《[高琴]gin今天也想弄死他!》
1. 染血的重逢
从绿川光进入基地开始,所有人的眼神都不怀好意。
他们的视线看过来,笑容意味深长。
绿川光只感觉头皮被黄蜂尾后针刺了一下,就连脸上的假笑都几乎无法维持。
那种眼神,那种笑容,宛如在看一只被关进笼中的猴子。
这绝非好事。
身为公安卧底,诸伏景光化名绿川光加入组织,一为捣毁这个邪恶的组织,二也为了寻找进入警校后便失去踪迹的兄长。
他的父母早年死于一场谋杀,就只剩兄长一个血脉至亲。
尽管被东京的亲戚收留,与兄长相处不多,但有关兄长的记忆,总伴随着梅雨时节的敦敦教诲。
细密的水帘在窗外笼上一层薄纱,高明哥坐在书桌的一端,左手手指轻轻在桌面敲出舒缓的节奏,右手便捧着一本儿童读物,口齿清晰又温柔地讲述梦一般的故事。
小小的他坐在小小的圆凳上,会努力将手肘搁到桌面上,然后用手掌去支撑他几乎够不到的小脑袋。
每当这时高明哥就会朝他笑笑,然后伸出手来揉揉他的头。
很温暖,是即便绿川光已经长大,还忘不掉的带着棉花糖味儿的暖烘烘。
就像是太阳晒过的被子,充满阳光的味道,扑上去便软蓬蓬的,真让人想整个都钻进去。
可是,那样温柔的哥哥却失踪了。
他考上了高明哥曾考上的警校,可惜没能找到任何线索,他们隔了很多届,教官也换了许多,没人记得高明哥,就好像高明哥从未来过这个世界。
诸伏景光不相信任何人,高明哥在警校都可以失踪,不可能没有官方的手笔,所以他顺势答应了公安的招揽,成为一把插入组织的利刃。
他要捣毁组织,践行他与高明哥一般无二的正义。
他要赚取功绩,一步步往上爬,他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高层害了高明哥,又以一双无形大手迅速抹平那一切。
“绿川,你今天还敢来基地?”基安蒂眼神之中跳跃着不加掩饰的兴奋,虽然在调侃,却故意距离绿川光好几步远。
绿川光眼眸微闪,试图走过去问问,却见基安蒂又朝后退了好几步。
“我们无冤无仇,你可别害我!”
绿川光有些无奈地站在原地,视线朝周围打量一圈,苦笑着说:“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大家好像格外怕我,难道我身上也沾了老虎的味道?”
基安蒂向来爱说两句,虽然避绿川光如避蛇蝎,但还是开口:“我看是鬣狗才对。君度今天回来,被他看到你就死定了。”
君度?这名字绿川光可太熟了。
君度生有一双蓝色凤眼,长相也和他相似,而且是个极度霸道的家伙,尤其最讨厌和他长得像的人。
据说单单为了一双蓝眼睛,他至今和前搭档库拉索不对付,甚至几次差点弄死库拉索。
极度自负、自私自利、手段阴毒且毫无团队意识。
绿川光在心底为君度构建人物画像。
听人说,朗姆为了缓和君度和库拉索的关系,特意给了两人一个出国任务,这才让绿川光能平稳过渡新人期,如今要回来了吗?
“多谢提醒。”绿川光毫不犹豫,转身便要朝基地外走,他才刚加入组织,没必要和风头正盛的变态硬碰硬。
可转过身后,绿川光的身子却僵住了,双脚也仿佛被钉子硬生生钉在了原地。
他的双脚好像已流出汩汩鲜血,三寸长的铁钉撕裂他的血肉,就连呼吸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儿。
他的哥哥穿了一身深蓝色西装,条纹领带打了个规规整整的温莎结,西裤笔直地垂下,不带一丝皱纹。
他走来时,黑色的皮鞋会在地面敲出“笃笃”声,或许是因为周围的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敲地的声音便显得格外清晰。
哥哥。
那是他的……哥哥。
了无音讯。
全无消息。
哪怕成为公安,绿川光利用官方网络依旧没能查到有关哥哥的任何情报。
他或许已经死了。
他的兄长是格外负责的人,哪怕要去做卧底,也一定会提前知会自己一声。
就那样无声无息的失踪,只能是突发情况,让他来不及留下任何讯息。
可是今天,在自己卧底的组织中,绿川光再一次见到了他的兄长。
克制住想要认亲的冲动,绿川光怔怔地看着兄长走到他的身前,那双脚步因他而停留,和他如出一辙的澄蓝眼眸中却没有一丝温情。
“你的名字。”
“绿川光。”绿川光报上自己现在的名字。
“砰”
胸口的闷痛比头脑先一步反应,绿川光嘴角溢出鲜血,身体踉跄着跌坐在地上,他捂着胸口难以置信地仰头望过去,正看到对方曲起的膝盖缓缓落下。
“卧槽,君度生气了!”
“这还用你说,库拉索和君度只有眼睛颜色一样,君度都能像个疯狗一样追着她咬,绿川光和君度长这么像,他死定了!”
听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绿川光的心一点点冷却,眼神也不受控制地泄露出一丝彷徨。
君度……就是高明哥?
虽然常听人说他们长得像,但因为君度名声太差,绿川光从未有过如此荒唐的猜测。
高明哥那样温柔,打伞的时候会故意将伞倾向他,见他踩水也不生气,还会在他出去疯玩一整天后,拿温热的湿毛巾擦掉他脸上的灰尘。
两个人会爬到同一张床上,绿川光最喜欢抱着高明哥的胳膊,高明哥便会用另一只手捏捏他的鼻子,给他讲动听的童话故事。
君度怎么能是高明哥呢?
君度他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他就是组织豢养的一条疯狗,在组织里的恶名几乎能与琴酒相提并论了。
他怎么能是高明哥呢?!
不,或许……望着那双毫无感情的蓝色凤眼,绿川光自我欺骗着,他的确不是高明哥也说不定。
高明哥不会打他,高明哥不会用这样冰冷的眼神看他,高明哥看他的时候,哪怕是演戏,眼神中总该有一丝情绪。
“君度,你闹够了没有?”低沉喑哑的嗓音传来。
君度回头,眼神中冰雪融化,那对上挑的凤眼竟流露出几分放荡,调侃着来者:“为什么这样说?琴酒,你知道的,我对这副长相的人一向不喜欢。还是说你爱屋及乌,喜欢我,就连他也要护着?”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君度果然够疯,除了他可没人敢这样戏谑琴酒。
琴酒没有被君度的话影响,他板着一张脸,硬邦邦道:“绿川光各项成绩表现优异,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拿到代号,他不是你的玩具。”
君度笑了。
他笑容温柔,仿佛在瞬间从一个冰冷的杀人狂变成了知书达理的教书先生,手却用力地一把扯住绿川光的头发,硬生生将他从地上薅了起来。
两人的脸贴得很近,君度甚至故意在绿川光的颈窝处吹了口热风。
“瞧啊,绿川君,他护着你。”
绿川光的大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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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白,甚至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我猜是因为这张脸,你觉得呢?”君度另一只手在绿川光脸上狠狠拧了一把,直拧得那块肉变成青紫色。
绿川光疼得面部狰狞,却又不敢泄露太多,只愤恨又恐惧地盯着君度。
高明哥……
这是他的……
面部一凉,紧接着又是一热。
汩汩鲜血涌出,伤口火辣辣得疼。
“可惜,他喜欢,我不喜欢。”不知何时,君度的手上已多了一把染血的匕首。
他松开绿川光,眼神死死盯着琴酒,然后手一松,刚刚划破绿川光脸的匕首便落到了地上。
“叮”地一声,甚至惊得绿川光一个激灵。
“替身是坏文明,琴酒。”君度极轻地笑了声,故意将手搭在琴酒的肩膀上,身体前倾过去,盯着他的眼睛说:“正主还在这里,你在朝哪看呢?”
琴酒在看着绿川光。
绿川光死死盯着匕首,两只手无措地捂住脸颊上的伤口,可鲜血还是从手指的缝隙不停溢出。
“想活下来的话,就将你的脸毁掉。”头顶传来君度冷漠的声线。
“我很高兴我们能有这样相似的一张脸,一眼看去便知道我们是亲兄弟。”曾经,诸伏高明温柔笑语。
“想活下来的话,就将你的脸毁掉。”现在,君度冷漠地威胁他。
温柔与冷漠,天使与魔鬼,高明哥与君度的形象重合又分离。
绿川光大脑昏沉,但他却在一秒内做出选择,捡起地上的匕首狠狠划向自己的脸颊。
鲜血越是急涌,伤口越是疼痛,绿川光的大脑反倒愈发清醒。
在组织平静待了两个月后,绿川光在这一秒间被迫成长,仰头对着君度露出谦卑谄媚的笑容。
“是我不配,我这种人怎么配和您用这么相似的一张脸。”绿川光将涌出的鲜血捧给君度看,也捧出一颗绝对虔诚与臣服的心。
君度低头,对上绿川光的视线。
那双一直在笑但不含温度的眼眸,在此刻仿佛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但他很快调整好,面对绿川光的臣服,君度反倒嗤笑一声,嘲讽道:“你还真是拼了命地想活下来。”
他伸手入怀掏出枪,对着绿川光震惊的双眼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砰——”
枪口被琴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高,子/弹/射/向天花板。
琴酒死死攥着君度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的手腕捏断,“够了,君度。我说了,他不是你的玩具。”
“干嘛啊,这么护着?”君度表情嫌弃,他用力挣扎了两下,却完全没能挣开。
“伏特加。”琴酒吩咐。
一直在旁边噤若寒蝉的伏特加连忙上前,掰开绿川光的手丢掉那把匕首,搀扶着他去医务室了。
待两人身影完全消失,琴酒这才松开君度。
君度揉着手腕,明明差一点搞出人命,却反而对琴酒表达不满:“你要护着他,我给你这个面子,不过只此一次。如果再让我看见他顶着这张脸出现在我的面前,琴酒,你的面子也没用了。”
说完,君度重重地冷哼一声,离开训练场。
琴酒威胁般扫了一眼周围的人,众人顿时不敢再看戏,纷纷散去。
琴酒走到角落,疲惫地闭上双眼,仿佛在沉淀剧烈波动的情绪,最终却不得不用深呼吸压制。
重新睁开眼睛,琴酒掏出手机敲出一行字发送:【先生,君度和绿川光并无关系。】
2. 芍药
君度几乎是砸在驾驶座位上的,他的后背已全被冷汗浸湿了。
在看到绿川光的第一时间,君度就已经踩在了钢丝上。
那是他的亲弟弟,也是他的催命符。如果可以,君度甘愿牺牲自己为弟弟铺路,可是不行,一旦他被人看出丝毫端倪,他和弟弟一个都活不下来。
先生在怀疑他,朗姆在怀疑他,甚至就连琴酒也在怀疑他。
自从绿川光出现在组织的那一刻,组织高层便开始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了,从他们明明这么像却完全没人和他透露过风声这点就能看得出来。
自从见到绿川光,君度朝他走了七步。
这七步,每一步君度都在心底反复谋划又推翻,比曹植的七步成诗不知揪心多少倍。
最终,君度选择了最符合自己人设也最疯狂的计划。
他毁了亲弟弟的脸,差一点杀死自己的亲弟弟。
他知道琴酒不会允许他下杀手,因为他说“他不是你的玩具”。
如果琴酒真的任由他打杀,就不会在第一时间站出来。
君度摸准了琴酒的心思,但开/枪的那一刻他的心还是剧烈颤了下,有些事情,哪怕是算到分厘不差也还是会惊慌。
还好,他赌赢了。
他赢回了自己与弟弟的性命,以重伤弟弟为代价。
君度的手一根根落到方向盘上,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可以握紧。
他知道,自己不能继续停留,他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不能让弟弟白白牺牲。
打火,发动车子。
君度苍白的脸色渐渐回血,他仍板着脸,仿佛变成了一台冷血却精密的机器,不允许自己出一点错。
远离组织,远离熟人。
确定无人跟踪后,君度这才稍稍放纵自己,他打开车窗,任由冷风呼啸着灌入,将车速猛地提了起来。
发动机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君度连超数车,在高架桥上危险行驶,就连过弯时都不曾减速。
“前面那辆车,请你立即靠边停车!”
有警车追在后面,甚至亮起了警报灯。
是太快了吗?超速的确是个问题。君度叹了口气,放开油门轻踩刹车,车速却没有丝毫放缓。
他的脸色蓦地变得很难看,有人动了他的刹车!
“我的车刹车坏了。”君度探头出去,语气没有丝毫慌张,第一时间打了双闪。
“什么?”外面那辆车上的警官先生模样很年轻,好像才从警校毕业没多久。
在意识到君度的确无法刹车后,他反而将车子提速,刚刚还和君度并排的车子立刻跑到了君度前方。
“小阵平,抓好了!”
“喂,hagi,你别……”
君度隐约听到了两人的声音。
下一秒,君度注意到车前的警车缓慢减速,两车的距离正在缓缓减少。
不是吧?
哪怕加入组织多年,在这一刻,君度还是感受到了小警察的疯狂,他们新生代玩得这么疯吗?
他紧紧握着方向盘不敢有丝毫放松,伴随着前车的匀速减速,也在心底数着倒计时。
3.
2.
1.
“砰——”
两车终于相撞。
由于前车还在朝前行驶,这一下撞击并不剧烈,诸伏高明在身体剧烈颠簸的情况下依旧稳稳抓着方向盘不让方向偏移,却在下一次撞击时被弹出的安全气囊结结实实砸在了脸上。
两耳嗡鸣,声音和理智仿佛也离君度而去了。
恍惚中,他看到了面前模糊的影子,身体好像被人搬动,但就连这些触感,很快也完全消失了。
这是一片灰蒙蒙的天地。
君度静静地走在崎岖小路上,周围的露珠打湿了他的衣衫,一人多高带有锋利边缘的杂草划过他的脸颊,令他的眼睑火辣辣得疼,几乎睁不开。
黄泉吗?
迟钝的大脑无法回忆也做不出正确的反应,两条灌了铅般的腿茫然而沉重地朝前。
直到一股清雅的淡香钻入了他的鼻腔,萦绕在他大脑处的混沌仿佛也一下子消散了。
君度在病床上睁开了眼睛。
医护人员跑前跑后,阳光从窗外泻入,落到床头柜上淡紫色的芍药花蕊中,熟悉的味道渐渐抚平了君度焦灼又迷茫的心。
原来如此。
是出了车祸,然后被那两名年轻的警察好心送来医院了吗?
警察的车技很好,匀速减速可以让撞击的威力降到最低,君度其实没受什么伤,只是头不可避免得有些晕。
医生离开后,君度极缓慢地坐了起来,侧耳倾听护士和他交代警察的叮嘱。
什么车辆暂时被拖走,什么要记得去警局做笔录,两名警察还留了名片,由护士转交给他。
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
低头看着名片,君度忍不住笑了下,不是交番,而是爆/炸/物/处理班两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优秀警员。
“多谢。”君度朝护士微笑颔首,又重新登记过自己的身份,不顾医生的劝阻出院离开了。
他不能留在医院,既然有人对他的刹车动手,见他没死很可能二次出手。
敌暗我明,必须尽快离开。
站在医院门口,隔着一条马路的距离,君度一眼便看到了正站在对面巷口抽烟的琴酒。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没有针锋相对与打雷闪电,却仿佛蕴藏着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宛如在浓雾中点燃了一簇烟火,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望过去,明明看不清明,却趋之若鹜。
半晌,君度笑了。
他勾了勾唇,又迅速压下,薄唇无声地动了动。
【让你失望了。】
远远的,君度挑衅一般。
他很快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开。
“大哥,他发现我们了。”相比起琴酒的淡定,伏特加表现得很不安:“完蛋了,我就说不该来的,这下子君度要怀疑是我们动的手了!”
琴酒掐灭香烟,指尖还残留芍药的清香。
他目送车辆远去,看着那辆出租车消失在车水马龙之中,远得甚至连影子都再看不到。
将所有眷恋悉数压下,连同那复杂的心绪一同掩埋到最深处。
“他知道不是我。”琴酒语气笃定。
绝不会是琴酒。
出租车上,君度十分明确。
他了解琴酒,正如琴酒了解他。
他们之间的确有些小摩擦,但琴酒若是动手,绝不会用剪断他刹车线这样稚嫩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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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那么会是谁呢?
白兰地?百加得?还是朗姆?
君度的脑海内几乎同时出现这三个代号。
他试图仔细分析,思绪却不由飘向站在车旁的琴酒。
梅雨时节,尽管今日并没有落雨,但空气依旧潮湿,那黑色的大衣颜色也仿佛更深了些。
他的发丝就像是喷了一层细细的水雾,既不会湿润粘连,又比往日更加柔和,好像就连那张脸上的棱角也温顺许多。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门口?
他来了多久?那束花……
君度低低地笑了声,身体朝后倚去,静静地闭上了双眼。
琴酒他啊,总是在不合时宜的心软。
组织的医务室不擅长精细处理,伤口仅仅被糊了一层药,简单包扎。
绿川光坐在病床边缘,那双蓝色的眼眸笼了一层阴霾,一句句回答百加得的审问。
“我没有父母,从小在中东长大,会来霓虹是因为这边人口审查比较简陋。”
“虽然我现在还没有代号,但百加得,希望你能够明白,是组织邀请我,不是我上赶着加入组织。与其现在怀疑我,不如去怀疑当初邀请我加入的猎头,别把我和其他没拿到代号的废物混为一谈。”
绿川光的回答始终很硬气。在这种组织,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一味忍让是没前途的。
什么代号与非代号成员的天差地别,只要足够有本事,完全可以逆转这一切。
“干嘛对我这么大意见?我只是例行公事来问问。倒是你,被君度打了,听说你当时还试图臣服他?”百加得金发碧眼,鼻梁高挺,明显的西方人长相。
他冷笑着,嘲讽着绿川光的不自量力,眼神中也有嫉恨的火焰熊熊燃烧。
“被拒绝的滋味儿怎么样?真是太天真了,就凭你也想碰瓷君度,他可是连库拉索的面子都不给。”
绿川光抬手,轻轻抚摸自己脸颊上包裹的纱布。
半晌,他竟然笑了。
“不会了。”绿川光平静极了,又像是在极力压抑胸口的怒火,一字一顿道:“我、要、他、死。”
百加得蓦然怔住。
他死死盯着绿川光的眼睛,试图从一片汪洋中看透他的真实情绪,幽幽蓝色却深不见底。
“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就算是朗姆来了,该说的话我照样会说。”绿川光站起身,面色已彻底冷下来:“他以为在冲谁狂吠?在霓虹这种小地方作威作福惯了,真以为就有个本事了?”
绿川光说完,用肩膀重重撞开百加得,大步生风地走了出去。
百加得眼神掀起一抹讶色,半晌后低低笑了,带着嘲讽:“中东。”
从中东战场下来的雇佣兵,可全都是疯子。
疯子对上疯子,以后定要有好戏看了。
百加得喊来医生,找来还未焚烧掉的纱布,用镊子夹着放进了塑封袋内。
看着上面几乎完全干掉的血迹,百加得其实不以为然。朗姆大人还是太谨慎了,琴酒明明已经试探过,却还是让他来收集绿川光的血液样本。
看他们两个互掐的趋势,两人怎么可能有关系?
不过百加得还是带走了那团染血的绷带,相比起一来二去的试探,基因比对更能让朗姆放心。
3. 辣!
深夜,琴酒回到安全屋。
门没有上锁,屋子的窗帘拉着,白炽灯透过墨一般的厚重窗帘,隐约可见微光。
琴酒脚步顿都没顿,开门走进去。
客厅的沙发上,戴着金丝框边眼镜的中年男人已等了他许久,半长的黑发遮住了他的左眼,他略微低了低头,便连右眼的情绪一同隐没在黑暗中。
听到有人进门,男人也不惊慌,甚至用手指有一搭没一哒地拨弄茶几上的玩具鳄鱼。
牙齿一颗颗被摁下,小鳄鱼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嘴巴一动不动。
“白兰地,你怎么来了?”琴酒将大衣脱掉,虽然问了一句,但对于男人的来访似乎并不意外。
白兰地按下一颗牙齿,闻言头也不抬,声音像是在水里浸泡了三天三夜一样冰冷阴郁:“你那个当猎头的朋友最近招了不该招揽的人。”
“你是说绿川光?”
“我说的是安室透。”白兰地不满地撩了下眼皮,见到琴酒眼神中的茫然,顿时被气笑了。
“该记的一点不记,不该记的你倒是记得清楚。怎么?就因为他和君度长得像,让你这么难忘?”
琴酒似乎终于从脑海繁杂的信息中扒拉出“安室透”的情报,沉声道:“安室透是情报组的人,归属于朗姆,我没事记他做什么?”
“那你知不知道他是得罪了谁才来组织的?朗姆招揽他进来,分明是想培养自己的情报网,如果他成长起来,你以为还能有你说话的份?”
琴酒不以为然:“我本来也不负责情报。”
白兰地似乎被气得狠了,连续按下小鳄鱼的三颗牙齿。
小鳄鱼的嘴巴一动不动,就像是无动于衷的琴酒。
“你清高,你对我说的全无兴趣,那君度呢?他能提起你的兴趣吗?”白兰地又狠狠摁下一颗牙齿。
琴酒嘴唇抿起,没有回答。
白兰地立刻来了兴趣,探过身子问:“是你做的?”
“是朗姆。”琴酒语气笃定。
“朗姆不信他?他都背叛你两年了吧。”
琴酒的嘴角不悦地朝下垂了垂,“背叛”一词触及到了他心底最敏感的情绪。
白兰地无聊地摁着小鳄鱼的牙齿,恹恹道:“我还以为你终于想通了,对于叛徒,就应该予以重击。”
“我不会放过他。”
白兰地长长叹了口气。
自从两年前君度背刺琴酒,琴酒就说过这样的话。
结果呢?两年过去,君度活得好好的,在组织里地位水涨船高。
什么为了组织,什么顾全大局,他看全都是放屁。
琴酒不动君度,除了私情,还能是因为什么?
等等!
白兰地突然感觉不对。
他猛地直起身子,震惊地看着琴酒,质问:“既然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去医院守着?别说你没有,我有我的消息渠道!”
因为激动,他的手指又摁下一颗牙齿。
“咔”地一声,机关被触动,小鳄鱼合拢嘴巴,将白兰地的手一口咬住。
白兰地也不在意,他甚至看都没看小鳄鱼,只死死盯着琴酒脸上的表情。
从震惊到恼火,最后变成无可奈何,白兰地只用了两秒。
“妈的!”他一巴掌抽飞了小鳄鱼。
小鳄鱼落在地上,被琴酒弯腰捡起。
“冲死物发火做什么?它又没惹你。”琴酒声音冷冰冰的。
旁人听了会恐惧,但白兰地只觉得窝火。
“你去保护他?你脑子是不是有病?还特么和我说你不会放过他!”白兰地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巢穴被黑熊占据的白头海雕,焦躁地在一旁支着翅膀蹦来蹦去,却又无可奈何。
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琴酒打开冰箱,从里面摸出两瓶冰啤酒。
将其中一瓶丢给白兰地,琴酒打开另一瓶喝了口。
啤酒的口感比烈酒更清冽,带着麦芽的清香,细品竟还能品出点甜味儿来。
但这种甜和君度截然不同,君度更多是果香,口感香醇,层次丰富,既浓烈又温和,既清凉又温暖。
明明如此迥异对立,却偏偏可以完美融合进同一种酒内,令人饮过后便很难忘却。
琴酒品尝过的君度酒尤为如此,明明平日里端得是一副谦谦君子样,烈性起来却好似要人命,任由他如何挣扎如何求绕,也偏偏不肯退让半步,甚至愈发撩起了对方变态的兴致。
他看了眼手上的啤酒,刚刚喝着还觉爽利的冰啤酒仿佛也无滋无味起来。
“我当然不会放过他。”琴酒最终还是喝光了啤酒,然后用手指一点点将易拉罐揉捏成团,又将其团得越来越小。
铁皮越是小,就越要用力。
琴酒修长的五指因用力泛起苍白,骨节也愈发分明。
“滴”“滴”“滴”
熟悉而响亮的声音一下下响起。
白兰地震惊地看向茶几下面,语气悚然:“是炸/弹,还有三分钟!”
琴酒丢掉手上的铁球,只捞了无辜的小鳄鱼便朝外面走,三分钟倒计时,已经没必要尝试拆/弹了。
“轰——”
三分钟后,琴酒的安全屋燃起火光。
望着一片火海的安全屋,白兰地捏紧双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查,必须查清楚!”
“是君度。”琴酒面无表情。
白兰地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你是说君度出了车祸还有空来你这里放炸/弹?他怀疑你了?”
琴酒却摇了摇头。
炸/弹的确是君度放的,却未必是出车祸后,以那家伙的性格,大概回国后第一时间就为他准备了这份惊喜。
这不奇怪,那毕竟是君度。
一大早,琴酒安全屋被炸的消息不胫而走,不过比起关注琴酒,众人显然更关注君度。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基安蒂更是耐不住性子,主动凑上去询问:“君度,你知不知道琴酒的安全屋被炸/了?”
君度微笑着环视四周,回应基安蒂,也是在回应周围一双双八卦的眼睛:“我是个喜欢惊喜的人,尤其喜欢送朋友惊喜,琴酒可是我唯一的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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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
他轻声哼笑,一汪如水的眼眸也仿佛掺了蜂蜜,甜丝丝的。
不过这种甜蜜,可不是平常人能消受得起的。
基安蒂满足地瞪大眼睛,眼尾出的凤尾蝶也跟着扑扇翅膀。
“厉害,有种!”她朝君度竖起大拇指。
君度又笑了笑,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语气平缓温和:“送礼这种事情,自然是有来有往才最好。”
“看来你猜到了。”百加得坐到君度身边。
“哦?”
“那场车祸。”
君度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
“你也猜到了啊。”君度会心一笑,他已经知道是谁了。
安全屋爆/炸只是他回国后送琴酒的小小惊喜罢了,众人会将爆/炸和他的车祸联系起来也不奇怪,但百加得跳出来得太急了。
是他吧?即便不是百加得,也是朗姆一派的人。
两年时间,一次又一次针对琴酒的袭击,足以获得朗姆的信任。
可朗姆贪心不足,认为这还是不够,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和琴酒之间制造矛盾,之前如此,这次车祸也是如此。
君度也乐于在百加得面前演戏,略有些失望地说道:“可惜,琴酒他福大命大,提前跑出来了。”
“命大倒是真的,哪来的福气?”
君度极轻地笑了一声,反手指了指自己,问他:“有我这样的帅哥24小时不间断地盯着,这福气还小吗?”
即便是试图看君度和琴酒笑话的百加得也不由一噎,这福气怕是没人想要!
周围的声音突然一静。
基安蒂也像是老鼠见了猫,迅速远离了君度。
百加得看向门口,果然见到琴酒正走进来,身边竟然没跟着伏特加。
“保重。”百加得重重拍了拍君度的肩膀,也匆匆远离了他。
君度看起来倒完全不在意,他的身体斜倚在吧台上,坐在可以旋转的圆凳上轻轻翘起二郎腿,将头一仰,杯中金色的酒液便滑入喉咙。
很呛,很辣。
是琴酒的味道。
“帮他点一杯君度橙酒。”脑袋还枕在吧台上,君度朝调酒师抬手。
调酒师虽然紧张,但还是硬着头皮问:“纯的吗?”
“纯的,不需要调酒。”在周围没有蓝眼睛的时候,君度向来很好说话,甚至俏皮地朝对方眨了眨眼睛,声音缓慢悠然:“真要调的话,我们可以自己来。究竟是怎样的比例,是冰的还是常温,是金酒进入君度橙酒,还是君度橙酒进入金酒,只有自己才最清楚。”
如此虎狼之词,调酒师听得有些腿软,仿佛幻视琴酒掏出手/枪对准了自己,慌忙倒了一杯君度橙酒递给君度,然后忙不迭地逃了。
“怎么这样,真没有服务意识。”君度直起身子,端着手上的君度橙酒走向琴酒。
“让开。”
君度却不让,他的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侵/略与欲/望,在琴酒身上明目张胆地进行性/骚/扰,语气意味深长:“尝尝看嘛,你也很久没尝到了吧?”
4. 高琴家暴!
琴酒的嘴角撇了撇,从牙齿缝隙挤出声音:“滚!”
“干嘛这么大火气?难道我的离开让你很不满?不满的话就要说出来,你不说出来我怎么会知道你不满?”君度丝毫没有退却,甚至故意朝琴酒身上贴了贴,朝着他的颈窝轻轻吹气:“琴酒,求求我,你求我的话,就什么都答应你。”
上一次他吹气,割开了绿川光的脸。
这一次他吹气,同样带着强势与危险。
不能说君度阴晴不定,他更偏向于斯文败类,是哪怕和你其乐融融开玩笑,下一秒也能毫不犹豫割断你喉咙的真正冷血无情的人。
就是凭借着这种冷血,他才一步步走到了与琴酒比肩的位置。
尽管地位还比不上琴酒,但在组织的凶名已不在其下了。
“多少也消消气,我都这样哄你了。”君度放软了语气,将杯子朝琴酒的脸上贴了贴。
玻璃杯凉凉的,琴酒的脸朝旁躲了躲,却又被君度贴了上来。
无可奈何之下,琴酒一把拍开他的手,杯子也随之被打落,香醇的酒液洒了一地。
君度的笑容渐渐收敛,蓝色的眼眸也仿佛覆盖了一层冰霜,冷得刺骨。
他歪了歪头,眼神狠厉地扫过去,“不给面子啊,琴酒。”
琴酒没说话,而是握拳朝君度胸口砸去。
君度似乎也早有预料,一把扯过旁边的椅子格挡,拳头砸在椅子上,硬生生砸地君度一个踉跄。
琴酒也并不停手,再次抬起一脚朝君度踹去。
椅子被踹得稀碎,皮鞋突破障碍直接踹到了君度腹部,将他踹出三米远。
落地之后,君度用拇指抹掉嘴角溢出的鲜血,注意到琴酒正看着这边,甚至还朝他弯了弯眼睛,手上却毫不留情地抓起一块碎玻璃朝琴酒掷去。
玻璃在半空中飞速划过,反/射/的灯光闪了下琴酒的眼睛,琴酒偏开头,脸颊却依旧被划伤。
很轻的一道痕迹,但因为是君度留下的,便激得琴酒心头火起。
他大步上前,一把扯住君度的头发,狠狠将他的额头摁在了吧台上。
“哗啦”一声响,雕花的玻璃砖竟被君度的头硬生生砸碎了。
“琴酒,你放开他!”百加得终于无法再眼睁睁看着了,若是让朗姆知道他眼睁睁看着君度被干掉,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琴酒却看都没看百加得,拎着君度的脑袋让他面向自己。
鲜血汩汩涌出,甚至遮蔽了君度的眼睛,让一切都仿佛笼罩了一层模糊的血色滤镜。
琴酒低下头,在君度耳边低声威胁:“没本事承担后果的时候,就别来挑衅我。你不惜命,我也不介意送你下地狱。”
君度可能听到了,也好像没有听到。
他始终愣愣的,表情也木讷。
琴酒不得不再朝他靠近了几分威胁:“君度,你给我听好了……”
“琴酒。”
君度只是唤了一声,琴酒的话便停下了。
君度眯起眼睛,透过眼前的血色望着琴酒,唇角逐渐勾起好看的弧度。
“从这个角度看,你还蛮漂亮的。”
疯子!
首当其冲受到冲击的,是已经快步走到两人近前的百加得。
听到这句“夸赞”的一瞬间,百加得浑身的汗毛都要炸起来了,几乎想伸出手捂住君度的嘴。
琴酒是怎样的人物?与其说这是夸赞,倒不如说是挑衅。
他会死的!君度一定会死的!
“等等,琴酒!”百加得试图补救,却也不敢直接伸手,只在一旁干巴巴说道:“君度他喝醉了,他酒量不好,你别和醉鬼一般见识。”
琴酒却没有松手,始终扯着君度的脑袋。
君度也依旧侧头看他,粘连在发丝上的鲜血一滴滴淌落,血色之下,就连琴酒的脸好像也渡上一层红晕。
他伸出手,染血的指间轻轻抚上了琴酒的脸颊,然后狠狠捏了下。
百加得的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君度他怎么敢的?
不,他当然敢。百加得脑子晕乎乎的,关于君度的累累劣迹在脑海内迅速闪过,炸琴酒的车,炸琴酒的安全屋,开/枪/射/杀琴酒,相比起这些,他对库拉索做的那些事简直不值一提。
虽然百加得以前就知道君度是个疯子,但他突然在眼前犯病,几乎令百加得站不稳。
“砰”
琴酒的拳头狠狠落在君度脸上,将君度打倒在地。
百加得见两人分开,终于有胆量上前搀扶起君度。
“他喝醉了,我带他出去醒酒。”百加得慌忙说着,半拉半拽地带着君度离开了。
琴酒目送两人离去,手指轻轻搭在吧台上,指腹抹上了吧台碎裂的玻璃。
玻璃砖很脆,断茬还留有血迹,血明明已经凉了,却还是烫地琴酒一激灵,手指缓缓蜷缩。
真是……
愚蠢至极。
医务室内,君度让医生为自己处理好伤口,便要了打火机来,将沾了血的棉签一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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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全烧了。
百加得在一旁看着,伸出手挥了挥风,也挥散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道。
“你还真是谨慎。”百加得有些惋惜地看着被焚烧的棉签,他还没能取得君度的基因样本。
君度也盯着火焰,直到火焰将一切焚烧殆尽,这才起身道:“别忘了我最初跟着谁。”
百加得撇撇嘴,还真是和琴酒如出一辙的谨慎。
按照朗姆的说法,君度投奔他们之前毕竟是琴酒的人,现在虽然忠诚,但比对基因这件事最好暗地里进行,以免引起对方反感。
可是,很难啊。
百加得有些犯愁,如果借助组织的研究所,琴酒必定会知道,到时说不定会故意破坏他们和君度之间的信任,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到君度的唾液或血液,对方又和琴酒一样,对这方面简直防备到一丝不苟。
见这次不可能成功,百加得索性转移话题:“对了,你之前打的那个绿川光……”
“诶——”君度颇有兴致地拉长音调,问:“他还活着?”
“哪那么容易死,他可是琴酒死保的人。”百加得故意这样说,观察着君度的反应。
君度的脸色果然很快冷下来。
百加得在心底冷笑,言语也挑逗着:“琴酒之前还不怎么看重他,倒是你将人打了之后,他特意将人调到他那边一起行动,据说这两天就能拿到代号了。”
君度的手指放在大腿处,轻轻敲打出舒缓的节奏。
他似乎并不在意,也像是已经决定了绿川光的死期。
明明君度的脸色不如何冰冷,却还是让百加得从心底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冷意。
“我知道了。百加得,你真是我的好朋友。”君度望着百加得的眼神充满温柔。
百加得却仿佛被什么扎了一下,匆忙后退两步,警惕道:“你少来整我,我不是蓝眼睛,也和你长得不像!”
“怎么能这样看我?我以为我们关系很好。”君度失望垂眸。
百加得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关系好?像琴酒一样吗?
他是正常人,不和疯子搞好关系!
百加得正恼火着,突然听到君度轻飘飘地说。
“那个绿川光,他拿不到代号。”
百加得胸口一震,他死死盯着君度的眼睛。
那双狭长的上挑凤眼却没有百加得想象中的冰冷阴鸷,反而带着几分轻佻,仿佛游戏人间的浪荡子。
君度从不尊重生命,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5. 我赢了
同一个代号任务,有时会好几个人争着做,谁抢到就是谁的。
但从没有一次,是以外围成员的性命做赌注。
“绿川光,诸星大,既然你们都是狙/击/手,这次就比比看,谁能先射/杀目标谁就能得到代号,慢了的人就去死。”
冰冷的口吻,不容置疑的命令。
绿川光和诸星大对视,他们似乎都在等对方开口,却谁都没有提出质疑。
“我知道你们的成绩都很优异,但这个世界上优秀的狙/击/手太多了,组织不缺你们一个。”
终于,绿川光开口了,却并非质疑琴酒的命令,而是问:“一定要按照射/杀目标来决胜负吗?”
诸星大挑眉,翡翠双瞳狼一般钉在绿川光身上。
琴酒勾了勾唇,绿川光说到了重点。
他的视线在绿川光和诸星大身上游移,能够感受到,在绿川光问出这句话后,两人身上的硝烟味道更重了几分。
“当然不是,如果能提前解决掉竞争对手,自然就不用担心竞争。”
琴酒话出口,就连空气都变得肃杀。
微弱的风好像也可以杀人,刮在皮肤上一扎一扎得疼。
绿川光弯了弯眼眸,对诸星大歉然地说道:“真是抱歉,我得杀了你。”
“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诸星大冷笑。
两人到底还有些分寸,没有在琴酒面前动手。
距离任务时间,还有整整17个小时。
狙/击/手下手,需要有绝佳的位置,精密的计划。
但两人非但是狙/击/手,身手也十分了得,头脑更不相上下。
倒计时10小时。
诸星大对绿川光出手,远程/狙/爆/了绿川光车子的油箱。
可惜司机不是绿川光。
倒计时8小时。
绿川光对诸星大出手,送了他一枚炸/弹。
可惜被拆掉了。
两人如果隐藏起来,是可以安稳度过任务开始前这数小时的。
可惜,他们全都不是安分的主儿。
他们肆意出现在人前,肆意暴露自己的位置。
他们出手又反击,设置一个个陷阱。
他们在引/诱彼此,也在被彼此引/诱。
可惜,一切毫无建树。
倒计时3小时。
双方的行踪终于从对方的情报网络彻底消失。
两人彼此交流,看是不是在任务开始前先光明正大打一场,最终却都收敛,决定用狙/击的方式分出最后的胜负。
梅雨时节,雨说下就下。
两人各自选定狙/击位置,盯着目标的同时又彼此提防,还要注意狙/击/枪的防水。
雨水打湿了绿川光的绷带,渐渐渗透入肉里,前几天刚刚割伤的脸颊一阵阵刺痛。
他打了个喷嚏,脑袋好像也有些发昏。
这样下去不行。绿川光强打精神,他不能输。
这是风险,也是机遇,既然琴酒利用他铲除异己,只要他顺利完成任务,日后肯定会得到琴酒的重用。
无论如何,他得赢下这一局。
“大哥,你说他们谁能赢?”
伏特加和琴酒占据最佳狙/击位置,从这个方向可以同时锁定两人。
琴酒会在结果出来后第一时间解决掉败者。
“不知道。”
“如果绿川光输掉就太可惜了。他可一定得赢,那个冒充大哥的混蛋赶紧去死!”伏特加捏紧拳头为绿川光加油。
琴酒讨厌诸星大。
一样的长发,一样的绿眼睛,就连射/杀目标时的冷厉都如出一辙。
就像是君度讨厌库拉索、绿川光一样,会讨厌自己的“替身”,这根本无需解释。
所有人都觉得,琴酒保下绿川光,又安排了这场对决,就是为了除掉那个碍眼的家伙。
可实际上,不管死的是诸星大还是绿川光,琴酒都感到高兴。
商业会议还剩最后的半小时。
吉川俊介反复看腕表的时间,眼睛也四处张望着,想见到来和自己接头的人。
他受够组织了!
虽然当初发家是因为组织的帮助,但随着他的企业越做越大,组织从他手里拿的钱也越来越多,简直贪婪无度。
吉川俊介明白,想要让自己的家族变成霓虹首屈一指的大企业,首先要摆脱组织这只吸血鬼。
于是,他利用暗网找到了帮手,准备给组织送一份大礼。
他们约好了在这次会议中见面,却始终没人来和他联系。
吉川俊介心焦如焚,难道他被骗了吗?他可是花了整整两个亿,对方答应过帮他整垮组织的!
突然,有人撞了下吉川俊介的身子。
吉川俊介不爽地瞪过去,却看到一双笑意晏晏的眼眸。
怎么回事?这个人……
“嘘。”君度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然后又朝他勾了勾,笑着走向一旁。
是他!一定是他!
吉川俊介早急得不行,匆忙追过去,跟着君度走进了卫生间。
他着急忙慌地去检查,一个个隔间看完,发现没人才松了口气,趾高气昂地对着君度说:“你怎么才来?你们答应过我的,会毁掉组织,你们收了我两个亿!”
“嗯,我知道。”君度微笑。
看着对方脑袋上缠裹的绷带,吉川俊介稍稍收敛,压低声音问:“你们决定怎么做?为什么非要到这里来谈?去我家不行吗?”
“不约在你家是为你好。”君度说着走过去。
吉川俊介还想说什么,胸口突然一痛,他怔愣地低头,一把匕首已经插入了他的胸口。
君度一把将他抵在墙壁上,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另一只手用力将匕首在吉川俊介的胸口处转了一圈,吉川俊介便连嘴里都开始涌出鲜血。
“你瞧,我从不说谎。如果约在你家,你妻女岂不是都要死?”君度温柔地在他耳边说道:“两个亿就想要解决组织,就凭你这样的脑子,这辈子都别想把家族企业做大做强。”
吉川俊介根本喊不出来,身体也开始抽搐,就连瞳孔都开始涣散。
君度松开手,任由他的尸体滑落到地上,然后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琴酒。
“何必呢?非要跟组织对着干,就连误入了组织的陷阱都不知道。”
冲洗着双手,君度幽幽叹息。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人死,也不是第一次杀人。
即便是卧底,在组织这种地方,想一直清清白白也绝无可能。
他可以救下一些人,也必须送一些人去死,他当然不是决定人生死的判官,他也不过是他人手中苦苦挣扎的一枚棋子罢了。
君度洗干净手,独自一人穿梭在人群中,他形象斯文,又穿了高定西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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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头上缠裹着绷带,依旧完美融入了这群商业名流之中。
走人雨幕,君度撑起一把黑色的雨伞,然后他故意抬了抬雨,朝最佳狙/击/点露出清浅的笑意。
【我赢了。】
他启唇,无声挑衅。
这场赢取代号与性命的比赛,终究是赢家通吃。
琴酒没有杀死任何人,虽然两人的代号任务失败了,但他觉得该死的另有其人。
君度:之前明明说好的,怎么就不算数了?
君度:他们任务失败,不该把他们全杀了吗?
伏特加开车,琴酒低头看着手机上的消息。
君度……
他到底是有多恨那两个家伙?
是的,除了蓝眼睛外,君度也不喜欢诸星大。
至于原因……琴酒抿紧嘴唇,心底竟诡异地涌起一抹欣慰。
白兰地说得没错,他真该杀了君度,君度对他的影响越来越大了。
君度:你知道的吧?有我在一天,他们就别想拿到代号。
看着君度短信中明目张胆的威胁,琴酒冷哼,他要给谁代号,君度可拦不住。
深夜,君度一人坐在复古的居酒屋喝酒。
已经凌晨三点,虽然是通宵营业的居酒屋,此刻却也只剩君度一位客人。
服务生趴在吧台上打着哈欠,调酒师也已睡着了。
君度点了一整瓶杜松子酒,却只喝到第二杯,大多数时间都在发呆。
“叮铃”
门边的风铃响了,服务生一个激灵起身,却见对方朝他摆摆手,于是又坐了回去。
是琴酒。
君度下意识直了直身子,灰蒙蒙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我这有一杯喝了半杯的琴酒,还有一杯你品尝过的君度,你想喝什么?”君度点了点自己的唇。
琴酒没有犹豫,搂住君度的脖子在他唇上深吻了下去。
杜松子的味道混杂在两人的口腔中,明明不存在君度橙酒,琴酒却仿佛真的从这个吻中品到了一丝甜味儿。
“放荡。”琴酒松开君度,漠然点评。
“我要是矜持起来,难过的可就是你了。”君度含了口杜松子酒,贴上琴酒的唇,将辛辣的酒液渡到了他的唇里。
琴酒没有拒绝,照单全收,不管是杜松子酒还是君度橙酒。
咂了咂滋味儿,琴酒摸了摸他额头处缠裹的绷带,眼眸暗了暗。
他从君度的脸上移开视线,语气也冷下来:“今天为什么要捣乱?”
“你杀掉他们了吗?”
“没有。”
君度轻笑,视线傲慢地扫过琴酒,说道:“明明是你在给我捣乱,他们任务明明失败了,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我不可能一下子处理掉两个人才,先生也不会同意。”琴酒严厉地警告他。
君度顿觉索然无趣,他不高兴地推远琴酒,又为自己满上一杯杜松子酒。
烈酒入喉,不过半杯。
另外半杯被琴酒夺了去一口饮下,那张冷漠死板的脸也多了几分红晕。
琴酒的眼神渐渐开始迷蒙,他直勾勾盯着君度,盯了好久才喑哑着嗓音说:“能别再挑衅我了吗?我真的会忍不住杀了你。”
“无所谓。要么你杀了我,要么你就认输。”君度单手撑着头,一汪清泉有涟漪微微浮动,他低缓地控诉:“琴酒,是你对不起我。”
6. 兄弟相认
宿醉醒来,头还有些晕。
琴酒蜷了蜷手指,麻木的神经令他的动作格外迟钝。
看着周围熟悉的简装风,他后知后觉,这里是距离居酒屋最近的安全屋。
是喝醉了吧?最安全的地方,最安全的人,会毫无防备的喝醉也很正常。
不过他的确很久没这样放纵过自己了。
真是的,那家伙既然把他送回家,怎么就不知道将君度一起送过来?
床头柜上摆了两串早产的妮娜皇后,一张便签纸贴在边上。
琴酒拿起便签纸看了眼,上面用娟秀的小字未卜先知回答了他的抱怨:垃圾要干湿分离。
署名是“好心的居酒屋老板”。
“你才垃圾。”琴酒将便签纸丢开,拿起洗好的葡萄吃了颗,鲜红色的葡萄带着馥郁的花香,或许是因为摘得早了些,比他上次吃到的口感稍差。
君度……
他果然还在耿耿于怀。
可有些事情也是琴酒的原则,不以任何人的意志而改变,睡过并不代表一切。
君度做了一场春/梦。
醒来后,脑海内却只剩下高/潮的余韵,梦中具体内容已记不得了。
但那种腰酸背痛的感觉,简直和极致的欢/愉一样清晰。
君度茫然地看向四周,意识到自己正睡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下被人人道主义般铺了一层单薄的毯子,身上却什么东西都没盖。
“阿嚏——”
睡得腰酸背痛的君度感冒了。
“你们老板来过了?”君度起身,将毯子拎起交给服务生。
服务生朝他投去怜悯的眼神。
调酒师则笑着说:“昨晚我们正打算把你们送去宾馆,老板就过来了。”
至于后面的事……反正琴酒是被他们老板好生生带走了。
君度摸了摸鼻子,他果然还是和那家伙相处不来。
走出居酒屋,君度摸了摸额头有些发烧,便去了附近的医院拿药。
拎着药出来的时候,君度与同样拎着药走到门口的绿川光相遇了。
两人视线对上又匆匆移开,然后迅速警惕四周,检查着周围可疑的人。
没人跟踪。
君度在前,绿川光在后,两人分别开不同的车先后离开。
回到自己的安全屋,君度下车进门,却并没有关门。
敞开的房门仿佛堆满蜂蜜的恶魔巢穴,吸引着绿川光的视线,让他几乎毫不犹豫地跟上。
“咔哒”
在绿川光进门后,君度关门落锁。
“这里很安全。”君度平静地说道。
几乎是在君度话落的第一时间,绿川光开口喊:“哥!”
君度怔了怔,模样有些无措。
半晌,他偏开头,声音极轻地询问:“是我哪里演得不到位吗?”
他的声音既不冷漠,也不轻佻,好像又回到小时候夕阳下,和弟弟面对面坐着小马扎聊天,温润又理智,每一个气音都带着不可磨灭的感情。
绿川光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了自己的亲哥哥。
他的眼泪止不住涌出来,在这个安全的地方无需遮掩自己的真实情绪,委屈与欣喜一发不可收拾。
“因为你是我哥!”绿川光呜咽着又紧了紧手臂,将头埋在对方的颈窝处不肯离开。
什么演技,什么破绽,绿川光不去看那些东西,他怎么会认错自己的哥哥呢?
因为是兄长,所以一定一定不可能认错!
君度的手颤了颤,也慢慢抚在了亲弟弟的后背上,他试图让弟弟冷静下来,眼泪却先一步滴落。
看着那滴在弟弟衣领上晕开的泪水,君度心底无声叹息,什么嘛,明明就连他也不算冷静。
但君度还是比绿川光先一步找回理智。
他留恋地揉了揉弟弟的头,感觉到不对立刻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问:“发烧了?”
“嗯,之前任务淋了雨,有点感冒。”绿川光目光闪烁,代号任务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高明哥撑着伞走入他狙/击/镜的那一幕,几乎成为了他的梦魇,让他强忍住了才没有移开枪/口。
君度眼神暗了暗,问:“你为什么会来组织?”
“我来卧底,哥呢?”
“警察厅让你来的?”君度开始思索自己得罪的高层,究竟是谁那么恶毒将他的弟弟送了过来。
面对兄长,绿川光毫无保留:“是警视厅。哥,我是警视厅的公安。”
君度手指蜷了蜷,欲言又止。
他的弟弟……
怎么就混到警视厅去了?
当初他潜入组织的时候警察厅是怎么对他保证过的?他们就是这样保护他弟弟的吗?
“哥是警察厅的公安?太好了,我可以和哥一起对抗组织!”绿川光的蓝眼睛亮了起来,水润润地望着自己的兄长。
相比起绿川光的惊喜,君度的脸上却无半分喜色。
他伸手摸了摸弟弟脸上的绷带,眼神越来越黯然,“我很抱歉……”
君度的话还未说完,手已经被弟弟紧紧握住。
他的弟弟猫儿般用脸颊蹭了下他的手背,又用双手握着他的手轻轻摇了下。
很可爱,就好像两人还小的时候,景光也喜欢这样晃他的手。
“为什么要道歉?哥你什么都没做错,是我连声招呼都不打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一定是我把你吓到了。”
愧疚感潮水般袭来,一瞬吞没了君度的口鼻。
他张着嘴却无法呼吸,喉咙发紧哽住了所有言语。
小景……
他的弟弟明明被他划伤了,却第一时间安慰他这个加害者。
“现在好了,我们互相通个气,以后就不会再发生那种事情了。”
君度甚至可以从绿川光眼中看到微小的窃喜。
和他相认后,他的弟弟就一直在开心。
他注意到弟弟抿平唇线,唇部的肌肉真的有在用力,但过不了两秒却又高高翘起来。
他注意到弟弟眼神中的光,如晨星,又好像一轮小太阳,明明性格内敛,此刻却几乎要呲着个大牙傻乐。
他失踪六年,这六年间,弟弟一定很难过,一定在拼了命地寻找他。
当年的分别终究太匆忙了。
“哥,我现在的身份是从中东战场上回来的,特别疯,所以说不定以后会和你对着干。”
说起这件事,他的弟弟得意洋洋,好像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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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家家。
但君度很快意识到,小景是注意到他情绪不对,这才故意说这些话来活跃气氛。
他真是个糟糕的哥哥,竟然需要做弟弟的操心。
君度很快调整好情绪,又是以一句道歉开场:“抱歉,我当年没将真相告诉你。”
不等绿川光开口,君度已经继续:“我读警校的时候意外撞见了波尔多杀人,当时中了枪,在医院躺了半个月。”
情况特殊,公安插手,他受伤的消息被压了下来。
再之后,公安给了他两个选择:假死,或者是潜入组织。
他选择了后者。
“我醒来后,公安其实就已经将我的假身份弄好了,假身份和你不该有任何联系,而且当时担心组织的人会盯着,我没法将真相告知。”这就是君度当年失踪的真相。
“波尔多?”绿川光眼神冷下来。
君度安抚他:“波尔多已经死了。”
他是踩着波尔多的尸体加入组织的。
正因为他杀了波尔多,琴酒看中了他的能力和极强的报复心,便一直带着他。
直到四年前,君度和琴酒闹翻,这才跑去朗姆的阵营。
“琴酒现在虽然在保你,但我很了解他,他很敏锐,手段也狠辣,不想暴露最好尽快远离。”君度担心弟弟会被琴酒看出来。
绿川光点头,并叮嘱:“那哥你也离他远点!”
君度微妙地沉默了。
“哥?”
“嗯,我知道。”为了不让弟弟担心,君度没和他说自己和琴酒的复杂关系,只含糊答应下来。
“哥,你是不是不想我来卧底?”
“不想。”君度没丝毫犹豫。
绿川光急道:“可是我都已经来了,不可能毫无建树就撤出去,而且我现在撤出去,组织只会更怀疑你和我之间的关系。”
君度抿紧嘴唇,这也是他最担心的事情。
他和绿川光目前虽然过了第一关,但如果绿川光突然消失,未免就太可疑了。
但若是让弟弟一直留在组织,却又是另一种风险。
说到底,警视厅那边从一开始就不该将他弟弟送过来,警察厅和警视厅真就一点气都不通吗?
“哥你之前插手我的代号任务,就是希望我知难而退吗?”绿川光眼眸低垂,看着有点难过。
对于这点,君度倒的确不是那个意思。
“不,我只是认为你不一定能赢。”君度从不小看自己的弟弟,但诸星大的确很有本事。
绿川光皱眉,“他很强?”
“我们曾经合作过,他的射程至少在800码以上。”君度不会拿弟弟的生命冒险。
他出手,琴酒不可能杀死两人。
他不出手,弟弟的赢面并不大,很可能死于一场无意义的比试。
“我也能达到!”绿川光的面部表情绷得很紧。
君度揉了揉他的头,温声说:“但并不简单对吧?如果不能稳定那样的成绩,最好不要和他硬碰硬,那是没意义的纷争。”
“可琴酒很可能还会让我们继续比。”
“不,他没机会了。”君度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弟弟,说:“你们很快都可以拿到代号。”
7. 偷轮胎的贼
组织里最戏剧性的两个代号诞生了。
绿川光——苏格兰。
诸星大——莱伊。
没有代号任务,审核迅速,高层直发。
“因为君度喜欢莱伊,找朗姆大人帮忙,朗姆大人就真的给了莱伊代号?”安室透有着一头靓丽的金发,肤色比常人要深些,走在人群中永远是最亮的那个崽。
这样一个格外显眼的人,偏偏是个需要低调行事的情报人员。
他性格爽朗,逢人便带七分笑,才加入组织人缘便很不错。
和人聊起这个的时候,安室透言笑晏晏,阳光透过玻璃杯缠绕在他的颈间,亲昵地贴上他的肌肤。
他也存了几分看戏的心思,组织的瓜总吃不完,尤其是发生在高层身上,更是让他恨不得钻进爱恨情仇的正主心里去看个究竟。
“没错,所以琴酒那边一气之下,也给了苏格兰代号。”百加得冷笑,举起酒杯和安室透碰了碰。
这就是两个代号的由来。
组织里从来都是靠本事上位,虽然也不是说那两人没本事,但就这样上位,绝对会有人心生不满,未来的路未必好走。
不料,安室透拖长声音,竟然幽幽抱怨了一句:“啊——好羡慕啊——”
“羡慕?”
“对啊,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代号,难道不值得羡慕吗?”安室透苦闷地嘟起猫猫嘴,怨念越来越重:“不像我,到处都混不下去,还遭了前辈嫉恨,只能来组织苟延残喘。如果我也能走个后门拿到代号就好了。”
作为被朗姆盯上的情报高手,百加得知道一些内情,忍不住笑出了声。
“谁让你非回国来?在美国不是混得挺好?”
“可我是霓虹人,有一颗拳拳爱国之心!”安室透挺起胸膛,姿态骄傲。
两人幽幽对视。
“噗”
“噗嗤”
他们很快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完后,安室透却更为无奈,叹道:“你以为我不想留在美国吗?我在霓虹的时候就一直因为金发被人欺负,事业怎么都发展不起来,就想着跑去美国总不会有人讨厌金发了,我也能更好发展。可惜肤色不正确啊!”
最后一句,安室透几乎是吼出来的。
“哈哈哈!”百加得笑得更开心了,虽然调查到了安室透的经历,但调查是一回事,听当事人抱怨是另一回事,果然还是很好笑。
安室透恹恹地看他一眼,好像是有点生气。
笑过之后,百加得又调侃:“但得罪King完全是你自己的问题了吧?”
安室透的脸顿时更黑了。
他自暴自弃般骂道:“我哪知道他那么神经,明明在美国查无此人,在霓虹就自称情报之王,我当然以为他是个软柿子!”
身为公安卧底,安室透虽然在美国混过一段时间,但大多数履历都是假的。
可回国之后,主动招惹King却是真的。
为了快速打出名气,安室透在暗网上搞情报的人里挑挑拣拣,排行前列的大多国际知名。但King不一样,他自称情报之王,在霓虹这边作威作福,但国际上查无此人,任谁一看都会觉得他是个窝里横的纸老虎。
尤其还是在霓虹窝里横,这简直触及到了安室透的底线。
于是安室透冲了,然后就被King迅速开户,赤/裸/裸把他钉在了暗网的耻辱柱上。
不知是不想得罪公安,还是公安做的假身份太真,他的真实身份倒是没有被扒出来,不过追杀他的杀手却是来了一波又一波。
再慢慢等组织发掘到他,他怕是都死好几轮了,安室透只能主动去碰瓷。
申请一次又一次被打回,组织根本不看他。
他也试着向其他组织投递“简历”,希望用迂回战术获得组织的青睐,结果才投了没几份,就发现自己已经上了霓虹所有组织的黑名单。
凭什么啊?那个King这么强吗?强到所有人都不敢得罪?
走投无路之际,安室透遇到了一个不务正业的猎头。
“要不要加入我们组织?没有五险一金,没有生命保障,但可以为你解决目前遇到的麻烦。”和他一样金发黑皮的猎头堂而皇之出现在他的面前,手还在给小孩子们发着氦气球,似乎只是路过他时随口一问。
虽然堪称一波三折,但安室透还是成功跳进了组织的碗里。
那个King也像是老鼠见了猫,将他的悬赏全撤了。
因为见识过King的厉害,安室透更了解到了组织的恐怖,能够逼得一个隐藏在暗处的情报贩子妥协,组织的强大可想而知。
不过自从加入组织,安室透便再没见过那个猎头了。
不清楚代号,不知道姓名,虽然对方也有显眼的金发黑皮,但在组织却低调的查无此人。
“你想拿到代号?”
安室透思绪被拉回,他笑着说:“肯定啊,都来组织了,拿个代号是基础吧。”
百加得打量着安室透,眼神中闪烁着算计,缓缓说道:“那你走运了。朗姆大人让我考察你的能力,我给你一个任务,做完就算你及格。”
安室透顿时来了兴趣:“什么任务?”
“知道君度吗?”
“琴酒的死对头?听说他以前跟着琴酒,后来背刺了他,现在应该在朗姆大人手底下吧?我们算是一派的。”安室透侃侃而谈。
百加得面露讶色,赞赏道:“没想到你才来组织没多久,竟然知道这么多内情。”
“人缘比较好。”安室透笑容得意。
“我要他的血,唾液和毛发也可以,但要注意不能被他发现。”百加得实在不好拿到,索性将任务推给安室透,既舍了麻烦又卖安室透一个人情。
安室透好奇地追问:“什么情况?他是哪个研究所里跑出来的怪物不成?要拿去化验?”
“这就和你无关了。”
看出百加得的冷漠,安室透也不再追问,一口答应:“好,那就麻烦朗姆大人为我选一个好听的代号了。”
百加得哼笑一声,是提醒,也是警告:“别这么自信,君度很谨慎,他的东西没那么容易拿到。”
安室透却不以为然:“百密终有一疏,只要是人就会有松懈的时候,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琴酒见到君度的时候,他正将保时捷的后车轱辘卸下来,并且用双手滚着要走远。
“咳。”琴酒重重咳嗽了一声。
一旁的伏特加头发都要气/炸/了,大声朝君度吼:“你神经病吧,把车轱辘放下!”
被发现了。君度叹了口气,将车轱辘推倒,转身面向琴酒。
“去。”琴酒吩咐了一声。
伏特加愤恨地瞪了君度一眼,走过去拿工具将车轱辘又朝车子上装。
~
“你今年三岁吗?君度。”琴酒嘲讽着君度的幼稚。
卸人车轱辘这种事,也是个成年人能干出来的?
“我不是在报复你。”君度平静地指了指一旁,道:“我的车爆胎了,没有带备胎。”
两人开的虽不是同一型号,但的确都是保时捷,车胎的型号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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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
“那这也是我们的车轱辘,你这是偷!”伏特加恼火大骂。
但伏特加说的话,君度向来无视。
“我随便找了一辆保时捷卸,没想到这么巧,也算是一种缘分。”君度说这话时姿态从容,仿佛不是刚被抓包做坏事,而像是在同一个商业晚会碰面,彼此体面,矜持又优雅。
琴酒却只是冷笑:“别说你不认识我的车牌号。”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的车牌号?”君度揣着明白装糊涂。
琴酒也懒得与他争辩,见伏特加将车轱辘装好便要上车。
君度却故意跨了一步,挡住琴酒的路。
“大家一个公司的,我的车坏了,你就不能载我一程吗?”
琴酒死死盯着君度,比起载他一程,好像更想送他一程。
可这是在大马路上,周围还有行人。
琴酒极力压抑着怒火,强忍住没在大庭广众之下抽他。
“怎么样?能不能载我?”君度又朝琴酒迈了一步。
伏特加见状急了,张牙舞爪就朝着君度冲去。
君度抬起一脚,硬生生停在伏特加面门,也逼得对方停下脚步。
“少掺和我们的事。”君度冷冷警告。
琴酒冷哼一声,一脚踢在了君度立着的那条腿上,看着他身形不稳栽下去也毫不同情,反怼了回去:“少欺负我的人。”
君度坐在地上,伸直被踹的大长腿轻轻揉着,有些郁闷地抱怨:“你也稍微轻一点,很疼的。”
琴酒看都不看他,带着伏特加走向自己的车子。
“等……”
“是谁偷人轮胎?”一辆警车突然停在了边上。
立刻有一个上班族指着君度说道:“警官先生,是我报的警,他刚刚在偷偷卸人轮胎!”
伊达航鹰隼一般将目光锁定嫌疑人。
君·偷轮胎嫌疑人·度:……
虽然无语,但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快速朝琴酒追去:“别走,黑泽,你得跟我给警察解释一下,我们刚刚只是在开玩笑。”
可惜琴酒连个衣角都没让他碰到,快走几步上车关门。
“你不会见死不救吧?黑泽,我们可是一辈子的挚友!”君度狼狈地拍打着车玻璃。
回应君度的,是伏特加打着的火与猛踩的油门。
蹲局子去吧!活该!
伏特加甚至还回头看了君度一眼,表情要多解气有多解气。
车子是回不来了,君度只能苦笑着转身,对着正义的警官先生抬手打了个招呼:“我可以解释。”
……最终还是被带去局子了。
虽然无人报损,再加上刚刚的情况,君度和琴酒看着的确认识,这起案件最终被定性为一场恶劣的恶作剧。
比君度还要年轻几岁的警官苦口婆心地劝告他:“川上先生,以后不能再做这样幼稚的事情了,不但浪费警力而且毫无意义。你年纪也不小了,别干小孩子才会干的事。”
“是,是,我知道了。”君度苦笑着应和。
“以后做事多少也为家里人考虑一下好吧?你这样做弟弟得有多尴尬!”
君度顿时一怔,然后反驳:“我没有弟弟。”
伊达航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也不继续纠缠,只道:“我有几个不省心的弟弟,所以顺口就说出来了,你别介意。”
“不会。”君度笑笑,对伊达航又多了几分好感。
这个人,是弟弟的朋友。
这个人,是诸伏的哥哥。
两人几乎同时在心底判定。
8.他暴露了!
残阳如血,从西山缓缓落下。
安室透穿了一件条纹衬衫,金发被梳理整齐,站在路口露出最完美的笑容。
一周前,他申请做君度的协助者。
君度答应了,却故意冷待他,拖了一周才答应和他见上一面。
这一面,至关重要。
冷血,斯文。
暴戾,理智。
明明相互对立的形容词,被轻飘飘写在情报上,占不了多少地方。
为了钱和利加入组织,亦或是为了寻求庇护,安室透都可以理解。
可君度加入组织,纯粹是享受蹂/躏他人生命的刺激。
加入即成名,踩着波尔多的尸体上位。
追随琴酒,拿到代号后又翻脸不认。
和库拉索组队,却三番两次差点杀死库拉索。
越是调查就越是心惊,安室透已经完全意识到,成为君度的协助者绝对是错误的选择。
以及……
君度讨厌蓝眼睛。
君度他神经病吧,蓝眼睛有什么好讨厌的?
蓝眼睛那么漂亮,尤其是蓝眼睛小猫般直直盯着你的时候,水润润的眼里全是你一个人的倒影,真诚又温柔,难道不该是世间至宝吗?
区区犯罪分子,到底有什么资格讨厌蓝眼睛?又有什么资格生着一双那么漂亮的蓝眼睛!
“哥哥。”六七岁的小女孩穿着鹅黄色的卫衣,轻轻扯了扯安室透的衣服。
安室透微笑着看她,声音很温柔:“什么事?”
“有人让我将这个交给你。”小女孩将一个小盒子递给安室透。
盒子上,用娟秀的小字写着一个名字——君度。
安室透立刻接过来,四处寻找君度的身影,却没能找到。
“小朋友,这个东西是谁让你交给我的?”
“他说你拆开之后,可以去咖啡厅找他,是什么礼物吗?”小女孩好奇地朝包装精美的礼盒看了眼。
安室透立刻锁定附近的那家咖啡厅。
傍晚没多少人喝咖啡,远远望去,可以看到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青年坐在靠窗的位置。
青年侧着身子,面部完全扭向另一边,端着咖啡的那只手修长白皙,袖口处佩有一枚蓝宝石的袖扣,简约大气。
那就是君度吗?
他从容不迫地坐在那里已经多久了?安室透提前一小时到,但对方显然比他来得还要早。
有准备有计划,是个相当难缠的家伙。
可他怎么感觉背影有点熟悉?
“大哥哥?”小女孩又喊了句。
安室透回过神来,没有第一时间拆开礼盒,而是朝小女孩说道:“是礼物。谢谢你,小朋友,记得赶紧回家。”
“嗯嗯,我妈妈就在咖啡店上班,哥哥再见。”小女孩朝安室透挥了挥手,转身小跑进咖啡店。
安室透目送她离开,果然看到小姑娘跑到黑衣男人边上,似乎开心地和他说着什么。
安室透的心又沉了沉,拿着礼盒走到无人处打开。
果然。
安室透深呼吸,里面果然是炸/弹。
他有提过自己会拆/弹吗?
他的资料中,有特意标明这一点吗?
拆/弹并不是加入组织的必备,他总要留张底牌,知道这一点的就只有他寥寥几个同期而已。
可是现在,君度却故意考验他的拆/弹技术。
不……
如果君度想考验的不是他的拆/弹技术呢?
安室透咬紧下唇,这不是更糟糕了吗?
“安室君,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君度的声音透过炸/弹上的通讯设备传出。
安室透顿时露出无奈地笑容,小声抱怨:“君度先生,别这样整我嘛,我可是真心崇拜您才申请做您下属的。”
“可以回答我两个问题吗?”君度问。
声音很温和,足以令安室透对他的心理画像完全粉碎。
而且……熟悉。
有点熟悉。
看到背影时如此,听到声音时也是如此。
安室透更紧绷了,如果他以前见过君度,这未必是一件好事。
“安室君为什么要加入组织?”
很平常的一句询问。
这样的问题,安室透已经回答过无数次。
“因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只能来组织寻求庇护。”安室透十分流畅地回答。
安室透猜,君度一定要问他得罪谁了,后续话术也早已准备完毕。
可君度却偏偏没问。
“安室君,你是如何看待生命的?”
面对这个问题,安室透怔了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但他反应很快,笑笑说道:“生命这种东西,组织的人没一个在意吧?不过我还是比较惜命的,尤其是我自己的性命。”
“那么,安室君,做出选择吧。”君度的声音不急不缓:“将炸/弹交给小姑娘,让她去送给自己的母亲,这是我给你的第一个任务。”
安室透的表情凝固了。
他定定看着盒子里的炸/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君度和那个小姑娘有仇吗?还是单纯在试探他?
他不清楚,他的大脑突然变得很迟钝,好像已无法正常思考。
这个任务很荒谬,却也正好扎在了安室透的死穴上,令他进退两难。
“呵。”比头脑先一步行动的,是他的冷笑。
他抬起眼皮,冷漠地看了眼不远处的咖啡厅,死死盯着里面背对他的男人。
“我说过,我是因为崇拜你才申请做你的下属,但你似乎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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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当回事了。”安室透的嗓音仿佛浸入了冰水内,一字一顿质问:“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君度没有回应。
“耍我玩吗?把我喊来,就是为了陪你玩这一出过家家的游戏?”他迈开脚步,将炸/弹的盒子一关,大步朝着咖啡厅走去。
赌一把!
赌上自己的性命!
安室透大步走进咖啡厅,小女孩正依偎在母亲身边,她的母亲是咖啡厅的服务员。
他丝毫没有停留,快步走向那个男人,一把将礼盒拍到桌子上。
“你知道我会如何对待戏耍我的家伙吗?”安室透将礼盒推向男人的方向,一只手死死摁着对方的肩膀,另一只手死死摁着礼盒。
他扯开嘴角,却笑容邪恶。
“喜欢烟花吗?先生。”
来和他一切看烟花绽放吧!
“你……你谁啊?”男人惊慌失措地看着安室透,身子不停朝后退。
安室透挑眉,道:“还在装吗?没用的,我已经……”
他的话中途顿住。
等等!
不对,不对劲儿!
他一把抓住对方的右手,将衣袖反复翻看。
袖扣呢?那只蓝宝石的袖扣呢?
“刚刚在这里的人呢?”安室透疾声厉色。
男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哪知道,我来的时候这里就没人。”
小女孩的母亲匆匆跑过来,朝安室透说道:“这位先生,您认错人了,刚刚在这里的客人已经离开了。”
安室透捏紧了礼盒,离开了?
也就是说……
他毫不犹豫,将礼盒朝怀里一抱,匆匆跑出咖啡厅。
没有爆/炸,这令他松了一口气。
但面对咖啡厅里几人疑惑的眼神,看着周围行人的打量,安室透咬了咬牙,走到无人处拆掉了炸/弹。
准确来说,他只拆了一半。
炸/弹拙劣极了,根本就是个假的,只拆掉一半就可以察觉这一点。
安室透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打湿了。
事情还是到了最糟糕的地步,他被试探,然后落入了罗网。
他这样异常的反应,实在是……
“嘟嘟——”
有汽车在朝他鸣笛。
安室透狼狈地抬起头,就看到自己那辆马自达没有熄火,正停在距离他不远的位置。
车灯闪了两下,似乎在提醒他上车。
结束了。
安室透紧咬牙关,他明明一直都很小心,可刚刚那种情况……
他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
“嘟嘟——”
车子又鸣了两下喇叭,里面的人好像已等不及了。
安室透朝着自己的车走了两步,突然举枪瞄准了车子的油箱——
9.不及格
“砰——”
一发子/弹击中了安室透手中的枪。
手/枪/碎/裂,崩得安室透右手血肉模糊。
车窗缓缓打开,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搭在车玻璃的边缘,隐约可见蓝宝石的袖扣反/射/着血一般的残阳。
那手手指朝他轻轻勾了下,又缓缓收回车内。
安室透知道,君度正在看着他。
他又朝子/弹/射/来的方向看去,远远地看不清人影,但如跗骨之蛆的危机感告诉他,对方的枪/口始终锁定在他身上。
逃不掉了。安室透捂住自己的右手,咬牙朝车子走去,拉开车子的副驾驶上车。
君度仍背对着他。
他的手轻轻搭在方向盘上,淡淡评价:“不及格。”
安室透抿紧嘴唇。
“满分是100分的话,我只能给你一半分数。第一时间表达不满,像是个疯子一样去咖啡厅找我,虽然可以解释你的行为是因为恼火,但到底太过牵强。”
安室透死死盯着车子的磁带盒,里面有一把手/枪。
如果能拿到的话……
正在此时,君度缓缓将头转向安室透,平静地说道:“零君,你不适合卧底。”
安室透的表情凝固了。
短短几秒,却仿佛历经数年。
漫长的时间冲刷过两人的容颜,组织里对于君度的评价,那累累的恶名,以及……那个夏天。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高明哥,也是最后一次。
“就像是三国时期的孔明一样!”景光对哥哥的滤镜永远那样强大。
两人说笑间谈起时,总能听到温柔、睿智、理性之类的词汇。
那次见面,三人一起在咖啡厅喝了咖啡,之后安室透入住诸伏宅,音律、棋艺、书画、推理……短短几日,诸伏高明的冰山一角已对他迅速展开。
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什么都精通的人!
和幼驯染一样,安室透也成了高明哥的小迷弟。
然后,高明哥失踪了。
安室透抿紧嘴唇,明明被喊出了身份,却仍是不敢相认。
“抱歉,我的人出手太重了。”君度拿来医疗箱,从里面找出药物和纱布帮安室透包扎伤口。
看着君度眼神中的温柔,安室透才终于小声呢喃:“高明哥?”
“是我。”君度点头。
“可为什么……”后续的话淹没在沉默中。
君度耐心地为安室透包扎,声音低醇:“我在组织看到你资料的时候也吃了一惊,所以你是卧底进入组织的?”
安室透抿紧嘴唇,没有回答。
“警察厅?”
被发现了!安室透肌肉紧绷,仍旧低头不语。
“你和小景是同期,我想警视厅不会派同一批警校生来同一个组织卧底,你觉得呢?”
安室透这才抬起头,虽然还是没承认,但震惊的表情已经将他完全出卖了。
“小景是警视厅派来的,你和我都是警察厅派过来的,不过我比你早来几年,拿到了君度这个代号。”君度公开了自己的信息。
安室透却仍心存疑虑,警惕地问:“高明哥告诉我,不担心我汇报给组织吗?”
“好吧,为了你现在的警惕,给你加10分,你及格了。”君度低低笑了。
安室透却没笑,反而越来越心惊,刚刚的考验,竟然都是高明哥安排的。
“你猜最后你能拿到多少分?”
安室透迟疑地开口:“60分?”
“不,是zero。”君度的声音更沉了。
安室透顿时有种被大人查作业的慌乱,“为什么?”
“你的演技还可以,最初的50分实至名归。但之后你离开咖啡厅,竟然将炸/弹带走了,所以是0。”君度无情地将他之前的分数全部扣光。
组织的人绝不会顾及普通人的性命,在察觉找错人之后,最加分的选择应该是将炸/弹丢下,独自离开,这样既远离了危险又展现了自己的冷血。
可惜,安室透完全做错了。
安室透的表情瞬间一片空白。
君度反而朝他倾了倾身子,问:“如果今天你遇到的君度不是我,而是组织的其他人,你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吗?你会被送去审讯,别以为你扛得住,第一时间会给你来一针逼/供的药剂,或许的确有天赋异禀者可以抗住神/经/性药物,但即便你是那个侥幸,也根本活不下来。”
那双紫灰色的眼眸微颤了颤,似乎终于感受到恐惧。
“朗姆或许看重你,但你一没拿到代号,二没向他展现出自己的能力,还有是老鼠的嫌疑,他绝对不会保你。运气好的话,你会被刑/讯/逼/供后被杀死,运气不好,你会被送去研究所做一次性耗材。没有任何侥幸,你最后一定会死。”君度在组织多年,对于他们处理卧底的手段太了解了。
疑罪从有,犯罪组织处理一个外围成员不需要任何证据,所谓的拷/问,也只是想挖出可能存在的同伙罢了。
安室透瑟缩了一下身子,已经意识到自己差点踏入怎样的地狱。
但他还有疑问——
“怎样才能及格?”安室透喃喃发问。
“按照我的命令做,或者将炸/弹留在咖啡厅,你就可以获得60分。”
“那些人会死!”安室透提高了音量。
君度点头,近乎无情:“所以才只能拿60分。”
安室透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就没有其他办法吗?就没有可以两全的方法吗?
要么牺牲自己、牺牲任务,要么牺牲无辜者的性命,怎么会有这样恶毒的选择题?
“高明哥……”他痛苦地抬起头,试图朝年长者寻求安慰。
可君度却只是摇了摇头,平静地用手指擦去他无意中流出的眼泪,道:“为了保护大多数人,有时小部分的牺牲在所难免。我真心希望,零君,在你之后的卧底中不要遇到这样的两难,但你最好提前思考好,对你来说究竟怎样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微凉的指尖擦拭掉安室透脸上的泪水,也像是在安室透心脏处戳了一个窟窿,漏风的心脏冷飕飕的,浓重的血腥味儿直逼入鼻腔。
他终究要面对这一切——
安室透明白,高明哥只是为他上一课,让他在之后面对选择时不会太狼狈。
可是……
他还是好不甘心。
真的就不能两全吗?
真的就一定要在损害双方之间做出选择吗?
他没办法干脆利落地做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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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就像是刚刚高明哥所说,他不适合做一个卧底吗?
可他又忍不住问:“那高明哥呢?高明哥会怎么做?”
君度的思绪渐渐飘远,雨水浸湿了他的衣服,潮湿了心脏。
那一日的枪火,是他卧底数年来最无法面对的。
他眼眸黯了黯,回道:“我也只拿到了60分。”
安室透突然就后悔了。
一股强烈的愧疚涌上心头,他不该问,高明哥在组织卧底这么多年,一定也做了很多他内心绝不愿意去做的事。
但君度远比安室透想象中更快振作,他笑了笑,道:“没关系,60分足够了。”
也不等安室透多问,他开车,朝着附近的医院而去。
君度在医院门前停车,安室透才要下车,突然想到了什么。
“高……君度先生,可以给我一根你的头发吗?”安室透认真地拜托:“百加得告诉我,如果能拿到你的头发或者血液,就可以给我代号。”
君度明显愣了下,片刻后脸色阴沉下来。
“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安室透回想君度的话,很快也脸色一变,“难道他真的……”
“没错,他来组织了。”君度摸了下自己的头发,道:“你知道,我不能给你。”
安室透立刻说道:“我会找一份假的交上去,不会让朗姆查到你和hiro的关系。”
“不,你放弃这个任务。”
“可万一他找别人……”
“别人可以,但你不行。”君度坚定地打断安室透的话,他抬起手掌,阻止对方后面的话,道:“听我的,我会安排好。”
安室透虽心焦如焚,可君度是hiro的亲哥哥,不可能害他,又在组织多年,这方面肯定比他有门路。
于是他点点头,压低声音:“一切就交给你了,高明哥。”
目送安室透离去,君度眉头紧皱。
他没有门路。
他当然可以弄一份假的出来,只要不是零君经手,就算被发现朗姆也怪不到零君头上。
可万一被发现了,他和弟弟的处境就不妙了。
尤其是研究所那边曾采集过他的数据,很容易便可以看出端倪。
除非朗姆根本不借用研究所的力量,自然也看不出他的基因造假,可万一朗姆真的动用研究所……
君度是个行动派,第一时间驱车前往研究所,却在门口和伏特加撞了个对眼。
伏特加一见君度就炸了毛,莽莽地冲了上去,扯着大嗓门嚷嚷:“你来研究所做什么?是不是想害大哥?”
来时的那点盘算完全消失了,君度的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疼。
他一把扯住伏特加衣领,质问:“你为什么会在这?”
不等伏特加回答,君度像是已找到答案,目光望向研究所的密码门。
“琴酒在里面?”虽然是询问,但语气很笃定。
伏特加语气发慌,焦急地否认:“不在,大哥不在!”
君度却毫不犹豫,丢开伏特加便过去刷卡。
“你别想了,大哥早把你权限取消了,你进不去研究所!”伏特加追了上去。
君度却已经用门禁卡刷开了门,反身一脚将伏特加踢开,大步进去。
10.他狠狠咬了一口
鲜血、药剂、插满管子的身体。
君度脚步匆匆,脑海内闪过五年前的那一幕。
彼时他刚拿到代号,经过一年的沉淀,他以为自己对组织已有了大概的了解,尤其是身边的琴酒。
琴酒心狠手辣,地位崇高,是组织的top killer,是支撑整个组织的脊背。
他的血液流淌着比乌鸦还浓郁的黑色,亡魂纠缠在他的身边,此起彼伏地发出一声声哀鸣,他却只点上一根烟,一把火烧烂旧时光,顶着灼热的火焰从废墟中离开,就连眼睫毛都不会因此产生丝毫的颤动。
他是天生的杀手,自打出生开始就不知脆弱为何物。
君度曾一度那样认为。
可是那日他第一次进入研究所,却看到了与印象中截然不同的琴酒。
他的头发是白的,皮肤却要比发色更苍白,琴酒的血管显得那样纤细,拼命输送血液,却无法在他脸上渲染丝毫血色。
麻醉中的人无法移动,他呆呆张着嘴,可以看到藏在口腔内柔软的舌头,他的手脚被人搬来搬去,身上也插满了用来监控和维持生命体征的仪器与管子。
君度远远地站在门口,那时他还没有对琴酒产生任何不该有的情愫,但也是在那时,他突然发现这人除了冷冰冰机器之外的另一面。
脆弱的琴酒,好像变得更像是一个人了。
组织究竟还要他怎样的鞠躬尽瘁?将一个骨干绑上实验台,这就是组织对效忠于它的人的回报吗?
若乌鸦啖其血肉,他们又何必忠心耿耿?
乌鸦是食腐动物,至少白兰地不吃新鲜的血肉。
和君度所想不同,实验室内没发生什么丧心病狂的事,白兰地只是为琴酒抽了血,又用仪器扫描他的身体。
相比起研究员,白兰地此刻更像是一个医生,一边询问病情一边在本子上写写记记。
“有些喘不上气?”
“是,做训练的时候格外明显。”
“这不是身体的问题吧?任谁有你那样的训练强度,也会喘不上来气。”
琴酒却皱了下眉头,反驳:“我的身体我明白,最近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是肺部出问题了吗?”
白兰地扫描结束,要等几分钟才能出结果。
他也不着急,只坐在一旁幽幽盯着琴酒,眼神如深不见底的黑渊。
片刻后,他冷笑一声,声音略有几分轻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兵器若是不趁手了,是会被上面换掉的。”
琴酒竟然也不反驳,他缓缓抬起头,盯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直到灯光照得他眼前一片白茫茫。
此刻的琴酒,竟比平日多了几分乖顺,好似已认命了。
可他的话却偏偏不见半分温驯,乖戾又桀骜:“若真有那么一天,白兰地,最后帮我一把,毁了这个研究所。”
白兰地一怔,好似被琴酒的话刺伤,不爽地垂下眼去,懒洋洋道:“你在说什么呢?研究所不仅是组织的,也有我半生的心血,我为什么要陪着你疯?”
“你知道的,你想要的根本不可能……”
“琴酒!”白兰地严厉地打断他的话,他的眼神流露出一抹凶戾,却又在对上琴酒视线时将情绪极力压了下去,只沉声说道:“闭嘴吧,别以为我在意你,你就可以肆无忌惮了。别忘了,你的命始终掌握在我的手里。”
“你的命也一样。”琴酒巍然不惧。
白兰地抿紧嘴唇,满肚子火气无处发泄。
“砰”地一声,实验室的大门被人□□踹开。
两人齐齐朝门口望去。似乎是终于找到了可发泄的出口,白兰地抓起桌上的手术刀便朝君度掷去。
距离太近,速度太快。
君度只勉强避开要害,但手术刀还是插/入/了他的左肩。
琴酒瞳孔缩了缩,在白兰地要掷出第二把手术刀时摁住了他的手。
“琴酒!”白兰地怒视琴酒。
琴酒语气坚定,动作更坚定:“他是来找我的。”
他没有松开白兰地,反而朝两人中间跨了一步,站在怒意彼此冲击的中点,以一己之力平息他们的怒火。
君度进门,反手关上了实验室的门。
脸上阴翳的表情在见到琴酒后缓缓融化,他笑笑,一步步走向两人,甚至拿出了手机:“方便拍张照吗?两位,你们现在的表情很有趣。”
“收起来!”琴酒喝斥,研究所的一切不允许外泄。
君度耸耸肩膀,从善如流地收起手机。
见白兰地情绪逐渐稳定,琴酒这才松开手,转身质问君度:“你来做什么?研究所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来为你收尸啊。”君度靠近琴酒,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在他的耳边轻轻吹着气:“我们以前不是约好的?如果你死在实验中,就由我来为你收尸,以免你的尸体被这些人弄个乱七八糟。你没取消我进入研究所的权限,所以约定还生效,没错吧?”
“你让他为你收尸?”白兰地声音发冷,以极大的恶意揣测着君度:“琴酒,你是疯了吗?你不怕他到时候鞭你的尸?”
“这是污蔑,我和琴酒关系很好的。”君度搂住了琴酒的腰。
肩膀处的血液涌出来,粘连在琴酒的衣服上,君度不介意,琴酒也不介意。
白兰地向来见不得这个,脑海内迅速翻找杀人于无形的药剂,却又因琴酒的态度强憋了一口气。
“拿绷带来,白兰地。”
“你让我给他拿绷带?”白兰地一副完全无法接受的样子。
“嗯——”君度低低地呻吟一声,看着仍嵌在自己肩膀处的银色刀柄,吃痛地将头靠在琴酒肩膀上,声音软软的:“好疼啊,琴酒。”
“你别乱动。”琴酒扶正他的身体,努力保持着肩膀不动,剪掉他的上衣将他平放在手术台上。他试探了一下,手术刀没什么阴险的设计,很轻松便拔了出来。
看着白兰地一动不动,琴酒叹了口气,只能自己去找止血喷雾。
琴酒到一旁翻找,白兰地则越看君度越不顺眼。
“你怎么敢的?所有人都知道你背叛了琴酒,刚刚是在对琴酒撒娇吗?”白兰地冷嘲热讽。
刚刚还在轻声哼哼的君度撩了下眼皮,反唇相讥:“你又在装什么好人?突然喊琴酒来研究所,怎么?还嫌害的他不够?”
“我没……”白兰地眼神沉了沉,止住了话头。
他不能让人知道是琴酒主动找过来的,更不能让人知晓琴酒的身体状况。
琴酒已经找了止血喷雾过来,一边处理伤口,一边为白兰地说话:“不是他喊我过来的,我的身体出了点问题,来找他检查一下。”
“琴酒!”
“你身体出问题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
白兰地看着琴酒的眼神别提多生气了,身为组织的“兵器”,他的身体情况怎么能透露给一个叛徒听?
君度眼神不善地扫了眼白兰地,问:“和以前的实验有关吗?”
“你这样问,是想让我杀了你吗?”白兰地眼神阴鸷,君度可没资格知道过去的实验。
两人眼看着就又要吵起来,还好,机器在这个时候响了,琴酒的检测报告已经出来了。
深夜,伏特加仍等在外面,墨镜后面藏着一双宛如探照灯般的大眼睛,死死盯着进进出出的每一个人。
大哥还没有出来,君度那混蛋也没出来。
现在已经深夜十一点了,如果到十二点还是等不到大哥,他就要开/枪闯研究所了。
该死的,君度到底对大哥做了什么?
“咔哒”一声,门开了。
琴酒的银发,就算在夜里也格外显眼,如飘扬的银缎。
伏特加兴奋地冲上前,却又被琴酒扶着的人硬控在原地。
等……等等!
大哥你怀里抱的什么?不要乱捡垃圾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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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伏特加扯着大嗓门喊了一句,手指有些颤抖地指着被琴酒搂在怀里的君度。
“嗯。”琴酒看了眼伏特加,说:“你先回去吧。”
“那大哥呢?”
“我送他回家。”
“轰隆隆——”伏特加的天塌了。
送谁回家?大哥刚刚说是要送哪个不要脸的背刺狂魔回家?
可琴酒却似乎不愿多解释,越过伏特加走在前面,将君度扶上了副驾驶。
琴酒开车的时候,君度还不忘降下车玻璃,满面春风地朝伏特加挥了挥手。
看着外面伏特加石化的表情,君度笑容顿时更灿烂了。
“关好。”
君度于是关好车窗,靠在副驾驶上舒畅地笑出声来。
“你不要总逗他,伏特加很容易当真。”
“当真不好吗?我们关系本来就很好。”君度扬眉,语气甜得拉丝。
琴酒却板着一张脸,没有认可却也没反驳。
“这就没意思了,琴酒。”君度不系安全带,故意将自己的身体朝琴酒贴了贴,声音轻飘飘地:“我们做了四年的搭档,我的枪/法是你教的,我的身手是你手把手带出来的,我们亲过也睡过,就算这样你也要说我们关系不好?”
“你背叛……”
“是你对我不信任。我向你解释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听?”君度语气缓慢,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始终执拗地盯着琴酒的眼睛。
思绪飘回两年前。
情报泄露,任务失败,朗姆横插一脚。
琴酒将君度堵在了无人的小巷。
“你认为是我泄密?琴酒,我没有。”君度的确曾对他解释。
他否认了泄密。
可当时,琴酒为什么没有信他?
因为整个任务流程,除了琴酒之外,君度是最了解的。
因为他们正在冷战,君度放话要跑去朗姆那边。
因为朗姆的确接触了君度,君度也没有表现出排斥。
因为、因为、因为……
不管有多少个原因,君度没有泄密,琴酒不信任他,这就是最后的真相。
是他亲手将君度逼去另一方阵营的。
正因如此,在面对君度时,琴酒总不自觉便矮了三分。
“我也不是一定要和你作对。你说句软话,好好哄哄我,答应我的要求,朗姆算什么东西?我立刻会回到你身边,我们以后继续搭档,如何?”君度用头轻轻蹭了蹭琴酒的胳膊。
琴酒的手握紧了方向盘,浑身上下都麻酥酥的。
他几乎要一口答应,却又在开口前硬生生咬紧牙齿,直咬得牙龈都酸涩。
许久——
“不可能。君度,别痴心妄想。”
两年前,两人事后说过的话再一次重现,甚至就连语气都和当初没一丝一毫的差别。
琴酒就像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人类的牙齿并不锋利,咬合力也不如野兽,但君度还是硬生生将琴酒的手臂咬出鲜血。
鲜血浸湿了黑色的大衣,血腥味儿呛得君度头脑发昏,就连眼前都开始模糊,舌尖碰触到血液,烫得他心疼。
琴酒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泛白,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君度,指尖竟轻微颤了下。
车子在此刻停下,已经到了君度的安全屋。
君度也终于松开嘴,他用衣袖抹去唇上的鲜血,无事发生一般下了车。
走到另一侧,君度拉开车门,在琴酒的脸颊落下一个带着血腥味儿的吻。
那双骄傲的凤眼眼尾上挑,双眸泛着侵/略/性的冷光,右手的食指轻轻挑起琴酒的下巴,不爽地看着那张仿佛死了老公一样下半辈子都无法开心起来的怨妇脸道:“琴酒,你迟早死在我手上。”
说罢,君度用指尖划过琴酒的唇,带走唇上微弱的温度。
他离开时毫不留恋,转身大步,头都不回。
11.他说他骚扰
“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我会保你的命。”
少年穿着白大褂,却染了一头火红的长发。
他虚着一只眼睛,冷淡地扫过君度的身体,从头到脚。
片刻后,少年轻笑了一声,低低念出了君度的真实姓名:“诸伏高明。”
君度从噩梦中惊醒。
他抹了把额头,满手都是冷汗。
这是第多少次梦到了?五年前的那一幕,终究成为了君度一生的梦魇。
身为一个卧底,再没有什么比第一次见面的人突然叫出他的真实姓名更恐怖了。
红长直的少年一直盯着他,一直盯着他,一直盯着——
就算是离开研究所,那道目光依旧如影随形,令君度如今想起都毛骨悚然。
偏偏自那次之后,红长直的少年就消失了。
之后无论跟着琴酒去了多少次研究所,都没能再见到那少年一面。
是敌是友?君度甚至不知道那少年现在是生是死。
他其实没有门路,去研究所也只是碰碰运气,可他的运气实在不怎么样,虽然大多数注意力放在琴酒身上,但君度也简单在研究所内转了转,完全没见到那个少年。
私心里,如果能和那少年再也不见就最好了。
但对方毕竟是组织的人,还是研究所的核心人员,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君度放心。
——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叮”地一声,君度的手机响了。
【我调岗了,目前没在研究所。】
没有署名,是陌生号码。
君度的瞳孔缩了又缩。
是那个人!
君度的心底十分确定,这一定是那个少年,他知道自己在找他。
君度很快回复消息:能见一面吗?
对面却许久没有回应。
君度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入睡,在床上枯坐到天明,又到太阳高升。
温暖的阳光从窗子洒进来,却无法温暖他冰冷的身体。
上午十点多,陌生号码才再次回他消息。
【你的事情我会解决。】
没提见面的事,君度也没和他说过自己的困境。
他是怎么知道的?
不,少年可以查出他的真实姓名,自然也可以查到景光。
看着短信,君度的手指一点点蜷起,眼底冷得宛如西伯利亚的积雪,彻骨森寒。
他很确定,少年是个威胁。
相比起少年的帮助,他更想让少年死。
君度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手机,脑海内思绪纷飞,终于下定决心按下了拨号键,顺着对方发来短信的号码拨了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君度握着手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他很少会有无可奈何的时候,他坚信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都会有解法,如果无法解决,要么是因为能力不够,要么是因为方式没用对。
所以君度绝不会消沉,他要么会将自己训练成强者,要么会寻找其他方式解决问题,像是这样盯着手机看却不做反应还是第一次。
不知道代号,不清楚立场,他对少年一无所知。
就算是想暗中处理掉,也根本没有办法。
调岗?是谎言吧。
研究所的研究人员不可能调岗,最多调去另一个研究所。
君度不允许自己消沉太久,他很快起身去赴约,百加得中午约了他。
君度进入包厢的时候,百加得正和安室透有说有笑,他的到来好像为两人按下了按停键,一切欢声笑语都消失了,就连脸上的表情都稍有凝固。
“君度,过来坐!”百加得很快起身,热情地招呼君度。
安室透也站了起来,他似乎很想朝君度笑笑,但笑容却怎么都显得怪异。
“他怎么也在?”君度不悦地瞥了安室透一眼。
安室透更加窘迫地站着,笑容牵强。
“我带他来给你道个歉,都是一起的同事,有什么过不去的?”百加得笑着拍了拍君度的肩膀,指着安室透的绷带道:“你看他,手都被你打伤了,你还真打算废他一只手?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君度拍开百加得的手,冷冷质问:“安室透,你没告诉他你都干了什么?”
“没有。”安室透垂下头。
君度又看向百加得,皱眉道:“他什么都没告诉你,你也敢打这个圆场?”
“怎么就不行了?大家毕竟都在朗姆大人手底下讨生活,一点小事也没必要揪着不放。”百加得连忙劝道。
“小事?”君度扯开一把椅子,没有坐过去,而是坐在了百加得和波本的正对面,手上把玩着碟子旁的餐刀,突然狠狠将餐刀插入木桌中,一字一顿:“他、性、骚、扰、我。”
百加得震惊地张大嘴巴,立刻转头去看安室透。
安室透身子也是一僵,笑容更加牵强,简直就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我……我不是……”
“你没有搂我的肩膀?还是没有硬生生贴过来?”君度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大锤,将“性/骚/扰”的名头狠狠锤死在安室透身上。
百加得表情扭曲,眼神甚至不自觉瞟向门口,看着很想逃。
可君度却不放过他,他朝椅背上一靠,双臂环胸,眼神宛如鹰隼盯着百加得质问:“你觉得我出手重了?”
百加得表情灰败,一句话都蹦不出来。
“只是伤了他的手,没将他的手整个废掉,是我给朗姆大人留的面子。你现在蹦出来指责我出手重?”君度手上的餐刀缓缓切割着桌面,眼底有深深的不虞。
“抱歉,我没问清楚就做和事佬,是我的错。”百加得自知理亏,拿了杯子来倒上满满三杯酒,朝君度举了举说:“我自罚三杯。”
三杯酒,百加得全喝了,君度连劝他的意思都没有。
烈性的威士忌,三杯下肚,酒劲儿直冲脑门。
看着仍无动于衷的君度,百加得苦笑一声,又扶着桌子坐下,说:“你看起来真的很生气。”
君度没有回答,甚至看都不看他了。
“说实话,安室透长得也不错,你要是好这口,不如把他给收了?”百加得不理旁边安室透在,和君度闲聊着,旁敲侧击:“以前也没见你喜欢过谁,试试?”
“我不喜欢他这个类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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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欢类型,不是性别。”百加得揶揄地笑了。
君度点头,直白说出口:“我喜欢琴酒那样的。”
“咳!”百加得顿时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醉意都散了不少。
谁?琴酒?
虽然之前说君度是喜欢莱伊才求朗姆大人给他代号,但也不过是玩笑话罢了,组织里的人有谁会当真吗?
最多觉得,这是君度在给琴酒难堪。
但此刻,可是君度自己说出来的。
喜欢琴酒那种类型,莱伊又和琴酒很像,难道当时求助朗姆大人,真的是因为私情?
“琴酒那种人有什么好喜欢的?硬得和块石头一样。”百加得还是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喜欢琴酒?
君度反而露出了进入包厢后的第一个笑容,眼神意味深长:“我就是喜欢闷骚一些的。”
百加得的眼睛顿时瞪大了。
他难以置信,又“咕嘟”“咕嘟”灌下去一杯酒,以此来欺骗自己已经喝醉了,听到的都是幻听。
闷骚?谁啊?琴酒?
开什么玩笑,琴酒那种人……
百加得突然又有些警觉,如果君度喜欢琴酒,那对朗姆大人的忠诚或许就不纯了。
君度好像感觉有些热,脱掉了厚重的外套。
鲜血渗透了绷带,又在白衬衫上留下血渍。白衣、鲜血,苍白的一张脸,凑在一起竟无比和谐,甚至衬得君度有几分病弱美。
君度扫了眼受伤的肩膀,又不悦地扫了眼百加得,之前对方拍他肩膀太用力了。
“你受伤了?抱歉,我不知道!”百加得也立刻反应了过来。
“没什么。”
“安室透,你伤了君度?”
一口大锅从天而降,安室透几乎是立刻反驳:“我没有,我怎么可能伤到他!”
“的确不是他。”君度轻蔑地瞥了安室透一眼,看着自己的伤口露出阴狠地冷笑:“我迟早要将他踩在脚下,让他仰仗我的鼻息生活。不听话的野猫,是要被铁链拴起来的。”
君度的话意味深长。
百加得听懂了,却宁愿自己没听懂,喃喃问道:“该不会是琴酒吧?”
“呵。”君度没有回答,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百加得瞬间老实了,脑海内突然想起朗姆对他说过的,君度投奔朗姆的理由是想要搞垮琴酒。
他当时只觉得是报复,结果竟然是因为这个?
因为琴酒高高在上的,没办法上了他,才要借助朗姆大人的手将琴酒从天上拽下来?这是爱吗?未免也太扭曲了!
想到君度一口一个挚友,也一/枪一个窟窿,百加得在他面前顿时有些发虚。
他是不是不该来做这个和事佬?
像是君度这样的变态,他从一开始就不该接触。
“我的好朋友,可以帮我选一选吗?送什么花给琴酒才能表达我的心意?”君度笑容温和,眼底却仿佛淬了毒,带着疯狂造作的野心。
谁是你好朋友!
百加得惊得连连后退,快要贴到墙上了才尴尬地说道:“我还有事,朗姆大人刚发信息联系我。”
他仓促地晃了晃手机,转身就走了。
12.他蹭了蹭枪身
“呵。”君度轻笑,也不在意百加得的离去,端起威士忌饮了口。
甘烈的威士忌刺激着他的喉咙,君度眯了眯眼,似乎在消化酒的烈性。
“你受伤了,喝酒没关系吗?”安室透没话找话,也是真心在关心君度。
“小伤。”
“琴酒为什么打伤你?”
“因为我大晚上去爬他的床,怎么样?满意这个理由吗?”明明受伤了,但君度的语气却很轻快。
安室透当然不会相信,所谓喜欢琴酒想要征服琴酒,他相信只是高明哥的伪装。
“别再喝了。”安室透走过去,手掌按住了君度的杯子。
君度抬起头,对安室透露出不赞同的眼神。
安室透也明白自己太放肆了,于是用另一只手撩了下头发,借着君度的说辞往下演,故意凑近君度的耳边朝他吹气:“君度大人,我会担心你。”
君度不由想到了两人的初见。
金发的少年和景光并排走在一起,阳光透过咖啡厅门口的大树枝叶缝隙洒落,破碎的阳光落在他的金发上,开口时声音竟有些软,好像还带着莫名的羞涩。
人生的际遇真的很神奇,君度真没想到,多年过去,羞涩的少年竟变成了如今的花孔雀。
他外向,应对自如,甚至带着几分张扬,八面玲珑的模样真像是个情场浪子。
“君度,要不要和我试试看?”安室透站在君度一侧,深情地望着年长者。
君度哼笑,轻轻推开了他的脑袋。
“出去。”
安室透的笑容僵住了。
“如果你继续说下去,我真的会忍不住在你身上开个洞,听明白了吗?”君度用右手撑着头,淡淡地看向安室透,将他脸上的每一丝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惊愕,茫然、难以置信。
最终,所有情绪又沉入那双紫灰色的眼眸中,只留下浮于表面的笑意。
安室透举起双手,投降一般告饶:“我错了,您慢慢吃,我先去买单。”
房门一开一合,也带去几分温度。
君度没有再端起酒杯,他单手撑着头,神色懒倦,脑海内此刻更多想的是那个红长直的神秘少年。
不找到对方,总令他感到非常不安。
可他调查这么多年,不管是组织里还是组织外,能用的手段都用了,却完全没能查到对方的下落。
不知过了多久,君度施施然起身,转身走出包厢。
皮鞋轻轻踩在高档餐厅的木质地板上,脑海内深思的,依旧是少年当年那冷漠的眼神。
他露出浅笑,却并非善意,而是一种令君度感到毛骨悚然的意味深长。
他的眼神很冷漠,冷得令人看不到一丝情绪,绿色的眼神如狼一般。
君度想到了琴酒。
同样是绿眸,同样很冷漠,但琴酒的眼神至少令君度能看出情绪,不管是不悦还是杀意。
可那少年不一样。
他更像是天生没有感情,眼中一片空茫茫。
君度缓缓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吐了出来,脚下一步步发出轻响,仿佛也在附和着他的叹息。
“阵平哥,帮帮忙啦,你外型超赞的,只是借用你原型做个动漫,又不是真的要让你去拍戏!”
“不行。”
“研二哥都答应我了!”
“我才不跟你们犯神经,总之我不愿意!”
一个可怜兮兮哀求,一个黑着脸毫不心软。
萩原研二正搂住松田阵平的肩膀好笑,笑声一点点泄出唇齿。
是他们。
君度的思绪被拉回。
被两个警察救了之后,君度便仔细查过,萩原研二、松田阵平,非但是两个优秀的排/爆/警察,还非常巧合的是弟弟的同期。
他下意识放慢脚步,想要让他们先离开,毕竟他和弟弟长得太像,也不知上次有没有被认出来。
“不要,拜托,帮帮我!”看着才刚成年的可怜“狗狗”一下扑到了松田阵平背上,搂住他的脖子用双腿环住了他的腰,撞得人一个趔趄。
三个人搂在一起,瞬间身形不稳,宛如多米诺骨牌一个接一个歪倒。
看到墙壁上凸起的金属装饰,君度脸色一变,快走两步托住了撒娇“小狗”的头。
“朔,小心一点!”
“差一点就撞上了,笨蛋!”
两个警察借力站稳身体,立刻怒瞪向黄泉朔。
一直缠着两人撒娇的黄泉朔缩了缩脖子,悻悻然不敢说话,又期期艾艾偷看助人为乐的恩人。
“这位先生,多谢你出手帮忙。你是不是有点眼熟?”注意到君度想走,萩原研二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朝他眨了眨眼睛。
“不……”
萩原研二却先一步打断,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你是之前刹车出问题的先生,怎么样?伤好了吗?交番那边说你一直没过去将车子提走,是最近太忙了吗?”
君度默了下,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被看穿了。
“原来是两位警官,多谢你们救了我的命,在下川上明。”君度没有继续逃避,而是先他们一步报出了自己的假名字。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迅速对视一眼,他们反应很快,立刻意识到了现在的情况。
虽然很想帮同期好好问问,但高明哥正在执行特殊任务的话,他们最好不要接触太多。
两人已心生退意,黄泉朔却像是见到了肉骨头的狗,双手握住了君度的一只手,以一种“感恩上天”的口吻感叹:“哇,川上先生,你外型也很好啊!我最近正在筹划一部名叫《名侦探柯南》的动漫,能不能请你做其中一个警察的原型?”
君度朝他怔了下,温和拒绝:“抱歉,不太方便。”
他将手朝回抽了抽,却竟然没能抽动。
低头一看,黄泉朔用力攥着他的手,两只水汪汪的蓝眼睛可怜兮兮望着他,死死抓着不肯放手。
“拜托拜托,你考虑一下啦,我真觉得你很适合那种运筹帷幄的警察形象!”
君度的笑容顿时有些牵强。
警察啊……
或许吧,但他真的很不方便。
“朔,哪有你这样的,快松手!”
“别胡闹了,很没有礼貌!”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试图挽救。
可黄泉朔却死死抓着君度的手不肯松开,嘴里还不停劝着:“我保证,一定将你的形象塑造的非常帅气,我很有钱,可以给你一大笔版权费!”
“不用了。”君度也开始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任由黄泉朔再如何不甘心,三人合力之下,终于还是将他和君度给分开了。
“不要啊——”黄泉朔痛苦地朝君度伸出了尔康手。
君度则快速后退,因为担心对方再抓上来,甚至都没和三人告辞便匆匆离开了。
“睿智的警官先生——”黄泉朔更加痛苦地呼喊。
“闭嘴啦!”
“他不是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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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一左一右捂住黄泉朔的嘴巴,后怕地朝君度看去,却看到对方正和一个金发青年匆匆离去。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那头金毛……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都有些犹豫,是那家伙吗?
“别拦着我,让我去,让我过去!”手上不停扑腾的“野猫”瞬间拉回了两人的注意力。
松田阵平一手抓着黄泉朔,另一只手无奈地揪了揪头发,格外头疼地妥协:“别闹了,我答应行了吧,你随便画吧!”
黄泉朔瞬间不扑腾了。
他抬起头惊喜地看着松田阵平,问:“阵平哥,你同意让我把你当原型画进动漫里了?”
“嗯嗯嗯,同意了同意了。”松田阵平无奈地敷衍着,随便吧,好歹是个警察不是个罪犯。
“好耶!”黄泉朔兴奋地挥舞拳头,大声宣布:“放心吧,我一定会超还原,不管是故事还是形象。我要填补这个世界上没有《名侦探柯南》的空缺!”
萩原研二看了松田阵平一眼,听得懂吗?
松田阵平无语地摇了摇头,能听懂才怪!
不过两人都已经习惯了,黄泉朔这个小朋友啊,总是在间歇性发神经,哪天正经起来才让人奇怪。
开着车,安室透忍不住笑出了声。
“只是在一旁看着,也不来帮帮我,零君,你学坏了啊。”君度的语气相当幽怨。
安室透连忙解释:“这可不关我的事,我要是过去了,可没那么容易脱身。”
“至少我可以快点脱身。”
安室透一愣,他扭头看去,就见君度露出淡淡的笑意,顿时也无奈了:“高明哥!”
太坏了吧,高明哥总喜欢逗他!
“高明哥,你知道组织的猎头吗?”
“猎头?”
“对,肤色和发色和我一样,身高比我矮一点。”安室透还挺奇怪的,他加入组织后似乎就没见过对方了。
君度表情有些怪异,说:“组织没有猎头。”
安室透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你该不会觉得,我们这种组织还有专门招人的人事吧?”君度忍不住好笑,那也太正规了。
“……没有吗?”那他遇见的是什么?
“当然没有,但也难免有人看中你想收你做下属。既然能将你带进组织,应该有代号,他的代号是什么?”
安室透却茫然地摇摇头,对方什么都没告诉他。
“谁是你的负责人?”
安室透再一次摇头,他好像没有负责人。
朗姆和百加得当然不算,那是安室透四处都找不到领路人,才主动去攀上的关系。
君度皱了皱眉,对方将安室透领进组织后就不管了?这种不靠谱的感觉……
“你确定是金发?”君度朝安室透确认,不是红发吗?
安室透点头,眼神还是很茫然,对方若真是看重他,为什么还不出来把他收入麾下?
回到家,君度的安全屋却亮着灯。
安室透立刻警觉,甚至摸出了手/枪,问:“敌人?”
“不,朋友。”相比起安室透的警惕,君度倒是满面春风,下车后朝他说道:“你先回去吧。”
安室透却仍警惕地盯着透光的窗子。
君度朝他摆摆手,拉开门走了进去,就算被枪顶在脑门上也毫不介意。
他上前一步,将抵住自己额头的手/枪朝下压了压,然后用脸颊蹭蹭枪/身,也蹭蹭持/枪的那只手。
13.他的血该是冷的
“他是谁?”琴酒嫌弃地瞥了眼被玷/污的伯/莱/塔,犹豫着要不要丢掉,最终还是没舍得。
“安室透,朗姆的人。”
“你让一个没拿到代号的人送你回来?”琴酒脸色很臭。
君度却十分受用,手掌轻轻贴了下琴酒的脸颊,问:“担心我?”
凑近之后,却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儿。
君度脸色剧变,一把掀开琴酒的衣服,黑色的大衣下,浅色的内衬早已被染成血色。
“谁伤了你?”君度脸色阴沉的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琴酒扯着大衣遮了遮,道:“一点小伤。”
“别遮了。”君度气得将大衣扯下来,随手丢到了地上。
琴酒站在君度面前,虽然板着一张脸,但摩挲的手指还是暴露了他的无措。
就像是一只在外面称王称霸的狸花猫,被人一把抱住塞进水盆里,温暖的水流淌过毛发,那双翡翠色的猫眼却渐渐茫然。
君度很快找来伤药和绷带,剪开琴酒的衣服,他的脸色却更难看了。
是剑伤。
一共两剑,一剑划过侧腹,不算很深,另一剑却斩在了琴酒的肩膀上,然后从肩膀到胸口直划下来。
值得庆幸的是,伤口并不算深,但剑伤狭长,竟有三十多公分那么长。
“真有你的,你完全不处理伤口的吗?”君度顿时被气笑了。
琴酒的头稍稍朝后仰,他的头发很长,很轻易便搭在了沙发上,又密又滑,反射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如银绸一般。
他不挣扎,也没阻止,只身体朝后仰着,自下而上观察着君度的表情。
伤口或痒或痛琴酒都不在意,他只依稀想到自己之前受伤时,也是被君度强行摁在某个地方包扎。
君度的眉头会皱起来,眼神也凌厉,好像比自己受伤更让他感到不悦。
“伏特加呢?他也没为你包扎?”君度一边为琴酒包扎,一边又不悦地问了句。
琴酒仍是没回答,只静静看着他。
一只手托住了琴酒的头,将他的身子扶直。
君度面露不虞:“别告诉我,你是故意带着伤来我这里的。”
“我倒也没那么无聊。”他有。
琴酒从裤子口袋抹出一盒香烟,才要拿出一支点上,已经被君度夺走折断。
看着被随意丢到地上的两截香烟,琴酒无可奈何地瞥了君度一眼,继续之前的话题:“情报出错,目标早有了准备。”
“目标是?”
任务详情,就算是组织的人也不会询问,毕竟太过机密。
但显然君度和琴酒都没当回事。
“真田弦右卫门。”
君度一怔,继而释然。
是他啊。
如果是真田弦右卫门的话,琴酒会受伤就不足为奇了。
将伤口包扎好,君度去洗了手,回来后平静地与琴酒对视:“琥珀的情报从未出过错,你这次用的不是他给的情报,我说的没错吧?”
琴酒手指曲了曲,他又想抽烟了。
“明明有专属的情报员,却偏偏去用朗姆那边的人,还被对方提供的情报算计。琴酒,我有理由怀疑,你是故意的。”君度一步步走到琴酒身边,眼神通透得仿佛已经将琴酒看穿。
琴酒没有摸出烟,只偏了偏头,“我不会背叛组织。”
“你当然不会,没人比你对组织更忠心了。”对于这一点,君度毫不怀疑。
但他却笑了,意味深长地继续道:“组织虽重要,但毕竟不是人生的全部。家人,朋友,恋人以及……师长,终究还是会在你心里占一点分量的吧?”
真田弦右卫门,是琴酒的剑道老师。
抛却特殊的身份,两人的相遇宛如千里马遇伯乐。
真田是剑道世家,真田弦右卫门自幼练剑,挥舞起来剑如霜降,身法飘逸。
他也有几位弟子,可惜资质平平,难成大器。
14年前,琴酒离开组织的训练营,获得代号,主动拜师了赫赫有名的剑道大师真田弦右卫门。
琴酒是天才中的天才,真田弦右卫门从未遇到过如此天赋强大的弟子,自然是倾力相授。
君度加入组织的时候,琴酒其实已经学成,和真田弦右卫门之间来往不再密切,但偶尔会拿些东西过去探望。
真是……出奇的普通。
像是那种普通人会做的探望长辈之类的事情,君度很惊讶会在琴酒身上看到,毕竟这个男人看起来除了组织什么都不在意。
某一次,琴酒过去的时候,君度听到真田弦右卫门推荐他去道场做老师,还提到让琴酒放弃现在的工作。
“他很敏锐,你是他的弟子,虽然他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但大概也能猜到一些。”君度看向琴酒,此刻的top killer很沉默,就像是那日从真田弦右卫门家里离开时一样。
或许从那时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他们会师徒相残。
“他对你手下留情了。”
琴酒朝后靠,坐到了沙发上,或许是因为失血,也可能是有一点情感上的原因,他本就白皙的脸此刻堪称苍白。
他突然抬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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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细的手指直往上伸,灯光下,青色的血管在白皙的皮肤映衬下更加明显。
“先生认为,一把合格的兵器不该有感情。”
他是一把合格的兵器吗?
他的血该是冷的,他的心也该是。
他从未忤逆过先生,也从未对组织的任务不负责。
这是第一次。
“君度,你当时为什么没将那件事汇报上去?”琴酒又看向君度。
因为琴酒的威胁?因为谨小慎微?理由在唇齿间辗转,最终却被君度吞下,直抒胸臆:“他希望你离开组织,真巧,我也有同样的期望。”
琴酒的眼神瞬间凌厉,刀子般钉在君度身上。
这是不该说的,不管如何想,这都是绝对不能说出的想法。
可君度却巍然不惧,甚至故意贴近琴酒,毛孔感知到浓烈的杀意,就连汗毛都根根立起。
可在刀尖上跳舞,这种事君度自从加入组织,已不知做过多少次了。
“如何?琴酒,要和我一起私奔吗?”君度的额头与琴酒的额头抵在一起。
冰冷与温热相触,体温彼此交融。
君度一瞬不错地望着那双翡翠色的眼眸,声音不曾慌乱,仍不疾不徐地说着:“让我们一起逃到地球的另一端如何?你和我一起的话,组织也无可奈何。”
“别做梦了!”琴酒一把推开君度的脑袋。
君度的身子趔趄了一下,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没有拔枪,杀意也消失了,结果比君度想象中要好得多。
君度站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琴酒,虽然只有一瞬间,但琴酒的确动摇过。
“没有下一次。”琴酒恶狠狠地警告他,转身朝房门走去。
君度却从后面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都来找我了,现在却想要丢下我离开,是不是有点太不解风情了?”
可琴酒却用力挣开了君度的手。
琴酒身上有伤,君度不敢硬来,只能无奈地松手。
“是你先扫兴的。”琴酒撂下一句,推门而去。
房门没有关,君度静静地站在门前,远远看着琴酒的身影消失在墨一般的黑暗,幽幽叹了口气。
你在执着什么?又在效忠什么?
哪怕明知道前方的道路是错误的,也要一往无前吗?
君度明白,组织在一次次让琴酒失望,并且毫无悔改。迟早有一天,这样的组织会让琴酒彻底死心,让琴酒自己便离开这片肮脏的废墟。
可那一天来临前,琴酒又会在一次次失望中失去多少呢?
14.闹鬼了!
整整三天,真田弦右卫门闭门不出。
虽然只是个中学生,但相比起疲于工作的父亲与料理家事的母亲,真田弦一郎反而是最先发现祖父不寻常的。
突然放假的道场、祖父沙哑的嗓音以及……剑上的鲜血。
剑士的剑与生命有着同等重量,虽然经过社会发展,大家不再那样死板,但祖父的剑还是少有人动。
他的剑该端端正正挂在他房间的墙壁上,而不是随意地丢到床头柜上,无人问津。
真田弦一郎在上面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儿,拔出时,暗红色的血已经干掉,却的的确确存在。
祖父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与谁战斗过?他杀人了吗?
真田弦一郎呆呆看着剑的时候,真田弦右卫门就坐在窗前,静静地望着窗外的那颗银杏树。
秋风吹过,银杏树叶片由绿转黄,风一吹,片片碎金便如麦浪般翻涌。
真田弦一郎足足沉默了半分钟,便着手将血迹弄干净,又拿来保养的油仔细为剑做保养。
“弦一郎,最近外出有遇到什么吗?”
真田弦一郎头也没抬,沉声道:“打打球,练练剑,什么都没有遇到。”
“近期要小心一些。”
“嗯。”
祖孙两个的交流不多,看似普通的话,却深深牵动了弦一郎的心。
他将剑保养好,又挂回往日挂着的位置,转身面向自己的祖父。
真田弦右卫门依旧看着外面,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如毒蛇吐信一般,总令人心中难安。
“叮咚”
有人按响了门铃。
父母都不在家,真田弦一郎才要去开门,却被祖父喊住了。
“回你的房间去,弦一郎。”
真田弦一郎瞳孔缩了缩,没有动作。
“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爷爷!”
“去吧。”
明明只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令真田弦一郎感受到万钧的重量。
真田弦一郎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第一次想要忤逆自己的长辈,就要冲过去打开门,却感受到一道犀利的目光。
真田弦右卫门正不赞同地看着他。
那点叛逆的小心思瞬间被击溃,真田弦一郎抿紧嘴唇,默默走回自己的房间。
“叮咚”
门铃又响了一声。
外面的人似乎并不急躁,门铃响起的间隔很长。
真田弦右卫门起身,将墙壁上的剑取下,走过去打开了门。
“是你。”真田弦右卫门颇有些意外。
来看望长辈,君度拎了水果过来,笑吟吟地说道:“真田先生,久疏问候,今日特意来探望。请问方便吗?”
“进来吧。”真田弦右卫门让开道路。
君度拎着水果进门,虽然只来过几次,但却不见任何生疏,将水果放到了客厅的茶几上。
“今天就老先生一个人在家?”他四处看了看。
真田弦右卫门没有回答,从旁审视着君度,他记得这个人,是黑泽的朋友。
他的得意弟子黑泽阵是个剑道天才,对方的天赋足以令真田弦右卫门无视很多事,比如他年纪轻轻便有很重的训练痕迹,比如他出手便要人性命的招式,比如他手上不正常的茧子……
真田弦右卫门只当没看到,他悉心教导黑泽阵,以最快的速度让他成才。
可他偶尔也还是会惋惜,明明知道自己只需要教导就好,多余的事情最好不要做,却还是忍不住三番两次想将他拉回正途。
事情比琴酒告诉君度的更令人吃惊。
琴酒并非完全受情报影响,那一日,他本身便没想偷袭,而是同样握着剑向自己的老师讨教。
他年富力强,又深得真传,两人的剑法究竟谁更胜一筹还真说不好。
可最终是琴酒输了。
他的剑变得犹豫,虽然偶尔会暴露出凌厉的杀意,剑却在浓郁的杀意中越来越钝。
用剑便不该犹豫,否则便没资格握起那把剑。
真田弦右卫门知道他的来意,知道他的纠结,却以毫不迟疑的剑术为他上了一堂课。
黑泽背后的组织或许会震怒,或许会再派人来暗杀,但真田弦右卫门并不在意。
“别牵扯到我的家人,黑泽。”
那日两人分开时,他只淡淡叮嘱了一句。
至于来刺杀的是弟子还是其他人,真田弦右卫门并不在意,他活的时间够长了,对生死也早早看淡。
却不成想,今日找上他的人竟是川上明。
“多谢您手下留情了,真田先生。”君度对真田弦右卫门深深鞠了一躬。
“黑泽是我这一生教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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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得意的弟子。”真田弦右卫门神情舒展,眼神中满是对琴酒的欣赏。
君度直起腰,笑道:“我今天不是来对您出手的。”
真田弦右卫门目光冷静,没有对君度出剑,却也没有因为君度的话便放松警惕。
“他或许擅长剑术,但却从不会用剑杀人,您教他的也从不是杀人的剑法。”君度深呼吸,他有些惊讶,却也不得不承认,琴酒并没有将学到的剑法当做杀人的手段,明明在组织苦苦挣扎,却还是将一切分得那样清。
他知道琴酒还会再来。
不只是琴酒,还有组织中其他的人,组织已容不下一个活着的真田弦右卫门。
君度的时间不多,但他必须得做点什么。
“出国吧,真田先生。”君度目光坚定:“如果您愿意,我会安排好一切,等风头过去再回国就好。”
事情出乎真田弦右卫门的意料,他皱了皱眉,问:“他知道你来这里吗?”
“还不知道。”
“他同意你送我出国?”
“他会同意的。”君度笑了,毕竟琴酒也不想杀死曾经的恩师。
真田弦右卫门抿紧嘴唇,面部肌肉也逐渐绷紧,他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叮咚”
又有人按响了门铃。
“叮咚”“叮咚”“叮咚”……
对方显然比君度没有耐心,门铃响个不停。
君度脸色微变,掏出枪警惕地走了过去,从猫眼朝外面快速看了眼。
只一眼,君度的表情变得极为古怪。
门外……没有人?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门铃依旧响个不停。
这一次君度直接将眼睛怼在了猫眼的位置,上上下下反反复复地打量,表情逐渐变得惊悚。
不是吧?闹鬼了吗?
“是谁?”真田弦右卫门询问。
君度嘴唇嗫嚅,不知该如何回答。
真田弦右卫门皱了皱眉,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纸在空气中飘着,纸上的字迹颇有些稚嫩:【请问需要帮忙吗?真田先生。】
真田弦右卫门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右脚后撤步,突然拔剑朝漂浮的纸张斩了过去。
“唰”地一下,漂浮的纸被一分为二,轻飘飘落在地上。
15.琥珀之梦
黑子哲也被吓到了,惊恐地后撤步,然后便蹲到角落去种蘑菇。
可怕,太可怕了!
平日里让他送个咖啡拿份被遗漏的文件也就罢了,怎么还有这样危险的任务?
那位爷爷长得好凶,剑“唰”一下就砍过来,真的好恐怖!
他的手都还在抖诶——
“恶鬼!”真田弦右卫门一声暴喝。
黑子哲也的身子又颤了颤,害怕地用手臂抱紧自己。
太可怕了吧!
“爷爷,怎么了?”听到爷爷的怒吼,真田弦一郎终于再也忍不住冲了出来。
君度朝真田弦一郎笑了笑,平静地将手/枪收了起来。
真田弦一郎瞳孔缩了又缩,喂喂喂,那是枪吧!
然后他很快注意到了自己的爷爷,他的爷爷正在门外焦躁地走来走去,挥舞着剑似乎想要砍断什么。
“爷爷!”真田弦一郎立刻冲了过去,有些紧张地看着自己的爷爷。
“弦一郎,你退回去。”真田弦右卫门板着一张脸,眼神犀利。
不管是恶鬼还是妖魔,他都要统统斩杀!
眼见今日已谈不下去,君度将自己的名片给了真田弦一郎,让他有事随时找自己,便笑着朝真田弦右卫门告辞离开。
上车后,君度朝后看了眼,没发现什么端倪。
黑子哲也正缩在车子的后排,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是琥珀君吧?”虽然没有看到,但君度却了然地喊了声。
毫不意外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琥珀之梦,一种由干杜松子酒、法国查特酒、味美思和橙味苦精调制的鸡尾酒,因其色泽如凝固的夕阳般梦幻而得名。
在组织里,琥珀之梦是少有没有出现在君度面前的琴酒派。
传言中,琥珀之梦是组织最厉害的情报专家,不管想要什么情报,他都能在短时间内调查清楚,并神不知鬼不觉地放置在你的面前。
以往君度总认为那是夸大其词,不说调查情报的能力,神不知鬼不觉?这怎么可能。
可组织里多得是敏锐之人,三年过去,大家却还是没能将琥珀之梦的身份查清楚。
恰巧,君度是少有几个知道琥珀之梦身份的人。
他没有询问琴酒,而是通过自己的探查,总结对方每次出现的地点,总结周围所有的人,在拿到录像后细细分析,最终得出结论。
“赤司君,就不用继续躲了吧?”君度笑眯眯地喊破对方的身份。
啊?黑子哲也茫然地看着君度,赤司?
“虽然你一向神出鬼没,但雁过留痕,一个人想要在这个世界上不留下任何痕迹是不可能的。”君度的语气从容淡定:“我已经调查过你了,虽然不明白大家族的继承人为什么会加入组织,但你的能力真的很强,我还蛮佩服的。”
黑子哲也将自己的双手平放在大腿上,眼神既无辜又无奈。
什么嘛,完全认错人了。
真有点不爽啊,明明他已经加入诚凛高中,努力避开“奇迹的世代”其他几人,却竟然会被人错认成赤司。
如果他突然出声暴露身份,对方一定会吓一跳吧。
不过算了……
黑子哲也又叹了口气,这又不是什么正经组织,能不暴露自己还是不暴露自己为好。
黑子哲也是三年前加入组织的。
众所周知,在霓虹,15周岁以下去打工是违法的,所以就算黑子哲也想要在假期赚点生活费,也根本没有老板敢收留。
然后……他天定的“老板”出现了。
“也不能说是打工吧,只是需要你跑个腿。看到那个男人了吗?他每天都不好好吃饭,偶尔需要你带便当去给他。”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少年有着一双亲切的蓝眼睛,给了他一大笔跑腿费。
那个假期,黑子哲也几乎每天都在跑腿,不是帮忙带便当就是带咖啡过去,明明只是简单的跑腿,老板却大方得吓人,让他甚至赚到了未来几年的学费。
再之后,他开学了,对方问他要不要兼职。
霓虹不大,跑腿工作黑子哲也也很熟悉了,又有那么大方的老板,他几乎没太多考虑便答应了。
于是,在午休和放学的时候,黑子哲也继续帮忙跑腿,有时也会帮忙带几份文件和优盘过去。
再之后,老板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满意,给他注册了公司账号,还为他取名“琥珀之梦”。
嗯……
就是这样。
等他终于意识到“公司”有点不太对劲儿后,他已经超越组织大多数人,拿到代号了。
“琥珀的情报真是绝了,从来没出过错!”
啊啊,装有情报的优盘都是老板给的,厉害的应该是老板。
“神出鬼没的,每天都找不见人!”
那是因为他要上学,他得去学校啊!
“真可惜,他是琴酒的狗!”
黑子哲也:???
怎么还人格侮辱呢!
他挺生气的,又不想和这群危险分子扯上关系,于是伸腿悄悄绊了对方一脚,趁他摔个狗吃屎连忙溜走了。
……然后组织里就有了“说琥珀坏话会被诅咒”之类的传言。
黑子哲也:……
不是,真把他当都市怪谈了?
总之,黑子哲也绝对不想和组织的人扯上关系,就算是以前站在琴酒身边的君度也不行!
“你知道异能者吗?这个世界上是有异能者的,我调查过,你之前去过横滨。”君度却显然没有被讨厌的自觉,仍旧侃侃而谈着。
黑子哲也很意外,赤司还去过横滨吗?据说那边危险极了。
没能得到回应,君度过了会儿又问:“或者说,你知道咒灵吗?”
那是什么?黑子哲也没听说过。
“前些年发生的迦具都陨坑事件听说过吗?”
黑子哲也依旧迷茫。
“或许,你听说过魔法?”
那不是小孩子才会相信的事情吗?
君度没有继续问,对方不肯说话,想必再说下去也不会得到回应。
传言中,琥珀之梦是一位强大的特殊能力者,只要他不开口说话,哪怕抹了你的脖子都无人察觉。
真是糟糕,组织竟然会有这样的人才。
想到前些年自己追随琴酒的时候,经常莫名出现在车上、安全屋桌子上的便当和咖啡,君度心底便一片骇然。
车子停下,车门一开一合,对方已经离开了。
君度缓缓舒出一口气,和一个“隐形人”共处一辆车,他压力还是蛮大的。
“叮”地一声,手机短信。
【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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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拉索合作,立刻杀死真田弦右卫门。快,时间就是金钱!——朗姆。】
君度按灭手机屏幕,用小臂轻轻遮住了自己的额头。
事情还是到了他最不愿看到的地步。
琴酒任务失败,组织肯定会再派人去暗杀,人选里面,他是最合适的。
一方面,朗姆和琴酒不对付,先生肯定会让朗姆安排人。
另一方面,自己到底是从琴酒那边叛变去朗姆阵营的,不受信任是应该的,会指派他完成这次任务也很正常。
两年了。君度苦笑,朗姆到底是有多谨慎?两年过去他不知为朗姆完成过多少次任务,朗姆却竟然还不信任他。
一次又一次地试探,真令人厌烦。
君度叹息着,反手将这个消息转发给了琴酒。
深夜,组织的酒吧内。
君度有一搭没一搭地抿着酒,清酒的度数并不高,正适合谈事情时浅酌。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库拉索大步走了进来。
她的动作还有些怪异,伤应该没好利索,最令人感到震惊的是,她右眼的眼尾有一道疤痕,明显是被人近距离突袭划伤的。
众人看看库拉索,又看看君度,然后默默地低头当鹌鹑。
“真可惜,你竟然没死在美国,那么多FBI都没能杀了你,你该不会和FBI有什么勾结吧?”面对蓝眼睛,君度的态度向来不好,阴阳怪气得狠。
“这样说来,将我丢给FBI充功绩的人岂不是和他们关系更好?”库拉索眼神极冷,几乎在瞬间反唇相讥了回去。
库拉索对君度的杀意真情实感。
三个月前,她和君度在美国的任务完成,就要离开的时候,君度却突然惊动了FBI。
那很奇怪,因为君度一向很谨慎,不该发生那样的低级错误。
被君度三番两次坑了的库拉索提高警惕,可到底还是没防住,君度的匕首差一点便将她的眼睛挖出来,甚至发现了她佩戴美瞳的秘密。
那一瞬间,君度的眼神格外惊愕,似乎很想划开她的左眼看看是不是也戴了美瞳。
库拉索没给他那个机会,一脚踢开了他。
FBI的警笛声越来越近,君度直接开车跑了,将她一个人丢在了FBI的包围圈里。
枪/战、跳海,狼狈逃窜。
库拉索中了三/枪,腿也摔断了,如果不是硬拖着伤腿找到了那边的黑医,恐怕就要因为伤口感染死在美国。
她不是第一次濒临死亡,但就算是死,她也要拖着君度一起下地狱!
怀揣着这样的信念,库拉索在手术台上一次又一次熬了过来,最终从地狱爬回人间。
君度抬手,朝库拉索的右眼探去。
库拉索用力打开他的手,姿丽的艳色,面容却冷峻:“君度,别逼我杀了你。”
“呵。”君度忍不住笑了,尾音上扬:“原来如此,库拉索,你在挑衅我。”
库拉索摸了摸自己眼尾的伤疤,声音带着漠然:“我只是没必要迁就你。”
“看来我们两个只能活一个。”君度直勾勾盯着她。
库拉索冷笑一声,语气漫不经心:“那只能你去死了,人渣。”
君度才要回一句,身旁一道人影经过,红色的长发扫过君度的脸颊,那双翡翠般的眼眸中毫无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