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在贵族学院驯服恶犬》
1. 第 1 章
九月开学季,没有参加军训的新生迟来报道。
拉着两个26寸行李箱的谢岁星,背着背囊,踏过满地金黄色的梧桐叶,迈进山海大学的南门。
她眯起双眼端详陌生的校园,感受比外面充沛的灵气。碧空偏心地倾落在她黑眸,染成海蓝色的露珠,泅着好奇的光泽。
乌黑的鱼尾辫搭在左肩上,湛蓝的牛仔短外套露出她的一截雪腰,在晌午的阳光下白得如明珠。
这套衣服是她下车后到公共卫生间换的,换掉母亲挑选的淑女风连衣裙,穿上的牛仔裤还有故意破洞的设计。
她打开光脑,给母亲发信息,告诉她已经到达山海大学。
这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大学,位于科技发展最快、灵气最充足、最安全和最富裕的一区,其中八成学生都是权贵的后代。
同时,这个世界是一本叫《贵族沦陷》的多人运动黄色话本子。她梦见五官模糊的一女四男,在山海大学展开生动的五人行。可惜活色生香的画面也模糊不清,害她看不到精华部分。
她十年前遭遇车祸变成植物人,一直卧床,需要昂贵的费用维持身体机能。因为她的姐姐插足五角恋,得罪了四个男主角被迫跳楼死亡,连累家人破产。家人无力支付医药费,最后选择拔管。
父母为了还债,卖掉没有立刻死亡的她。她遭遇活取眼角膜和器官,带着恶臭的气味死去。
她梦见自己悲惨的下场就吓醒,对结局一概不知。
醒来后,她被母亲告知姐姐谢乐薇在半个月前跳楼自杀死亡。
一切如梦境的内容进行,不同的是她苏醒了,但是除了梦里的剧情她什么都不记得。一对中年男女守在她的床边,告诉她是父母,她还有一个姐姐。
上学前,母亲声泪俱下,精美的指甲扎疼她娇嫩的皮肤。“岁星,你一定要为姐姐报仇!要让那些高高在上的狗东西得到报应!!!”
她笑眯眯地眺望美丽的校园——远离五个主角,珍惜第二次生命好好活着比复仇重要,何况她没有关于姐姐的情感记忆。
匆匆经过的学生,头发有红的、金的、蓝的等等,他们忍不住侧目看来。
她虽然单薄消瘦,但长得美,美得仿佛来自姑射山,平时饮风餐露,让人误以为太阳是她的父亲,月亮是她的母亲。
“学妹,你是大一的新生吗?”迎面走来的女生至少有一米八的身高,戴着黑色的颈圈,身穿白色运动服,左胸佩戴的“X”胸针金光闪闪。
她乌黑的马尾摇曳,眉峰些许凌厉,双眼盛满光辉,鼻若悬胆,绯红的唇勾起,脸蛋的轮廓有一点点硬朗。
四周的喧嚣如同尘埃沉寂,一轮热烈的骄阳在谢岁星的面前升起,只为她升起。
“正是。”她连忙改口:“是的。”
瞥见她失了神,女生的笑容更深。“你没有参加军训吧?”
“没有。”谢岁星默默为看女生看呆了的自己感到丢脸。
自己……没有磨镜之癖吧?
失忆真是麻烦事。
“既然你没有参加军训,要先去学院的新生报到处填写资料和确认力量的属性,关系到往后的修炼选课,最后才能领取寝室的磁卡。”女生莞尔一笑。
谢岁星确实找不到路,这里太过新奇,迷花眼了。
附近的楼宇竟然不是方方正正的,而是高耸的钢铁架子,镶嵌着一颗颗透明的巨大圆球。
球里是栽种绿植的教室,摆放四四方方的桌椅供人学习。阳光直接照射进去,所有绿植生机盎然。
而地面,划着纵横交错的蓝色轨道,她拉着两个行李箱,和学长一起跨过狭窄修长的轨道。
母亲说,地面的轨道是磁浮交通工具的轨道,那些长长的“箱子”能悬浮在上面飞速行驶。
初见时她大为震惊,脱口而出一个疑问:“现在没人骑马了吗?”
当时母亲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突然一阵强风从后面刮来,女生急忙挽着谢岁星的胳膊一起蹲下,躲过从头顶飞走的黑影。
强风打乱谢岁星额前的碎发,她隐约望见那人回头吹口哨。
“那是什么?”
女生无奈地盯着飞走的黑影。“是觉醒巫师血脉的学生,经常骑着扫把满天飞。”
扫把?
扫把会飞?
谢岁星恍然大悟,和御剑飞行一个道理。
母亲说这个时代的人们,经历过世纪瘟疫后身体构造改变,觉醒不同的神话血脉,他们以力量和财富构建当代的权力金字塔。
女生笑盈盈,自然而然地搭上行李箱的拉杆。“我们走吧。你等会要填资料,我帮你拉。”
“谢谢。”她人真好,谢岁星由衷感叹。“学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云绯,是学生会会长,今年大三。”瞧她皱着眉头一脸困惑,云绯笑着解释:“学生会是学校里的一个大型组织,专门为学生解决难题和调解纷争,如果你有兴趣,开学后可以申请加入。”
一听就不好玩,谢岁星兴趣缺缺。
“对了,你报读哪个专业?”
“新概念中医学。云学姐,我叫谢岁星。”她嫣然一笑。
“岁星……”云绯眸色深深,瞳孔的漆黑与阳光的金色交汇。“很特别的名字。医学院比较远,我带你乘游览车去。”
“好啊。”她满目好奇。
距离她们最近的游览车站点已有人排队,两人排到队末。谢岁星不搭理四周的视线,倾听云绯对学校的介绍。
“……新生有一个月的保护期,与人切磋失败不会扣学分。”云绯低沉的声线格外温柔。“通过切磋、完成军训和作业、考试成绩得到相应的学分,但考试不合格要扣学分。用金钱充值学分也行,不过这一部分的学分只作消费用,不会计入学习所得的累积学分。”
谢岁星痛心疾首,惋惜没有早几个月苏醒。“我因为身体的原因错过了军训。”
云绯忍不住摸一下她的头顶。“开学后努力挣学分。我们乘坐游览车,也要消费学分。如果连续两个月学分是负数,会被赶出学校。”
哪儿都要消费!谢岁星愕然瞪圆双眼:“云学姐,等我挣到学分那一天,我请你吃饭答谢。”
同时答谢云家给她入学推荐信,她暗道。她没有参加高考,靠云家的推荐信入学。
“好啊,我等你。”云绯笑靥如花,眼里是整个夏天。
排队的学长和学姐自动给她们俩让出一处空位,露出古怪的表情——云会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
白色的磁浮游览车离地几厘米,悬空行驶,谢岁星却觉得车厢稳当当。而且没有司机,采用无人驾驶系统,对于她来说新奇有趣。
这个时代当真没人骑马出门了,她的笑眼眯起,默默感叹。
来到新生报到处检测力量属性,谢岁星确认自己拥有修真者的血脉,属阴性木系力量。
“修炼课有光明系、天道系、战神系、地狱系和深渊系,你是修真者,记得选择天道系的必修课。”
谢岁星认真谨记。
接着,云绯带她来到女生宿舍。
谢岁星觉得宿舍楼群像一座城堡——洁白的圆顶,每栋楼之间有白色的拱顶长廊连接。如果下雨,一进长廊就能收起雨伞,慢慢走到居住的宿舍楼。
“乘电梯上楼要花学分吗?”
云绯忍俊不禁:“不用,学校还有一点人性。”
谢岁星勾唇:“我自己乘电梯上楼就行了,今天麻烦云学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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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客气。”她顿了顿:“今晚有迎接新生的仪式,要听演讲一整晚,如果你不想去可以不去。”
谢岁星霎时露出嫌弃的表情。
一个金属箱子瞬间带她到达五楼,谢岁星觉得方便极了。
504寝室的三位室友,惊讶地打量姗姗来迟的谢岁星。
“你们好,我叫谢岁星,因为身体的原因今天才来报道。”她笑吟吟地拉行李箱到四张床之间,看见最后一张床空无一物。“这张床没人睡是吗?我能睡这张床吗?”
三个女生静默一会儿,可爱的娃娃脸女生率先回神:“可、可以,那张是空床……那个,我叫黄婧玲,是新概念中医专业的,觉醒精灵血脉,你呢?”
见谢岁星喜笑颜开,黄婧玲产生百花齐放的春天提早来临的错觉。
“我也是新概念中医专业的,是修士。”
黄婧玲高兴得跳起:“太好了!终于有同专业的室友!”
“那我们俩搬出去?”五官明艳的卷发女生突然插话,语气倒是没有恶意。
黄婧玲讪笑:“不是那个意思,和室友一起去上课比较有安全感。”
卷发女生的床上摆满连衣裙,她暂时搁下挑选裙子的事,对谢岁星说:“我叫崔苒,恶魔血脉,金融系。”
“我叫李丹妤,狼人血脉,物理系。”戴着黑框眼镜的女生低声说,然后继续看书。
“谢岁星,你住在二区吗?”崔苒端详她的衣服来自哪个品牌。
然后注意到她的白色手环比普通款式的纤细,镶嵌一朵小巧的白色莲花,便知道她的家境非富则贵。
定制款的光脑手环,价值几万块到十几万不等。
“我住在一区。”
此言一出,黄婧玲投来惊异的目光,崔苒心知肚明,看书的李丹妤推眼镜抬眸。
“怎么了?”
崔苒冷笑:“我们三个都是住在二区的。按理说,不会安排住一区的和我们同寝。”
149年前全球爆发瘟疫后,东方大国不再以省份划分,而是按一至十区管理。七至十区是有去无回的军事禁地,从六区开始,数字越小的区域,生活水平越高,人们越富裕。
十个区划分的不但是地域,还有社会阶层。
一区,是富人兼精英区,拥有全国最高的权力机关,且灵气最充裕,好几代人为了搬进一区而拼老命奋斗,想着造福后代。
“住在一区的新生,都往A、B、C三栋宿舍楼扎堆呢。”崔苒揶揄。
谢岁星不以为意,搬出黄色的星星抱枕和青色的床品到床上。
崔苒不动声色地往行李箱里瞟,看着她拿出一件件护肤品,瞠目结舌。
Siren润肤乳、LS爽肤喷雾、EE(地球生态)洗发露和护发素……
全是顶级奢侈品牌。
尤其是EE洗发露,百分百采用吸收九天日月灵气的有机植物,提取精华炼成甘液,然后调配系列产品,最便宜的要卖4880一瓶!
崔苒抓紧怀里的连衣裙,确定她真的来自一区,兴许因为报到晚而住D栋。
她撩一下耳边的卷发,语气温和:“今晚有迎新仪式,你参加吗?”
“可是邀请函没有岁星的名字。”
崔苒狠瞪黄婧玲,怪她多嘴。“来自一区的都会被邀请,只要她报上一区就能进。”
“不去。”谢岁星斩钉截铁,开始整理各种风格的衣服。
崔苒错愕:“你不去?除了新生参加,还有学长和学姐,听说主办人有X俱乐部的F——”
她笑道:“既然没有邀请我,我何必热脸贴冷屁股,祝你们玩得开心。”
才不要听老头子演讲一晚呢。
崔苒欲言又止,最后恨铁不成钢地摇头。
2. 第 2 章
傍晚,黄婧玲准备去食堂,叫上谢岁星:“你和我们一起去吃晚饭吗?”
“你们去吧,我不吃。”
“哦……”她失落地出门。
谢岁星吃不吃东西无所谓,因为她辟谷了。此刻寝室剩下她一个,她惬意地伸懒腰,满意地欣赏铺成青色的单人床,欣赏放满书的书桌和她的白色马克杯。
未来四年都住这呢。
满怀憧憬的她盘腿坐在床上,闭目调息。
这个时代的灵气比较贫乏,她吸收的自然气息不纯粹,没法填补丹田处的空虚。
“唉——”
她一苏醒就发现自己有内伤,内丹严重受损,难以聚气。加上这个时代的浊气比灵气醇厚,杯水车薪的灵气没能为她疗伤。
她打开光脑查询约架——不是,是校园的切磋系统。同年级切磋,胜方获得100学分;跨级切磋,跨越一个年级增加100学分。
败者,扣除100学分。
除此之外还有学分翻倍奖励机制,翻倍的下限是5倍,上限是50陪,深受学分赌徒的青睐。
她没有参加军训,学分落后同学一截,以她受伤的身体,如果要切磋不确定能赢。
谢岁星苦恼地托腮,划到选课系统选课。
这四个月,母亲请来几位顶尖的补习老师,给她从“1+1=2”开始补习到统计分析,从26个字母表补习到各种时态和各种从句……为的就是掩盖她卧床十年的事实。她能上大学,是依靠母亲的人脉关系,向云家要来的推荐信。
母亲千叮万嘱不能泄露,就说她从国外的高中回来。
“天道系的必修课第二周才开始上?幸好我不是剑修,不需要准备剑……”她万分期待。
选完课程,她回复母亲的信息。
【妈妈】:整理好行李了吗?有见到那四个混蛋吗?
【岁星】:整理好了。才刚到学校,哪这么容易见到。
【妈妈】:你姐姐跳楼自杀前留了一封遗书在学校,但被学校扣押,你有空就去找一找。她生前在舞蹈社学舞,你也可以加入舞蹈社。
谢岁星看着这段新信息,删除对话框里的文字,改成回复“知道了”。
夜幕降临,山海大学中部的大礼堂灯火通明。半球形的大礼堂以白色的铝合金墙构建,一扇扇透明的拱形窗户后面,猩红的窗帘严丝密缝。
大门口,有两个高大的男生守着。
从晚上六点半开始,第一批新生出示金色的邀请函先进场。
晚上七点,黄婧玲等第二批新生,出示红色的邀请函后进场。
她紧跟着崔苒和李丹妤进入大礼堂,既紧张又期待崭新的大学生活。
没想到,能容纳三千人的大礼堂内部一片漆黑,安静得令人不安。
“不是写着七点进场吗?为什么黑乎乎的?”黄婧玲悄声问两名室友。
“嘘,可能是某种惊喜。山海大学的迎新仪式肯定不一样。”崔苒说。
四周的新生窃窃私语,胆大的男生大声打闹。
啪。
炫目的灯光突然亮起,眼花的黄婧玲只看清刺目的灯光。
“啊——”
黄婧玲一听见有人尖叫,冰凉的液体射到她脸上。
“啊!”她一张嘴尖叫,冰凉的液体径直射到嘴里,没有味道,应该是水。“干嘛……”
她没来得及睁开眼睛,胸口、胳膊突然湿漉漉,感到不少强力的水柱射到身上。
“啊——”
好疼!好凉!
旁边的崔苒也挂满水珠,精致的妆容沾满水,化掉的眼线流出漆黑的泪水,可怕的模样吓得黄婧玲再次尖叫。
“哈哈哈!平民就该有平民的样子!”
“射死他们!”
“一群贱民没资格来一区上学!”
刺耳的笑声夹杂恶狠狠的咒骂,黄婧玲吃力地抹开眼睛的水珠,勉强看清一群人拿着水枪射他们。
那不是……隔壁班的大一新生吗!
为什么她能拿水枪?
看到他们佩戴五颜六色的定制手环,黄婧玲明白了。
他们戴的是特权。
黄婧玲穿长袖连衣裙参加,湿透的连衣裙冻结全身的血液,她发冷地打哆嗦。“为什么要射我们!啊——”
对面拿水枪的女生直接射她的脸。“吠什么吠!射你又怎么了?你以为努力学习考上山海大就能当精英了?就能和我们平起平坐了?醒醒别做梦了,哈哈哈!”
“操你们妈的!”一名湿透的男生破口大骂,愤怒地冲去对面抢水枪。
拿水枪的高大男生踹开他,另一个疯狂射水。一根红色的龙尾压男生在地上,几个男女围着他开枪。
“咳咳……”男生不能动弹,嘴巴灌满水,眼睛火辣辣疼。
“张嘴!”
“不准躲!”
“敢冲过来,踩死你!”
他们踩的不是人,是一件垃圾。
“啊——救命——咳咳!”孤立无援的男生视野模糊,却看清围殴的人长着丑恶的嘴脸,猩红的嘴巴发出难听的讥笑。
他突然想起,从山海大毕业的长辈没提及新生迎接仪式。
没人敢去帮助被围殴的男生,想去对面抢水枪的纷纷打退堂鼓,或许忍一忍就过去了。
“嘻嘻,躲在后面的人太狡猾了。”
当看见两个展开黑色翅膀的女生飞到半空,各拿着一根消防员才用的超高压水枪,他们面如淡金。
“去死吧贱民!”
冰冷的水柱喷倒前几行的新生,有人连滚带爬地跑去大礼堂的门口,被拿水枪的新生拖回去扫射。
“你们这些穷鬼凭什么和我们一样享受优质的资源!”
不但穷,住在六区的那些阴沟老鼠还敢打着“人人平等”的名号,策划恐-怖袭击进攻驻扎的军队,企图占领五区策反五区的群众,推翻区域治理的政策。
更甚者,他们绑架六区和五区的官员威胁,提出取消十区划分的离谱要求;以前有大发善心的演出团到六区作慰问表演,谁知道演员被他们残杀,高挂头颅示威。
一区的管理者不得不出动武力镇压,杀死所有暴动者,让他们消停几年。
想要跟那群没开智的野蛮人一起生活?做梦!
躲在后面的黄婧玲等人不能幸免,被喷得趴在地上起不来,耳朵嗡嗡地,脑袋疼得要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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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婧玲好几次觉得自己变成一滩化开的脓水,脏脏的,散发恶臭,在强压水柱的冲刷下流进污秽的下水道。
她忍不住哭红眼睛。
在二楼观摩的学长和学姐,胸口别着不同样式的银色或铜胸针。
“凌肆,我这次策划得不错吧?”别着银色胸针的男生走进二楼的雅间,向面容阴鸷的男生邀功。
“无聊。”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单人沙发上,头也不抬地玩光脑,黑森森的短发宛如残酷的刑具,右耳佩戴银色的耳钉和耳骨链。
黑色立领冲锋衣的左胸,别着金色的“X”胸针。
想邀功的男生面露苦色:“毕竟不能太过分。不过你听,哭的人很多,效果还是有的,好戏还在后头。”
凌肆冷冷地抬眼,漆黑的眉峰锋利如刀。
男生及时噤声。
楼下的派对这时才正式开始。
“两个更衣室里面有更换的衣服,你们快进去换!男左女右,谁进错就继续喝水吧,嘻嘻。”
很快,湿漉漉的新生分成男女两队,分别进入一个房间。
“天啊,这是什么衣服!”
“太侮辱人了!”
“我不要穿!我要回宿舍!”
黄婧玲看着悬挂的一件件吊带睡裙,面如死灰。
每一条睡裙都是V领,长度只到膝盖上一寸。
当她们是什么,妓-女吗。
她瞥见卷发塌下来的崔苒走到衣架前面,拿下其中一条睡裙。
黄婧玲难以置信:“崔苒,你要穿?”
“真丝连衣裙,为什么不穿?”
“那是睡裙……”
崔苒白她一眼:“你要轻贱自己就随便,想感冒就别扯我下水。”
周围的女生听见她的话,咬牙拿下睡裙。
很快,越来越多女生愿意换上薄薄的性感睡裙,催眠自己穿的是吊带连衣裙。
李丹妤摩挲湿漉漉的袖子,慢吞吞地拿下一条。她的长直发湿成一缕一缕的,镜片布满小水珠。
“李丹妤你也……”
她不敢看向黄婧玲,默默脱下湿透的上衣。
和黄婧玲一样不肯换的只有少数,她们站在角落,守护自己的人格。
泪水潸然的黄婧玲打开光脑,找到联系人一栏,注视“谢岁星”的名字,犹豫不决。
最后打破心理防线的是,对门的男生居然只穿着一条干爽的、宽松的平角短裤出来。
“啊!!!”一个穿着吊带睡裙的女生失控尖叫。
部分女生感到耻辱,失声痛哭。
“换完就快点出来!”外面的笑声十分刺耳。
跟赤//裸没有区别的男男女女,站在衣着完好的同级新生面前。
一群疯狗,听见哭哭啼啼的声音更加兴奋。
这不是迎新仪式,是肉食市场。
【黄婧玲】:岁星,能不能拜托你帮我拿一件冬天大衣来大礼堂,我弄湿了衣服,想提早回去。
在做英语习题的谢岁星收到她的短信。
【谢岁星】:好,我要翻你的衣柜咯?
【黄婧玲】:没问题,谢谢你。
3. 第 3 章
夜晚的山海大学像海底,球形的透明教室发出明亮的灯光,一颗叠一颗,是遨游的发光水母。地面荧光的磁浮轨道,是曼妙的海草。
骑着共享自行车的谢岁星是穿梭的飞鱼,车篮子放着厚厚的冬天大衣。
骑一次共享自行车需刷5元,是最便宜的公共交通工具,而且她只会踩这个。光脑的透明屏幕悬浮车把的上方,展示前往大礼堂的最短路径。
大礼堂的门口有两个高大的男生看守,他们的左胸佩戴“X-1”的铜制胸针,拒绝没有邀请函的谢岁星进入。
她披着路边的灯光,乌黑的鱼尾辫泛着斑斓的光泽,搭在左肩。明明背光,她的黑眸像深色的葡萄酒,荡漾诱人品味的水光。
“我给室友送衣服也不行吗?”
“不行。里面正举行派对,我们不能让人打断。”
派对?
谢岁星发现两人眼神闪烁,弯弯的笑眼含着盈盈秋水。“好吧,我不进去了。”
她转头溜到大礼堂的侧面,推每一扇窗户。很可惜,没有一扇窗户能打开。无奈之下,她给黄婧玲发信息求助。
【黄婧玲】:我已经打开更衣室的窗。
片刻,她推开一扇没有锁上的窗户,翻进去撩开猩红的丝绒窗帘。
“小心,地板湿。”
地板的水渍反射灯光,谢岁星发现黄婧玲整个人比地板还湿。房间的角落蜷缩几个湿透的女生,头发滴落水珠,双眼又红又肿。
紧闭的房门外面吵吵闹闹,夹杂尖叫和哭声。
谢岁星打量室友红肿的双眼,断定所谓的迎新仪式并非听演讲。“你们为什么湿透了?外面举行什么派对?”
黄婧玲哽咽,哆哆嗦嗦地穿上暖和的呢子大衣。“别管他们了,我们快点离开吧。”
角落处,一个湿透的女生打开光脑打字。
谢岁星拉开厚实的窗帘,手刚搭上窗台,房门被人打开。
“派对还没结束,所有人不准离开!”
黄婧玲瞧见门外的黑翅膀女生,急忙催促谢岁星:“快!你快爬出去!”
“不准!”
黑翅膀女生和两个男生冲进来。
谢岁星反而不愿爬出去,环手抱胸地面朝三个不速之客。“言之有理,我们不能爬窗离开,要堂堂正正地从大门走出去。”
黑翅膀女生神色一变:“说什么疯话,没有我们的批准谁都不能提前离开!你们两个给我出来!”
绝望的黄婧玲抽噎:“对不起,岁星……我连累你了……”
谁知,谢岁星拉着她的手腕走。“别担心,能出去的。”
黑翅膀女生嗤笑一声。
两个衣服干爽的男生包围她们俩,“护送”她们俩走出更衣室,走进肉/体丛林。
一部分男生只穿宽松的平角短裤,一部分女生的头发湿漉漉,身穿肉色的吊带睡裙。他们的身上或睡裙上,残留深色的水渍,散发酒味。
世风日下,谢岁星腹诽。
她拉着垂下脑袋的黄婧玲走向紧闭的大门,后面的人高声叫唤:“拦住她们,别让她们提前离开!”
一群衣服干爽的新生堵住谢岁星。
而另一半狼狈的新生后退几步,远离即将下场凄惨的两人。
“让开。”谢岁星冷冷地盯着堵门的人群,觉得他们跟狐假虎威的宦官没有区别。
“如果不让呢?”其中两个男生手持水枪,瞄准谢岁星。
黄婧玲急道:“她不是参加迎新仪式的新生,你们不能射水。”
一群人微怔。
“哼,不被邀请闯进来,更加要受罚。”黑翅膀女生舔嘴唇,期待出现更好玩的节目。
“你哪位?天王老子?”谢岁星不屑一顾:“你们又哪位?太监?大礼堂署上你们的名字?让开!”
“能不能提前离开,要问过主办人的意思。”二楼的学姐,傲慢的眼神像是看一群不知所措的蚂蚁,她的左胸别着金色的“X”胸针。“今晚大礼堂内的秩序,由主办方负责。”
“谁是主办人?”谢岁星扫视二楼的围观者。
闻言,一楼的拿水枪新生露出敬畏的表情;二楼的人纷纷看向敞开门的雅间。
“凌肆,有人砸场子。”金色胸针的学姐话音冷冷。
二楼死一般寂静。
楼下压抑的哭声显得格外吵耳,单人沙发上的男生烦躁地关掉光脑。
颀长健硕的身影一站起来,门外的人急忙退开,避之不及。
黑色冲锋衣酝酿未知的风暴,领口的拉链闪烁寒光,隐约露出颈侧的黑色纹身,漆黑拼紫色的运动鞋踩断过许多条胳膊。
凌肆双手插兜,一步一步走下楼梯,黑森森的短发投下浓浓的阴影遮挡双眼,笔直的鼻影像一块冷漠的面具。
许多人后退到墙根,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引起他的注意。
而对面狼狈的新生不安地靠拢抱团。
一身黑的凌肆犹如一条凶猛的公牛鲨,把两拨体面的、衣衫不整的人潮划分更开,宽敞的小径是不可跨越的阶级鸿沟。
离谢岁星和黄婧玲半米远时,他停下脚步,这才抬头看砸场子的人。
他在一双眼睛中看见了星星。
四周变得寂静,神秘的夜空繁星满天,围绕他闪烁。皎洁的月亮散落一根根轻盈的羽毛,像下雨,浅浅地划过他的麦色皮肤。
遗憾的是,盛满星星的眼睛充满嫌弃之色。
她知道“凌肆”这个名字,是话本子里的四大男主角中的F4,当代元帅的孙子。一次发脾气砸碎玻璃,女生为他包扎,用温柔磨砺他的棱角。
自然,他也是跟女主角缠绵的男人之一——他们会一起与女主角缠绵。
她梦见模糊的缠绵场景不觉得恶心,但碰见真人就作呕了。
根据剧情,她的姐姐暗恋F1、死缠烂打F1,和女主角是死对头并且造女主角的黄谣,结果遭遇凌肆推动的冷暴力霸凌,害她精神失常而自杀。
谢岁星毫不遮掩地露出“莫挨老娘”的表情。
包围她们俩的新生冷汗涔涔,尤其是看见凌肆阴郁愤怒的脸色,迫不及待地远离她们。
凌肆狠瞪旁边的新生:“开枪。”
“什、什么?”突然和他说话,新生吓得肝胆俱裂,生怕自己也遭殃。
凌肆神色乖戾,直接抢走新生的水枪。
黄婧玲把心一横,挡在谢岁星面前。忍一忍,或许他就会赦免她们提早离开。
谢岁星却推开黄婧玲,拉旁边干爽的男生挡在身前。
水射中懵逼的男生,脸和胸口湿透。
眼尾猩红的凌肆扔掉水枪,用力揪着男生的湿发粗鲁地推开他,另一只手掐向谢岁星的脖子。
围观的新生们吸一口凉气。
喘息间,谢岁星抓住他的手腕,感到磅礴刚劲的力量往她的掌心钻进去体内,浑身暖洋洋。
凌肆则感到自己的力量被她抽走一小部分,这是前所未有的情况,他震惊不已。
谢岁星拉凌肆过来,臂弯勒紧他的脖子,以他作人质靠近大门。“让我们出去。”
所有人战战兢兢,不敢吭声。
“你快住手……”黑翅膀女生硬着头皮开口劝谢岁星:“得罪他……你别指望毕业。”
“让我们出去。”谢岁星在凌肆的耳边要挟:“否则我拉着你出大礼堂,让外面的人看见你这模样。”
凌肆的耳朵被她的气息弄得发痒,耳骨链反射寒芒,深蓝色的眼睛弥漫浓重的阴翳。
“如果我偏不呢?”他生吞人的表情胜似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那就吃你的豆腐。”她的笑声如银铃,手掌摸他的脸庞。
凌肆全身一震,又感到自己的力量被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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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吓得不敢呼吸。
敢摸凌肆的脸,她是第一个。
凌肆咬牙:“放开我,你们可以走。”
一楼和二楼的人以为听错,面面相看。
令F4受辱,她们怎么可能完好无损地离开?
“你不会反悔?”谢岁星半信半疑。
深蓝的眼睛犹如充满暗礁的海洋。“一诺千金,放手!”
谢岁星松开他的脖子,拉着吓呆的黄婧玲快步离去。
大礼堂一片死寂。
“滚!”他盯着瑟瑟发抖的众人,双眼充血丝。“仪式结束,都给我滚!”
说完,他愠怒地上二楼,摔上雅间的房门。
佩戴金色胸针的学姐代替他维持秩序,命令楼下的新生有序离开。
雅间内,凌肆一拳打碎玻璃茶几。
他最讨厌不懂规矩的新生。
玻璃碎片插进拳头,鲜血淋漓,他不觉疼,疯狂地徒手砸茶几的残骸。
策划仪式的男生听着里面恐怖的动静,心惊胆颤,迈着软绵绵的双腿溜走。
突然,他收到凌肆来电,后脊一寒。
凌肆:“明天之前给我那个女生的资料。”
他哆哆嗦嗦地说:“我、我刚刚拍照识图查过……那个女生是医学院的……”
低沉而不满的喘息吓得他汗流浃背。
他连忙补充说:“我还用学生会的权限查了,她是谢乐薇的妹妹。”
“那是谁?”
“就是上学期跳楼自杀的大二女生,凌哥你让后援会去找她麻烦,她不堪重负跳楼……”
凌肆不耐烦地打断:“我不认识她。”
“啊?”
另一边,谢岁星骑着共享自行车,载着浑浑噩噩的黄婧玲飞驰。
一回到寝室,她迫不及待地脱掉鞋子,盘腿坐在床上,运转从凌肆那吸收的力量。
呆掉的黄婧玲张了张嘴,思前想后,决定不打扰她,默默地帮她放好乱飞的鞋子。
“谢谢。”她向闭目调息的谢岁星低声道谢。
谢岁星陷入自己的世界,牵引陌生又刚猛的力量运行小周天,试图打通其中一个堵塞的穴位。
她疼得脸色铁青,奈何力量不够,连一个穴位也不足以疏通。
她只好牵引刚猛的力量钻去丹田,稍微填补破损的内丹。
当她睁开眼睛时已满头大汗,对上邻床崔苒的目光。
崔苒穿着吊带睡裙,抱着湿透的连衣裙回来。她避开谢岁星的目光,冷冷说:“原以为你是聪明人,没想到你这么蠢得罪X俱乐部的F4。他们是深红派对的主办人,小心这一个月的深红派对有你的名字!”
“深红派对是什么?”黄婧玲问。
崔苒深呼吸,声音有些颤抖:“参加过深红派对的一部分人没法毕业,他们患上了严重的心理创伤,不是休学就是退学了。”
无非是强权之下诞生的霸凌游戏,恃强凌弱的戏码。剧情里,女主角上学期参加过,被凌肆护着,毫发无损。
谢岁星舒展胳膊,抽面纸擦汗。
崔苒认为她空有皮囊,没救了,随即不知对哪个室友说:“想顺利毕业就远离一切隐患。我明天会申请换寝室。”
对床的黄婧玲欲言又止,最终把劝说的话咽回去。
李丹妤沉默地脱掉吊带睡裙,换上干爽的衣服。
夜深,熄灯时间一到,如水的月光倾泻寝室,白色的窗帘投下飘渺的影子。
四人都睡得不安稳,做噩梦。
黄婧玲她们梦见被射水的场景。
谢岁星梦见话本子的一段剧情,面容模糊的女主角正挽着某个五官模糊的男主角,看起来你侬我侬。
谢岁星正想转身眼不见为净,突然女主角朝她的方向伸出手,颤抖的声音呼喊:
“救、救我……”
4. 第 4 章
开学第一天的两节课就是专业课,早上8点开始。紧张的黄婧玲六点起床,也喊谢岁星起来,打算邀请她一起吃早餐,然后一起去教室。
不料,她又被谢岁星拒绝。
“我辟谷了,可吃可不吃。”懒洋洋的谢岁星赖在被窝里,惺忪的双眼眯成优美的弧线,散开的黑发与青色的枕头依偎。
黄婧玲吃惊:“古老的修士都会辟谷,但听说现在的灵气没以前纯粹,现代修士很难办到。你家是古老的修真家族吗?”
“嗯……”她再睡一会,迷迷糊糊地回答。
“你好厉害啊。那你帮我占座位可以吗?”
“嗯……”
黄婧玲眉开眼笑,活似可爱的洋娃娃。“你别睡过头,别迟到,上课要点名的。”
“……嗯……”
欢快的闹铃叫醒谢岁星,她洗漱时,寝室剩下她一个。
新学期来临,大一的新生陆续赶到阶梯教室占座。
2238级新概念中医学的几个班级一起上第一节专业课——医学史。
“你们这些土包子滚去后排!”
占座中排的二男二女被两个男生踢椅子,他们惶恐地抱着课本。
两个男生故意凑近打量他们的纯棉上衣:“啧,皱巴巴的,还洗掉色了,果然是穷酸的土包子。”
“一区有修士大拿建设的阵法,栽种的灵植最多,灵气最浓郁,土包子不该和我们一起呼吸灵气,你们自觉些滚去后排!”
四人战战兢兢地收拾。
“你们能不能安静一点?”
他们纷纷看向突然出声的背影,她坐在第一排。
两个男生不屑一顾:“你也是土包子——”
当女生转头,他们见鬼似的大喊:“谢岁星!”
“操,她是我们班的?”
两个男生推开四人,自动自觉地滚去后排坐,远离谢岁星。
四人反倒能留在中排,不过改成靠窗边坐,他们默默向谢岁星的背影露出感激的眼神。
其他同学一走进宽敞的阶梯教室,便看见有女生占领第一排的座位。
她头也不抬,专心致志地看课本的内容,耳边简易的发髻别着一根铜制的发簪,一缕黑发搭在左肩。
有女生盯着她的奶白色的蕾丝连衣裙看——光看勾着蕾丝刺绣的袖子,便晓得面料极具垂感,不是那种容易起褶皱的纯棉。袖口的花边蕾丝精美小巧,没拉丝没泛毛,价格不菲。
她们心想,那个女生一定不是来自二区以外的半工半读学生。
“岁星?”娃娃脸女生呼唤,看书的女生抬头看来。
顿时,观察她的同学们面如菜色。
黄婧玲来到第一排,忐忑地咽口水:“我、我们坐第一排吗?”
谢岁星理直气壮:“能听清楚。”
“好、好吧……”她拘束地坐下,跟谢岁星做同桌。入学第一天当显眼包,她担心被老师提问。
坐下后,她才注意到谢岁星的简易发髻,两眼放光:“是你自己编的发髻吗?”
“嗯。”她翻下一页。
“好厉害啊,像古代的仕女。发簪在哪儿买的?好复古哦,还雕刻了花纹。”
谢岁星一怔,迟疑说:“应该是别人送给我的。”
她不记得了,潜意识告诉她发簪很重要,是一个重要的人送的,不能弄丢。
“应该?”黄婧玲看见金属手环闪烁,打开光脑查看新信息。
竟是同班同学发来的信息。
【岑春樱】:你为什么和她一起坐?快换位置吧!
黄婧玲一头雾水,回复说:她是我的室友,她帮我占座。
【岑春樱】:你完蛋了。趁还没上课,你赶紧换座位。
随即,她给黄婧玲发来学校论坛的链接。
【岑春樱】:[分享帖子:这个大一新生是什么来头?居然敢得罪凌肆暴君?]
【岑春樱】:[分享帖子:胆大妄为的大一新生最多几天退学?买定离手]
【岑春樱】:[分享帖子:扒出来了家人们!原来她是上学期跳楼自杀的学姐谢乐薇的妹妹!谁和她一班等着倒霉吧!]
黄婧玲唇色发白,颤抖的手指一一点击链接。
里面的评论刻薄又难听,有人赌她会参加深红派对,有人扒出谢岁星的专业、班级、个人联系方式、她姐姐做过的恶事和家境。
她战战兢兢地看向同桌。
同桌浑然不知外界的腥风血雨,安静地看书。
这时,谢岁星微顿翻页的动作。
她的听力极好,能听见四周嗡嗡地议论她,看来她的修为颇高。
“……仗着自己是一区的去惹暴君,真不知天高地厚。”
“我听说谢家上学期得罪了燕家,面临破产,他们怎么有脸和有钱让另一个女儿进山海大学?”
“啧,派另一个女儿来勾引呗,想着能给燕家赔罪和还债。”
“对对,我昨天有看见她,穿得婊-子似的,学她姐姐勾引,昨晚肯定是为了勾引凌学长,呵呵。”
……
一字一句仿佛长着尖指甲的手指,用力地戳疼谢岁星的后脊梁,刮疼她的皮肤。
她垂眸,翘起的鸦黑睫毛落下尖锐的阴影,浮现似曾相识的场面。
模模糊糊的人影一边追赶,一边痛骂她。
他们骂什么?
他们的眼睛瞪得铜铃大,血盆大口,面容扭曲得狰狞。
真可怕,夜叉一样。
那些“夜叉”发出朦胧不清的声音,音节尖锐、刻薄、恶毒,勾起一丝她内心极深处的愤怒。
哦,她勉强听清楚他们痛骂的其中两个字了:
妖女。
上课铃打响,开始上课。
黄婧玲沉默地打开课本,没有换位置。
光脑能代替以前的笔记本电脑用,做上课的笔记。
谢岁星心无旁骛,哪怕光脑不停提示有人加她为好友,她也无动于衷,认真听课和记笔记。
第三和第四节课上医古文,其他人要么听得昏昏欲睡,要么想口吐白沫。谢岁星则得心应手,看课本中的文言文如见老朋友。
最让大家头疼的是,教授布置了课后作业。
“在下节课前,你们要登录学习系统,在大一上学期的医古文课程下完成第一次答题作业,得分多少就获得多少学分消费。”教授推着眼镜打趣说:“为了你们在未来五年衣食无忧,请认真听课和答题。”
哀嚎阵阵。
“下课!”
黄婧玲心里没底,心不在焉地收拾课本:“比高中学的文言文还难,我大部分没听懂,完了。”
谢岁星比较了下家教老师教的高中文言文,实话实说:“还好,你该庆幸不用学习甲骨文。”
她脸色发绿:“我改专业还来得及吗……”
言谈间,教室外有两个女生堵住她们。“叫谢岁星的,跟我们走一趟。”
“你们是谁?”黄婧玲看见她们佩戴“X-1”标志的铜制胸针,产生不好的预感。
走出教室的同学们自动绕开她们四个,如避蛇蝎。爱看热闹的留在不远处,打开光脑准备录下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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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谢岁星也上下打量两个女生,端详她们精致的妆容,心想现在都流行像苍蝇腿的眼睫毛?
“哼,想想你得罪的是谁,快跟我们走。”
“凌肆?”
此言一出,两个女生露出讳莫如深之色。黄婧玲忐忑地抱紧书包,一只手偷偷地扯谢岁星的衣袖,暗示她别去。
“他有事找我,为什么不自己过来?”
她们抛白眼:“你当自己是天王老子吗?快跟我们来,别再说废话!”
谢岁星神色淡淡,跟随她们走出教学楼,打算找机会溜走。
不久,她们迎面遇上搬着两个纸箱的人。那人从纸箱后面探出脸看路,视线越过两个女生,攫取谢岁星的发簪。
“岁星,好巧。”暖阳在云绯的笑眼中融化,她马尾摇曳。
“云学姐?”
两个女生没想到学生会会长认识谢岁星,脸色变得不自然。
“你们去哪?”云绯打量两个女生的胸针。“你们是X俱乐部后援会的人,和岁星去哪?岁星加入你们的后援会了?”
“呃……”
“我们……”
谢岁星勾唇:“她们要带我去见凌肆。”
闭嘴!两个女生恶狠狠地瞪视谢岁星警告。
云绯依旧笑吟吟,但眼神蒙上寒意。“我找不到人帮忙搬纸箱,岁星能不能帮我?反正凌肆那边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好啊。”
“这……”两个女生瞠目结舌,看着谢岁星越过她们,帮云绯搬一个纸箱。
“谢谢你,岁星。”
“不客气。”
两人有说有笑地远去,落下两个透心凉的女生。
X俱乐部的个人休息室,拉严的窗帘不透一丝亮光,昏黑的阴影吞噬沉默的凌肆。
他与阴影融为一体,黑色的冲锋衣马甲充斥蓬勃的锐气,白色T恤的短袖下露出线条凌厉的肌肉。旁边悬吊笨重的沙包,拳击手套扔在地上。
这时,有人发来信息。
【后援会的社长林月娜】:谢岁星被云会长带走了。
他关掉光脑,不戴拳击手套,赤手空拳锤击硬邦邦的沙包。
沙包如同剧烈摇晃的秋千,扎实又密集的拳击之声奏响烦乱的乐章。
不守规矩的新生果然最讨厌。
谢岁星帮云绯搬纸箱到老师的办公室。正值午饭时间,老师们也去了食堂。
“作为答谢,我请你吃午饭。”
秋日的阳光宛如散发烤面包香味的毛毯,披在二人身上。
谢岁星莞尔:“不用了。我已经辟谷,可以不吃。”
云绯星眸一转:“有一个食堂卖灵植做的饭菜,保留了灵植的灵气,适合修士吃。”
她眼前一亮。
山海大学的其中一个食堂格外熙熙攘攘,来吃饭的学生醉翁之意不在酒,频频看向食堂门口或者电梯口。
众所周知,楼上是X俱乐部成员的专属餐厅。
这一天,他们看见高大的学生会会长领着一名掀起舆论的新生乘坐电梯。
电梯只对俱乐部的成员开放。
“那是……云会长吗?”
“和她一起的是那个谢什么……狐媚子吗?”
好事者拍摄两人等电梯的一幕,上传到学校论坛发帖子——
《新生敢得罪凌肆的真相大揭秘——原来已经找到坚实的靠山,点击就看证据》
不一会儿,发帖的学生察觉四周突然安静,疑惑地抬头。
他竟然看见,后脚来的凌肆走楼梯上楼。
5. 第 5 章
在四楼餐厅用餐的学生很少,他们大部分独自用餐,极个别结伴。
临窗的一桌,淡金短发的学长与谢岁星对上视线。射进落地玻璃窗的阳光拥抱那位学长,他像是浑身散发金色的光辉。
谢岁星好奇的目光重回云绯身上。“为什么这一层很少人?还需要刷卡进来?”
云绯带她到临窗的座位坐下,划动电子桌面,投放悬浮的小光屏展示菜单。“这一层是X俱乐部的专属餐厅。你看看想吃什么,这里的鸡肉口感不错。”
“总是听见别人说X俱乐部,是一个社团吗?”她托腮注视菜单,点击感兴趣的“黑松露牛肝菌焗鸡排”。
眉眼带笑的云绯像具有神韵的水墨画,一颦一笑是灵动的水墨笔触。“全称是塞斯诺俱乐部,只有每个学院每个年级的学分第一名默认进入俱乐部,其他成员则需要通过严格的筛选,你可以理解为整个大学的精英都聚集在这个俱乐部里。”
“云学姐你是哪个学院的第一名?”
“经济学院。”她看向谢岁星耳后的发簪:“你的发簪很特别,是自己定制的吗?”
“别人送的。”
“是朋友吗?”
谢岁星略作思索。“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是吧。
她不记得往事,说不准发簪带给她什么感觉,但她肯定送发簪的人对她很重要,很特别。
想着想着,她的鼻子有点酸。
坐对面的云绯默然点餐,深邃谨慎的目光穿过菜单的字里行间,变成一支眉笔,偷偷地、仔细地描绘她的眉眼。
云绯不经意地摸一下脖子上的choker。
这时,余光处出现一道碍眼的身影,她迅速点击“提交”,关掉小光屏。
一阵凉风扫过两人,谢岁星蹙眉侧目。
经过的男生斜睨盯着她,眼神倾泻冰冷的怒火。
她努嘴,暗道倒霉。
云绯视而不见,当他是空气。
凌肆径直走到角落的座位,面朝谢岁星的方向坐下。哪怕打开小光屏点餐时,狠厉的视线一直粘着她。
四楼的餐厅在顶层,茶壶状,一圈落地玻璃呈括弧形环绕,天花板镶嵌白色的太阳能电池板。
阳光全方位照射餐厅,然而霸占角落的凌肆成了遮阳板,阴郁低沉的气压缭绕不散,给附近用餐的俱乐部成员带来寒意。
他们尽量吃快点,不惹凌肆的注意。
云绯无视扎背的视线,镇定自若:“能适应大学的生活吗?”
“还行。”谢岁星双眼弯弯:“谢谢你昨天的提醒,让我错过一场荒诞的闹剧。”
她笑了笑:“哪个时代都有荒谬的事情发生。你有想进的社团吗?”
“有几个感兴趣的。”
“有学生会吗?”云绯含笑挑眉。
“没有。”她调皮地眨眼,言笑晏晏的模样令人生不起气来。
上菜的速度很快,机器人托着她们的午餐到来。
谢岁星光闻香味就神清气爽,又惊又喜:“灵植果然不同凡响,蕴含的灵气很浓,闻气味就能提神。”
“学校后面有专门栽种灵植的基地,也有培育灵植的社团,不过供量小,只有级别高的导师和这里能享用。”
瞧见谢岁星露出惋惜的表情,云绯话锋一转:“如果你还想来,可以约我。”
她抿唇:“很贵吧?还是等我挣到足够多的学分再请客,我会努力学习的。”
云绯欲言又止。
谢岁星还想说什么,竟瞥见扎眼的人端着自己的午餐走过来:“他不会来这边吧?”
云绯回头,冷冷地盯着越来越近的凌肆。
他偏要拉开两人旁边的椅子,自顾自地放下餐盘坐下。
“凌肆,旁边还有很多空位。”云绯的语气慢悠悠。
目中无人的凌肆,慢悠悠地拿起筷子。“有人欠我一个赔罪。”
“赔罪?”云绯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昨晚做了什么,学生会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代表纵容你们。”
“学校的董事会管得着吗?”他支着筷子戏谑一笑:“董事会管不着,你们学生会能做什么?”
没有肢体冲突,没有伤痕,尽管有新生举报,校方也认为没有构成霸凌行为。
“你的意思是承认昨晚欺负新生了?”
凌肆沉下脸:“你该问她,昨晚对我做了什么。”
谢岁星津津有味地品尝黑松露的灵气,不咸不淡地坦白:“昨晚他要掐我脖子,不过我不计较了。”
闻言,云绯眯眼。“你上学期切磋时,折断几个女生的胳膊还不够尽兴吗?”
凌肆咬牙切齿,几近握断乌黑的合金筷子。她没说错,他昨晚确实要掐她的脖子,但她吃他豆腐的事就此揭过?
“你昨晚——”他想起昨晚脸上柔若无骨的触感,硬生生地把“非礼”二字咽回去。
“昨晚怎么了?”
她好可恶,居然敢露出戏谑的笑。
“谢岁星,你不想活了?”
谢岁星故意瑟缩肩膀:“和昨晚一样好凶哦。还查到我的名字,难道学校论坛上那些帖子是你发的?报复我?”
“你别再胡说八道!”凌肆气得双眼充血丝,手里的筷子要戳破碟子。“别在这里演戏,昨晚你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样子!”
“我当然害怕,怕得做噩梦了。”
她已经吃完大半份午餐,根本没有害怕的样子。他深蓝色的眼睛恨不得变成针,缝住像花瓣却叭叭地不停撒谎的小嘴。
“凡是造谣的帖子都会删掉。凌肆,一旦确认是你指使造谣,你不但要扣学分,还要用邮件通知家长。”云绯好心提醒他将要承担的后果。
“还没找到证据就指控我,学生会什么时候变得急进?而且你什么时候变得热心,关心一个新生?”他阴沉地盯着谢岁星的手。
云绯轻笑一声:“你作为大家口中的‘暴君’,厚脸皮来拼桌,你有什么目的?”
“别在我面前提那个名号!”
一声大喝,引来餐厅的其他成员看来。
凌肆紧握的筷子出现明显的裂纹。
云绯笑着耸肩,优雅地用餐。
谢岁星的眼中流转揶揄的笑意,被凌肆捕捉住。他没了胃口,瞪着谢岁星扔掉裂开的筷子,挟带怒火离去。
“脾气不好的人就是难相处。”云绯慢悠悠地吐槽。“岁星,你等会回宿舍吗?”
“我想去图书馆找辅导书。”
“这一周是社团开放报名的活动周,一进社团至少有200学分,记得报名。”
谢岁星欣喜地点头。
没想到去图书馆的路上,她遇到阴魂不散的瘟神喊。
“谢岁星!”
从树荫下面走出来的凌肆绷直唇线,深蓝眼睛如同冷漠的玻璃球,银色的耳骨链反射煞白的阳光。
她警惕地后退:“你有跟踪的癖好?”
“不演戏了?”凌肆步步逼近,冲锋衣马甲的立领若隐若现颈侧的纹身,像一条扭动的黑蛇。
她一脸无辜:“我很害怕呀,你有什么事一次说清楚吧。”
哪知凌肆抓住她的手腕,炽热的掌心紧裹她细腻的肌肤。
就在这时,谢岁星再次感到一股陌生刚劲的力量钻进她的手腕经脉。
凌肆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正被抽取,并非幻觉。“你觉醒的是什么血脉?”
啪!
他难以置信地摸被扇的右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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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岁星趁机抽出手腕,骂他:“流氓!”
骂完就跑。
留在原地的凌肆愣好一会儿,手心残留细腻的触感与余温,但右脸火辣辣的疼提醒他确实被人扇耳光。
“滚!谁敢发布照片就等死!”他怒瞪附近偷拍的学生,黑森森的短发隐约闪烁紫色的雷光。
四周的空气变得干燥。
偷拍的学生毛骨悚然,落荒而逃。
凌肆打开光脑通知几个跟班,阴鸷的面容是狂风骤雨来临的前兆。
午休期间,来图书馆的人很多,谢岁星躲在其中一个区域的角落,闭目站着运转灵力。
有黑松露和牛肝菌的灵气辅助,吸收到陌生力量比昨晚更快地运转,直冲她第一个堵塞的穴位。
好疼。
刚猛的力量与她本身柔和的灵力相反,它横冲直撞,如它的主人野蛮,一把刀似的贯穿经脉。
加上昨晚存储的灵力,今天终于疏通一个穴位。
谢岁星睁眼时,看见不远处的淡金短发男生。他五官深邃显然是混血儿,却带着东方的温润和含蓄,送来惊讶的目光,身上的珠白衬衣有精致的刺绣镶边。
瞥见他左胸的“X”金色胸针,她想起在四楼的餐厅见过他。
他抽出一张面纸递给她:“你流出很多汗。”
冰凉的汗珠沿着她的额头滑落,痒痒的。
“谢谢。”她尴尬地接过来擦汗。
“你不舒服吗?需要去校医室吗?”他浅棕色的眼睛是阳光照射的湖水,水下铺满温暖的珠玉。
“没事,我已经缓过来。”她抓紧湿透的纸巾,越过男生离去。
他温和一笑,没再说什么。
谢岁星抱着考四级英语的辅导书到空位上,首先打开光脑给天文社、占星社发送入社申请,然后看辅导书等待。
不一会儿,两个社团先后拒绝她的申请,理由是满员了。
她退而求其次,向中外哲学研究社和动漫社发送申请。
然而,它们也拒绝了。
她不信邪,再挑几个勉强感兴趣的社团发申请。
可恶,都拒绝了!
她咬牙,猜是小心眼的凌肆搞鬼。
她查看还没申请过的社团,抱着拼一拼的心态,向灵植培育社发去申请,最后登录学习系统做医古文的作业。
下午的第一和第二节课,她赶到阶梯教室上中医基础理论。
入夜,从食堂回来的黄婧玲和李丹妤发现寝室门口有一个盒子,上面写着:给谢岁星。
没有署名。
两人觉得里面不会有好东西。
“岁星,你要不要用扫把打开?可能是恶作剧。”黄婧玲忧心忡忡。
谢岁星用灵识探测一番,放松紧绷的双肩,徒手打开盒子。
里面只有一叠照片。
黄婧玲和李丹妤见状,识趣走开,做自己的事去。
照片的画面触目惊心,谢岁星凝重地拿起其中一张——披头散发的女生被拿烟头的几个女生逼退到阳台包围,哭得头发粘脸。
她在家里看过姐姐的照片,认出阳台上的女生就是姐姐。她心情复杂,虽然对姐姐没有感情,但是看到接下来的照片,她气得想暴揍霸凌者——
谢乐薇哭着爬过女生的□□。
她脸上画着乱七八糟的妆容,被人围着狂拍照。
……
拍摄的角度很靠近。
梦里女主角的呼救和这些照片的出现有什么关系?谁给她的?
最后一张是自拍兼偷拍的角度,自拍的谢乐薇得意洋洋,身后几排座位上有一位淡金短发的男生,他看书的模样沉静优雅。
很巧,谢岁星在四楼的餐厅和图书馆见过他。
6. 第 6 章
【妈妈】:岁星,学校那边怎么样?
【妈妈】:找到乐薇的遗书了吗?
谢岁星一起床就看到妈妈发来的信息。
【岁星】:虽然还没找到,但是妈妈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调查的。我等会八点要上课,有空再聊。
她恹恹地关掉光脑,去洗漱。
在家里,母亲也经常提姐姐的事。相反,她询问她过去的事,母亲含糊其辞。
她没找到任何一张关于她的照片。问母亲,母亲说她出车祸后太伤心,全扔了。
她觉得自己像浮萍,哪儿都没有家。
早上八点第一节课又是医古文,她早早带着课本和辅导书去占座,依旧坐第一排。
黄婧玲今天也当她的同桌。
进入阶梯教室的同学越来越多,他们像嗡嗡叫的苍蝇,孜孜不倦地散布噪音。
教授推了推眼镜说:“很高兴你们都完成第一次作业,但是拿到满分的只有一位同学,你们要加把劲。”
“谁拿满分?”
“谢岁星同学,一百分。”
大家吸一口凉气。
这么晦涩的课文,她怎么做到拿满分?
黄婧玲投来“求带飞”的目光。
叮咚——100学分已经到账,谢岁星心情大好。
第二节课的下课铃打响,同学们陆续走出教室,去上计算机课。
两个学长从后门进来,另外两个学长堵住前门,拦住谢岁星。
“你不能离开。”其中一个学长嬉皮笑脸。
“为什么?”谢岁星一瞥他佩戴的银色胸针。样式像剑,但不是传统的东方剑。
“有人找你。”
黄婧玲忧心忡忡地拉她的袖子。
“你先走。”谢岁星对她说。
“不行,我不能留下你一个人。”
“你不可以留下。”学长指着黄婧玲。“只要求见谢岁星一个,其他人要离开教室。”
黄婧玲更加不安,脸色发白。
“滚。”他笑眯眯地警告黄婧玲。
她咬紧牙,担忧地看向谢岁星,然后低头走出教室。
四个门神堵住前后门,清空了教室和想围观的学生。
谢岁星从容不迫地到中排的座位坐。
没多久,堵前门的学长侧身让开。
她平静地看着凌肆走过来,直到他坐上她前面的桌子。他身穿黑色的连帽运动外套,宛如一道居高临下的黑影,低头施舍目光予她。
“有何贵干?”谢岁星语气淡淡,翘起的睫毛像轻盈的蝴蝶,随着她眨眼睛展翅。
凌肆移开视线,看她空荡荡的邻座。“找你算账。”
“怎么算?”
凌肆顿了顿,深蓝色的瞳孔像卷起漩涡的海面。忽而,他一瞥谢岁星面前的课本,指着说:“拿它当赔礼。”
谢岁星勾唇:“天亮了,别再做梦。”
“或者你从这里开始爬出教室。”他饶有趣味:“你选。”
真讽刺,她希望远离五个主角过上新生活,一不留神,还是被其中一个男主角缠上,破灭她过平静新生活的幻想。
谢岁星心中厌烦,冷冷地盯着他站起来。
黑森森的发丝落下阴暗的影子,凌肆弯起的嘴,像是匕首割开的弧形伤痕,释放伤痛的噩梦。
他渴望她臣服。
然而,胆大包天的谢岁星撑着桌面,前倾上身,笑吟吟地主动凑近这位黑发恶魔。
凌肆敛笑,警惕地紧盯着。
“你很紧张吗?”
他盯着谢岁星花瓣似的嘴唇翕动,狭窄的唇缝隐约露出贝齿,柔软莹润的舌尖竟然说出不知天高地厚的话。
她歪头打量:“你看起来很紧张。”
“闭嘴。”
“是害怕还是期待我接下来做什么?”
“要爬就爬快点。”他压喉的声音像野兽低吼,也像雷声滚动,骇人的眼神要把她生吞。
银铃般的笑声流入耳中,他抿直唇线,学野兽进攻前紧绷背部的肌肉。
下一秒,柔软的触感抚上他的脸庞,丝丝缕缕的力量又被抽走。
他一怔,没有躲开。
白皙纤细的手指肆无忌惮地游走,可惜仅限脸颊的范围。
凌肆用力地抓住她的手腕,掌心隔着她的衣袖。“谢岁星,你真的想死?”
“你想我死?”
四目相对,一双眼睛愠怒,另一双眼睛狡黠而冷淡。
“我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要是这样,没有人再摸你的脸。”她眉欢眼笑,轻巧地道出他隐蔽的渴望。
因此,他不禁用力地掐她的手腕。
谢岁星垂眸看自己的手腕:“你捏红了。”
“疼吗?”
“疼啊。”
凌肆沉着脸松开手。
真行,他亲眼看着她换上楚楚可怜的表情,乌黑含水光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他。
“所以你选择用课本作赔礼?”
谢岁星举起摸他脸的左手:“已经赔你了,你不是觉得舒服吗?”
凌肆的脸色冷得如冻结的湖泊。
她自顾自地抱起课本,从他的身旁经过,留下一阵薰衣草香味的清风。
但堵前门的学长拿不准凌肆的主意,不敢放行。他堵住谢岁星,迟疑地呼喊:“凌哥,这……”
“让她走!”
听着很暴躁,学长连忙让开。
谢岁星大摇大摆地走出阶梯教室。
此刻她能脱离困境,下一秒可能又会像遭遇蜘蛛网粘着的蝴蝶。她不敢松懈,不能松懈。
砰!
烦躁的凌肆踹一脚叠起的椅子,浑身闪烁若隐若现的电弧。
四个门神吓一大跳。
他的烦躁持续到下午的社团练习。
穿戴一套白色击剑护具的凌肆,举着西洋剑虐对手。剑招凌厉狠辣,逼得对手节节败退。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烦躁——准确来说他没法为陌生的激动情绪命名,只能归于烦躁,然后想方设法地散去这股躁动。
“搞什么,凌哥今天的心情这么差?”
四个堵门的学长只敢叹气,不敢说出实情。
“谁敢惹他啊?”
“别问,问就是我们不能说。”
旁边的女成员瞧出端倪:“是不是关于最近议论最多的那个新生?”她抱着击剑面罩,做嘴型说出新生的名字:谢岁星。
堵门的四人不敢吭声,算是默认。
女成员嗤笑:“看来她活不过新生保护期了,这个月的深红派对名单,八成有她。”
四人欲言又止。
他们看凌哥今早的样子,不像是想置她于死地。
虐菜很无趣,一个回合下来,凌肆不耐烦地放下剑,摘下击剑面罩。
“……击剑馆的面积能容纳几百位观众,适合当今年的比赛场地……”
马尾轻扬的云绯和体育部的部长来到击剑馆视察场地。忽而,一道迅捷的白影闯入两人的余光。
“凌哥别——”
冰冷锐利的剑尖刺向云绯。
体育部部长失声大叫。
面不改色的云绯竖起两指,运转灵力夹住银闪闪的剑尖,硬生生地阻止西洋剑刺来。
“凌肆你发什么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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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声喝骂。
他的剑如同被水泥凝固,没法再刺去一分。
“看你不爽。”
云绯的双指弯曲细长的剑身,后仰上身的同时松开剑身。
顿时,一股柔韧但霸道的力量弹开西洋剑和凌肆。凌肆后退两步,扎步站稳,阴鸷的目光要刺穿云绯。
“要发疯就去打沙包,别妨碍我们做事。”她冷冷地斜睨凌肆一眼,负手往前走,背影长身玉立。
“凌哥,被老师看见要扣学分的。”其中一个门神跑来劝止。
“你来陪练。”凌肆毫不留情。
门神面如淡金,暗道倒霉。
入夜,谢岁星接连收到几个社团的拒绝消息。当她听见黄婧玲被话剧社招收,她一阵挫败。
【妈妈】:新学期有社团招新,舞蹈社招人吗?
谢岁星看着母亲发来的新信息,更加烦躁。
【岁星】:她们说我没有舞蹈底子,不收我[泪汪汪]
她根本没有向舞蹈社申请,悄然吐出舌尖。
【妈妈】:没关系,遗书应该在老师那里。你姐姐上学时有几个好朋友,你记下她们的名字。
【岁星】:哦。
她关掉光脑,把馨香的身体乳挤到掌心。
这时,寝室的门铃响起。崔苒想也没想就开门,霎时花容凝固。
堵在门外的四个女生佩戴铜制的“X-1”胸针,高傲地扬起下巴。
为首女生妆容精致,卷发亮泽柔滑,身穿某个大牌当季最新款的V领丝绒连衣裙,露出白皙的锁骨。“谢岁星住这里对吧?”
胆战心惊的崔苒说不出话。
“让开,我们不为难无辜的人。”
崔苒低下头,乖乖地退到旁边去。
辅导员告诉她,D栋至F栋的宿舍暂时没有空床,只有半工读生住的G栋和H栋有空床,如果她愿意可以搬过去。
神经病,她才不要和半工读的穷鬼一起住!
她只能忍耐一段时间等空床。
李丹妤去了图书馆,正在做医古文作业的黄婧玲一抬头,对上四人凶恶的眼神,瑟瑟发抖地缩去床角。
闯入的四个女生,很快找到坐在书桌前的谢岁星。
她身穿宽松的长袖睡裙,捋上袖子,仔细地为纤细的胳膊涂抹馨香的身体乳,倾泻的乌发宛如一匹柔软的绸缎。
卷发女生感到刺眼。
“她用的是Pearl新系列的身体乳,两千多块一瓶……”跟班悄声告诉卷发女生。
卷发女生打一个眼色,三人迅速围住全神贯注的谢岁星。
“呵呵,你也喜欢用Pearl身体乳呀?”卷发女生笑着拿起身体乳的瓶子,手感不重,看来是每天涂抹。“巧了,我也喜欢,我帮你涂吧……”
她倒立瓶子用力捏,挤出长长的乳液到谢岁星的睡裙上。“哎呀,抱歉,我不小心倒歪了呢。”
谢岁星垂眸注视衣裙胸口上的一坨乳液,眸子黑沉沉。
这些人像是追着肉包子咬的疯狗,毫不给她喘息的空间,烦不烦?她们当真以为包子里的馅是软肉,而不是锋利的玻璃?
“你、你们不能这样做。”黄婧玲鼓起勇气发声。
卷发女生狠瞪多管闲事的黄婧玲:“不想惹麻烦就闭嘴!”
另一个女生讥讽:“我们算温柔了,上学期她姐姐被烟头吓得想跳楼呢。”
烟头?
黄婧玲吓得身体乏力,张嘴说不出阻止的话。
崔苒死命地向黄婧玲打眼色,警告她别管,安安静静地等待结束。
黄婧玲咬紧下唇,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女生拿起谢岁星的爽肤喷雾。
7. 第 7 章
“如果你不惹凌肆,是可能平平安安毕业的。”
一个女生自顾自地拿起爽肤喷雾,朝着谢岁星的头发准备喷,被谢岁星的手掌包裹喷嘴。
吓得腿软的崔苒紧贴墙壁,捂住嘴巴,眼部因为恐惧变成纯黑色,没有眼白。
床角的黄婧玲浑身发抖,很想大声制止她们,然而声音堵在喉咙发不出来。
谢岁星冷冷地抬眼:“没有经过我的允许碰我的东西,无论你们用掉多少都要赔我。”
“啧,穷得要敲诈了?”
“穷就别装大头,一些廉价牌子的补水功效还是不错的,呵呵。”
“就是啊,或者用你这副皮囊勾引有钱的男生包养也行呀,哈哈。”卷发女生往她的头发捏身体乳。
谢岁星立刻捏住她手掌内侧的太渊穴。
“啊!”卷发女生疼得松开身体乳。
“只要我再用力捏下去,你就会伤及百脉,内伤气机。”谢岁星讥笑的声音如摇动的风铃:“你会连异能也使不出来。”
卷发女生面如淡金:“快放开我!”
“你们滚出寝室,然后赔我一瓶新的身体乳,要一样的牌子和系列。”
卷发女生神色阴狠:“做梦吧!你不知好歹得罪凌肆,还破坏了学生之间的阶层秩序,原本我们只是想警告你,但你敬酒不喝喝罚酒,你自找的!”
话音刚落,另外两个女生抄起她桌面的肤护品,往她的头发倒,另一个往她的床上倒。
“别倒完了,免得要我们赔偿。”
她们深谙法律和校规的漏洞,伎俩炉火纯青。
谢岁星感受着头发的粘腻,看着狼藉的床单,反而松开卷发女生的手腕。
卷发女生以为她怕了,得意洋洋:“现在服软?晚了!你和你姐姐一样跌落泥沼当老鼠吧!所有人会讨厌你!蔑视你!远离你!你会变成男人的玩偶,破破烂烂然后去死吧!”
射出的洗面奶、身体乳在她的床上涂鸦,留下白花花的丑陋图案。
所有人都以为一个破胸针、一个破名号能践踏她的尊严。
“呵。”谢岁星勾唇:“你们会赔偿的,连本带利。”
“什么?”恼怒的卷发女生正想发难,瞧见她的冷笑隐含一丝狡猾,感觉不妙。“你什么意思?”
谢岁星打开光脑进入切磋系统。
“你……”她想到匪夷所思的可能性。
果不其然,她看见谢岁星邀请凌肆切磋。
“你为什么要找凌肆切磋?你以为能赢?”
对方迅速接受。
【由于您处于新生保护期,如果切磋失败将不会扣除任何学分。若胜利,则获得200积分。】
下一秒,谢岁星选择翻五倍学分。
“你疯了?还翻五倍?”
谢岁星站起来,笑容甜美:“你们可以滚了吗?我已经拍下你们捣乱的全过程,需要我发给辅导员吗?哦,你们不怕辅导员,我还能放上学校论坛和发给凌肆欣赏。我猜,以凌肆那种臭脾气,或许想看你们霸凌别人的嘴脸。”
涂鸦的两个女生慌忙停下来。
卷发女生脸色铁青,才注意到谢岁星的金属手环一直闪烁绿光。
她们都是凌肆的爱慕者,哪里愿意让心上人看见自己阴暗的一面。
“删掉录像!”卷发女生气得尖叫,冒出尖尖的精灵耳朵。
谢岁星笑得更甜:“我记得校友通讯录是任何人可见,要不我现在打给凌肆,告诉他你们在我的寝室玩得很开心?”
卷发女生咬牙切齿着发抖,勾勒眼线的眼睛想喷火,烧死这不识好歹的新生。“你会后悔惹凌肆的!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惹怒他的下场都是残废!你等着残废吧!我们走!”
“真烦,左一句凌肆,右一句凌肆,你们是他的肥料吗?”谢岁星心烦地揉耳朵。
“你闭嘴!”三个女生把护肤品丢在谢岁星的床上,恼恨地跟随卷发女生离去。
谢岁星敛去笑容,收拾好床上的护肤品。
一直贴墙站的崔苒,摩擦着墙壁蹲下来,没有眼白的眼睛死死地瞪视谢岁星:“你忍一忍就过去了,为什么要激怒她们?还要惹凌肆?你完全不顾虑室友的处境吗?”
谢岁星拆下肮脏的被套,嘲讽的眼神刺穿崔苒的自私本质。“是我的错吗?”
她语塞。
黄婧玲颤声问:“能不能取消?我查了下凌肆的胜率是90.62%,除了总是输给学生会会长,他跟别的F4成员实力不相伯仲,位列全校前五名。”
“接受了邀请不能撤销。”她也没有把握赢凌肆,只能硬着头皮上。
“什么……”黄婧玲脸色惨白。“为什么你要邀请?一切因我而起,不如……不如我、我代替你去……”
“黄婧玲。”谢岁星本就心烦,不想当知心大姐姐,乌黑的眸子是水底的冷石。“那晚为你送衣服是我的选择,就算不是你请求,是李丹妤或者崔苒,我也会选择去送。你不需要因为我的行为而自责,我也不会因为你自责的关心而感到高兴。”
过分理智的话语像一双无情的手,把摇摇欲坠的黄婧玲从五十层高的天台推下去,她每一毫秒都在坠落。
最后摔在地面,烂成肉糜。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她哽咽,通红的眼睛泛起泪光。“你不知道那晚,翻进窗户的你是拯救我的天使,你把我从绝望的泥沼拉出来……我后悔连累你……”
“所以呢?我要因为你的后悔而怨恨你吗?”
“我……”她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别管她了!”崔苒大吼:“她想死就让她去死吧!”
黄婧玲呆呆地注视她冰冷的背影,泪水潸然。
岑春樱给她看了学校论坛的新帖子,说谢岁星傍了学生会会长这座靠山才胆大妄为,劝她别再傻乎乎地贴着谢岁星连累自己。
云家是古老的修真世家,协助政府建设十区,而一区和二区地下的所有聚灵和防御法阵都是云家帮忙步置的。云氏集团不但是最大的灵植供应商、业务涵盖零售连锁,富可敌国,还有人在一区的权力机关就职,是傲视其他世家的存在。
岑春樱说的没错,谢岁星由始至终淡定,显得她自作多情杞人忧天。
她垂下脑袋,抽抽搭搭地说了一句:“你……很冷酷……”
谢岁星换拖鞋的动作顿了顿,不以为意。
她当然冷酷。
因为她没有心。
苏醒后,她第一次运行周天就发现,左胸没有跳动的心脏,剩下一个空虚的窟窿。
除了灵魂,她一无所有。
被套和床单被拆下塞进洗衣机清洗,谢岁星的床剩下枕头、被芯和光溜溜的床垫。
“你的床……”黄婧玲嗫嚅。
“修士可以不睡觉。”
黄婧玲把“可以和她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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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的话咽回去。
每一次新建的切磋邀请都会成为弹窗的系统通知,群发给全校学生。
最近惹非议的新生邀请鼎鼎大名的凌肆切磋,一石激起千层浪,线上和线下的议论如同锅里的热油沸腾。
【她输定了,和她姐姐一样不自量力。】
【倒不是,她姐姐上学期找凌肆切磋是苦肉计,我听我哥说她带着那凄惨的模样去找燕庭安,谁知道人家完全不鸟她,活该!】
【难道她学她姐姐搞苦肉计?】
谢岁星看着留言区透露的信息,疑惑不解。
剧情里,凌肆讨厌姐姐经常找女主角麻烦才主动找她切磋,现实中竟然反过来。
母亲对学校的情况一知半解,只告诉她姐姐的死跟四条疯狗有关系。
她也被疯狗缠上,有必要了解所谓的“F4”,与话本子的剧情对照。
原来F4是X俱乐部中战力和学分排前四的男生,崇拜者根据他们的受欢迎程度,为他安上F1、F2、F3、F4的排序。凌肆的受欢迎程度排第四,被称作“F4”或者“暴君”。
不过学生会会长云绯的实力和学分高于他们四个,因为她是女生,所以崇拜者给她安F0的名头,只是F4的崇拜者们不认可。
论坛对“深红派对”讳莫如深,没人敢直接提这四个字,只敢含沙射影说这个月的深红派对必定有“谢岁星”这个名字。
谢岁星困惑,梦见的剧情没有对云绯着墨。
根据剧情发展,上学期凌肆喜欢欺负女主角,邀请女主角切磋一次,谁知道切磋的过程中领悟到自己喜欢她。然后女主角被X俱乐部的成员丢去深红派对,凌肆在派对中保护她,引起F1嫉妒,三人正式纠缠。
她翻找凌肆过往的切磋记录,一共找到八条与女生切磋的,其中一个是她姐姐谢乐薇,没有女主角的名字。
昨天中午,他也没有缠着女主角用餐。
奇怪了,跟梦见的剧情有出入,还是只是奇怪的梦?
她摇头否认这个猜想。
姐姐谢乐薇造谣与F1交往、造女主角的黄谣而得罪F1,之后遭到霸凌跳楼自杀,害家里面临破产的种种,她在论坛找到相关的印证,兴许凌肆只是昨天没有纠缠女主角而已。
对于修士而言,进食和睡眠不是必须的。熄灯后,谢岁星盘腿坐在床垫上打坐调息,准备明天的切磋。
漆黑的寝室是一潭死水,对门和隔壁偶然传来聊天的微响。
周三9:40分的思想道德课,第二排往后高朋满座,空荡荡的第一排成了囚禁罪犯的海底,只有孤零零的谢岁星坐。
这节课和其他专业的班级一起上,非议她的声音是一枚一枚鱼雷,试图轰炸困在海底的她。
“真是不自量力,主动找凌学长切磋。”
“昨天是不是暴君来教训她?她没有一点自知之明还敢继续惹暴君?”
“你这就不懂了,这叫故意引起凌学长的注意。”
“勾引呗。”
谢岁星置若罔闻,沉着脸看书。
切磋预约在中午12:30。
时间还没到,凌肆大马金刀地坐在一楼的阶梯上,面无表情的俊脸如同寒冰,深蓝的眼睛盯着前方,凌厉的剑眉被黑发半遮,整个人是阴天下暮沉沉的阴影。
赶来明武楼看热闹的学生不敢靠近,围在一楼外的几米远,等待切磋的女主角出现。
8. 第 8 章
谢岁星稍感安慰,因为刚收到灵植培育社的招收通知。她骑共享自行车赶去明武楼,双马尾轻飞扬。
她在明武楼附近遇到云绯,马上停车。“云学姐,你去哪?”
云绯束着马尾,英眉入鬓,脖子佩戴神秘的黑色choker,身穿一套白色的运动服,神明爽俊。
她的眼里总是饱含暖融融的笑意。“去明武楼支持你。”
谢岁星略难为情:“不用了,打架没什么好看的。”
“那你把凌肆往死里打。”
她嫣然一笑:“正有此意。”
云绯也笑了笑:“学校论坛上有不少同学上传切磋的录像,你有空的话可以上去琢磨不同的招式。”
谢岁星微怔,随即像笑眯眯的小狐狸:“好啊,我会的。”
“我能加你好友吗?你请客的时候容易找到我。”
“可以啊。”
两人的金属手环互相碰一下,面对面加好友,“叮”的一声如同银铃发出,响到心里去。
谢岁星小心翼翼地握着拳头,避免碰到云绯的手。
“切磋加油,不需要对凌肆手下留情。”
她发现云绯的眼睛更加明亮,笑容更加欢愉。
12点20分,骑着共享自行车赶到的人,映入凌肆的眼中,深蓝的瞳孔掀起一圈涟漪。
今天的她为了方便战斗,束着双马尾,像一个顽皮的恶魔。浅灰色运动连帽的外套下,是短款的红色条纹T恤,一寸雪白的肚皮不惧任何人审视,浅灰色的运动长裤削弱性感的气质,英姿飒爽。
加上她一派大义凛然的气势,令围观的学生说不出“勾引”的字眼。
这时,一个面肿的男生连滚带爬地跑到一楼,脱臼的胳膊软趴趴地垂下,谢岁星瞥见他眼角带泪,不由得深呼吸镇定下来。
另一个红发男生慢条斯理地下楼,饶有趣味地打量擦肩而过的谢岁星。他正想吹口哨调-戏,忽见迎面走来的凌肆,马上贴墙让开,一丁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凌肆阴沉地斜睨红发男生。
红发男生顿时腿软。
301教室需要扫描虹膜确认身份开门,里面空无一物,地板用红色油漆画着古老的东方法阵。
谢岁星瞧出是保护型的法阵,保护教室不被破坏。
室内安置的监护系统发出冰冷的机械音:“已确认切磋者2236级工程技术3班凌肆、2238级新概念中医2班谢岁星的身份,切磋开始!”
唰!
四周的窗户落下结实的铁板,全方位禁止外面的人观战。
谢岁星脱下运动外套,丢到角落。她转头,发现凌肆的目光直勾勾。“如果打坏我的外套,你赔。”
凌肆沉着脸,看着她拉伸胳膊热身。她的一双胳膊向上伸展,短款的短袖上衣不可避免地露出更多腰间的肌肤。
像冬日的白雪,纯洁无暇。
他别过脸,藏在阴影中的喉结略微滚动。“为什么找我切磋?找死?”
“你的爱慕者胡作非为,我只好找你算账!”
他疑惑不解。
“上学期是谢乐薇主动找你切磋的吗?”
他皱眉。
谢岁星冷笑:“贵人事忘,不记得了?”
“你等一等。”他打开光脑查询以往的切磋记录。“是她主动发出的邀请。”
“是你派人找谢乐薇的麻烦吗?”
“没有。”他斩钉截铁。
谢岁星出乎意料。
“准备好赔罪了吗?”凌肆活动手指关节。“想主动认输也行,但要服从我的命令,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她二话不说地连环攻击凌肆,扫堂腿踹他的胸膛。
她的法力尚未恢复多少,拳脚功夫倒是记得。
他躲避之际,胳膊擦过她的肘击。
一阵钝疼刺激血色的回忆袭来,皮开肉绽的愤怒犹如除不尽的余数,没完没了地在他的理智上长出脓包。
一息间,他爆发轰动翻滚的雷电,整个教室陷入炫目的雷光,刺得谢岁星眼花。
而雷光之中,凌肆满眼是戾气的血丝,太阳穴凸起的青筋像毒蛇,喉咙发出野兽的低吼。
她无处可逃,只能硬生生地扛下变成黑炭,或者想方法防御。
出人意料的情况发生了,所有雷电停滞在她的四周不再向前,连她的鞋尖也舍不得攀附。
震惊驱散凌肆的暴躁。
第二次出现这样的情况。
第一次出现在他和云绯切磋的时候,雷电同样避开云绯。
她们到底是何方神圣?
“谢家是魔修世家,云家是古老的修士世家,你和云绯是什么关系?”
谢岁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关你什么事!”
闪烁的雷光使凌肆的面容阴晴不定,他的头顶出现长长的、弯曲的牛角,爆发夺目的雷电柱布满教室。
强烈的雷光淹没教室,隐约响起翻滚的雷声。
“天罚雷电最喜欢修士。”他勾起残忍的微笑。
谢岁星眉心一跳,“天罚”二字触动封锁记忆的桎梏。
满室的白光闪耀好一会儿,凌肆没听见对面的惨叫,伸出有力的手去掐她的脖子。
她的脖子那么修长,那么纤弱,一掐就断吧。
突然一道淡淡的青光闪烁,扑来柔和的微风平息四周的雷电。她的左手犹如蛇,缠上凌肆胳膊——两人的胳膊变成紧密交缠。
他的眼前却闪过沾血的皮带。
那根皮带和她胳膊一样柔韧。
他深蓝的瞳孔点燃冰冷的怒火,眉宇暴戾,手穿过去握着她柔软的后颈,额头撞击她的额头。“你的新生生活到此为止了!”
“是吗?”她冷笑,右手猝不及防地掐着他的脖子。
他被迫仰头,恼怒地盯着活腻的谢岁星,感受力量被抽走的空虚感。
胆大妄为的谢岁星凑到他的耳边,轻笑着低语:“你的力量真舒服,就当是你为你的爱慕者赔罪。”
涌来的香味是薰衣草的花香,来自她的发丝,又或者来自她的肌肤。原本暴躁的凌肆产生怪异的感觉——他进入了粉紫色的少女闺房,满是薰衣草花香的被窝包裹他全身的皮肤。
他回神,冷冷地斜睨:“她们做了什么?”
谢岁星没有回答,而是慢悠悠地端详他的脖子。
此刻的凌肆,黑色冲锋衣被隔开一道道口子,脖子和划口露出黑色的皮肤,皮肤上的花纹闪烁雷光。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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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这个时代认知甚少,拿不准他是不是妖怪的体质,好奇地研究他脖子上的花纹。“是雷纹?”
他坚硬的黑色皮肤上,闪雷光的花纹极像古老的图腾——雷纹。
据她所知,雷兽是像牛的神兽。
凌肆抿紧薄唇,清晰地看见她垂下的睫毛像一把羽毛扇子。
她的皮肤是无暇的雪,睫毛又弯又长,听说睫毛长的人爱哭,他突然想知道她哭起来是什么样子。
谢岁星根本没有理会他乌云密布般的脸色。“你脖子的闪电纹身,没有雷纹好看。”
凌肆的目光宛如噬人的漩涡,冒出来的弯弯牛角爆发噼啪作响的雷电,像是刚猛盛大的花火。
煞白的雷光淹没教室,可惜都避开她。
她看似游刃有余,但凌肆察觉她的唇色变得不那么红润。
他爆发十成的力气,把谢岁星压去对面的墙根,飘扬的发丝掠过他冷峻的脸庞。
痒,痒到每一根神经。
半途,谢岁星脚尖一点,松开他的脖子,轻巧地掌压他的头顶翻到他的身后。
灵巧的身法使他措手不及。
谢岁星踩住他伸过来想偷袭的尾巴,缠绕尾巴的雷光避开她的鞋子。
“真不老实。”
凌肆蓦地脸庞薄红,抽走像骨骼的尾巴。
“认输吗?”她笑吟吟地打量他头顶的牛角。
如果凌肆愿意,他能使用头上的一对长长牛角刺穿她的身体。
“我输了。”
监护系统当即宣布:“切磋结束,胜者是2238级新概念中医2班的谢岁星,获得1000学分。请切磋的双方马上停止攻击,否则判为违规,扣除双方的学分……”
瞧着她翘起的嘴角,凌肆恢复麦色的人类皮肤,黑色冲锋衣破开很多口子,模样凄惨。
谢岁星捡起角落的运动外套,满意它没有破损。
她穿上运动外套,打开教室门走出去。
在走廊等待战果的学生没看见她带伤或者衣服破损,无比震惊。
不料下一个走出教室的人,冲锋衣破损,立起来的衣领还被削去一角。
没人敢询问两个当事人谁胜谁败。
【通知!恭喜2238级新概念中医2班的谢岁星获得切磋胜利!】
所有人同时收到切磋系统的推送信息,脸都白了。
暴君居然输了。
学校论坛的新帖子如雨后春笋,无不质疑切磋结果的真实性。
【有没有录像?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在切磋?】
【说不定在做其他事呢】
【看她穿成那样都知道她的企图,真是心怀不轨的狐狸精】
【和她姐姐一样,接下来要造谣和凌肆交往了吧】
【不行!我们后援会决不允许!】
……
披着匿名马甲的学生卸下奋斗的嘴脸,掌下的键盘削尖成矛,拿一个女生发泄被阶级压榨的怨恨。
最好把她刺得遍体鳞伤,让他们体验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有的同学愿意为谢岁星发声,但谁知道他们的本意是不是施舍同情心,视自己高人一等呢。
而处于舆论中心的谢岁星脸色惨白,跌跌撞撞地跑下楼。
9. 第 9 章
谢岁星跑到一楼,撞到结实的怀抱。
“岁星,你的脸色很差,需要去校医室吗?”
这低沉温和的声线……
是云绯。
谢岁星整个人如泡水里,浮浮沉沉。“我回寝室调息一会就好了。”
凝重的云绯挽起她的胳膊。“你去我的休息室,你一个人运功容易出意外。”
她刚想拒绝,丹田处突然传来坠痛。她吸收了太多刚猛的力量,必须尽快化为己用不能再拖延。
“好。”
云绯骑上共享自行车,载脸色发白的谢岁星飞驰。此时明武楼三楼,凌肆目送两人远去。
谢岁星的头脑昏昏沉沉,下意识地搂紧云绯结实的腰,随云绯来到安静的大楼。
她穿过金碧辉煌的大厅,扫视通往二楼的雪白楼梯,晓得是非一般的宿舍楼。“这是哪里?”
“X俱乐部,楼上有每个成员的单独休息室。”
“你是修士吗?”谢岁星冷不丁地问。
“我是。”云绯目光炯炯。
云绯的单独休息室在四楼,跟五星级酒店的单人房相差无几。面积约五十平方米,一米八大床,套卫,有书桌和电视机。
谢岁星没去过酒店,但瞧出比她寝室的条件好几倍。
“你做你要做的事,我不会打扰你。”云绯抽出面纸给她擦额头的汗珠,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擦红她的皮肤似的。
运功的护法需要极为信任的人担任,当下没有别的人选,谢岁星神色复杂。丹田的坠痛警示她尽快调息,她不再犹豫,脱掉鞋子爬上大床,盘腿打坐。
云绯坐在边上的沙发,安静地注视。
凌肆的力量刚猛霸道,在谢岁星的体内乱窜。她急忙用本身的灵力压制,牵引它们避开堵塞最严重的几个穴位,赶它们游去另外两个较容易疏通的穴位。
刚猛的力量如离弦之箭穿过经脉,她疼得颤抖,再次冒出满头大汗。
这一次同时疏通两个穴位,体内突然弥漫一股寒气游走全身,谢岁星开始发冷打哆嗦。
而凌肆的力量属阳,野蛮地与寒气对撞,撞出一股腥甜冲到肺叶。她猝不及防地咳嗽,咳出温热的液体。
她顾不上给云绯道歉,继续驱寒。
体内的寒气很歹毒,已经根深蒂固,幸好凌肆的力量足够霸道刚猛,帮她排出三分之一寒气,冲破两个滞塞的穴位。
最后她浑身乏力,头晕目眩失去意识,倒在床上。
深不见底的黑洞拉扯谢岁星的意识下沉,她的身体轻飘飘的,像飘浮在夜空,观赏明暗不一的星辰。
其中一颗星星会说话,发出似曾相识的声音:
“天下有不公,黎民百姓只是水深火热中的一根根木柴。我们不要当伐木之人,要创造一片滋养公义的净土。”
这不是她的声音,是哪位女子的呢……
“你们行事轻浮诡秘,喜欢与正道作对,不是■■是什么!”
“妖女,我们今天要……”
她听不见关键的词句。
星星们说完就坠落,急速消失的光芒像融化的冰块,残留的寒意滴落冰冷的水珠,勾起她的恐慌。
受这么重的伤,又没了心脏,当真是车祸造成吗?母亲说是祖传的邪功维持她的生命,所以她习得的术法就是祖传邪功吗?
车祸前,她是怎么样的人,为什么被人喊做妖女?
四周恢复寂灭的黑暗,一股温暖的力量把她包围。她再次意识浮沉,深深地下坠。
不知道过了多久,擦拭额头的触感惊醒谢岁星。她一睁眼,对上云绯燃烧火星子的眼波。
盯着云绯炯炯有神的星目,谢岁星有什么话呼之欲出,随即忘得一干二净。
“你一直发冷,所以我帮你盖上被子。”
“我……”彼此靠得太近了,谢岁星慢慢地坐起来,身上的被子往下滑。她才发现睡在陌生的床上,马上紧绷疲惫的身躯。
“你感觉好点没?”云绯无视她的警惕眼神,小心地为她擦拭汗水。
“有种虚脱的感觉。”
“是消耗过度的症状,你需要补充灵食恢复体力。幸好我提早叫了外卖,应该快送到了。”云绯眨一眨右眼,狡黠一笑。
淡淡的暖意填补谢岁星空荡荡的左胸。“谢谢你,云学姐……”她想起一件尴尬的事,无措说:“我刚刚似乎弄脏你的床单,我帮你洗干净吧。”
“我已经换下了。听,洗衣机在洗了呢。”
果然,阳台的洗衣机发出呼噜的运行之声。谢岁星讪笑:“我想借用一下卫生间。”
“没问题。”
休息室的套卫比她寝室的也大,不过云绯的个人物品不多。巧了,云学姐也爱用EE洗发露和沐浴露,也是药植系列的。
她洗完脸找纸巾擦拭,不经意看见置物架上有一瓶脱毛膏。
她愣了愣。
爱美是人之常情,她假装没有发现,擦完脸就出去。
云绯正打开门接过外卖。
门外送外卖的男生瞧见谢岁星,不由得多看几眼。
“食堂会为半工读的学生提供送外卖的兼职。”云绯关上门,解答谢岁星的疑惑。
谢岁星这两天忙着挣学分,能体会到半工读的学生多么努力。“他们是乌云下野蛮生长的小树,我很佩服他们。”
“你也是一棵野蛮生长的树。”淡黄的灯光柔和云绯的眉宇,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外卖饭盒。“过来趁热吃。”
她点的菜色比较清淡,拥有灵气的蔬果居多,正合谢岁星需要补充灵气的情况。
“云学姐,你对我太好了。饭菜多少钱,我转给你。”她居然能在牢笼里交到朋友,情不自禁地扬起唇角。
云绯嗔怪:“不用转,等你挣到很多学分的一天,请我吃豪华大餐吧。”
“好。”她笑盈盈地掰开一次性筷子。
两人面对面地坐在茶几旁边用餐,谢岁星偷偷地打量云绯。虽然云绯的下颌轮廓有棱角,但是不影响她眉目如画的美貌。
只不过她越观察云绯的下颌,越觉得似曾相识。
“云学姐,我们以前认识吗?”
云绯顿时停下夹西兰花,随即莞尔一笑:“为什么这么问?”
“云家愿意给我推荐信入学,我想不出理由,除非我们以前认识。”
“可能是我哥认识你?”
“你哥?”
云绯观察她的神色,说:“我哥是云家的继承人,他常年住在一区,可能你们以前认识?”
“你不常住一区吗?”
“我在国外念高中,才回来三年。”
“这样啊……”谢岁星若有所思。
云绯连忙夹盒里的一块鸡胸肉给谢岁星。“别顾着想,菜凉了不好吃。”
“你有你哥的照片吗?”
云绯一怔,连忙咽下一块西兰花。“没有带在身上,改日我回家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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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
“我就随便问问。”谢岁星的笑眼如月牙:“这甘蓝真清甜,灵气很足。”
“你多吃点,甘蓝有维生素K,促进骨骼的新陈代谢。”
“好啊……”谢岁星凝视盒里的鸡胸肉,耳边又传来往日的回响——
“蔬菜吸收日月精华和天地的灵气,你要多吃蔬菜才行。”
“就不,我喜欢吃鸡肉,尤其是吃果子、经常跑来跑去的鸡。”
“岁!星!没有■■会挑食的!”
“我就是第一个呗。”
“岁星!”
云绯的呼唤与久远的呼唤重叠,令谢岁星回神。她低头注视青翠的甘蓝,沉默地夹起。
另一边,四个战战兢兢的女生被人带到一间自习教室,外面的路灯透过弧形的玻璃窗射进来。
背光的男生坐在课桌上,成了一道墨黑的影子,慢悠悠地摩挲闪烁银光的铁拳套。
“凌、凌学长……”卷发女生牙关打颤,尽量不看他四指佩戴的铁拳套。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凌肆现在的心情超级差,她们肯定要遭殃。
“上学期为什么找谢乐薇麻烦?”他问。
“她一脚踏两船,既纠缠你又纠缠燕庭安,我们帮你清理谢乐薇这个麻烦。”
“谁说她纠缠我?”
卷发女生语塞,想不起传闻的源头。
凌肆失去耐心,冰冷低沉的声音犹如出自恶鬼。“你们对谢岁星做了什么?”
四人不寒而栗:“没……聊天而已……”
“说实话,详细说。”
卷发女生心头咯噔。
“说话!”
一个女生受不了压抑的气氛,吓得语无伦次:“有聊天……有倒她的护肤品……但我们没有打人!没有碰她!”
卷发女生绝望地闭上眼,深知完蛋。
“护肤品倒在哪里?”
另一个女生吓哭:“床……她身上……头发……我们不敢了!”
被夜色淹没的凌肆,耳骨链反射路灯的白光,深蓝的眼睛森寒如冰湖,铁拳套流转寒光。
“谁让你们做这些?”他阴沉地摩挲指间的金属硬物。
她破罐破摔:“你不是一直默许的吗?得罪过你的女生,我们全部警告过,你从来没有过问。”
“我现在过问。”
“为什么?你喜欢谢岁星?”
“你没有资格知道。”
谢岁星是他的猎物,独属于他的猎物。
卷发女生一下子疲软,黯然冷笑:“你想怎么样?揍我们一顿吗?”
三个紧绷许久的女生听见这话,惊惶地失声痛哭,求饶。
凌肆听着心烦。“你们去道歉,赔偿。”
“道歉?你要我们向一个家里破产的新生道歉?”卷发女生歇斯底里地尖叫:“谢岁星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药?你要打破固有的秩序?要为一个家道中落的穷鬼低头?”
一眨眼,凌肆用力掐她的脖子,坚硬冰冷的铁拳套硌着她脆弱的脖子,扎疼她娇嫩的皮肤和喉骨。
她会死!
瞳孔因恐惧扩散,她手舞足蹈地抓住凌肆的手。“救……”
“安静多了。”
“别……”三个女生害怕他杀人,跪下来求饶:“我们去道歉和赔偿,求你放开林学姐!求求你!”
凌肆眯眼打量卷发女生恐惧的泪花,兴趣缺缺地松开她的脖子。
哭得真难看。
10. 第 10 章
当晚,学校论坛上讨论这一场切磋的帖子,所有不实留言,被论坛的管理员以“造谣违规”为由全部删除。
切磋版块,一个系统默认的账号名发布一则视频,内容是谢岁星与凌肆的对战过程。
录像只有画面没有声音,观看的人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被谢岁星在刺眼的雷光中全身而退的景象震撼。
这则视频由一个崭新的账号发布,大家认为是谢岁星的账号,纷纷给她留言。
有的人调侃,有的人恶意挖苦她会上深红派对的名单,也有少数人给予她支持。
楼主没有回复任何人,因为她发布完就退出登录,抱着一共获得的1200学分美美地打坐。
周四的第一节大学英语刚下课,阶梯教室外面有四个女生找谢岁星。
看热闹的同学趴在窗边。
谢岁星来到教室门外,好奇地端详卷发女生缠脖子的丝巾。
“看什么看,小心我挖掉你的眼睛!”卷发女生满腹怨气。
只有她们四个知道,她的丝巾下是残忍可怕的淤青。
“你的丝巾挺好看的。”
谢岁星说完,卷发女生连忙摸一下丝巾。“别想,我不会赔给你的。”
“赔?”她挑眉,盯着她们提着的大纸袋。
“快给她!”卷发女生受不了被人围观的难堪。
其中一个女生低着头,递给谢岁星大纸袋说:“前晚对、对不起,是我们赔给你的,你检查一下。”
她理所当然地接过大纸袋查看一番,喜悦溢于言表。“果然言而有信,你们连爽肤喷雾也赔了。”
相同牌子的身体乳、洗面奶和爽肤喷雾都在,崭新的,没有拆开包装。
谢岁星拿出身体乳,用金属手环扫码。
“你干嘛?”卷发女生不理解她的行为。
“检查是不是真货……哦,序列号能在官网查到,是真货。”
卷发女生气得脸蛋通红:“我们不至于赔假货!既然你已经收到,我们走!”
“等等。”谢岁星笑盈盈地指着她们三个:“你们还没道歉,难道不是每一个人都要向我道歉吗?”
“谢岁星!你别得寸进尺!”
她打开光脑的投屏,进入切磋系统。
她们顿时面无人色。
“等等,我们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谢岁星笑眯眯地关掉光脑,接受她们诚恳的道歉。
趴在窗边的同学没看到想象中的热闹,却看见狗腿子社团“X-1”的成员给谢岁星赔礼道歉,他们难以置信,调侃太阳从西边升起。
人群中的黄婧玲一瞬不瞬地注视走进教室的谢岁星,已经预见一棵弱小的幼苗长成大树的未来场景。
是的,她认为谢岁星不是温室的花朵,而是经受风雨磨砺的大树。
教学楼是“U”形设计,对面二楼的一男一女目睹全程。
长发飘飘的女生不理解他为什么驻足看楼下的闹剧。“庭安,快上课了。”
淡金短发的男生,视线重回女生的脸上,浅棕色的眼睛映着她的脸蛋。
每到这个时候,女生总会产生奇怪的满足。
“我们不在同一个教室上课,你在楼上。”燕庭安噙着浅笑。
“是的,我先上楼了。”女生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中午,我们能一起吃饭吗?”
“你知道的,我习惯一个人吃饭。”
女生的心落空空,很是失落。
“我去上课了。”
等他进入教室,女生失落地离去。
到底她要做到什么份上,小说里的男主角之一才喜欢她呢?她明明是女主角,却觉得女主角拥有的气运不多,似乎光是在今年的新年舞会上,顺利认识燕庭安便花光了幸运值,两人的关系停留在认识阶段,连朋友也不算是。
她有些泄气,但不甘心,决意想方设法拿下四个男主角。
第二节课下课,没课的谢岁星,揣着在灵植培育社领取的玫瑰花种子去挖泥。
这是新成员的第一个栽种任务。
她带上剪掉一半的矿泉水瓶,溜进绿植多的绿化区,作案工具是勺子。
她蹲在花圃旁边,鬼鬼祟祟地用勺子挖泥,盛入半个矿泉水瓶里。
玫瑰花的种子栽进泥里,她捧着去女厕浇水。
“……张教授的课真无聊,等会还有一节,烦死了。”
抱怨连连的几个女生走进女厕,跟谢岁星打照面。
倒霉,冤家路窄。
“啧,这是谁啊?来玩泥巴呢。”冬菇头女生,就是在迎新仪式上玩高压水枪的黑翅膀女生。“来上公共课也遇到土包子,真晦气。”
谢岁星没有好脸色,努嘴说:“养花陶冶情操,这都不懂,你没教养我不怪你,但你没见识就丢大学生的脸了。”
黑翅膀女生气得花容狰狞:“说什么,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巴?”
“想仗着人多打架?信不信我喊张教授救命?”
几个女生脸色大变。
如果不是在教室附近,她们真想动手。
谢岁星甩一下披肩的长发,大摇大摆地走出女厕,把她们的骂骂咧咧抛在身后。
经过这一茬,她马上带玫瑰花种子回寝室栽种,免得被人破坏。
下午是选修课,她选修了瑜伽。换修身的衣服和瑜伽垫去瑜伽室上课,把披肩的长发盘成丸子发髻,日晷发簪斜斜地别着,露出白皙修长的脖子。
好景不长,她和黑翅膀女生上同一节课。
两人互瞪对方,占据斜角线的空位远离对方。
瑜伽老师是体态优美的女老师,盘腿坐在前面为新生讲解,这一门课程跟普通的瑜伽有什么区别。
“你们即将学习的瑜伽技巧,不但能促进血液循环,还能在学习当中通过力量和呼吸的控制,调整运行的力量,相当于古代修士练的大周天……”
谢岁星眼前一亮,产生浓厚的兴趣。她庆幸没有选另一门音乐疗法课程,让她安静地听两节课音乐简直是酷刑。
“很多同学是第一次接触瑜伽,我们今天学习冥想热身和最简单的拜日动作,首先大家像我这样盘腿坐……”
来上课的全是大一的女生,来自不同专业,她们盘腿闭目,听从老师的指导,缓慢地运行体内的力量。
谢岁星驾轻就熟,自如地牵引灵力游走经脉。
噗——
教室中间突然有人放屁,惹来一阵哄笑。
女老师司空见惯:“这是‘气’畅通的证明,恭喜那位同学打通了经脉。”
放屁的女同学不敢认,面红耳赤地假装没事发生。
坐在第二排末尾的黑翅膀女生却勾起嘴角,偷拍上课时的一张照片。
两节课下来,谢岁星浑身热乎乎的,出了汗,经脉通畅。
“大家回寝室后可以自己练习,下周见。”女老师宣布下课。
谢岁星拿出毛巾擦汗,卷起瑜伽垫。一些女生到隔壁更衣室换衣服,一些留在教室收拾。
“那个……”短发的女生拘谨地来找谢岁星搭话:“请问你真的打败了凌学长吗?”
“是的。”
短发女生霎时双眼晶亮,像星星。“你好厉害,是我们的榜样!”
“你们?”她不解。
两名女生背着瑜伽垫,来到短发女生旁边。“我们都是半工读的学生,想增加实力和取得好成绩搬到一区……二区住也行。”
谢岁星错愕:“你们住在三区?”
“嗯,住四区的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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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多努力才考上一区的山海大学?谢岁星暗暗钦佩。
“你发出的青光很漂亮,是修士的法术吗?”
“青光的形状像花瓣一样,叫什么招式呀?”
谢岁星笑了笑,招式的名字脱口而出:“叫混沌青莲,我自己取的。”
三个女生露出崇拜的表情。
换好便服的黑翅膀女生经过瑜伽室门口,不屑一顾和谐的欢声笑语。
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黑翅膀女生心想。
谢岁星背着瑜伽垫,骑着共享自行车到灵植培育社的玻璃房基地,发现成员们脸色凝重,看向她的眼神充满怨恨。
“发生什么事?”她一头雾水,挤进人群。
瞬间,她目光凝固。
社团的盆栽被全部打破,泥土散落地面。栽种的草莓被连根拔起,可怜兮兮地躺在地上。
“真是瘟神,进来一天就连累我们。”
“社长,都说别招她进来,我们都是成果全部没了。”
谢岁星感到深深的疲惫和无力:“是谁破坏的?”
她第一时间想到黑翅膀女生,但是她和她一起上课,一起放学,没时间来搞破坏,除非她指使别人干。
女社长佩戴铜制的叶子胸针,哭过的脸留下泪痕。她看向谢岁星:“你和我过来一下。”
女社长关上内侧办公室的门,颤抖的声音说出无奈的话:“谢同学,请你离开灵植培育社。”
她听懂了:“你知道是谁破坏的?”
“不重要了,只有你离开,我们就得到赔偿。”
谢岁星咬唇,吐出烙疼喉咙的“好”。
她走出办公室,迎上一双双怨恨的眼睛,沉默地离开玻璃房基地。
无论她怎么反抗,怎么努力学习,平静的生活终究舍她而去。
她没有骑共享自行车,漫无目的地行走,整个世界剩下她脑子里的嗡嗡声。
白色的铝合金建筑支架,全透明的球形教室,构建没有烟火味的世界,所有人戴着一块纯白色面具。
经过身旁的学生时而侧目,只是冷淡的看客眼神。
谢岁星不想走了,觉得每走一步都是错的。她坐在校道上的长椅,凝视来来往往的学生。
干燥的秋风吹走她脚边的落叶,一片也没有留下。
孤岛以外,她听见嘲笑的海浪声。
“就是她吗?长得那么漂亮的屁神哈哈……”
“你要不去搭讪?”
“别,怕被熏。”
……
莲花手环响起新信息的提示音,很吵。
加进班级群聊就是烦,总是把她不愿意搭理的事送到她眼前,逼她直面诋毁她的帖子。
【学习委员张嘉呈】:[分享帖子《聊一聊大一瑜伽课上我那个放屁的同学》]@谢岁星
有病,@她干嘛。
当她点击看帖子,她知道班级群在起哄什么。
主帖没提是哪个同学放屁,留言区却出现自以为是的推理结果:
【第一排边上的人很眼熟】
【是谢岁星啊】
【哈哈,她上瑜伽课放屁?】
【有一说一,她是长得美,但也逃不过屎尿屁嘛】
【美女也有肠胃差的时候,可能上其他课的时候也经常放屁】
【放屁女神】
【四舍五入:屁神】
霉运仿佛蛆虫,赶不跑,爱自行滋生,提醒她是腐烂发臭的肉糜。
其他人当然想她腐烂发臭。
她愤然打开切磋系统,邀请凌肆切磋。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坏她的生活,自以为是地掌控她的命运,她必须也要咬下他一块肉。
然而事与愿违。
【抱歉,对方拒绝您的切磋邀请。】
11. 第 11 章
【抱歉,对方拒绝您的切磋邀请。】
【抱歉,对方拒绝您的切磋邀请。】
【抱歉,您已经被拒绝三次,24小时内没法再发起切磋邀请。】
谢岁星烦躁地踢粗糙的水泥地面。
【凌肆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她点击“拒绝”。
【凌肆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拒绝】
【凌肆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拒绝】
……
她烦躁地关掉光脑,无视对方接二连三的加好友请求。
傍晚的秋风凉飕飕,宛如给她泼来一盆凉水。一阵风带起路边的落叶,漆黑的自行车车轮停在她面前。
她疑惑地抬头。
黑夜降临前,最后的余晖照耀在她身上。
“云学姐?”她的双眼荡漾橘红的余晖,亮晶晶的,也像蒙着一层水光。
高束马尾的云绯单脚支地,几缕凌乱的发丝粘着她的额头,愁雾从她黑白分明的龙眼中散去,绽放温柔的笑花。
“去不去兜风?我载你。”云绯扬起下巴指着前方的校道。
谢岁星凝视前路——落叶铺盖,蜿蜒却平坦。
“好。”她侧坐自行车的后座,问云绯:“我能抱住你吗?”
“可以啊。”
她笑了,抱紧结实的救命稻草。
飞驰扬起的凉风拥抱二人,清扫谢岁星烦躁的情绪。
“想去哪里?”云绯侧头问。
“去学校里最美的地方。”
“好,坐稳了!”
一棵棵梧桐树掠过眼前,路上无关紧要的人飞速闪过。谢岁星撩飞扬的发丝到耳后,勾起唇角眺望落日。
紫红的晚霞仿佛垂落人间,校道两旁的栾树成片火红,一串串果实像悬挂的红灯笼。
地上的叶子和花瓣是泼洒的鲜红颜料,为单调的校道涂鸦。
它们是整座校园里最艳丽的颜色。
“这些树好美。”谢岁星下车,仰视生气勃勃的火红果实。
“这里是学校的约会胜地。”云绯打趣的声线带着莫名的磁性,勾人酥麻。
在栾树路散步的学生成双成对,他们轻轻地踩上橘黄的落叶,或者在树下拍照。
片刻的宁静十分珍贵。
“谢谢你,云学姐。”她的心情好多了。
云绯轻抚一串垂下来的嫣红果实。“你知道十区和九区是什么地方吗?”
“听说是军事禁地,囚禁失控的病人?”
“那是官方的说法。”云绯目光如炬:“世纪瘟疫爆发的最初两年,除了生存下来的古老修士,其他普通人都没能抵御可怕的瘟疫病毒,变异成千奇百怪的怪物。而十区,囚禁的就是没了人类意识,彻底堕落的怪物,那里是弱肉强食的炼狱。”
谢岁星骇然。
“九区,囚禁的是没有完全畸变,残留少许人类意识的……也算是怪物了,目前没有治愈它们的方法。和修士诞生心魔的后果一样,觉醒血脉后一旦力量失控,极有可能堕落成那种怪物,最后一无所有。”
她读懂了云绯眼中的深意:“我不会自暴自弃的,我能获得第二次生命,会好好地活下去。”
“嗯,我放心了。”云绯笑着摸摸她的头顶,宽大的手掌骨节分明。
谢岁星愣愣地注视她的笑脸,目光不禁落在她颈上choker,落在她比普通女生宽的肩膀。
曾几何时,也有人这么摸她的头顶。她总是看不见过去的回忆画面,只听到声音:
“……我好不容易编好的发髻,被你弄乱了!”
“有什么关系,我帮你编新的啊……”
“岁星?”云绯发现她发呆。
“……我想起一些往事。”
云绯放下摸她头顶的手。“什么样的往事?”
“我觉得,我以前有一个朋友,和你给我的感觉差不多。”
“你的意思是我是你的朋友了?”
谢岁星笑了笑:“你愿意的话。”
“当然愿意。”
谢岁星眼眸一转,想起在家里看过关于好朋友的电影。“你戴的颈圈是不是当季流行的?不如我也戴一条,和你的一样?”
云绯笑容僵硬,choker隐约鼓动:“不流行,我的脖子有疤,戴着遮挡用的。”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晚上要不要去尝尝海鲜面?”
“这次我请客,我薅了很多学分。”
云绯噗嗤一笑,喊她上车。
晚上风平浪静,谢岁星不再理会外界的纷争,在床上做瑜伽。
古老鎏金的镜框包围此情此景,骨节分明的大手想抚摸在镜中做瑜伽的谢岁星,大手的主人露出深沉痴痴的眼神。
“你会慢慢想起来,岁星……”
翌日不用早八,她走路去图书馆找书,多了解当代的知识。
去的路上,她感到有视线跟随,一回头,看见鬼鬼祟祟的人影躲起来。
她加快脚步。
大约过了五分钟,一辆磁浮摩托车横在她的前方停下来,堵住她的去路。车主一身黑,推上黑色头盔的面镜。
啧,是她最不想看见的人。
凌肆凌厉的鹰目盯着她不情不愿的脸色。“跟我来,我有事问你。”
“不跟,我有事。”
他暗暗咬牙,驱动磁浮摩托车。“你等我一会。”
就在他停车到路边时,谢岁星继续向前走。
摘下头盔的凌肆沉着脸,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她。“昨天为什么找我切磋?”
“因为想揍你。”她狠瞪。
他抿紧唇:“为什么想揍我?她们又来找你麻烦吗?”
“你昨天做了什么事还问我?你太过分了!”
“我做了什么?”他认真思索,只想到连续拒绝她的切磋邀请而已。“你直接告诉我。”
“灵植培育社。”她别过脸去。
凌肆微怔:“我没去过那里,那里发生什么事?”
“你找人破坏所有植物,把我赶出去,你成功了,现在满意了吗?”
她一直不看过来,声音有些抖,凌肆按着她的肩膀,强行要她转身。
她气愤地回头狠瞪,双眼水光潋滟,像一对淌在水下的宝石。
那一滴留在眼中的泪,恍然落在凌肆的心头,凉凉的,泛起一阵涩意。
“不是我做的。”他的声音既低沉又铿锵。
谢岁星恼怒的眼神写满“不信”。
平日,凌肆不屑于向任何人解释,但此刻他不想承担不属于他的后果。“我可以帮你查是谁做的。”
谢岁星甩开肩上的手。“不需要你假惺惺,你和那些人没有区别。”
凌肆眸色幽深:“加我的账号,我查到后把证据发给你。”
她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想追但没理由追去的凌肆握紧拳头,锤爆磁浮摩托车的一面后视镜。他阴郁的脸映入破裂的镜子,扭曲成四分五裂的碎块。
四周看热闹的学生马上散开。
远去的谢岁星冷若冰霜,毫无刚才楚楚可怜的模样。
平时的图书馆罕见大一新生,对大学生活好奇的新生还没营造紧张的学习氛围。
谢岁星拿下感兴趣的两本书,到阅览区阅读。一本是《瘟疫与觉醒血脉的联系》,另一本是《东方发展——十大领域的战略分析》。
她打开光脑的备忘录,摘抄语句或者记录感悟。
经过她身后的淡金发男生瞥一眼她的备忘录,犹豫几秒,决定开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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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抱歉打扰你一会。”
谢岁星回头,看见他左胸的金色“X”胸针,想起他曾经递面纸给她。“什么事?”
“我能坐下耽误你几分钟吗?”
混血儿男生微笑起来像温柔的天使,浅棕色的眼眸像蜂蜜。
“可以。”
男生五官深邃但温润,肤色像泛着光泽的珍珠。白衬衣和V领深蓝毛衣背心的配搭充满书卷气,黑色领带藏在毛衣背心下。
“我路过的时候看见你在做笔记,好奇看了一眼,很抱歉。”他的嗓音温和清透,平和的语气毫无上位者的傲慢。
“没关系,只是简单的笔记。”谢岁星停下打字。
“我觉得你的笔记有条有理,主观的猜测和感受,跟客观的事实记录分开,你以前经常做资料整理吗?”
“整理试卷。”
他哑言失笑:“你进入社团了吗?”
“没有。”
她一瞬间的黯然被男生捕捉。“我们学生会的秘书部在招新,你有兴趣申请吗?”
她多看两眼男生的金色胸针。对哦,云绯既是学生会也是X俱乐部的成员,他也来自学生会不奇怪。
“学生会不怕我是瘟神,惹上麻烦吗?”她调侃。
男生严肃地蹙眉。“学生会是协助老师管理学生的组织,没人敢在学生会撒野。如果有人找你麻烦,你甚至能利用学生会成员的身份介入。”
谢岁星端详他俊美的面容,冷不丁地问:“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燕庭安。”
谢岁星浅笑:“谢谢你的提议,我考虑一下。”
“好,不打扰你了。”
他颔首起来,安静地离去。
谢岁星面无表情地翻去下一页,心想的是燕庭安是F1,是全国最大的生物机械集团的继承人。
话本子中的他温柔善良,带着贵族的气质。虽然现国外已经废除贵族的爵位,但他是实打实的贵族后裔,混血儿,受欢迎的程度最高,温和的行事风格跟其他三个格格不入。
每一次女主角遇到困难,他都会伸出援手,帮助女主角脱困——他几乎是对女主角最好的男主角。
她不想再多招惹一个男主角,其次学生会的工作量大枯燥,她完全没有兴趣。
虽然入会就有400学分……
她纠结一秒就决定放弃,继续看书。
随着时间的流逝,来图书馆的学生越来越多,多得惹她心烦。她戴上无线耳机听歌看书,隔绝远处的窃窃私语。
“……屁神来看书,生怕学分不够被赶出学校吗?”
“小声点,小心她找你切磋哦。”
……
他们以为起绰号只是在对方的身上贴贴纸,能轻易揭下来。殊不知即使能揭下,也会留下刮不掉的粘痕。
捧着书本的燕庭安走过议论的男生旁边,淡然插话:“你们和那位女同学结怨了吗?”
几个男生一愣,看见他佩戴的金色胸针,立刻怂了:“没有。”
“既然没有,为什么要诋毁一个女生的名声呢?”
“我们……开玩笑而已。不说了,以后不说了。”他们推推搡搡地离去。
燕庭安注视远处看书的倩影,捧着书本去登记借阅。
下午放学,加上临近周末,新生情绪高涨。
大二的学生比他们平静多了,除了一名收到X俱乐部邀请函的男生,他激动得想果奔。
【X】:恭喜你上学期期末学习所得的学分达到医学院的年级第一名,拥有加入X俱乐部的资格。周六晚上,X俱乐部将举行迎新的聚会,请你完成考验任务,才能正式加入。
【X】:考验任务:邀请医学院2238级新概念中医2班的谢岁星作为女伴,参加聚会,若完成不了,你将失去加入的资格。
12. 第 12 章
迎来新学期的第一个周末,谢岁星没有回家。
母亲对此没有微词,很赞同。
室友之中只有崔苒回家,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远离寝室,回到避风港。
谢岁星羡慕她有避风港。
有时午夜醒来,她凝视漆黑静谧的寝室,觉得陌生,想不起自己正在上大学,想不起还有其他室友在;怀疑自己还是卧床的植物人,出窍的灵魂困在不见天日的地狱——
被迫面对暴躁的夜叉,面对散播谣言的长舌鬼,面对助纣为虐的伥鬼……
她想过转学。
转念一想,不值得。
山海大学拥有全国方方面面最优质的资源,在这儿毕业,她将拥有镀金的文凭,能留在一区的医院工作。哪怕家里真的破产,她也有能力和资格在一区买一套房子给父母住。
她的后代也能享受最优质的资源。
退缩不是她的作风,该付出代价的是欺负她的人。
周六晚上六点半,谢岁星下到女生宿舍纵横交错的长廊。绕柱的红色蔷薇仿佛是夕阳留下的晚霞,她行走间带起芬芳灌醉人间。
她今晚的打扮比较特别。
长发在头顶盘成丸子发髻,铜制的发簪斜斜地别着,上面雕刻日晷的纹路,些许碎发点缀光洁的额头。
浅V领的黑色连衣裙绣着银色的星星,露出的一截锁骨若隐若现,小腿上的黑色长筒袜使她兼备神秘和俏皮的气质。
等待她的大二学长看得失神,向他走来的仿佛是以星辰为裳的女神,乌黑的双眼沉静如潭水。
“你就是梁学长吗?”谢岁星打量他的一套黑色西服。
“我是。”他窘迫地回神。“我先转你六百学分,剩下的四百在聚会结束后再转,怎么样?”
“可以。”
“我们出发吧。”
谢岁星大步流星地向前走,毫无挽他胳膊的意思。他心感惋惜,连忙跟上,与她一起乘坐磁浮游览车。
她在学校论坛的交易板块,相中了学生售卖的初级还元丹,卖一千二百积分一小盒,内含四小颗丹药,能恢复一些元气和灵力。
这种丹药由学生向灵植培育社购买灵植,通过现代的制药技术制作,适应修士的体质、巫师血脉和精灵血脉,售价偏贵。
她不是X俱乐部的成员,没资格享用灵食;而且一块充值一学分,她需要充值一千两百块才能买,消耗太多生活费,只能挣学分购买低级的丹药进补。
恰好,梁学长联系她进行学分交易,条件是周六晚上陪他出席X俱乐部的聚会。
原本他提出交易的学分是五百,她抬价到一千,对方咬牙答应。
谢岁星第二次来到X俱乐部,这一次她才有闲暇看清楚俱乐部的外表。
青翠绿植环绕俱乐部,拱形的玻璃大门镶嵌于白色的铝合金墙内,粉色蔷薇缠绕白色柱子。
它们的花瓣一重叠一重,娇艳妖冶。
黄色的灯光从大门后面透出来,明净的拱形窗户后半拉上猩红的窗帘。
梁学长到门边扫描虹膜验证,开门后,领着谢岁星进入金碧辉煌的大厅。
西洋风的装潢华丽矜贵,乳白色的天花板满是优美的浮雕,水晶吊灯熠熠生辉,绿色墙壁中的壁炉象征性地烤火,猩红地毯在脚下,像是舔舐的红舌。
三三两两的人影在旁边的房间交谈,谢岁星侧头看去,隐约看出是摆满书柜的图书室。
图书室里的人投来审视的视线,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
电梯间在客厅的左侧,正对大门的是宽阔的双边楼梯。
除了谢岁星,还有额外邀请来的男伴和女伴,他们十分重视这一次邀请,盛装打扮。
最不重视的是伫立窗边的凌肆,他身穿冷冽的黑色皮夹克,双手插兜,锐利的视线直勾勾地刺谢岁星。
她装作没看见。
另一边是身穿西服的燕庭安,系领口的领结犹如黑色蝴蝶停泊,颀长的身段如优雅的玉树。
他莞尔一笑,朝谢岁星隔空点头打招呼。
她微微点头,移开视线。
凌肆紧皱眉心,挟带平静的风暴眼朝她走来。
比他抢先一步的是云绯。她马尾摇曳,一身白色的女士西服冷漠而英朗,她急匆匆地拉谢岁星到窗边窃窃私语。
“你为什么来了?”
谢岁星看见她眼中的焦灼,坦言说:“做兼职,陪人参加这次聚会有学分拿。”
云绯凌厉地凝眸:“今晚的聚会不适合你过来,你快回宿舍。他给你多少?我赔给你。”
她沉默,产生被打发的不悦:“来之前,我猜X俱乐部的聚会不同寻常。看你的反应,我没有猜错。”
云绯深知心太急惹她不高兴,尽量缓和语气地解释:“我不知道他们的任务会涉及你,趁聚会还没正式开始,你快点回宿舍。”
“什么任务?”
云绯正想回答,客厅和图书室的灯光突然黯淡一半,使她的神色阴晴不定。
啪嗒。啪嗒。
下楼梯的脚步声慢慢地逼近,像结实的棒槌,一下一下地敲击新成员的心脏,他们莫名紧张地咽口水。
在谢岁星注意到其他人的时候,凌肆已经站在不远处。
“人已经到齐,迎新聚会可以开始。”
又是迎新?谢岁星的心里布满阴霾,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站在雪白台阶上的人。
他和白色一点也不搭边。
黑色的绸缎衬衣反射鹅黄的灯光,笔直的黑色西裤隐藏紧实的腿部肌肉,漆黑的皮鞋践踏白色无暇的台阶。
新来的来宾并未感到风雨骤来的压迫感,几位女伴反而目不转睛,渴望得到神色冰冷的俊美男生注意。
然而,谢岁星感到四周出现剑拔弩张的气势,这股气势环绕着她。
几位新成员才发现老成员没有带女伴或男伴参加——情况不对劲。
“你们做得不错,拥有入会资格。”台阶上的沈扶渊的金丝眼镜流转寒芒,纤细的金色眼镜绳垂落肩上。漆黑的瞳孔宛如哑光的黑檀木,并未看向新成员带来的伴儿,而是看向边上的粉发女成员。
粉发女成员适时端着一个盒子走来,明媚的笑容不怀好意。“迎新聚会开始,请新成员带来的伴儿过来抽签。”
梁学长迫切地看向谢岁星。
一名身穿丝绒连衣裙的女生首先去抽签,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捻出一张折叠的字条。
她打开一看,噗嗤一笑:“什么啊,原来是喝红酒。”
粉发女成员怀着热切的目光看向谢岁星等人。“轮到你们了。”
女伴和男伴陆续去抽纸条,抽到不同的内容。都是简短的几个字,描述正常的行为,他们淡去眉间的惧色。
最后,剩下谢岁星还没抽签。
“别去。”云绯低声警告。
粉发女成员不满谢岁星磨叽。“喂喂,如果你不抽,带你来的新人就不能入会哦。”
梁学长脸色一变,大步走来。“学妹,等聚会结束我就转你剩下的学分,拜托了。”
云绯射去寒星般的视线,说话却阴阳怪气:“你要转多少学分?岁星不会就值那么点学分吧?”
他窘迫:“一、一千够多了!”
突然,他被狠狠地踹倒地上,疼得五脏六腑移位。
“谁——”他刚抬头想破口大骂,迎上怒发冲冠的凌肆,马上把骂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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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回去。
凌肆像发疯捍卫地盘的野兽,冲过去想暴揍梁学长之际,被云绯及时拦住。
“不能流血。”她压低声线警告。
闻言,凌肆冰冷的怒火稍微下降,但阴鸷的表情依旧像恶鬼。
“所有进入俱乐部的人都要守规矩,不论是不是我们的成员。”沈扶渊冷漠地轻启薄唇,道出的每个音节像冰块,语调不甚起伏。“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过来抽签,二是和梁宇浩带着不值一提的自尊心一起离开俱乐部。”
谢岁星迎着他高高在上的视线,走过去抽签。
云绯眼眸微凝。
在粉发女成员戏谑的注目下,她抽到写着“按摩”的字条,秀眉紧蹙。
“嘻嘻,聚会正式开始。请抽到纸条的你们,按照上面的内容为我们服务。可以一对一,也可以一对多,当然服务的人越多,你们挣的学分越多。”粉发女成员舔一下涂樱花粉唇釉的嘴唇。
“服务是什么意思?”红指甲女生仍旧自欺欺人的:“帮你们倒红酒吗?”
“噗呲!你们又不是服务生,倒什么红酒?”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红指甲女生攥紧拳头,掩饰颤抖的手。
“莫婷,别太过火。”燕庭安出言劝止。
粉发女生耸肩,问红指甲女生:“你选我们之中的谁来服务?提醒你,喝红酒的人是你,你们只能挑异性。”
红指甲女生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死死地攥紧拳头环顾所有成员,只是似乎选谁都没有区别。
“我选燕庭安!”她听说过燕庭安的好名声,赌他不会为难她。
粉发女生“啧”了一声。
燕庭安微微颔首:“请你过来拿红酒,喝掉半瓶。”
“我、我选那位学姐……”抽到字条的男生指着一个冷冷淡淡的女成员,他要服务的内容是“吃蛋糕”。
四周老成员的表情微妙。
“祝你好运。”粉发女成员讥讽。
男生还没领会,冷淡的女成员拿下五层蛋糕的最顶层,直径约15厘米。
“脱裤子。”她冷冷地命令道。
“为什么要脱裤子?”
“你选择了我,我命令你做什么就要做什么。”
侮辱性的命令刷新谢岁星对X俱乐部的认识。
男生悔青了肠子。
带他来的新入会女生在心里说“对不起”,别过脸去。
女生是男生的女朋友,他深知女朋友多么渴望进入X俱乐部,收到邀请时多么兴奋。
她还说,等她进了X俱乐部,没人敢欺负他们。
他看见女朋友流下脸颊的泪珠,绝望地解开皮带。
嚓——
“我选你。”谢岁星无视凌肆的眼神信号,冷不丁地指着阶梯上的沈扶渊。
这里的酒味、甜腻味,交织自私、自负的人性臭味,是腐烂的停尸房,令她作呕。
沈扶渊淡漠的审视穿透薄薄的镜片——面前的女生毫不遮掩地露出厌恶和不屈的表情。
全场鸦雀无声,不少老成员露出惊骇又畏惧的表情。
“不能选他,选我。”凌肆拦住谢岁星。
她推开凌肆的手,镇定自若地走近沈扶渊。“你要坐下还是趴下?”
沈扶渊目若深潭,毫无情感的涟漪。
他没有给她退缩的机会,伸出的右臂变成灰黑色的树皮,长出数不胜数的纤细、灰黑色的藤蔓勒紧她的腰。
“每一条都要按。”他跟复活的尸体没两样,神色和语气僵硬冰冷。
谢岁星沉着脸,拇指用力按其中一条藤蔓,使得藤蔓瑟缩一下。
“好啊,等会你要转我一千学分。”
13. 第 13 章
全场的其他人不敢有异动。
沈扶渊特殊的血脉压制像是伪装成空气的噩梦,释放一丝一缕的恶意入侵他们的意识。
他们的心脏紧皱起来,褶起的皱纹产生一道道没有规则的阴影,沿着心血管游走全身的神经。潜藏在他们皮囊之下的不只有恐惧,还产生令人生理性恶心的反胃。
恍恍惚惚间,谢岁星看见巨大的黑影狂舞,头晕目眩想吐之际,立刻低下头,当灰黑色的藤蔓是仇人,使劲地捏。
阴暗扭曲的力量像是流淌脓液的蠕虫,黏黏的,钻进她的指腹,入侵她的经脉。
幸好,她的神识足够强大,能抵御他的神识攻击。
她强忍着打哆嗦和呕吐的冲动,回想中医基础理论课上,看过的类人形变异经脉图,摸索着捏藤蔓的穴位,试图找出它们的死穴。
源源不断又磅礴的阴暗力量涌入体内,她咬紧牙一路捏上去,不惜渗出一点点灵力作辅助。
对面的沈扶渊面无表情,反光的镜片后,黑檀木般缺乏光泽的眼珠转了转,闪现困惑和好奇之色。
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缓慢地流向她的指间,这种情况第一次发生,他初次产生想钻研却不安的危机感。
失序。
即将失序。
马上维护。
清除威胁。
他的另一条胳膊也长出许多灰黑色藤蔓,伸去缠绕谢岁星的脖子。
粗心大意的小兔子完全暴露脖子,暴露致命的死穴,藤蔓只需勒紧就能切断比例完美的脖子。
喘息间,谢岁星另一只手抓住一束藤蔓,不得不再次吸收他的同源同阴性的力量,脸蛋泛白。
沈扶渊目光微凝。
“停手,沈学长。”
两对洁白巨大的翅膀从燕庭安的背后展开,一片片羽毛像来自天国的雪花,散发柔和的圣光,驱散所有人心头阴暗的影子。
他清朗的声音吟诵一段光明咒语,像唱诗班神圣的福音,令低阶力量的同学从恐怖的幻象抽离。
难受的头晕迫使他们像臣服的蝼蚁跪下来。
“呕——”他们一大口呼吸,就不断干呕。
云绯和凌肆没有陷入恐怖的幻象,前者凌空画符抵御沈扶渊的神识攻击;后者浑身闪烁电弧,如同随时狩猎的野兽,紧绷肌肉找机会冲过去。
不料沈扶渊没有停手的意思,乌黑暗哑的双眼翻涌强烈的执拗,连被她扯断几根藤蔓也不在意。
突然,雪白的身影闪过来,一道银光削断缠绕谢岁星的藤蔓,手搂着她的腰肢。
谢岁星一晃眼,对上云绯焦灼的眼神。
凌肆见机冲向沈扶渊。
情况完全脱离掌控,面容冰冷的沈扶渊操控一根纤细的藤蔓,掠过谢岁星的丸子发髻。
霎时,乌黑如绸缎的长发倾泻下来,映衬她苍白脆弱的脸蛋。
一黑一白的冲击使沈扶渊一怔,有什么东西猝不及防地瓦解他井然有序的世界。
凌肆有机可乘,一脚把他踹倒。
云绯冷着脸攥紧拳头,指尖悄然闪现灵剑划破手掌。
有血!
淡淡的血腥味刺激沈扶渊的眼睛充血丝,眉眼间尽是乖张与戾气。
他狰狞的微笑冲破金丝眼镜的斯文牢笼,胳膊伸出藤蔓缠绕凌肆,想生吞活生生的猎物。
凌肆双手紧抓来袭的藤蔓,头顶长长的牛角闪烁雷电。
“凌肆别动手,会受处分!”燕庭安一抬手,柔和的白光囚禁发癫的沈扶渊。“其他人快离开!”
用不着他提醒,云绯早就搀扶谢岁星离开俱乐部。
“我的发簪……”谢岁星回望一片混乱的俱乐部。
她气得发抖,居然抢走她重要的发簪。
“改日我帮你拿回来,你现在的脉象很乱,我帮你疏通。”
谢岁星冷冷地推开云绯,路灯的光芒斩开两人地面的影子,形成泾渭分明的裂痕。“不需要,我会自己拿回来,我会自己回宿舍。”
“不行。”云绯难得语气强硬:“你这种状态不能独自疏通,容易走火入魔。”
“你经常参加这种聚会吧。”她冰冷的眼神宛如利剑直插云绯的心脏。
云绯无可否认:“是的,但我没有为难他们。”
谢岁星觉得自己像是拍烂的焦糊肉团,连唯一温暖的灯火也背弃她,让她孤独地面对冰冷黑暗的世界,孤独地腐烂。
她哽咽:“我没办法再信任你,因为我会想起你和他们是一伙的,会想起今晚你们践踏别人尊严的嘴脸。请你不要再靠近我,你让我感到害怕。”
云绯凝结的目光,勉强粘合碎裂的瞳孔。
她转身向前走,脚步轻浮。
哪知,云绯依旧追上来。“这一次让我帮你疏通,以后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虽然软化的语气夹杂一丝哀求的意味,但不容她拒绝,云绯一把横抱她起来。
谢岁星大吃一惊,这才真切地意识到她的力气多么大,耳朵贴着胸膛比普通女生的宽阔厚实。
“我们去最近的教室。”
健步如飞的云绯抱她来到一个漆黑宽阔的教室,她刷学生卡进入,把谢岁星放在桌子上坐。
教室漆黑,夜色拥抱二人。
“你别动。”云绯看向墙角的摄像头的位置,用自己的身体遮挡它的拍摄。随即,她深呼吸:“我要协助你运功,需要解开你背上的拉链。”
谢岁星背向她,因对方的沉默而忐忑。
不一会儿,谢岁星默默地拨开披肩的长发,露出背后的拉链。
云绯炽热的心房燃烧相思红豆,噼啪作响之声是心跳之声。她抬起略微颤抖的手,慢慢地拉开谢岁星背上的拉链。
链子一拉而尽,黑色的衣物像盛开的花瓣,露出白皙的花蕊。
云绯紧张地拨开衣物,小心翼翼地解开她的内衣扣,让白皙的背部袒露眼前。
外面的路灯倾落一地黄光,四周的落地玻璃送来银闪闪的反光,雪白的铝合金墙壁遮掩两人的秘密。
在云绯为她疏通经脉的同时,她运转周天,寻找来自沈扶渊的阴暗扭曲力量。
一朵充满恶意的阴影再次攫取她的心神。
不过这股力量带有木系的阴柔属性,不排斥她本体的灵力,融合得比凌肆的刚猛力量好。
很快,云绯的指尖感受到谢岁星的皮肤变冰冷,渗出恶毒的寒气。
一丝恼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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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过云绯的眼底。
但她的指法依旧温柔谨慎,像是害怕弄碎美丽脆弱的瓷器。
寒意结成冰凉的汗珠,唇色泛青的谢岁星满头冷汗,身体颤抖。随即,温暖的气息从背部渗入驱赶寒意,推动她和沈扶渊的力量贯穿堵塞的经脉,冲破一个堵塞的穴位。
“唔……”刺骨的疼痛令谢岁星闷哼,然后发抖。
当冲破第二个穴位,连续的痛入骨髓让她忍受不了,疼晕过去。
云绯连忙疏通她残余流走的灵力,引导它们到丹田处养息。
终于结束,她接住倒在她身上的谢岁星,注视没有血色的脸蛋。
这一刻,呼吸是疼的。
垂下的鸦黑睫毛犹如轻盈的扇,挡住云绯此刻的眼神。她想起身后的摄像头,放下想伸去的手。
谢岁星这一次困在模糊的世界里,四周的景物模糊成一团一团的。她想起当代的一个形容,就是像失焦的老照片。
“……这回糟糕了,母■真的动怒,要罚我回家禁足,我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来找你。”
“我会等你的。”
耳熟的男声让谢岁星感到怀念,她侧耳听想仔细辨认。
“当真?你不会与其他人玩而忘记我吗?”
“不会,你是我独一无二的朋友。”
莫名的泪水模糊谢岁星的眸子,酸涩之意涌去左胸空荡荡的位置,一点一点填补空虚。
谢岁星伸手想触摸模糊的人影,哪知是镜花水月,惊起一池涟漪。
被抛弃的孤独感再次肆意地爆发,她蹲下来失声痛哭。
夜深,家政机器人打扫狼藉的俱乐部。
云绯大步跨过地上黏糊糊的奶油,在客厅走了一圈,没有找到她的日晷发簪。她深知被沈扶渊拿走了,无奈地走向幽暗的电梯间。
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人向她走来,凌肆冷峻的脸庞浮出阴影。“你去了哪里?”
云绯目不斜视,注视电梯跳转的猩红数字,话音冷若冰霜:“如果你想问她的情况,无可奉告。”
不悦的凌肆缠在她的身旁,当碍眼的人柱。
“是你邀请她来的吗?”云绯不耐烦。
“不是我。”
“‘X’这个账号是我们五个通用的吧?”
“废话。”
两人陷入沉默。
叮——
两人一起走进电梯。
X俱乐部今晚的闹剧没有外传——新人不敢外传,带来的伴儿更不敢乱说话。闹剧没有造成伤亡,没有损坏建筑物,淹没在沉默之中。
唯一发生的好事是,所有新人成功入会,住进楼上的豪华个人休息室。
冷幽幽的台灯被黑暗包围,发出一朵煞白的灯光。
灯光下,古朴的发簪被修长的大手握着,审视它的男人像是鉴别的机器,簪子凹凸的花纹被他的指腹反复抚摸——像抚摸皮肤的纹路,在指腹留下相同形状的印痕。
咔咔咔……
校园的深处不断产生纺织机的异响。
咔咔咔……
晦涩深沉的声音夹在异响之中。
“……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咔咔咔……
14. 第 14 章
周日,所有学生收到切磋系统群发的信息——凌肆与沈扶渊切磋,掀起线上的热烈讨论。
同时,大家都收到两封群发的邮件。
乌云藏在阳光的背后。
少女的睡颜呈现于古朴的鎏金镜框之中,清晰可见乌黑的睫毛沾上阳光的光晕。镜子的主人眼里有海,既透亮又深,把往事藏在海底,无人时掀起缱绻的浪花。
镜中少女的睫羽轻颤,修长的手指伸向如水的镜面,不敢触碰。
谢岁星睡醒便浑身酸疼,因为打通了任督二脉,酸酸爽爽。但左胸的窟窿,是涩的。
对面床的的黄婧玲和李丹妤也在,两人回避她的视线,低声交谈。
一个寝室,两个世界。
“昨晚云会长来我们寝室,真是吓一跳。”黄婧玲忽而说。
李丹妤看她一眼,没有搭话。
谢岁星了然是云绯送她回寝室,她身上依然穿着去聚会的黑色连衣裙,但长发倾泻,挽发髻的簪子真的被抢走了。
再想起她昨晚对云绯说的话,两人之间的关系是拔断的皮尺,撒出来的玻璃纤维扎满双手,不但拔不掉而且通过血液刺入左胸口,使空荡荡的左胸一点点地填入刺疼。
她真的害怕第一个认识的朋友,有一天变成他们那样——尤为害怕变成抢走她发簪的F3那样。
剧情里,F3沈扶渊是最大的电子科技集团的继承人,觉醒的神秘血脉擅长令人产生恐惧。在上学期的深红派对,他先是对姐姐精神凌虐,后对凌肆保护的女主角产生兴趣。
她在梦里看见的后期剧情都只是走马观花,没细节。能肯定他是冷漠无情的人,对遭遇欺凌的学生无动于衷,甚至像昨晚那样维护秩序,唯独对女主角倾尽阴暗病态的爱。
发簪很重要。她每次回忆发簪是谁送的便感到空虚,再多的灵力也没法填补左胸的窟窿。
她必须抢回来。
她习惯性地看莲花手环显示的时间,发现它闪烁未读新信息的绿光,打开光脑查看。
两封新邮件的横幅提示最显眼。
发件人:X
今天起,所有银色胸针以下的学生,禁止在课余时间与2238级新概念中医专业2班的谢岁星线下交谈,否则将受到制裁。大家可以互相举报,把举报的录像发送此邮箱,一旦属实,奖励100学分。
谢岁星瞳孔扩大。
她没有看错,邮件的每一个黑色字体都化作尖锐匕首,刺疼她的眼睛。
可笑,一群倚人篱壁的虫豸凭什么这么对待她!
她没有做错,忤逆他们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这一点更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扭曲的观念。
她不是阴沟老鼠,不是受人践踏的垃圾,一潭烂泥要拖她坠入深渊,淹没她,她偏要破土而出。
她查看第二封群发的邮件。
发件人:X
今天起,接受深红派对的报名,想担任“白號”或者“红狼”的学生,点击以下的链接进行报名……
谢岁星回想关于深红派对的剧情。
白號和红狼都是伥鬼,代替那四条虫豸精神折磨受到邀请的学生,手段层出不穷。
剧情里的上学期,女主角有凌肆一路护航,反而嫉妒女主角的情敌受到他惩罚,她就此坐实“凌肆女朋友”的名号,从一系列的麻烦中脱身,从此上演F4争风吃醋的修罗场。
但现实的情况与剧情有出入,她不确定女主角上学期有没有参加深红派对。
想要摆脱烂泥,她首先要找到女主角温清梨,搞清楚现实中的发展到哪个阶段。
班级群里,班长发布的信息带来契机。
【班长何立新】:学校决定在国庆假期的前夕,9月29日和30日举办全校艺术比赛,设置了花艺、绘画、手工艺、舞蹈和音乐比赛。其中,舞蹈和音乐比赛分成团体赛和个人赛。
以上项目,每个学生只能报名一项,有意向的请在明天18:00前找我报名。学院选拔赛在9月18日进行,凡是入围的奖励100学分,拿到名次的奖励更多,详情点击这个链接查看……
谢岁星马上点击。
每一项比赛的一等奖获得1200学分,二等奖获得800学分,三等奖获得600学分,另外还有奖品。
女主角是舞蹈社的成员,将会在艺术比赛上当领舞,吸引众多异性关注,包括回国的F2苏璃。
谢岁星马上关掉光脑去洗漱。
接着,她换上休闲的裤装,风风火火地出门。
黄婧玲默默地看着她出门,并没看见她受到巨大打击的模样,稍微放下心头的一颗小石子。
周末的宿舍楼,女生来来往往。
电梯里的几个女生,在谢岁星走进来的一刻,她们背贴厢壁挤成一团,留下谢岁星孤零零地站在电梯中间。
通过镜面的电梯门,谢岁星看见她们不敢抬头,大气也不敢出,如避蛇蝎。
住在D栋的,都是家庭普通的学生,来山海大学最大的心愿是平安毕业。
谢岁星昂首挺胸,十指在裤侧有节奏地轻敲。
她觉得她会弹古筝,有学过的印象。
女生宿舍的长廊纵横交错,在华丽的红色蔷薇簇拥下,她迎面遇到三个欢声笑语的女生。
她们蓦地笑容凝固,停止聊天,快步经过谢岁星的旁边。
迎面吹来的风是巨大的筛子,把一壶香浓的红茶过滤,而她是沉淀到底部、会被丢弃的茶叶渣。
很快,身后的静默消散,她女生们重现聊天的声音。
游览车送她到学校的南门,同乘的男女静默片刻,继续与同学聊天。
“你报名艺术比赛吗?”
“算了吧,我连花都不会插。”
“听说音乐比赛的评委是苏学长。”
“他不是在国外演出吗?赶得及回来?”
谢岁星低头,仔细查询附近哪有卖古筝的乐器店。
层峦叠嶂的不只有山峰,还有一区的城市建筑。
她乘坐空中巴士,巴士从地面的站台行驶到空中的马路,越过一座座搭建在空中的楼房。
它们并非悬浮,而是以地面的建筑物为地基,通过楼梯和胡同扩建到空中,甚至在空中建设了悬浮轨道,供超速的悬浮列车通行。
往下俯瞰,能望见一段又一段阶梯向上延展,犹如通往仙宫的青云梯。
乐器店位于璇玑街青翼巷A-408号——所有空中街道都以星辰命名,门牌号的“A”代表空中,而“B”代表地面。
山海大学等教育机构必须建设于地面。
空中的公交站台比地面的风大,迎面呼啸,吹乱她的长发,她拿出橡皮圈束起马尾。
鸟笼外面的空气格外清新,她惬意地伸懒腰,眺望飞远的小鸟。
国风乐器店恰好摆放一架古筝作样板,谢岁星想试弹。
老板同意了:“需要戴义甲吗?”
“义甲?”
“有些难度高的曲子,需要戴义甲弹。”
“不用。”谢岁星脱口而出,到古筝前坐下。
她一轻抚琴弦,记忆中的只言片语涌现脑海——
“你悟性高,可惜坐不定,否则将会成为一位非同凡响的琴修。”
“罢了柳先生,让我弹琴杀敌,不如用拳脚功夫来得痛快。”
“唉,时也命也,待你定性的那一天,便明白以柔克刚之奥妙。”
错落千珠般的琴声伴着回忆,她感到一滴泪落在脸颊。
直觉告诉她,那位故人已经逝去,悲伤的琴音缭绕空虚的左胸。
“呜呜……”
谢岁星从悲伤中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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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泪流满面的老板吓着。
他抽面纸擤鼻涕,抽噎说:“这把琴叫相思,可是没人弹出‘相思’的效果。你和‘相思’有缘,如果你买这把琴,我给你打八折怎么样?”
“……八折后是多少钱?”
“6240而已。”
“……”
谢岁星咬牙纠结一番。
琴的音色的确是上乘,但超出这个学期的生活费。
老板继续劝说:“我真的给出最低价了,‘相思’属于专业演奏的琴,你上网查价格就知道了。”
她马上搜。
好吧,网购价也得7500块。
“那……就要它吧,请帮我调一下音。”她咬牙,拿出一张黑色信用卡结账。
母亲给她的,说必要时可以使用。
老板仿佛遇到知音,兴高采烈地帮她调试音色,额外赠送一对木支架和他的名片。
“三个月内免费维修,还有永久调音服务。”
于是,谢岁星摇身一变,变成背着又长又重的琴盒的“剑客”。多亏她打通了五个穴位,能运转灵力分担一部分重量。
在同学们和室友惊愕的注视下,她背着琴盒、提着支架包回到寝室。
【谢岁星】:班长,我报名参加个人音乐比赛。
【对方正在输入中……】
【对方正在输入中……】
【对方正在输入中……】
【班长何立新】:好的,这是报名表,填完发给我。
【谢岁星】:谢谢。报名成功后会有什么提示吗?
【班长何立新】:网站上能查到报名的名单。
谢岁星仔细填写报名表。
晚上,崔苒提着名牌手提包回来,硕大的手提包装有衣物。她一看见擦琴的谢岁星,表露厌恶又忌惮的神色,连黄婧玲和李丹妤,她也不愿跟她们说话。
禁止交谈的禁令持续到周一。
下午的中医基础理论课,谢岁星依然独自坐在第一排。
第五排打后才有人坐,他们三个人坐两张椅子,十分拥挤。
老师一进来就看见滑稽的场面。
连续四排没人坐,他们宁愿挤成面团也不肯坐前排。
老师气笑:“还有这么多座位,为什么要挤在一起?快下来坐!”
“坐得高看得远嘛。”
“对对,我们一点也不挤,还有空间写字呢。”
没人肯下来坐,仿佛坐第一排的女生患有可怕的传染病。
“赶紧下来!你们像什么话!”
他们欲哭无泪:“不行啊,我们不想受到制裁啊!”
老师听说过X俱乐部的恶劣行径,无奈地摇头。“可是接下来的小组作业怎么办?你们一直要排斥同班同学吗?”
什……什么?
小组作业!?
“今天布置小组作业,下周一交。”
闻言,全班崩溃。
老师公平公正,抽签决定如何分组。结果,三男一女和谢岁星一个小组,他们想死的心也有了。
四人被迫坐在谢岁星的后面,如芒在背,满头冷汗,生怕被同班同学举报。
还有五分钟下课,老师让小组讨论如何分工。
“我去找资料吧。”女生首先提出。
“我定主题。”
“我做汇报。”
“我、我写文案吧……”
他们抢着干最轻松的活,把PPT的活留给一缕空气。
谢岁星笑盈盈地反驳:“我来写文案,否则等会下课我缠着你们讨论。”
!
“还有,敢踢我出组或者背着我做另一份,我也会缠着你们聊天。”
!!!
四人马上重新分工,并信誓坦坦地保证不离不弃,当面建立小组的群聊。
15. 第 15 章
下午放学,谢岁星回宿舍楼,与出售初级还元丹的女生线下交易。对方一看见她,就把盒子放在花基上,抿紧嘴巴一声不吭。
谢岁星拿起盒子检查四小颗丹药——每一颗指甲大,褐色。她转学分前警告女生:“希望你是诚实守信的生意人,不然我会仗着我的名气到你班上闹。”
女生目光炯炯,真诚的表情写着“相信我”。
谢岁星当场吃下一颗,丹药蕴含的灵气比外界的浓郁一倍左右,为她提高约15%的精气神,舒缓浑身的酸疼。
效果还行,她满意。
她回寝室背琴盒,骑车到浪漫的栾树路练琴,支架包放在车篮里。
音乐学院和音乐社团的琴房不对外开放,自习室的隔音未知,她只好去偏远的栾树路练琴。
橘黄的落叶和嫣红的花瓣铺在她的脚下,铺在木架下,像是舞台的地毯。
她感觉许久没弹了,深呼吸一口,活动双手的手指热身才放松,拨动琴弦。
饱满而自由的旋律犹如一串风铃,迎着风叮叮当当,奏响她心中的思念与苦闷。
她觉得自己只会弹《长相思》这首曲子,虽然指法有些生疏,但是琴弦一响,内心的奇异、强烈的情绪喷薄而出,像是为了谁而弹奏。
因为心中迷茫,所以琴音蒙上一层神秘的愁苦滋味。
秋风吹皱旁边的江水,浅浅的涟漪荡漾到她心里,惆怅的琴音慢慢地为她心里模糊的人影,拉下影影绰绰的面纱。
乌黑的鱼尾辫垂在左肩,一双白皙的手柔若无骨地抚动琴弦,秋风轻扬她的蕾丝镂花裙摆。
来约会的情侣,站在远处倾听。
弹完一个段落,手指便酸酸的,她忍不住站起来拉伸手指和胳膊,顺道伸懒腰。
长时间坐着弹琴,她真受不了。
这时,一片橘红色的栾树叶轻轻地掉落,掠过她的身旁。她抬头看树上,碰上对方清清浅浅的眼波。
她惊愕地盯着树上的燕庭安。
白衣黑裤的他坐在树枝上,脸上带着被发现的窘迫,冷白的脸庞浮现淡淡的羞红。他捻起怀里的一片橘红树叶,解释说:“来做小组作业。”
谢岁星恍然大悟:“是我打扰你,我马上挪去别的地方。”
“不用,是我打扰你才对。”他抱着怀里的栾树叶,单手爬下来,淡金色的短发晕染傍晚的阳光,连他浅褐色的瞳孔也像温暖的金红色。
“你报了名参加艺术比赛吗?”他好奇。
“是的,来练琴。”
“你弹的是什么曲子?”
“叫长相思。”
燕庭安琢磨曲子的名字,含笑的眉眼如同日出的海面,泛着耀眼的波光。“有一首古诗的名字也叫长相思,饱含思念故乡的情绪。我听你的琴音,不像是思念故乡。”
“想念家人。”她笑了笑。
“把心里的人藏在旋律中,感觉不错。”他在看古筝,又像是在看人。“周六那晚很抱歉,让你有不愉快的经历。说实话,我没料到你也受到邀请。”
谢岁星冷道:“我倒是料到聚会别具一格。”
燕庭安讪笑。
“请问在哪里可以找到沈学长?他拿了我的东西,我必须让他归还。”
他错愕:“他呆在机房的时间比呆在俱乐部还长。他拿走你的什么物品?或许我可以帮你拿回来。”
她笑容嫣然,目光坚定:“我会靠自己拿回来。”
她确定那位沈学长就是计算机学院的F3沈扶渊,今年大四,一个冷漠如电脑的怪胎。
燕庭安微微一笑:“如果我确定他在机房,我通知你过去。科技楼有两栋,拥有很多机房,不好找人。”
谢岁星想了想,笑眼中有星星跃动:“好,谢谢你。”
“我能加你的好友吗?”
“可以。”
闻言,燕庭安马上向她发送加好友的邀请。
彼此命运的丝线于此刻缠绕,凉风送来簌簌的落叶和嫣红的花瓣。
一瓣轻轻地停留在她的头顶,燕庭安轻声说:“别动。”
她不明所以,但听他的话没有乱动。
燕庭安伸手到她的头顶,拿下一片恋恋不舍的花瓣,眼中却只有她的倒影。
“好了。”他笑了笑,把股掌之中的花瓣收入怀里的栾树叶里。
“谢谢。”
夜晚格外喧闹,食堂的队伍呈现无数的小光屏,界面停留在学校论坛的某个热帖。
《天了噜,屁神勾引完F4,转头勾引F1,山海妲己诞生了!》【Hot】
帖子的主楼没有写明情况,只贴上一张暧昧的照片。
嫣红的栾树下,谢岁星和燕庭安站在一架古筝旁边。燕庭安伸手到谢岁星的头顶,看着像是抚摸她的头顶,举止暧昧。
留言的人疯了,脏话连篇。
【心机表!摆一架古筝吸引燕公子注意!】
【果然有其姐必有其妹!】
【她不配!!!(尖叫爬行)】
【燕公子要是想谈,我宁愿他选择温公主】
【没错,温公主和燕公子才是最配的】
【姐妹们,狐狸精已经舞到我们面前,是时候出征了】
【我报名】
【报名+1】
……
【@凌肆后援组,你们能忍?】
【@她们干嘛,她们窝囊废搞不定狐狸精,这一次我们出马】
……
队伍中,长发飘飘的温清梨盯着主楼暧昧的照片看,心里很不是滋味。
燕庭安待她彬彬有礼,从没有过逾矩的行为,连一次一起吃饭都没。她以为他是谦谦君子,原来只是对自己不感兴趣。
“谢乐薇真是死了也不安分,留下这样的妹妹恶心我们。”温清梨旁边的女生恶狠狠地咒骂,怒火一如她的头发赤红。
“就是。先是姐姐勾引燕公子,现在轮到妹妹,我们得给她点颜色瞧瞧!”
温清梨笑脸泛白:“别这样,一张照片证明不了什么。”
两个跟班心疼极了:“你脸都吓白了还强撑。以前谢乐薇经常欺负你,我们把账算在她妹身上完全没有问题!”
“没错,让她知道不能抢堂堂校长的孙女的男人!”
温清梨苦笑。
“诶,帖子删了。”
她愕然:“删掉了?”
“是啊,我刚刷新看最新的留言,就显示帖子已经删除。速度这么快,是学生会干的吗?”
温清梨抿紧唇:“学生会删帖会说明理由,这一次毫无说明,应该是X俱乐部的成员删除。”
是凌肆吗?她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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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灯初上,谢岁星背着长长的琴盒、提着支架包回女生宿舍时,碰见杵在拱形大门旁边的凌肆,还有他的四个门神。
她装作没看见,径直走向拱形大门。
凌肆挑眉,大步流星地拦住她。“谈谈。”
“忙。”
凌肆给其中两个门神打眼色,后者到她的身后,一个扶琴盒,另一个拿过她的支架包。
“你们做什么?别碰!”
“他们帮你提而已。”
“不需要!”她怒瞪凌肆。
他让两个人住手,突然一把抢走她手里的支架包。“你能过来谈谈了吗?”
谢岁星气呼呼地狠瞪:“去那边谈,你们别进女生宿舍。”
凌肆十分乐意。
四个门神守在不远处,谢岁星和凌肆站在一栋楼的背面。
“别搭理燕庭安,他不是好人。”他目如鹰隼,咄咄逼人的眼神像穿透心理防线的箭。
“你也不是好人。”她直言不讳。
凌肆默了默,反问说:“你没有看最新的邮件吗?”
“我对你们的X邮件不感兴趣。”
“你看。”
“不看。”
“你看。”
谢岁星一瞥他执拗的表情,才发现他的嘴角破损,残留淡紫色的淤青。
她一声不吭地打开光脑,查看最新的一封群发的邮件。
发送人:X
即时解除禁止与谢岁星课余时间线下交谈的禁令。另:个人以及任何团体禁止与谢岁星产生语言和肢体冲突,违反者将受到制裁。大家可以互相举报,所拍的录像可发送至本邮箱。
凌肆
他的大名出现在落款上,谢岁星眼眸一转,故意讥讽说:“你先是发出禁令,然后解除禁令,想我感激你吗?”
“之前的禁令不是我发的。”
谢岁星蓦地凑近端详,他紧绷着背部的肌肉稍微后仰。
她见过这样的眼神。
模糊的记忆中,她在野外遇到过一头猛兽,对方同样露出狩猎与征服的眼神,后来出现一道模糊的人影帮她赶走猛兽。
她勾唇:“你想我谢谢你吗?”
又来了,她又凑得很近。
凌肆喉结滚动,身躯绷直,深蓝色的眼睛依然凶狠如狼,心底则产生一丝期待。
“你想我怎么谢谢你呀?”
她巧舌如簧的小嘴一翘起,比女生宿舍栽的红蔷薇妖艳。
他正想回答,不料她退回去,生气地说:“这是你们X俱乐部的闹剧,我不想再掺和。我要回去做作业,拜拜了。”
凌肆的脸色瞬间阴冷无比。
小兔子不该反扑野兽。
谢岁星无视他乌云密布的脸色,从他的手里抢回支架包。
他下意识地松开手,回神后她已经远去。
长长的琴盒完全遮挡她的背影。
总是不按套路出牌的小兔子变脸真快。
气闷的他俯视花槽里的野菊花,看着它们随风摇晃也没有折腰,只是被旁边的野草卡着茎。
他蹲下来,食指轻轻地带出花/茎,帮野菊花脱离野草的束缚。
走在宿舍楼长廊的谢岁星花容冰冷。
轻易折磨别人,又轻易解除折磨的权力让她作呕。
16. 第 16 章
小组作业的进度很快,使得其他组员瞠目结舌。
主题定好后的当晚,谢岁星花一晚时间写好文案发过去,剩下搜集资料、制作PPT和上台汇报的功夫。
负责搜集资料的女生看到文案后,肩负最大的压力。
定下的主题是“脏腑与大自然的联系”,谢岁星写的文案饱含人体的脏腑与阴阳、五行与“道”的东方古典哲学联系,然后细化辩证灵力(力量)是以群星环绕太阳运转的方式在体内运行,最后延伸到科学界的微观能量——宇宙量子作结尾。
女生想到要查阅跨界的资料,一个头两个大。
【王丽珺】:谢同学,请问真的是你刚写好的吗?
【谢岁星】:是的,你可以查证有没有抄袭。
【王丽珺】:我没有这个意思,就是想说你很博学。
【谢岁星】:谢谢,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对面床的黄婧玲挠破头皮地翻资料书籍,看见谢岁星用光脑与小组讨论,欲言又止。
第二天,谢岁星惊讶沈扶渊主动联系她,约她中午到游泳馆拿发簪。
她盯着见面的地址,眉头深锁。
中午,她骑共享自行车经过东操场、网球场、篮球场等一片运动场,白色的游泳馆矗立眼前。
六个男生背着运动挎包,在紧闭的大门外徘徊。
谢岁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进去。
当她看见电子门禁显示“使用中”,明白又是X俱乐部的特权。她试着刷学生卡,果然大门为她开启。
六个男生大吃一惊,跟随她一起进去,想蹭着使用游泳馆。
泳池空无一人,泳池落地窗边伫立一个男生。阳光倾落他的黑色浅V领上衣,贴身的上衣勾勒他宽肩窄腰的身形。
金丝眼镜流转金色的阳光,两条细长的眼镜绳宛如嘶嘶吐信的蛇。
要不是参加过荒唐的迎新聚会,谢岁星不会猜到眼前的男生是斯文败类。
“游泳馆使用中,请你们六个出去。”沈扶渊冷冷地扫视她身后的六人。
有人想反驳,但沈扶渊左胸的金色“X”胸针反射阳光,太过晃眼,使他们憋着不满的话语。
六人被赶出游泳馆,回到大门外面。
“X俱乐部的人真是嚣张,一个人霸占游泳馆,我们的银色胸针最多有优先选择自习教室的权力而已。”刺猬头男生满腹怨气。
“你们有没有觉得进去的女生很眼熟?”
“我知道她,最近的绯闻女王谢岁星。长着这么美却被疯狗盯上,可惜了。”
“我看他们的气氛不像是约会,她似乎没有带泳衣呀。”
“那又怎么样,关我们什么事。”
西瓜头男生挠脸:“不会又是霸凌吧?”
其他人不敢回答,甚至司空见惯。
“我看昨天凌肆为她解除禁令,应该会来帮她吧?”
他们面如淡金:“你想做什么?我们别多管闲事。”
“不做什么,看热闹行了吧。”西瓜头男生打开学校论坛,发布一则帖子——
《谢岁星单独到游泳馆赴会,对方竟然是戴金丝眼镜的X俱乐部成员》
他在主楼感叹,游泳馆被霸占害他看不到热闹。
网友很快闻着味而来。
【X俱乐部?戴金丝眼镜?大四的沈学长?】
【我的妈,又勾引一个】
……
一门之隔的蓝色的游泳池波光粼粼,却一丁点水声也听不见。
谢岁星主动打破静谧,伸出手说:“还我发簪。”
一对长方形的镜片像凝结的冰块,镜片后的双眼像神秘的黑洞,吸收她警惕和不耐烦的神色。
沈扶渊从裤兜拿出裹着东西的雪白手帕,慢慢地打开,露出铜制的日晷发簪。
正是她重要的发簪。
她迈出一步去拿。
面无表情的沈扶渊拿起日晷发簪,扔去游泳池。
“别——”
扑通。
水面飞溅渺小的水花。
她震惊得呆若木鸡,随即恨不得变成一把把刀,贯穿沈扶渊的身体,每一刀都要刻上恶毒的诅咒。
“你果然没安好心!”
沈扶渊慢条斯理地叠好手帕,欣赏她愤怒而憋红的脸蛋。“想要的东西该靠自己拿,没有能力改变就适应丛林法则。”
“我不懂水性。”
“那就让水中的二氧化氯腐蚀掉。”
这些人,当他们自己外的生物都是蝼蚁。
谢岁星怒瞪面无表情的沈扶渊,卸下斜挎包放在地上。
她走近池边的扶梯,张望日晷发簪掉落的位置。
虽然写着水深1.5米,但对于不会游泳的人来说,1.5米的深度也能淹死。
她猛地转身,拉扯沈扶渊系在胸前的袖子。
“一起死吧沈扶渊!”
扑通!
两人一起掉落水里,飞溅高高的水花。
凭什么始作俑者安然无恙。
凭什么肆无忌惮地破坏她想要的平静生活。
屏息的谢岁星揪着他的毛衣袖子,毫不客气地踩他的大腿浮上水面换气。
会游泳的沈扶渊刚要冒出脑袋,她一手压下去,越过沈扶渊的头顶,往水底下的发簪沉下去。
沈扶渊好不容易浮上水面,以为她会像水鬼缠着自己,哪知浮上来的只有他一个,金丝眼镜挂在胸前。
荡漾的水面扭曲他的视野,沉在水底的人影变得不真切。
简直愚蠢,冒着99.92%的溺亡可能性,也要拿回一根金属。
玩具就是玩具,都是一次性的。
水中的一只手却突然抓紧他的脚踝,拉他下沉。他转动戏谑的眼珠,伸出灰黑色的藤蔓裹住水底的谢岁星。
藤蔓会增加她的体重,她将会困在水底绝望地面临死亡。
感受着生命力逐渐流失的快慰,他激动的狞笑撕裂冷漠理智的面具。
谢岁星的龟息功快到时效,冰凉的水蠢蠢欲动地浸入鼻子,水压夹疼她的脑袋。她拼命地抓住坚硬的藤蔓和发簪,拼死也要和他两败俱伤。
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传到水里,模糊不清的呼喊融化于水。
她听见一声扑通巨响,隐约看见另一个人在深蓝的世界游向她。
“……岁星!”
“太危险了,你不会凫水,不要答应他们到东海决战!”
回响耳畔的男声陌生又熟悉,游向她的面孔眉目如画,犹如火炬的星目含着深切的情愫。
你到底是谁?
她启唇喝一大口水,鼻腔和喉咙火辣辣疼。眼前眉如画、目如星辰的脸变幻成温润如玉的脸,淡金色的发丝没了光泽。
他施展煞白的光球打断藤蔓,抱着她向上游。
砰!
拉沈扶渊上岸的凌肆,第一时间给他一拳。沈扶渊的嘴角滑出血丝,他竟伸出舌尖舔腥甜的血。
凌肆万分警惕:“你不是沈扶渊,你是谁?”
沈扶渊笑得像病态的疯子:“我是他,他是我,不可分割。”
“你……”凌肆想起一年前,有一个男生持刀找沈扶渊报复。最后受伤的当然是那个男生,但沈扶渊换了个人似的,疯狂地攻击那个男生要置他于死地。
后来他们的家人来到学校接走沈扶渊,他回家休养一个月才回校。
沈扶渊推开凌肆坐起来,发丝和眉弓滴落水珠。
他看着燕庭安带谢岁星上岸,乌沉沉的眼珠盯着脸蛋和嘴唇都没有血色的谢岁星。
苍白的美胜过任何色彩。
“咳咳——”
燕庭安急道:“别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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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呼吸。凌肆,找人拿毛巾来。”
说完,他打开光脑找人送两套衣服来。
凌肆看向不停咳嗽的谢岁星,破天荒地听从安排联络。
双眼辣辣疼疼的谢岁星怒瞪沈扶渊,晶莹的水珠自她小巧的下巴滴落。“你没死成,真可惜啊沈扶渊。”
“我不介意和你一起下地狱。”沈扶渊转动眼珠,恢复冷漠的表情。
“下地狱的是你,我会在你的坟头栽满尸臭魔芋。”
沈扶渊慢慢地戴回金丝眼镜,沾着水珠的镜片扭曲他的目光。
燕庭安出言警告他:“这里是学校,如果沈学长你再胡来,你又要回家关禁闭一个月。”
沈扶渊斜睨他一眼,从容地站起来整理湿透的衣服。
燕庭安扶起谢岁星,瞥见她紧握的发簪。“我带你去旁边的更衣室。”
游泳馆的更衣室配套卫浴设施,能洗热水澡。
凌肆拿来新买的浴巾,被浑身湿透的燕庭安堵在更衣室门口。
燕庭安把浴巾转交给谢岁星。“我在更衣室门口等你,衣服一到,我就放在长椅上,然后回到门外。”
“你不立刻洗热水澡吗?”
“不用管我。你快进去,别感冒。”
谢岁星警惕地扫视两人,抱紧毛巾进更衣室。
环手抱胸的凌肆背靠墙壁,阴沉地盯着燕庭安。
燕庭安目不斜视,等人送衣服来。
“你们光明系不是学过清洗的咒语吗?”凌肆突然戏谑地说。
燕庭安置若罔闻。
他冷笑:“你最好说到做到,别乘人之危。”
更衣室的深处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两人不自然地别过脸不看对方。
没多久,沐浴露的芬芳迅速荡漾过来。
凌肆斜睨燕庭安,盯紧他。
淡金的湿发遮挡他薄红的耳朵。
终于有学生会的成员送来两套衣服,都是刚在生活超市买的,全新的,还没拆吊牌。
凌肆目不转睛,如同警惕的野兽,紧盯燕庭安抱着一套衣服进入更衣室。
诚如他承诺的,他把一套衣服放在置物柜前面的长凳上。
沐浴露和洗发露两种香味交织,像羽毛轻轻地挠他的鼻子,挠他的耳垂,挠他的喉结。
若隐若现的水蒸气,从置物柜后面的卫浴室溢出。
燕庭安低下头,耳朵通红,匆匆离开更衣室。
水声停了,他和凌肆背向更衣室,两人的背肌绷得僵直。
他们的听力极好,能听清轻盈的脚步声靠近。
嘀嗒,嘀嗒……水珠或许从她的脚踝、指尖、发丝滴落地面,发出诱人的微响。
浓烈的香味稍纵即逝,脚步声往回走。
凌肆喉结滚动,口干舌燥。他的胸口仿佛变成置物柜的柜门,双臂变成置物柜两侧的柜壁,沐浴在散发的沐浴露和洗发露的香味中,每一条纹路、每一个分子都融入她的香味。
燕庭安则闭上眼睛,耳朵依旧通红。
“我好了,燕庭安你快去洗澡吧。”
两人迟疑地回头。
谢岁星的长发半干半湿,双眼似蒙着湿漉漉的水气,楚楚动人。她身穿宽松的休闲长衫长裤,是男装。
“谢谢你们送来的浴巾和衣服。”她低声说。
最后走出游泳馆的只有谢岁星和凌肆,后者提出送她回宿舍。
“不用了。”她闪现厌烦之色,与凌肆擦肩而过。
又变脸。
他第一时间赶来游泳馆帮她,然而她又不识好歹,甚至露出厌恶的表情。
他盯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阴郁的恼火灼烧内心的野兽,激怒它横冲直撞。
目送她离去的还有另一个人。
躲在阴影处的云绯,宛如依附墙角疯狂生长的青苔。
17. 第 17 章
这一周的课程表有所调整,今天周三的第一和第二节课是系统解剖课,到外科学实验室上课。
只有谢岁星不用吃早餐,她能多睡一会就一会。
出门前,崔苒看了看还没睡醒的谢岁星,搂紧硕大的名牌手提包。她刚一转头,发现李丹妤盯着自己。
崔苒狠瞪李丹妤,后者扶了扶眼镜,低头出门。
窗外的阴天像是铅笔的素描画,干爽的秋风吹起白色的窗帘,卷起金黄色的梧桐叶。巴掌大的梧桐叶擦过转动的车轮,穿着白色运动鞋的脚支地,停下自行车。
今天上午的课程满当当,谢岁星改用单肩提包放课本,根据老师的要求束起丸子头。
“岁星!”
她回头,一头淡金短发映入眼帘。
燕庭安背着双肩书包走来,浅棕色的双眼噙着浅笑。“不介意我这么喊你吧?”
“不介意。你也在这栋教学楼上课吗?”两人一起拾级而上。
“嗯,上高级分子细胞生物学,要来这里做实验。你呢?”
“上解剖课。”
他端详她平静的表情,笑道:“不紧张吗?”
“为什么要紧张?”她疑惑不解。
“很多人第一次上解剖课时不敢操刀,甚至会吐。”
谢岁星默了默:“可能我天生胆大。”
燕庭安莞尔一笑:“中午要一起吃饭吗?”
她本想以辟谷为由拒绝,转念一想,昨天他帮了自己,理应请客答谢。
虽然X俱乐部专用餐厅的消费很贵。
“好啊,我请客,答谢你昨天帮忙。”
燕庭安欣然接受,眉眼一直含笑。
下一层的楼梯有女生驻足,把他们的约定发给好友温清梨。
外科学实验室以实践为主,没有座位,学生分成几组,各组围着一张冷冰冰的金属台站立上课。
黄婧玲想跟谢岁星招手,但见她随意加入一组,只好作罢。
大家紧张得口干舌燥,幻想会迎来怎么样一位大体老师。
幸好第一次解剖课是认识解剖工具和学习理论知识。第二节课时,每组才得到一具栩栩如生的人体模型,认识各个人体系统。
谢岁星和部分学生白期待了。
下课铃打响,大家结伴到隔壁的更衣室,换下白大褂和医用手套。
谢岁星瞧见莲花手环闪烁绿光,打开光脑查看新信息。
竟是凌肆给她发来邮件。
发送人:凌肆
内容:中午12点半到击剑馆,取回你的英语书。
[图片.JPG]
她猛然睁大双眼,放大照片细看。
照片上的大学英语书写着她的名字,是她的字迹,是她的英语书!
英语是她的弱项,她提前预习大学英语,课本上记下很多译音和笔记,还贴了不同颜色的便条标注延伸的短语和语法,是考四级的关键。
她气得发抖,想穿过光屏掐他的脖子!
他怎么拿到她的英语书?今天没有英语课,她的课本放在寝室的书桌才对!
她醍醐灌顶,了然是室友交给他。
是谁?黄婧玲?李丹妤?崔苒?
三个人名在她的脑海闪现一遍。
她深呼吸,给燕庭安发信息。
【谢岁星】:抱歉,我今天中午有急事处理,改天再请客。
“黄婧玲。”谢岁星低声喊住准备离开更衣室的室友。
黄婧玲回头,心跳加速,抱有期待。
“你见过我的大学英语课本吗?”
“没有啊,怎么了?”
谢岁星瞧出她没有撒谎,笑了笑说没什么,心事重重地走出更衣室。
第三和第四节是思想道德课,她深感讽刺。
午间的一缕阳光穿破乌云,守在食堂外面等待的温清梨,等了很久也没看见燕庭安,疑惑地向好友求证她有没有听错。
好友笃定地回复没有听错。
那就奇怪了,燕庭安不来吃饭?还是改到外面吃?
温清梨咬着下唇。
她努力了一个学期,从新年舞会上弄脏他的衣服开始,相识到现在,两人的关系卡在超越普通同学但还没到朋友的阶段。
更别提凌肆了,她上学期碰见与人发生冲突的凌肆。他徒手砸破对方的玻璃水杯,拳头鲜血淋漓也毫无反应。
她当时吓坏了,哆哆嗦嗦地拿出早有准备的创可贴。天啊,他那表情简直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狰狞得恐怖。她只敢塞给他创可贴,没有出息地跑了,生怕自己也被揍。
搞不定凌肆,暂时没机会接触沈扶渊,而F2出国巡演,她只好先主攻燕庭安。
按照原本的剧情,她上学期就认识F1、F4,在这个学期和两人一起,哪知道她还没拿下燕庭安。
她要成为结局中众星捧月的人生赢家才行。
另一边,谢岁星勇闯击剑馆。
守在玻璃大门后的男生瞧见她到来,在里面为她打开电子门禁。
一群人在空旷的馆内等着她。
身穿黑色皮夹克的凌肆站在中间,其他人站在他的两侧。
谢岁星却第一时间看见散落在地板和剑道的书页。
她急忙走近几步,看清楚这一页写满英文,划了荧光笔的标记,有预习时手写的笔记。
不远处的一页,贴着一张粉色的便利贴。
散落的其他,完完整整地撕下来,可怜的封皮躺在凌肆的鞋尖前,向她无声哭诉侩子手的狠辣。
每一条颤动的神经震痛谢岁星的脑袋,她死死地咬紧牙颤抖。
“想要就自己捡。”一个蹲着的男生嬉皮笑脸,发尾染成红色。
旁边的男女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刺耳的笑声阵阵。
“多大的人了,还用译音学发音。”
“音标也学不会吗?汉语混着拼音的译音真搞笑。”
“不愧是要破产的谢家,连家庭教师也请不起……”
他们得了凌肆的恩准般,滔滔不绝的嘲讽比台风天的狂风骤雨更猛烈,噼噼啪啪地打落她的努力成果。
站在中间的凌肆直勾勾地盯着她,带着邪气的俊脸犹如放进伏特加里的冰块。
“你为什么撕我的课本?为什么偷我的课本?”谢岁星的指甲扎到紧实的拳心里。
凌肆一言不发,仿佛等待猎物求饶的森林之王。
红发尾的男生插嘴:“别乱说,明明是你的室友给我们的,嘻嘻。”
凌肆冷冷地斜睨他一眼,对方后脊发凉,识趣地闭嘴。
谢岁星没法和这群人沟通,走到离她最近的一页,哽着喉咙弯腰去捡。
书页左侧的撕裂痕迹不平整,像尖锐的锯齿,锯疼她的眼眸。
这些人动一动指头就让人跌落地狱,破坏别人的努力成果。书页不该她来捡,她要撕书的人付出代价。
她蜷起手指,翻涌体内的灵力。
不一会儿,她倒在地上。
那群人懵了。
“搞什么?装晕过关?”
“真有心机——”
女生还没说完,身旁掠过一道匆匆的人影。
他大步流星地跨过地面的书页,去到谢岁星的身旁。
她的脸蛋很红。
凌肆一碰她的额头,烫手的皮肤触感抽走他的一丝力量。他不以为意,横抱起谢岁星。
他忽然发现她很轻,轻得像一根羽毛,随时会飞走。
其他人目瞪口呆。
“你们全部捡起来,拿去校医院。”
“……什么!”
凌肆抛他们一记眼刀,抱着谢岁星跑出击剑馆,无暇理会迎面遇到的燕庭安。
“体温升高到39.5度,怎么现在才送她来。”女校医收起体温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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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满地看向凌肆。
“这么高?”他一怔,心想可能是昨天落水后感冒引起的。
感冒还去上课……他凝视绯红的脸蛋,胸口堵得慌。
他询问正在输入处方药的女校医:“她昨天溺水,是因为溺水发烧吗?”
女校医严肃地皱眉:“溺水后这段时间她还有其他症状吗?”
“我不知道……和她见面时她发烧。”
“如果溺水后的一段时间出现胸痛、呼吸困难、咳嗽等症状,属于迟发性溺水,很大几率会死亡。”
“死……亡?”凌肆几乎听不清自己的喃喃自语,全身的血液倒流,感觉不到四肢的知觉。
血迹斑斑的画面见缝插针地闪现他的脑海。
他曾经,差点迈进鬼门关。
“别担心,如果没有上述的症状,她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等会护士会来为她抽血,然后给她打点滴。”
凌肆眉头深锁,凝视她葱白的手背。
待护士推来放满医疗工具的手推车,他欲言又止。
看见护士拿出一根管子和针筒,他忍不住问:“一定要抽血吗?”
“要检查她是普通发烧还是病毒感染。”
他噤声。
这时,门外走过高大的人影,对方看进来。
凌肆沉着脸挪步,挡住沈扶渊的视线。
沈扶渊嘴角的伤口结痂,冰冷的视线穿透镜片,掠过凌肆身后的一双腿。
骨架纤细,属于女生的腿。
那么消瘦,他想起昨天的玩具。
沈扶渊漠然收回视线,波澜不惊地离去。
深度睡一觉的谢岁星精神抖擞,拉开床边雪白的布帘,猛地看见坐在床边的凌肆。
唰——
她把布帘拉回去。
布帘被对方拉开,出现凌肆不爽的脸。
她别过脸,不看他。
“我贴好了。”
谢岁星看向他怀里的英语课本,旁边的柜子上有一把黑色剪刀和一卷透明胶。
她一声不吭地夺回来。
每一页都贴着透明胶,丑不拉几的。
“就算你贴好,我也不会原谅你。”她冷道。
“我把我的课本给你撕。”
谢岁星恼火:“你别再烦我就是最好的!”
凌肆转移话题:“你有胸痛、咳嗽、呼吸困难的症状吗?”
“不关你事。”
他偷偷地端详她起伏平稳的胸口,又说:“你的英语基础不太好。”
她冷冷一瞪:“不关你事。”
“我可以帮你补习英语赔罪,我已经考过四级。”
“不用,现在我看到你的脸就讨厌。”
他抿唇:“既然你非常生气,你可以尽情使唤我,消耗我,我一定可以帮你考过四级。”
“你又有什么企图?”她思索可能性,眼底一片冷意。
凌肆板直腰身,郑重其事地道歉:“我三番四次欺负你,还撕坏你的课本,对不起。”
“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原谅你。”谢岁星不想跟他继续扯皮,看莲花手环上的时间,猛然坐起来拔掉手背的针头。“下午有课,我要迟到了!”
“请假,你刚退烧。”
“不请,等会是第一节天道系的必修课,我一定要去!”
凌肆沉下脸:“你刚退烧,不适宜进行剧烈运动。”
谢岁星没好气:“我没了军训的学分,不想缺课太多再扣学分。让让,你挡我的路了。”
“你没参加军训吗?”
“身体不好,避开了。”
凌肆心不在焉地侧身让开,然后快步跟上。“我陪你去。”
谢岁星不客气地送他白眼:“你自己没课吗?”
“水课,没必要上。”
真要迟到了,她懒得跟他废话,抄起提包出病房,甩不掉执拗的尾巴。
18. 第 18 章
体育馆内,聚集大一天道系的学生,他们来自不同的专业。人数不多,只有三十来人,比战神系、光明系等少几倍。
修炼是必修课,取代传统的体育课。
姗姗来迟的谢岁星犹如一条惊扰池水的鲤鱼,匆匆忙忙地游去鱼群集合。
同学们更关注跟随她进体育馆的凌肆,他的黑色冲锋衣和黑裤带着沉郁之气,堪比一条黑色鲨鱼游过来捕食。
他们一阵骚动,窃窃私语。
“安静。”风气英秀的老师声音低沉,铿锵的话音传遍体育馆的角落,荡起一阵清凉的风。
如此深厚的功力,谢岁星惊愕。
老师与谢岁星四目相对。
他朗目疏眉,眼如点漆,同样闪烁惊愕的目光。右耳戴着像剑穗的蓝色耳坠,修长的流苏与他不羁洒脱的气质如出一辙。
他身穿的白色运动服,谢岁星觉得跟衣袂飘飘的白袍没差别。
这个男人,她似曾相识。
在他身后,出现瑶林玉树般的身影。
她震惊云绯也在,只是她的脸色比之前苍白,没了神采。
“她刚从校医院赶来。”凌肆打断他和谢岁星之间的奇怪氛围。
“你叫什么名字?”男老师不看凌肆,询问谢岁星。
“谢岁星。”
他轻蹙:“我叫韩玉霄,你们可以叫我韩老师。”
她点点头。
韩玉霄回头看云绯一眼,才搭理凌肆:“这一节不是战神系的修炼课,请你离开体育馆。”
“我——”凌肆接收到谢岁星嗔怪的眼神,缓和语气:“我到二楼去,不会妨碍你们。”
韩玉霄见好就收,随他去。“谢岁星同学,请你到第一排集合。”
唉,她本想躲到最后一排。
云绯站在她的斜对面,彼此的视线没再交汇。
“我将是你们未来四年的修炼课老师,是一名剑修。”韩玉霄有意无意地一瞥谢岁星,见她无动于衷,继续说:“这位是云学姐,是我的助教,她会协助你们学习。”
“如你们所见,现存的修真世家非常少,一是因为两千年前的一场仙魔浩劫,令许多修士陨落……”
他还没说完,同学们两眼放光:“真的有仙魔的存在?”
韩玉霄看向谢岁星,笑着回答:“现在连天使和恶魔也现世,为什么以前不能有仙魔?”
“韩老师,浩劫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正邪大战?”
他沉吟数秒,目光在谢岁星身上巡游:“是正是邪并不绝对,要看对方的所为。哪怕她被称作妖女、邪魔,她心中有道,坚守正道拯救苍生,她也是同道中人。”
妖女……
谢岁星心中的迷雾被拨动,她抬眼碰上韩玉霄的视线,后者自然而然地移开。
“扯远了,如果你们对神话历史有兴趣,欢迎在下学期选修我的中外神话历史课。”他言归正传:“第二个原因是灵气匮乏,别看现在出现天使、精灵等等奇异血脉,实际上灵气越来越少,要靠阵法去发掘和锁住灵气供我们修炼。”
难怪一区以外的人削尖脑袋,要获得来一区居住的资格,因为一区锁住丰厚的灵气,有助于突破飞升。
谢岁星听说一区外面的市民,获得一定的贡献值或者嫁入,或者入赘一区的家庭,才能获得一区居住的资格。
“今天先探一探你们的功底,你们两两分组切磋。”
三十几人彼此不熟,都找旁边的同学组队。
剩下谢岁星落单,有凌肆在楼上盯着,大家对她避而远之。
韩玉霄盯着留在原地不动的云绯,吩咐道:“云绯,你陪谢岁星同学切磋。”
闻言,她心不在焉地靠近谢岁星,偷看她的反应。
谢岁星略显尴尬,硬着头皮站在云绯对面。她发现,云绯的唇色也淡淡的,心想是不是她的癸水来了。
但女修辟谷后斩赤龙,炼体炼到控制身体不来癸水,莫非当代的修士不流行辟谷?
遐想间,云绯首先打破沉默:“谢同学,请你尽可能地攻击我。”
改口叫谢同学了。
她们之间的疏离客气埋着一根刺,堵住谢岁星的气管。就像饥肠辘辘的时候,来到食堂遇到长长的队伍堵在领餐窗口前面,令人焦急心烦。
也对,是她先提出不再来往,她们当然形同陌路,没什么可伤感的。
“好,云学姐请接招。”
谢岁星的功力恢复三成左右,运行灵力时比较畅通。她身轻如燕,踏着凌波微步闪现到云绯跟前。
不过云绯脚尖一点,迅速后退。
柔软的身姿翩翩若游龙,谢岁星的连环招式严丝合缝,紧紧地咬着云绯不放,如同娇柔的莲花缠绕云绯盛放。
她绕指一挥,一道青色的光芒化成一段绸缎般,看似柔,实则刚,朝云绯劈去。
一息间,云绯负手后退,泛金光的剑指劈开她的青光。
她看见云绯藏在掌心中的灵剑,剑风劈进她的内心,劈开脑里混沌的画面。
神姿高彻的身影也单手负身后,右手挽剑花,轻削青光凝聚的莲花到剑尖,狡黠地把玩那朵莲花。
那人眉目如画,黑白分明的双眼如一对珠玉,映射炽热的骄阳。
灿烂的阳光染黄陈旧的画面,然后逐渐褪色,透现冷色调的体育馆内和白色的无影灯,照亮长眉星目的脸庞。
那张脸和云绯的脸重叠,只是比云绯的下颌更显轮廓。
“你……”
四周不知不觉变得静谧,谢岁星猛然咽下想说的话,茫然四顾。
其他小组已经停下来观战,无不露出惊艳和羡慕的目光。
这时,她听见掌声。
韩玉霄鼓掌称赞,目光来回扫她和云绯。“不错,许久没见过古典的身法,真让人感到亲切。谢岁星同学,想和我切磋一下吗?”
剑修的好战基因被激活,他扬起期待的微笑。
云绯凌厉地斜睨韩玉霄。
“在往后的课程里切磋也行,大家继续进行切磋!记得要运用灵力,感悟蕴藏在灵力中的道,是属于你们自己的道……”
谢岁星已经没有继续切磋的心思,端详云绯恹恹的脸色,说:“我们的切磋结束了。”
云绯彬彬有礼地颔首,退到一旁观摩别的小组切磋。
见状,谢岁星咬唇。
真守信用,一句话都不愿意和她多说。
她更气自己,明明狠下心来断绝来往,竟因为对方的守信而郁闷。她也不要再主动和对方说话,站在边上生闷气。
二楼的视线太具有存在感,她没好气地抬头,碰见凌肆幽深的目光。
谁知道他又想什么坏主意,她不吝啬于送他白眼。
二楼的凌肆保持凭栏的姿势,手肘支着栏杆,弯腰探出上身,能看清楚一招一式,或者是一颦一笑。
第二节课,韩玉霄让他们原地打坐半节课,感悟天地感悟道,顺道修心养性。
最后是分辨每个人适合修炼哪一条途径。
毫无意外,谢岁星适合法修,要求每天打坐调息。
适合符修的同学就惨了,接到画符的作业。
适合剑修的好不了哪里去,他们迎上韩玉霄虎视眈眈的眼神。
“适合剑修的各位,请准备一把佩剑,每天早上要晨跑,否则下节课的跑山任务里,你们会累得下不了床。”韩玉霄笑得蔫坏。
终于放学,他们如获大赦。
“下节课,所有人带上剑或者一件适合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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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物品,到明秀山的山脚集合。解散。”
下节课不就是周五吗……他们哀嚎着离去。
“谢岁星同学。”韩玉霄喊住谢岁星。“下节课别再迟到,否则罚你和我切磋。”
“知道了,切磋狂老师。”
他嘴角抽搐,故意说出意味不明的话:“真是久违的话。”
谢岁星身形微顿,然后头也不回,也不等凌肆。
空荡荡的体育馆剩下云绯和韩玉霄,沉寂的空间吞噬两人的对话。
“就是因为这个,你变成现在的鬼样子吧?”
云绯瞪他,不吭声。
韩玉霄摇头苦笑:“以前如此,现在也如此。”
何必呢,师兄。
秋日昼短,日影西斜时,天边青黛色的乌云卷起橘红的晚霞,吞进肚子里。
“去吃饭吗?”凌肆追上步步生风的谢岁星。
“不吃。我要练琴,你别跟来。”她寻找放共享自行车的位置。
“练完琴补习英语。”
她流转狐疑的目光。“不是开玩笑?不是捉弄我?没有准备一伙人看我笑话?”
“不是,没有。”他的表情认真执拗。
她眼眸一转,跑去停放一辆共享自行车的路边,扫码解锁。“行,晚上七点来栾树路接我,要是你再捉弄我就挟持你。”
“好。”他深蓝的眼睛闪闪。
说完,谢岁星骑着共享自行车扬长而去。
十五的圆月高高地悬挂夜空,云雾给它蒙上一层朦胧的面纱。偶然有乌云遮挡圆月的一角,像被烟头摁灭留下焦黑的痕迹。
觉醒狼人血脉的学生都到天台自习,吸收月光镇静躁动的狼人基因。
“嗷呜——”偶然响起狼的嚎叫。
月亮水气朦胧,预示明天有雨。
路灯照射栾树下的磁浮摩托车,座位上躺着几片橘红色的落叶,一起偷听倾诉衷肠的琴音。
晚上七点,曲终人散。
使用自习教室的学生很多,看见凌肆进来,他们战战兢兢地收拾书包换教室。
很快,教室剩下他和谢岁星。
“你让人闻风丧胆。”她一边调侃,一边拿出课本、笔记本和文具。
“够清净。”他翻开张贴透明胶的课本,抿紧唇摸过书脊的透明胶。“我明天赔你一本新的课本。现在你们教到哪儿?”
“从头开始吧。”
他瞧见谢岁星笑盈盈的眼里藏着小狐狸。
“行。”
狐狸总是笑,总是打着坏主意。
第一次当补习老师的凌肆笔直地端坐,给她从第一篇课文开始学新单词的音标。
他发一个音,她学一个音,像是带着新生儿牙牙学语,带她认识浩瀚的世界。
“e在这里发yi的音。”
“yi。”
嫣红的唇瓣微启,洁白的牙齿像贝壳,泛着诱人的水光。
她发现凌肆盯着她的嘴型看,不解地问:“我读错了吗?”
“没有。”
谢岁星得意一笑,拧开水壶想喝水,发现练琴时喝光了。
“我到楼下买,你等会。”
“好啊。”
她求之不得的表情明晃晃的,很奇怪,竟惹不了他生气。
楼下有自动售卖机,发出明亮的白光。他扫视琳琅的饮料,最后点击选择甘甜的蒸馏水。
甘甜如她在邻座散发的薰衣草香味。
香味化成柔软惊鸿的身法;化成与她切磋时,缠绕他的胳膊。
原来柔韧的可以不是皮带,而是她的胳膊,她的肌肤。
“yi……visa……”
提着两瓶蒸馏水的凌肆伫立教室门前,小猫的叫声挠着他的心扉。
19. 第 19 章
周四上午的前两节课是大学英语,谢岁星使用崭新的课本听课——凌肆赔给她的。
不得不说,经过凌肆的理科生逻辑思维分析定语从句的语法,她听起课来没那么吃力。
后两节课是计算机,要到科技楼上课。
幸好,她没有碰见戴金丝眼镜的瘟神。
中午,她带着从图书馆借来的初级阵法书回到寝室。
三名室友先后回来,看见聚精会神的谢岁星在自己的书桌画鬼画符——她并非用笔写画,而是指尖闪烁青光,以青光画满桌面。
终于大功告成,谢岁星抽出面纸擦额头的汗珠。
“你画什么?”黄婧玲忍不住问。
“感知法阵。”她回头,嫣然一笑:“凡是我桌面上的物品,拿走任何一样我都能感应,相当于监控吧。”
黄婧玲一愣:“为什么要这样?”
谢岁星翻开伤痕累累的旧课本,竖起来给大家看清楚它贴着透明胶的伤疤。她扫视三个室友的神色:“有人偷我的英语课本给别人破坏,我要防止相同的情况再次发生。”
黄婧玲和李丹妤骇然。
啪。
崔苒把自己的水杯重重地一放。“你想说谁是贼呢?有证据证明是我们其中一个偷你的英语书吗?”
“发尾是红色的男生亲口说的。”
崔苒一怔,涂了腮红的脸蛋反而脸色惨淡。
谢岁星笑眯眯地拿着旧课本站起来,上下打量回避视线的崔苒:“你这么激动,是不是看见是谁偷走我的英语书?”
“神经病!我什么都不知道!”
啪!
响亮的耳光扇在崔苒的脸上,沾了谢岁星一手粉底。
震惊又懵的崔苒摸着自己的脸,呆呆地站在原地。
“以儆效尤。下次再偷我的东西或者破坏我的东西,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
崔苒转动眼珠,缓缓回神。“你没有证据证明是谁干的,为什么打我!”
谢岁星一边用面纸擦手,一边说:“我要打听出是谁干的很容易。再有下次,我会让这个人哭着搬出去。”
她死死地怒瞪谢岁星,半张脸呈现红掌印。
“再给这个人一句忠告。”谢岁星冷冷地盯着眼神发虚的崔苒:“树倒猕猴散,看清楚你攀上的是大树还是一根脆弱的树枝。”
崔苒咬紧牙关发抖,哽咽反驳的狠话。
对面的黄婧玲和李丹妤都看懂是谁干的,对崔苒产生警惕之心。
哗啦……
白色的窗帘被风吹起,发出流水般的微响。书桌上塑料瓶冒出玫瑰花的嫩芽,随风微颤。
没多久,小小的雨珠打在阳台的围栏上,滴滴答答,像没人住的房间挂着蒙尘的风铃,发出有些闷的响声。
随着风雨而来的一封邮件,使一部分学生心惊胆战,另一部分学生亢奋。
发件人:X
正文:本周五晚上七点将举行深红派对,请收到邀请函的“猎人”、“白鸮”、“红狼”和“鼹鼠”准时到镜月楼参加派对。
谢岁星下划界面,文字内容下面贴着一张猩红如血的邀请函。
此刻,某个名为“山海十剑客”的聊天群十分活跃。
【褚剑客】:今晚泡酒吧吗?@所有人
【张剑客】:去
【郑剑客】:+1
……
【褚剑客】:表哥去吗@凌
【杨剑客】:你表哥晚上有事,不会去的
【褚剑客】:有什么事比泡吧重要!
【郑剑客】:论坛上,你表哥和别人去晚自习的事传疯了。弟弟乖,别打扰你表哥
【褚剑客】:???是谁抢走我表哥!被我发现我一定!
【张剑客】:你不想被揍就闭嘴,然后去看下论坛
【凌】:不去,有事
聊天群突然安静。
【山海十剑客(无表哥版)】
【褚皓】:发生什么事?我表哥被那女的摘了?前天不是还撕她的课本吗?表哥当时的脸色恐怖得吓死我
【张楚云】:敢背地里议论你表哥,你胆肥了?
【杨知远】:从开学前的迎新仪式那晚,你表哥的雷区一直被点着,但是她毫发无损,他还跑去游泳馆找人,你自己细品
【褚皓】:……我不信,那女的除了长得漂亮,哪一点配上我表哥!
【郑丽云】:弟弟,不想被揍就少说话,你表哥已经沦陷了,虽然我也看不惯她的心机,可是你表哥就吃她那一套。乖,如果是你在他的雷区蹦哒,你绝对残废
【褚皓】:……
呆在个人休息室的凌肆,上半身陷入沙发,立地的沙包放在角落。他关掉群聊的界面,退到联系人的列表。
列表多了一位新的联系人。
师生使用山海大学的内部通讯软件,必须用真名作昵称,用本人的照片当头像。
他点击她的名字,打开对方的个人资料界面。
资料很简单,不是必填的都空出来,例如毕业的高中一栏。但他浏览的时长不短,想通过几个的文字介绍深入了解对方。
末了,他点击放大她的头像。
照片应该在家里的阳台拍,那时是夏天。
她穿着鹅黄色的吊带连衣裙,裙子带有油画风格的印花,腰间菱形的镂空露出雪白的肌肤,背后的阳光为她的雪肌乌发洒下金粉。
粲然的笑容穿过镜头,晶亮的笑眼送给他闪耀的星辰。
良久,深蓝色的手环上闪电花纹,闪烁新信息提示的绿光。
是她的头像像心脏一样跳动。
【谢岁星】:谢谢你昨晚帮我补习,以后不用补了,也请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凌肆深蓝色的眼睛蓦然紧缩,前倾身体回复。
【凌肆】:为什么?我需要理由。
【谢岁星】:你们F4干了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
他脸上、脖子、手背等外露的皮肤闪烁的紫色雷光,因为她的回答突然熄灭。
恰逢这时,表弟褚皓给他发来兴奋的消息。
【褚皓】:表哥,我入选当红狼了!我一定会好好干!
凌肆的太阳穴凸起青筋,他没有理会褚皓,而是登录“X”这个公共账号的邮箱,查看所有收发件。
雨还没停。
滴答滴答,比夏天的蝉还吵人。
下午是瑜伽课,外面明显降温,谢岁星穿上修身的长衫长裤,背着一卷瑜伽垫,撑着紫色的伞走在雨中,喃喃地背单词。
收到邀请函的名单没有公开,上瑜伽课的同学不知道她是受邀的一员,只有几个勤工俭学的女生愿意和她搭话。
她们干脆坐在一块。
黑翅膀女生铺开瑜伽垫,时不时看向混入穷人堆的谢岁星,扬起不屑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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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有一次,她对上谢岁星的视线。
谢岁星隔空给她竖中指,或许是对她发帖造谣的反击。
黑翅膀女生朝她翻白眼。
这次上课,大家都能控制好括约肌,没人放屁。
雨终于停了,但线上的风雨未歇,谢岁星又收到新邮件。
发送人不是“X”,是陌生的邮件账号,其后缀跟“X”的邮件账号后缀不同,并非来自山海大学内部。
防止中病毒,她先查杀一遍陌生邮件。当系统提示没有病毒后,她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陌生邮件。
竟然没有文字内容,只有一个录音附件。
她戴上无线耳机,在线听录音。
“……别和他对视……别和他说话……别发现他……别去……深红派对……”
录音戛然而止。
她疑惑地再听一遍。
“……别和他对视……”
嘀——
谢岁星睁大双眼。
这一次,她在最后一句听见微小的背景音。
进出寝室要刷磁卡打开电子门禁,或者扫描虹膜开门。那一声短促的“嘀”,跟她们平时刷磁卡开门的声音一样。
录音里的是女声,对方在女生寝室录,只是说话的人是谁?
她的语气神经兮兮的,伴随明显的喘息。
神经质……谢岁星灵机一闪,猜说话的女生是她姐姐谢乐薇。
谢乐薇在上学期也被F4丢进深红派对,扮演“鼹鼠”一方,比女主角晚一个月参加。
发录音来的女生估计和送照片的是同一个人,她是谢乐薇身边的人。
谢岁星下载这段录音保存在硬盘,凝重地走回寝室。
雨后的空气清爽寒凉,谢岁星改去花园的凉亭里练琴。
凌肆整晚没有来打扰。
周五的天道系修炼课要跑山,韩玉霄教导大家运转灵力减轻腿部的负担。对于谢岁星来说小菜一碟,跑山的速度和韩玉霄、云绯一样快。
到了山顶,韩玉霄教导他们御剑或其他物品飞行。学会的,下山轻松;学不会的,腿报废。
结果,一半人要用腿走下山。
谢岁星御的是一片大叶子飞在空中,一览缩小的山海大学,产生翱翔于笼外的心旷神怡,就是风太大、太冷,如果没有围巾裹脸会吹得脸歪。
她回头看一眼御剑的云绯,发现对方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传来不可忽视的忧郁。
云绯生硬地移开视线,俯瞰山林。
她撇嘴,加速飞行回到地面。
晚上,是狂欢之夜,也是恐怖之夜。
叮咚——
402寝室的门铃突然响起,开门的是黄婧玲。
“你们……”她被门外戴白色面具的女生吓一跳。
四个女生戴着纯白的猫头鹰面具,狭长的眼部露出黑黝黝的眼珠,僵硬扬起的白色嘴唇像死神的镰刀。
她们推开黄婧玲强行闯入,来到坐在书桌前,站在谢岁星身后。
崔苒和李丹妤吓得完全不敢动弹。
“啊——不要啊——”
门外,响起楼上、楼下的惨叫。
谢岁星转身看来,看见个子最高的白鸮,如遭雷劈。
她束着马尾,脖子戴着choker,肩膀比其他女生宽。
谢岁星对着她冷冷一笑,拨开她们伸过来的手,从容不迫地走向寝室门口。
20. 第 20 章
雨帘淋湿校园。
女生宿舍大门前的站台,停泊两辆游览车。它们改成手动模式,由戴着红色面具的男生负责驾驶。
他们戴上的红色面具比较修长,鼻子和脸型长长的,像不怀好意的狼。他们扭头盯着被白鸮抓来的鼹鼠们,面具后的眼睛闪烁雀跃的浮光,欣赏她们惊慌失措的模样。
谢岁星环顾其他被抓的女生,其中几人的外套洗得发白,或者针织外套布满毛球。当然不乏保养良好或者打扮精致的女生——她猜不到受邀请的规律。
“我不想参加,求求你们放过我!”一个双辫子女生哭哭啼啼。
“为什么要选我!我哪里得罪你们了!”打扮精致的女生崩溃痛哭。
一群戴着纯白面具的白鸮沉默地赶她们上车,猫头鹰模样的面具沾着雨珠,折射煞白的路灯,吊诡又歹毒。
不远处的男生宿舍门口,雨声也没能掩盖哭嚎和咒骂之声。
最镇定的是谢岁星,她没有哭,皱眉思索对策。就在她准备上车时,一只大手拉她的手腕。
她与高个子白鸮的视线交汇。
一个怒目而视,另一个的目光藏着千言万语。
高个子白鸮拉她上游览车的最后一排,把她挤到最边上坐,高个子白鸮占据她的邻座。
部分白鸮上车护送鼹鼠。
坐满后,两辆游览车沿着轨道行驶。
谢岁星别过脸,打湿的发丝撩在耳后,她冷冷地凝视飞速倒退的教学楼。这时,她的掌心被塞进有棱角的东西。
她吃了一惊,翻开手掌看见折叠起来的字条。
前排的其他人没有注意角落的谢岁星,她飞快地瞟云绯一眼,偷偷地打开字条——
4223……
全是意味不明的数字。
淅淅沥沥,夜晚潮湿,鼹鼠们红肿的眼睛也潮湿。
镜月楼的轮廓逐渐挣破浓重的夜色,无情地俯瞰越来越近的祭品。
话本子中描述过镜月楼。
许多年前,一名富裕的家长赞助一栋楼,本意是给学生用于开展社团活动,被X俱乐部的前成员开发,用来举行闻风丧胆的深红派对。
神奇的是校方不阻止,哪怕令部分学生留下心理创伤也熟视无睹。家长闹不起来,因为受害人的身上没有严重的损伤,证据不足不构成伤害罪,只能安排子女休学,到疗养院治疗。
镜月楼只有三层高,诡异的红色灯光透出窗外,仿佛下的不是雨,而是血,淋红窗户。
“呜呜……不要……”
“我不要去!我要下车!”
“救命啊!老师救命啊——”
越靠近镜月楼,他们哭喊得越凶,窗后的红光越狰狞。
他们甚至幻听到楼里凶狠的笑声。
白鸮们死死地按住想跳车的鼹鼠,有的毫不客气地用臂弯勒紧鼹鼠的脖子。
四辆游览车绕到镜月楼的后门停下,白鸮们暴力拖他们下车,逼他们戴上荧光手环。
谢岁星则施施然下车,佩戴的绿色荧光手环如同镣铐。
没有注意人到个子最高的白鸮举起手,用手掌帮她挡雨。
后门开了,早已不耐烦的白鸮踹鼹鼠进去,谢岁星走在最后。
另一个白鸮女生,盯着后门关上,吞噬谢岁星的背影。
暗红的灯光淹没楼里层层叠叠的铁笼,它们四四方方,两侧或者单侧悬挂红色窗帘,布满复式的两层楼。
金属楼梯、长长的滑道、两层楼高的柱状铁笼等等设施,让人望而生畏。
进来的十几个鼹鼠对窒息的场景震惊。
他们脚下的是黑红格子地毯,一格鲜红,一格漆黑,像无数张瞪眼的脸,张开血盆大口。
楼里暂时很安静,除了他们十几个人,没有其他人的踪影。手腕上的荧光手环是一种标记,向狩猎者暴露位置。
面对眼前的数个入口,他们不愿意进去。
“不、不如现在溜走?”有人低声提议。
“好主意。”
“后门锁上了。”站在最后的谢岁星给他们浇一盆冷水。
“就算不锁,那些戴面具的会守在门外吧。”
“怎么办?我不想进去!参加过的人几乎精神失常,我不要变成疯子!”一个女生抱头发抖,暗红的灯光使得她惊恐的面容阴森瘆人。
“他们不会让我们一直停留的。”
他们没得选,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强壮的男生咬牙把心一横:“操他们大爷的!我不信找不到出口!”说完,他硬着头皮进入其中一个入口。
邀请函写明,想要离开派对必须找到前门。
一些破罐破摔的学生走进其他入口。
谢岁星来到几个入口前面,艰难地看清楚入口的模样。里面隐约由薄薄的墙壁隔开几条通道,藏着一团深红的阴影,潜伏危险。
“啊——”
凄厉的惨叫从强壮男生进入的入口发出,吓哭还没进去的女生。
随即响起乒乒乓乓的敲击声,敲碎所有人的理智。
“救命——”
强壮男生走进去不久,拐过错综复杂的转角时,突然两眼一黑,上半身被套麻袋。就在他以为要被群殴的时候,一个坚硬冰冷的容器套上他的身体。
有人踹倒他,他一挣扎就促使套着身体的容器翻滚,害他头晕目眩。
“嘻嘻,第一只鼹鼠是我们的!”
“嘿,让他滚出去!”
吭吭吭!
闷在油桶里的强壮男生听见踩铁网的声音,随即敲打金属的乒乒乓乓震荡他的耳膜。
他觉得自己不停地翻滚,不停被敲打,胃部翻江倒海,双手又被麻袋束缚难以挣脱。
这一刻,他生不如死。
“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啪!啪!
失去理智的鼹鼠死也不肯进去,疯狂地拍打锁上的后门。
“放我们出去!”
“你们不能困住我们!犯法的!”
“求求你们开门啊——”
其他入口也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嚎,谢岁星能想象出他们遭遇的折磨,愤怒的拳头发抖。
她刚才发现薄墙的底部有数字,毅然选择最后一个入口——4号入口进去。
深红色的阴影吞噬她整个人。
手腕的绿色荧光勉强能当光源,让她分辨出交错逼仄、铁笼似的通道,看起来是迷宫。
让她反胃的是,角落安装了监控探头,对准她拍摄。她恶狠狠地瞪视监控探头,给监视的人做抹脖子的动作。
灵识悄然漫过一个转角后,她发现有人埋伏。转眼,她释放灵识的灵力被什么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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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吸收,连忙收起灵力。
这栋楼有问题。
她继续寻找墙与铁笼交界处的数字,进入2号通道。
没人埋伏。
她偷偷地松一口气。
隔壁不走运了,听着对方的哭喊,她似乎被吊起来欺凌。
如履薄冰的谢岁星顾不上其他鼹鼠,全神贯注地寻找刻在铁笼壁的数字。她凭着在车上背诵的记忆,躲避几条有埋伏的通道。
吭吭吭!
踩着铁网的脚步声不绝于耳,远处传来亢奋的欢呼和滑行、拖拽重物之声。
深红派对开启狂欢的时刻。
网格状的黑影投在谢岁星的后背,含糊不清的低语飘进她的耳中。
稚嫩的声线像小孩子,也像嘟嘟囔囔的猫叫,企图要说清什么话。
她抬头四顾,看见前面的拐角闪过一道奔跑的黑影。
黑影很小,可能是猫。
也可能是某种血脉变成的动物,引诱她跌落陷阱。
她不理会对方,继续找数字。
“嘻……”
稚嫩的笑声一闪而过,不寒而栗的谢岁星再次环顾四周,没看见那小东西的踪影。
刚刚的笑声是讥讽她吗?
吭吭吭!
踩铁网的脚步声往她这边来,步伐匆匆。
她连忙躲进旁边的角落,紧绷身体蓄势待发。
一道人影走进这条通道,他突然驻足,转头看来。
谢岁星的拳头同时砸去。
“是我。”对方抓住她的手腕。
暗红的灯光笼罩阴沉的俊脸,勾勒冷峻锋利的轮廓,他的瞳孔隐约染成紫色。
是凌肆。
“是你又怎么样。”谢岁星抬腿扫去。
她今晚特意换黑色拼紫色的运动套装,方便揍人。
凌肆顺势背靠铁网,任由她的腿抵住他的胸口,手却没有松开她的手腕。“我来带你出去。”
她不屑地冷笑:“现在当好人有什么意义?”
凌肆抓住她的手腕拉她靠近自己,逼视她恼怒的面容。“我提交的名单中没有你。”
“你提名其他人就是对的?”
他无言以对。
规则一直在,没人打破,只有享受。
谢岁星懒得跟他明辨是非,放下腿。“放开我,我自己找前门。”
他不听,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腕。“跟我走。”
说完,他浑身释放紫色的雷光,阻止除谢岁星以外的人靠近。
所有雷光避开她,对外张牙舞爪。
埋伏的人都佩戴红色的狼脸面具,冲出来时一看见猛烈的雷光,不解地看着凌肆带谢岁星走过。
震慑红狼的情形非但没让她高兴,她反而产生逃不掉宿命的恐惧。
“凌肆,上学期的深红派对,你也这样带走温清梨吗?”她极力平复颤抖的声音。
凌肆的回答令她战栗。
“温清梨是谁?”
咯噔。
命运扭转了,该发生在女主角身上的剧情,落在她头上。
她如同踩空坠入冰冷的深海,被海底的巨大章鱼死死地缠绕,要她窒息。
凌肆感到她的手颤抖,以为她害怕。“放心,很快能带你出去。”
出不去了,她预感走不出命运的闭环。
21. 第 21 章
参与者持续狂欢。
“别过来!”
“呜哇——”
一男一女被追赶到狭窄漆黑的通道,他们一转头,墙上的红色荧光涂鸦扭曲成硕大的血脸,吓得绷紧神经的两人拼命尖叫。
墙上涂鸦几幅吃心脏和恶鬼的脸,一股尿骚味弥漫仅供一人行走的通道。
通道的入口出现扭动的癫狂黑影,章鱼触手挤进通道,给尖叫的两人落下浓重的心理阴影。
两人头晕目眩,胃部痉挛,脑雾化作蠕动的黑影烙进脑海。
章鱼触手的主人恣意吸食两人的恐惧。
不过不是所有红狼都尽兴。
“凌哥是什么意思?猎人还没到时间出来吧?”
“他带着的是谁啊?”
“凌学长是不是保护她呀?”
……
移动的紫色雷光太显眼,吸引许多红狼和鼹鼠的注意力。
在另一个方向吓唬鼹鼠的褚皓,听见其他红狼的议论,望见楼下移动的人形雷光牵着一个人,赤红的发尾像悄悄燃烧的恼火。
表哥牵着的是女生,长发飘飘,身姿如同扶风弱柳,褚皓一下子想起被撕课本的女生。
靠,表哥来真的?
他不明白,那个女生除了长得非人的美,性格一点也不好,哪里配得上他表哥。
褚皓没了狂欢的心情,不爽地踹地上的男生几脚。
“轻点,不能留下伤痕。”另一个红狼提醒。
“啧,烦死了!”
谢岁星沉默地跟着凌肆走,上上下下闯迷宫,一路上没有人敢捉弄他们,纷纷避开。
“通知!猎人即将出行,所有红狼和鼹鼠抓紧时间避让!倒计时六十秒……”
机械音的广播一出,四周一片哗然。
“猎人?”谢岁星错愕。
猎人是X俱乐部的成员,狩猎鼹鼠的同时小小欺负一下红狼,原本最后才出现,现在开始没一小时就出现了?
凌肆眉宇阴郁,沉声说:“我们快点走,别管他们。”
奈何前方匆匆跑来几个戴红色面具的人,堵住前路。
“五十……”
“我们站在边上。”谢岁星动手腕拉他的手。
凌肆默了默,听她的话带她靠着铁笼壁站,收起雷光。
顾着躲起来的红狼无暇理会两人,飞奔而过的步伐,使得身处的铁笼震动。
“四十七……”
楼上楼下的鼹鼠哭哭啼啼地乱跑,倒霉的被红狼抓住跑,等会献给猎人。
谢岁星不忍仔细听。
“走这边。”忽而,斜对面的通道口探出半个身子的轮廓。
“燕学长?”她听出来人的声音,不寒而栗。
原剧情中,燕庭安通过监控看见凌肆带走女主角,吃醋现身帮女主角逃脱。
“是我。”
凌肆更用力紧握她的手腕,甚至不在乎被抽走力量,一声不吭地带她走进燕庭安所在的通道。
“四十三……”
“猎人的广播是你提前放的?”他问燕庭安。
“是的,他们说你带着她走的时候我就提前按了。”
凌肆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
“三十九……”
谢岁星跟随他们七拐八拐,上楼一次后便一直向下,估摸离前门不远了。
“二十五……”
倒计时的机械音冷冰冰,鬼使神差地令谢岁星想起沈扶渊,随即不安的心情像如影随形的阴影,等待空隙给她致命一击。
附近交织匆匆脚步声与哭嚎,谢岁星猛地转身,听清楚脚步声掩盖的窸窸窣窣微响。
丝丝缕缕的黑影迅速缠绕她的腰间,用力一拉。
“啊——”
凌肆掌心一空,心房随之空了一块。
“岁星!”
霸道的蛮力拉谢岁星急速后退,拐过很多转角。但它们小心翼翼,带着她避开所有尖尖角角的东西。
她一摸缠腰的触感,就摸到干涩粗糙的树皮感,明白是谁抓走自己,明白即将经历姐姐在上学期经历的折磨。
她不同于谢乐薇,不肯在逆境中屈服。她抓住腰间的树枝吸收它们的力量,逼沈扶渊放开她。
哪知对方非常有耐心,带她来到不知道哪个旮旯,关上铁笼的门。
咔嚓。
纤细的树枝推动门闩反锁。
“啊……”
腰间的树枝沿着她上身生长,吊起她的两条胳膊,她双脚悬空。
铁笼深处的男生剩下深红色的轮廓,金色的光泽在他的眼部流转。
“沈扶渊!你放开我!”谢岁星踹他,差一点就踹到,她很不甘心。
“你破坏了派对,要受到惩罚。”
对方抓住她不安分的双腿,从深红色的阴影中走出来。
薄薄的镜片后面,狭长的双眼像乌檀木从黑暗浮出,变成流转危险光泽的黑曜石。
谢岁星感觉到他的心情很差。
可恶,她的心情才更差!
几十圈树枝缠着她的上身和胳膊,这姿势使运动外套和上衣向上缩,害她的肚皮凉飕飕的。
“盯什么盯,要是我感冒了,我一定传染给你。”她狠瞪沉默的沈扶渊。
他突然捏住她的下巴,一丝丝力量从指间钻到她柔软的皮肤。
“你不害怕?”他终于说话了。
“为什么要害怕?”
沈扶渊略过惊愕之色。
当深渊系的血脉展示部分本体,便释放恐怖的精神攻击,使对方的理智下降,勾起对方深深的恐惧。
他们,以恐惧为食增强力量。
对方越害怕,他们越强大。
然而,眼前的消瘦女生没有一丁点恐惧,反而被她吸收力量。
树枝的触感与他共感,他能感受到她的腰瘦到不堪一折,胳膊还没他本体的分支粗。
砰砰砰!
他瞥见赶来的凌肆踹铁门,还有帮忙破坏门锁的燕庭安。
真烦人。
密密麻麻的细枝布满铁笼,形成一个巢穴,阻挡外面的视线。
这下,铁笼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松开手,你捏疼我的下巴。”
黑暗中,他听见她的埋怨。
“疼?那就让其他地方一起疼。”
谢岁星感到身上的树枝不断游走生长,马上双腿一剪,夹住沈扶渊的结实的腰间。
沈扶渊措手不及,失去二人之间仅剩的空隙。
“不放开我就吸光你的力量。”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她的话,颈侧忽然迎来湿润柔软之物。他战栗的同时,对方的牙齿咬他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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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不算很用力,他不觉得疼。
转瞬之间,他的力量不断外泄。
他的心脏跳动不止。
外面的世界吵吵嚷嚷,杂乱的脚步声上上下下,只有他们身处的铁笼,如同两人无声的对峙沉默下来。
危险的预警传遍体内的神经元,雀跃的细胞警告他马上放开这个女人,否则会力量枯竭而死。
他竟然没有动。
几分钟后,她先松开了嘴,在他肩上低下头。
沈扶渊转头,嗅到阵阵薰衣草香味,抬起她的下巴。
她的脸蛋染着深红的光芒,嘴唇格外红艳。
他的拇指慢慢地靠近她唇瓣。
砰!
结实的巢穴终究被破坏,一束光芒射入,迫使筑巢的树枝如遇火退避。紫色的雷光攀附剩下的树枝,寒森森的剑光砍断吊起谢岁星的树枝。
柔软的唇瓣离开沈扶渊的指腹。
云绯长臂一勾,搂谢岁星入怀。“岁星?”
发现她昏厥,云绯的剑尖指着沈扶渊,剑气一泻千里:“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沈扶渊漠然直面磅礴的杀气,看向昏厥的谢岁星,推一下金丝眼镜。
“改日再找你算账!”云绯收起剑,抱着谢岁星往外跑。
凌肆和燕庭安也无暇找他算账,急匆匆地追上云绯。
沈扶渊伫立原地,摸一下颈侧被咬的位置。他深呼吸,再次一阵战栗。
燕庭安施展光球照明,三人很熟悉通往前门的路,很快就打开前门冲出镜月楼。
幸好,雨停了。
即使隔着衣物,云绯也能感到她浑身发烫。
“岁星怎么了?”借着路灯,凌肆看见她的脸蛋红得不正常。
“我要帮她运功疏通力量,你们留下善后。”说完,她手里的剑迅速变大,悬浮脚下。
云绯抱着谢岁星登上宽阔的剑身,御剑离去。
凌肆斜睨燕庭安:“是谁提交岁星的名字?”
燕庭安蹙眉凝视她们离开的方向:“不知道,名单由整个俱乐部的成员提供,一直都是由沈学长整合然后发出邀请函。”
他注视燕庭安片刻,阴沉地返回镜月楼。
斜对面的屋檐下,一双碧绿的眼睛藏在墨黑的阴影里盯着他们。
X俱乐部的大楼在湿润的夜晚之中安静矗立,云绯再次带谢岁星来到她的个人休息室。
暖气在休息室流动,驱散金秋雨天的寒意。
她让谢岁星坐在床上,脱下她的运动外套,剩下一件贴身的长袖上衣。
她没有继续帮谢岁星脱,只是隔着上衣解开谢岁星的内衣扣,盘腿坐在她身后,运功帮她疏通紊乱的经脉。
期间,云绯瞧见她颤抖。她的皮肤没有发冷,猜她因为打通穴位而疼得发抖。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云绯成功为她融合体内的两股灵力。
谢岁星软绵绵地倒在她的身前,脸蛋已经退去红潮。
损耗许多精力的云绯为她盖上被子,然后睡在她的旁边。
“岁星?”云绯轻声呼唤,伸手撩开垂落在她唇角的发丝。
她沉沉地昏睡,没有反应。
云绯目光深深,像是凝注她的内心。
“岁星……”温柔磁性如大提琴的男声低语:“这一次你贪心了……”
22. 第 22 章
暖洋洋的气息像柔软的丝棉被,温柔地包围谢岁星整个人,她舒适地徜徉。
渐渐地,缥缈的白雾弥漫过来。模糊的远山矗立天边,草木的清香与白雾缭绕,她茫然四顾草木葳蕤的山林。
她对这里怀有浅浅的印象。
这里终日白雾不散,但不浓,给山林穿上薄薄的纱衣。没有人陪她说话,百无聊赖的她来到一棵巨树前面。
树冠撑成一方墨色的天空。
她小心翼翼地沿着庞大的树干俯瞰,下面依然白雾缭绕,模糊的轮廓影影绰绰。转眼,她抓住最近的树枝爬下去。
爬了很久,她不觉得累反而产生探索新世界的兴奋。过了很久,她终于听见树下响起悦耳的吟诵。
那声音比她的有磁性,比她的低沉,并带着温暖沉稳的力量,害她听入神了,恍惚地手一松,往下坠落。
“啊……”
就在她以为要摔落地面的时候,她感到自己被抱住。
下一刻,她通过对方的眼睛看见人间的骄阳。
他的第一句是问:“你是从天上来的神吗?”
淡金色的晨曦在长长的睫毛上起舞,清澈的黑眸转动,打量身边的云绯。
记忆渐渐回笼,昨晚谢岁星吸入太多沈扶渊的力量,导致身体承受不了而昏厥。她猜,又是云绯帮她运功疏通。
淡金的光晕从云绯笔挺的鼻梁,晕染到脖子上的choker。
谢岁星发现choker的喉咙位置小幅度凸起,好奇地伸手过去,想掀开choker看看。
忽而,熟睡的云绯翻身面向她。她心虚地翻身仰卧,察觉腰间沉沉的。一摸,原来是云绯的胳膊搭上来。
她们整晚都以这个姿势睡吗?
正当她纠结要不要装睡,她听见云绯低沉的声音。
“你醒了?”
“嗯。”谢岁星转头看她发白的唇色,深感愧疚:“对不起,我又来打扰你了。你还好吗?”
“睡了一觉舒服多了。”云绯动了动,瞬间全身僵硬。
她竟然搂着她的腰睡,竟然……
云绯迅速松开手,保持仰卧的姿势。
谢岁星狐疑地端详她薄红的脸。“你怎么了?”
“觉得有些热。你要不要洗个澡?有新的毛巾和洗漱用品,新毛巾已经洗过了。”
“你买的?”
云绯不自然地瞟边上的窗帘。“想着你可能会再来,就买了。”
她听见谢岁星轻笑。
“上次我对你说了狠话,你生完气了?”
“我没有生气。”
谢岁星一愣:“那晚我很凶,说话不好听,你没有生气?”
“我理解你的心情,换作是我,我也会害怕。”
谢岁星欲言又止。
云绯太好了,是黑暗残酷的世界上待她最好的人,她产生不真实的感觉,害怕下一秒美梦破灭。
“你先去洗澡吧,等会我们一起吃早餐。新的毛巾放在衣柜下面的抽屉,是青色的;新的洗漱用品在洗手盆下面的柜子。”
谢岁星注视她发白的脸色和唇色,不再耽搁,掀开被子起来。她一瞥隆起的被子,没有多想,去拿新毛巾。
啪嗒啪嗒,脚步声在卫生间戛然而止。
云绯放松肩膀,背向卫生间,运功控制身体。
两人轮流洗澡,云绯洗完出来时,看见她皱着愁眉回复信息。“谁惹你不高兴了?”
“没,回复室友和妈妈的信息而已。”
黄婧玲昨晚发了几条信息,不是问她有没有事,就是问她在哪儿过夜。
她眼中的柔和,直到回复母亲的信息时消散。
【妈妈】:岁星,这周末回家吗?
这是昨晚发给她的留言,她刚刚才得空回复。
【谢岁星】:学校有活动,不回了
【妈妈】:是大型活动吗?会碰见那四个家伙的吧?
【谢岁星】:应该会
【妈妈】:你一定要把握机会。他们这种人不配活着!
【谢岁星】:明白了
她无精打采地关掉光脑。
云绯笑着束马尾。“我们去吃好吃的,把不开心的事情暂时忘掉。”
半小时后,两人一起出门。
门外的走廊,坐着一个人。
凌肆背靠墙壁坐地板,抬眼看打开的房门,盯着随云绯出来的谢岁星。黑沉沉的头发下,黯淡的深蓝眼睛像阴天下的深潭,因为她的出现瞬间云散,潭水荡漾浮光。
“你为什么坐在我门外?”云绯沉下脸色,好心情荡然无存。
凌肆站起来,不搭理云绯。“岁星,你感觉好点了吗?”
“我没事,你坐了多久?”
影子加深他眼下的青色。“你们去哪里?”
云绯抢先回答:“我们去吃早餐。你看起来很累,快回去休息吧,别累坏倒下。”
说完,她挽着谢岁星的胳膊离去。
“通宵的人格外暴躁,我们别点着他的引线。”
云绯阴阳怪气的话飘来,完全听见的凌肆青筋暴突,多么想把云绯吊起来当沙包。
两人来到X俱乐部的专属餐厅,谢岁星坚持请客,仔细地寻找菜单上补充血气的早点。
“你周末有什么安排?”云绯夹起一块红枣糕。
“练琴。下周二是选拔初赛,时间很紧。”
“加油,我觉得你一定能入选。”
“承你贵言。”谢岁星话锋一转:“你等会能不能在女生宿舍楼下等我,我有东西给你。”
“好啊。”
下了两天雨,绕柱的蔷薇蔫了一大片,花瓣暗红发紫。相反,衬托的绿叶被雨水洗去尘埃,生机勃勃。
谢岁星神秘兮兮地回到一楼的长廊,给云绯折叠起来的面纸。
云绯不明所以地打开。
“是丹药吗?”她吃惊。
“初级还元丹,虽然对你的作用可能不大,不过聊胜于无。”
云绯苦笑着地叠回来,还给她。“你留着自己用吧,你比我需要它。”
谢岁星不高兴:“我知道你功力深厚,它对你的作用不大。可是你三番四次帮我,还害你脸色苍白,如果你不收下,我会非常愧疚。”
“我……我不全是因为帮你运功变成这样,你不用愧疚。收回去,说不定以后我需要你帮我运功。”
谢岁星抿紧唇,不情不愿地收回。
云绯摸她的头顶。“你现在比我需要它。我不在的时候,它能帮你疏通和补充元气。”
“嗯……”
当下,谢岁星决定自己研制丹药,节制吸收力量的频率和吸收量,不能再麻烦云绯。
“那……”谢岁星抬眸挑眉:“我们和好了吗?”
“当然呀。”
谢岁星笑靥如花。
校道的雨水已经风干,但树叶依旧滴水,谢岁星来到上次的凉亭练琴。
琴声悠扬惆怅,打扫落叶挣学分的几个学生,偷偷地拍照,或者录下美人抚琴的画面,发布到社交APP赞叹。
来留言的网友迅速增加。
【luck猫】:好美的姐姐,嘶哈嘶哈。能不能怼脸拍,我想看姐姐的高清美貌[色]
【灯下黑】:哪个区的哪所大学?我火速过去观摩
【魔芋爽】:这凉亭……山海大吧,居然刷到自己的学校。
【桑榆】:这曲子是长相思吗?她是音乐学院的?
【汪汪队立大功】:@桑榆,这曲子很好听,就叫长相思吗?
【桑榆】:@汪汪队立大功,是的,这一首是演奏级别的曲子,很难弹,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想哭的版本。
【吃掉呆呆鹅】:楼上,我已经哭了
……
几个女生激动地窃窃私语,没想到自己有幸听见演奏级别的曲子。
“糟了,有猪来拱白菜!”
闻言,其他人往凉亭看去,纷纷变了脸色。
一个发尾赤红的男生走进凉亭,单脚踩上石凳,前倾上身盯着一双抚琴的玉手。
褚皓嘴角上扬:“想不到你还会弹古筝,果然没有两把刷子勾搭不上我表哥。”
谢岁星垂眸抚琴,无动于衷。
他不爽被人无视,一巴掌打在琴弦上。
噔——
被压的琴弦发出刺耳的噪音。
“松开手!”谢岁星火冒三丈。
“呵,终于有反应了?”褚皓依旧用手压着琴弦。“够装模作样的,真不明白我表哥看上你哪一点。”
谢岁星本想狠狠地甩他一巴掌,瞥见一头淡金的短发走进凉亭,改为一声不吭地怒瞪。
得意洋洋的褚皓想继续羞辱,不料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强硬地拿开他压琴弦的手。
“谁敢多管闲事!”
褚皓转头,对上俊脸如冷雪的燕庭安,其高大的身躯投下的影子覆盖他的脸,他的火气瞬间被理智扑灭。
“燕学长……”
“打扰别人弹奏是没有礼貌的事情。”
“我……”
“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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歉。”
他沉着的声线像城堡的厚墙,把褚皓塞进墙中带来威压与窒息。褚皓咬牙,尽量忽视对方毋容置疑的语气。
他才不要给这个女人道歉!
然而燕庭安眼底的平静令他惶恐。他说不出为什么畏惧平静,就像他变成一条渺小的宠物狗,听见主人的命令必须屁颠屁颠地爬过去舔鞋子。
操!什么恶心的感觉!
“道歉。”燕庭安温声重复指令。
褚皓咽口水,张了张嘴:“对不起……”
“你向谁道歉?”
褚皓不情不愿地看着谢岁星说:“谢岁星,对不起。”
燕庭安一松开他的手腕,他落荒而逃。
“琴弦有没有断?”燕庭安皱眉查看古筝的琴弦。
谢岁星仔细检查一番,松一口气:“没断,不过要重新调整它们的位置。无碍,我会调。”
“幸好。”
“燕学长,你又帮我一次了。”她讪笑:“上次我有事失约,不如改成今晚请你吃饭,你觉得怎么样?”
燕庭安弯弯的双眼绽放光华。“好,现在快五点了,我们散步过去吗?”
谢岁星点点头,收起古筝。
他帮忙打开长长的琴盒。
“我帮你拿琴盒。”
“不用了,我背得动。”她笑着婉拒。
散步去餐厅并非明智之举,谢岁星发现时太晚了。
路上一直有人瞅来,还有人把手环的摄像头对准她和燕庭安。不用想都知道,学校论坛又因为他们的照片掀起腥风血雨。
谢岁星苦笑,暗暗嘲讽自己开始注意别人的目光。
忽而,燕庭安走向偷拍的同学,要求他停止拍摄和删除照片。
“我不能让我的朋友为难。”他的微笑彬彬有礼。
一进入食堂,无数视线射来,燕庭安侧身遮挡谢岁星的身影。
两人肩并肩进入电梯,炸翻看热闹的同学。
相关帖子下面的留言如雨后春笋:
【6,前脚唆使F4破坏派对,后脚和F1一起吃饭】
【只有我想去取经吗?】
【一个面临破产的贱人也配得上我们燕王子?】
【啧啧,比她姐姐的段位高哦】
【系统消息:此帖已被管理员004删除!】
四楼的餐厅依旧人影零丁,燕庭安带她到临窗的座位坐下。
“这里的鳗鱼煲味道不错,你尝过吗?”燕庭安琢磨光屏中的菜单。
“我不吃河鲜和海鲜,不喜欢它们的腥味。”
燕庭安垂眸:“文思豆腐呢?是一道汤羹,豆腐像发丝一样细,味道鲜美。”
“尝!”谢岁星来了兴趣。
他喜上眉梢,难掩嘴角颇有成就感的微笑,一如把喜欢的零食成功推荐给朋友的成就感。
接着两人各点一道菜。
“你学古筝很多年了吗?我觉得你弹的曲子里有神韵,不是业余水平。”燕庭安好奇。
她笑盈盈,半真半假地回答:“身体不好以后,很多年没碰了,因为参加艺术比赛才拾起来练习。”
他若有所思:“那你的天赋很高,能短时间内找回手感。”
谢岁星不置可否。
燕庭安话锋一转,眉间黯然:“我听说谢乐薇是你的姐姐,对于你姐姐自杀的事情,我感到非常抱歉。”
她沉默两秒,问道:“我家面临破产,是因为燕家吗?”
他更加低落,双手紧紧地交握。“对不起,我的家人因为谢乐薇的造谣非常生气,所以……”
“其实你心里是讨厌我姐姐吧?”
燕庭安一怔,没想到她单刀直入。
谢岁星托腮眺望窗外,秀气而笔挺的鼻子镀上阴天的蓝色调冷光。“我明白姐姐有不对的地方,只是在学校内发生的事就该在学校内解决,牵扯家人进来这事,我非常生气。这一顿既是答谢你帮我,也是帮姐姐赔罪。”
她转眸看来,燕庭安透过她清澈的黑眸,看见一条笔直的道路,通往她闪烁光辉的灵魂。
她的灵魂深处,是耀眼浩瀚的河汉。
走出食堂,燕庭安提出送她回女生宿舍。
谢岁星笑了笑:“我赔了罪,也还了人情,我们之间不拖不欠了。姐姐的死和家里的事是我心里的刺,以后我们别再来往吧。”
孤单却坚强的背影没入茫茫的夜色之中,被来来往往的人群吞没。
燕庭安伫立原地凝视良久,然后闭眼再睁开,脑里只有星辰璀璨的画面。
23. 第 23 章
周一中午,谢岁星到自习教室跟组员校对小组作业。
寝室剩下黄婧玲一个,李丹妤还没回来,崔苒则是不愿意在寝室多呆。
她的组员吊儿郎当,都是不能得罪的爷和姐,由她一个人最后校对PPT。
放大成26寸的光屏悬浮书桌上,PPT的图片和文字让人眼花。她一直仰头,挥动右手滚动PPT,脖子酸酸的。
“啊……好烦啊!”黄婧玲烦躁地搔头发。
光屏发出煞白的光芒,空气中恍然有纤细的丝线一闪而过,最后在黄婧玲的后颈转眼即逝。
黄婧玲放下搔头发的双手,鬼使神差地看向谢岁星床边的黑色琴盒。
琴盒很长,高高矗立在墙角,乍看像一道黑色的人影。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琴盒就烦,和她的组员一样烦人。
浓浓的怨气点燃恼火,她站起来,愠怒地盯着长长的琴盒。
砸碎它算了。
冷不丁冒出的想法吓黄婧玲一跳,恼火顿时烟消云散。
她搞什么,为什么冒出破坏的想法!不行!明天岁星要参加选拔赛,她不能这样做!
黄婧玲迅速关掉光屏,到寝室外面冷静一番。
没多久,李丹妤在食堂做完兼职,回到寝室发现没有人。平时,黄婧玲都回寝室午休,谢岁星偶然不在而已。
她没有多想,到床上捧书看。
若有若无的丝线掠过她的头顶。
下午第一节中医基础理论课,每个小组派一个人上台展示PPT汇报。
轮到谢岁星一组,由一名痞痞的男生上台汇报。他照读每一页的文字,敷衍又枯燥。
其他组汇报的人也是照读,教授只针对PPT的内容打分。
看到他们组的PPT内容,教授皱起眉头。
待男生汇报完,教授严肃地问:“你们组的文案是哪位同学写的?”
男生产生不妙的预感,指着第一排的谢岁星说:“是她,谢岁星写的。”
教授看向独自坐第一排的女生:“人体的脏腑与阴阳五行紧密相连,这是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的主题。后面你从五行延伸到道,再从道延伸到宇宙与量子,是为什么?什么原因让你联想到?”
谢岁星站起来回答:“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中医的理念是天人合一,人体的脏腑与阴阳五行紧密相连,换言之是与大自然相连,而大自然就是道的具象化。举个简单的例子,人体蕴含小周天和大周天。小周天从下丹田开始运行,沿着任督二脉游走;大周天则沿着奇经八脉,按先天八卦图游走,循规蹈矩的,不正是跟太阳系乃至其他星系的运转模式相似吗?”
阶梯教室一片静谧。
大家本着得过且过的心态做小组作业,没想到冒出一个认真的精英分子,陷入诡异的沉默。
教授继续问:“量子呢?”
“针灸通过针刺激人体的穴位,实际上针刺激的是穴位的经络,还是刺激经络的离子通道?我们使出的法术到底是一团光,还是在操纵离子?”
教授高兴地拍打一下手掌,推了推眼镜说:“你提出的假设已经涉及论文选题的范畴,如果你对这方面感兴趣,可以从现在开始准备这个选题的论文,写完发给我看看。”
谢岁星惊愕,其他同学也惊愕。
“黄教授,大一就写论文了吗?”有人问。
教授直言不讳:“知识储备量庞大的话,当然可以。谢岁星同学,你可以坐下了。你们组做的PPT内容量最丰富,一百分满分。”
“哇——”
她愣愣地坐下来,还没想到教授的用意。
直到收到黄婧玲偷摸发来的信息,她才明白。
【黄婧玲】:黄教授相中你了!如果你的论文出色,极有可能成为他的“关门弟子”,加油!
谢岁星恍然大悟。
她选中医专业并非因为热爱,而是感到比金融、律师、西医之类亲切,没想到选对了。
黄教授的心情非常好,对接下来明显敷衍的小组也具有耐心地点评。
下午放学,黄教授和谢岁星留到最后。
“谢同学,你打算往中医的哪方面深造?”
她想了想:“临床方面。”
他欣慰地点头:“中医基础理论和临床医疗也紧密联系,现在的中医涉及治疗力量失控方面,以针灸、调理脏腑、中药炼丹等等手段稳定力量失控的病患,慢慢地治好他们。”
“能治好?”她错愕。
“中度堕落及以前,是能治好的。深度堕落是因为心魔的影响已经深远,光是治疗身体当然不够。”黄教授话锋一转:“不过现在的人体系统比两百年前的复杂十几倍,治疗周期很长,因此很多人转学西医,唉——”
谢岁星笑道:“我对东方的古典哲学很感兴趣,希望能悬壶济世,我会坚持到底的。”
黄教授十分欣慰:“拥有远大的理想是驱动力。论文不着急,你先多看理论和临床方面的书籍和文献,不懂的可以来问我,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去中医院观摩。”
“谢谢黄教授!”
下午放晴的天气犹如她的心情。
如果医术能拯救堕落的人,她愿意效仿扁鹊和华佗,济世救人。
“什么事这么高兴?”
哼着长相思调调的谢岁星在走廊遇到凌肆。
他斜靠墙壁,耳骨链银闪闪,双手插冲锋衣的衣兜,倾下的阳光令他深蓝的眼蒙上柔和的光泽。
短袖T恤的圆领,尽然暴露他颈侧的黑色的闪电纹身。
她心情好,不怼对方。“你也在这栋楼上课?”
“来等你的。”
她顿时警惕。
凌肆不爽地沉下脸色:“来问你继不继续补习而已。”
谢岁星眼眸一转,冷哼道:“你这么过分,还好意思来找我?”
他一头雾水:“过分什么?告诉我谁又欺负你?”
她恶狠狠地瞪凌肆:“我的琴差点被你表弟弄断了!你一边假惺惺地帮我补习,一边派人找我的麻烦,两面三刀,虚伪。”
凌肆的脸色堪比黑云压城城欲摧。“是褚皓吗?”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的发尾是红的。”
他捏紧的拳头嘎吱作响。“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件事,也没有指派他找你麻烦。你的琴有没有事?我来赔偿。”
“没事,我要去练琴了,别挡路。”
凌肆居然肯侧身让开,在她的身后说:“我不会让他再找你的麻烦。”
谢岁星敷衍地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远去。
把那红发尾的家伙往死里揍更好。
凌肆确实有此打算,给表弟褚皓发去切磋邀请。
一路哼着小调的谢岁星如同飘落湖面的花瓣,走到哪都荡漾愉悦的涟漪。
可惜一打开寝室门,愉悦的涟漪掀起惊涛骇浪。
碎开的古筝散落地面,断裂的琴弦软趴趴地躺在地上。
脸色惨白的黄婧玲站在满地碎片前面发抖,惊恐得露出精灵的尖耳朵。“岁、岁星,我一回来就看见这样,不是我弄的……”
脑海空白的谢岁星,呆呆地来到一堆碎片前面,整个人和古筝一样碎。
她的“相思”碎得没法拼回来修补。
碎片的断口参差不齐,像鲨鱼的牙齿锋利,可以想象破坏的人多么□□。
明天就是学院的选拔赛。
她后悔因为琴盒太长,没放在书桌的监视阵法上。
琴盒?
谢岁星蓦地拨开铺在琴盒上的碎片,发现琴盒完好无损,胸臆燃烧的怒火更盛,灼疼四肢百骸的神经。
对方不是泄愤,特意打开琴盒拿古筝出来破坏,是故意恶心她、气她的!
“干嘛开着门……”
崔苒的声音刺激谢岁星眼睛发红,指尖隐隐流转青光。
“哇,怎么回事?什么东西碎——”崔苒看见软趴趴的琴弦,及时住嘴。
谢岁星怒目而视:“是不是你?崔苒!”
她愣了,才反应过来:“不是我!这一次不是我!”
“不是你?”
崔苒心惊胆颤,没心思回怼:“真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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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古筝几千、几万块一架,我没这么傻犯刑事罪!”
“能进寝室的只有我们四个,除非有人开门让别人进来破坏!”
“不是我!我早上出去上课到现在才回来!不信的话你找宿管查监控!”
吼完,目眦尽裂的崔苒满目漆黑,没了眼白,怒瞪黄婧玲。
黄婧玲急道:“也不是我!我中午出去检查PPT,现在才回来。”
三人沉默片刻。
“李丹妤呢?”
黄婧玲颤声:“她、她周一下午都没课的……”
聊天群【504四朵金花】——
【谢岁星】:@李丹妤,马上回寝室,否则我报警!
十几分钟后,瑟缩脖子和肩膀的李丹妤回到504寝室,看见谢岁星和黄婧玲一起打扫。
崔苒一看见她,急于洗脱罪名,风风火火地揪她的衣领进来,露出恶魔的小尖牙质问:“是不是你干的?”
“呜呜——”
李丹妤瞬间跪下来痛哭,镜片起一片白雾。
“是你做的?”黄婧玲难以置信。她和谢岁星河水不犯井水,怎么可能会破坏谢岁星的古筝?
“对、对不起……”她手忙脚乱地摘下眼镜,擦拭混在一块的眼泪和鼻涕。“我、我不知道怎么的,一睁眼就看见琴碎了……对不起!”
崔苒黑瞳恐怖:“编得像话行不行?什么叫一睁眼就琴碎,有人催眠你?当这是灵异小说?”
“真的!我本来回来看书,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很烦躁,一睁眼就这样了……呜呜……你不要报警,我、我打工赔钱给你……我不能坐牢不能退学……我家里还背着债务……”
痛哭流涕的李丹妤,爬过去抓住谢岁星的裤管哀求。
谢岁星看着要哭瞎的李丹妤,像被掐着脖子难受。“没有人指使你?”
“没有!我真的没想过破坏琴!求你不要报警!”
黄婧玲迟疑地插话:“她应该没有撒谎。我中午出去的原因就是觉得烦躁,有什么东西入侵我的脑子,让我产生破坏古筝的念头。”
谢岁星吃惊:“是术法吗?”
“我不知道,当时寝室里只有我一个而已,门也关好的。”
谢岁星迅速环顾一圈寝室,产生森森的寒意。她拉起李丹妤说:“大四毕业前,你把古筝的钱还给我,可以分期还,一共是六千块。”
李丹妤呆了,没想到她真的不报警。
黄婧玲帮忙拉她起身。“明天的选拔赛怎么办?”
谢岁星给乐器店的老板打电话,叮嘱他带刷卡器过来收款。
“岁星,对不起,谢谢你。”李丹妤笨手笨脚地擦脸。“我一定尽快还钱。”
她眉头深锁:“今晚我画个净心的法阵,杜绝再发生类似的事件。”
黄婧玲非常赞同。
崔苒不寒而栗,心想要尽快搬出是非之地。
谢岁星赶去学校门口接乐器店的老板。
路上,一只浑身漆黑的猫突然跑出来,她急忙刹停共享自行车。
黑猫碧绿的眼睛盯着谢岁星。
“喵……”
谢岁星觉得它吊起两个嘴角,在笑。
转眼,黑猫溜了。
自古黑猫带邪气,谢岁星留个心眼,踩脚踏赶路。
校门外,老板背着长长的琴盒,带着酷酷的墨镜。
“你宿舍的情况很诡异,应该是操纵系的法术造成,例如偃师之流。”老板摸着下巴分析。
谢岁星面露难色:“我看不出哪个人是偃师。琴弦调好了吗?还是‘相思’吗?”
“嘿嘿,你走运,店里恰好剩下一把相思。放心,我记得你上次的要求,调好音了。”
“谢谢你,老板。”
这一次,老板依旧收她打八折后的价钱。
这世上,不全是坏人。
谢岁星背着新的古筝到练琴的凉亭,测试琴音。末了,她犹豫一会儿,打电话给云绯。
“我的宿舍出了点事,我能不能把我的古筝寄放在你的休息室?”
“可以呀。”
24. 第 24 章
周二是各学院的选拔赛,分作中午和下午两场,音乐类比赛在下午进行。
谢岁星背着琴盒在校道上骑行,夹在树荫的光斑掠过她的头顶,紫色的长裙犹如翩翩的蝴蝶。
医学院的选拔赛在他们平常上课附近的小礼堂举行。来看热闹的同学比参赛的多,他们站满观众区域,来晚的堵在外面围观。
学生会的成员搬来一架钢琴,供钢琴演奏的参赛者使用。
谢岁星碰见帮忙搬钢琴的云绯,挥手打招呼。
云绯朝她笑,做“加油”的手势。随后云绯没有离开小礼堂,留下看选拔赛。
音乐类比赛分为弹奏乐器与唱歌两大类,评委是音乐学院的老师。候场的谢岁星抱着长长的古筝,手指轻敲筝身记忆指法。她沉浸于自己的世界,没注意观众的骚动。
云绯瞅着混入观众的桀骜身影,眸色阴沉。
轮到谢岁星上场,她从容不迫地架起古筝,调整凳子的位置。
放晴的气温上升,她薄薄的珍珠白针织衫下,是温婉浪漫的印花紫色连衣长裙,慵懒的低马尾垂落左肩前。
“老师们、同学们下午好,我是2238级新概念中医3班的谢岁星,即将为大家演奏曲目《长相思》。”
话音刚落,修长柔软的双手抚琴弦,低头的温柔令围观的同学渐渐安静下来。
一串风铃摇响的旋律紧接一个低音,柔若无骨的手拨动所有人的心弦,勾起他们最深的回忆。
引子的旋律逐渐加快紧凑,一串千回百转又强势的连音释放磅礴的思念。
此曲敬她回忆中的故人。
此曲敬教导她弹奏的柳先生。
站在边上的云绯目不转睛,忽而慢下来的旋律流淌她的心间,像一声叹息;再次紧凑清亮的琴音向她诉说愁思。
《长相思》第一段终了,大家恍恍惚惚地回神,意犹未尽,幻听见小礼堂余音绕梁。
评委老师惆怅叹气,愁思未断。
啪,啪……
云绯和人群中的凌肆带头鼓掌。
随即,掌声雷动。
谢岁星莞尔一笑,向评委老师和围观者鞠躬致意,抱琴下台。
选拔赛的赛果在明天公布,她收拾好,从后门离开小礼堂。
突然,两个让她眼熟的“门神”,一左一右地夹她在中间,引导她走另一个方向。
“你们要做什么?”
门神摊手:“凌哥要求的。”
满脑子问号的谢岁星随他们来到机动车道旁,一辆磁浮摩托车沿着地面的轨道,停在她旁边。
两个门神完成任务,识趣地离去。
凌肆下车,夺过她手里的支架包。
“还给我!”她以为他要当强盗。
他一声不吭地打开新安置的车后箱,把支架包放进去,然后锁上车后箱。
谢岁星瞪圆双眼:“琴架不值钱,你抢来做什么?”
凌肆向她背的琴盒伸手。
“不行,琴不能给你!还我琴架!”
凌肆瞪她一眼,抄起另一个红色头盔给她:“上车。”
“不上,还我琴架。”
“你不上车我就扔了你的琴架。”
“无耻!卑鄙!流氓!”
他一点也不生气:“陪我去一个地方就还你琴架。”
谢岁星气呼呼地接过红色头盔。
她第一次乘坐重型摩托车,感觉像骑马,动来动去摆好背上的琴盒。
戴上黑色头盔的凌肆等了一会儿,听见她说“好了”,皱眉低头看自己的腰部。“坐好。”
“坐好了。”
“……你不扶好会掉下来。”
扶哪?
疑惑不解的谢岁星打量一圈,心想是不是和拉缰绳一样,于是双手搭上凌肆的肩膀。
无语的驾驶者发动摩托车。
“啊……”
一个惯性使她后仰,吓得她用臂弯勒着凌肆的脖子。
凌肆大吃一惊:“你谋财害命?”
“车太快了!”
“扶我的腰!”
“不要!”
“你再勒我脖子,交警会罚你的钱。”
听见罚钱,她老老实实地放下手,不情不愿地抓住他的夹克衣摆。
凌肆暗暗咬牙。
拉风的黑白摩托车一路引人注目,呼啸出校园。
谢岁星没想到要离开学校,急忙凑到他的头盔旁质问:“我们要去哪里?”
他不吭声。
“如果你带我去奇怪的地方我立刻跳下去!”
“带你去吃饭。”
“我不吃普通的食物。”
“知道了。”
“我不吃河鲜和海鲜。”
“知道了。”
他惊讶自己的耐心,要是褚皓他们提出诸多要求,立刻被他踹下车——不对,他们从来没有资格上他的摩托车。
繁华的市区车水马龙,幸好还没到下班高峰期,地面的马路比较畅通。
摩托车停泊在露天停车场,谢岁星摘下红色头盔,仰视雍容华贵的饭店。
趁她不注意,凌肆夺过她的琴盒,帮她背着。“这里供应灵植做的菜品。”
侍应生驾轻就熟,带领两人到二楼的雅间。这一层很安静,其他雅间的房门悬挂“已预订”的牌子。
圆桌可供十人坐,谢岁星斜睨邻座的凌肆,挪去旁边的椅子,与他隔一个空位。
“这里没有切磋系统,我害怕你突然揍我。”
凌肆:“……”
他打开点菜的悬浮光屏。“喜欢吃什么随便点。”
每一个座位都有点菜的光屏,谢岁星划动菜单,找有鸡肉的菜肴。
凌肆不着急点菜,视线偷偷地绕过光屏,落在她聚精会神的脸上。片刻,看见她露出纠结的表情。
尝椒麻口水鸡好还是尝紫苏鸡煲好呢?
她斜睨被光屏映衬成阴晴不定的凌肆,灵机一闪,点了椒盐鸡翅和南瓜黑豆腐煲,扬起狡黠的微笑。
狡猾的一瞥落在凌肆的眼中,像是准备搞恶作剧的狐狸,他沉默着点菜。
高档的饭店考虑周到,侍应生端来椒盐鸡翅的同时,带来两双一次性手套。
谢岁星笑眯眯地看向凌肆:“椒盐可能有一点点辣,你吃辣吗?”
他反唇相讥:“我不像你挑食。”
她笑眯眯地夹来一块椒盐鸡翅,戴起一次性手套,抓起鸡翅,拉开翅膀尖啃中间的肉。
好吃!鸡肉完全腌入椒盐味。
戴一次性手套的凌肆也抓鸡翅啃,谢岁星想不到他不揍人的时候,动作能如此优雅。
凌肆抬眼:“看我做什么?”
她泄气:“本来想辣你的眼睛,计划失败了。”
“什么意思?”
“窈窕淑女在你面前抓鸡翅啃,不觉得辣眼吗?”
凌肆第三次无语凝噎。想了好一会儿,他才想到如何接话:“你很讨厌我?”
“谁不讨厌欺负过自己的人?”她狠狠地啃一口鸡翅的肉。
“很好,我也要辣你的眼睛。”
“?”
“我会经常出现在你面前,对你进行视觉□□。”
“……你会飞吗?”
“?”
谢岁星冷笑:“除了上课,我都会飞在天上,你追不上来的。”
“呵,等着瞧。”
菜肴太美味,谢岁星化郁闷为食量,吃了所有菜肴的总量三分之一,很撑。
走的时候,她坚持自己背琴盒。
在二楼的楼梯口,两人碰见意想不到的熟人。
身穿西服的中年男人与西装革履的沈扶渊握手交谈。前者连连道谢,带着秘书下楼去。
人走后,沈扶渊从胸前的口袋掏出白色的手帕擦手,垂落的眼镜绳焕发冷漠的金光。他转头,视线与他们俩交汇。
两人并不想和沈扶渊打招呼。
“来吃饭?”沈扶渊打破沉默,向二人走去。
谢岁星立刻后退到凌肆身后。
见状,沈扶渊停下脚步,黑眸沉沉如海底。
“跟你没关系。”凌肆拉着谢岁星的手腕,绕开沈扶渊。
“我刚好也吃完,需要载你们一程吗?”
凌肆的冷眼释放警告与威胁的信号:“不用。”
沈扶渊斜睨谢岁星的琴盒:“作为X俱乐部的部长,我有义务保证你们在校外的安全。而且一路背着琴盒乘你的摩托车,很累吧。”
凌肆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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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阴鸷的暗箭:“乘你的车恐怕回不了学校。如果是之前的沈学长,倒是安全。”
阴冷的戏谑染上沈扶渊的眼神。
趁这时,凌肆带谢岁星下楼。
冤家路窄,沈扶渊的黑色轿车与他的摩托车隔两个车位而已,两辆车先后驶出露天停车场。
夜晚是放浪形骸的时候,几名飙车的机车族呼啸而过。
沈扶渊降下车窗,盯着几人的背影低语——不知名的古老语言,带着邪恶的力量。
呜呼——
震耳欲聋的机车超速追上凌肆和谢岁星,不过没有超过两人,而是包围他们。
“他们想抢劫吗?”谢岁星忐忑不安。
说着,四辆机车开始逼近,拿凌肆和谢岁星当夹心,传来声声污言秽语。
“小腿很白的小妞,嘿嘿……”
“借我们玩玩呗!”
尽管有头盔的挡风面镜遮挡,凌肆也感觉到那些家伙恶心的视线往他身后盯,像盯着水族馆里的海鱼一样,满脑子是吃干抹净的念头。
他的双目泛起血丝,烦躁化作成百倍的怒火:“他们找死!”
在下一个路口,凌肆拐弯驶去人迹罕至的公园,停在宽广的白鸽广场上。
“凌肆,别冲动。”谢岁星的指尖擦过他的衣袖,来不及拉住他。
四辆机车带着猥琐的笑声尾随而至。
头盔也没摘下的凌肆冲到一辆机车前面,夹克下的虬结肌肉,喷张恐怖的爆发力。
对方的机车还没停好,车头灯被他的黑色拳头砸碎,玻璃碎片飞溅,划破车主的脸庞。
火辣辣的刺疼使车主清醒几分:“怎么了……”
“要你们死!”
赶过来的谢岁星急忙从后面抱住凌肆的腰,散发的青光凝结成四块盛开的花瓣。
沁人心脾的气息刮起微风,吹拂四个车主,唤醒他们的理智。
“……怎么来了这里?”
“哇,大强,你的车灯爆了?”
“靠!小子,是你打爆的?”
凌肆怒目发红,黑皮肤的坚硬拳头却迟迟没有出击。
“我们快走,他们刚刚身上有邪气,迷失了神智。”她低声提醒。
闻言,凌肆压下怒火,放下青筋凸起的拳头。“刚刚你们出言不逊,打爆你的车灯当是警告,我会给你赔偿。”
他主动加车主的联系方式,让车主到时给他发来维修的账单。
闹剧无疾而终,公园外面的树荫下,漆黑轿车悄然后退掉头。
回校的路上十分安静。
“凌肆,等会你在X俱乐部外面停车。”
“为什么?”
“我的琴寄放在云学姐的休息室。”
凌肆沉默。
谢岁星万万没想到他不守信用,居然先送她回女生宿舍楼下。她气得捏他的胳膊:“说好先到X俱乐部呢?”
凌肆推上挡风面镜,朝她摊开手掌:“把琴给我,我帮你保管。”
“什么?”
“刚刚吓着你,当是赔罪。”
“不要,谁知道你会不会砸坏我的琴。”
“如果你的琴坏了,我赔你十架,让你揍到住院!”
谢岁星盯着他宽大的掌心纠结。
“快点,你不想被人围观的话。”
她才发现来往的女生投来各种各样的视线。
无奈之下,她把琴盒交给凌肆。“好好保管,要轻拿轻放。”
等她下车摘头盔,凌肆把琴盒背到背上。
“等等!”她拉住摩托车的把手。“加我好友,我随时找你要琴。”
“嗯。”头盔遮住他扬起的嘴角。
X俱乐部楼上的走廊灯清幽冷淡,提着支架包的凌肆遇到倚墙的云绯。
她环手抱胸,英眉入鬓,侧颜冷冽。
好几次,凌肆觉得她毫无一丝女生的柔和感。
“把岁星的琴和支架给我。”她冷冷地斜睨。
凌肆目不斜视地在她的面前走过。“帮她保管的人是我。”
“你从来只会破坏。”
银色的剑架在凌肆的颈侧,剑气拂起他耳边的发丝。
哪知,凌肆看也不看肩上的剑刃,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门。
25. 第 25 章
这周三不用早八,解剖课临时调了去下午上。谢岁星依然早早起来,收到学院选拔赛的赛果。
她入选了,并且赛果的邮件末尾写着,希望她弹完《长相思》整个曲子。
要是弹完整首,她得中午加练。
早上,她打算先去图书馆找大学的英语辅导书和当代炼丹的书籍。
虽然凉爽,但气温偏高,她的牛仔外套配搭短装的上衣,高高束起的马尾混有几条小辫子。
乐队主唱风。
她喜欢尝试不同的风格,无视指指点点的学生。
在路上,她碰见一个红头发的女生摘路边花基里的小白菊,肩膀背着一个大布包。
当红发女生的手掌覆盖一下小白菊,谢岁星发现小白菊的花朵和叶子,上面的一条条脉络闪烁金光,乍看像铺上金粉。
谢岁星愣在原地。
红发女生把小白菊护在怀里,转身就看见发愣的谢岁星。她毫不心虚,大大方方地问:“你看见了?”
“不小心撞见……它刚刚发光?”
“对呀,附魔后它就变成魔药的原材料。”
“附魔?魔药?”
红发女生歪头打量谢岁星:“我是女巫,我能赋予植物魔力制作魔药。你就是谢岁星吧?最近论坛上讨论你的帖子很多。”
谢岁星自动忽略她的后半句,对制作魔药非常感兴趣。“意思是不需要种植灵植也能炼丹吗?白菊花的功效是什么?”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只有巫师拥有附魔的能力。它叫小白菊,附魔后可以制成干花当护身符,或者煮成魔药水喝,防止感冒发烧和发生意外事故。”
她两眼放光:“我是修士,可以学吗?”
红发女生错愕:“连巫师也嫌制作魔药麻烦,你一个修士居然想学?”
“修士不能学吗?”
“我不知道,我没教过别人,也没见过东方修士炼制魔药,他们都依靠灵植的灵力。”
谢岁星眼巴巴地双手合十:“我真的很想学,因为我需要魔药调理身体。请你教我!”
“那……试试?”
“嗯嗯!你叫什么名字?”
“叶千晴。”
叶千晴让她摘需要的植物。
“我想修复丹田和提升灵力,应该摘什么植物?”
叶千晴想了想,露出古怪的表情:“有一种植物符合你的两个需求,但是会很难吃。”
谢岁星把心一横:“就它了!”
“上来。”叶千晴的扫把钥匙扣因为她念咒语,变得比普通扫把还大,悬浮地面之上。
谢岁星学她跨坐魔法扫把上。
转眼,魔法扫把载两人飞上天空,谢岁星按捺新奇兴奋的心情。
最后的目的地居然是校内的生活超市,叶千晴带她去买一块比较大的姜。
谢岁星脸色惨淡,硬着头皮去结账。
生活超市只准使用金钱结账,生意格外好。
“现在我们去碰运气。”叶千晴神秘一笑:“去瞧瞧外科学大楼有没有实验室能蹭。”
很不巧,她们找了两层都没找到有人使用的实验室——只有班长和经常做实验的尖子生才拥有实验室的钥匙。
“在宿舍里不能制作吗?”
叶千晴苦笑:“寝室禁止生火,被室友发现会举报我,然后扣学分。别怀疑,室友就是精致利己主义的生物。”
谢岁星沉默。
“再上一层找找,如果蹭不了实验室,你只能生啃呃……”
幸运的是,楼上有一个实验室有人使用;尴尬的是,使用人是燕庭安。
叶千晴的唇色泛白,迟疑地问:“进不进?”
谢岁星为了疗伤豁出去:“进。”
两个女生披上白大褂、套上鞋套走进去。
戴着口罩的燕庭安站在操作台前面,娴熟地给细胞样本加入裂解液。他全神贯注地低头操作,淡金短发串起无影灯的光晕,褐色修长的眉毛染着灯光的银辉。
谢岁星和叶千晴到最边上的操作台鼓捣。
叶千晴的大布包装有很多制作工具,有大木碗、玻璃壶和玻璃瓶、研磨的钵和杵、蜡烛、针线包、画有魔法阵的方巾等等。
“真正的施法人是你,所以你要自己制作祭坛和煮魔药。”
“祭坛是指这块方巾吗?”
“没错,你可以画东方的阵法试试,有治疗和保护的效果就行了。”
谢岁星连忙从提包里找出白纸和笔,幸好她记得怎么画符咒。
画符咒讲求一气呵成,提笔的她冒出汗珠,让叶千晴吃惊——看起来比她的魔法阵还难画。
生物实验室格外静谧,偶然响起离心机运作的微响。
叶千晴在旁找出酒精灯,摆好笼罩的铁架子,拿出她的玻璃壶放在酒精灯上面。偶然,她身体僵直,留心另一个使用实验室的人会不会来打扰。
咚咚……
画完阵法的谢岁星开始研磨附魔的姜,气味和汁水太呛人,她时而揉鼻子。
画阵法的纸铺在酒精灯下面,玻璃壶里面的水烧开了,谢岁星怀着必然治疗成功的信念,把碾碎的姜和姜汁倒进去。
沙——
壶里的碎姜和姜汁冒出呛鼻的白烟,产生大大小小的气泡。
“怎么回事?”谢岁星吓一跳。
叶千晴勾起嘴角:“有这个反应代表成功了。”
她喜上眉梢。
玻璃壶里面剩下姜黄色的液体,散发呛鼻的辣味。
“啊!不要一次喝完……”
晚了,谢岁星捏着鼻子喝了一半。
“咳咳!”她的喉咙火辣辣,热乎乎。
随即一股热流顺着喉咙流去肺叶,直钻她的小腹。
丹田火辣辣的疼,谢岁星突然捂住小腹。
叶千晴急了:“不舒服吗?”
“调整好力量。”温润的男声忽而响起,使叶千晴一怔。
燕庭安已经摘下口罩,忧心忡忡地虚扶谢岁星的后背。“你补充的力量过猛,快点调息吸收。”
满头大汗的谢岁星连忙坐下,闭目调息。
姜水魔药带来的力量是刚猛型,只是比凌肆的力量柔和一点点,像一把铁锤不停地给受损的丹田钉钉子,牢固根基。
她疼得满头冷汗,眉心紧皱。
柔软的面纸擦拭她的额头,他关切的目光紧盯她皱着的眉心。
丹田聚热,然后散发热量到奇经八脉,强硬驱赶剩余寒毒到体外,硬生生打通两个滞塞的穴位。
一瞬间,运转小周天的灵力几乎能游走全身,带来舒坦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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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
就差五个最重要的穴位还没打通了。
谢岁星睁开眼,柔软的面纸擦过她的眼角。她抬眼之际,与软玉般浅棕眸子相对。
“太好了,你没事。”叶千晴急得眼尾湿润。“我忘了说,姜的属性是阳性火星,不能一次喝太多,要分几次喝。”
快要虚脱的谢岁星笑了笑:“因祸得福,我好多了。”
燕庭安没有责怪她们俩私自制作魔药,反而叮嘱说:“下次你试下制作阴性的药水,更适合你的力量属性。”
谢岁星点点头。
后两节课是思想道德,谢岁星要赶去阶梯教室上课。
外科学大楼楼下,叶千晴千叮万嘱:“如果你要继续学习制作魔药,可以到转角书店的官网上面买魔药学书,我等会发你书名。如果你想要治疗的效果多样化,可以多放几种魔药,但不能全都是阳性或者全都是阴性。”
“为什么?”
“全阳性会比姜水魔药的力量刚猛几十倍,全阴性的话……”她搔了搔蓬松微卷的红发,面露畏惧:“会变成招邪灵的体质一段时间,总之要阴阳平衡,书上有说的。你有不懂的就问我,下次要附魔再找我。”
谢岁星和她相碰手环,面对面添加好友。
“谢谢你。”谢岁星笑靥如花,晃了晃叶千晴的眼睛。
叶千晴轻声叹气:“那个,你和燕庭安很熟吗?”
“认识而已。”
她偷看楼道里,低声说:“他——咳,你先去买书吧,官网包邮。我也去上课了,再见。”
看她一溜烟地跑了,谢岁星心想她是不是快迟到。
“身体没事了吗?”
谢岁星回头。
燕庭安从楼道走到阳光底下。
“没有大碍。我去上课了。”
“等等。”
燕庭安绕到她跟前,柔和的眼神犹如阳光下的湖水。“下次你要制作魔药,也喊上我。”
她惊愕:“不用麻烦你,叶千晴会教我。”
“我不放心。”
时间仿佛停止,风却是流动。
秋风送来木槿花的清香,淡紫色的花瓣像牵着命运的丝线,随风飘过来,变成一点就透的心意。
燕庭安扬起苦涩的微笑:“抱歉说了奇怪的话,我只是希望我们能重新认识。”
谢岁星没有吭声。
“我知道我家人的做法太过分,我缠了他们几天给他们说明道理,说服他们不再给谢家施压,债务一笔勾销。”
这事她知道,昨晚母亲高兴地告诉她了。她目光炯炯,审视燕庭安在眼底编织的漩涡。“你和我相识,并不能为燕家带来利益,谢家在一区的富翁榜上排不到前十名。”
他坦诚地接受她的逼视,温柔地笑道:“能为我的个人带来利益。我发现,我很遗憾这么晚才遇见你。”
谢岁星低头撩耳边的发丝,不知所措的模样。
“可以重新认识你吗,岁星?”
温柔磁性的低语仿佛来自神的垂爱,只献给特别的少女。
“可以。”
秋风冷却她唇边的浅笑。
总有人以一手遮天的姿态来到她的面前,让死亡事故变成笑话;但他们不会知道,她要坐在高高在上的手背,欣赏他们作茧自缚的丑态。
26. 第 26 章
午间的学校论坛上,近日褚皓被凌肆揍进医院的消息,被一张偷拍照片掀起的风波盖过。
嫣红的栾树下,束着高马尾的女生坐在一地红花上抚琴,纵然她中性的牛仔外套和牛仔裤与古筝风格迥异,但温柔低眉的神态美玉不艳,云孤碧落。
她像仙女,此刻更像侠女。
更绝的是,离她十来米远的地方,桀骜不驯的男生环手抱胸,倚着栾树听琴。阳光漏入叶缝,为他冷峻的面容绣上温柔的光斑。
不但偷拍的人,连水论坛的学生都没见过他神情柔和的一面。
【绝了,暴君坠入红颜的温柔乡】
【啊啊啊啊温柔的凌学长很帅啊!我单方面宣布他是F1!】
【楼上想屁吃,F1永远是我们的燕王子!】
【上次暴君在派对上保护她,现在在栾树路约会,他们一定在交往】
【不可能,狐狸精充其量是情人而已,暴君玩完就会腻了】
【楼上很酸哦,承认他们郎才女貌很难吗?】
【新年舞会和暴君跳舞的那谁,彻底没机会了】
……
留言区唇枪舌战,有人趁乱发布选拔大一系花的帖子。其中入选的,有新概念中医学的谢岁星。
根据山海大学的传统,每一个年级的系花有资格入围校花的评选。
上一届校花已经毕业,闲来无事的人怂恿举办选新校花的活动。
看见讨论帖和投票系花帖子的温清梨,感到前所未有的威胁。在她知道的剧情中,根本没有谢岁星这号人物,连路人甲都不是。
剧情改变了吗?
她害怕产生蝴蝶效应,会被谢岁星抢走属于她的名誉与幸福。
不行,她要屹立F4之巅,坐拥全国最顶尖的资源,修炼至渡劫阶段然后飞升。凌肆被谢岁星勾走没关系,让云家神秘的继承人代替凌肆就行了,那么她便能每顿享用灵食,提升修炼的速度。
温清梨深呼吸,趁着凌肆和谢岁星打得火热,趁机搞定燕庭安。
外科学大楼安静地矗立,穿白大褂的燕庭安记录蛋白质提取的实验成果。
一道倩影走进生物实验室。
她身穿奶白色的泡泡袖连衣长裙,乌黑的长发披肩,清纯俏丽。
飘来的芳香引起燕庭安注意,他沿着白色的衣裙向上看,眼睛像长满芦苇的湖泊,荡漾的光泽瞬间被芦苇遮挡。
他凝色注视充满期盼的温清梨:“谁让你这样进来?”
温清梨的微笑僵硬:“我不能进来吗?”
“进入实验室要穿白大褂和套鞋套,这是常识。”
“我……”她脸色煞白,忘了这个规定。“对不起,我立刻去穿。”
她匆匆忙忙地到隔壁更衣室披上白大褂,套上一次性鞋套,再次出现在燕庭安面前。“燕学长,最近有新电影上映,你今晚有空吗?”
“抱歉,没有。”他垂首继续记录。
疏离的态度令她不敢继续问下去,从第一眼以后,他都没有正眼瞧她。一瞬间,她的心像被挖掉一块,留下空荡荡的窟窿,想要被他的注视填满。
“我能留下等你吗?”她硬着头皮问。
燕庭安瞅她一眼,“能帮我拿你旁边的36号试管来吗?”
“好的!”
当她的手伸向36号试管,他出言提醒:“用试管夹。”
她懊恼自己把高中学到的丢了,湿润的双眼微红,拿起试管夹。
“放试管架上。”
她乖乖地依言照办。
燕庭安淡然垂眸,语气比刚才柔和几分:“谢谢,你做得很好。”
被称赞的满足感填满她忐忑的心,她整个人要融化似的,盼望融化在他的身边。
“接下来我还有实验要做,需要专心。”
“好的,我先走了。”她顿了顿,不死心地又问:“下次我能约你看电影吗?”
燕庭安闪现不悦的眼神。“很抱歉,最近没有空。”
满足感全部消散,她抽干力气似的,失落地走出生物实验室。
燕庭安继续书写记录,由始至终没有碰过36号试管。
因为用不上。
下午,韩玉霄又让大家想方设法地跑到山顶,然后练习御物飞行。
一片变得巨大的绿叶承托谢岁星,她飞去御剑飞行的云绯旁,端详云绯仍是苍白的脸色。
她提出给云绯隔着衣袖把脉。
云绯僵硬一瞬,急忙后退半米。“如果你追上我,就让你帮我把脉。”
话音刚落,她急匆匆地御剑飞走。
“你居然耍赖!”谢岁星连忙追上去。
两人在空中你追我赶,速度奇快,其他飞行不熟练的同学吓得避让。
谢岁星卯足劲追云绯,可恶的是,云绯的剑始终比她的叶子快,她怎么也追不上。
她不追了,环手抱胸,盘腿坐在叶子上发脾气。
云绯发现甩掉了尾巴,远处的她停留在空中生闷气,无奈一笑,命令脚下的佩剑往她的方向飞去。
“追不上就赖皮吗?”
“哼!”谢岁星向左边转头,不看她。
云绯偏要飞去她的左边,占据她的视线。“真的不追了?”
“不追了!本来想给你把脉,给你调制魔药调理身体,我不调了!”
“哦?你学会调制魔药了?”
“学习阶段。”谢岁星的语气变弱,因为初学者底气不足。
云绯忍俊不禁,笑脸犹如春风拂过的白绸。“等你学会,我让你把脉。”
“真的?”她侧头流转目光。
“一言九鼎。”
“你要等我。”
此言一出,怔了的云绯想起久远的往事,浅笑含着怀念的味道:“好。”
上大学的日子不自由,甚至充满惊吓。周四的大学英语课上,英语老师宣布放国庆长期前要考试。
哪怕宣布月末要考计算机,谢岁星也不慌,只有考英语让她发虚。课后,她淡定地给凌肆发信息。
【谢岁星】:晚上帮我补习英语,月末要考试
【凌肆】:好
入夜,拉风的摩托车再次从栾树路出发。
凌肆前脚走进玻璃球状的自习教室,座位上的学生懵了几秒,有的慌忙收拾准备离开。
有不愿意离开的,被人拉一下提醒。
“你们不用离开。”谢岁星对他们说。
他们战战兢兢地看向凌肆。
坐在第一排的凌肆支着太阳穴,低沉的音色带有海水冲刷岩石般的颗粒感:“你们到后排坐。”
他们连忙返到后排坐,时而偷看两道背影,看他们是真自习还是借机约会。
谢岁星带上习题来做,做完让他讲解错题。
凌肆支着太阳穴,觉得她握笔的拳头像水晶糕。看着她用圆珠笔写下秀丽的“C”,他越看越像两个钩子,勾他的心扉。
他移开视线观察她垂下的麻花辫,琢磨是哪一根发丝散发淡淡的薰衣草香味。
后排的同学还有哪有心思学习,无不惊叹有人在暴君的紧盯下,能心无旁骛地写作业。
牛逼,难怪敢和暴君一起。
浑然不觉的谢岁星做完选择题,翻到最后面对答案。
二十题错了五题。
她撇嘴,把习题册推给凌肆。“对完选择题的答案了。”
他看一眼——关于从句的选择题倒是全对,但关于时态的错了很多。过去完成时、过去将来时、过去进行时、完成进行时和其他时态搞混。
他想了想,在草稿纸上画时间轴,方便她理解。
“好巧啊。”
出乎意料的男声使凌肆笔尖停顿,他不爽地盯着进来的燕庭安:“有这么多自习教室,你偏偏选这一个,是很巧。”
燕庭安没瞅他,看向谢岁星的习题册,莞尔说:“你在学习英语?”
“嗯,月末要考试。”
“明白了,不打扰你们。”燕庭安笑着越过她的座位,到第三排坐,有条不紊地拿出文具。
凌肆的好心情被燕庭安的出现破坏,但转头对上盼着自己讲解的双眼,他按捺一丝不安,继续画时间轴。
“先从一般现在时说起……”
托腮的谢岁星认真倾听,顺滑的乌发盖着胳膊。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影子投下来,笼罩草稿纸和习题册。
凌肆和谢岁星抬头。
逆光的女生披着棕色的大波浪卷发,淡雅精致的妆容雕琢秀美的五官,知性的黑色连衣裙夹着冷意。
凌肆不耐地皱眉,深蓝的双眼像冰冷迅猛的骇浪。
“凌肆,我们谈一下。”女生被他愠怒不耐烦的神色刺心扉,狠狠地刮谢岁星一眼,随即换上柔和的表情对他说。
“我早就和你说清楚了,没有好谈的。”
谢岁星看明白女生的来由,合上习题册。“你们先聊。”
凌肆用力按住习题册:“不准走!”
女生暗暗咬牙绷直腰背,每到这种发怒的时候,忤逆他的下场不是当场被揍,就是遭到暴风雨般的连环报复。
“你先处理好事情。”谢岁星抱怨:“别弄皱我的习题册,有刚才做的笔记。”
凌肆阴鸷的脸色有所动容,放手松开她的习题册。
女生大吃一惊。
竟然一句话让他改变主意,而且笔记明明写在旁边的笔记本上,她明晃晃撒谎他也不生气?
女生的美甲扎进攥紧的拳心。
谢岁星不慌不忙地收拾好提包,然后背着琴盒,安然无恙地走出自习教室。
支架包锁在他的车后箱,谢岁星计划明天中午去凉亭练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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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回宿舍吗?”
她惊讶燕庭安也下楼。“时间还早,我去图书馆学习一会儿。”
“一起吗?”
“好啊。”
“需要我帮你背琴盒吗?”
“不用,它不重。”
暴风雨来临前夕是压抑的宁静,自习教室里的其他人也早早溜走,剩下凌肆和女生。
“谁让你来的。”他后仰靠着椅背,盯着眼神飘忽的女生,手里把玩笔帽。
“你说什么,我一直想找机会和你谈谈。”
“我在新年舞会上已经和你说清楚,当你的舞伴是我父亲的意思,结束后别缠我。”
她高傲地扬起下巴:“凌家不会允许你和那个女人一起的,我的父亲是中将——啊!”
笔帽弹中她的左肩前,震痛胸骨。
“你说话尊重点。”
她难以置信:“你敢对我动手?你不怕我去告状,不怕凌上将揍你?”
哗啦——凌肆踹开课桌,巨响吓得她瑟缩后退一步。
“你猜我为什么能来山海大学?”他不客气地掐女生的脖子,眉间充斥阴郁的戾气。“猜父亲为什么三年没揍我?”
“你……”她憋得满脸通红,猛然想起父亲提到凌上将的腿受了伤,瘸了很久。“你爷爷……”
“那老东西忌惮我妈的势力,不会敢管我了。”
她瑟瑟发抖,意识到不该再惹凌肆。可是她不甘心,她好不容易在新年舞会上成为最靠近他的人,不想就此放弃。
但对上他冷酷无情的眼神,她怕了,因为她征服不了这头凶猛的野兽。
“该说说了,谁怂恿你来?”凌肆用力掐她的脖子。
女生张着嘴巴,指着空荡荡的教室。
凌肆回头环顾教室,恍然大悟,恶狠狠地扔开女生。
图书馆一楼的阅览区坐满人,谢岁星和燕庭安到三楼的阅览区自习。
他侧目扫过谢岁星压着的草稿纸,上面有凌肆画的时态时间轴。“你在学习英语的时态吗?”
谢岁星为难地用圆珠笔揉眉心。“对啊,这些时态就像毛衣上面的毛线,看着整齐地排列,一上手整理就乱糟糟的。”
燕庭安哑然失笑:“我可以帮你梳理吗?”
“不耽误你学习吗?”
“不会。”
“那……好吧。”
突然,谢岁星的莲花手环响起。
“你先接电话,我看看你的习题。”
她把习题册推过去,按一下无线耳机接听。
“你在哪?”
是凌肆。
“在图书馆。”
“哪个图书馆,我现在过去。”
“不用了,有燕学长帮我。”
旁边的燕庭安浅笑着浏览她做错的选择题。
“……你转头就找别的男生帮你补习?”
谢岁星从他加重的语气听出他气疯了。“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处理完呀,如果我考砸了扣学分,要被赶出学校的。”
那边顿了顿:“你也不能找他!”
“我不能让那个女生误会。”
“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好了,图书馆要保持安静,有人瞪我了,再见。”她立刻挂线。
燕庭安东张西望一圈,打趣说:“三楼的人最少,谁瞪你了?”
她眨右眼做鬼脸,在他的心里落下一个鲜活的符号。
兴许是灯光的原因,燕庭安的浅棕眸色如同柔和的烛火。“画时间轴理解是不错的方法,不过不够,还要结合汉语的语境理解。我们先用汉语翻译这道题……”
经过燕庭安仔细的讲解,两人玩你问我答的小游戏,她终于分清楚过去进行时和将来进行时的区别。
“容易理解吧?”
“容易。”
燕庭安喜不自胜。
晚上九点半,两人一起离开图书馆。
“需要我送你回女生宿舍吗?”他伫立鹅黄的路灯下,披着一身柔和的黄光。
“那边有共享自行车,我骑车回去就行。”
眼看她朝共享自行车走去,燕庭安又说:“那个女生也是军属,曾经是凌肆的舞伴。”
谢岁星停下脚步,注视他眼底的云涌。“他们门当户对。”
“你是独一无二的。”
她笑了笑:“谢谢,晚安。”
女生宿舍的红蔷薇逐渐凋零,有些变成枯萎的褐色。走进宿舍楼的谢岁星比花朵明艳,楼外阴影中的凌肆悄然离去。
“喵……”
谢岁星茫然四顾。
簌簌——
走廊外面的花丛掠过一道小黑影。
它蓦然回头,碧绿的双眼在黑暗中像一对鬼火。
又是那只黑猫?她认为和碎琴那天遇到的是同一只,也给她带来不安的阴霾。
27. 第 27 章
午间破开乌云的阳光像陈年的留声机,播放婉转的歌声,令人心情平静。颀长的男生沐浴木槿花的清香,俊美冷漠的倒影贴在计算机房的窗户上。
计算机房剩下一道背影,她专心致志地操作计算机。
电脑屏幕是一个硬币厚的透明屏幕,显示着文字处理软件的界面,通过触屏操作代替鼠标操作,偶然响起敲打键盘的声音。
上午的最后两节课是计算机,谢岁星放学后留下来熟悉操作,为月末的考试作准备。
留下来的还有几个同学,他们去了吃午饭,只有谢岁星辟谷。
她按照老师的要求,把全是文字的图片转换成一份文档,并根据文章的数据制作图表。她记得要先找到工具栏上的编程解码指令,但工具栏的指令太多,眼花缭乱。
“在开发工具那里。”冷淡的男声犹如雪落,轻轻地、悄悄地落在她身后。
她认得对方的声音,移动修长的食指触碰工具栏上“开发工具”指令。
果然,找到编程解码器。
“谢了。”
她的语气飞快,咬字含糊,沈扶渊听出满满的敷衍。“你道谢的态度不诚恳。”
“难道要喜欢上羞辱我、欺凌我、折磨我姐姐的人吗?”她回头,抛去一记鄙视。
沈扶渊扶着她的椅背,思索片刻。“听起来是不错的游戏。”
“沈学长,天还没黑,别提前做梦。”
“你会参与的,因为在上学期的某次深红派对,谢乐薇提前到了镜月楼。”
谢岁星停下操作界面的手。
沈扶渊似笑非笑,眼神和薄薄的镜片一样冷淡,大手扶着的不是椅背,是对她消瘦背影的掌控。
“谢乐薇参加深红派对的那一次,她提前进入镜月楼,监控拍下她所有奇怪的反应。”
谢岁星站起来转身:“你不会卑鄙到拿这种事撒谎吧?”
“你认为呢?”
她嫣然一笑:“你今天带手帕了吗?”
沈扶渊没有吭声,反光的镜片若隐若现黑沉沉的眼睛。他看着她笑吟吟地坐上电脑桌,伸出淡粉的食指。
她的食指竟然轻轻慢慢地划过他的下巴。
温暖的触感渗透皮肤,尽管指腹移走也残留柔软的触感。一丝丝力量被她的指腹抽走,他没有动,下巴的皮肤微微战栗。
“猎人,你的筹码不够,你的两句话不足以打动我。”她勾唇,收回食指。
沈扶渊注视她毫无猎物自觉性的张扬的笑容,想体验为她戴上痛苦的面具的滋味。“监控录像还在,如果你胜出,它就是奖品。”
“胜出是指你爱上我吗?”
银铃般的笑声像春天,他想成为杀戮春天的寒流。
“我怎么知道监控录像是不是真实存在呢?毕竟你不是第一次使用卑鄙的手段。”
“监控录像存放在我的休息室,我欢迎你亲自来求证。”
谢岁星敛容,眸子乌沉沉。“很凶险的陷阱。”
沈扶渊扶一下金丝眼镜。“也许不是陷阱。”
说完,他转身离去。
谢岁星坐回椅子上,凝视屏幕上繁复的软件界面。
她并没有兴趣为姐姐复仇,目前做的一切只为生存,但要生存就要了解现实和剧情的出入。
梦见的原剧情中,没有提及姐姐提前进入镜月楼。她为什么提前进去?为什么录下那段录音?
还有,为什么发生在女主角身上的剧情,落在她头上?为什么梦见女主角呼救?她不肯定真的抢走女主角的戏份,不过,她深信到了决赛那一晚将有分晓。
下午有瑜伽课,她来不及换贴身衣服,匆匆地从寝室带去更衣室换。
半工读的女生们又和她挨在一块坐。
下课后,谢岁星背着瑜伽垫走出教室。经过更衣室时,突然被两只手拉进更衣室。
拉她进来的两个女生慌忙溜出去。
重重的阴影迅速落在谢岁星脸上。
咔嚓,她听见反锁更衣门的声音。
她冷笑一声。难怪黑翅膀女生老是跟保管钥匙的女生窃窃私语,在这等着她呢。
谢岁星察觉更衣室有陌生人的气息,警惕地留在原地。
“她在里面了,你让他们搞快点。”是黑翅膀女生的声音。
一个阴狠的男声说:“呵,男人可不能太快,最好把她搞残!”
“需要这么狠吗?”
“你懂什么!那些狗东西利用自己的特权折磨我们!就算我爸是一区风投公司的董事长又怎么样,还不是肆无忌惮地折磨我!我报复不了他们也要搞死他们护着的女人!你没看见,派对那晚凌肆和燕庭安是怎么护着她的……”
从更衣室的储物柜后面,走出两个高大魁梧的男生,他们不怀好意地打量谢岁星。
“怎么办?岁星被困在里面……”躲在教室门后的几个半工读女生不知所措。
她们不知道该找谁帮忙。
老师?辅导员?
他们都偏帮有权有势的学生!
找和谢岁星走得近的凌学长?她们光想到凌学长阴沉的脸就胆寒。
而且要是被外面的人知道她们多管闲事,下次被锁的就是她们了。
她们很害怕。
其中一个女生咬牙,打开光脑进入学校论坛。
另外三个女生大吃一惊,比划手势问她想做什么。
“我不要成为他们那种人。”
女生把偷拍的照片上传到帖子的主楼。
《嘿嘿,这一次绯闻女王被锁进6号楼的更衣室,坐等好戏开场》
主楼的照片是一男一女的侧影,站在紧闭的更衣室门前谈话。
【绯闻女王是谁啊】
【盲猜屁神】
【哦豁,确实当之无愧绯闻女王】
【锁她在里面做什么】
【听说还有其他人在更衣室里面,自己猜】
【@凌肆@燕庭安】
【楼上找死?】
……
更衣室内传出一阵吵杂之声,门外的阴郁男生露出狰狞的笑容。
这时,一道人影带着冷风从天而降,宽大的飞剑变回寻常大小的佩剑,回到云绯的手中。
“开门。”剑没有入鞘,她凌厉地瞪视黑翅膀女生和阴郁男生。
黑翅膀女生看见她左胸的“X”金色胸针,面如死灰——她不但是X俱乐部的成员,还是学生会会长。
完了。
阴郁男生想溜,杀气腾腾的飞剑拦截在他面前,寒森森的剑尖指着他的右眼。
“开门!”
黑翅膀女生哆哆嗦嗦地拿钥匙开门。
紧接着,同样御剑飞行的两个男生赶来,云绯吩咐他们盯紧两个始作俑者。
更衣室冒出一股汗味,闯进来的云绯瞳孔紧缩,心脏仿佛被锤子敲进生锈的铁钉。
当看见谢岁星的脸,她冲过去把人抱紧。
谢岁星一懵,没想到云绯突然出现,随即听见“砰砰”的有力心跳声。
心跳声像乱了的音符。
她以为是来自她的胸口。
“有没有事?”云绯按着她的肩膀仔细打量,看见她衣衫整齐没有外伤,暂时松一口气。
“有事的是他们。”
两个魁梧的男生被点穴,一动不动,光溜溜的身子剩下一条平角内裤。
云绯连忙遮盖谢岁星的眼睛。“别看,脏。”
“唔,我还拍照了。”
“……”
各班的辅导员齐聚一堂,紧盯着四个犯事的学生。
两个魁梧男生已经穿回衣服,却一脸生无可恋,对于阴郁男生指使他们施展兽行的事实供认不讳。
黑翅膀女生也指认阴郁男生是主谋。
他气急败坏地破罐破摔:“还不是因为你们X俱乐部举办的深红派对害我受尽折磨!他们对我恐吓、捉弄,把我困在一个油桶里面,他们也要受处罚!”
几名辅导员置若罔闻。
这件事不好处理,既涉及家境优越的学生,也受到学生会介入。
“云会长,你打算怎么处理?”谢岁星的辅导员询问。
阴郁男生就知道这些辅导员是窝囊废,不敢得罪X俱乐部的成员!他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冲向谢岁星。
云绯迅速拉住他的后衣领:“看来你的精神状态很差需要治疗,马上通知你的家人来办退学手续,把学习所得的所有学分转给谢岁星作为赔偿!”
“我不退学!不退学!”
她凌厉一瞥脸色苍白的黑翅膀女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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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你!作为从犯,要么开除,要么也把学习积累的学分转给她作为赔偿和记过!”
“什么?”黑翅膀女生如遭雷劈。
至于两个施暴未遂的男生,云绯要求他们休学一年并清空转学分赔偿、记大过。
罚得很狠,辅导员们哑口无言。
“我不要记过!我是受到蛊惑的,而且我只是锁门而已,不至于开除和记过!”黑翅膀女生垂死挣扎。
“你们的行为严重影响学校的声誉,做之前没有想过后果吗?”
云绯一说完,辅导员们脸色凝重。
“我赞成云会长的处理。”
大家看向走进办公室的燕庭安。
黑翅膀女生和两个男生心如死灰,阴郁男生则满脸仇恨。
“从犯、施暴者的行为都极其恶劣和严重,理应开除。”燕庭安看向谢岁星:“抱歉,我来晚了。”
辅导员纷纷赞同:“既然两位学生会会长的意见达成一致,就这样处理吧,我们会向教育主任汇报。”
云绯冷冷一扫四人:“转学分。”
黑翅膀女生后悔痛哭。
“还有两个拉我进更衣室的女生。”谢岁星冷不丁地补充说。
结果,那两个女生也受到处罚——她们的行为不比四人严重,只是清空学分转给谢岁星。
“你们在今天之内收拾好离开学校。副会长你来得正好,你帮忙留下处理收尾工作,我先送岁星回宿舍。”云绯拉着谢岁星离开办公室。
燕庭安收回视线,眉眼冷然,没了平日的温润。
“岁星,把你拍的衤果照发给我。”云绯悄声说。
她的胸臆一阵酸涩:“你喜欢肌肉型的?”
“什么话,我才不喜欢看,是用来堵住悠悠之口的。”
事件在论坛上出现另一种走向。
一个新注册的账号发布的爆料帖澄清有心人造的黄谣。
帖子的主楼正是两个男生的果照。
【操,辣眼】
【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真窝囊废,反抗啊】
【妈呀还哭了,辣眼】
【活该!强女干未遂反被拍果照,谢女神吾辈楷模】
【吾辈楷模】
【活该】
臭骂两个男生的留言竟然多起来,不到半小时,帖子的点击量过万,留言数量几万。
当舆论发酵差不多,学生会的管理员以破坏学校形象为由删帖。删了没关系,很多学生早早截图流放外网。
“辛苦你们了。”云绯笑着对水军们说。
他们是学生会成员,也是和云绯关系好的同学,当中不乏看F4不顺眼的。
接下来,校董们忙着搞公关应付外界的抨击。
在女生寝室收拾行李的黑翅膀女生,也看见果照帖子和最初爆谢岁星被困更衣室的帖子。从偷拍的角度看,发帖人躲在上瑜伽课的教室。
仔细看,留言区有人胆大包天艾特凌肆和燕庭安,还爆料更衣室里面有其他人在,显然发帖人偷听到他们的对话——一定是那些半工半读的女生干的!
她气得摔杯子、摔爽肤水,吓得室友躲去阳台。
她连忙打给是世交的学长,拜托他解码爆料更衣室事件的发帖人。
“查不到。”
“为什么?”
“帖子被删了,衤果照帖子也被删了。”
“怎么会!被困更衣室的那个帖子没有违规,我被偷拍也没有投诉帖子,为什么删了?”
“论坛是学生会管理的,F4也是论坛的管理员,他们有能耐删除没有违规的帖子。再说简单一点,发帖人被保护了。”
她震惊:“我敢肯定发帖人是半工读的学生,当时她们和谢岁星一起在教室收拾,她们无权无势,谁会保护她们?”
“我不知道。对不起,我不能掺和了。你也是,先找一所大学呆着别再惹他们。”
她抽泣着颤动肩膀。
最后,父亲的来电使她破防。
“你在学校干了什么蠢事!刚刚云家终止给我们的饭店提供灵植的合作,你要害我们家的饭店倒闭吗!没了灵食提供,得罪了云家,我辛苦建立的一流饭店倒退成二流甚至三流!你想我们全家搬去二区住?”
她彻底悔青了肠子,泣不成声。
28. 第 28 章
遭遇拍果照的男生收拾行李离校后,被人揍进医院,然而0个人在意。
让谢岁星烦恼的是当前收到的信息。
冷落凌肆一晚后,他终究还是找过来了。
【凌肆】:今晚帮你补习
【谢岁星】:抱歉,今晚约了燕学长补习:D
【凌肆】:推掉他,我才是你的补习老师
【谢岁星】:频繁换补习老师不好:-I
【凌肆】:还想不想要你的支琴架?
【谢岁星】:卑鄙
【凌肆】::D
她只好告诉燕庭安原委——凌肆拿琴架威胁她,不得不推掉和他一起学习的约定。
【燕庭安】:没关系,我一向知道他霸道独断。如果你有别的公共学科需要学习,也可以找我
【谢岁星】:燕学长真好
校内的自习教室很多,全是玻璃球的形状,像一颗颗发光的夜明珠悬挂钢铁丛林,点缀波澜壮阔的黑夜。
凌肆和谢岁星依旧坐第一排。他的右手手指缠了几圈纱布,有意无意地在她的眼前晃。
她心无旁骛地做题。
凌肆抿紧唇。
不久,他检查一遍她做完的选择题,发现关于时态的题目只错了一题,正确率比上次提高。
他在心里对燕庭安冷哼。
“这次做的选择题只错两题,我的进步是不是很大?”
她的双眼映着通明的灯光,似乎期盼他的赞许。
“不要骄傲,时态的掌握还不熟练。”
“哦,意思是进步很大。”
凌肆咬牙,突然想捏她得意洋洋的脸。他一怔,不自然地虚握缠绷带的右手。“我的手不方便写字,今晚我用说的给你讲题。”
“哦。”她仿佛现在才注意到他受伤的手。“又打架了?”
又……他听着莫名不爽。“为了给某个爱撒谎的人出气。”
“谁啊?在你面前撒谎不会被你暴揍?”
他阴沉地盯着谢岁星:“说对了,我还挺想把她的嘴堵住。”
“那个人要倒霉了。”
凌肆沉默地一瞬不瞬注视,宛如想生吞猎物的野狼。
“开始讲题吧。”谢岁星无视他侵略性的眼神,指着她做错的选择题。
凌肆盯她一会,慢悠悠地看向习题册。
这位补习老师尽职尽责,周末的晚上也帮她补习英语。
而白天她跟着叶千晴学习制魔药,找上燕庭安蹭生物实验室。她们专心地煮魔药,他则在另一边安静地做实验,互不打扰一片和谐。
周日下午,她去科技楼找开门了的计算机房。果然如燕庭安所说,沈扶渊经常呆在计算机房敲代码,于是她成功地蹭他使用的计算机房。
两人河水不犯井水,沉醉代码世界的沈扶渊似乎没有发现她到来。
要是墙上没有偶然出现树枝就更好了。
按部就班的学习生活持续一周,经过更衣室风波,没有人再敢打谢岁星的坏主意。学校论坛上的热门话题日新月异,最近火热的讨论是关于F2回国的重磅消息。
网上的纷扰没法影响她,她依然在固定时间到栾树路或者凉亭练琴。
纵然有人停下脚步倾听,她也不以为意。
艺术比赛决赛前的周末,她收到云绯的信息提醒。
【云绯】:周二举行决赛晚会,你准备好演出服了吗?
【谢岁星】:我有连衣裙
【云绯】:穿寻常的连衣裙弹古筝?真的?评委也会根据仪容仪表的和谐度打分。
她后知后觉她的连衣裙风格跟古筝和弹奏的曲目不搭。
【谢岁星】:怎么办?我没有准备风格合适的服装
【云绯】:如果你今天有空,我陪你出去买
【谢岁星】:好啊
第一次和朋友逛街,谢岁星兴奋不已。她看向也没回家的黄婧玲,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黄婧玲犯愁:“不去了,我等会要去图书馆搞定医古文这个小婊砸,不然我怕周一考不好。”
而李丹妤每天早出晚归,月圆之夜总要到天台吸食月亮精华安抚狼人的躁动。她今天也不在寝室,据说去了打工。
谢岁星和云绯乘坐空中公交车,来到市中心最大的购物广场——据说是云家的产业之一。
商业街层层叠叠到半空,广阔的购物广场像一座空中的岛屿,巨大的户外屏幕播放三区受到恐怖/袭击的新闻。
三区相当于以前的二线城市,设立重点初中和高中,拥有高知识分子教师,而制作炸/弹的就是一名化学老师。这则新闻,吸引惶恐的市民围观。
空旷的广场上,很多商家搭建游乐设施供小孩玩耍。年轻的女孩子捧着冰淇淋或者奶茶,和好朋友欢声笑语。
曾经,谢岁星和母亲来过一次,买衣服和日用品。
“想吃?”云绯发现她频繁看向广场上五颜六色的冰淇淋车。
她想了想,因为没吃过,所以决定终于自己的好奇心,认真又笃定地点头。
于是,她和云绯一人拿着一个马卡龙色的冰淇淋逛街。
“哇,冰凉又甜,好好吃!”心花怒放的谢岁星两眼放光,没想到粉红色的雪球不但好看,还甜甜的。
云绯忍俊不禁:“商场里面还有很多好吃的,可以都尝尝。”
她含着一口草莓味的冰激凌,品尝它在嘴里快速融化的滋味,狡黠的眸子带着笑意转了转。“我辟谷了,不敢一次尝太多,能不能下次来尝其他的?”
“好啊。”
“我想你和我一起来。”粉红色的雪球遮挡她半张羞赧的脸。
云绯弯弯的眉眼充满暖意:“当然可以。”
她喜上眉梢。
购物广场内灯光熠熠,一楼全是卖女装的服装店。
她喜悦的视线时而扫过高大的云绯。“云学姐,我没见过你穿裙子,你不喜欢穿吗?”
“我喜欢穿裤子。剑修嘛,这样切磋方便。”云绯转移话题:“你想过穿什么类型的演出服没?”
“我想要袖子轻盈的,衣服的款式不繁琐的,裙摆不能太长太大,不然妨碍我抱琴上台。”
久远又朦胧的练琴画面闯入谢岁星的脑海。
那时她身穿宽袖的……现在叫作汉服,一坐下裙子盖住鞋子,练琴的时候长长的衣袖老是蹭到古筝,害她坐立不安,没法专心练琴。
久而久之她烦死了,讨厌坐很久练琴,干脆不学了。
云绯笑道:“我想到了,我们去旗袍店看看。”
“旗袍?”
店里的旗袍满目琳琅,修身的版型勾勒女子的曼妙身段。
谢岁星拿起一条修长的旗袍,淘气地比在云绯身上。
“别闹。”云绯拿走她比划的旗袍,拿起另一条。
银月色的立领旗袍泛着珍珠的光泽,表面有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绣着精美的盘扣和精巧的小花刺绣。
它并非削肩袖,而是有纱质、袖口长到手腕处的倒大袖,它们垂下来的时候袖尾很长,看着像飘逸的水袖。
整件旗袍看起来像一抹月色,轻盈,不染凡尘。
“这条很美。”谢岁星失神。
“你进更衣室试试。”
旗袍的盘扣多,谢岁星认真地扣完每一颗,满怀期待的打开门。开门的一瞬间,她恍然看见爽朗清举的背影——
他高束着半马尾,乌发披肩,玉色的道袍如同一缕暖阳。
一个熟悉的名字呼之欲出。
同时,莫名的酸楚涌入空荡荡的左胸口。
“这旗袍和你很配,像仙娥下凡。”转身的云绯走过来仔细端详:“这颗盘扣还没扣好。”
谢岁星回神:“没有扣好吗?”
云绯自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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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地捻起她胸部上方的盘扣,帮她扣起来,长长的马尾滑下来,垂落云绯的肩前。
只要谢岁星再靠近一点点,就能蹭到云绯的额头。她紧绷着背部,假装轻松自在,注视云绯颔首时的眉眼。
她发现云绯的五官轮廓比女生深邃,不输给俊朗的男生。
“扣好了。我帮你盘起头发。你有带发簪吗?”
“有,在包包里。”
云绯接过日晷发簪,捧起她的发丝。
她隐约感到对方指尖的温度,对方温热的吐息丝丝缠绕她的后颈,像一件御寒的羊毛大衣让她空荡荡的左胸温热起来。
太奇怪了,她跟黄婧玲和叶千晴相处的时候,肩膀并没有这般紧绷,双手不会没处乱放。
“哇,盘发后的气质更古典了。”老板娘连忙招呼她去照镜子。
云绯给她盘起高丸子头,铜色的日晷发簪斜斜地别稳发髻,额头的碎发慵懒地垂下。
谢岁星注视头顶的发髻:“你编发髻的手法很熟练。”
云绯默了默,扬起意味不明的笑容:“有段时间经常编发髻,编熟练了。你觉得这件旗袍当演出服怎么样?”
“就这件吧。”
买完演出服,谢岁星好奇地问云绯:“你有看中的衣服吗?”
“没有,你有吗?”
“暂时没有。”
这时迎面走来四个高大英俊的男生,他们朝两人看来。
谢岁星发现云绯看他们,味蕾泛起一阵酸意。
“请问可以加你的联系方式吗?”其中一个男生礼貌地问谢岁星。
“不可以。”云绯转而对谢岁星说:“对不起,我不该帮你回答的,我以为你不会喜欢这类型的男生。”
“没关系,我没打算加他。”
云绯笑吟吟,对男生说:“你看起来是大度的人,不会生我们的气吧?”
男生语塞,郁闷。
人走后,谢岁星试探地问:“你喜欢那类型的男生吗?”
“怎么可能!”云绯意识到反应太大,迅速改口:“我不喜欢男生。”
此言一出,一朵朵绚丽的花火在谢岁星的心中绽放。
等等,自己这么高兴,难道真有磨镜之癖?
呃……她心情复杂。
“那你会喜欢上那种男生吗?”云绯小心翼翼地打量她的表情。
“不喜欢。”
“凌肆和燕庭安呢?”
“他们是补习老师。”
云绯抿唇:“我也可以帮你补习,补英语、高数、思法和计算机也行。”
谢岁星笑了笑:“有需要的话,我会找你帮忙的。”
“好吧。”
转眼到了周二下午,学生会的成员在思艺馆作场地检查。
云绯和燕庭安分别监督。
不一会儿,馆内的女成员一阵骚动。
云绯和燕庭安似有所感,不约而同朝大门看去。
白皙的男生有一头银白的短发,白色的灯光照射下来,他的发色和肤色荡漾银白朦胧的光波,薄薄的皮肤下透出纤细的淡青血管。
他像一件精妙绝伦的艺术品。
“苏学长!”
银发男生弯起绯红的唇:“很久不见。”
四周的女生面红耳赤。
他越过一排排座位,来到发小燕庭安的面前。“庭安,你们在检查场地吗?”
燕庭安莞尔:“就快检查完。你不是要和评委老师们开会吗?”
“开完了。”苏璃灰绿色的双眼弯弯像月牙,闪烁幽幽的亮光。“我回来几天,你还没找我呢。”
他打趣:“你就因为这个过来?”
“也不是,感觉你不是很想我回来而已。”
“怎么可能。”燕庭安无奈一笑,眼神微冷。
苏璃笑眯眯地环顾广阔的会场:“真期待今晚的决赛。”
29. 第 29 章
音乐类和舞蹈类的决赛在晚上七点开始,参赛者在下午四点到思艺馆彩排。
玫红的晚霞还没退尽,回寝室拿演出服的谢岁星,和黄婧玲骑着共享自行车赶去思艺馆。她不会化妆,特意请黄婧玲帮她。
黄婧玲欣然答应,提早两天学习画古典的妆容。
嗞——
谢岁星急刹自行车,车篮里的支架包颠了颠。
突然从花基窜出来的黑猫,弓起腰停在车轮前面。它扭头瞪谢岁星,碧绿的眼睛射出幽幽的视线。
这回光线充足,她看清楚绿色猫眼释放的情绪很浓烈,带着一股恨意——像人的情绪。
她确定是上两次碰见的那只。
“喃喃……”
模糊不清但非猫叫的声音,从黑猫嫣红的嘴里发出,跟小孩子牙牙学语没两样。
“派对上是你?”
此言一出,黑猫溜走。
“你认识那只猫?”黄婧玲一脸忌讳。
“第三次碰见。”
“那只猫邪里邪气的,我感觉到它身上有阴冷的气息。”
谢岁星深有同感,每次遇到它,准没好事发生。
思艺馆的大舞台后面,安设男女共用的化妆室,和男女分开使用的更衣室。谢岁星和黄婧玲进入女士更衣室,里面挤满二十几个换演出服的女生。
“好多人……”黄婧玲咋舌。
女生们白的、蜜色的、小麦色的皮肤组成一片肉/体战场,她们毫无顾忌地脱掉内衣贴胸贴,起伏的波动晃花两人的眼睛。
提着大包小包的两人,好不容易挤到角落。
谢岁星脱掉身上的紫黑运动套装。
黄婧玲抱紧她的演出服,绝不允许被人拿错的情况发生。她不经意看见谢岁星光溜溜的后背,顿时瞪大眼睛。
她第一次见这么细的腰。
辟谷的都这么瘦?
她记得谢岁星因为身体不好没有军训,兴许是这个原因导致消瘦。
遐想间,谢岁星穿上银月色的旗袍,把马尾捞出立领外面。
黄婧玲眼前一亮:“很仙的旗袍。”
她勾唇。
挑选的人眼光极好。
化妆室在隔壁,还有空位,然而当两人走到空位前,邻座的女生把自己的手提包放在空位的椅子上。
“有人了。”
她们俩去另一个空位。
又是把大包小包放在空的椅子上。
偌大的化妆室容不下她们两个。
“你们什么意思?”黄婧玲质问。
正在化妆的温清梨回头偷看一眼。
其他人专注化妆没有吭声,一个坐在中排的冷艳女生画上口红,看着镜中的自己说:“上流的圈子小而精,不是什么人都能钻进来。”
“大家都要比赛,别欺人太甚!”黄婧玲气得面红耳赤。
冷艳女生冷笑:“位置就那么多,没本事拿下就退出比赛。”
谢岁星笑着拉住黄婧玲的胳膊。“没有本事的人才要融进别人的圈子,有本事的会创造圈子。”
其他女生不禁停下化妆的动作,有的打量口出狂言的谢岁星,有的偷看握紧唇膏的冷艳女生。
谢岁星拉走黄婧玲,到隔壁的更衣室化妆。更衣室变得空荡荡的,大把长凳空出来。
“唉,我只带了巴掌大的化妆镜。”黄婧玲懊恼。
“没关系,我相信你的手艺。”
“放心,我一定把你化得比那些女人都漂亮!”
黄婧玲卯足劲,给她戴上发箍,然后给她简单地清洁面部。
谢岁星的面部皮肤白皙娇嫩,毛孔细腻,让她忍不住感叹:“辟谷能让皮肤变这么好吗?我也想辟谷了。”
不能乱动的谢岁星忍俊不禁:“辟谷前吃朱果排毒,效果更好。”
“朱果是什么?”
“一种灵植。”
“算了,等我买得起灵植那天都七老八十了,我还是在美食中堕落吧。”
谢岁星噗嗤一笑,看着全神贯注的黄婧玲,垂眸说:“那天我对你说话的语气太重,对不起。”
黄婧玲一愣,随即眉开眼笑:“我也说了不好的话,对不起。”
两人相视一笑,不计前嫌。
晚上六点半,观众陆续进场。
根据公开的决赛名单,大家发现九成校花和七成校草的候选人都参加,踊跃观赏,几乎坐满观众席。
学生会的牛马们在后台忙得焦头烂额,只有两位会长得空坐上观众席。云绯莫名的坐立不安,想了想,决定离开观众席坚守岗位。
“F1、F3和F4都来了。”
“破天荒啊,沈学长会来看比赛。”
窃窃私语的同学猜他们来是为了看谁。
观众之中不但有学生,还有专业的记者和自媒体,他们跟学生搭话挖料。
不一会儿,舞蹈类和音乐类的评委到场,他们坐在第一排,离舞台最近。其中一头银色头发,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苏璃一袭白色西服,衣领别着金闪闪的“X”胸针,紫罗兰色的手帕点缀左胸的口袋。他安静地坐在座位上,比舞台的灯光更耀眼。
他是音乐天才,是年纪轻轻就参与世界巡演的天才。
参赛者要在台上压过他的风头,很难。
离决赛开始还有十分钟,学生会的小记者在后台不停地拍照。
镜头中抱着古筝的美人新月笼眉,眼含烟波,安安静静,四周的喧闹在她的身边沉寂。有一瞬间,小记者以为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下凡。
谢岁星有点不自在,发现拿着相机的男生总是拍她。
其他女生也发现了:“你是校刊的记者吗?”
“是啊。”
“你为什么只是拍她?”
男生理直气壮:“我有拍你们啊。”
身穿拉丁舞服的女生呛声:“你骗鬼!我留意你很久了,你在这边拍了几张后就一直拍她,你们校刊是她开的?”
男生摸了摸鼻子,给穿拉丁舞服的女生拍一张,嘟嘟囔囔说:“是会长说要多拍美照,我有什么错?”
见拉丁舞服的女生和搭档摆poss抢镜头,其他参赛者不甘落后。山海大学的校刊,尤其是关于赛事的报道能直接上热搜,谁都不愿放过成名的机会。
温清梨借机到谢岁星的旁边坐下。“刚才很抱歉,如果我化妆的速度快点,就能把位置让给你。”
谢岁星打量她贴身且飘逸的古典舞舞服,笑道:“没关系,在哪化妆都一样。你的舞服和那边几个女生一样,你们跳团体舞吗?”
“是啊,我是领舞。”
谢岁星笑吟吟:“我叫谢岁星,你呢?”
“温清梨。”她话锋一转:“原来燕学长没有提过我吗,我们经常一起去上课。”
“燕学长是你的男朋友?”
温清梨感到锋利的视线射来,受宠若惊地忙说:“不是,你别这么大声,我和燕学长只是朋友,你别误会。”
朋友?谢岁星暗暗诧异。
在原剧情中,温清梨已经和燕庭安、凌肆一起了,等会会在决赛上吸引F2,而难搞的F3,她在后面的剧情才成功攻略。
温清梨的唇边荡漾浅笑。看样子谢岁星和燕学长八字还没一撇,但想到F2就在舞台下面当评委……她偷偷地打量谢岁星的妆容和演出服,并无胜券在握的自信。
主持人的声音从舞台传来,意味着决赛开始,每位参赛者回到自己的座位等候。
舞蹈类与音乐类的比赛以穿插的形式进行,开场的舞蹈是热情的拉丁舞。
其他参赛者在幕后偷看,只有谢岁星留在原位——因为要抱琴,她不方便走动。
冷艳女生比谢岁星先上台,演奏钢琴曲。谢岁星在后台倾听,发现对方的音乐造诣很高。
仿佛是命运的安排,又或许温清梨和谢岁星表演的风格都是东方古典风,在温清梨表演完就轮到谢岁星。
当主持人呼唤她的名字,她从容不迫地抱着古筝登台。
聚光灯落在她身上,是天上的银月来到凡间,白色的灯光仿佛氤氲白雾,她脚下的舞台仿佛祥云。
蹁跹的纱袖如同月光倾下,柔软的玉指奏起第一个清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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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符。
长相思,相思愁,吹梦诉衷肠。
激昂的连音吹梦予评委和观众,刮弦激起忧愁的涟漪荡漾至他们的心扉。他们日日夜夜怀念最无忧无虑的孩童时代,大人的世界仍只是憧憬。
千回百转的第一段蓦然打开他们的心扉,窥见他们父母的模样。
有人已泪流满面。
半工半读的学生们想家了。
台下的苏璃一瞬不瞬地注视抚琴的人,灰绿的双眼涌现澎湃的旋律。
黑夜思念白昼,漆黑的夜色不请自来倾听琴音。
馆内突然陷入一片漆黑,所有人惊呼。
台上的谢岁星措手不及,双眼什么都看不见,手指摸着冰凉的琴弦。
停电了,在她演奏的期间停电了,她不信是巧合。
哪怕在演出服上画了阵法,也提防不了发生意外吗?
她真的是瘟神,总是惹倒霉事吗?
她苦练大半个月要白费了?
黑暗为什么总如影随形,她的光在哪?
“可能是跳闸而已,大家留在座位上别乱动!”老师大喊。
云绯马上赶去电闸处。
观众席上的黄婧玲感到不甘,急红眼睛。
老天爷,你对岁星太不公平了!她暗骂。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如同猩红的爪子,往凌肆的心头挠,他的双手闪烁雷光却不足以照亮舞台。
“大家别站起来。”燕庭安的四周漂浮几个白色的光球,清润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漂浮的光球四处散开,散发白色柔和的光芒,犹如流浪于漆黑宇宙里的恒星。躁动的人心因为温暖的力量,慢慢地平静下来。
如水的琴音破茧而出,突然推倒沸腾的闹声,像倒塌的城墙砸落所有人的胸口上,大家逐渐发不出声音。
之前,引子的连音勾起思愁;当下,引子的连音是父亲的肩膀,带他们骑上去,昂扬而深沉。
只有个别人听出琴音中蕴含对命运不屈的生命力,是旷野中的呐喊,是黑暗中的冲动。
苏璃的瞳孔变成碧绿,清晰地映入对抗命运的倩影。
舞台是孤岛,什么都看不清的谢岁星凭着手感拨弦。
曾几何时,她也这般孤立无援。
曾几何时,她也在恶意中颠沛流离。
曾几何时,她也不甘,也愤怒,想要公义的回响。
观众席响起号啕大哭。
可能勾起被欺凌者的悲伤,可能勾起离乡背井的人的相思,也可能勾起对爱人的思念。
观众席抽抽搭搭,凄苦的琴音成为黑暗中的绝响。
啪。
明亮的灯光恢复,琴音未断,因为台上的少女闭眼弹奏。
后台的参赛者们深受震撼,温清梨扶墙的手一阵无力;冷艳女生直接离开,获奖与否跟她无关了。
曲终情未了,余音不散。
燕庭安第一个站起来鼓掌,眼中的温度是心脏的炽热。
沈扶渊推了推眼镜,没人知道他的胸臆涌现翻滚的岩浆,这些滚烫的情绪快要融化他冰冷坚实的外壳。
谢岁星迎着轰烈的掌声,起身鞠躬致谢,抱琴下台。
决赛最后,两位主持人宣布赛果。
“恭喜舞蹈类的一等奖——古典舞《花梦谣》!恭喜音乐类的一等奖古筝曲目《长相思》!”
赛果在大家的意料之内,那首黑暗中的绝响过后,大家掏空了情绪,感到后面的表演索然无味。
谢岁星和温清梨的团队一同上台领奖,由苏璃亲自颁发金色的奖杯。
瞧见苏璃例行公事般,把奖杯递给她就走,温清梨的心凉了半截。
“你的琴声拥有灵魂。”苏璃颁发奖杯的同时,笑着对谢岁星说。
“谢谢。”
台下的小记者给她们拍照时,温清梨强颜欢笑。
“接下来颁发舞蹈类二等奖……”
下台的谢岁星发现站在观众席一侧的云绯。她高兴地朝云绯举起奖杯,笑脸粲然。
她的光一直都在。
云绯笑得比她还高兴。
30. 第 30 章
【黄婧玲】:[分享视频:在黑暗演奏的长相思是长悬崖上的寒梅,给老白的诗赋予了生命力]
【黄婧玲】:视频后面剪了你的演奏照片和获奖照片进去,肯定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发布的!嘿嘿,有品!
【黄婧玲】:[分享山海大学论坛链接:大一各系的系花当选结果]你当选我们新概念中医学的系花了!!!实至名归!!![撒花][撒花]
【谢岁星】:当选系花有学分吗:D
十一长假,除了打工的李丹妤,三人都回家。
谢岁星趴在青色的大床上,观看黄婧玲发来的视频。柔软的睡裙塌下来,勾勒苗条的身形,翘起的双腿像两尊白玉。
高大的书柜内摆满小学到高中的课本和辅导书,还有《道德经》、《黄帝内经》、《人类简史》三部曲等中医和哲学书籍。
获得一等奖的1200学分已经到账,奖品是薄薄的平板光脑,有立体投屏功能,尺寸比A4纸小。
视频发布在校外的社交APP上,点赞过万,留言区更是一片哗声。
【momo】:这版的长相思很绝
【就爱叭叭】:求小姐姐的账号(撒泼打滚卖萌撒娇)
【远航】:顶级演奏,从没人能在黑暗中拨弦演奏,而且没有出错,有十年苦功也未必办到。
【柠檬抹茶】:小姐姐很仙(口水)想贴贴
【银河战士999】:啊啊啊!我当时在场!天知道我哭得多厉害!ps:我是男生
【进击的巨龙】:校花!这一届的校花肯定是谢学姐!
……
谢岁星浏览一会留言便关掉APP,去查询建立社团的条件。经过化妆室事件,她感悟既然没有社团敢收她,不如自己建立一个。
校内的社团五花八门,唯独没有关于阵法的。她胸有成竹地勾唇,决定创办阵法社。
创办的最低条件是至少有五名成员。
【谢岁星】:我想创办阵法的社团,你觉得取什么名字好
【黄婧玲】:阵法啊,听着很复杂。你打算只招收东方修士吗
【谢岁星】:巫师也可以,他们会画魔法阵。想学阵法的也能加入
【黄婧玲】:叫灵阵社怎么样?不分东方和西方
【谢岁星】:好啊,这个名字很好
干燥的秋风来凑热闹,吹得满室是心事。白色的窗帘随风轻扬,塑料瓶内的玫瑰苗长高两指长,带刺,绿色的嫩叶轻轻摇曳。
“二小姐,可以吃午饭了,午餐有灵植。”女佣在门外呼唤。
“来了。”
她披上针织外套下楼,睡裙长至小腿肚。
难得父亲在家吃饭,她笑盈盈地落座。
她复健学走路的时候,父亲总是不在家,母亲说他忙着处理公司的事务。
母亲王丽蓉保养得当,风韵犹存,脖子佩戴宝石项链,等会肯定要出门。她眉开眼笑,眼角甚少皱纹。“岁星,我和爸爸都看了你表演的视频,弹得非常好。”
总是板着脸的父亲点点头。
“呵呵,还有人打电话来问,你要不要进军娱乐圈。”王丽蓉笑得合不拢嘴。
“娱乐圈?”
“就是电视、电影里明星混的圈子。”
哦,戏子。
谢岁星笑了笑:“没有这个打算,我现在想专心修学业。”
“这样啊。”王丽蓉有些遗憾。
父亲谢德钦则赞同:“娱乐圈浮躁,好好读书更加实在。在学校还适应吗?课业跟得上吗?”
“适应,英语能跟上了。”
谢德钦点点头,低头喝汤。
王丽蓉顺着他的话又问:“和同学相处怎么样?有和学姐多交流吗?”
谢岁星瞧着她欲言又止的表情,深知她想问的是和F4相处如何,有没有去找姐姐生前的朋友。她轻描淡写:“还行,室友人很好。”
果然,王丽蓉的笑脸淡下去,但她总能找到她最感兴趣的话题:“听说苏家的长子回国了,准备举行洗尘派对,你有收到邀请吗?”
谢岁星夹菜的动作顿了顿。
当然有收到,她没打算去。
王丽蓉看她微妙的反应就知道有收到,语重心长说:“有收到就要去,我们家好不容易还了债,你爸爸要东山再起,我们不能随意得罪人,何况那是苏家,掌握舆论的咽喉。”
砰!
谢德钦突然用力地放下碗,脸色乌沉沉。
王丽蓉吓一跳,嗔怪说:“怎么了,难道你忘了燕家对我们做的事?燕家能做的,苏家不能做?你还想不想东山再起了?”
他充血丝的眼睛怒瞪妻子,却没敢正眼看谢岁星。
“乐薇在的时候都没收到过苏家的派对邀请,你还不明白吗?苏家看得上岁星,岁星当然要去,否则我不认为苏家比燕家大度,这两个家族可是世交!”
谢德钦用力咬后槽牙。他无力改变处境,只能拂袖而去。
谢岁星垂眸凝视碗里的灵植土豆。
学校盛传谢家面临破产是真的,一斤灵植土豆要三百块,她在家里休养的时候却天天吃上灵植,这些钱哪来的?
买奢侈品牌的洗护用品、名牌衣服的钱又是哪来的?
还有她的黑金信用卡,是母亲名下的还是父亲的?
她不敢深思。
王丽蓉换上温柔的笑脸:“别管你爸,他就一个不开窍的。派对是哪天举行?”
“明天。”
“幸好,还来得及。需要晚礼服吗?如果来不及,乐薇那有。”
“不用,是便装派对。”谢岁星的胸口堵堵的,像哽着不硬但黏糊的恶心东西。
“就算是便装派对也要精心配搭,不能让别家看轻我们。今晚我帮你挑裙子。”
谢岁星心里烦躁,敷衍地点头。
“对了,F4的其他三个也去吧?”
“应该吧。”谢岁星话锋一转:“听说姐姐和F4的另外两个不熟,你们从哪儿听说是F4害死姐姐?”
王丽蓉发愣的表情转眼即逝,笑道:“阔太太有自己的圈子,何况乐薇生前有提过F4的所作所为,有段时间她还跟我倾诉同学受F4的指使欺负她,真是一群狗东西!”
“嗯……”她可是要每天面对那群狗东西。
F2就是苏璃,他今年暑假出国巡演,是娱乐传媒巨头之子,母亲是出色的音乐家。
剧情里,他在决赛上对温清梨感兴趣后,也在十一长假邀请她参加洗尘派对。两人从舞蹈聊到音乐,就快发展成灵魂伴侣的时候,苏璃发现燕庭安、凌肆与她的恋情。
出于嫉妒和愤怒,苏璃诱骗她发生关系,假意加入四人行,待温清梨爱上他后狠狠地抛弃报复。之后他发现自己也爱上温清梨,展开狗血的追妻火葬场,在沈扶渊加入四人行后,他才可怜兮兮地被温清梨重新接纳。
要是真的话本子,她爱看这种剧情。
但真实地发生在自己的身边,她两眼一黑,敬谢不敏。
苦闷的她打电话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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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绯倾诉。
“云学姐,你明天去苏璃的派对吗?”
“我——咳咳——你收到邀请了?”
谢岁星立马坐直:“你不舒服吗?感冒了吗?”
“没,喉咙痒而已。”
“但你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到底怎么了?”
“真的没事。你要去派对吗?”
谢岁星坐立不安,联想到云绯之前脸色苍白,作出大胆的决定。“你今天在家吗?我能去你家探望你吗?”
“……啊?”
王丽蓉准备出门的时候,看见穿上一字肩上衣和长裙的谢岁星下楼。“你也要出门吗?去哪里?”
“去云家探望学姐。”
王丽蓉微张红唇,像一座挽手提包的雕像。“云家……你和云家……”
“云学姐在学校帮了我很多,她不舒服,我去她家探望。”
“啊……”
谢岁星发现母亲的反应很奇怪。“怎么了?我们家不是跟云家结交了吗?不能串门拜访吗?”
“不是,当然是能。”她重现笑脸:“需要用车吗?我让李叔先送你去云家。”
“不用了,云家的车来接我。”
王丽蓉二度惊愕。“这样啊……好……真好……那我先出门了。”
谢岁星跟她挥手道别。
二十分钟后,女佣通知她云家的车子到了。
云家派来的车子令她震惊。
需要用到加长版豪车吗……
她一个人乘坐怪空荡荡的。
中年司机很热情,不但笑盈盈地为她打开车门,还像个老父亲喜欢跟她聊天。
“教——咳,谢小姐,我在网上看过你弹古筝的视频,弹得非常好!”
谢岁星错愕:“谢谢关注。”
“嘿嘿,你今年上大一吗?”
“对啊。”
“大一挺好,是最轻松的一年。学什么专业呀?”
“新概念中医学。”
“中医啊,好啊!救死扶伤,我最敬重高尚的人了。”
谢岁星有点尴尬:“我还是学生,离高尚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哪里,谢小姐肯定能成为最高尚的人!”
她尴尬地干笑附和。
云家比她想象中大许多,是自带花园和游泳池的五层别墅,看着像庄园。
绿树成荫,花团锦簇,修建的栈道蜿蜒优美。
路过花园时,她才发现是中式庭院。
一进别墅的大门,迎面遇上两列排开的西装男女。
“谢小姐好!”
他们齐声叫唤,震耳欲聋。
“……”她莫不是误入□□的地盘。“你们好。”
为首的男人梳着背头,精壮的外表不出四十岁。他摸一下两鬓的发丝,郑重其事地昂首挺胸:“欢迎你来云家,我是云家的现任家主,请进来坐。”
谢岁星扫视西装男女的热切眼神,一头雾水地进屋。
她真的没走错地方吗?
中年家主坐在她对面,一直保持笑容。
“云叔叔你好。”
中年家主嘴角抽动:“谢小姐你好。”
沉默是两个人的尴尬。
直到看见云绯下楼,她松一口气。
云绯一瞥精神抖擞、西装革履的众人,无奈地叹气。
“云学姐,我能不能到你的房间坐?他们总是看过来,怪吓人的。”谢岁星悄声问。
“我的房间?”云绯神色僵硬。
31. 第 31 章
云绯的卧室宽得能当家庭影院,整体以黑白金为主色,不是寻常的女生风格。
谢岁星每走一步,拖鞋轻敲白色的大理石地板,发出“啪嗒”之声。两米的大床下面铺垫黑白相间的地毯,能吸音。
她来到落地玻璃窗前,眺望湛蓝的湖泊。
阳光射入落地玻璃窗,把她单薄的影子拉到身后。
“这里美吗?”
谢岁星回头,阳光的直射显得云绯的脸色更苍白,恹恹的。“我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你看起来比上次更不舒服。”
她笑了笑:“哪有。我着凉而已,我明天和你一起参加苏家的派对。”
谢岁星朝她伸出手:“让我帮你把脉。”
她下意识地把手收到背后。
见状,谢岁星先坐下黑色的皮革沙发,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我们坐下聊吧。”
云绯几乎和她挨着坐。
“你家里有很多人,他们是保镖吗?”
“不算是,他们也住在别墅里。”
谢岁星猜测他们是管家之类。“云叔叔看起来很年轻,他是你父亲吗?”
“是啊,修士嘛,能长生不老。”云绯眼眸一转,岔开话题:“我看到决赛上的照片和视频,你弹得非常好。”
谢岁星撇嘴:“其他人这么说,我会高兴,但你说这种客套话,我觉得差点意思。”
云绯疑惑不解。
突然,谢岁星隔着她的衣袖,握着她的手腕。
猝不及防的云绯猛然缩回手,把双手藏在背后。
“为什么不让我帮你把脉?你说过我学会制作魔药后,让我帮你把脉,我学会了。”她空荡荡的左胸口仿佛被胸骨刺了下。
“没必要,普通感冒而已。”
谢岁星紧紧盯着她苍白的脸,一针见血:“你眼神疲乏,脸和嘴唇没有血色,说话气短,是血气虚的症状。你受伤了吗?”
云绯抿紧发白的唇。“没有,睡不好而已。”
还要隐瞒?她的脸色变冷:“既然你睡不好,你好好留在家里休息,明天不准去苏家的派对。”
“不行,凌肆和燕庭安也参加派对,我不放心。”
“我和他们的关系不错,你没有不放心的。”
云绯沉下脸,双眼像熄灭火光的烛芯,黑黝黝的。“关系好得信任他们吗?”
“至少他们会愿意让我把脉。”
云绯背后的双手捏紧拳头,力气大得指关节泛白。
谢岁星故意气她,想看她的反应。她现在的脸色死沉沉的,更像一个病秧子。
受伤这么重?她暗暗心惊。
片刻,云绯缓和脸色,嗓音淡淡:“我要休息了,管家会带你去庭院转悠。”
平淡的反应像给谢岁星浇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冷到五脏六腑。
“你真的要我走吗?我真的一点也帮不上忙吗?”
云绯一声不吭,脖子的黑色choker微微颤动。
她如鲠在喉:“我来的时候比较急,没有带见面礼,现在补上。”
云绯疑惑之际,谢岁星的手突然摸她的脸庞。
她全身一震。
温和的灵力从谢岁星的掌心传递到云绯的皮肤,渗透到经脉。
云绯醒悟她要渡自己的力量给她。
“不行!”她急得抓住谢岁星的手腕,想要拉开。
然而铁了心的谢岁星与她较劲,掌心粘了胶水般,牢牢贴着她的脸庞,坚定不悔的目光是刺疼她心扉的钉子。
“你不可以这样做!快松手!”
谢岁星乌黑的眼睛像风平浪静的湖面。“当是答谢你一路以来的帮助,还有云家给我的推荐信。”
眼看谢岁星的脸色愈发苍白,云绯不顾触碰她的皮肤,紧扣她的手拿下来,没有松手。
只是谢岁星没有吸收她的力量。
谢岁星无精打采地抽出手,扶了下沙发站起来。“不打扰你休息,告辞。”
“岁星,我——”
房门关上,宽大的卧室剩下云绯,剩下疼痛。
两名身穿西服的年轻女子在走廊擦画框或花瓶,她们瞧见恹恹的谢岁星出来,立刻放下抹布。
“谢小姐。”
“我先回去了。”谢岁星强颜欢笑,下楼去。
一个西装女子连忙跑去敲云绯的房门,轻声汇报:“真君,教主要走了。”
“送她回去。”门后的声音低沉沙哑,雌雄莫辨。
送谢岁星回家的还是那位中年司机,他频频通过后视镜看她。
“谢小姐,你和小姐吵架了吗?”司机小心翼翼地询问。
凝视窗外的谢岁星喃喃自语:“不重要了。”
她在充满恶意的世界步履蹒跚,因为有光,她勇敢地走下去,哪怕路上的荆棘刺破她的双脚,流下一地鲜血。
她坚信太阳照耀着她。当她逃出黑夜,她惬意地躲在阳光下面;当她需要乘凉,太阳会斜斜地移动,为她落下树荫。当她迷路,太阳就是引领归途的明灯。
谁想到太阳不需要她,不信任她。
她燃烧自己作为回报,与炽热的阳光道别。
天空暗成灰色,雨说下就下,垂直地打落在车窗上。
她凝视窗户的倒影,伸手摸左边的脸颊。
原来是这里下雨。
苏家的派对在下午五点开始,不过谢岁星没想到她第一个到达苏家。
宽广的大厅已经布置好自助餐的餐具,佣人们来来往往,搬来饮料、香槟和红酒,忙里忙外。
谢岁星孤零零地站在大厅等候。
母亲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苏璃喜欢白色,为她挑选优雅修身的连衣裙,白色天鹅绒质地,大方领,露出一片白皙的胸口。
车上有隔间板,她在车里换上黑色的丝绒连衣裙,浅V领,露出一丁点锁骨而已,裙上绣着银色的星星。
裙型是摆裙,像半开的伞,露出羊脂膏般的双腿。
至于发型,她随手束低马尾。
“谢同学,抱歉让你久等。”身穿系带白衬衫的苏璃抱着一个粉色的礼物盒,走下雪白的螺旋楼梯。
高大的苏璃白发、白肤、白衣,宛如一头温顺的绵羊来到她面前。
剧情中,温清梨初识时的苏璃,看起来也这么乖。
“派对还没开始吗?”
苏璃神秘一笑,朝她眨眼睛:“六点半才开始,给你的邀请函是最特别的。”
她恍然大悟:“你找我有什么事?”
“送你的见面礼。”他双手递去粉色的礼物盒。
她没有接下。“你太客气了,我们之前并不认识。”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成语叫一见如故,我和谢同学就是一见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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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寒意窜上谢岁星的后背。
果然女主角的戏份嫁接到她身上。
她莞尔一笑,大大方方地接下见面礼。“谢谢你。”
“你可以现在拆开看看。”
瞧见苏璃的眼神写满期待,谢岁星拆开粉紫色的丝带。
盒里是一瓶永生花。
透明的玻璃罩子囚禁鲜红的玫瑰,玫瑰丛簇拥一架铜色、比巴掌小的古筝,琴弦极为纤细。
“希望我们相遇的那一晚和这些玫瑰一样,永远保存。”他笑起来,灰绿的眼睛像雨后明净的天空,绽放一道彩虹。
谢岁星小心翼翼地盖回盒子。“回忆经历风雨的洗礼才更加刻骨铭心。很精美的玫瑰和古筝,谢谢。”
苏璃沉吟琢磨:“你的琴音有强烈的生命力,这就是你的音乐理念吗?”
“人生信念。”
他豁然开朗,喊来管家帮她把礼物放到她的车上。“其实喊你提前来还有一个目的,你跟我来。”
反正等待也无聊,她跟上去。
长长的走廊挂满母子俩获奖的照片,用鎏金的画框装裱。
谢岁星好奇地扫了一眼,原来苏璃的母亲也是银发的,是个清冷高贵的美人。
走廊上,一扇高大的房门悄然推开细缝,矮小的人偷看两人的背影。
夕阳染红白色的镂花窗帘,落下一地斑驳的花朵影子,像别在乐谱中的书签,细品留在琴房的旋律。
苏璃带她走到白色的钢琴前面。“我有幸为你弹奏一曲吗?”
她点头。
苏璃笑着落座,双手放在白色的琴键上。
他弹的曲子,谢岁星自然没听过。
她站在苏璃身后,注视灵活游弋的修长手指。
他连手指也是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可惜精美的艺术品渗了砒霜,一旦让精美的外表产生裂缝,砒霜就会渗出来要人命。
但她不想当毒发的人。
何不让他毒死自己。
剧情中的F2与姐姐的死有关。
F2与每一任女朋友交往,都不超过一个月,但他没有滥交。据几名前任女朋友抱怨,他太过绅士,连手也不让牵,更别说接吻和发生关系。
上学期,他追求过谢乐薇一周。
就在谢乐薇左摇右摆的时候,苏璃冷漠地抽身离去。母亲说谢乐薇哭诉苏璃玩弄她,还用语言羞辱她。
他对谢乐薇说:“本来想看钟爱庭安的女人是什么货色,没想到又是贪慕虚荣的,真没趣。”
同样的伤害别指望再发生。
一曲终了,苏璃满怀期待地转身。“你觉得怎么样?”
她实话实说:“抱歉,我对西方的曲目不了解。”
“没关系,你就说你的真实感受好了。”
旋律是美的,技巧是精湛的。
如果她的评价是敷衍的,她相信他一定会吐出毒辣的言辞,并且狠狠地报复。
谢岁星目不转睛地注视他灰绿的眼睛,盈盈笑道:“你的琴音像一座鬼斧神工的石膏像,每一处细节栩栩如生,可惜石膏像里面是空的。”
苏璃瞬间收敛笑容。
“空虚,寂寞,孤独,苍白,需要鲜红的花瓣填满。”
灰绿瞳孔紧缩,他忘了呼吸。
他找到了比他更了解自己的人,灵魂深处发出清脆的碰撞之声。
32. 第 32 章
球形的吊灯垂直悬挂,是一颗颗孤独的太阳,驱散几千平方米豪宅的荒凉。
雪白的墙壁和罗纹柱子,频繁掠过手舞足蹈的人影,叠放在餐桌的高脚酒杯因为比赛飙高音而微微震动,深沉的红酒装入人们的议论声酝酿。
“……苏璃居然请她来。”
“苏学长上学期追求她姐姐,这学期会追求她吗?”
“两姐妹都是勾男人的狐狸精!”
“自己一个那么孤单,你说我去邀请她喝一杯,她会有什么反应?”
“别,等暴君来了你死定了。”
……
说是便装派对,但参加的同学充满心机。
全球限量版的球鞋踩过大理石地板;组队打网络游戏的捧着顶级配置的平板电脑;穿上高跟鞋的脚,戴着妩媚的细钻脚链;鲜红的宝石吊坠点缀连衣裙的大V领……
坐在角落的谢岁星最朴素,她全身最贵的是一条纤细的花朵手链,镶嵌细细的钻石——母亲从她的珠宝盒拿来,要求她戴上。
自助餐中有灵食,她随意夹少许蔬果沙拉,以应付的心态用餐,打算吃完就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走。
偏黄的灯光把其他女宾的脸蛋照出嫩肤的滤镜来,偏偏谢岁星依然缺乏血色,苍白的手指拿着刀叉,黑色连衣裙像一朵阴影,她像弱质芊芊的吸血鬼。
就连一些人故意走近讥讽她的男女,她也无动于衷,机械地拿起叉子戳沾上沙拉酱的哈密瓜。
只有苏璃能驱散这群苍蝇。
“岁星,我转身就不见你了,原来你坐在这里。”苏璃楚楚可怜地抱怨,眼睛像沾了露珠的荷叶。
“因为饿了。”
“我也饿,等我回来。”他匆匆去取餐区。
目光一直追随苏璃的男女惊呆,完全没料到苏璃会和她说话,还挨那么近。
“看来你的计划又要等一等。”X俱乐部的粉发女生揶揄冷艳女生。
冷艳女生正是在决赛上作钢琴演奏的参赛者。她获得二等奖,但没上台领奖。
她没有吭声,走到屋外。
被姐妹团围着称赞舞蹈的温清梨,也偷偷看向谢岁星的座位,心不在焉地应付姐妹团。
一道墨黑的影子突然投下来,谢岁星抬头,忍不住笑出声。
“笑什么?”刚到的凌肆不爽到极致。
“你一脸被抢玩具的表情很好笑。”
“不是玩具。”
“什么?”
凌肆掠夺她的邻座,硬朗的牛仔夹克一如他的臭脾气,皮质的褚色领带如他的心尖柔韧。“你的脸色不好,生病了?”
她懒洋洋地“嗯”一声,吃着乏味的沙拉。
他眉头深锁:“别吃了,我带你出去。”
“去哪,你不是刚到吗?”
凌肆薄唇翕动,忽地瞧见端着餐盘的苏璃走过来,长腿一伸,踹开旁边的椅子。
椅子摩擦大理石的声音引起附近的同学注意,他们见是凌肆到场,大气也不敢出。
苏璃停下脚步,嘴边噙笑:“阿肆,你来了。”
“燕学长!”
门口处的呼唤激起剑拔弩张的氛围,凌肆和苏璃朝门口看去。
黑色毛衣的袖子搭在燕庭安的肩上,在白衬衣的胸前系上简单的结。晕染鹅黄灯光的淡金短发,似乎是晨曦提早降临。
燕庭安看了看苏璃,又看了看脸色不善的凌肆,扬起温柔的笑容,朝凌肆和谢岁星的方向点头打招呼。
“派对很不错。”燕庭安对苏璃笑道。
他笑盈盈:“少了点刺激。”
燕庭安笑而不语。
苏璃看向燕庭安的身后,惊喜道:“沈学长?”
燕庭安淡去微笑,转身跟沈扶渊打招呼。
黑色半高领的修身上衣为沈扶渊更添神秘感,纤细的金丝眼镜框泛着冷金色的光泽。
他仿佛没看见凌肆和谢岁星,嗓音是僵硬的冰霜:“晚上好。”
“没想到你会参加。”苏璃感到意外:“你很少参加派对。”
沈扶渊点点头,走向自助餐的取餐区。
“燕学长,你吃晚饭了吗?”一袭白色连衣裙的温清梨含笑走来,邀请他一起去取餐。
苏璃马上为两人推介:“今晚有法餐,庭安最喜欢吃。”
“我也想吃法餐。”她饱含期待地注视燕庭安。
“我习惯一个人安静用餐。”
温清梨顿时笑容僵硬。
燕庭安欠身告辞。
“我记得你拿了舞蹈类的一等奖?”苏璃打量温清梨。
“是啊,没想到苏学长记得我。”
苏璃笑眯眯,像友善的精致人偶:“你跳的是东方古典舞,跳出了迷失在镜花水月的惆怅和依恋的感觉。”
得到赞许,她暗喜。“没错,花儿也有梦想,它们有权利爱人和等待爱的人出现,相信爱它们的人会带给它们幸福。”
“会如何带给它们幸福?”
“有爱人陪伴它们一起看日出日落。”
“你不觉得它们被爱人带离土壤是获得自由吗?和爱人跨过千山万水不更幸福吗?”
“可是没了土壤,它们活不长。”
“一辈子本来就不长,在达成心愿的时候轰轰烈烈死去,不更能在爱人的心里留下烙印吗?”
温清梨无言以对。
“这点牺牲都不愿意,能获得爱情吗?”
她笑了笑:“也对,付出才有收获。”
苏璃静静地透过她的眼神,看见一个繁复、飘满泡沫的内心世界。他扬起微笑:“不打扰你用餐,祝你玩得开心。”
温清梨察觉他的兴致变低落,一头雾水。再看角落的座位,已经没了人。
谢岁星在取餐区徘徊,甩不掉深沉的尾巴,害她没法偷偷地溜走。“别跟着我。”
凌肆双手插兜:“一起走。”
“不要。”
他舌尖顶腮,随手拿起一个餐盘。“那一起用餐。”
她没心情跟他闹,不搭理。
迎面走来的沈扶渊与他们擦肩而过,目不斜视,形同陌路。谢岁星也目不斜视,当他是空气。
这时,门口处又一阵骚动,她听烦了。
然而,她清晰地捕捉到“云会长”三个字,情不自禁地寻找那道身影。
今晚的云绯垂下长长的乌发,中分的长发削去她的两腮,浓浓的英眉入鬓,眼神如巡视地盘的狼,红唇冷艳。
黑色choker充满禁欲的味道,英气勃勃的黑色皮衣下,白衬衣束在深蓝色的牛子裤内。
她的气质是出鞘后的利剑,雌雄莫辨的俊朗竟令附近的女生心跳加速,吸引猎艳的男生上前寒暄。
云绯不搭理,锐利的视线一下去攫取取餐区的身影,可惜对方淡然移开视线。
“云绯,你今晚很不一样。”苏璃作为派对的主人,必须跟每一位来宾打招呼,忙得颗粒未进。
“谢谢,你今晚也很不一样。”
“是吗?哪里不一样?”
云绯勾起红唇:“你难得没有凑去女生堆里,看起来有主一样。”
此言一出,附近的学生竖起耳朵偷听八卦。
在苏璃想回答的时候,她又说:“我开玩笑的,你不会生气吧?就算你交了新的女朋友,其他女生还是有机会等到你的垂爱。”
“没有那个机会了。”他笑着眯起灰绿的眼睛。“因为我已经找到我的真命天女。”
“呵呵,过一个月后再说吧。”云绯笑着离去。
苏璃垂首,灰绿双眼像隆冬的叶子,结满霜。
谢岁星已经不在取餐区。她对凌肆说,要是他不先垫肚子,就不和他一起走。
现在,他独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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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地用餐。
“有没有人要玩国王游戏?我准备了抽签的工具!”染黄毛的男生在客厅大喊。
响应的人不少,不包括谢岁星。
她感觉不是好的游戏。
“你也不想玩吧?”温清梨悄悄地靠近。“我们要不要去游泳池那边避一避?”
“好。”
游泳池在屋檐下,绕过游泳池能到停车场,是绝佳的开溜机会。
蓝色的游泳池波光粼粼,男的换上四角短裤就下水,女的早就准备好比基尼,游泳时俨然一朵朵清水芙蓉。
温清梨和谢岁星沿着岸边走。
“你有带泳衣吗?”温清梨问。
“没有,我不会凫……不会游泳。”
经过她们身后的女生抛白眼。游泳是体育课的必学项目,这个时代谁还不会游泳。
真装。
她猛地伸手一推。
扑通!
巨大的水花飞溅,连衣裙溅湿的温清梨失声大叫。
池水清澈见底,岸上的人都看见谢岁星在水里挣扎,慌乱的胳膊好不容易冒出水面想抓着什么。
温清梨脸色惨白:“她真的不会游泳!救命啊!”
推人的女生暗道完蛋,面无血色。
正在游泳的男女生朝谢岁星游去之际,忽而一身黑的人跳进游泳池。
事发突然,谢岁星没来得及使用龟息功屏息,反应过来时鼻子被池水贯穿,快要窒息。
脑子是混沌的,视野是模糊的,鼻子是火辣辣的。
她要活,拼命蹬脚挣扎,想方法向上浮。
可是身体不听使唤,背着岩石似的不断下沉。一瞬间,她想过法术能不能帮她浮起来。
突然一条条纤细的东西缠绕她的腰,拖她浮上去。
随即,有力的臂弯箍着她的腰,固定在那人的怀里,带她靠近岸边。
他没有先上岸,而是使唤密密麻麻的细树枝托她上岸。末了,树枝悄然抽离。
谢岁星是搁浅的鱼,浑浑噩噩,想吸气的时候胸口被堵住,没法呼吸。
一双手及时按在她的胸脯中间,用力压。
温清梨没有多想,只想救人,使尽全身的力气压胸急救。“要吐水!把水吐出来就舒服了!”
谢岁星听见她的话,当有热流上涌到喉咙的时候,吃力地吐出来,伴随剧烈的咳嗽。
温清梨急忙轻拍她的后背。
“谁推的?”
当苏璃和云绯等人赶来游泳池的时候,碰见浑身湿透的沈扶渊质问岸上的人。
没人敢认。
“不主动认的话我去查监控。”苏璃语气冷漠。
带着体温的黑色夹克包裹谢岁星的上身,她对上云绯湿漉漉的双眼。
“对不起……”
身穿比基尼的女生哭着跪下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真的不会游泳!对不起!”
“请你马上离开。”
女生呆呆地看着苏璃,被他寒森森的表情吓得哭更凶,深知有人不会善罢甘休。
燕庭安唤来保安,赶女生出去。
“你有没有带更换的衣服?”云绯柔声问。
“我车上有。”
苏璃马上说:“我让女佣到你的车子拿,我带你和沈学长到房间整理。”
云绯搀扶谢岁星,后者却推开她的手。
谢岁星看也不看云绯愣怔的表情,自己慢悠悠地站起来。一阵头晕袭来,她踉跄的身影被一只大手扶稳。
是凌肆,他的眼神写满担忧与执拗。
二楼是静谧的世界,谢岁星和沈扶渊各占用一个客房梳洗。苏璃给沈扶渊送去自己的衣服,给他更换。
女佣从谢家的车拿来更换的衣物,置于床上。随后,阳台响起轻轻的落地声。
一个小女孩拉开窗帘,探头探脑。
33. 第 33 章
客房的浴室响起吹风机的嗡嗡声。
内衣裤都湿透,她吹很久才吹八成干,勉强穿上,然后换母亲挑选的大方领连衣裙。
刚打开浴室的门,谢岁星与门外的小不点大眼瞪小眼。
扎双辫子的小女孩瞪圆眼睛,上上下下端详白裙的谢岁星。
“仙女姐姐!”她指着谢岁星说。
“你是谁?”
“我是哥哥的妹妹。”
“……”
进了水脑子迟钝了点,她思索一会猜测:“你是苏璃的妹妹?”
“是啊!”
小女孩约五、六岁,齐刘海,两条辫子系满红色的丝带;身穿蓬蓬的纱裙,红色的小鞋子是绒面,活脱脱洋娃娃。
不过她黑发黑眼,跟苏璃不像。
剧情没有提过苏璃有妹妹,倒是提过苏父在苏母出国巡演时,带不同的女明星回家乱搞。
如此说来,小女孩是苏璃同父异母的妹妹。
“这里是你的房间吗?”
小女孩落寞摇头:“我的房间在楼下,哥哥不准我出来。”
“所以你想凑热闹而偷偷地溜出来?但这是二楼,派对在一楼举行。”
小女孩揉着梦幻的纱裙,忸怩说:“一楼的哥哥姐姐看着很凶。”
“你跟着我上楼?”她错愕。
小女孩腼腆一笑。
“为什么呢?”她弯腰摸小女孩的头顶。
“因为、因为你可以去哥哥的琴房,我也想去,但是哥哥不准我去。”
“为什么不准?”
“哥哥不喜欢我。”
谢岁星发现她肉乎乎的手背有淤青。“你摔倒了吗?”
“不是……”小女孩马上藏双手到背后,改口说:“昨天摔的。”
“能让姐姐看看吗?”
“不行的。”
“姐姐在学校学习当医生,有办法让你的淤青快速去掉。”
小女孩的双眼充满崇拜的亮光,乖乖地伸出双手。
谢岁星仔细检查她的手背,发现其手腕内侧,有小小的深红色疤痕。她的胸口莫名堵得慌,迟疑地捋起她的衣袖。
手腕还有两块青紫的瘀血。
另一条胳膊的手臂,残留两块成年人指印大小的淤青。
“谁捏的?是佣人吗?”
“不、不是。”
“我让你的哥哥教训他们。”
“不!”小女孩惊恐地瑟缩。“别告诉哥哥,不能让哥哥知道我来过。”
谢岁星盯着她仓皇的眼神,后脊泛起一阵冷意。“是你哥哥捏的?”
她抿紧小嘴不敢吭声。
谢岁星压下恼火,换上亲切友善的笑容。“你用水煮鸡蛋热敷有淤青的地方,等它们变成青黄色就代表散瘀血,过两天就不见了。”
说完,她轻轻地抱小女孩。“别怕,一时的屈服不代表我们软弱,而是为了等待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的时机。”
小女孩似懂非懂,小鹿般的眼睛涌现水光。
连妈妈都没有抱过她。
“记住姐姐的话,别放弃自己。”
突如其来的敲门吓得小女孩抱紧谢岁星的胳膊。
“是谁?”
“是我,燕庭安。”
“也不能让安哥哥知道我在这,他会告诉哥哥。”小女孩悄声说。
“你先躲起来。”
小女孩摇头:“我爬回一楼就行了。”
“爬?”
小女孩一溜烟地跑到阳台,娴熟地爬上围栏。谢岁星揪紧了心,这时门外的人再次轻轻地敲门,敲了两声。
她拉严窗帘,然后去开门。
这会儿的谢岁星长发倾泻,明暗分明的锁骨像盛了一汪水光,A字形的白色连衣裙突显腰间的婀娜曲线。
“有什么事?”
燕庭安回神:“想问你需不需要帮忙。”
“如果岁星需要,我会喊女佣过来。”旁边的凌肆环手抱胸,不耐地反驳燕庭安。
谢岁星笑了笑:“上一次落水,也是你们等我出来,谢谢你们。”
“不用客气。”
然而没走两步,她又头晕目眩,燕庭安及时虚扶她的肩膀。
“回客房休息一会再下楼。”
“好。”
燕庭安转而吩咐凌肆下楼倒一杯热水。
凌肆想质疑为什么不是他下楼,但见谢岁星的嘴唇还没恢复嫣红的颜色,只能忍声吞气,走出客房。
燕庭安带谢岁星坐上床沿,蹲在她跟前。“在水里会消耗很多力气,你晚餐有没有吃饱?”
她摇头。
“可能是血糖低导致头晕。”
“其实食物对我的进补不大,或许因为我最近消耗太多力量才头晕?”
燕庭安犯难:“还有什么方法能补充你消耗的力量?”
谢岁星强颜欢笑:“慢慢调息就行了。”
“可是你的皮肤比落水前苍白,我不认为拖太久是好事。”
她的脸蛋、胸口和双手苍白得泛青色血管,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能把她吹倒。
“我不想用那种方式补充。”她眼神闪烁,别开视线。
燕庭安看懂她的心虚,目光炯炯:“我能帮你吗?”
“不需要。”
“让我帮你。”
他不容置疑地握着她冰凉的手,顿时感到自己的力量被抽走。
他惊愕。
谢岁星马上抽出手,从他的身边落荒而逃。
他抓住谢岁星的手腕,拉她进怀抱。
两双圣洁发光的翅膀从他的后背展开,然后合上,围拢怀里的谢岁星。
感到她紧绷身体,燕庭安温柔的声音带着坚定的不容置疑:“放松身体,相信我。”
宽大的手紧扣她冰凉的手,传递给她温暖强大的力量。
她像是浸泡在温泉之中,浑身暖呼呼的很舒服,慢慢地放松全身。
怀里的身体软下来,他在她的耳边微启淡红的菱唇:“慢慢呼吸,把自己交给我。”
温暖的力量有条不紊地向丹田汇聚,修补破损的内丹。她闭目暗自调息,牵引他的力量冲破一道闭塞的穴位。
她疼得颤栗,满头大汗。
燕庭安紧紧地扣着她的五指,炽热的目光包裹她脆弱的肌肤,神圣的羽翼保护她躲在私密的世界。
是他的世界。
“我不会让你受伤害的。”他温声安抚。
门外的凌肆碰见羽翼包裹两人的一幕,紧握的水杯出现深深的裂纹。
“现在是治疗的紧要关头,请你不要打扰。”燕庭安头也不回地警告凌肆。
凌肆自然猜到治疗的方式是什么,暴躁震痛的神经怂恿他摔破水杯抢回那个女人,但这一次,脑海不断闪现苍白的面容,仅剩的理智死死地压着暴躁的情绪。
他狠瞪燕庭安的背影,紧握裂开的水杯离去。
锋利的裂纹割破他的掌心出血。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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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一滴,混着热水,落在走廊的地毯绽放鲜艳的花儿。
白光的映衬下,谢岁星的脸蛋终于恢复血色,她缓缓地睁开眼睛,感受体内充沛的灵力。
“可以了,我已经没事。”她的嗓音微哑。
燕庭安慢慢地松开她的手,张开的两对翅膀逐渐消散。
“你的翅膀不是实体的吗?”
“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谢岁星一脸愧疚:“有没有消耗你太多力量?对不起。”
“不会,你不用道歉。”
楼下响起阵阵惊呼,燕庭安恋恋不舍地放开谢岁星,为她拨开沾着额头的发丝。“还头晕吗?”
“不会了。”
“我们下楼吧,我带你离开。”
地毯留下血迹,燕庭安视而不见,踩上血迹。
但血迹在雪白的螺旋楼梯上非常惹眼,一直延伸到楼下。
“是谁的血?”
“不知道。”
苏璃迎面走来,意味深长地一瞥燕庭安。“阿肆先去医院处理伤口了。”
“是凌肆的血?”她吃惊。
“是啊,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受伤,真好奇发生什么事。”
燕庭安打断苏璃:“岁星身体不舒服,我送她提前回家。”
苏璃凝眸盯着燕庭安:“好,你们路上小心。”
谢岁星看见人群中的温清梨,想向她道谢,但她满脸写着“不服输”,转身就走。
有机会再向她道谢吧。
另一个她需要道谢的男人不在场,她跟随燕庭安来到露天停车场。
“燕学长,你送到这里就行,我家的车在那边。”
“好吧,路上小心,晚安。”
谢岁星转身走向谢家的车子,腰上忽然一紧,轻轻拉扯。
原来是某人不安分的树枝。
她沿着树枝走到停车场的转角,找到站在阴影里的高大男人。他没换上苏璃的衣服,把湿透的衣服吹干了,一身漆黑与阴影融为一体。
“谢谢你下水救我,不过你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提醒。”
黑暗中,沈扶渊的眼镜框泛着光泽。
“如果你死了,游戏不能继续。”
她轻声笑:“你上次怂恿我下水的时候有想过这一天吗?”
“你招惹我的那一晚,有想过这一天到来吗?”
“我以为你送我去深红派对就是报复,真小气。”
沈扶渊黑眸深邃:“如果我说不是送你去呢?”
她错愕一瞬,若有所思。
沈扶渊俯身凑到她的耳边:“你信吗?”
她也凑到他的耳边,气息挠他的耳垂:“你能赢吗?”
看似亲昵紧挨的两人僵持片刻,由沈扶渊主动抽身。他比她高,目光是俯视。
“我不会输。”
可是最先逃离停车场的人是他。
谢岁星耸肩,找谢家的轿车。
云绯从自家的轿车走出,喊住她。“我们谈谈。”
谢岁星置若罔闻,朝谢家的轿车走去。
大步流星的云绯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她没法挣脱。
“放开我!”
云绯深沉犀利的眼神令她心颤。
转眼,云绯横抱起她,强行带她进云家的轿车。
“刘叔,开车。”
“不可以开!”
云绯欺身压下,按住她要打开另一侧车门的手。
“开车!”
34. 第 34 章
“云绯你要做什么!”
云绯落下车内的间隔板,松开谢岁星的双手。
刚才云绯直接触碰她的手腕皮肤,她刻意阻隔云绯钻进来的力量。她愤然坐好,无奈地看向窗外倒退的风景。
“我会送你回家。”
谢岁星一声不吭,不瞧她一眼。
煞白的路灯时而掠过车里,云绯乌沉沉的眼睛像泛着水光。
“谢阿姨说你受过伤。”
谢岁星环手抱胸。
“修士受伤需要吸取天地的灵气疗伤,但现在灵气匮乏,很难依靠过去的方法疗伤,所以我不想你浪费灵力。”
不知道是不是封闭空间而且环境昏黑的原因,云绯的嗓音低沉带有伤感的磁性,像埙发出的旋律,也像……男人的声音。
她终于正视云绯。
这时,一束煞白的路灯射进车里,云绯披散的黑发染上银辉,穿透黑暗的目光像是荒野中的火把,为她一人而升起。
这种执着的眼神,她似曾相识。
“我明白你的顾虑了。”
明白又怎么样,她们相隔一堵墙。当她以为云绯在墙上凿洞与她靠近时,她也不断地凿洞,想打破墙壁。谁知道人家只愿意凿出一个小洞,留下厚厚的残垣断壁阻止她越界。
“岁星,我……”云绯咬紧牙关握拳。
她还能说什么。
不能。
云绯用力地闭上眼,后仰身体靠着椅背。“对不起,岁星,我知道昨天伤害了你,但我非常珍惜我们的关系,请你相信我,我无论在何时都站在你那边。”
谢岁星疑窦丛生。
她和云绯认识一个月罢了,彼此却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云家的推荐信真的是母父母弄来的吗?
她说去云家的时候,母亲的反应为什么奇怪?
还是说云家和谢家暗中做了某种交易?
疑虑像蒲公英的种子,飘到她内心的每个角落。她渴望有一天,把它们全部吹走。
“云家和谢家有没有见不得光的交易?我不是你家的童养媳吧?”她干脆说出疑虑。
云绯颇感意外,随即哑然失笑,涤荡今晚的坏心情:“当然不是,不过你想嫁过来不是不行。”
她蓦然脸红:“想得美,我才不要你哥!”
“你想要谁?”
“你好烦啊。”
回到家时已经九点多,谢岁星穿着母亲挑选的白色连衣裙进屋。
“岁星,派对很好玩吗?”王丽蓉正在敷手膜,摊开双手从沙发站起来。
“还行。”
“那四个狗东西也参加吗?”
“嗯。”谢岁星穿好柔软的棉拖鞋。
王丽蓉尽量语气平静:“有没有和他们搭上话?苏璃有没有为难你?”
“妈妈,我今晚很累,明天再说。”
“岁星!”她急匆匆地向前走几步:“乐薇生前受了很多苦,都是拜那些狗东西所赐,我们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
又是这种话。
“难道我没有受苦吗?”
“什什么……你这什么话?”
“抱歉。”谢岁星转身上楼。
王丽蓉想喊她站住,但喊不出口,双手颤抖。
疲惫的谢岁星倒在大床上,后悔没有带小云回家。
夜晚是忧伤情绪的摇篮,一排一排忧愁的海浪把她推进孤寂的梦境。
千灯照碧云,一串串花灯像粘了蜂蜜的糖葫芦,沿着街道悬挂。黄色的烛光照亮粉墙黛瓦,却没法照清楚女伴的容貌。
谢岁星看见自己穿青色的古装,吃惊地打量宽大的衣袖、素白交窬裙,摸一下发型——果然编了发髻,戴了簪子。
再看身旁的女伴,同样穿古代的淡黄大袖衫,藕色交窬裙,腰间挂着一串铃铛。她也编了简单的发髻,缠上许多藕色的丝带。
“人界的七巧节果然很热闹,就是衣服太不方便,为什么袖子做这么宽?要是剑修穿,拔剑时不就割袖了吗?”女伴发出轻笑。
人界?七巧节?剑修?谢岁星需要消化这些词汇。
女伴又说:“刚刚卖桂花糕的大娘说,如果在七巧节遇到心仪之人,是命中注定的缘分。时朔,你说我们今晚会遇到命定之人吗?”
时朔?
叫她?谢岁星不明白,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时,胸口钝痛。
随即陌生的话从她的嘴里蹦出:“瑶,你希望遇到什么样的男子呀?”
“我、我喜欢文质彬彬的,总之不能是剑修那样喊打喊杀的。你呢?”
谢岁星:“我……不知道,倒是想见一位故人。”
“是男子还是女子呀?”
“不告诉你。”
“我们之间居然有秘密了?”
两人打打闹闹,到路边摊买两块油彩面具戴着玩。
街上熙熙攘攘,她们钻进人群追逐。跑在前面的谢岁星撞到别人,连忙道歉。
对方竟不吭声。
谢岁星疑惑地抬头,顿时千万烛光映入眸中。
对方是鹤立鸡群的美男子,金色发冠束起高高的马尾。长眉龙眼,唇红齿白雌雄莫辨,只是下巴的轮廓比女子多了棱角。
他的眼中也映着明亮的烛光,神色又惊又喜。
她的骄阳再次升起了。
“岁星?是你吗?”
谢岁星愣愣地拿下油彩面具,注视他熟悉的面容,脱口而出一个名字。
不是云绯,是另一个更加熟悉但想不起来的名字。
震惊的她想摸一下和云绯七成相似的脸,被旁人打断。
“师兄,你认识这位女子?”
谢岁星才注意到他的男伴。
瞬间,所有认知像剥落墙皮的墙壁,轰然倒塌。
“韩老师?”
此言一出,繁华的夜市逐渐染红,转换成尸横遍野的村子。房子的房顶用稻草或者木头铺盖,非常寒酸。
她和腰间缠铃铛的少女领着身后的一群人,与脸色不善的一伙人对峙。
“妖女!魔物是不是你们引来的?”
“不是我们。”
“你们是邪门歪道,一定勾结了魔族!”
“你们残忍得令人发指!今天我们替天行道灭了你们■■■!”
剑拔弩张之际,七巧节遇见的雌雄莫辨少年为她们澄清:“诸位误会了,他们和我们一起降魔,保护村民,坚守正道。”
“■■真君,你别被他们迷惑!”
“没错,他们可能偷偷地勾结魔族,上演贼喊捉贼的戏码!”
少年反驳的话铿锵有力:“证据呢?你们的证据何在?凭一面之词定夺,你们和邪门歪道有何区别!”
“你……”
谢岁星默默地凝视少年挺身而出的背影,眼睛像沾了清凉油,涩涩发热,想流泪。
转眼,少年的背影被墨水般的黑暗晕染,化开,最后完全吞噬记忆画面。
她被困在黑暗。
黑暗中涌现窸窸窣窣的微响,有东西在她的四周移动——准确来说,是环绕她移动,来势汹汹。
她警惕地念叨静心咒,想脱离怪异的梦境,不料脱离失败。
“你是谁?”
她觉得黑暗被烫出一个小洞,小洞后面藏有一只窥视的眼睛,将她从无措到警惕的状态尽收眼底。
一阵含糊不清的低语从身边传来,恍然午夜偷听的梦呓。
谢岁星尝试听清楚低语的内容,哪知全是陌生、奇怪的音节,就像七零八落的部首,胡乱拼凑出死灰色的新型汉字,刻在脑子的褶皱中。
突然她头晕目眩,体内的每一根神经都投下一道黑黝黝的影子,汇聚成不规则的庞大黑暗,企图影响她大脑的运转方式。
腰上紧紧的,是黑暗在缠绕。
“沈!扶!渊!”
她指尖冒出的青光绽放成小莲花,光影掠过条条道道的深灰物体。转眼,它们消失不见。
小莲花飞到她的头顶旋转,洒下青色的光雨,涤荡残留的恐慌感。
一夜没睡好,谢岁星对着卫浴的镜子打哈欠。
苏璃约她今天去听音乐会,她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婉拒。
凌肆还有价值,她发信息问他的伤口好点没。
他不回复,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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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懒得下楼吃早餐,喊女佣拿水煮蛋的蛋壳上来。捣碎的鸡蛋壳,被她一点点地埋进玫瑰苗的泥土里。
网上的花农说,用煮过的鸡蛋壳做肥料,植物会生长得很好。
午后,女佣突然敲响房门说:“二小姐,苏先生来了,太太让你下楼。”
她停下做英语习题的笔:“谁来了?”
“苏先生。”
“哪个苏先生?”
“呃……很年轻的,白头发的。”
谢岁星咬紧下唇,握笔的手气得发抖。
不管苏璃怎么找到她的住址,他来自有头有脸的家族,不可能不打招呼突然到访。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通知了母亲,母亲却不告诉她。
都不怕她装病被当场揭穿吗?
还是想她应酬苏璃,讨好苏家?
手腕的皮肤泛起鸡皮疙瘩,胃部痉挛想吐。
谢岁星用力捏着鼻子站起来。
楼梯的尽头出现弱柳扶风的倩影,单薄的身躯披着针织衫外套,长长的睡裙露出一截消瘦的腿。
她长发披肩,鼻尖红红。
正在招待苏璃的王丽蓉笑不出来,她从来不会教女儿穿睡裙迎客!
苏璃倒是一脸愧疚。
“岁星,你——”强颜欢笑的王丽蓉向她打眼色。
谢岁星无视母亲生气的眼神,恹恹说:“我刚想睡下,头晕晕的。”
“是我不好,我在这个时候打扰你休息。你回房间吧,我现在走。”苏璃欠身致歉。
“别……”王丽蓉笑盈盈:“你带了这么多慰问的礼物来,哪能不坐一会就走呢?岁星过来,苏先生特意来探望你,你和苏先生聊一会。”
她吩咐女佣放好苏璃带来的鲜花、水果和复合维生素。
客厅剩下谢岁星和苏璃。
“是昨晚落水着凉了吗?”苏璃靠近她坐,在她腰后放下一只抱枕。
“可能是。”她故意瓮声瓮气,造出鼻塞的感觉。
“对不起,我想着你不方便联系,所以联络你妈妈。早知道我直接给你留言,然后放下水果就走。”
谢岁星注视他满是关切的眼神,打趣说:“不愧是全校受欢迎排行第二的学长,我们只见过两次面,你就对我这么好。”
“其实不是见过两次。”
“?”
“你在凉亭练琴的时候,我见过。”苏璃腼腆一笑,像被发现偷写日记的大男孩。
“原来是这样。”
见她不生气,他眉开眼笑:“学会弹琴记乐谱不难,但是能看见乐曲的灵魂的人极少,你是其中之一。”
“谢谢你的夸奖,可惜我只会弹一首曲子。”
“简而精,精而入境,境界不是以数量来衡量。”他顿了顿,语气拘谨:“那个,谢同学,我们能当朋友吗?”
她不假思索地点头。
苏璃眉眼弯弯,灰绿的眸子宛如剔透的冰翡翠。“那,我可以叫你岁星吗?”
她也点头。
“你也别叫我苏学长了,叫我苏璃吧。”
她笑了笑:“苏璃。”
沉声的叫唤像甜甜的糯米糍,慢慢地滑进他的喉咙。
苏璃一阵恍惚,惊觉四下安静才回神。
没想到,她斜靠沙发的靠背打盹,长长的发丝挂在唇角旁。
她的皮肤很白,眼睫毛又长又翘,鼻子不大不小刚刚好,嘴唇像栽在X俱乐部后面的粉色蔷薇。
苏璃盯了一会,伸手想拨开她嘴边的发丝。
忽而,谢岁星垂了下脑袋,惊醒了。
他急忙放下手。
惺忪懵懂的黑眸是一张白纸,第一时间添加他的倒影。
“我睡着了……抱歉。”
他笑眯眯:“你回房间休息吧,我要回去了。”
谢岁星讪笑。
苏璃走后,王丽蓉才出现。
“他和你聊得来。”她越说越激动:“听其他太太说,苏家长子一个月换一次女朋友,你要把握好机会。”
“把握什么机会?”
“当然是报仇。”
谢岁星暗暗烦厌,拾级而上。
35. 第 35 章
假期过半,到酒吧聚会的大学生非常多。
撬开瓶盖的脆响伴随激昂的摇滚音乐,五颜六色的鸡尾酒荡漾涟漪。
迷离的蓝紫色灯光照射卡座,凌肆面前的啤酒折射其他人放纵的面容。他凝视蜜色的啤酒,视线慢慢地沉下去。
他右手的五指和手掌,缠着厚厚的绷带。
她发来慰问的信息,他没有回复。
强而有力的鼓点一下一下地抨击他的心脏,旁人撬开瓶盖的响声震痛他的太阳穴,隔壁卡座打扑克牌的叫声像滚落的巨石,劈头盖脸地碾碎他整个人。
她现在在做什么?
突然冒出来的想法使他吃惊。
换作从前,他会凶隔壁卡座安静点,绝不是想念一个不在场的人正在做什么。
他不对劲。
右手的伤口没有愈合,传染到脑子了。
“你上次说认识长得漂亮的学妹?”
正在玩骰子的杨知远忽而听见凌肆的问话,楞怔一秒:“对,很正点。”
“喊她来。”
“啊?”
其他摇骰子的友人互相对视,陷入诡异的沉默。
半小时后,身穿露脐上衣和紧身长裤的女生到来。蓝紫色的灯光衬得她是性感的海妖,妩媚的妆容惹来隔壁卡座吹口哨。
杨知远试着招呼她到凌肆的旁边坐下。
女生笑盈盈地落座,故意离他更近一点,光洁的肩膀就快挨着他紧实的胳膊。
“凌学长。”
她的声音,像一杯糖下多了的焦糖玛奇朵。
凌肆安静地端详她姣好的面容。
她会因为自己的注视而眼睛发亮,露出蠢蠢欲动的野心。
他宽大的左手捏住她的下巴。
她的皮肤不会吸收他的力量,他将能肆无忌惮地触碰她的皮肤,能让她笑,能让她哭。
凌肆的主动的凑近令她眉飞色舞,她渴望这一天到来很久,不然不会搭上击剑社的杨知远。
她从来是懂得把握机会的女人。
她主动往凌肆的薄唇凑去。
见状,其他人识趣地继续玩骰子,装作遗忘他们俩。
但下一秒,凌肆捏着她的下巴推开,然后再也不看她一眼。
寒意贯穿她的心扉。
“凌学长……”
凌肆沉默地拿起自己的酒杯喝酒。
偷偷关注他们俩的褚皓转动眼珠,悄声问其他成员:“我哥这样,是抛弃那个姓谢的了?”
“谁知道。”杨知远和其他男生耸肩。
“我就说姓谢的配不上我哥,要让她知道我哥身边的女人该是什么样子的。”
击剑社的女成员郑丽云语重心长:“弟弟,如果你不想再一次住院,我建议你专心玩骰子。”
褚皓撇嘴。
这一次不一样,他哥主动喊来另一个女生,而且动作亲密,准是抛弃姓谢的了。
“我去上卫生间。”褚皓离开座位。
夜晚是一座花园,开满孤独的花。如果没有人打扰,她将会带着孤独入睡。
“谢学妹?”
“有话快说。”谢岁星看见来电人是“褚皓”,对方通过校内的通讯录打给她。
他那边很吵。
“是这样的,我哥……就是凌学长现在在酒吧,他给你买了个东西,但他的手受伤了不能驾驶,你能不能过来拿?”
“让他上学的时候给我。”
“呃……哦……等等!我哥他和别人打架了!天啊,他拿玻璃瓶敲别人,我们阻止不了他!”
“报警让他冷静。”
“不行啊谢学妹,如果他进警察局会被舅舅打得半死的,以前好几次他差点被舅舅打死。你能不能过来一趟?只有你可以阻止他了。”
褚皓那边吵吵嚷嚷,还有人大叫。
谢岁星沉吟片刻。
如果他进了警察局或者被揍得住院,回校后没有人帮她挡烂桃花了。
“告诉我酒吧的地址。”
酒吧的门牌号是“A”开头,位于半空,谢家的轿车只能停在指定的停车场,需要她往上爬几层楼梯。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穿裤装,而且灵力充沛,爬楼梯的速度比以前快。
酒水甜腻的气味迎面扑来,灯光昏暗,谢岁星寻找凌肆他们的座位。
“凌学长,你在玩游戏吗?”妩媚女生娇声娇气地问,不甘心地偷偷地挨过去。
“别靠过来。”凌肆目不转睛地盯着游戏画面,冷漠地警告她。
她憋屈地挪远。
但没多久,她不长记性似的,居然胆大妄为地挽他的胳膊。
他没发现,这时友人们已经停下玩乐,安静得诡异。
“放手!”
女生不但不放开,还挽得紧。
“谢学妹,你来得真快。”
褚皓的话语穿过吵吵嚷嚷的各种声音,清晰精准地钻入凌肆的耳中。
他猛然抬头。
对面的少女乌发倾泻,冷然的脸蛋染上蓝紫色的灯光,衬得冷艳神秘。
一直困扰他的焦躁在见到她的一瞬间溃散,深深的恐惧从溃散的情绪土壤,爆发成带刺的荆棘,勒紧并刺疼他的四肢百骸。
“岁星……”
她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真的!
她冷笑一声,缠绕他的荆棘刺得更深了。
褚皓火上浇油:“听到我哥给你买了东西就赶来了,你就图我哥是提款机是吧?”
杨知远等人脸色难看,只有郑丽云敢拉扯褚皓暗示他快点闭嘴。
谢岁星明白了叫她来的意图,懒得澄清,只对褚皓说:“你为了报复我,真花心思。”
褚皓沉下脸。算了,别跟她计较,反正目的已经达到。
谢岁星转身就走,不再看这些人一眼。
凌肆的世界随着她的离开崩塌,他释放刺目的电弧攻击挽他胳膊的双手。
“啊!”女生疼得弹开,浑身抽搐。
“岁星!”
酒吧外面的人行道冷冷清清,几对情侣扶着围栏欣赏繁华的夜景。
谢岁星甩开凌肆抓来的手,大步向前。
然而一股蛮力不死心地拉住她,带她压在墙上,两条蓄满力量的粗壮小臂抵住墙壁,把她困死在逼仄的空间。
他背着路灯的灯光,双眼在昏黑之中保留仅剩的一丁点清明的光泽。
“让我走。”
冷漠的语气驱散两人之间炽热的体温。
“听我解释。”他压着声音,压着喉咙深处的颤抖,只有他知道此刻的自己是外强中干的野兽。
“没必要。”
“有必要!”
拳头砸在她脑袋的左上方,低吼的声音泄露不易察觉的抖动。
她偏偏继续点火,抬起下巴直视愤怒的野兽:“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你不需要解释。”
“不!”他的两个拳头凸起指关节,咬紧的下颌出现锋利的轮廓。“我和那个女人没关系,我不会选择她。”
“你选择谁不关我事。”
为什么有人能如此冷酷。
她冷酷的话像薄而锋利的金属勺子,狠狠地挖走他的半瓣心脏,徒留疼痛给他。
要怎么做才能再见她昔日的笑容?
要怎么做才能看见她柔软的一面?
凌肆不知道,只凭野兽掠夺的本能往她嘴唇吻下去。
冰凉的食指及时抵住他滚烫的唇,吸取他一丝丝猛烈的力量。
她勾唇露出残忍的笑容:“当那个女生坐在你身边,你该预料发生这样的事。”
凌肆全身一震。
崩塌的世界连仅剩的一块石砖也粉身碎骨。
谢岁星冷漠地推开怔忪的凌肆,头也不回地下楼梯。
“你这次死定了。”
褚皓还未能体会到郑丽云的预言,但当凌肆回来,抄起啤酒瓶砸他脑袋的一刻,他领悟了。
他表哥这一次是真的栽了。
救护车的鸣笛给黑夜掀起一圈波澜,也就一圈。
假期的最后一天,教中医基础理论的黄于中教授,邀请谢岁星到市里的三甲中医院听中医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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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
结束后,她向黄于中教授和主讲教授请教几个问题,随后一个人参观现代的医院。
科室的细分使她眼花缭乱,而且不认识现代的医疗设备名词,例如超声室、MRT、心电图机等等,她甚至遇到挂着点滴出来散步的住院病人。
她需要学习的知识还有很多很多。
往前走没多远,她遇到半个脑袋缠绷带的褚皓。他的脖子佩戴笨重的护具,身穿宽松的病号服,扶着墙壁的扶手走路。
遇到她,他也吃惊。
“你、你来看我的笑话吗?”他羞愤地揉着病号服的衣角。
“我来听讲座,谁知道你住中医院。”
他努嘴:“我妈是这里的主任医师。”
“哦。”
谢岁星正要转身离去,被他喊住。
“那晚……表哥和那个女生说了几句后就没有搭理她。”
“所以?”
“你不要再生表哥的气了,那晚她被表哥电得很惨,要他们帮忙送回家。表哥不喜欢她,还因为揍我被舅舅禁足了。”
眼看谢岁星一声不吭,就那样走了,褚皓头痛欲裂。
她到底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妈的,女人的心思真难猜!
外面的庭院比楼里幽静,谢岁星走在梧桐树下,飘落的梧桐叶蹭了下她的头顶。
轻轻的笑声从身后传来,她疑惑地回头。
燕庭安踏着金黄的落叶,忍俊不禁的笑容像湖水涟漪下的倒影。
“你为什么也在医院?”谢岁星打量他是不是生病。
“来听关于世纪瘟疫病毒的讲座。你呢?我希望你不是来看病的。”
“也是来听讲座的,主题是利用脏腑经络与血脉的力量治疗。”
两人并肩而行,踩过柔软的金黄落叶。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世纪瘟疫的病毒能令人们觉醒不同的血脉。”她趁机提出困惑已久的疑问。
燕庭安笑了笑:“你听过一句话话吗?科学的尽头是神学。”
“无名,天地之始也。道是万物的起源,最后要万宗归一。”
“你对东方哲学的了解很深。”
“感兴趣。”她眨一下眼睛。
燕庭安嘴边的笑变得更加柔和。“东、西方的神话都涉及一个相似的历史——东方两千年前的仙魔大战,以及西方两千年的世界之树倒塌灾难。”
“世界之树是什么?”
“世界之树划分西方的九大世界,相当于东方的六界。划分了阿萨神族、华纳神族、巨人之国、精灵的国度、人界、火之国、矮人之国、死之国和雾之国。”
谢岁星恍然大悟。
“世界之树倒塌的原因未知,有人认为是《启示录》里的圣碗倒在世界之树上,导致世界之树崩塌,也有人认为是东方的仙魔大战颠覆六界,连累西方的世界之树倒塌。无论是什么原因,东方的仙、魔、妖、兽和西方的神、天使、恶魔、精灵等等力量外泄和爆发,引发后现代的冰河时期,几乎毁灭人界,灾难后的尸体冰封在地球的两极。”
她想起书里说,世纪瘟疫爆发的源头,是南极的地质勘察队在融化的冰川中,找到千年前的冰封尸体。他们把尸体带回内陆研究,从此瘟疫爆发。
“难道尸体携带的不是病毒,是力量?”
“真聪明。修士最清楚天地灵气来自哪里,因此本来最洁净的两极是饱含灵气最浓郁的地方,保存下来的尸体不但没有溃散力量,反而保留力量甚至强化力量。人类怎么可能承受住?”
“书上说,人类是物竞天择中胜利的物种,所以说人类为了生存下去,强迫自己适应、接受力量?”
燕庭安笑着停下脚步,打趣说:“你很适合当研究的学者,我真想挖你来学生物专业。”
“其实,医生和生物学家属于同一个系统呀。”
银铃般的笑声如她的琴音一样,穿透他的心扉,直抵无边的世界。
他在她背后抬起手,虚摸乌黑的长发。
乍看,他的手掌包裹每一根随风扬起的发丝。
36. 第 36 章
假期后的周四上课,凌肆被禁足的消息不胫而走。
谢岁星趁着上瑜伽课的时候,邀请三位半工读的女生进灵阵社。
她们一直没有佩戴任何社团的胸针,聊天的时候谢岁星才知道,拥有银色胸针的学术性社团优先接受成绩名列前茅的,或者居住在一区的优秀新生。
拥有铜制胸针的社团相差无几,优先接受居住在一区或二区的学生。
她们三个来自三区,没有机会进入社团。
当得知谢岁星新建社团,她们虽然向往,但是愿意加入的只有短发女生——也就是敢发帖子揭露更衣室事件的女生,另外两个犹豫不决。
没关系,下午放学后,谢岁星亲自去邀请班里的半工读同学。
一男一女愿意加入。
剩下最后一个名额,谢岁星想起叶千晴也没有佩戴胸针,于是发信息邀请她。
【叶千晴】:抱歉,我不打算加入社团。
【谢岁星】:没关系*^_^*
她先创建灵阵社的群聊,拉成员们进群,让他们自己去拉人。
最后一步是找到愿意担任社团指导老师的老师。
她的心里已有人选。
周五下午,天道系必修课,谢岁星提出跟韩玉霄切磋。“如果我赢了,你要去担任我的社团指导老师。”
云绯诧异。
“好啊,期待已久。”他笑吟吟地说出别有深意的话,未出鞘的宝剑先外泄剑气,扬起一片落叶。一如他本人,未战先沸腾。
依旧在山里上课,韩玉霄允许其他同学观战。他们小心翼翼地站在五米外围观,云绯凌空画符,为切磋的二人筑起结界。
剑鞘的冷光掠过所有人的眼前,落叶乱舞,磅礴的剑气犹如千军万马,朝着谢岁星奔腾。
灵力沉淀于她的双脚,她稳当当地站在原地,以身作花蕊,四周绽放硕大的青色花瓣,散发青光,化解能杀人的剑气。
韩玉霄勾起嘴角,久违的兴奋令他拔剑。
云绯没想到他来真的,暗自运转灵力,体内的灵剑蓄势待发。
剑修拔剑必见血,凌厉迅猛的剑法夹带他阳刚如火的功法。谢岁星宛如身处火海,满头大汗地避开剑。
虽然热,但她灵活如水的身法游刃有余,甚至用冒着青光的指头弹他的剑身,激荡他的剑气与功法。
韩玉霄反手一剑刺来,谢岁星后仰弯腰,踢开他的剑。
两人护体的功法一碰撞,强风卷起尘土与落叶,在结界内乱舞。
“看来你没有退步。”韩玉霄右耳的流苏耳坠微晃。
谢岁星嫣然一笑:“我和你的师兄比,谁更厉害?”
此言一出,对面的韩玉霄微怔,不禁一瞥守结界的云绯。
谢岁星笑意更深,青色的光点缠绕纤纤十指,编织成天罗地网笼罩韩玉霄。
瞬间,围观的同学们看见震撼的一幕:
韩玉霄手里的佩剑变成八把,飞来飞去割破光网。
“雕虫小技。”
然而,他眼前没了谢岁星的人影。
难道——
“我在这呢。”
果然!
韩玉霄一转身,眉心碰到暖呼呼的指尖,淡淡的青光染上剑眉。
他护体的剑气又这样被她破了。
指尖后面,是她狡黠妩媚的笑脸。
久违的笑脸。
曾几何时的切磋,她也这般“狡诈”,一招佯攻然后玩躲猫猫,躲在他的身后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
真不愧是“妖女”。
“甘拜下风。”韩玉霄收剑。
“你要当我社团的指导老师咯。”
“可以。”
谢岁星笑盈盈地收敛护体的功法,平息灵力。
“有没有受伤?”云绯过来仔细打量她一番。
韩玉霄酸溜溜地嘟囔:“哪能伤到她,她精得很……”
云绯横他一眼。
下课后,她添加韩玉霄为好友,把指导老师的申请表发给他填。“韩老师,以后多多指教。”
“哼。”他左手托腮,划动光屏浏览一遍表格的内容。
社团名字一栏写着“灵阵社”。
“灵阵社?阵法吗?”
“对,包含东方和西方的阵法。”
韩玉霄嘴角抽搐:“西方?谢谢你高看我。”
谢岁星笑靥如花,嘴像沾了蜂蜜:“您是活了千年的剑修,学富五车,喜欢迎难而上,区区的西方魔法阵怎么会没有涉猎呢?”
“打住,我是剑修不是阵修,虽然懂阵法,但对西方的魔法阵我真无能为力。”
“谦虚了,凭您的实力,钻研一两晚就能融会贯通。”
韩玉霄总觉得她故意为难自己。罢了,谁让他切磋输了,剑修一言九鼎,他填表就是了。
见他落笔,谢岁星心里的大石也落下了。
“你师兄一定赞成你来的。”她忽而说。
韩玉霄打字的指尖一顿。
他正想回答,豁然笑道:“谢同学,你三番四次诈我,是还没找到我师兄吧?”
谢岁星没了笑意,因为被说中心事。“我为什么要找你师兄?”
韩玉霄笑了,笑得右耳的流苏耳坠晃动。“你这样问,证明你还没完全恢复记忆,休想诈我。”
“你承认你认识我了?”
“我不会透露更多的,这是我对你的报复。”
“我以前得罪过你?”
“没有。”
“为什么要报复我?”
韩玉霄手写完最后的签名,把申请表发给她。“等你想起来就知道了。”
谢岁星狐疑地瞪他,不甘心地又问:“你很讨厌我?”
他愣了愣,想起旧事便无奈一笑:“不算是。别问了,你只要想起来就会知道一切。快点想起吧,他在等你。”
最后一句莫名触动左胸口的疼痛,空荡荡的心脏位置灌满碾碎的柠檬和莲子似的,流出酸酸涩涩的汁液。
下午的最后两节课准备上课,谢岁星乘坐巨大的叶子飞去教室,与四周坐扫把的巫师并行。
她低头看自己的胸部。
云绯的胸部虽然没她的大,但是该有的有,那么她梦见的是她哥?两兄妹的相似度能达到七成吗?
她不禁想起云绯的休息室有脱毛膏,想起云绯不愿意让她把脉。
脉象的强弱能区分性别,功力深厚的人能暂时改变脉象。
可是女生也用脱毛膏,例如崔苒。每隔几天,崔苒在睡觉前使用脱毛膏,清理腋下和双腿的毛发。
又可是,梦里那人带给她的感觉,跟云绯给她的一样。
云绯真的有哥哥吗?
上课时,她悄然向邻座的黄婧玲递纸条问。
黄婧玲塞来回复的纸条:听说云家有一位神秘的继承人,男的,很少露脸,媒体没有拍到过他。
谢岁星:这么神秘?
黄婧玲:对呀,神秘到除了云家的人,外人不知道他的行踪。
所以云绯真的有哥哥?她暗忖。
黄婧玲又塞来纸条:你的社团创建得怎么样了?
谢岁星:找到指导老师了,差一个成员
最后的成员在放学后加入,一来就是来两个半工读的男生,简直是意外之喜。
他们由同班的成员拉来,腼腆地进入教室。
灵阵社六个成员,留在教室里填申请表,黄婧玲留下陪谢岁星填写新社团的申请表。
创建的理由一栏,她写上由于当代阵法学式微,需要培养传承人,再写阵法的实用性、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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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性和独特性,写满上限的一千字。
“我翻了下社团的升级条件。”
大家侧耳倾听黄婧玲的话。
“普通社团的初始胸针是铜制的,参加比赛获得名次后,通过评估升级成学术型的社团,变成银色胸针。哇塞,持有银色胸针的成员可以优先选择自习室,拥有排队取餐的优先权、选择寝室的优先权、借阅图书的优先权;拥有银色胸针的社团能优先选择活动教室,优先获得社团经费!”
大家露出向往的表情。
“我们晚自习的时候,总被人赶出来。”戴眼镜的男生怯怯地说。
“嗯,说我们不配使用自习教室。”
他们一阵沉默,对于残酷的阶级制度深深无力。
黄婧玲没有体会过,默默叹气。
谢岁星的话冲淡低落的气氛:“我们学习阵法,当然是学术型的社团。我们的指导老师是资深的剑修,我有信心他能辅助我们参加比赛。前期会艰难点,但熬过去后就是光明。”
都是能吃苦的孩子,他们坚定地点头。
末了,谢岁星把所有人填写的入团申请表和社团创建的申请表,发给学生会的秘书处审批。
周六要补周一的课,又得早起。
一到课间,谢岁星又查看邮件,可惜秘书处没有任何回复。
倒是苏璃的回复先到。
他的银白短发沐浴阳光,比阳光熠熠生辉。任何午间放学经过的学生,都忍不住侧目。
他安安静静地站在阶梯教室的门口外面,面带微笑,薄嫩的皮肤像沾了牛奶的琉璃,在阳光下透出脆弱的血管。
他是精美纤弱的人偶娃娃,流露的委屈表情令经过的女生多看两眼,产生保护欲。
走出教室的谢岁星诧异。
“岁星。”他自然而然地来到她的身旁。
瞬间,四周的同学快速绕开,偷偷回头看热闹。
黄婧玲察觉苏璃看过来,识趣地先离去。
“这几天你都忙,今天有空了吗?”对于她这两天的拒绝受邀,他委屈巴巴地垂首,像想主人摸脑袋的大狗。
谢岁星实话实说:“我今晚约了燕学长学习英语,听不了音乐会。”
苏璃低声笑:“英语啊,我最擅长了,你们约了今晚几点?我也去。”
她为难:“这样不好,事先没告诉燕学长。”
“我一直跟着你,他也没辙。我们一起去吃晚饭吧。”
“我是修士,可以不吃东西。”
苏璃翡眸一转,笑意盎然:“修士可以吃灵植吧?我知道哪有提供灵植的餐厅,跟我来。”
后面的人撞了谢岁星一下。
撞她的女生回头瞪眼,她委屈地婉拒:“我不能答应你,否则我不只是被撞这么简单。”
苏璃眯眼喊住撞人的女生。“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
女生产生不好的预感,左胸的银色胸针变得黯淡。
“说话。”苏璃嗓音冷淡,俊美的面容像悬崖结的霜,冷漠又危险,毫无刚才楚楚可怜的模样。
“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女生急忙向谢岁星道歉。
苏璃挡在谢岁星的前面,抬起手环给女生拍照片,以照片识别身份。
悬浮的光屏呈现女生的个人档案,包括姓名、专业、班级和联系号码。
女生的脸都白了。
苏璃漫不经心地注视她的个人档案,并没下一步动作,却冷声警告她:“如果下次再出现在岁星面前,或者怂恿别人欺负她,我有很多方法让你退学。”
女生吓得面无血色,不甘心地哽咽。
苏璃转身注视谢岁星,一瞬不瞬的灰绿眸子像映着春色的湖泊,勾人沉沦。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允许别人欺负你。”
37. 第 37 章
谢岁星第一次来音乐餐厅,被别出心裁的装潢吸引。
餐厅的外观趋向半球形,大门旁边是五光十色的巨大吉他装饰。内部天花板的金属横梁纵横交错,像琴弦,黄色、橘红色的灯光在天花板缓慢地旋转。
餐厅中间摆放一架钢琴,演奏者身穿黑色的燕尾服。
“这里漂亮吧?”苏璃瞧她惊叹的眼神,眉开眼笑。他专门选择靠窗的座位,能欣赏灯火通明的夜景,还能俯瞰车水马龙的地面。
“很漂亮。”她觉得这个世界还是有美丽风景的。
苏璃为她拉开椅子。
餐厅的菜品以西餐为主,她点了一份蔬果沙拉和一份鸡排。
“岁星,你学古筝多少年了?我认为你的演奏水平已经达到大师级别。”苏璃的灰绿眸子亮晶晶,聊起音乐时眉飞色舞。
她却摇头:“学过好几年,但是比起我的老师,我的水平还比不上他。”
“你的老师是哪位名师?”
“他已经仙逝。”
苏璃黯然:“对不起,我还想着去拜访他。”
谢岁星苦笑:“他是一位隐士,大众没有听过他的名气。我只向他学过《长相思》这首曲子,也只会弹这首曲子。”
“难怪你的琴音有故事。”他羡慕不已:“我喜欢听音乐诉说的故事,它们拥有不同的色彩,我觉得自己体验了不同的人生似的。”
他侧耳倾听餐厅的钢琴演奏,听得出神:“譬如餐厅的这位演奏者,他弹奏的是《秋日私语》。秋日对许多人来说是忧伤的季节,但这位演奏者的琴音充满欢愉,属于他的秋日是丰收的季节,我想他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谢岁星看向钢琴演奏者,发现他总是勾起嘴角弹奏。“他把他的爱倾注到旋律中。”
苏璃笑盈盈地收回视线:“来这里真是来对了。”
仿生人侍应生端来菜肴,它的动作流畅而彬彬有礼,完全取代人类的低端岗位。
难怪一区是云集精英的辖区。
幸好,母亲在家里教过她使用刀叉和西餐的用餐礼仪,她娴熟地切割鸡排。
苏璃点的是意粉,他用银色的叉子慢悠悠地卷起意粉。他的视线,总忍不住偷偷地溜到对面的少女。
她喜欢盘发,除了到她家拜访时她是披发,其余时间没见过她披下长发。今天,她盘了低矮的丸子发髻,一缕长发搭在左肩上。
简约,慵懒。
她轻启红唇吃下一小块鸡排,嫣红的舌尖若隐若现。这时,苏璃灰绿的瞳孔骤然收紧。
她的唇角残留一点鲜红的番茄酱。
谢岁星发现他卷起意粉的叉子一直停留在半途,停好一会儿了,疑惑地问:“你不吃吗?”
苏璃回神,低头看一眼早就卷好的意粉,薄嫩的肌肤浮现淡淡的红晕,蔓延到白皙的耳根。
轻轻的笑声宛如风摇响的风铃。
苏璃意外自己产生羞赧之态,心生一计,指着自己的唇角说:“你这里……”
谢岁星一怔,拿起餐纸擦一下嘴角,看见沾红的餐纸。
她尴尬地抿唇。
得逞的苏璃窃笑一瞬,随即换上善解人意的表情:“沾上的也不是很多,还是很美美的。”
“我们扯平了。”她气鼓鼓地闷头用餐,不再搭理苏璃。
就算苏璃说冷笑话逗她,她也无动于衷。
他尝到了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
莲花手环一直闪烁绿光,她借口上卫生间,到僻静的转角处查看。
没想到是一串不同的陌生账号发来的邮件。她没打开邮件查看,悠然回到座位。
她和苏璃一起出入校园,早已经让学校论坛掀起议论的风暴,猜测、谩骂、非议的帖子不断冒出来。
而当她和苏璃一起到自习教室,教室陷入死一般寂静。
其他自习的同学不敢吭声,偷偷吃瓜,有的抬起手腕准备偷拍。
“晚上好啊,庭安。”苏璃恍然未觉燕庭安凝固的微笑,笑眯眯地环顾自习的同学们:“谁敢在论坛乱发帖子,苏家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闻言,他们默默地放下手环。
苏璃自然而然地拉开燕庭安旁边的椅子。
燕庭安面带微笑:“你的英语水平不需要我辅导吧。”
“嘻嘻,说什么呢,我帮岁星拉开的呀,你不是介意我一起来吧?你别怪岁星,是我缠着她的。”
“像是你的作风。”燕庭安冷不丁地补充说:“你对每一位示好的女生,初期都是这么热情。”
苏璃目光幽幽,笑意不减,侧身让谢岁星坐下。
“抱歉。”她坐下时,对燕庭安表示歉意。
“没关系,他不会打扰到我们。”他微微一笑,淡金的短发如柔和的月光。
苏璃把另一套课桌搬近,坐在谢岁星的另一侧,拿出自己的资料书。
好端端的二人同桌变成三人同桌,谢岁星夹在二人之间。
她拿出上个月月底的英语考试试卷,让燕庭安讲解错题。
他浏览一遍所有题目,由衷笑道:“进步很大,你下一次一定能拿到‘A’评级。”
她考到86分,得到B+的评级,获得3.6绩点。绩点不能消费,但是毕业的条件。
苏璃的目光游弋到两人那边,扫过挨近的两人。
胳膊都快贴着了。
此时,灰绿眸子是冷然的冰翡翠。
燕庭安讲题讲得细致,甚至找出类似的题型给她做一遍熟记。
他安静地注视她像握毛笔的手势。
同时,注意到她的手环一直闪烁提示新信息的绿光。
讲完这一批习题,他提醒谢岁星查看新信息。
“不想看。”
“为什么?可能对方有急事。”
“不是急事,只是些陌生账号发来的垃圾邮件。”她满不在乎地翻书。
燕庭安眉头紧锁:“新一代的安全智能卫士能拦截所有垃圾和广告邮件,你是不是遇到难题?可以告诉我吗?”
“我能看一下他们的账号吗?”苏璃忽而说。
谢岁星沉默。
燕庭安告诫苏璃:“这是岁星的隐私,你注意分寸。”
“我说了,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苏璃直勾勾地注视谢岁星,没有搭理发小。
燕庭安拢紧五指握拳。
谢岁星投射悬浮的小光屏,展示满满一页的未读邮件——原来不止一页,页码是“3”。
“账号的后缀域名是山海大学的专属,发邮件的是山海大学的学生。”苏璃神色沉沉。
她迟疑地点击其中一封邮件查看。
霎时,三人神色一变。
邮件附上P着谢岁星脑袋的不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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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对方并在照片上写着“婊/子”、“公交车”、“狐狸精”之类的侮辱性词语,威胁她远离“燕王子”。
脸色发白的谢岁星撤走小光屏,匆匆收拾试卷和文具。“今晚就到这吧,我先回宿舍。”
“岁星……”燕庭安一瞥苏璃,欲言又止。
“我送你回宿舍。”苏璃急道。
“不用了。”
她走后,燕庭安和苏璃陷入沉默。
燕庭安冷着脸,自顾自收拾文具,背起书包走出自习教室。
苏璃也背着书包跟出去,快步经过燕庭安身旁。“她不是你的试验品。”
燕庭安反唇相讥:“她不是你的玩偶。”
“呵,我没当她是玩偶。倒是你——”他回头冷笑:“你先认识她又怎么样,还不是躲在背后操控一切?”
燕庭安阴冷的眼波犹如冻结的湖水,金发落下的阴影,切割他立体的眉弓和深邃的眼部。
“我和你不一样。”苏璃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我会保护她。”
“凭你?”他露出睥睨的微笑,说出残忍的话:“你别忘记你和历任女朋友分手的原因,你是残缺的人。”
“我不是!”苏璃愤怒地揪起燕庭安的衣领。
“你碰不到她,她也不会需要你。”
“闭嘴!”
燕庭安笑着甩开苏璃的手,慢悠悠地整理衣领离去。
苍白的灯光直射苏璃银色的头顶,他一动不动地伫立原地。
这时有人背书包走出自习教室,碰见面容埋在阴影中的苏璃。
“苏学长……”
苏璃猛然转头瞪来,猩红的嘴角裂到耳根,满口尖牙吓得对方大叫。
“滚!”
她踉踉跄跄地跑过去,生怕被他吃掉。
深夜,谢岁星又来到一片漆黑的梦境,四周的窸窸窣窣之声鬼鬼祟祟。
她驾轻就熟地使用功法护体,淡淡的青光缭绕周身,勉强照亮一寸,脚下掠过灰黑色的树枝。
她冷哼一声,向前走。
黑色的墙壁堵住她的去路,墙上破了深黑色的窟窿。当青光逼近,窟窿里有漆黑的晶体反射光泽。
她笑盈盈地凑近洞中的黑眼珠。“找到你了,沈学长。”
黑眼珠泛着冷漠的光泽,直勾勾地盯着她。
不料,她竟然伸食指进窟窿。
黑眼珠转了转。
“别紧张,我不会对你怎么样。”说着,她柔软温暖的指腹触碰软而冰凉的黑眼珠。
触感跟果冻一样。
眼珠的黑色瞳孔瞬间紧缩成直线,柔软温暖的触感入侵眼球的所有直肌,迅速钻进视神经,令大脑皮层泛起一阵战栗。
转眼,地上的树枝围绕她爬来爬去,因为护体的功法没法把她缠绕,它们焦躁地构成一圈包围,想完全藏起她,想和她合为一体。
“沈学长,为什么不现身?”她咯咯笑道:“不敢吗?”
眼球的眼神愈发冰冷阴险。
“你这样,永远赢不了游戏。”
黑暗中的沈扶渊蓦然睁眼,全身皮肤起鸡皮疙瘩。
“闭嘴。”他的双眼变得猩红,逐渐鲜红似血。
另一半灵魂的愤怒抗议逐渐沉寂。
他揉了揉眉心,眼睛恢复黑白分明。从前乌木般黑沉沉的眼睛,此刻流转危险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