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合租室友的玩偶通感后》 1、入梦 “wow~” “摩多摩多~” 听到熟悉的声音,祁澍里位于门板的手指收紧顿了几秒,继续脱鞋进门。 发出这种声音的无疑是他近期新招来的合租室友,估计是在看什么精彩动漫? 他对这个室友不甚了解,合租一周加起来,见面的次数也不过仅有看房签约当天的一面之缘。 单凭记忆,祁澍里依稀在脑海形成模糊的轮廓,对方长着张稚气未脱的脸蛋,看上去应该比自己小。 看在对方足不出户也不事多扰民的情况下,他不会过多深究,互不打扰很合他的心意。 进门后,他先把相机设备跟合作商寄来的衣服放到卧室,再回到客厅厨房挽起袖口准备洗菜,右侧木门‘嘎吱’作响。 闻声望去,从里间走出一位穿灰色宽松家居服的人。 没料到外头有人,方予松脚步稍顿,局促地撇开视线。 祁澍里展颜,自如打招呼:“中午好。” 室友没有看他,冲他点头示意。 他不以为意,从冰箱里拿出昨天刚买的油菜,随口问:“你要用厨房吗?我就煮个面,很快就结束。” 对方摇了摇头,声若游蚊:“不用。” 只见方予松往门口走了几步,开门把外卖拿进门,祁澍里了然,扭头继续洗菜。 木门再次落锁,里面传不出分毫的声音,就好似刚才进门听到的全是祁澍里自己臆想出来的幻境。 煮了碗面,边吃边看他负责运营的好友给他发来这两天的视频流量数据,男人回到卧室和对方复盘了一下午。 天色渐渐转黯,祁澍里关上电脑揉揉泛酸的眼角。 早晨为了拍视频广告,他起得很早,此刻靠在枕头上任由困意侵袭,陷落在棉被上的四肢逐步放松,脑袋一片空荡,仿若在云端漫步。 没过多久,脑边再次徜徉过熟悉无比的腔调—— “wow” “摩多摩多,sugoi!” 伴随声音落下的,还有东西摩擦般舒适的沙沙声。 漆黑的视野划过一道光芒,在他逐步清晰的视线中,首先映入眼球的就是一台白色的电脑,电脑上正在播放着自己的穿搭视频。 而那道间歇不断的‘沙沙’声来源,则是来自面前这只灵活纤细的手,这只手在纸上两三笔快速勾勒自己穿搭视频里露出的腹肌。 眼前的角度过于刁钻,他就像是矮了一大截,被抱在怀里一般,格外不舒服。 下意识想要扭头确认身后发出声音的人,但很快,祁澍里就发现不论他如何驱使,整个人的肢体都十分僵硬。 就像是……鬼压床? 不过这个疑问没多久便得到了解答,因为电脑播放的视频到末尾会陷入短暂的休眠。 他借着电脑黑屏看清了电脑前,那张眉眼夹着惬意的脸蛋。 正是那个仅有两面之缘的室友——方予松! 奇怪的是,自己明明可以看见电脑,却窥不到电脑屏幕前有他的身影,入镜的只有方予松和他怀里显出模模糊糊形状的东西,看上去是个玩偶。 “嗯?”后头室友的声音自高处落下,祁澍里听出他语气里的迟疑,“奇怪,怎么暗掉了?” 在对方身躯前倾,挥动鼠标之际,祁澍里的肚子也受到莫名其妙的挤压。 【嘶——】 他下意识张口呻||吟,但喉腔却跟被缝合了一样,虽能张合,却根本发不出丁点声音。 男人心想:这个梦也太邪门了,得快点醒来…… 突然耳边‘嗡嗡嗡’的震动声闯入,片刻把人从梦境剥离。 床上的人猛地睁开眼睛,胸膛间的起伏剧烈,粗重的喘气声回荡于静谧的卧室。 心有余悸,祁澍里举起自己的手张合两下,确认可以动弹,就把睡前定好的闹钟关掉。 自梦里挣扎初醒,就在他起身的刹那,腹部传来隐隐的痛觉。 “啊……”无意识痛呼,祁澍里蹙眉掀开下摆仔细查看,但见不到任何淤青。 脑袋重复放映刚才做的无比真实的梦,心生怪异的人抚过喉咙,尝试发出‘呃、咳咳……’的声音,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火速擂鼓的心跳总算稳了些许。 手心的触感黏腻不可忽视,他伸手划拉了两下,才发现自己一脖子全是汗,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还真是鬼压床。” 打开手机发现还不到晚上七点,开门准备先去洗手间,岂料路过方予松卧室门口,竟又听见了梦里如出一辙的激情感叹。 “哇哇哇!nicebody!” 寒冬凛冽的清水洗刷面颊,凉意瞬间将人拖回现实。 祁澍里撑在洗漱台,目视镜中水珠频落的自己,就着门外分毫不减的音量,自嘲:“可能是听多了,才会做这种莫名其妙的梦。” 出了浴室便往阳台堆放的器材走去,举起平时练的哑铃开始操练。没一会,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是负责剪辑的朋友给他打来的电话。 刚把手机听筒放到耳边,就闻得方予松卧室门打开的响动,阳台的角度恰好能窥见他房间的窗帘样式,祁澍里怔愣几秒。 电话里头的人没听见他的声音,唤道:“阿澍?” “嗯在,什么事?”余光瞥向从门框里出现的青年,祁澍里移回视线,左手继续举哑铃锻炼。 电话里的男人继续:“今天下午修图的时候发现有套衣服漏拍了,明早得麻烦您老再起床补一下。” “嗯好,没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他接电话的间隙,也就是方予松去厕所的时候,他总觉得对方似有似无地往自己这边瞟。 傍晚刚做过有关这位室友的梦,祁澍里担心只是自己心虚的反应,直到对方关紧卧室的门。 男人赶紧放下手里的哑铃,长吁一口气,捏了两下酸胀的手臂,遽然浮现出刚才自己无意间瞄到的窗帘样式,情不自禁笑出声。 考虑到隔天要早起拍摄,祁澍里洗完澡便睡下,身体如傍晚小憩一般,先是陷进一团柔软绵密的触感中,视线由暗变亮。 眼前,有个人正弓着背趴在桌上画画,嘴里反复碎碎念:“不对……” “这样?” “也不太对……” 从熟悉的衣着打扮来看,祁澍里思量着,他好像又梦到这位室友了。 只是这次,祁澍里是以在他身后观察的角度入的梦境,还来不及纳闷为什么是这个视角,余光扫到右边的窗帘上。 方予松的窗帘图案是章鱼哥面貌安详地躺在床上,并配上了‘真想一睡不醒’的字样。 这个窗帘震得祁澍里思绪恍惚,若不是整个人无法动弹,他怕是要瞪大眼睛直接弹起来。 这个梦已经逼真到,连方予松的窗帘都跟他晚上在阳台锻炼时,看到的窗帘图案一模一样的程度了吗? 或许上天觉得此刻给他的震慑还不够,在他还未消化完,原本趴在桌上画画的方予松突然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 视线里的方予松和平时比高大不少,巨人般朝自己徐徐靠近。 【啧,你想干嘛?】 虽能张嘴,但发不出切实的声音,祁澍里只能干着急,眼看方予松离得越来越近。 对方站到他面前立定,弯腰。 忽而,腰间一热,祁澍里的视线逐步上升,最后跟对方的眼睛平视。 那张精致如白瓷的脸蛋,朝自己露出反于平常的灿烂笑容,用活泼的语气说道:“亓柒sama,真是不好意思,我把你落下啦!” 亓柒,是祁澍里在小花书平台账号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我社交平台账号的名字?】 像是为了回答他的疑问,电脑自动开始播放他在年前拍的一组穿搭分享视频。 祁澍里的注意力霎时就被那个视频吸引,腹诽:这个古怪的鬼压床梦,居然还是连续剧形式的循环梦? 光怪陆离的景象着实令人不安,祁澍里用局限的余光左瞟右看,开始探察。 流转至对方桌台的一方小镜子,男人宛若重击,连唯一能够自如运用的视线,都形同铁锁,死死扣紧镜子里的那幅光景。 镜面完整倒映出方予松被宽大衣服遮档的腰身,还有揽在腰间的手臂,臂弯里夹着一只棉花娃娃。 而这只娃娃的穿着,竟和自己某一期出的穿搭如出一辙!甚至仔细看,五官也跟自己有几分相似。 随着对方向桌前挪动的步伐,镜子里的棉花娃娃也离得越来越近,祁澍里的视线也在跟着挪动。 终于,祁澍里得出一个荒谬的结论,在他做的梦里,他成了方予松的棉花娃娃! - 隔天,闹钟铃响,祁澍里起身,在路过方予松的房间时,停下脚步。 回望封闭而安静的棕色木门,男人目色稍显狐疑,凌乱抓过头发禁止自己胡思乱想。 他来回盯着镜子里自己正在刷牙的脸,时不时停下回想昨天傍晚跟晚上做的梦。 梦的内容实在逼真到令人无法忽视,以至于白天在拍摄的时候频频走神。 “阿澍,你怎么回事?心不在焉的,眼睛都失焦了。”勉强完成任务,负责摄像剪辑的贺栎看着照片,不满出声。 “可能是昨天没怎么睡好吧。”祁澍里的目光飘向好友,欲言又止,“你们有没有……” “嗯?有没有什么?”叼着他们团队负责运营的梁书堃送来的早餐,贺栎含糊应答。 祁澍里皱起眉心,脸上布满对自己接下来说的内容的难以置信,放轻音量问:“你有没有梦到过很逼真的梦?就是那种……” “哪种?”贺栎伸头好奇,对他的话不明就里。 “就是、就是我无法形容,”梦里的真实感确实无法用言语表述,祁澍里撑起下巴,语调沾染极致的凝重与困惑,“总之就是非常逼真,逼真到好像你真的身处在那个场景。” “所以呢?你到底梦到了什么?”收好器械和衣物,一边听到八卦的团队运营梁书堃,也走过来追问。 祁澍里堪堪开口:“我梦到了我新来的合租室友。” 2、痛感?通感 “咳咳咳!”刚准备吞咽的豆浆猝不及防闯入呼吸道,梁书堃开始剧烈咳嗽。 负责剪辑摄影的贺栎急忙护住镜头,嫌弃提醒:“这镜头很贵,喷坏了你赔。” “抱歉抱歉,”抽了张纸,梁书堃用带有浓厚鼻音的粗嗓猎奇道,“你梦他做什么?” 祁澍里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在梦里,我就单看他画画。” 握着豆浆杯的手指收紧,仿佛想到什么。 梁书堃跟贺栎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停顿,皆投来求知的目光。 祁澍里短暂闭眼,有些难以启齿:“我梦到……他,在看我的账号视频,画、画我的穿搭,还有其他的一些两个人交叠在一起的线条稿。” 身旁两人呼吸凝滞,相互对视了一眼。 “哦~懂了!”梁书堃一掌拍向他的肩背,朝向旁边的贺栎,“焦虑视频浏览量跟数据了。” “都跟你说了,过年回去多休息,谁让你元宵没过就跑回来接单的?”贺栎趴在沙发椅上,语重心长,“得亏你是为自己打工,我要是资本家,最喜欢你这样天生劳碌命的员工了。” 双手交叉,腕骨附在膝盖上,倦怠的口吻中暗藏些许无可奈何:“你以为我想啊?家里那个古板的老头子嫌我碍眼,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诶,”提起他的家事,贺栎止不住叹息,给他捏肩,“压力别太大,接完这单你好好休息几天吧。” “……行。” 下午,三人在自己的小工作室里把视频跟图片剪辑好,存了够发三天的量。 冬季天色暗得极快,离开工作室还余留几抹灰蓝,等祁澍里到家时,天空已经彻底为夜色浸染。 开门瞧见黑漆漆的客厅右侧,属于方予松的私人卧室底部有横条冷光透出,想来他这个夜猫子室友是起床吃晚饭了。 他们俩合租一周,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除了他这个室友性格内敛沉默之外,还有一个主要原因—— 那就是他和方予松的作息极不同步。 通常情况下,祁澍里出门工作的时候,方予松在睡觉; 祁澍里回来的时候,方予松还在睡觉; 祁澍里睡觉的时候,方予松开始熬夜。 出神遥望对方卧室显现的亮光,祁澍里不由闪过昨天那两个逼真的梦,以及白天朋友们说的话。 可能……真的是他太累了。 吃完自己煮的轻食,跑去阳台锻炼,这是他每天雷打不动的任务。 毕竟是做穿搭博主的,还要时不时漏点身材,祁澍里必须维持良好的体态。 期间,方予松有出来拿过外卖,祁澍里不可避免多瞧了对方卧室的窗帘几眼,方予松正好也往他这个方向看。 两人眼神在空中交接,又都不约而同地挪开。 祁澍里清清嗓,佯装自如:“晚上好。” “嗯……”青年垂眸低低回应,拿好外卖又把自己关到房间里。 这副爱搭不理的样子,简直和昨天晚上他梦见的那个,会对娃娃开朗问好的方予松判若两人。 祁澍里放下哑铃,轻笑摇头,心底更加坚信朋友们说的,昨晚那个梦,只是过度劳累的映射。 睡前,祁澍里把贺栎发来修好的图片保存,编辑好文案发到社交平台上。 闭眼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又是熟悉的沙沙声,祁澍里心跳漏了一拍,马上睁眼。 果然,还是那只在梦里有过两面之缘的画笔,看来他今晚,又梦到方予松了。 视线上移,见到方予松电脑登陆的小花书穿搭平台上的图片时,再度给祁澍里介于现实与梦境浑浑噩噩的脑袋,添上浓厚的雾霾。 因为今夜的梦里,方予松电脑上不再播放往常他的穿搭视频,而是他在几个小时之前刚发的穿搭照片。 虽说是梦,但也太与时俱进了吧? 刚品到几分诡异的味道,方予松突然激动:“啊啊啊啊!亓柒sama今天不漏腹肌的潮酷穿搭也好棒!饰品跟衣服搭配相得益彰,sugoi!” 随着愈发高昂的声线,方予松下笔的动作也越来越重,幅度也越来越大。 祁澍里在他怀里视线左右颠倒,晃得他头晕眼花,最后重重掉到地面。 【嘶……好痛,你别这么激动】 说的话对方根本听不见,也没有任何回应,他下意识想用手把自己撑起来,但手不论如何都抬不动。 他这才幡然醒悟,今天的梦里,他还是方予松怀里那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棉花娃娃。 “啊,天呐。”意识到娃娃掉了,方予松赶紧把娃娃捡起,掸去它的灰尘,平稳放在桌面。 被困于娃娃的视线里,方予松的脸怼得离他极近。 疼惜抚摸娃娃,对方满脸歉意:“私密马赛,亓柒sama,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就乖乖坐在这里,等我画完你今天的穿搭再抱着你睡觉,好不好?” 【说实话,我想自己睡】 无声的抗议并没有传进他的耳朵,于是,祁澍里被迫看他画画画到半夜两点半,然后抱着娃娃回被窝睡去。 就在方予松抱他回被窝躺下后,没多久,祁澍里眼前彻底失去光亮,意识在这一瞬被切断。 - 再醒来,就是第二天十点。 前一天说好了要休息不接单,所以今天祁澍里没有定闹钟睡到自然醒。 “啊……”刚要起身,屁股横生的痛觉让他不由叫出声。 捂着尾椎按揉,心道昨天好像没有拉练过度,为什么会—— 等等! 碎片化的意识飞速凝聚,他想起昨天晚上在梦里,方予松把娃娃摔到地板屁股着地的画面,当时的痛处和此刻似乎一模一样。 “不会吧?”本能地否决这个荒谬又脱离现实的结论,可尾椎往下频繁的痛感的确是实打实的。 心跳频率加速,祁澍里的呼吸变得急促不堪,脑袋也疑云密布。 他坐到客厅沙发上,朝向方予松静悄悄的卧室,扶在隐隐作痛的尾椎上,锁紧眉头深究这两天三次入梦的细节。 此刻祁澍里的思绪里,超脱认知的推断跟坚定唯物主义的信念,正在互相打架。 ‘咔哒——’门阀消锁的声音把人吓得坐正,祁澍里眼疾手快举起手里的手机,假装打字。 “啊?”很显然,方予松开门的时候没预料到他也在家,他也被吓到失声。 镇定情绪朝他瞥去,祁澍里寒暄:“早、哦不对,中午好。” “中午好。”方予松刚睡醒,嗓音有自带的黏腻感,再加上平淡无奇的语调,听起来有气无力。 不过祁澍里也习惯了,因为在为数不多的正面问好中,对方的语气向来都是如此。 和他一个人在房间时传出的激动叫唤,还有自己梦见他时的兴奋状态,天差地别。 以为他又是出来拿外卖的,看到对方径直穿过他面前走向厨房,祁澍里不由诧异:“今天不吃外卖吗?” 背对他行动的单薄身躯似乎僵硬了一瞬,方予松摇了摇头,从橱柜里把库存的泡面拿出来。 注视他起锅烧水的背影,祁澍里纠结了一会,从沙发站起来,缓步朝他迈去:“那什么,方便问你点事吗?” “啊?”语气充斥着惊骇,方予松始终没有转头用正眼看他,气氛诡异沉寂了几秒,他才张口,“你、你问。” “我冒昧问一下,”决定开口之前,舔了舔干涩的下唇,祁澍里吞吐,“昨天晚上,你几点睡的?” 此话一出,方予松总算舍得转头看他。 他能辨清对方的正脸,以及那双沾取清泉的明眸,除了饱含歉意之外,还有微妙的惊奇。 “我是不是晚上吵到你了?对不起!我、我下次一定注意。” 说着,还要朝他鞠躬。 “没有没有,”看对方反应这么大,还如此隆重,祁澍里抬手遏制,下意识也跟着弯腰,胡乱扯谎,“我就是昨天晚上一点起床,发现你房间灯还亮着,随口问问,感觉你好像都很晚睡。” “这样啊、对不起,我习惯晚睡,”不好意思地挠头,方予松垂眼,“我昨天晚上两点半就睡了。” 两点半…… 无异于又是一道天雷,劈得祁澍里目瞪口呆,血液倒流。 “怎么了?”看他许久都不说话,方予松往前探了探。 “没事,水烧开了。”被他喊回魂,祁澍里指向锅里沸腾的水,岔开话题。 “哦!忘记了,谢谢。” 端详对方忙碌的身形,祁澍里悄无声息退后,为了验证自己滑稽的谬论,他往方予松卧室看去,想要用现实的构造确认梦境里那些的细节。 然而发现,方予松在出来的时候房门早已关紧,他根本无从证实。 等方予松煮完面想要洗锅,祁澍里接过去:“我来吧,刚好我也要用。” “啊?谢谢。”点头把锅放下,带着自己的碗跟勺子转身。 祁澍里洗锅拿勺的假动作不停,就等着方予松开启房门的那一瞬,能偷瞄到他屋内的点滴构造。 谁曾料想,对方竟端着碗走了几步,脚尖刹那转向,由去向屋内转至去向客厅。 今天居然破天荒地没躲在房间吃? 看到方予松挑的座位正对厨房,祁澍里担心打草惊蛇,随即扭头专心致志起锅烧水。 趁机窥探的计划失败,祁澍里煮面的时候目不斜视,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不断感知身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紧锁在他的脖颈及后背,盯得他尾椎痛感复发,好几次想要回首,却硬生生忍了下来。 刚煮好面往碗里盛,后头的方予松举起大碗把最后一口汤咕咚吞尽,然后从他身边擦过,洗碗然后准备回房间。 手头动作故意放慢,专心致志听他走路的声音。 对方脚步匆匆走到门口,拉下把手—— 祁澍里立马扭头抬高脖子,手里刚装好的汤随着他大幅度的动作倾倒,手头滚烫的痛觉强势将他的注意力打散。 目光被分走的那一秒,‘咔哒’木门利落关上落锁的声音灌入耳膜。 “唉……”叹音悠长,祁澍里甩动被烫红的手,拿到水龙头下用冷水冲洗,自言自语,“也不知道是冲撞了什么,又是屁股又是手的。” 吃过午饭的人回到卧室,并没有放弃刚才生成的想法,不论如何,他都必须要确认方予松房间的电脑、画稿、还有那个穿搭跟长相都和自己极其相近的棉花娃娃。 但要用什么方法,才能有名正言顺的借口,进入方予松的房间呢? 一筹莫展之际,微信‘叮咚’传来消息,是房东发给他的。 ‘收到’二字在拇指间拼出,发送出去的片刻,祁澍里灵光乍现,瞳眸焕发光彩。 这不就有了!一个名正言顺还不刻意的借口。 3、试探?验证 丢掉手机,祁澍里将房东交代的事情弄好,敲响方予松的门。 叩了两下,发觉里头没什么动静,祁澍里暗自揣摩:该不是又睡了?这才刚吃完午饭,不会吧? 门悄悄吐露一丝巧线,恰好能容纳对方那双眼睛,方予松从缝里钻出,瞧见他手中的东西,清透的瞳仁浮起古怪与不解。 “哦,房东说小区物业最近在群里发消息,提醒大家要注意低层楼房有蟑螂出没,让我们去领一瓶蟑螂药回来喷。” 不等对方问,祁澍里先行替他解惑,并举起手里的白色喷瓶,笑道:“我刚才在厨房和客厅的角落都喷好了,你开个门,我进去帮你也喷一下。” 门里那双眼睛惊恐大张,方予松声线上抬:“不、不用!我自己来。” 说罢,缝里快速探出一只手取走他的喷瓶,速度快到祁澍里只能瞧见那截嫩白飞速闪过。 对方躲躲闪闪,说了句:“谢谢。” 那缕仅存的逼仄门缝,就这样被无情闭紧,叫祁澍里吃了个结实的闭门羹。 对方左遮右挡的模样更加让人起疑,祁澍里立在他门前,抚弄下巴循环播放刚才方予松听说自己要进门后警惕的模样。 浮动的思绪在骤然定住,表情也随之僵化。 他突然想起梦里方予松画的稿件,还有那个跟自己相似的娃娃。 倘若一切都是真实的,那么方予松就有了不让自己进门的理由。 晚上,他躺在床上翻身思考,到底还有何种方法能进入对方卧室,还不会轻易让人拒绝。 闭眼之际,大脑被白茫茫的薄雾笼罩,思绪悄然无声地中止。 - 这一次,祁澍里不是被声音吵醒的,而是鼻腔飘入的刺激性气味实在难忍,他想张嘴打哈欠,在发现喉咙无法顺利发声的时刻,睁开眼。 眼前的室友正戴着口罩,用下午他给的白色喷瓶在卧室角落喷洒,祁澍里余光瞟到开孔了的窗户,心下安定。 【幸好,你还知道留孔透气】 张嘴听不见自己声音的这刻,祁澍里遽然意识到什么,脑海里凝聚成篇的疑问。 为什么他在方予松房间?刚才自己明明躺在床上思考明天要如何巧妙进入对方卧室,然后…… 男人即刻领悟:自己这是又睡着梦到这位室友了,根据前几次的情形,他在梦中约莫还是变成了室友的棉花娃娃。 这种感觉非常玄妙,就像仙侠剧里的灵魂出窍?明明他睡下了,可就是莫名其妙会出现在室友的房间里,成了他的娃娃。 如果不是早餐起床那股无法忽视的痛感、方予松亲口告诉他,自己和梦里相差无二的睡觉时间,还有此时眼前,那瓶趋时的白色喷瓶。 祁澍里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的梦会如此出奇。 在他惊叹间,方予松依已然摘掉口罩,祁澍里亲眼看见他拿着白色喷瓶开门,先是露头探了几眼,然后走出去,再回来的时候喷瓶从他手里消失。 青年出去洗了个手回来将娃娃抱到怀里,郑重承诺:“亓柒sama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蟑螂侵犯你的!” 【侵犯什么的……倒也不必形容地如此严重】 听不见的人,继续自言自语:“今天大大没发新图诶,好可惜,算了……看看之前的吧。” 说罢,祁澍里眼睁睁看着他打开自己年前发的一个视频。 当时非常流行跟风拍‘男菩萨的光影挑战’,祁澍里为了有话题度和热度,也跟风拍了一个,就是方予松当下正在看的。 就在视频突出他曲线喷涌的肩颈跟肌肉的那个节点,方予松手快点下暂停。 “啊啊啊天呐,哥哥好棒的肌肉。”光说不够,还要敲动键盘。 囿于棉花娃娃身体的祁澍里,瞅见他在自己的小花书账号下发评论,默默叹了口气,发出无声的疑问: 【你是我的粉丝吗?每天在房间里嗷嗷叫,原来看的不是动漫,是我的视频?】 困惑无人解答,他只能被迫看着对方边看视频边画画,最后跟昨天晚上一样,抱着娃娃睡去。 - 冬季寒凉的气息自带让人安眠的效果,祁澍里不论在梦里还是在被窝里,都被暖烘烘包裹着。 睡眼惺忪起来,恢复意识的第一时间,就是去客厅寻找昨天被方予松拿出来的喷瓶。 然而,怪异的地方在于:昨天他明明在梦里看见方予松把东西拿出来了,祁澍里把客厅厨房转了个遍,根本找不到在哪。 这点跟梦到的不符合。 站在电视机旁面容严肃,为了验证梦境跟现实的一致性,索性拿出手机翻看那条光影视频下的新评论。 果然,在众多冒头的评论中,有位粉丝的账号脱颖而出。 [快来松松土]:啊啊啊啊哥哥的肌肉就像意大利雕塑一样完美!好想舔哥哥的腹肌! [快来松松土]:哥哥下次打光可以不要这么强吗?看不见腹肌完美的沟壑啦[害羞] 评论的时间也在昨晚,评论的账号名也跟祁澍里在梦里瞧见的成功对上。 心头涌起的荒谬念头刚动摇又马上被认证,祁澍里一时间语塞想笑,却又无从笑起。 还是必须要想办法去方予松房间里确认一遍,这几天做梦他已经彻底把对方电脑摆放的位置、桌子上那堆奇奇怪怪的手办、杯垫全部记住了,还有那个娃娃…… 究竟是他梦里臆想的,还是说,他真的会在做梦的时候成为娃娃的一部分? 目前所知的是,视觉、嗅觉、听觉还有痛觉。 虽说要验证,但是以方予松那个一天到晚宅在家的性格,还有死守着卧室那方绝对领域的样子,祁澍里在沙发苦恼。 手机里,贺栎发来了上次拍完修好的穿搭图片,祁澍里扣了个‘1’,打开小花书准备编辑文案定时发送。 却在看到首页给他推送他人消息时,将要点下的手指悬于半空。 发帖人的昵称是最常用的momo:天呐!祁筝老师的新书《失踪的儿子》也太带感了吧!大半夜看得我头皮发麻! 祁澍里鬼使神差地退回微信朋友圈,下滑找到昨天半夜自己漏刷的朋友圈。 妈:[图片]耗费三个月心血写出的新书,欢迎批评指正 点开大图一看,上面的书名跟小花书平台推送的一模一样——《失踪的儿子》 祁澍里喉间溢出轻笑,难免觉得好奇,仔细放大书本下的简介: [小年夜,夫妻俩失踪大半年的儿子回到家中,当晚雷雨交加,别墅九口人了无音讯,警方指定的唯一嫌疑人,竟是夫妇俩患有梦游症失而复得的儿子…… 一年后,别墅门口成熟的石榴树下挖出十具骸骨,红彤彤的石榴内部,无一不是从这十具骨血中滋养的籽……] 短短几行简介,给祁澍里带来强烈的视觉震撼和情感共鸣,神情逐步从目瞪口呆变得难以言明。 最后还是挑眉作罢,笑着给出新书的祁筝老师点了个赞。 刚把抓举的手机放下,祁澍里目光倏地划过明亮的闪电,举起手机又看了遍简介,拉大‘梦游症’三个字,聚焦的眼睛顿悟般泛起涟漪。 休息日如往常一样,定好发表账号新图片的时间,吃过晚餐锻炼回房,中途还在要去洗漱的时候,迎面碰上出来觅食的方予松。 静谧而平凡夜里,等手机里的时钟正式走向十点半,祁澍里丢掉手机,步伐从容走到方予松卧室前。 卧室里的人还在刷手机,忽然听见门口传来沉稳的敲门声,瞄了眼时间,方予松照常露出那道门缝。 门口站着的人眼眸暗沉无光,赤-裸-裸的目光在方予松脸上打转,吓得人头皮发麻,偏祁澍里又一言不发。 “怎、怎么了?”方予松小声询问。 “……”等来的还是祁澍里涣散注视下的沉默。 祁澍里伸手,尝试轻推他的门。 “亓……”方予松扣住不放,轻声改口,“祁澍里?” “嗯。”他低声回答,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反应,手虽维持推门的动作,好在没有使劲。 门内的人警惕性稍微放松,露出的门缝比刚才大了些。 夹缝里伸出那只细藕般的手臂,放到祁澍里面前挥了两下。 “?”看他仍旧无动于衷,方予松脱口而出,“亓柒sama,你不会是在梦游吧?” “……”祁澍里仍旧维持那副半梦半醒的模样,一动不动。 “梦游的人是不是不能叫醒来着?你等我搜一下。”见状,方予松不疑有他,转身到房内拿手机。 堵在门内的力道消失,祁澍里撑在门外的那只手失去了制衡,门便慢慢朝里大开,门外的人慢步往里走。 趁他还背对自己站在书桌前搜索梦游症,祁澍里用目光速速浏览了一遍桌上摆放的东西。 摆放在正中央的白色电脑; 电脑后的三排手办; 电脑左侧三层抽屉式的圆形吧唧; 电脑右侧用相框装饰的拍立得相片卡纸,还有亚克力立牌跟杯垫; 最后还有用夹子摊晾在墙沿的画稿。 全都和梦里一模一样,至于娃娃…… 桌台上不见踪影,祁澍里先是确认对方一头扎进搜索里无暇顾及自己,随后迅速朝记忆里床铺的方向探去。 果然,那个和自己穿搭相仿的棉花娃娃就端坐在床头。 方予松查好东西刚要往外走,转身撞入对方锻炼紧实的胸膛。 “诶呦!”捂住脑袋痛呼的同时,青年自下而上仰视,恰好跟祁澍里黯淡深幽的瞳孔对接。 方予松心跳漏拍,不自觉朝身后飘扬的画稿瞄去,心虚动了动喉结,挪开眼睛试探:“祁澍里?” “嗯。” “你、你怎么进来了?” “……”他没有回答。 方予松揪紧手机不看他,悄悄往左边的墙上挪了几步。 抬眼发现对方的视线一直锁在自己身上,惊魂未定的人想起刚才搜到的答案。 [患有梦游症的人,可以用适当的方法引导他们回去继续睡觉] 方予松缓缓沿着墙壁挪到门边,祁澍里的目光也跟随他到门口,在他跨出房门第一步的时候,祁澍里的脚步终于肯朝前抬去。 黑暗吞噬窗帘紧闭的客厅,将家具的轮廓也一同湮灭,方予松不断后退引导他回到自己的房门口。 由于光线不清,行径时小拇指不慎撞到沙发角,痛得青年捂嘴蹲下。 被折磨得龇牙咧嘴还不能发声的人没有注意到,宽阔幽寂的空间下,祁澍里平整的眉毛微微向内收起,手指不由自主动了两下。 “嘶……”没有忘记自己是出来干嘛的,方予松眼眶蓄着生理泪水重新站起来引导他到门口。 说来也轻松,祁澍里到了房门口后,就轻车熟路地自己打开房门,进去之前,对方的眼神还流连在方予松卷曲抓地的脚趾上。 “?”循着他的视线往自己脚上看,方予松会意,双眼弯曲的弧度与窗外皎洁的银月无异,信誓旦旦宽慰,“我没事。” 听他这么说,祁澍里才肯转身关上房门,在确定对方的脚步声远离后,小心翼翼呼出长气。 失焦的眼神逐渐在暗夜的漩涡里聚拢,转移到眼前整齐平铺的床褥上。 脑海飘过刚才趁方予松不注意时,留在他桌面的记号,站在门边的人坚定咬牙,一股脑钻进被窝,闭眼睡觉。 4、触感;逗弄 再次入梦睁眼,那张怼近的面颊还有青年如镜般熠熠生辉的瞳孔,险些把他吓得魂飞魄散。 【方予松,你下次能别靠这么近吗?有点吓人】 内心的惊悸久久未能平复,祁澍里哪怕知道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也少不得埋怨。 对方保持将脸撑在自己面前的姿势一动不动,祁澍里乘势用余光在周围扫视。 根据方位判断,自己应该在他书桌上,正好方便他找记号。 刚才假装梦游进来前,祁澍里特地在右手拇指用红笔留了些笔水,又趁方予松不注意,将未干的红笔水摁在桌沿。 扫到桌面毫不起眼的角落,那处鲜红的指纹印明明白白告诉他,这些天的遭遇根本不是梦魇和臆想。 他真的会在睡着的那一瞬,进入方予松房间那只棉花娃娃的身体里。 得到验证的男人在入梦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反正每晚都是看他画画睡觉,估计今晚也是这样,忍忍就过去了。 目光聚集到他抵着双颊空无一物的手掌,祁澍里问: 【今天不画画了吗?】 得不到答复,就静悄悄跟随娃娃的视角,正面跟方予松对视,对方与自己的距离触手可及,近到他能从昏暗的光线里观察到些许肌肤的绒毛。 突然,祁澍里看到他嘴角小幅度地向上提了提,撑着下巴的手捂住眼睛。 “你知道吗?我今天撞到亓柒sama的胸了!是真的亓柒sama!好害羞~” 【……】 敢情刚才一动不动,是在酝酿害羞? 腿上突起鸡皮疙瘩,原来是方予松的手在娃娃上轻轻抚弄,对方指腹触过的地方瘙痒难耐。 【喂,别往大腿内侧摸,很痒。】 偏偏在娃娃身体里的人还动弹不得,真实的触感传来细微电流,划过他的下肢,青年呼吸频率加快。 “你不知道吧?我发现了亓柒sama的小秘密。”把娃娃当成了倾诉对象,方予松羞赧道,“他居然会梦游,甚至还梦游进了我房间,不过他明天千万不要记起来,不然我的秘密就都被发现了。” 【你估计也不知道,你的秘密早都被发现了,你所谓的亓柒就在你面前,还会和你的娃娃通感】 【……】 【方予松,你手稍微外摸一点,可以吗?】 方予松手上抚摸的动作没有停止,不间断地在娃娃腿上画圈,力道不轻不重,抓心挠肺的触觉令没法阻止的祁澍里焦燥难耐。 苦恼之际,桌面手机铃响的震动成功解救了他,自娃娃底端传来的抖颤同时吸引两人的注意力。 祁澍里斜视窥见屏幕里备注名叫‘阎王姐’的人,正在给方予松打电话。 而方予松沉醉的表情在看清来电显示后,展出丝丝裂缝,沉吟片刻,毅然决然把手机关机。 “好!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大掌落在桌面,方予松抱起娃娃就往床上趴,“今晚我要早点睡觉。” 【你今天居然这么早就要睡了?】 【不熬夜画画?不接电话吗?】 “晚安,亓柒sama”羞涩的语气刚落,方予松蜻蜓点水般在娃娃脸上啄了啄。 【你……】 唇部点击侧颊给予的温润触感不容忽视,被他突如其来的行为摄到心脏紧缩,祁澍里在混沌中努力拾回当下的认知: 除了视觉、嗅觉、痛觉会跟娃娃通感之外……还有触觉。 - 翌日早晨,经历过多次通感洗礼的人爬起来洗漱,路过对方房门的时候,关于昨晚方予松大胆奔放的举动,便情不自禁在记忆里回放。 耳垂迅速升温,祁澍里匆匆跑进浴室。 为了驱走接连漂浮的回忆,男人洗脸时特地用湿毛巾不停揉搓双颊,棉柔的颗粒在肌肤游走,更是加重了昨晚那股轻软的触觉。 甩头强制清空脑袋里的影像,转向厨房,准备烤吐司,门口忽而传来匀速的敲门声。 最开始以为是找隔壁领居的,祁澍里没有在意,哪知道刚入座,门口的敲门节奏由缓慢匀速逐渐变得狂热迅猛。 不像来找人,倒像是来讨债的。 下意识瞧过手机,没看到贺栎跟梁书堃要来拜访的消息,为免门口的人越敲越大声惊醒室友,祁澍里快步走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陌生女人留有一头利落的短发,看到来开门的人是祁澍里,表情堪比变脸,化阴转晴。 祁澍里语气犹疑:“请问您是?” “嗨~帅哥你好,”女人臂弯夹着大摞纸张堆叠的文件夹,热情和他打招呼,“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方予松的?”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方予松’三个字像是从她牙缝里硬挤出来的。 “嗯,有……吧?”见她气势满满,随时一副准备掐架的模样,祁澍里决定问清楚,“您找他有什么事吗?” “请问他的房间是哪个?”忽略他的话,女人把侧颊的发丝捞到耳后,挂起不咸不淡的弧度。 “……”他朝里指了指。 得到确切方位,女人即刻撸起袖子,从他身旁‘咻——’地躲身钻进去,然后毫不客气地把门推开。 “方——予——松!”这声呼喊锣鼓震天,爆发力十足。 时间在对方的呐喊声中凝固,抵在门框的祁澍里当场宕机,扩张的瞳眸充斥着惶恐。 雷厉风行的女人放声斥责:“方予松!就你这样的原稿!这样的分镜!这样的内容!你睡得着吗?” “啊啊啊!闫姐!”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惊扰到恬睡的青年,方予松刚睡醒的哑音沾染恐惧,从卧室一路飘向客厅。 “你给我赶紧起床,别以为你搬家我就找不到你了!你连载的《雨夜器材室,学长他好不讲道理~》到底打算什么时候交原稿啊!” “嘘嘘嘘!”瞥见房门大张,方予松一刻也不敢停留,马上走过去把门按牢,心虚遏制,“闫姐,你小声点。” “小声点?你还敢叫我小声点?全公司都在问我,桃蛋老师怎么还不交稿!” 夹在臂弯的画稿被卷成柱状,闫佳佳恨不得捶死他,“你交不出稿也觉得丢脸了,是吧?我才真的丢脸!整个耽美编辑部,只剩我的画家交不出稿,我的脸都丢尽了!” “不是不是,大人我错了。”生怕对话内容传出去,方予松刻意压着音量。 闫佳佳反倒越说越大声,他只好使用惯用的伎俩。 双手合十,满脸忏悔:“老师,再给我一周!我一定交稿!求老师再给我一次机会!” “呵,一周又一周,一周何其多,上次你说给你一周,结果我冲到你家,”追忆当时的场景,闫佳佳冷笑摊手,声调高昂,“人去楼空啊!” 隔着紧闭的卧室大门,坐在客厅的祁澍里把这段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忍俊不禁曲起眉眼。 “不是,因为我妈把我赶走了,最近忙着搬家呢。”方予松急着辩解,“真的,一周!最后一周,绝对交稿!” 积攒的怨念得以宣泄,闫佳佳站在原地叉腰喘气,哪怕知道他说的是敷衍词,当下除了选择相信别无他法。 维持自己的笑容,方予松一路护送她走到门口。 在穿鞋的刹那,女人又扭头,伸出手指警告:“最后一周,如果交不出稿,我就住你房里看着你画!” “……”欲哭无泪,方予松的五官痛苦扭曲,“好的,老师。” 紧绷的神经在成功送走闫佳佳后得以缓解,青年关上门,四肢卸力靠在门口舒气。 “要吃早饭吗?”祁澍里的问询自不远处悠悠传过去。 听见声音的人立马弹直身体,下意识往自己房间紧闭的大门瞄。 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男人用吐司遮挡自己上牵的唇角。 打量对方在自己面前白天夜晚各不相同的性格,好奇之余,也觉得别有生趣。 他再次重复:“要吃早饭吗?” 方予松咬唇思索片刻,重重点头,朝餐桌走去。 “给。”把手上抹好蛋黄酱的吐司递给他。 方予松双手接过:“谢谢。” “不客气。”目光驻足在叼着面包小口品尝的人身上,祁澍里明知故问,“原来你是漫画家啊。” “嗯。” “我说你怎么每天都闷在房间里,”抿了抿美式,祁澍里调侃,“我起初还以为是逃学的高中生。” “不是。”越说方予松的头垂得越低,似是被他说成高中生,觉得害羞。 “昨晚……” 啪叽—— 对面的人刚开口,方予松就不留神把面包掉到桌面,猛然抬头,投向他的目光遍布错愕:“昨、昨晚,怎么了?” 起初也被他激烈的反应吓了一大跳,祁澍里慧黠的双眸泛动,语气平常:“哦,我就是想问问,你把之前的蟑螂药放哪了?昨晚本来想找你拿,一不留神就睡着了。” “啊、蟑螂药啊。”快要跃出口的心脏慢慢滑回原位,方予松的视线左右飘忽,最后走到茶几,拉开下方的抽屉把白色喷瓶拿出来。 “我说怎么找不到呢。”话里有话的人浅笑,咬下最后一口吐司。 注视对方坐回自己面前,慢条斯理把桌面上的面包屑和酱料清理干净,全程都不敢多看自己的心虚模样,祁澍里极力掩饰自己翘起的嘴角。 昨晚他让自己那么难受,今天自己也小小逗弄他一下,应该不算太过分。 吃过早饭,方予松就溜进他的卧室,编辑都打上门了,估计是该忙着画出成品交稿了。 今天是休息的最后一天,手头囤的图也发完了,祁澍里刚想跟贺栎几人商量明天的拍摄内容,就收到梁书堃的消息,赶卧室开了个视频会议。 视频里,梁书堃举起手里的东西亮给大家看:“马上就到情人节了,有个品牌方找我们做项链跟手链的推广,现在东西已经送到我手上了。” “行,”靠在沙发椅上,仔细端详新合作商寄来的粉钻吊坠,祁澍里提议,“既然是情人节,那明天拍摄就取外景吧?这两天天气也不错,花海公园的樱花不是开得挺好看吗?” “确实,”贺栎也附议,“樱花跟这个饰品的颜色还挺搭的,明天早上早点去吧,怕晚了人多不好拍。” “行。” 晚上,祁澍里躺下之前,做足了心里建设。 按照今早编辑来催稿的严重程度,方予松大概率又要熬夜画画。 做足看他画画到凌晨四五点的心理准备,祁澍里正式合眼。 …… 耳旁闹钟铃响,被窝里的人钻出头把手机摁掉,朦胧的双眼被耀眼的屏幕光亮刺激,短暂闭了会才尝试重新睁眼。 7:31 亮堂堂的数字摆在眼前,祁澍里从被窝挺身,脱离暖和的温度,任由被子外凛冽的空气吹醒发懵的头脑。 为什么昨天晚上他没做梦?不仅没梦到方予松,也没有跟娃娃通感? 5、巧遇,哭泣? 连续几天都有通感,昨天晚上却没有,摸不着头脑的人刚迈出卧室,就闻到一股面包香。 目光转至客厅围着围裙在煎蛋的室友,祁澍里难以置信,揉过被烟雾覆盖眼花缭乱的眼睛,确定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实景。 方予松扭头,见他醒来站在茶几桌旁,将盘子放到桌上。 用高领毛衣遮挡自己的下半张脸,闷声简言:“早餐。” 错愕地指了指自己,祁澍里问:“给我的?” “嗯。”青年说完,又转身去厨房煎第二个。 待他刷完牙回来,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消散,锅也刷得干净,方予松已经坐在客厅啃自己做好的三明治了。 细致的人览过他整齐的穿戴、放在沙发上的背包,以及帽子跟口罩。 祁澍里坐到他对面,问:“你要出门啊?” “嗯。”咀嚼两口,方予松嗫嚅,“对不起,昨天吵到你了。” “哦,你说你编辑吗?”祁澍里摇头,笑着为他找补,“没事,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编辑催稿的画面,挺有意思的。” 坐在对面的人没有回应,自耳根透出红霞却招摇无比。 祁澍里主动找话题:“你今天起得还挺早。” “昨晚睡得早。” “正好,我今天也要出门,去哪我送你?等我朋友们过来,咱们一起出发。” “……”这句话落下,眼前埋头苦吃的人肩膀陡然瑟缩,保持这个姿势良久,方予松僵硬道,“不、不用,谢谢。” 似是有人在后头驱赶,说完这话,青年三两口塞完面包,当着他的面收拾好桌子,起身转去沙发拿东西。 把帽子口罩戴的严严实实,除了那双眼睛,方予松没有其他露出的皮肤。 祁澍里:“你现在就要出去吗?” “嗯,我赶时间。”丢下这句话,方予松往门口小步快走,裤腿随着抬腿幅度突出一寸踝骨。 “等一下,方予松。”在他搭上门把手的刹那,祁澍里及时喊住他,从客厅的抽屉里取出一瓶药,走过去。 面对对方纳闷不解的神情,祁澍里沿着裤腿向下注视,淡淡开口:“脚踝一片都是青的。” “啊……”遥想这片淤青的由来,霭霭疑云自眼中消融,青年双手接过他给的药,郑重点头,“谢谢!” 许是觉得他在密不透风的装束下,用煞有其事的语气说话格外有趣,祁澍里粲然一笑:“不客气。” “好!”收藏好药瓶,方予松双手抓紧背包带,舒了口长气,紧接着对他点头,语气慎重严肃,“我出门了!” 这波宛若壮士赴死的操作,把人唬得怔愣,祁澍里眨眼,脑袋缓缓打出一连问号。 还没来得及说‘路上小心’,对方就已经迈出坚决的步伐,哒哒往电梯间走。 吃过早饭,也到了和贺栎、梁书堃两人约定的时间,三人开车前往花海公园。 此时正值花海公园早樱绽放,成簇的粉色樱花在道路两排添锦织彩。 熹微晨光下,带有凉意的风轻巧吹过,便有几瓣调皮脱离树头,在穿行的人流间飞舞。 他们来的还算早,这会只有老人在晨练,等接近正午,人便会渐渐多起来,到那时就会有人围观,不方便拍摄。 三人无暇欣赏美景,抓紧时间完成主要任务。 …… 赶在正午前结束,把放在车后座的野餐垫取出来铺好,三人坐在樱花树下惬意野餐。 “啊——”尝了几口蛋糕,梁书堃接下一瓣樱花,忍不住感叹,“这种浪漫的场景,就该跟女朋友一起。” “想得美,你女朋友在哪呢?”贺栎取笑道,“做梦吧,梦里什么都有。” “嗯,”祁澍里在边上附和,随后想到了什么,似笑非笑,“的确,梦里什么都有。” 梁书堃:“诶,话说回来,阿澍你新来的室友怎么样?” “还行,不吵不多事不闹人,”祁澍里抓过冬枣擦了两下,啃道,“他甚至连卧室房门都很少出。” 贺栎惊呼:“吼!他不工作啊?” “漫画家。”祁澍里言简意赅介绍,“长了张娃娃脸,起初我还以为是逃课离家的学生。” “你这是条件反射,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离家出走啊?哈哈哈哈。” 贺栎此话一出,引得梁书堃也跟着笑话自己。 祁澍里摇头勾唇,没有反驳,此刻人群渐渐堆积,樱花树下更是多了不少和他们一样野餐的人。 幸而他们错开了观赏高峰期,正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余光突然瞥见不远处的湖泊边上,独自坐在石板凳画画的人。 形单影只的青年在结对来往的观赏者里尤为突出,不单是因为他密不透风格格不入的打扮,更是因为他这身熟悉的衣裳和背包。 “怎么了?”对他站在原地赖着不走感到纳闷,贺栎扛着摄像支架问他。 “那个,”手指指向画画人所在的方向,祁澍里说,“我室友。” “哇,怕冷啊?打扮这么严实?”津津有味塞下手头的最后一口面包,梁书堃道,“既然是你的室友,那一起过去打个招呼吧。” “嗯,”颔首朝方予松走去,在距离对方只有几步之遥后,刚要举手喊他,“方予……” 画画的人笔尖走偏,就在猛地朝他们方向转头的那一瞬,祁澍里脚底犹如钉在原地,举到一半的手也悬在空中。 方予松转向三人的明眸,除了有显而易见的惊吓,眼睑底部还有一圈不易觉察的赤色。 大大咧咧的贺栎率先冲上去打招呼:“哦~这个就是大漫画家啊,你好!” 梁书堃:“你好。” 看到祁澍里身后跟着的两人要上前,方予松压低帽檐,小声:“你们好。” 继而弯腰收拾地上的东西。 祁澍里的注意力也随他转移到地面,地板上放了许多废弃的线条稿,都只是画了一半就被无情丢弃的。 无声给身边两位好友使眼色,走过去要帮他一起收拾。 “不、不用,我自己来就好。”青年闷在口罩下吸了吸鼻子,语调有说不上来的厚重跟无力感。 “一起收拾会更快,你要回去了吗?”把最后一张纸放到他怀里,祁澍里问。 “去别的地方。” 帽檐被青年压得几乎看不见眼睛,捧着画纸和画板,方予松向刚才也一起帮忙的梁书堃跟贺栎鞠了个躬,快速溜走。 “哇,不愧是艺术家,寡言少语,有够独特的。”上了回程车,贺栎还在回味刚才的一幕。 “艺术家嘛,有点孤僻很正常,”梁书堃展颜,转而问主驾驶座掌握方向盘的祁澍里,“难怪你说他不闹人,看来平时在房间里都这样?” 恰巧处在红灯,祁澍里撑着方向盘,意味深长地说:“平时都这样,房间里和梦里就不一定了。” “啊?” “哈?” 顶着他俩不明所以的视线,祁澍里把车停在市中心的一家书店门口。 “等我一会。” 梁书堃从副驾揪住他,眉眼间的困惑愈来愈深:“你去干嘛?” 拉开安全带,祁澍里莞尔:“祁老师出新书,我去给她贡献销量。” 书店门口风铃晃动,清脆悦耳的铃音传入前台耳中。 “您好,请问想找什么书?”看到祁澍里,前台主动上前询问。 “祁筝老师的新书有吗?” “有的,”前台从摆在最前方的展示架里取出那本《失踪的儿子》递给他,赞不绝口,“老师的新书非常好看,我们这里就快断货了,还好您来得快。” “是吗?那得好好看看。”扫过手头这本暗藏某种内涵意味的悬疑推理小说,祁澍里抿唇拿出手机,准备扫码付款。 余光瞟到前台最后边的漫画区,脑海深处自然而然浮出半个小时前,在花海公园里,那双哭红的眼睛。 手掌遮住亮起的付款码,问:“有卖漫画吗?” “哦,有的,您想要什么漫画?” “呃、我想想,作者是——桃蛋?书名好像是……”仔细回忆那天在客厅听到的书名,祁澍里缓慢念道,“雨夜器材,学长他好不讲理。” “哦莫~~呵呵呵呵,现在就去给您拿。”前台倏地捂嘴发出奇怪的笑声,帮他拿书的回来的时候,那双眼睛更是弹射出瘆人的精光。 扫过封面署名,确认和那天听到的书名和笔名一致,正要一起装袋。 这时,前台热络张口:“其实这个老师的另一本也很好看。” “桃蛋老师还有其他的作品?”还挺厉害,不止出了一本啊。 “是啊,你等会。”前台飞快没入漫画区,又马不停蹄地捧着三本厚厚的书册跑回来。 “一共四本,除了你手头那本是连载,这三本都完结了。” “连载期是分好几册的,但我给你的都是整本精装版,全是桃蛋老师以前的作品。”对方身子微微前倾,不知缘何,声音比刚才减弱了不少,但瞳孔里散发的亮光仍然扎眼。 “这个老师画得可带感了,就是好可惜……” “可惜什么?” 前台服务员撑着下巴,愁眉苦脸:“桃蛋老师的连载一直没有更新,也没有再出新书,我都快把这些旧书盘包浆了。” 没想到方予松的漫画这么受欢迎,断更还有人惦记,祁澍里抬眼,不自觉流露对这几本书的期待:“那这些书一定很好看。” “当然啦!”遇到同好,前台如数家珍,“这本是青春纯爱向,但我最喜欢的,还是刚才你买的雨夜器材室系列,跟这一本深夜卧室系列~” 拿起店员神秘兮兮塞到自己手上已经完结的书本,认真端详。 看见封面是两个男人,祁澍里大致猜到,方予松应该是个专门画纯爱bl向的漫画家。 “深夜卧室,捡来的干儿子查我学历……” “嘘嘘嘘嘘!”在他随口念出书名时,前台竖起食指,左右视察,确定没有人听见,才神神秘秘对他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凝视她由于激动而涨红的双颊,祁澍里虽不理解,但还是点头,决定都买。 “行,那麻烦你帮我都包起来,谢谢。” “啧~”前台颧骨抬高,咧嘴赞扬,“识货。” 爽快把原来的白色透明塑料袋换成高档的绿色棉麻袋子,帮他拉好袋子口的拉链,递给他。 “谢谢。”接过包装袋,挂绳粗厚的布料在肌肤摩擦。 祁澍里暗念,以前买书都是抱着就走,现在都用上了带拉链的密封袋,书店服务果真越来越周到了。 6、火辣向漫画 在把贺栎跟梁书堃送回去之后,祁澍里回到家先拆开新买的漫画。 刚才店员向他推荐时,言辞间的急切跟兴奋,实在将他的探索心拉倒最高点,拿出书本,一一摊开做选择。 方予松出的漫画总共有四本,从左到右分别是: 店员刚才和他说的青春纯爱向《告白信无法传达的那日午后》 连载未完,也是祁澍里当天偷听到编辑催他的《雨夜器材室,学长他好不讲理~》 最后两本是店员偷摸塞到他手中的完结作品《深夜卧室,捡来的干儿子查我学历》《兄弟蜜恋,同时爱上双胞胎怎么办》 ‘兄弟蜜恋’这本,一看就是大三角伦理剧,祁澍里打算先从完结的开始看起,就顺手拿过稍微引起他关注度的那本‘深夜卧室系列’ 开头标题写着——年下克年上,突破禁忌的伪、gu,ke之恋 刚打开一切正常,书里生动形象刻画了年轻父亲与自己捡来的干儿子其乐融融的相处画面,可剧情靠后,男人越翻越品出万分不对劲。 [卧室里,刚满18岁的干儿子将我摁在床面,红酒被打翻,酒精在我白色衬衫和被褥上发酵] [我红着脸挣扎:“小也,放开我!我们不能这样”] [儿子红着眼眶,狠狠禁锢住我的手腕,质问:“为什么?那个男人能做到的我都可以!小爸,我再也忍不了了,明明是我先爱上你的!”] [“不,不可以!你不能这样对我……呃、嗯”] [……] 三观被强大的外力撼动下,漫画书满屏圣光普照,祁澍里翻动书页的指尖情不自禁颤抖。 不等剧情最终走向是如何,脑袋昏胀的人猛地合上书本,仰头眺望窗外晃眼的日光。 一时竟觉得,书里的圣光,比太阳的颜色要深好几倍。 他总归是读懂了前台店员把书塞给他时,目光里的激清澎湃,现下的人,都喜欢这样的东西吗? 这未免也……太禁忌了。 喉结微滚,汗流浃背将手伸向另外几本完结漫画,从‘兄弟蜜恋’和‘告白信中’,果断选择了那本《告白信无法传达的午后》 有刚才的视觉冲击做对比,这本青春纯爱向显然正常许多,祁澍里从头品读到尾,哪怕中途吃上几口荤腥也无伤大雅。 不论是刚才看了一半基本全荤的漫画,还是手头这本,撇开火辣的情节,方予松在漫画里表达的情感确实非常细腻。 主角的一颦一笑跃然纸上,让人读起来觉得酸涩,却又回味无穷。 难怪刚才前台一直在惋惜他的断更,还说都快把这几本旧书盘包浆了。 继续做心里建设,迟疑的眼神在那本被他半途而废的‘干儿子查学历’上环视,犹豫要不要再捡回来读,手机铃声忽响。 来电显示是房东。 “房东您好。” “诶小祁啊,你在家吗?” “在,怎么了?” “你去门口帮我看看,小方那孩子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他没带钥匙进不去家门。” “好,我马上去。”无意识朝门外探,祁澍里从客厅沙发起身。 走去开门的步伐又倏地折回来,把漫画书全部收拾好,一股脑丢进自己卧室再把门拉牢。 方予松果真在外面,穿着外套严防死守的人坐在阶梯,安安静静将头倚在白墙上。 不知道他呆了多久,墙面的粉尘附了些许在他深黑的发端,蜷曲的姿势增强了对方此刻的悲戚色彩,显得弱小无依。 祁澍里软声:“怎么不敲门喊我?” 听见有动静,方予松睁眼,纯粹辉明的双眸溢满无助,他嗫嚅道:“我敲了,以为没人。” “……我没听见,不好意思。”可能是刚才看漫画看得实在入迷,祁澍里深感歉疚,“快进来吧,等很久了?” 对方摇头,用手摘下帽子跟口罩,约莫是为了画画,方予松出门的时候根本没带手套。 眼尖的人即刻洞察他被冻红的手指,装了杯热水给他:“捂捂手,回温会快些。” “谢谢。”怕沾灰的裤子会弄脏沙发,方予松没敢往那坐,挑客厅餐桌的凳子,安安静静坐下捂手。 祁澍里也没说话,偌大的客厅只余下两人均匀的呼吸声。 估摸时间差不多,他的身体应该回温不少。 祁澍里主动朝对方走去,亮出二维码:“加个微信吧,下次如果忘带钥匙,记得给我发消息,我给你开门。” 捧住纸杯的双手猝不及防往里收紧,杯身扭曲,祁澍里听见他深深吸气后,拿出自己的手机扫码,添加。 注视微信里白色小羚羊躺在草地仰望的头像,板板正正给自己发来‘方予松’三个字,祁澍里翘起唇线,也把自己的名字发给他。 坐着的人把水喝完,掏出纸巾将凳子擦干净,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转身回房。 余光瞥见方予松走到房门口,头朝自己所在的方向扭,防备的姿态似是生怕他看见什么。 于是,祁澍里故作专心致志刷手机的模样,敏锐的耳朵听见对方快速开门跻身锁门,哑然失笑收好手机。 由于昨晚没有做梦,他理所应当觉得今天也不会。 但当听见阵阵隐忍啜泣的嗓音,还有皮肤湿滑冰凉的触觉时,祁澍里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居然是青年涕泪交加的模样。 方予松捂着眼睛将手肘撑在桌台,止不住的泪滴沿着指缝滴落到桌面的草稿,还有的垂直砸到娃娃身上,祁澍里感受到的湿濡源头便在此。 【又哭了?是画不出来吗?】 他不知道方予松具体哭了多久,但明显能从对方不停抽搐的肩膀和紊乱的呼吸觉察到,他持续难过的时间必定不短。 默声叹气,祁澍里除了看着他哭,确切感受他用泪水沾湿娃娃内里的棉花外,束手无策。 这天晚上,他看方予松边哭泣边画画,最后把画到一半的东西撕烂丢进垃圾桶,然后抱着娃娃上床,睡前青年的眼角还淌着泪珠。 隔天早晨起来,虽皮肤上没留下任何水痕,但祁澍里觉得四肢都泛着潮气,睡前刚洗的头发竟有些塌软发油,无可奈何只能再去洗一次。 浴室大门打开,祁澍里从暖雾四溢的里间走出,还没来及的换的家居服垂坠在身上,遮盖男人原来精健挺秀的身材。 毛巾跨在后颈,湿漉漉的头发毫无层次却透出一股随性与清爽。 坐在沙发上等待的方予松打门一开,就看到祁澍里这幅样子,喉结上下游走。 “你今天也早起了?”没料到对方起的这么早,祁澍里停下脚步,惊奇问道。 方予松的眼白还留有前一晚哭过的红丝,眼皮微微肿胀。 青年点头,准备进去刷牙,回答祁澍里:“要出门。” 今天也要出门? “今天情人节,外面人比较多哦。”看对方穿戴整齐蓄势待发,祁澍里做早餐的时候提醒他,“可能到处都很挤。” “啊?”试探的脚尖刚要跨进鞋里,紧急撤回。 看他返回来,祁澍里问:“不去了?” “不去了。”摇晃脑袋,头发也随动作在空中无形画了个圆。 若有若无的笑意自眼底绽出,没有过多追问,祁澍里顺势邀请:“那正好,吃早饭没?一起?” 方予松当即放下背包,端坐在餐桌前,欣赏他涂抹蛋黄酱专注的神情。 他突然开口:“真羡慕你们漫画家。” “……”觉得这句话不可思议,坐在他面前的人瞪大眼睛,指向自己,口吻充满不确信,“我?” “对啊,”颔首,祁澍里漫不经心解释,“都说艺术家有发现美的眼睛,经过你们笔下的花草树木,一定也都赋予了别样的灵魂。” “我不是艺术家。”青年情绪低落,垂下眼睛反驳,“我只是画画的。” 听完他的话,祁澍里没有应声,吃下最后一口吐司,不紧不慢道:“这位专门负责画画的朋友,如果你空闲的话,可以帮我画一张画吗?” 含着刚放进嘴里的半块吐司仰头,方予松还未消肿的眼睛扑闪,连接着窗台投射的日光,祁澍里看清他柔和的瞳仁中忽明忽灭的火苗。 “我知道这个请求挺突然的,”帮他把快要见底的手冲咖啡倒满,推回他面前,抬眉试探,“包你一顿午饭?” 含住吐司的人滞愣良久,直至嘴里的面粉彻底化开,方予松乍然将整片吐司一股脑塞进去,拍掉手头的碎屑掉头就走。 纸笔被他抱到怀里折回来时,嘴里的面包都没嚼完,双颊鼓囊囊像只会囤货的小仓鼠。 看得祁澍里啼笑皆非,下颌点过静置的咖啡:“我不急,今天休息。” 迅速把早餐解决,方予松朝阳台指:“那里光线好。” “行,模特都听画家的。” 调笑的嗓音疏懒又富含韵味,方予松不动声色扬起嘴角,在热咖啡的作用下,血液流速加快,眼下的红晕也逐步加深。 对于拍摄经验丰富的祁澍里来说,保持同个姿势并固定易如反掌。 阳台的玻璃门半开,偶有微风漏进来,幔帐的边缘随其摇曳,丽日自镂空的幔帐图案泄下,地板的影子就会如同呼应般舞动,像一幅流沙画。 悄无声息间,只有铅笔在画纸上”匀速游走的声音,节奏均匀的落笔步调细腻又让人心旷神怡。 在下肢逐渐呈现发麻趋势时,铅笔与纸面相互磨擦的声音骤然消失。 一心作画的人昂首,举起画纸,对他说:“画好了!” 青年的瞳孔在玻璃光折射下绚烂无比,笑容宛若秋季生机勃勃的粉色芦苇荡,让人不由自主就将注意力先落到他脸上。 其次,才是他的画。 7、竟然是穿搭素材 祁澍里朝对方走近,视线里的那幅画也越发清晰。 可能因为是画漫画的,方予松在他的素描相旁额外附带了一张漫画相,漫画相和祁澍里入梦时的通感娃娃相似度很高。 纸上的人物除了逼真立体之外,方予松还赋予了它独特的活力与风格。 他每靠近一步,内心那股仿佛在朝自己的手办走去的错觉就加深一分。 “怎么样?”目视他拿起画纸端详却不说话,方予松的神情有所动摇。 “很好看,很特别。”说完,他又接着补充,“比我真人好看。” “你好看。”不假思索将他的话驳回去,方予松垂下脑袋,轻声说,“你比画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稍带促狭的浑厚的笑音自他喉间溢出,祁澍里揶揄:“你都不爱出门,见过的人少吧。” “……网上见过不少。” “哦?”既然是他主动提起的,祁澍里顿时玩兴大发,故意问,“既然你在网上见过的多,那你见过我吗?我是干穿搭自媒体这一块的。” 不出所料,对方否认了。 注视那人下意识咬住下唇,头摆得似拨浪鼓,祁澍里唇瓣边的弧度愈发耐人寻味。 “看来我还不够火,要继续努力了,”用玩笑话带过,切入更深的话题,“哪怕你觉得我好看,也会有人觉得我不好看,我想想啊……” 在他身旁落座,祁澍里缓缓道来:“大概就在半年前吧,我出了一期游乐园主题写真,有几张是在水乐园拍的泳装腹肌照,莫名其妙就被一些男的攻击,说我擦边、低俗,还有更过分的骂我细狗。” “才不是。”青年低声为他抱不平。 “嗯,我也觉得不是,”一笑置之,祁澍里仔细回忆当时的场景,“就和你觉得自己画画不好看,但我觉得你画的很有灵魂一样,当时也有很多粉丝替我控评,还有的甚至帮我把这些话原封不动还给对方了呢。” 说完,他本想看看方予松的反应,却在对方捏住铅笔紧张兮兮的模样下,漫不经心的嘴角渐渐回收。 脑海自动放映这些天做的梦,还有在梦里方予松电脑不停播放自己视频的回忆,大胆而让人瞠目结舌的答案呼之欲出。 不会……吧? 接踵而来的消息海湮没他的思绪,祁澍里抽出手机看贺栎发来的修图。 贺栎:都给你修好了,赶紧发 亓柒:行,马上 见他忙于打字,话题就此中断,方予松起来收拾东西:“谢谢,你先忙,我回房间。” “啊好,谢谢你的画,我会好好保管的,”抽空抬头,双指夹住扁薄的画纸,提醒他,“记得别点外卖,午饭我包了。” “好,谢谢。” 打开小花书平台准备编辑文案,在发表前,祁澍里拇指向左滑动退出界面,转而去寻找半年前发的游乐园主题写真。 刷到拇指泛酸才找到,点进去,点赞率最高还被他本人置顶的就是那一串骂战。 主楼:低俗,也就仗着脸好看骗骗那些小年轻,一看就是细狗 2l:我认为不在公共场合说这种话是一个男人基本的素质,不好意思认错了,你没有素质 3l:你说话才叫低俗! …… 在一溜账号里,方予松的名称十分突出,因为他骂得最脏最狠。 [快来松松土]:低俗?是眼红了吧?你自己也承认了人家长得好看,现在怕不是嘴里含着柠檬酸死了?难怪吐不出象牙。 [快来松松土]:哦,忘记了,狗嘴本身就吐不出来 [快来松松土]:主页发的自拍点赞热度只有两个着急了吧?那两个赞不会是大号和小号吧? [快来松松土]:看到腹肌羡慕了?望眼欲穿?主页自拍磨皮都挡不住你的黑眼圈,肾亏急了吧?才到处咬人 “噗哈……” 一向不怎么爱看评论,更别提是找茬的,当时置顶这条,也只是怀着想把人顶上来丢人现眼的心态,后续就没有再关注。 没想到,方予松现实里躲躲闪闪,网络冲浪能力堪比海啸。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没有选择取消置顶,依旧把评论留着,祁澍里退出界面,忽而瞄到和这组照片平行排版的隔壁图。 那是一组男大主题的穿搭,当时为了迎合毕业季发的,封面图自己身上那件蓝色校供衬衫+灰色直筒裤,还有棕色条纹衫跟牛仔裤的搭配似曾相识。 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和自己穿得类似的人。 思绪晃了晃,在抬手遮住疏漏的艳阳时,突然福至心灵。 祁澍里‘腾’地从沙发起身冲进卧室,翻开两小时前刚看过的那本漫画——《告白信无法传达的那日午后》 果然,在第21页和40页找到了。 不仅如此,祁澍里强忍堆叠的圣光,把方予松所有漫画书里的人物衣着都粗略浏览了一遍,找到不少跟自己之前出过的穿搭合集类似的漫画人物。 眼花缭乱盖上书册,手指揉捏疲倦的眼角,祁澍里幡然醒悟。 原来……这家伙每晚不光盯着自己的腹肌画画,还把自己的账号,当成他的画画素材库了。 注意到时间差不多,祁澍里敛好恍惚的情绪,准备做饭,右脚迈出房门,就看到方予松站在客厅里,唯二的围裙一条在他身上,一条被他抓在手里。 顶着他好奇探究的目光,方予松温声软语:“不白吃,我给你打下手。” 温驯舒和的青年站在厨房门边,和网络上那个帮他重拳回击差评的侠客形象迥然相反。 祁澍里举起手机,把原来要发项链广子的文案删掉,重新编辑文字发送后,朝他走去。 “谢了。”接过他的围裙,男人目光深杳,尾音向上佻,“大漫画家。” 被挑逗的人当即低头,与地板垂直的脸上堆满羞赧难忍的笑意,转身进去帮忙。 两人配合默契,三菜一汤很快被端上桌。 方予松平时话就不多,吃饭更是细嚼慢咽,客厅里仅存两人不同步调的咀嚼声。 “可以、问你个事吗?”咽下嘴里的糖醋排骨,对面的人支支吾吾开口。 祁澍里:“嗯?你说。” “拍视频,会有瓶颈期吗?” 正在夹菜,祁澍里掀开眼帘朝向他,笑道:“当然有,不仅有瓶颈期,每发一条都会焦虑数据、推广还有流量。” “那你会怎么办?” 放下碗筷,祁澍里正儿八经地对他说:“不拍。” “?” 面对他脸上充斥的猜疑和不安,祁澍里散漫往椅子后座靠:“我接的推广都要收钱,如果说勉强拍出来的东西数据不好,受影响的人不止我一个,所以,我宁愿花时间休息调整,也绝不逼自己恰烂钱。” 方予松又问:“那如果,有一组视频或照片的主题,你很想拍,但是没有确切的灵感,不拍又觉得可惜,要怎么办?” “这很简单啊,那就放放,先拍日常化、或是我当下有灵感的。” 祁澍里贴在椅背,双手交叠安于曲起的腿部,语气稀松平常,仿佛这是件无足轻重的事情。 “就像你选了一条路,入口被堵住,出口又离得很远。虽然你只能走这条,但你当下可以选择跑着走、骑车走、慢慢走……” “只要你开心,你甚至可以滚着走,哪怕边走边看风景,磨磨蹭蹭也总能走完的。” “先拍有灵感的……” “这还是你住进来第一次说这么多话,省电模式结束了?”见他若有所思频频颔首,祁澍里忍不住逗弄,“是你遇到瓶颈期了?要不然把你笔名告诉我,我帮你参谋?” 啪叽—— 青年手指松动,筷子磕到碗口边缘反弹散落。 方予松瞳孔骇然扩张,磕磕绊绊:“不不不、我画的不好。” 祁澍里握拳掩唇:“开玩笑的,吃饭吧。” 把碗里的饭吃完,方予松就没有再动筷,安静坐在他正对面,等他吃完快速夺过空盘跟碗去洗碗池里清洗。 祁澍里挑眉跟过去:“还合胃口?” 洗碗的动作很利索,方予松果断应声:“嗯,很好吃。” 在水空头变小的顷刻,又对他说:“谢谢,你很会开导人。” “没什么,我爸以前是大学老师,我在这方面也算有点天赋。” “那现在呢?” “现在?”闻言,祁澍里轻勾嘴角,“他在墓里。” 碗碟不慎从手中掉落,幸而没有摔坏,方予松赶忙道歉:“对、对不起。” 帮他把掉在洗手池的碗擦干净,放进橱柜:“没事,我习惯了,一年365天,他起码358天都在不同的墓里,剩下7天是过年。” “……” 青年突然默声,祁澍里放好盘子往后转,在空中跟他诡异而质疑的目光对接。 “哦——”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歧义,他进一步解释清楚,“在墓里是字面意思,他是考古学家。” 面前的人咋舌:“好厉害。” “不厉害,他就是一个合法探墓的。”用几小时前方予松自贬的方式,轻松化解。 是夜,祁澍里照旧梦到他卧室的棉花娃娃身体里去。 约莫是今天的对话起了效果,青年没有再哭,可还是无精打采地怂着脑袋趴在桌面,面前摆的就是棉花娃娃。 “好!就听大大的。”方予松用力拍在桌子,以表决心。 祁澍里的身体也跟着重量极轻的娃娃在空中弹了一瞬再落下,心脏回归的刹那,他没忍住脱口而出。 【其实你稍微克制点,每次都这样吓我一大跳】 【我怕时间长了会得心脏病】 “哦对!大大今天发了新的小花书,先去看看再决定画什么~” 自说自话的人点开电脑,附在鼠标的手指怔住。 棉花娃娃的身体虽不能让他动弹,但当祁澍里探到他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惊喜,内心不免得意。 发的是情人节粉色项链和手链的推广,但重新编辑的文案却话里有话。 8、不许洗娃娃! [亓柒]:万物倒塌再重建,是造物者的二度欢愉。爱情没有统一的解法,人生也一样。 瞅清他柔软的目色由迷茫转为喜色,祁澍里莞尔吐出: 【虽然有点迟,算是给努力帮我抨击黑粉的你,一点安慰和感谢吧】 “呜呜呜呜,亓柒sama~你果然是我的缪斯男神!”过于激动,方予松一把将娃娃搂进怀里狂蹭。 【松、松一点!我要被勒死了……脖子!】 喉咙跟腰身被禁锢,突如其来的窒息感抽走所有空气,方予松又听不见他的叫唤。 就在他认真思考梦里窒息会不会现实致死的时候,青年终于肯罢手。 不等缓气,对方的脸直勾勾朝自己正面怼来,祁澍里心里发麻。 【又怎么了?】 方予松在娃娃周身嗅探,炙热呼吸掺杂在阴冷空气中,纷纷打在他脖颈、脑袋,还有四肢,惹得莫名燥热。 “啊,想起来了!那天抱着大大哭,得给大大洗澡才行。” 【洗……洗什么?!】 喜欢拖稿的人此时行动倒是迅速,抓起玩偶就往外窥视,确定外头没人,飞一般钻进浴室。 【方予松,不行!】 【别把我的脸摁进水里,会溺水!】 房东浴室用的是太阳能,刺骨水流从头冲到脚,仿若利刀切割,带走身体所有温暖。 隔了会,冷热交织的水才融到一起,祁澍里冻得哆嗦的身躯慢慢回温。 给娃娃洗澡的动作很轻,方予松仔细从他脑袋搓到背部,食指还不小心勾缠到大腿内侧,祁澍里难受得牙齿发酸,除了强忍别无他法。 这天晚上,梦里的人承受了冷热交加的空气和水流,以及甩到头晕眼花的甩干机,最后被方予松放在自己房间窗台晾晒…… 隔天起来,脑袋昏昏涨涨,祁澍里脚底着地的那一瞬,四肢无力跪倒于地面。 “果然,感冒了。”按照这种折腾方式,祁澍里早知道自己要感冒,脱口的嗓音都显得干哑无力。 保持这个姿势躺平休息,没一会,祁澍里尝试借助床面把自己撑起来,慢步走到卧室去寻温度计。 夹在腋下测试之际,抽空接了通梁书堃的电话。 电话里的人打听到声音,就空了一秒,关心道:“你不舒服啊?” “嗯,正在量,估计发烧了。”他恹恹回应。 “行,下周有个时尚杂志社办红毯节,邀请各大百万粉级的时尚大v参加。” “行。”下周差不多能养好。 “你的衣服打算定哪套?早期拍视频起号的时候,咱们置换的西装挺多,我先帮你挑出来。” “我先想想,出发前给你答复。” “ok。” 挂断电话,祁澍里举高温度计查看,‘啧’了声,38度5。 恰好赶上方予松开门,两人眼神交汇。 对方注意到高举在阳光下的温度计,懵懂的表情浮现讶异:“你发烧啦?” 可能是昨天聊过较为深入的话题,方予松询问时的眼神不再躲闪,语气也比先前熟稔。 “嗯。”嗓子不舒服,祁澍里回了个虚音,抵不住昏沉的脑袋,顺势往沙发仰。 在心里暗忖:你逮着娃娃可劲造,大冬天洗冷水澡还吹了阳台风,能不感冒吗? 这家伙好歹良心未泯,忙手忙脚给他做早餐。 失去味觉的人尝不出食物一如既往的奶香,吃了半块索然无味,放在一旁。 “先放着,我醒了吃。” “好。” 祁澍里浑浑噩噩,身体温度反复变化,一会如同融进湿云,一会又仿佛置身于火焰堆旁,导致冷汗频出。 由于鼻塞只能张嘴呼吸,任由空气抽走喉管中的水分,卧室铺满他粗重的喘息。 床上的人时不时舔过干涩的唇瓣,像是被魇住,判断不清自己究竟在娃娃身体里,还是自己的身体里,多次挣扎想要起身,却醒不过来。 舒缓的敲门声打破梦网,视听与触感随节奏,以缓慢的速度回归身体。 眼帘成功挣脱束缚,祁澍里撑起身体去开门。 白色塑料袋抢先被举到面前,俯视塑料袋里部,看清那一堆花花绿绿的药品。 祁澍里问:“给我的?” “嗯。” 塑料袋遮挡青年俏丽干净的面貌,倒是把对方湍急的呼吸灌进自己的耳膜里。 “你……出去买的?”祁澍里颇感不可思议。 对方闷孤堵地作答:“嗯。” 应该是跑得太着急,那双纤细的手臂都还伴着呼吸声在轻微地上下挪动。 接过塑料袋看清来人的面孔,一身加长款棉服,恰好露出小腿下的家居棉裤,呼吸还未平缓的人颊边两抹腮红衬得恰到好处。 “就这样出去的?没有戴口罩?” 方予松点头的模样过于乖巧,祁澍里勾唇摁过他的脑袋。 “谢谢,我用完会放到药箱。” “早日康复。”呐呐说完这句,青年转身就跑。 位于门边的祁澍里抓住塑料袋,眺望他消失在客厅的背影。 想起还被他晾晒在卧室阳台的娃娃,唉声叹气:“那也得等娃娃干了,我才能好,今晚怕是还得吹风。” 幸而这几天都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棉花娃娃不大,在阳台晒了两天两夜,第三天就被方予松搬回卧室。 在阳台吹风的那两天,祁澍里吃药犯困,雷打不动梦到他房里,但因为娃娃离方予松的电脑桌远,且视线有限,并不知道他具体在房里做什么。 只依稀听见方予松在和自己的编辑打电话,商量暂停手头连载的漫画,开新漫画这件事。 第三天入梦,方予松正在把娃娃往室内挪。 【你总算把我挪进来了,这两天我睡觉都盖两床棉被,差点把我压死,嘶……】 祁澍里正兀自朝他玩笑抱怨,腹部被挤压了两下。 确认棉花娃娃里部没有水,方予松笑逐颜开:“好啦,今晚亓柒sama又能陪我睡觉了,我先把衣服拿过来。” 衣服是可拆卸的,方予松把之前那身洗过晾干后放进衣柜,从衣柜里掏了一套新的。 【你还会自己做衣服?】 “这是我在网上找裁缝新做的,是大大潮男穿搭特辑里我最喜欢~”踌躇自满,青年边说边帮他把卫衣套上。 【哦,你喜欢这套,这套我也觉得……】 无声对话行至一半,方予松拿出工装裤给他套上的动作乍然停顿,盯着娃娃的下半身,忽然语气幽幽,冒出一句。 “诶,可惜了。” 【……你拿着我的裤子,对我的下半身说可惜,是怎么个意思?】 “假的还是不如真的,不对。”满面春风继续给他套裤子,方予松羞涩纠正,“假的根本没有,还是真的好~” 【方、予、松】 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三个音,若不是动弹不得,祁澍里真想把他揪起来质问。 惊心动魄的穿衣服环节总算揭过,方予松抱着刚晒过太阳有股暖烘烘味道的娃娃狠狠嗅了两口,才肯坐到书桌干正经工作。 已然被刚才对方那番话语冲击,祁澍里还没完全恢复的病毒趁机袭击脑门,思绪飘飘然。 刚消停半晌,方予松打草稿打到一半,又丢下笔。 【怎么又不画了?】 青年鼠标点动,呢喃:“得找点灵感,不然不知道画什么新主题给闫姐交差。” 这话传到祁澍里耳朵,回想前两天在卧室里,方予松低眉顺眼不停打电话道歉,并保证能画出新东西的画面。 【和编辑商量好了?她同意你切新漫画?】 认真浏览电脑屏幕的人没有回应,只是不停从头到尾切他的视频和穿搭合集。 终于,在看到其中一个视频的时候,祁澍里瞧见他眼眸满意眯起,黑色瞳仁里的温度越发灼热,好奇心作祟,随他一同朝屏幕探。 这是一期禁欲风主题,当时点赞率和浏览量特别高。 视频里的人戴起了无度数的眼镜,手头拿着戒尺。 深邃的五官配上丝绸v领白衬衫,衬衫前半部被塞进七分西裤里衬出男人挺拔的长腿,为了不显脖颈过于空荡,还圈了条黑色颈带。 “啊啊啊啊啊!再看亿遍大大的这期视频还是觉得吸溜吸溜~~” 骄矜自持的禁欲感扑面而来,方予松招架不住,在留过n遍评论的评论区里,吭哧吭哧猛敲键盘。 [快来松松土]:哥哥的腿好长!戒尺我可以! [快来松松土]:呜呜呜呜呜想被惩罚 [快来松松土]:大大的锁骨真好看,胸肌也好饱满,要是哪天能出一套深v无内搭西装就好了! 成串的骚话看得祁澍里头疼脑热,翕张的唇瓣抖抖瑟瑟,悄声说: 【能不能、稍微跟平时在我面前一样……矜持一点】 这回没等他缓过气,方予松灵光乍现,埋头:“有啦有啦!有新灵感啦!感谢亓柒sama的馈赠!” 就见他在稿纸写下新漫画的名字——《合租诱惑,禁欲室友的超s级命令》 角色攻:厉七戍 角色受:宋舫 【!!!】 电光火石劈向祁澍里的大脑,彻底把人劈到短路,嗡嗡耳鸣。 敢情,现在不止把我的穿搭当素材,连我也要被你列入漫画素材了吗? 翌日,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溜进床头,盖着两床棉被入睡的男人睁开眼睛,第一时间去找那条视频下的新评论,爬起来无奈揉捏太阳穴,气得发笑。 接连吃了三天药,祁澍里精神状态恢复如初,起床的时候见对面大门紧闭,料定方予松还没起。 毕竟前一天熬到两点多才睡,大早上起得来才怪。 梁书堃在核对过几天的红毯节事宜,又因为他身体不佳都没排急单,难得清闲,泡了杯黑咖啡悠哉靠在客厅沙发看他们家祁筝老师的新书。 临近中午,背后传来旋钮解锁的动静,徜徉在书海里的人,眉峰微挑。 朝后面迷迷糊糊睡醒的人问好:“早啊。” 9、内裤拿错了 刚从床榻下来,还没来得及洗漱,方予松走出客厅听到祁澍里问好的刹那,反应极快把门关牢,飞速捋平不知道翘没翘起的头发。 朦胧睡意消散,露出清澈的眼眸,方予松回道:“早上好。” 拉回嘴角的弧度,祁澍里继续投入小说剧情中。 对他津津有味捧起的书本有所好奇,方予松从洗手间出来,果味的牙膏等不及挥发完,就悄咪咪凑到沙发后抻长脖子探视。 嗅到隐约飘来的甜腻果味,祁澍里转身,举起手里的书:“感兴趣?” “嗯。”偷看被抓到现行,方予松点头,眼珠左右晃了一阵,指着书上著作者的名字,说,“祁筝老师写得很好。” “行,等我看完借你。” “祁筝老师写的那本《异志阁败落》也很好看,你看过吗?” 听到这本书,祁澍里陡然合上书本,眸中诧意盎然:“你喜欢她写的灵异怪志类?” 青年的脸上看不出一分虚伪,语气诚恳:“天马行空,我很喜欢。” 祁澍里将长臂靠在沙发椅靠背上,彻底转向他,腔调散漫:“但这本销量不是祁筝老师出的书里最好的。” 方予松不以为然,辩驳:“但这本是她所有书里脑洞最大,文风最诡谲多变的。” 漆黑的瞳眸如化不开的墨汁,寸步不离巴在方予松的脸上,把原本在他面前就不自在的人,弄得更加紧张。 “我、我说错什么了吗?”喉结来回翻滚,挪开视线,方予松局促发问。 “没有。”不疾不徐的语调仿若浸了山涧泉水的清茶,泠泠洒下。 祁澍里放下书本,似笑非笑地瞧他:“小漫画家,还挺有眼光。” “你感冒好了……吧?”对方慵懒低醇的夸奖打入耳中,方予松不自然揪住衣摆。 “差不多,”大病初愈还有些倦怠,祁澍里不想煮饭,便问,“点外卖吗?一起吃吧。” “噢,好。”方予松欣然答应。 这儿的地段位于市中心,楼盘边上就有供明星开演唱会的体育馆,外卖种类应有尽有,距离也近。 很快,两人点的东西相继送到。 看到面前的人沾沾自喜打开餐盒吃面,祁澍里铺垫许久的话题,终归让他寻到间隙。 “对了,有个问题我也想问你。” “嗯?”埋头嘬面的人叼住半跟还未卷进嘴里的面条,无辜的圆眼眨巴投向他。 “漫画家会有狂热粉丝吗?”问询的话语暗藏玄机,祁澍里撑着下颌,扬起的嘴角有几分不易觉察的恶劣,“前两天我仔细翻看后台评论区,突然发现有个小粉丝真是锲而不舍地帮我控评留评。” “咳咳咳咳……”说到这,方予松溜进嘴里的半根面条卡在喉管。 “喔~”不怀好意地拖沓语调,祁澍里故作不知,有意提起,“你还记得我前几天跟你提过,以前被人攻击有粉丝帮我骂回去的事吧?我才发现那个粉丝居然坚持在我评论区留言诶。” “咳咳咳咳、不、不知道,我、我没有遇到。”咳得厉害,也不知是缺氧还是被唬怕了,方予松面红筋涨,战术性狂喝水。 “没有啊,真可惜。”成功报了昨晚的多箭之仇,祁澍里也不想这么快拆穿,接过他递来的台阶,惋惜,“我还以为漫画家也会有狂热粉,能感同身受呢。” ‘吨吨吨’把汤喝光,方予松捂嘴把要打的嗝咽回去,火速收拾东西逃离阵地:“我、我要洗澡,再见。” 深杳的视线紧锁于青年从阳台跑进浴室的背影,欣赏对方精彩纷呈的拙劣表演后,祁澍里心满意足继续吃几乎凉掉的面条。 没吃几口,浴室大门‘碰——’地掀开,里面的人跌跌撞撞跑向阳台,又折回到他面前,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噗咳咳咳咳……”抬眼看清他手里的物品,祁澍里喉腔梗塞,也学着刚才方予松的模样咳呛。 “对对对不起!”深深鞠躬,高举手里叠好的内裤,真诚地跟他认错,“刚才太着急,拿、拿错了。” “咳咳咳咳!” 捂嘴呛得眼球血丝密布,祁澍里抬手要拿回来的瞬息,记起昨天晚上方予松对娃娃下半身别有内涵的叹息。 手悬在半空,进退两难。 许久没有动静,方予松直起腰板,发现祁澍里僵硬的手就这样吊着,宛若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塑。 “我没穿!”不懂他的犹豫和内心戏,只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极其复杂晦涩。 方予松以为他嫌脏,即刻解释:“我就是、发现手感和尺寸不太对,然后摊开看……” “可以了,别说了,我相信你。”收回自己的私人物品,隐忍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快去忙你的。” “喔好。” 等人再次踏进浴室,全身紧绷的肌肉刹那松弛,瘫倒在位置上。 捉弄不成加倍反弹的人,耳朵外廓整圈桃色迭起,又热又红。 餐桌静置的面条彻底凉透,再看不到冒热气,祁澍里再无食欲,干脆分类包好,准备丢掉。 好在后面几天,方予松都安分守己地在房间里准备新漫画,除了时不时要承受他吹捧自己的肉麻彩虹屁,没有再比之前更过火的事情发生。 到了跟编辑交稿那天,祁澍里白天就能感受到方予松的焦虑,因为前天熬夜到凌晨三点的人,居然比他起得还早。 迈出卧室房门,瞥见厨房忙碌的身影,祁澍里身体定在原地,等对方转身和自己打招呼,他确定不是幻觉。 “你今天起这么早啊?” “嗯,我在……等一个很重要的结果。” 昼夜赶工导致睡眠不足,青年面色憔悴,眼底泛出乌青,那双露珠般毫无杂质的眼眸不似往常。 由于先前方予松没有跟自己提过要切漫画的事情,祁澍里不好多问,从冰箱里拿出剩余的椰乳跟牛奶冲进黑咖啡中调和。 “先喝点,放轻松,慢慢等。” “我现在是不是,看上去很紧张?”面带怯色,方予松谨慎抬头。 抿了口咖啡,祁澍里淡然吐露:“非常。” 叠在桌面上的手相□□紧,白皙的手背青筋跃出,生椰拿铁在青年面前全然被当做摆设。 窥见他细微的小动作,祁澍里不经意地问:“对了,昨天你在房里,我朋友送了块蛋糕过来,但是我健身吃不了,你帮我尝尝?” “啊?”出其不意的话题显然把心不在焉的人问懵,方予松唇瓣微启,茫然蠕动,“……好。” “现在吃?” “嗯。” 颔首,走到冰箱把蛋糕拿出来,祁澍里笑称:“这是他投资的蛋糕坊做的新品,拿过来的时候说要让我们提点甜品建议,麻烦你尝完帮我写点点评糊弄一下。” 青年郑重承诺:“不白吃,包在我身上!” 答应要给他写点评,方予松每品尝一口都格外细致,拿出纸笔写下自己的对这块蛋糕的见解。 祁澍里不催促,静待在他身旁,看他写满整张便利贴。 拿铁和蛋糕同时见底,青年用双手隆重地把鉴赏结果交给他。 身体前倾,祁澍里食指与中指配合,轻松夹过那张便利贴,还没说话,面前的人先他一步站起来,拿过他喝完的杯子。 “我不紧张了,谢谢你。”洗过两人都喝完的水杯摆回原位,方予松无声朝他点头,开了个小缝跻身回卧室。 门外坐着的人一言未发目送他回房,眸光溢出点碎促狭,不置可否地轻笑。 不紧张了?那可不见得,估计只是不在他面前紧张了吧?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祁澍里决定在夜晚去梦里一探究竟,入睡瞧见方予松在自己房间来回踱步,节奏快得可以去跳踢踏舞。 【都晚上了,还没等到消息?你不会踢了一下午吧?】 【希望明天楼下的住户别找房东问,我们这是不是闹老鼠】 青年啃手指来回晃得他头晕,直到一通电话打来,方予松动作敏捷摁下接听。 “闫姐,您说!” “嗯、呃、这个……” 接电话的人眉目纠结,倾听编辑说话时,凝重蹙眉举起空出的手指开啃。 祁澍里看他这幅悬样,心脏也跟着拉扯,已经能预料一会他扑到娃娃怀里痛哭流涕,自己明早起来浑身黏糊糊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好吧。”方予松点头,轻声把电话挂断,开始低头冥思。 【你也别太难过,毕竟……】 “啊啊啊啊!”突发的高亢叫喊险些让他灵魂出窍,手机呈抛物线的弧度被丢上床。 视线里,方予松朝他扑来,抓起娃娃的两只手就开始转圈狂甩。 “亓柒sama我过了!闫姐说可以试试这本,虽然初期发行量不会给高,但是她说有意思!” 【行,我知道,等一下】 【我头晕别转了,也别扯我手,手好酸】 周边的景物都随着对方的旋转逐渐模糊,道道滚轮自余光划过,眼前方予松那张灿烂的笑脸也生出重影。 转得飘飘然,方予松抱紧娃娃顺势倒在床上,闭眼喜滋滋地说:“你果然是我的幸运神~超喜欢亓柒sama,suki~” 直白的话轻悠悠飘向祁澍里的心口,却在心脏酝酿出肆虐的风暴,紊乱的节奏牵动肢体的每一寸空间。 前所未有的陌生感袭来,祁澍里无暇顾及,本就缭乱的视线陷入漆黑,彻底晕厥。 10、惊现通感机制 转圈转到头晕,昨夜借着这股昏晕睡去的方予松早晨爬起来。 看到祁澍里坐在客厅捏自己的手臂,大惊失色:“你……受伤了?” 眸光有意无意地在他脸上多停留了几秒,祁澍里幽幽应道:“嗯,手臂拉伤。” “你等下,”小地鼠般重新钻回房门,把压箱底的按摩锤拿出来,献宝,“用这个,这个好。” 刚要接过,想到昨晚的事情便犹豫了两秒,祁澍里挑眉:“这玩意我不太会用,你可以示范给我看看吗?” “好。”信以为真,方予松坐到边上,一下下地帮他锤打。 没多久,手机响铃,祁澍里空出一只手接起。 梁书堃的声音自听筒流出:“后天就是红毯节,你穿搭呢?还没决定好吗?” “哦,差点忘了,”落到眼前心无旁骛帮他用按摩锤按摩的人,祁澍里牵唇,“我记得之前有套红色的v领西装吧。” 埋头给他按摩的人,敏锐的耳尖微动。 装作没看见,祁澍里继续抛出:“内搭?不需要穿内搭。” 敲击落到他手臂的速度懈怠,力道也越来越敷衍。 觉察到他注意力偏移,祁澍里嘴角的弧度越拉越高,漫不经心补充:“喔~配饰的话,我有个黑色背带,记得帮我把链条裤腰一起搭上。” ‘咕咚——’ 滚动喉结,停下手上的动作,方予松抬头:“你要出差吗?” 对方就差咧到耳后根的嘴角,把祁澍里看乐了。 剑眉稍稍隆起,眼波掺着若隐若现的促狭,祁澍里收回手臂:“嗯,有个时尚杂志的红毯节,明天上午飞,隔天中午回。” “喔,那这两天我负责看家。”方予松语气专注柔和,顺带把手里的按摩锤塞给他。 想到那两日紧锣密鼓的行程,祁澍里屏气试探:“你今天心情不错,要等的结果等到了?” “嗯!”说到正题,方予松目若繁星朝他望去,一改先前颓丧的风貌,意气轩昂,“谢谢你,我等到了!本来要请你吃饭的,但是……” “没事,回来吃一样的。”祁澍里抓过小锤子,言语蕴含无穷深意,“既然这个消息对你而言很重要,那你一定不要辜负期望,不论白天还是夜晚,都要加倍努力认真完成才行。” 听不出多余层面的意思,只觉得祁澍里在激励他,方予松点头保证:“我会的!我一定会加倍努力的!” “……希望吧,加油。” 希望你加倍努力画画,别努力在我出差的时候造作娃娃就行。 吃过午饭,祁澍里就开始跟团队里的梁书堃及贺栎打视频,共同收拾行李。 隔天乘最早的飞机,抵达距离自己所在地六百公里的樗州。 主办方有专门的迎宾团队,祁澍里三人刚下飞机,就看见脖子上挂着工作牌的人,主动朝他们走去。 “您好,”工作人员拿着本子,礼貌寒暄,“请问是亓柒老师吗?” “对。”祁澍里展示电子邀请函。 “亓柒老师您好,这边请。”工作人员在车上简单介绍了一遍彩排流程,并把红毯前后顺序列给他看,“在您后面出场的是‘芋泥奶酪球’老师,您的前一位是‘铁板烧小熊’老师,一会带您彩排的时候,三位可以熟悉一下。” 祁澍里莞尔:“明白,谢谢。” 就在工作人员转回去的下一秒,梁书堃凑到他耳边,努力克制唇形和声音,挤出:“那个‘铁板烧小熊’不就是去年跑到合作平台,压低价从我们手里抢单的穿搭博主吗?主办方是故意的?” “应该不是,凑巧。”祁澍里用气腔,小声回应。 听见窃窃私语的小动静,工作人员从后视镜探过来,三人对上他好奇的目光,不约而同保持微笑。 彩排现场人多嘴杂,既忙碌又慌乱,来来往往奔波的不是工作人员,就是怀有新奇四处流窜的博主。 这次大型活动请来的博主,囊括各个方面:不止有穿搭类的、还有走古风赛道、食品探店类、美妆测评类,甚至还有生活解压类。 光祁澍里脸熟的就不少,因为粉丝量差不多,大家或多或少都有几面之缘。 比如以助农直播出名的‘打南边来的菖蒲’,还有刚才提到过,以美食探店出名的‘芋泥奶酪球’。 “哦?这不是亓柒老师吗?”女孩第一时间朝他招手。 祁澍里朝她走去,自如打招呼:“芋泥奶酪球老师好,好久不见。” 都是隔着网络没有深交的人,大家的真名并不互通,基本以平台账号名相称。 “吼,确实很久没见啦,”女孩笑弯眉眼,不拘小节地拍他臂膀,“咱俩不在一个赛道,上次见面还是小花书年底办的红馆夜颁奖典礼吧。” 前天被方予松拉扯的酸痛感未散,祁澍里不可自抑皱眉。 ‘芋泥奶酪球’看出他表情不对,正欲开口关切,喧哗里出现了一道清亮嗓音。 “亓柒老师!芋泥奶酪球老师~” 贺栎跟梁书堃看清来人样貌,一个拼命克制白眼,一个干脆侧身,眼不见为净。 来人正是刚才在车上讨论过的,那位名叫‘铁板烧小熊’的穿搭博主。 祁澍里泰然:“小熊老师好。” ‘铁板烧小熊’的粉丝也是百万以上,两人同在一个赛道,但平时走的风格不一样。 跟祁澍里英朗锋利的五官不同,这位‘小熊’老师形貌流畅白净,看起来比他更亲近可人。 早期起号是和另外一位博主的双人互动视频,评论区里一众喊‘好嗑’‘爱嗑’。 后期两人一个在穿搭赛道,一个去短视频赛道,偶尔还会合拍引流,cp粉黏性很高。 跟祁澍里已经见过许多次,‘铁板烧小熊’上前要与他握手,笑眯眯地说:“老师最新发的项链广告我有看到,之前广告商也找过我,但我接了他们家的竞品就拒绝了哈哈哈。” 祁澍里垂眸,落在他伸向自己友好的手,面不改色搭上去:“这么说,算是我沾了小熊老师的光。” “哪里哪里~”对方说完,就站到自己边上,热络,“反正来都来了,还这么有缘是前后走红毯,干脆合拍一张吧。” “好。” 听出来人语气里的阴阳,见祁澍里毫不在意,贺栎气得都要冒烟,举起相机给他们时拉长驴脸。 假模假样的客套揭过,彩排正式进入流程,众人各自归位。 祁澍里掏出事先放兜里的便利贴,递给身边的人。 翻看相机的贺栎,没好气:“干嘛!” 祁澍里:“上次你送我的蛋糕,品鉴建议。” 直觉不对,取走便利贴看清上面端正整齐的字迹,贺栎打量道:“你不是说你富有创造力的大脑,不是用来给我干这玩意的吗?” 不屑于正面解释,祁澍里模棱两可:“以后有新品多往我这送,家里有人试吃。” “……漫画家啊?”幡然醒悟,仔细浏览对方写得密密麻麻的建议,贺栎哑然,“挺认真啊,从口感写到建议,最后再来个礼貌致歉。” “嗯,对了,”目光落在他脖颈的相机,祁澍里昂起下巴示意,“主办方没有直播,记得拍点视频,回头剪辑好发出去。” 简单走两遍彩排流程,祁澍里下榻主办方给他们定的酒店。 明天就要正式走红毯,祁澍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都是: 方予松应该在画画吧? 方予松没抓、没洗娃娃吧? 方予松没哭娃娃一身吧? 想到这些,床上的人由不得唉声叹气:“拜托,今晚就消停点吧,我明天还有正经事。” 刚步入四月,回温的天气还冒着略微凉意,祁澍里伴随窗台清爽细腻的疏风中醒来。 掀开眼皮,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他昨天晚上没有做梦。 为什么? 细数这是第二次,刚睡醒的男人越发茫然,手指在床面点动,认真思考其中的缘由和机制。 距离太远?明显不对。 上次他和方予松就在隔壁也没有通感成功。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门铃自房顶落下,想起还有要紧事,就把这个疑问暂且抛诸脑后。 开门迎贺栎跟梁书堃进门,三人打开妆造专用的行李箱开始打理。 镶聚金边的红毯聚光灯璀璨,迷乱的灯光与快门声交织,闪得叫人险些睁不开眼。 这次的活动除了邀请他们这些网红博主,还有一些入驻平台发布作品勤快的小明星,祁澍里等人迅速走完,领了个批发般的新秀奖,拍完合照匆匆落幕赶飞机回去。 刚下飞机,贺栎问他:“视频什么时候要?” 祁澍里:“能尽快就尽快,要保持更新频率,否则平台会减少推流。” 贺栎颔首:“那行,今晚就能给。” 梁书堃手机联网,追上来:“平台商户出的新衣服到了,明天就能拍。” 祁澍里步履加快:“好,我先回家。” “不是,今天又没急单,”贺栎将人拉住,疑惑道,“这么着急干嘛?都中午了,先去吃饭啊。” “我回去吃,有点事需要确认。”坐飞机的闲暇,他抽空把两次没有通感的细枝末节捋了一遍,现在大致有头绪,就差回去确认。 “最近怎么奇奇怪怪的。”贺栎提着行李箱,站在梁书堃身边嘀咕。 “不知道,”梁书堃跟着摇头,“可能真有急事吧,我们先把东西放回工作室再去吃饭?” “行,不管他,我们自己吃。”贺栎赞同。 - 寂若无人的客厅与外界全然隔绝,正午的光斑打在阳台玻璃门上,严严实实的窗帘不给其一丝可趁之机。 仔细观察会发现,客厅地板还匍匐着一个人,那人手头抓着成摞稿件,一动不动。 祁澍里火急火燎赶回来,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堪比电视剧里的‘谋杀’现场。 嘴角小幅度抽搐,脱鞋朝客厅正中央不省人事的青年走去,蹲下端详许久都不见那人有动静,轻轻拍过方予松的肩背。 拍一下,没反应; 再拍一下,还是没反应。 11、娃娃不如真人 汇集于敏锐眼眸的疑惑难以消散,祁澍里抿唇触碰方予松裸-露在外的肌肤,由于冷空气的长久萦绕,对方的皮肤触感透出异样的寒凉,任他怎么叫都叫不醒。 难不成一整晚都趴在这? 眉心聚拢,祁澍里的神色愈发严峻,正要把人挪到沙发,余光瞟到方予松亮起的手机屏幕,机身伴随震动模式在瓷砖徐徐扭转。 祁澍里看清来电显示,确认是他编辑‘阎王姐’,考虑对方半梦不醒的状态,未免女人当场杀进来,自作主张帮他接听。 来不及张嘴说明情况,里面歇斯底里的呐喊先行一步:“方予松!你半年前答应我的《深夜卧室》系列要出番外,下半部分还没交稿!前天我给你打电话要15-45页新漫画的稿子,你信誓旦旦说能给,稿子呢!给我交来!” 抓住稿子不省人事的青年睫毛颤抖,黏在稿子的指节也跟着产生微弱反应。 “您好,我是方予松室友,”听出打电话的人心急如焚,祁澍里加快语速说明,“他现在可能有点低血糖,处于昏迷状态,等他醒来,我让他给您回电话?” “低血糖?”深吸气缄默了几秒,编辑惊叫,“人昏过去了,我的稿子呢!稿子完成了吗?稿子没事吧!” “呃……” 努力组织措词的间隙,地面慢慢升起抖瑟不稳的单臂。 方予松举起堆叠厚重的画稿,哆嗦道:“稿、稿子,帮我、送、出、去。” 说完,青年再次扑向瓷砖,彻底进入昏死状态。 食指探过他鼻息,祁澍里淡然道:“看样子,人和稿子都没事。” 电话里,女人吊起的气顺利呼出来,欣然欢快:“行,那我收拾收拾上门找你拿稿子,帅哥记得在家等我哦~” 挂掉电话,把人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撇过头,将所有的无奈都包含在那声轻巧的气音里。 这样趴在地上不成,祁澍里扛起他的臂膀,把人放到沙发,整个过程轻松得不像话。 头一次感知到一个成年人的骨架,竟然可以轻得这么离谱。 难不成是营养不良? 可能性很大,毕竟每天都吃外卖和快餐食品,生活还极其不规律。 隐去迢迢诧异,祁澍里蹲下认真端详对方恬静安逸的面孔,思绪渐行渐远。 …… 黄昏张开巨网扑向云层,太阳暗暗向西边躲藏,行径路上,不小心暴露了余留重叠的淡粉色霞光。 可惜,外面的一切浪漫景物,都与避世的人无关。 团在沙发的物体发出短暂嘤咛,覆于眼睑上方的簇簇睫毛经过屡次挣扎,成功掀开。 酣睡到自然醒还无人打扰,方予松觉得自己浑身的细胞都在睁眼的时刻重焕生机,灵魂还在回味刚才的快乐,姿态慵懒放松。 直至右侧,一道不加任何掩饰的调笑传来:“醒了?” 美梦的余味陡然破碎,青年肩膀向上耸起,带着睡翘的呆毛在空中战栗,循声不可思议地望去。 放下手头的工作,祁澍里牵唇,把事先做好的甜汤递给他:“先吃点东西吧。”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捋顺头发坐直,方予松问。 他简言:“在你昏倒躺在地板上的时候。” “哦……”陡然想起什么,方予松举起双手发现空空如也,慌乱地在沙发搜索。 “找稿子?你编辑两小时前拿走了。” 环顾的双眸骤然转到他身上,方予松警惕的声线细微发颤:“你、看了吗?” 唇角提了提,恢复如初,祁澍里坦然:“你要拿来发行的东西,我肯定不能偷看啊。” 紧绷的面颊瞬舒展,方予松仰头靠到沙发释放胸腔堆积的压力,细语:“谢谢你。” 探知他精神松弛,祁澍里喝了口咖啡,趁机试探:“昨天晚上又熬夜了?怎么叫都叫不醒你,吓我一跳。” “对不起,”面露愧色,老实回答,“前天熬夜赶稿,白天也在赶稿,所以昨天晚上画完,九点半眼皮就自己合上了。” 出发前一晚熬夜了,有入梦通感。 昨天晚上比自己早睡,没有入梦通感。 果然如他所料,上次没通感,也是因为方予松比他早睡,第二天还比他早起做早餐。 也就是说,只要比对方晚睡,祁澍里就不会做梦,可以一觉睡到天亮。 内心的猜想得到验证,祁澍里掀唇把剩余的咖啡全部喝光。 起身落下一句“你慢慢吃”,便动身去厨房把杯子洗干净。 晚上照常健身回到房间,下午刚喝过的咖啡因在中枢神经起到作用,到了平时睡觉的点,祁澍里依然精神。 加入熬夜团队,无所事事地玩手机刷视频,时不时瞄过手机顶端的时钟。 就这么撑到半夜两点,视频刷得眼睛泛酸,随着时间流逝,体内仅存的咖啡因尽数挥发,眼皮相互打架。 祁澍里不确定这个点方予松睡了没,蹑手蹑脚开门确认,对面门缝底部投出的光照在瓷砖上通透明亮,打了个哈欠,无奈躺回去继续硬撑。 慢慢的,手机光度不再具有吸引力,祁澍里眼皮沉重,眨动的速度越发缓慢,手机随着指关节的脱力,滑进被窝。 键盘如迅疾的闪电噼里啪啦在耳边闪过,祁澍里睁眼就是大屏幕上,自己晚间刚发的红西装湿发走红毯视频。 成功通感的人重重叹了声长气。 【喝咖啡都熬不过你,还真是厉害】 漫画交稿浑身轻松,睡了将近一天的方予松精气神充足,在他的视频逡巡留言。 [快来松松土]:湿发、红西装、无内搭,awsl [快来松松土]:大大刚才签名的时候露出胸肌了!啊啊啊啊啊好性感! [快来松松土]:吸溜吸溜!舔舔舔! 静坐对方怀中,直面发送到自己账号下的发言,祁澍里啼笑皆非。 突然,身体被调转,视线也从电脑变化弧度,方予松神采奕奕掀开他的衣服,对着棉花娃娃的肚子戳了几下。 【喂!不许趁机耍流氓】 在那团肤色的茸质表面来回扫荡后,竟开始叹惋:“唉,可惜你是棉花rua娃,肚子圆鼓鼓也都是棉花,这样的亓柒sama可爱是可爱,但没有真人有性张力呜呜呜。” 【我看你是睡太久太闲了,又开始造作】 【别戳了,肚子又痒又疼】 咬牙挤出他根本听不见的话。 “不过,”戳娃娃肚皮的食指停忽然停止,方予松羞赧靠到桌面,自说自话,“虽然我很喜欢一个人呆在家里自由的感觉,但是大大出差的那两天,还是挺想你。” 悠悠话语徘徊于耳畔,不知怎的,祁澍里明显感知到自己漏掉的某个心跳节拍,塌软的心脏像是完全和棉花娃娃融为一体。 头脑空白间,方予松已经把他抱到床上,祁澍里又听见他碎碎念。 “亓柒sama会给我吃小蛋糕,让我缓解压力。” “会开解我。” “还会在我昏迷状态,给我做甜汤。” “看见你,我就有很多灵感~” “大大真是我见过最帅最温柔的人,是守护神。” 对方声量越说越弱,祁澍里的视线和听觉也在他意识薄弱下,逐渐涣散。 彻底失去知觉前,祁澍里听见方予松睡前的最后一句话。 “要是能摸摸大大的腹肌……那该有多好啊。” 【果然,你还在觊觎我的身体!】 - 闹铃把人吵醒,祁澍里强撑疲劳的身躯,走向浴室。 谷雨季节水龙头冒出的水源还盖着薄薄的冷箔,跟滚热的肌肤相撞,能起到让人短暂提神的效果。 在隔天要起床工作的情况下,跟对方比熬夜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烤吐司时,男人瞄过紧闭的卧室木门,多放了一片,留好便利贴在桌面上,背起器械出发赶地铁。 穿搭视频若是一成不变,时间久了粉丝自然而然会看腻,为了保持数据和浏览量,他们三人每期都会根据合作商送来的衣服,在租的工作室里花费时间布置相应的场景。 这期拍的是初春工装风,三人在工作室从布置到拍摄再到收拾,忙碌到下午。 “啊……我到底是为什么手握蛋糕连锁店,还要陪你在这受苦?”拼命捶打手臂,贺栎精疲力尽哀嚎。 席地而坐的梁书堃,拍他肩膀轻声:“因~为~你~善~” “呵呵呵……”正揉捏脖颈后仰拉伸,祁澍里忍俊不禁。 抽空拿起手机,一一回复刚才遗漏的消息。 “嗯?”眉宇卷起几分不解,下意识出声。 “怎么了?”梁书堃擦拭唇边牛饮溢出的水沫,问他。 “是‘流舟’,他刚才给我打电话,我没接到。” 在修图的贺栎听闻,也凑过来:“他不是古风赛道的吗?怎么找你?” “不知道,我回一个。”起身,待对方接通,祁澍里先行解释,“不好意思啊,刚才在忙。” 电话里的青年,声线如同他的名字,温润儒雅:“没关系,我猜到你在忙,所以没打第二通。” “什么事?”他直接切入正题。 “下周末有空吗?我想请你来参加古风展览会。” “请我?”哑然失声的同时,祁澍里把电话放下来,确认是本人,放回耳边,“你找错人了吧?” “是的,就是你,”祁澍里吃惊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中,流舟在听筒里轻笑,“是这样的,下周末有很多古风商家为了上新,联合平台办的新品秀。” “平日跟我比较要好的合作商,出了一款颇具侠气的藏蓝色圆领袍,但一直招不到合适的模特。” 适时接上他的话,祁澍里会意:“所以,你想推荐我去试衣服参加新品秀?” “嗯,”流舟也不愿意卖关子,“商家问我圈内有没有认识的人,我觉得你的气质可以完美驾驭那套衣服,又刚好同城,就推荐了你。” 薄唇上挑,祁澍里双眸微动:“你还真是十年如一日想把我卷去古风赛道啊。” “别这么说,纯粹就是卖我个面子来帮忙嘛。” “行,面子卖了,”男人答得爽快,“你问问商家,什么时候可以去试衣服?” 流舟迅速定道:“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就可以,地址我发你。” 听见他语气里得逞后的欢愉,祁澍里扬起眉梢:“合着是算准了我会答应,是吧?” 12、不通感的秘诀 “没有,”内心的真实想法被拆穿,流舟笑吟吟地说,“只是对我们粗浅的交情有一点了解,仅此而已。”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见。”挂掉电话折回去,跟正在吃外卖的两人复述了一遍。 埋头苦吃没工夫理会的贺栎,比出ok:“试衣服你自己去,秀场我跟去就好了吧?” “随你。”丢下简短的两个字,祁澍里收拾背包预备离开。 被梁书堃喊住:“诶,你去哪?吃面啊。” “你们吃吧,我去趟超市。” “去超市买菜啊?” 手掌朝后摆了两下,男人头也不回:“买牛奶。” 途中拐到超市花费了些许时间,祁澍里到家已过六点,这个点正是方予松活跃的时刻,因此大门打开瞧见灯火通明的客厅,他毫不意外。 颇感意外的是,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方形餐桌愣是被诸多餐盘摆出了满汉全席的架势。 “你回来了。”听见玄关有动静,餐桌前等候的人马上起立。 “这是?”换好拖鞋,提着购物袋朝餐桌走去。 “哦对、上次、上次你出差,”洁亮的眼珠游移不定,方予松期期艾艾,“我说,要请你吃饭,当面感谢你。” “哦~是有这么回事。”一一扫过桌面摆盘精致的各色菜品,眉峰不经意隆起,忍不住调侃,“你说的请吃饭,就是把附近好吃的外卖全部点一遍,然后放在盘子里?” 话音才落,祁澍里就听见方予松倒抽了一口气,肉眼可见地开始紧张,双手相互扣弄。 “对、对不……” “开玩笑的,别紧张。”把他即将出口的道歉堵回去,祁澍里随性抚过他的颅顶,“等我洗个手,一起吃饭吧。” “好!”转忧为喜,方予松用力点头。 对方点的东西太多,两人吃到肚皮鼓胀都还有剩余,祁澍里把可以隔夜的菜拿透明保鲜盒盖好放进冰箱。 “明天我要是中午赶不回来吃饭,你就把这些热了吃。” “你、又要出差吗?”断断续续的语调里,暗藏难以忽视的低落。 惹得他忍俊不禁,眸光中的玩味转瞬即逝:“怎么?舍不得?” “没!没没没……有。” “没?还是有?”饶有兴致地撑在冰箱门旁,追问。 “……”方予松抿唇,干脆不啃声,耳垂的红晕跟过敏相差无几,一路蔓延到脖子。 祁澍里牵唇作罢,举起刚倒好的牛奶递到他面前。 直视那双冒出连绵疑惑的眼睛,解释:“睡前喝点牛奶,晚上睡眠质量更好。” “我、吵到你了吗?对不起!”对面的人第一反应就是打扰到人了,后撤鞠躬道歉。 “不是,之前看你老是熬夜赶稿,那天不是还低血糖昏倒了吗?对身体不太好,所以给你买了牛奶,有助睡眠。” “这是特地给我买的?”祁澍里关切的话语,将附在青年表面的阴霾和疑惑尽数吹散,青年眼睛一亮,惊喜问道。 “嗯,以后睡前都喝一杯。”凝视那双微波荡漾的清澈眼眸,祁澍里寓意深长,“记得早点睡。” “好。”欢喜捧过水杯,方予松露出颊边不易让人觉察的小梨涡,“谢谢~” “行,我健身去了。”走向阳台没几步,祁澍里回首,莞尔一笑,“刚才的问题差点忘记回答了,明天去试衣服,不是出差。” “好的。” 晚上那番怀柔政策效果显著,祁澍里熬到十一点半开门观察,对门不知在何时早就熄灯歇下了。 安心躺回床上,在入眠之际嘀咕了一句:“听话倒是很听话。” 自己的猜想不错,只要方予松比他早睡,祁澍里即可一夜无梦好睡至天亮。 流舟发来的地址不在中心商圈,需要转地铁,祁澍里算准路途时间起床盥洗。 途径阳台,余光扫射到窗口的人影时,青年倒退,往回折了几步。 阳台玻璃门敞亮,阳光恰到好处地铺在室内外两侧,界限分明。 “早上好。”方予松在阴影里,主动和他打招呼。 “今天确实很早。”视线挪向放置于光照处的画板上,纸上只有轮廓,估算方予松没比他早起多久,“今天在家里画画?” “嗯。” “不想出门?” “是的!” 回忆刚才对方语气里的坚决跟果断,即便在刷牙,祁澍里还是没忍住破功,绵密的泡沫从口腔脱出,扑向镜面。 温温吞吞将镜面擦干净返回客厅,进去前落在稿纸上方的大致轮廓已被补充完善,祁澍里看出他是在画阳台正对面的大厦和商街。 他问:“你不是交稿了吗?怎么还画?” “要保持手感,还有就是……”专心致志投身于绘画中,方予松没有转头,欲说还休。 祁澍里站在原地,等他勾完手上的线条,递来略微憋闷的声音,“起太早,没事做。” “咳咳。”祁澍里装作事不关己,硬生生将曲起的眉眼压下,偏头瞧见桌面摆好的三明治,诧异,“给我的?” “嗯。”青年继续手头的任务,目不斜视,嗓音也格外轻。 很明显,晚上睡得太早,方予松的注意力成功从看他视频这件事,转移到了画画上。 祁澍里无声点了点头,坐下吃他做的三明治。 时间紧锣密鼓地向后推移,阳光突破严防死守的界限,将正压在画板的半臂染上璀璨的金色。 偶尔,方予松会前倾端详自己的画,青年乌黑的瞳孔会在光照里变得通透水润,如同一块浑然天成的玉石。 腮帮咀嚼的动作刹住,在弥漫着暖和温馨的氛围里,祁澍里望得出神。 半晌才将自己拉回神,咽下口中的食物,他突然张口:“方予松。” 猝不及防被喊到全名,笔尖一激灵,线条如追逐的蛇蜿蜒而出,懵懵懂懂循声望去。 “下周我有一个古风展览会,会在秀场走秀,就在二号线的会展中心站,要不要来玩?” “要出门吗?” “是的。” “……”对方陷入漫长的沉默,眉心过于纠结团在一块,暴露在朗朗骄阳的明眸里,祁澍里看见了他的挣扎跟犹豫。 艰难的抉择似乎让面前的人非常苦恼,就连手头的画笔掉落在地都无知无觉。 被他这幅样子取悦,祁澍里粲然自他身旁擦过,摁了摁柔顺的脑袋,说:“慢慢考虑,我出门了,谢谢早餐。” 约定的时间恰好可以错开工作日早高峰,照着手机里的定位,从四号线转六号线,只花了不到一小时,祁澍里便抵达目的地。 电梯门打开,流舟就站在原地恭候他:“欢迎亓柒老师。” 祁澍里揶揄:“我就来这试个衣服,让流舟老师这么隆重接待我,何德何能。” 流舟,是小花书平台古风赛道里炙手可热的汉服博主。 近些年汉服、汉元素兴起,许多博主纷纷转向这个赛道,有的起号做汉服小短剧,有的则专门作为汉服种草机,和汉服商家合作上新推广。 ‘流舟’虽然是眼前这位文质彬彬的青年的账号名,但鲜少有人知道,也是这个人的本名——唐流舟。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来救场帮我忙,这份大人情可是千金难买。” 祁澍里失笑:“少贫,衣服呢。” “小蝶老师,”唐流舟朝不远处正在整理衣服的女孩招手,“我的帮手请来了,把衣服拿过来吧,l码,他有190!” 趁工作人员找衣服,祁澍里一板一眼纠正:“190.6,四舍五入,我有191。” “亓柒老师,越界了。”仰视他的人脾性再稳定,也无法抵御来自身高的重击。 利索把衣服找到递给两人,进去前,唐流舟微笑调侃:“会穿么?” “来之前做过攻略,放心。”拉上试衣帘,捣鼓没一会,走出一位飘逸挺拔,古韵十足的男人。 深蓝色圆领袍同祁澍里锋利冷毅的眉宇相得益彰,腰间垂坠的蹀躞带恰好将他的头身比衬得完美无憾,周正的面庞与衣服本身的气质配合得天衣无缝。 霎时间,周围所有人忘记了手头忙碌的事情,目光全部停留在祁澍里身上。 “怎么样?”只有唐流舟颇为骄傲,凑到主事的人身旁问,“我说了,我找的人一定适合。” “就他了!”打了个响指,女人飞速走过去向他伸手,庄重道,“亓柒老师你好,这件衣服非你不可!合作愉快!” 面不改色与对方交握,祁澍里:“言重了,第一次走古装秀,到时候还希望各位多多包涵。” “我这边已经提前拟好合同了,我们看一下,没问题的话走流程?”女人往会议室伸臂,作出邀请。 “好,请。” 谈好合同条款,签约前特地发给梁书堃仔细看了几眼,确认没问题,祁澍里正式签约。 女人送他出来后,祁澍里斜眼瞟向还在静候他的唐流舟:“您留步。” 手头还有事情要忙,女人也不跟他假客气,嫣然一笑:“好,两位老师慢走。” 抬手示意,唐流舟走到他身边,举起手机:“11:20分,不介意我蹭顿饭吧?” “当然,”无所谓地耸耸肩膀,“你选地方吧。” 唐流舟就近找了家石锅拌饭,刚要走进去,贴在裤缝的手机频频震动,是方予松的微信消息。 方予松:[图片] 方予松:昨天剩下的虾皇生煎包 方予松:中午回来吗? 13、这不诱惑吗? 踏进店门的半只脚收回,祁澍里睁大眼睛,确定给他发消息的是方予松,动手回复。 祁澍里:你吃,今天中午请朋友吃饭 入座点好菜,唐流舟见身后没动静,抬头:“怎么了?” “没事。”探了眼没有再发来消息的界面,祁澍里收好手机走进去。 唐流舟下午还要回自己工作室签收商家寄来的样衣,吃过午饭两人没有多逗留。 途中路过贺栎的蛋糕店,祁澍里买了几块刚上市的新品,进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沙发上蜷缩身躯盖着三花猫毛毯的青年,门窗没有关牢,把白天画的画吹至地面。 步伐放轻,把东西放进冰箱时,祁澍里窥见底下夹层剩余的虾皇生煎,蹙眉向沙发熟睡的人逡巡。 逢时,方予松转了个身,毯子随动作卷积,露出靠窗台漏风的背部,祁澍里叹了口气,顺手帮他把毯子盖严实。 原本还在熟睡状态的人仓促弹身,干净的瞳仁在他身上聚焦,还留有混沌的迷雾。 同样也被青年的应激反应恐吓到,祁澍里举起双手后仰退败。 两人眼神交汇,谁都不敢轻举妄动,散落在周遭的空气仿若被无形的力量固定,没人敢大口呼吸。 “我、我我,以为是编辑,对不起。”抱着三花猫耳朵花纹的毯子边角,方予松嗫嚅。 此话一出,祁澍里不自觉回忆起那天编辑杀上门追稿的场面,能让他形成如此剧烈的条件反射,想必在搬来之前,就已经尝过多次了。 侧首溢出浅笑,他问:“被编辑吓怕了?那下次她要来之前,我帮你打掩护?” 揪紧毯子的人睫毛颤动,沉沉颔首。 把地板散落的纸张捡起,递给他:“不是热了生煎包,怎么没吃?” 放下毯子接过画稿,方予松回答:“昨天晚上你说好吃,留给你。” 原来如此,难怪突然给他发微信。 “哦?”俯身前倾,祁澍里唇瓣漾起轻微的弧度,“那正好,我朋友的蛋糕店上新,我带了三种,麻烦再帮我试吃写点建议?” “蛋糕?”青年语调攀升,瞳孔燃起炫目的光彩,“都给我?” 说这话时,方予松恰好仰头,对上那满含戏谑俯视他的深邃眼眸。 距离骤然拉近,越过日常相处的安全线,祁澍里贴在裤缝的手指向内收缩,不由屏息。 似是中了某种魔法,方予松细微紊乱的呼吸被放大,灌入耳膜。 上下扑腾的细密眼睫隔靴搔痒般,将他迫切的心口挠得酸麻难耐,就连偶有的吞咽声也全部被祁澍里听去。 口干舌燥的人按捺不住,率先挪开视线,二话不说往厨房走,没走两步,他又折回来。 “哦对,早上喊你去会展中心的事,忘记说了,”眼神飘向沙发角落,祁澍里说,“你要是担心人太多,秀场会和平台合作,有直播。” “……噢。” 听到对方怔怔应声,祁澍里径直往里走。 之后几天,祁澍里忙于跟主办方以及商家核对新品秀场当天的流程,还有样衣尺寸的修裁。 方予松也百依百顺,每晚睡前一杯牛奶,坚持调整作息早睡早起。 两人保持近乎零交流的状态不到两日,第三天晚上,祁澍里日不暇给,睡得比往常要早,耳边出现了良久没听见的熟悉哀嚎。 “呜呜呜呜呜闫姐,我真的做不到啊!” 大致猜到是通感入梦,视线在娃娃身体里慢慢清晰,方予松的屏幕显现的是小花书平台官方账号今天发布的,汉服新品秀应邀嘉宾名单。 祁澍里的账号名就在特邀走秀嘉宾第一行。 娃娃肚子被身后的人搂紧,方予松下颌的重量自娃娃顶端传到祁澍里这里。 电话被开了扩音,闫佳佳声若洪钟:“不行!第22页到45页剧情必须大改,你要紧扣主题啊笨猪!” “你浪费了23页的篇幅,光讲两个主角给对方煮饭闲聊怎么能行!读者要的是刺激感!要单刀直入进入主题啊!” “呜……”咽呜几声,方予松惨凄凄地说,“可是叫我大改,我得改到猴年马月啊。” “放心我给你安排好了!”电话里的人见他有所松动,趁热打铁,“22-30页做饭的情节,你就改成攻为了故意勾引受,做饭的时候上半身只穿围裙。” “你幻想一下,有个这常年自律保持身材,满身腱子肉的男人,光着上半身,只穿围裙给你做早饭,这才是你的主题——合租诱惑啊!这难道不诱惑吗!” 电话里的闫佳佳,和抱着娃娃的方予松联想到这个画面,在他们想入非非之际,祁澍里甚至听见了俩人异曲同工的‘咕咚’声。 方予松咂舌回答:“太诱惑了。” 【……】 女人攻心得逞后,在电话里冷呵:“那我现在问你,改吗?” 方予松激动捏了捏娃娃,不假思索:“改!” “哦吼吼吼吼~”伴着尖锐拖长的笑声,女人挂掉电话。 祁澍里腹诽:【果然,能画出‘干儿子查学历’这种剧情的漫画家,背后一定有个懂得出烧主意的编辑】 “好的,动工!”给自己加油鼓劲,方予松拿起鼠标播放祁澍里先前拍换衣视频,脱下外衣时露出的腹肌。 【编辑让你画画,你又在这看我的视频?】 【我记得这个视频你已经播过三次了】 “啊啊啊,”铅笔在纸上磨了几下,方予松把纸丢掉,趴在桌上抓狂,“为什么大大没有露背肌的视频啊!呜呜呜呜,好想做参考,要是真能看见亓柒sama光膀子穿围裙就好了。” 【呵】 祁澍里气笑了。 【不可能的,你要不然也做个梦吧】 青年打了个长长哈欠,轻松道:“算了,反正交稿没有这么快,先睡一会。” 下意识往电脑桌瞧了瞧,祁澍里对此感到欣慰: 【11:30,还不错,有进步】 伴随青年入睡的时间轨迹,与娃娃通感的祁澍里,也被强制关闭所有感官。 第二天中午,来电铃声闹得床上的人不得安眠,平静的睡容不可抑制曲起,闭眼将手臂伸到床头摸索。 抓到手机,男人看都没看放到耳边:“您好,哪里的?” “阿澍。”梁书堃在电话里头格外严肃。 明锐的人瞬间撩起眼皮,正色道:“怎么了?” “事情有点微妙,开个视频说吧。” “行,马上。”迅速把桌台的电脑打开,链接三人会议视频。 贺栎的脸恨不得怼进大屏幕,冲他吼:“爷爷的,你被人阴了!” 祁澍里面不改色,抱臂颔首:“说清楚。” “你还记得红毯节那天,你和铁板烧小熊拍的合照吗?昨天晚上他把合照发出来了。” 祁澍里:“然后?” “问题就在这,也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挑的照片,角度构图都很清奇扭曲,” 贺栎接过梁书堃的话,“这孙子不知道是不是想走黑红路线,把自己精修了一遍,你的根本没修,加上当时彩排光线又暗,他的粉丝就在底下狂吹他上镜。” “继续。”拿起手机搜索铁板烧小熊的账号。 梁书堃:“主页推流,一些你的路人粉和老粉就冲过去了,昨天晚上可是两军交战,惨不忍睹啊。” 祁澍里低头:“我在看。” 果然,循着搜索点进去,对方发的最新贴已经有4.5w赞,评论也已经上万了。 [1l]:啊啊啊小熊老师人间尤物!在光线那么暗的地方还能拍得如此惊艳,相反另一个就…… [2l]:我刷到过,感觉他的视频不长图片这样诶 [3l]:有诈骗嫌疑了,果然网红也有壁啊 [4l]:我讲话难听我直说,线下见过亓柒老师本人,五官立体精致绝对比照片惊艳百倍,而且官方的照片也不是这样的,博主是何居心 [5l]:小熊老师别不是故意把人p丑了吧?仗着亓柒老师佛系,不喜欢营销,就乱搞事? [6l]:退一万步,就算人家真的照相不上镜,根据最基本的礼貌也应该帮忙修图吧? …… 没想到,就这么一个普通的夜晚,他不仅能在方予松的房间里,还能在别人评论区引起轩然大波。 再往下,有个铁板烧小熊发照片两个多小时后的致歉。 [铁板烧小熊]:非常抱歉。因为是经常见面的老师,所以当天彩排就邀请亓柒拍了合照,老师在我眼里,一直都是非常上镜帅气的。 所以发图片的时候疏忽大意,没有考虑周全,引起争议再次抱歉。 也请大家不要在评论区讨论长相了,这对亓柒老师很不礼貌。 短短几行字,里面的茶气甚至飘进了祁澍里鼻腔。 “阿澍,不是我阴谋论,他发的时间节点还挺微妙,”贺栎语气嗤嘲,“昨天刚官宣了你作为特邀嘉宾去参加汉服新品秀,早不发晚不发,偏偏在昨晚发。” “我同意小贺的观点,”隔着屏幕,都能看见梁书堃脸上的担忧,“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凛冽霜寒降于男人沉渊般的眼眸表层,祁澍里放下手机靠在椅背,游刃有余道,“既然他发了,我们也发。” “哦吼?”贺栎一听,即刻来劲,舒展筋骨,“说吧!想把他p成猪八戒还是p成蜘蛛精?” “不,恰好相反,”祁澍里掀唇,语气轻蔑,“我要你把他按平时发图的样子修出来。” “啧,”多年好友,贺栎当下了然,“你这人真是……”惹不得。 后半句还没来得及说,视频里的人继续:“官方合照我记得当时活动结束,我有让你去找主办方要,那张发原图。” “记得发高清原图,千万别修,”听见他淡淡补充完,话锋调转,祁澍里似笑非笑望着镜头里的人,“对了,刚才你说,我这人真是——什么?” 贺栎硬生生把话咽回去:“真是……一个小天才呢~” 14、爷们要战斗 梁书堃那边还要张口补充,网络信号即刻被切断,祁澍里瞟过电脑信号上黄色的感叹号,觉得纳闷,房门被敲响。 方予松在门口探头:“祁澍里,好像停电停水了。” “不可能啊,半个月前刚交的水电费。”困惑地拿出手机,发现业主群里刚发的,“紧急通知,由于城市建设道路损坏,今日早晨9点半到19点半停电停水。” 把通知原封不动念出来,两人的无奈叹息皆溶于空气。 机身在手里震动,是刚才梁书堃看他突然下线打来询问情况的。 祁澍里接起来,回应:“屋里停电没网,你刚才想说什么?” 梁书堃:“也没什么,就是想问你汉服新品秀当天的对接工作,流程我都和商家还有主办方确定好了,现在发你?” “可以,”祁澍里颔首,抽出纯净水,边走进浴室边问,“今天是不是没别的东西要拍?” “是,这几天为了专心搞好这个秀,没怎么接商务推广,”对方语气随着话音,愈发阴阳怪气,“诶!你猜怎么着?” 祁澍里了然,冲掉口腔里的泡沫:“还能怎么着?无非就是被别人接了,接盘侠就是铁板烧小熊呗。” “你是真不介意啊?”梁书堃对他满不在乎的态度感到愤懑。 觉得他的话可笑,祁澍里漱掉残留的星沫,抬眼直视镜中人难以掩饰的嘲弄:“人家就是喜欢在我们背后拾荒,你没办法。” “嘶,我就纳闷了,他为什么这么喜欢跟你对着干?难不成你抢过人家男朋友?” “滚。”怒极反笑,把电话挂断,瞧见窝在沙发测试充电宝还有没有电的方予松,倚在门框喊了一声,“方予松。” “诶。”转身看到他肆意打量的目光,被喊到名字的人举起充电宝,赧颜,“不好意思,充电宝好像没电。” “没问你这个,”下颌朝门口微微抬起,他问,“今天想不想去外面画画?我知道一个有电有水还没有人的好地方。” “哦,忘记了,有两个人,”趁他还没回答,祁澍里用大拇指指向自己,促狭道,“我和你。” “……”青年默了半晌,腾地从沙发弹起来,“我去收拾东西!” - 大厦楼下,保安盯着方予松反复端详,本就不自在的人,悄悄往祁澍里身后挪了两步。 保安心存顾虑:“你确定这是你朋友?平时一起来的不是这个啊。” “是的,”祁澍里哭笑不得,“他只是粉尘过敏,所以才包成这样。” “行,访客登记填一下进去吧。”保安拱手作罢,放他进去。 “谢了,叔。”祁澍里刷卡进门,朝他摆手,方予松揪紧背包跟在其后。 进到电梯,被口罩闷坏了的人沉沉吁气。 “不用紧张,”自下瞥过青年细软的颅顶,祁澍里温声道,“因为这里大都是租给办公人士的,人来人往所以安保比较严。” “嗯,”电梯抵达目的地,方予松跟他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问,“你的工作室,带我来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家里没电没水,这里是个好去处,又不是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闻言间,对方已经打开工作室的大门。 祁澍里做了个手势:“请,不用拖鞋。” “打扰了。”慢悠悠朝里面走去,方予松环顾四周。 这儿很空旷,大门右边就是简易的梳妆台,还有五六排衣架,方予松对这些衣服款式非常熟悉,因为这些都是他平时拍照发视频穿的衣服。 左边有打光灯照相机,还有搭建各种场景所需的道具。 除此之外,还放置了吃饭专用的小茶几跟软椅。 “幸好平时都有打理,”越过茶几跟软椅,祁澍里推开阳台门窗,“今天风不大,你看看这里够不够你画画?” “够。”木讷点头,摆好画架,方予松就开始动工。 可惜,青年平时的灵感都是偏晚上才爆发,且必须要搭配祁澍里发的视频食用。 光坐在这,只能画画眼前的大厦取景,没一会就无聊开始偷玩手机,大数据流量很快就让青年刷到一则昨天晚上错过的消息。 眼尾眯起,诧色的秋眸瞬间卷成火海,方予松躬起背开始疯狂搜索打字。 落笔声陡然消失,祁澍里转头就看到佝偻身子形迹可疑的青年,纳闷:“不画了?那刚好,外卖马上到,先吃饭吧。” 被叫到的人防不胜防,脊柱颤抖,手机在手心来回滚了两圈才接稳。 回他的声线有点虚:“哦,来了。” 等他坐到对面,祁澍里才问:“没灵感?” 方予松摸鼻尖,小声道:“差不多。” 等到面对面吃中饭的时候,方予松塞了两口面,终于忍不住,问:“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不顺利的事啊?” “怎么突然这么问?”吃轻食的人反应速度极快,即刻猜到对方刚才在阳台在偷看什么。 “我、我猜的!”一时慌神,青年的糊弄学信手拈来,“画漫画的,很容易捕捉到人脸的情绪。” “喔——”故意拖长尾音,祁澍里调笑,“原来画漫画还有这种好处,我还以为是你的大数据关联到我了呢。” 汤汁从汤匙漏向桌面,方予松抽纸擦拭桌面,慌乱否认:“我不刷小花书。” 笑意在脸上堆积,祁澍里以一句‘原来是这样’化解,决意不拆穿对方。 门外有解锁的机械女音,贺栎把门打开,歪头探进来,惊讶:“你怎么在这?” “家里停电停水,”示意了一下坐在他正对面,找不到渔夫帽,开始用卫衣帽罩头的青年,“带他来这里充电的。” “噢噢噢!”咋咋呼呼的人没注意到方予松的手足无措,径直朝他身边凑,“我知道你,漫画家!之前你帮我写的蛋糕品鉴心得超级棒。” 悄无声息往外挪动,拉开安全距离,方予松拉紧帽檐:“是吗?有用就好。” 贺栎热情靠近,再次缩短距离:“那拜托你下次再帮帮忙好吗?” “可、可以的。”方予松目不斜视,又往远处挪了挪。 睨眼打探眼前两人的互动,祁澍里干脆起身把贺栎扯远,不耐烦:“你来干嘛的?别打扰人吃饭。” “对,差点忘了,”才想起正事,贺栎挣脱去一堆杂物箱里掏出透明小盒,摇晃道,“上回把备用储存卡丢这了。” “找到就赶紧走吧。”祁澍里给他下逐客令。 “别,给你分享一个劲爆消息。”抛下刚才跟方予松趣谈的话题,贺栎转而凑到他身旁,眉飞色舞讲述,“你记不记得你有个铁粉?” “铁粉我知道,”眼尾余光夹着方予松僵直的身躯,祁澍里意兴盎然,“但这位铁粉做了什么,还没来得及看。” “哇,可刺激了,”贺栎拍掌,津津乐道,“你早上不是发了官方高清图和两人合照吗?就刚才半个小时的时间,原主跑到你小花书下点赞,评论的话语带双关,对方粉丝在你评论区闹了一波,你的铁粉单枪匹马从天而降,怼得他们落荒而逃。” “有这么厉害?”似有似扫过‘铁粉’额角的冷汗,祁澍里拿出手机,“那必须要让我看看了。” 看看刚才半个小时的时间,这位‘铁粉’是如何在他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战斗的。 打开早上九点多发的照片,评论区最顶上就是原主的评论。 [铁板烧小熊]:哈哈哈,感谢亓柒老师不计前嫌发了合照,亓柒老师一如既往地帅气~看来我的技术确实不如老师,没想到在老师眼里,我比主办方拍的要美得多啊! [1l]:呜呜呜他故意把官方原图把你p丑,你还要替他找补,宝宝好,他坏 [快来松松土]回复:官方原图其他博主都发了,看清楚你家宝宝的长相没关系,那就@芋泥奶酪球@打南边来的菖蒲@全国旅行的呱呱@助农找我我保熟,快去这些博主那看看,到底有没有p坏你家宝宝 [2l]:人家都没关注你,你关注他,真是人善被人欺,好人无天理啊 [快来松松土]:确实是好人没天理,请看.铁板烧小熊视频创意涉嫌抄袭,好熊老师的道歉声明时隔半年还没传达给对方 [3l]:笑死,一个专门搞擦边起号的穿搭博主而已,也好意思跟‘小熊’打擂台,事真多 [快来松松土]:2.13、2.18、2.24、3.1……计算了一下,两个月内你点赞过‘这样的胸肌可以吗’‘这样练臀可以吗’‘喜欢哥哥的人鱼线喜欢吗’类似的主题,共计28个。 你的小熊老师2.14发了个情人节湿身主题,你也评论了‘我擦,好擦’,又当又立极限双标,你不是也挺喜欢挺享受的嘛? …… 诸如此类的,祁澍里看得瞠目结舌,算下来半个小时,他发了15条抨击差评的。 从头到尾,方予松都保持沉默强塞东西喂进嘴里。 “吃不下就别吃了,小心涨肚子。”注意力转到他食不甘味犹如混凝土般的表情上,祁澍里无奈发话。 “我、我手机要拿去充电。”随便找借口,开门就往内室逃窜。 “你什么时候有这种铁粉啊?我跟梁书堃都叹为观止。”沉浸式观战,根本没在意方予松的异状,指向那串id,“看ip跟咱们同城,小嘴跟抹了砒霜似的,我们还怀疑这是你小号。” “不是,”拇指跟中指揉捏昏胀的脑袋,空出的一只手指向门口,“拿完东西你赶紧走吧,大嘴叭得我脑仁疼。” 15、果然是合租诱惑 “行,我走。”撑着地板起身,拍拍手头的灰,贺栎叮嘱,“最近流感严重,你可得小心点,上次刚病过,别到走秀前又生病了。” “还用你说?”送贺栎到电梯,折回去发现方予松早已盖上自己带来的毯子睡着了。 抱臂俯视对方捧紧手机睡觉的样子,祁澍里暗自腹诽:看来冲浪也需要消耗不少精力,也好,多睡点才不会在网上四处征战。 摇头把门关牢,让对方可以安心睡觉。 晚上,在业主群确认来电后,两人安心动身回去。 归家途中,祁澍里有意提起:“中午睡这么好,晚上不会睡不着吧?” “应该会,不过晚上我可以画画。” 犹记那日入梦通感,编辑和他的对话,祁澍里佯装无知:“你不是画完交稿了吗?” 正大展矫健身手闪避行人,方予松接道:“编辑说有些情节无聊,让我改。” “行,”扶住走位扭曲即将撞进小区花坛的青年,祁澍里问,“小区底下逛过吗?” 方予松摇头。 “沿9栋往里直走,有个天鹅湖,里面有两只天鹅,”祁澍里怕他迷路,用手为他指方向,“早上人比较少,下次如果在家里画腻了,又不想出远门,就去那画画。” “我知道了,谢谢你。”青年垂眸,语调似浸泡在蜂蜜里的花蕊清甜。 回到家,两人第一件事就是把浴室里的发黄的污水放掉,方予松不着急睡觉让他先洗。 这消息无异于提前通知祁澍里,对方会熬夜,自己会入梦通感。 临进门前,为努力挽救晚上未知的通感命运,摁住方予松的脑袋,逐字逐句叮嘱:“记得喝牛奶,早、点、睡。” “好!我争取!” 十一点半,布帘将如墨夜色隔绝,室内仅有萤弱灯光与笔尖不迭的滑动。 祁澍里睁眼便是满地画纸,跟背对自己坐在电脑桌前努力依照编辑改稿的方予松。 “啊啊啊啊!”画完一张随手撇到地板的人,疯狂揪头发,此刻的发型跟阿童木不相上下。 【看来是真没灵感,今天都把娃娃丢到床头不管不顾了】 青年突然往后扭头,精光射向床头的娃娃。 盯得他头皮发麻,祁澍里惊悸地心跳漏拍: 【你修你的剧情,为什么这样看我?】 【你又想对我做什么?】 “亓柒sama!”说话间,方予松朝他扑来,抓起娃娃前后摇晃,哭诉,“你不是会梦游吗?能不能再梦游一次,让我看看你的背肌嘛!” 头晕眼花的人一口否决: 【原来你打的是这种算盘,别想了,不可能】 青年继续哭嚎:“亓柒sama这么善解人意,还是爹系,一定会为了你的铁粉梦游一下,实现心愿对不对?” 【别摇,我快吐了】 【喂,你——】 摇着摇着,方予松忽地埋进棉花娃娃的腹部,缄默无言间,鼻息扑过娃娃的绒毛,导致他的腹部痒意不绝。 不堪其扰,祁澍里呼吸急促,想要问他是不是真的画不出来,荧幕与灯光都在视线范围内逐渐消融。 彻底失去意识前,祁澍里只有一个担忧:这样闷着脸睡觉,不会缺氧窒息吧? 隔天起床,祁澍里开始准备下午去会展中心秀场彩排的东西,衣服都在商家那,假发片也是商家准备的。 但中午需要去试妆,如果有不合适的,还需要修改。 祁澍里头一回走古风秀,平时拍视频也不怎么化妆,包里除了备用充电宝,相机、ccd和备用电池,数据线这类日常物品,很快就收拾好放沙发上。 约好的试妆时间未到,祁澍里闲来无事就想做个早饭。 恰逢对门开启,方予松揉眼走出来,瞟到沙发上的运动背包,迷糊问道:“你要去彩排吗?” “是,我收拾东西吵醒你了?”单臂撑在沙发上,男人反问。 “没有,”方予松摆手,“这几天比平时睡得早,也比平时起得早。” “行,我刚好要做早饭,你去刷牙吧。” 边打哈欠,眼前的人边懒洋洋踱步到浴室。 祁澍里如常从冰箱拿出两个鸡蛋,反手系围裙的动作顿时停下,旁边浴室潺潺水流在墙壁管道内流通的声音仿若细腻独特的乐章。 令人不由自主回想起,昨天晚上方予松画不出画愁眉苦脸的模样,又念及昨天下午他替自己大杀四方的骁勇事迹。 纠结挣扎之色在眉心覆了半晌,终究还是绷紧牙关把衣服向上撩起,重新系围裙。 方予松从浴室出来,跃入目中的,就是这样一幅瑰丽绝伦的景象—— 结实宽阔的背部往下,腰身只系上简易的蝴蝶结,在主人颠勺的动作下,肩胛骨隆起的弧度完美性感,肌肉纹理交错,无不散发着健康和阳光的荷尔蒙气息。 面对如此的视觉盛宴,方予松眼神发直,机会就在眼前,牢记使命掏出手机自带的绘图软件,开始对做饭人的背部疯狂描绘。 已经把东西煮好还要伪装的祁澍里颇感疲倦,不确定对方好没好,撑到脸臊实在磨蹭不下去。 他转身,把诧异写在脸上,对正襟危坐的人说:“等多久了?不好意思今天有点慢。” 前面的视觉效果也超级棒!nicebody! 脑袋充血根本挪不开眼珠子,方予松抿唇努力克制自己的呼声,生硬回答:“没事,我、我能等!” “不好意思啊,”语气丝毫不见愧疚,祁澍里扯起嘴角胡编乱造,“刚才做早饭的时候才想起这身衣服是另外一个商家给的样衣,帮忙推广完还要洗了寄回去,所以怕油溅到不好交代。” “没事!我不介意!真的!”对话之际,方予松禁不住要往他身上探。 想装作不在意,又舍不得调开视线的样子,着实让人趣意横生。 要不是时间不够,他还想多逗两下对方,现下只能去沙发拾起衣服重新套上。 将手伸后解开围裙系带,后背来自第二方的杳杳注视感炙热到无法忽视,祁澍里压在喉间的笑音失控,溜了出来。 餐桌那边椅子划过瓷砖刺耳的音量昭著,想来是某人心虚,被吓得不轻。 套好衣服坐回餐桌,祁澍里还来不及多欣赏两遍那张涨红的面颊,梁书堃的电话就打来。 “阿澍,来,车停到小区门口了。” “马上。”拿出保鲜袋把三明治包好,领起单肩包走人。 方予松嘴里的东西等不及咽下,跟他到门口,含糊道别:“路上小心。” “放心,”穿戴整齐,抚摸青年的脑袋,祁澍里言语间的挑逗意味饱满,“记得帮我把围裙放回原位,谢谢。” 围裙…… 脑海盛景挥之不去,方予松耳垂升温,咬住下唇疯狂点头。 待门关牢,青年走到沙发拎起方才刚脱下还有余温的围裙,在空旷的客厅发出爆鸣。 “啊啊啊啊啊感谢亓柒sama的馈赠!这次我不会拖稿了!”雀跃过后,方予松飞速钻进房间,趁脑子里的那股诱人的灵感没有消散,抓紧打磨画稿。 手握方向盘静候来人的梁书堃,在他上车的第一时间就问:“今天心情不错啊?” “算是吧。”眼尾惬意弯曲,拿出被水蒸气捂到软化的三明治,津津有味品尝。 开车到会展中心不到半小时,现场尽是提着一沓用塑料保护套隔开汉服的工作人员,来往人流混杂,跟随地面方向标,三人找到签约商家所属的化妆室。 刚现身,不知名的工作人员就把他推到空闲的梳妆台上,问他:“老师是几号汉服?” 负责对接的梁书堃应声而答:“亓柒老师,13号样衣,倒数第五个上台。” “13号样衣……”在平板反复滑动,碎碎念寻找,化妆师眼睛锃亮,“找到了,时间紧迫先给你画个初步妆容,一会彩排先试试舞台打光呈现的效果,需要修改的地方你们可以拍照后续告知我。” 祁澍里:“好,麻烦了,谢谢。” 化妆师的上妆手法十分娴熟,加之要赶时间,粉扑铺妆打底的速度也很快。 女孩一边上妆一边夸他皮肤好,还耐心跟他解释:“咱们舞台的妆容会比平时更重一点,因为镜头吃妆,所以您平时不化妆的话,一会肯定会觉得看不习惯。” “好,我知道。”眼影晕染结束,男人睁眼睛对准镜面,戴过美瞳的黑蓝色瞳孔浮现一缕困惑。 镜子里除了有他,还有在自己背后化妆的另一位青年,祁澍里觉得有点眼熟,在记忆搜寻半天,却找不到能对号入座的账号名。 “亓柒老师来啦。”提前化好妆,唐流舟一袭青衣出现在门口,轻柔的声线把人叫回魂。 祁澍里保持不动,勾唇‘嗯’了一声。 唐流舟步伐飘逸,走到他身后,跟镜子里的他对视,转而面向化妆师:“小薇,一会给他打阴影的时候不要太重,他本身五官就很立体,意思一下就行,太重上镜不好看。” 收回打阴影专用的笔刷,女孩:“好的,没问题。” 妆造结束,祁澍里进更衣室换样衣,进去前还是空无一人,等他换好出来,更衣室内站着一位身着传统明制的青年。 依据眉眼轮廓,祁澍里辨别出,他就是刚才化妆坐在自己背面那个眼熟的男人。 来人用大地色眼影描绘的眼部下,汇集着不可忽视的风暴与不满。 斜睨过上锁的更衣间门把手,祁澍里知道来者不善,倚墙倨傲:“什么事?” 16、他的性张力 “什么事?”来人反问的口吻讥诮,“亓柒老师请的水军可真是了不起,三言两语就能把别人的账号翻个底朝天,想必花了不少钱吧?” 原来是为这事…… 祁澍里垂下眼眸,轻笑:“在回答你的问题前,我想先问问,你哪位?” “小熊的朋友——近冕。”也不兜圈子,近冕直接将艺名报给他。 “想起来了。”单眉稍抬,祁澍里记起铁板烧小熊早期起号拍的双人视频。 视频里,那个走去短剧赛道的博主,就叫‘近冕’,难怪刚才总觉得面相熟悉。 “怎么?”祁澍里昂首,睨眸犀利道出他的来意,“来替你朋友算账的?” “哪敢啊,”目色嘲讽,近冕故意刻薄,“毕竟亓柒老师请的水军开盒本领高超,一不小心惹火上身怎么办?” “事先声明,我没买水军,”夹着几分鄙夷,祁澍里抱臂诘问,“不过你这么害怕,不会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听闻,近冕面容阴沉,直接从门口弹起,横眉怒目拿手指他:“那个水军的ip跟你是同城,你还敢说不是你买的?除了专门的水军还有谁能做到那种专业程度?” 暴跳如雷的拷问掀不起祁澍里心中丝毫波澜,只是在他说完最后半句,不由发笑。 “说实话,我也跟你一样好奇,”脑海自动浮现出方予松的样貌,祁澍里耸肩,顺着他的话从容回应,“对方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个程度的,我也想亲自问问他。” “实在想不到,亓柒老师敢做不敢当的本事比业务能力要强百倍。” 对于偏执又听不懂人话的人,祁澍里懒得多费口舌,径直朝门口走去。 近冕本来还想拦他,门口人影晃动,把手被反复转动,敲了两声:“亓柒老师?您换好了吗?可以彩排了。” 唐流舟那抹青色大袖衫的倒影,也出现在玻璃门框:“亓柒?” “在。”无视背后的人,直接打开出去。 看到他身后还有一个人,工作人员抓紧跟对讲机里面报道:“近冕老师跟亓柒老师都在,马上带他们过去。” “怎么了?”观察入微的唐流舟嗅到空气里的紧张氛围,急忙关切。 祁澍里摇头,似有似无将头侧过去:“不过屁点大的破事。” 会心一笑,唐流舟拍他的背部以示安抚。 彩排给各个商家和模特走两遍,方便主办方固定明天大家的顺序、点位及机位摆放,这次参加新品秀的商家有十几家,等走完两遍彩排太阳早已西坠。 好在四月中旬天黑较晚,四人腿脚酸痛地从会展中心大门出来,天边还微微留有一缕雾霾蓝。 “哇!”猛吸新鲜空气,贺栎支起懒腰,“沁人心脾,里面全是二氧化碳,我都快窒息了。” “话说,大家的衣服都寄放在会展中心里,保安不会说吗?”朝后观察到每个商家的工作人员走出来时,两手空空的样子,梁书堃疑惑道。 “不会的,”早就习以为常,唐流舟耐心说明,“主办方跟这里签合同的时候,一般都会要求租用两天,总不能明天大早上来这,现场跟菜市场一样慌乱吧?” 梁书堃:“也是。” “走吧,一起吃顿饭,明天早上还得赶早再正式彩排一遍。”向后伸臂,推了把身边的唐流舟跟贺栎,“这里有家不错的海鲜自助。” 穿过会展中心这条大路,前边就是一家商场,四人边吃边闲聊。 “对了,今天漫画家一个人待着啊?”正在下鲜活螃蟹,贺栎忽然提起。 祁澍里皱眉驳斥:“人家有名字,叫方予松,以后当着他面别一口一个漫画家。” 想起之前方予松半夜偷抹眼泪的样子,本来画画压力就大,他怕对方被这两人戴高帽以后,焦虑加重。 “行行行,那我重说,”贺栎整理措辞,“方予松就自己一个人啊?” “是啊,怎么了?” “诶,要是梁子不在家,我一个人都寂寞得要命,你把漫画家丢在家里,于心何忍啊?”话行此处,贺栎捂住胸口,作悲痛状。 “这你放心,”祁澍里翘唇,模棱两可道,“我不在家他应该更方便。” 尤其是今天,估计都画到废寝忘食了吧。 隐去后半句话,存在眼眸的笑意越加浓烈。 “漫画家是?”三人谈话,唐流舟听得云里雾里。 梁书堃:“哦,阿澍的合租室友。” “你还跟人合租啊?”在他隔壁座的人听说后,表现得非常吃惊。 “省钱嘛。”他淡然揭过。 为了第二天的上镜效果,他和唐流舟没敢多吃,梁书堃跟贺栎倒是把本吃回来,扶墙走出商场。 到家把东西放好健身,方予松听见阳台有声音,立马开了个门缝,露出半张脸。 俏皮的眉眼星辉闪烁,对方语调松快:“你回来啦?” “嗯,”停下俯卧撑,祁澍里与他遥遥对视,“今天都在房间里画画?” “是的,”能画出成品,方予松说话语气比之前雀跃不少,“我今天把编辑交代的东西都改完送出去了。” “那得恭喜你,”灌下一大口功能性饮料,祁澍里祝贺,“这次不会被她追杀。” 说完之后,客厅寂寥无声,但方予松开启的门缝并没有闭合,祁澍里觉得纳闷,转头就对上欲言又止的神情。 “怎么了?”他问。 “……”启唇的刹那,青年又抿住摇了摇头,微笑贺喜,“明天就要正式走秀了,想祝你顺利。” 朝他的方向走去,刚运动完的人喘息未定,轻声回答:“有你祝,一定万事顺利。” 听后,方予松神情微怔,客厅灯火通明,视力良好的人甚至能瞧见对方闷热的汗珠从额角顺着鬓边弧度,流畅滑至下颌。 明明穿的是宽松的吸汗运动衣,可他却莫名觉得,此刻的祁澍里看起来比露腹肌时的样子还有魅力。 那双色泽乌黑的眼眸,紧缩在自己脸上,隔着距离方予松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张力。 没一会,便感觉到脸上蒸腾的温度,避开视线悄声:“我要睡觉了,今天很困。” “好,晚安。”觉察到他的闪避,祁澍里也不挪开目光。 直到对方回完那句:“晚安。” 彻底关上门,客厅的人才舍得去洗漱。 方予松没有骗他,是真的画了一天的画觉得困倦,因此当晚祁澍里也没有入梦通感,睡至第二天六点半爬起来收拾东西,连早饭都来不及做,就赶去会展中心准备化妆彩排。 匆匆忙忙出门的人并没有注意到,在自己合上大门的一瞬,屋内清脆的门扣解锁音。 客厅里,出现了一位口罩跟渔夫帽齐全的身影,离开馆时间还早,又怕和祁澍里撞上,他温温吞吞洗漱吃过早饭。 临出发前,凝视鼓囊囊的背包沉吟半晌,最终决定带上出发。 …… 化妆区内所有道具散落各地,人员乱作一团。 会场中心正在最后测试各个商家提交的背景音乐,振聋发聩的配乐从商场内部放置的扩音器传出,每个人传话都只能被迫扯着嗓子吼。 上午的彩排较为严谨,每个商家和模特都必须严格按照前一天下午定好的走位,当做正式直播流畅地走一遍。 签约商家的排位靠后,祁澍里理完妆造还在等候区静坐,顺便观察舞台上那些专业走这个赛道的人是如何表现的。 余光瞥见一道穿梭在人群里的熟悉身影,祁澍里注意力飞快从舞台转移。 确认是方予松后,狐疑的目光怔愣几秒,随即绽开唇瓣。 远眺站在稠人广众中独特吸睛的打扮,还有认真在跟陌生人保持安全距离的憨态,祁澍里心情愉悦,笑音涌出。 “看到什么了,这么开心?”隔的不远,唐流舟听见他在笑,偏头询问。 祁澍里:“神秘大礼包。” “?”循着他注目的方向搜寻许久,都没找到他所谓的‘神秘大礼’,想问清楚些,场务就来提醒他们该上场了。 众人起身将衣服捋平整,排好顺序准备上场。 轮到祁澍里时,方予松特地踮脚张望,中途还被挤上前的人流撞到,趔趔趄趄跟着大家往台前挤。 舞台高度恰好能把他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走到最前端摆好姿势转身,下意识朝台下那人的方向寻视。 方予松生怕自己被看见,故意曲起膝盖下蹲,差点又被撞到。 努力平复扯起的嘴角,祁澍里按照先前定好的点位返回。 彩排结束,祁澍里随大部队换回常服,要了两份饭盒跟贺栎还有梁书堃简单交代几句,不等他俩多问跑出去找人。 这是方予松头一遭来会展中心,不知道附近有什么吃食,站在门口用手机搜寻店铺,肩膀猝不及防被拍下。 吓得心惊胆颤的人抓不稳手机,眼看就要掉落,长臂从后方出现,时机跟节奏掌握得恰到好处,他的手机才免于遭难,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夺过手机来不及看清身后的人,青年闪身远离,闷声:“谢谢。” 说完就想走,岂料身侧响起他无比熟稔的音色。 “没吃午饭吧,我刚好拿了两份盒饭,一起吃?” 17、我算他内人 被发现了! 这是方予松的第一反应,黑色风衣掩饰不了青年局促的背影。 “方予松,”就在对方犹豫该不该承认的时候,祁澍里将他的心理看穿,直呼他的全名,重复邀请,“一起吃午饭吧。” 迟疑不决的脚尖向后转,青年面向他,清澈眸光展露出的屈服和无辜一览无余。 被他逗笑,祁澍里走过去把人往会展中心里面无人的偏僻花坛领。 两个人找了一处石墩并排落座,方予松接过他的盒饭:“谢谢,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走秀前,看到你的打扮就认出来了。”把盘里的腿肉夹给他,“帮我吃一下,我下午要上镜。” “好,谢谢。” 青年顺从接过腿肉专心捧着饭盒细嚼慢咽,模样像极了金丝熊。 “怎么来了不说一声?”祁澍里不动声色,清亮的眉眼生出趣意,“我还以为你会在家里守着下午的直播,不会来现场呢。” 叼住半块腿肉的金丝熊肩膀耸起,动作放缓,眨眼回答他的两个问题:“怕打扰你……” “因为你邀请我,所以一定要来。” “嗯……”气音故意被拖得很长,祁澍里悠哉问道,“是因为我的邀请你才过来,那如果不是我的邀请,换做其他人,就不一定了,对吧?” 簇簇碎发绕过的耳垂如同火烧,手里的饭盒经不住青年抓揉的力道,向内凹出一道道小褶皱。 方予松没有看他,目光黏在盘子里,老实回答:“是其他人的话,不会来。” 对方经不起逗弄,祁澍里收敛神情中的散漫和戏谑,邀约道:“吃完饭,要不要跟我去后台参观?” “会打扰到你吗?” “不会,我只要换身衣服等正式上场就行。”抽空瞄过手机时钟,祁澍里莞尔,“不急,还有半小时,慢慢吃。” 在人前话本就不多,吃饭的时候方予松更不爱开口,两人静静待到将近开场,里边不断传出导播随机播放的歌曲。 把饭盒清理分类丢到相应的垃圾桶,祁澍里接到梁书堃的电话。 电话里的人焦急万分:“阿澍!快回来,出事了!” 觉得不对劲,祁澍里心也跟着悬起:“怎么了?慢慢说。” 四周环境嘈杂,方予松根本听不真切里面的人在说什么,但单看祁澍里越发严峻的脸色,就知道肯定有大事。 挂掉电话,他抚过方予松的肩膀:“抱歉,出了点事要去处理,你乖乖的不要乱跑,有事喊我。” 刚要走,衣袖就被扯住,方予松语气坚定:“可以跟你一起去吗?我不捣乱。” 胸膛起伏,视线在他脸上环顾良久,握住他的手腕往更衣室带。 “为什么把衣服留在这?”走道就能听见更衣间里,女人大声的呵斥,“既然留在这,为什么不严格按照轮岗吃饭的制度?你告诉我现在怎么办?” 其中一名工作人员眼眶湿润:“亓柒老师说,衣袖稍宽,怕吃饭弄脏样衣,放在这就可以……” “阿澍!”看到他们俩共同出现在门口,贺栎来不及问细节,只顾当前的困窘。 一窝蜂的工作人员将过道和里间堵的水泄不通,有不明所以想要一探究竟的,也有擅离职守站着挨骂的。 “大家先去忙自己的工作,节目很快就要开始了。”祁澍里帮忙疏散,人头攒动中不忘揪紧方予松的手腕,以免他被别人冲散迷路。 闲杂人等不到两分钟被清理干净,现场只留下两位负责样衣的工作人员,唐流舟、贺栎、梁书堃,以及叉着腰气昏了头呼吸汹涌的店主。 几人不约而同将视线落到本应完好无损穿在祁澍里身上的样衣。 藏蓝色的圆领袍不知道被什么金色染料覆盖,右肩整块无一幸免,左胸前也全是金色的斑点,瞧着毫无美感可言,根本没办法上台展示。 “有没有临期刚上的新品样衣,先拿过来救急。”实在没法,女人只好摁住太阳穴厉色道。 “这次带过来的都是新品,没有样衣,”看守不力的工作人员忍着眼泪,唯唯诺诺,“从这里来回将近要一小时。” “那怎么办?你告诉我要怎么办!”女人一听,急火攻心,摊手向他们俩讨要解决方案。 “可以……让我试试吗?”从头到尾没有存在感的青年,骤然在他身后开腔。 这句话瞬间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也将女人的火力转向他。 “你能有什么好办法?” 挣脱祁澍里的手,拉开背包把里面的画具露出来。 不习惯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方予松垂眼盯住地板,试探:“我可以试着把弄脏的地方画好。” “这能行吗?”其中一个工作人员心存疑虑。 “难道你有更好的方法吗?”店主对那人嗤嘲,走到他面前,“你有把握吗?” 方予松朝祁澍里身侧挨近,紧张保证:“我、我会尽力!” 店主满腹狐疑:“我需要的不是尽力,而是一定要做到,我不能让我们家的商品呈现出任何不好的效果,这是有风险的,明白吗?” “他有把握!他是画家!”贺栎举手竭力作保。 店主侧首望向祁澍里,眼里询问的意图很明显。 祁澍里侧过半边身子,挡在方予松前方,镇定自若:“麻烦您帮我把顺序往后调,争取时间,我一定会带着衣服上台呈现它最好的效果。” “好,既然您也愿意承担风险,”店主同意后,仰视祁澍里,说道,“我会把您安排在压轴,但如果您不能带着这件衣服最好的效果上台,最后可能需要您和我失职的工作人员一起,我们三方一同商量赔付违约金的事宜。” 背对女人的梁书堃朝他竖起三根手指,死命摇晃,示意他违约金的数额。 祁澍里视若无睹,掀唇:“好,请拭目以待。” 面色有所缓和,女人侧身恭敬:“请。” 方予松小跑过去摆好画具,手指抚过被弄脏的地方,开始根据颜色调颜料。 祁澍里默默在他旁边帮忙调色,无意间瞟见他取色预备下笔时,手会止不住发颤。 搭上他的手腕,暖灯效果下,祁澍里眸色温暖,仿若秋季火红的枫叶。 “怎么了?” “有、外人看着,我……”没勇气说完下半句,对方就已知晓。 挑眉一一扫过往他们着张望的众人,祁澍里歪头戏言:“麻烦都出去等,我朋友的画法是祖传的,不能让外人看见。” 话音落地,屋内鸦雀无声,似乎都在对这不靠谱的说法怀有质疑。 “时间紧迫,麻烦诸位了。”富有警示意味的目光,直勾勾在梁书堃跟贺栎间来回流转。 两人收到暗示,马上迎合:“好好好,走。” 店主也跟着走到门口,品出不对,纳闷转头:“那你在这……” 青年自如作答:“我是他室友,算内人。” 闻言,方予松的手抖得更厉害,颜料从笔尖不小心滴落,幸而没有撒在衣服,而是在桌面。 泰然伸出食指把桌面擦干净,祁澍里声韵压低:“都走了,抓紧时间。” “好!”胸膛猛然浮起,方予松深深吐气,睁眼后落笔的动作比刚才更加坚定。 灵动的笔刷在样衣游走,覆在刚才毫无美感的金色染料周围,专注的神情时不时会锁起眉头,好像在思索每一笔填色的意义。 不管外面如何吵闹催场,手机里梁书堃实时播报现场的流程到哪,祁澍里端静坐在他身边等待。 外面流程走到三分一,方予松才把部分的污渍补救画成金色叶片。 祁澍里:“能做到吗?” 手头的动作没有停顿,作画的人认真回答:“你相信,我就能。” “我相信。” 抿唇把手上的图案描完,蘸新涂料的时候,方予松抽空将目光投至他身上。 充满决心的双眼拥有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方予松和他保证:“能。” 他会让祁澍里光鲜亮丽地站在台上,捍卫他本来就该有辉煌。 哪怕是如此简短的对话,祁澍里依旧能把青年表情引申的内涵读透。 眼角眉梢不自觉生出宠溺,祁澍里牵唇:“好。” 时间不断流失,外面的流程也已过半。 贺栎实在等不及,推门闯进来:“好了吗?再走三组就要到我们了!” “好了!”最后一笔勾下,方予松吹干涂料,把衣服递给祁澍里,“你先试试。” “不是吧大哥,”门口的贺栎指着肩膀那整块的金色污渍,忍不住放声,“这里都没画,就让他这样上去啊?” “你讲话声音给我轻点。”担心刺耳的音量会惊扰到身侧,祁澍里不悦提醒。 但方予松分毫没有被他干扰,反而直视他身上的皮衣:“把外套脱了。” “?”来人一头雾水。 “脱了。”不知道他要这件外套做什么,祁澍里依旧帮腔。 “啊行行行。”时间不等人,贺栎直接脱掉,递给他的时候,好声好气吩咐,“拜托你,一定要弄好,好吗?” 方予松没有回答,直接当着他的面抄起剪刀把皮衣剪掉。 “喂!”心脏狠狠揪紧,欲哭无泪,贺栎转身不忍心再看自己的衣服。 “你先去把衣服换上。”继续对衣服暴力拆解,方予松背对他如此说。 “好。”撩开帘子进更衣间,换衣服之前,他细细欣赏了一遍方予松的画。 原来那片金色的污渍全部变成了竹叶,如果没有仔细看,仿佛就是原本设计在此处的印花工艺,手法恰巧娴熟,让人不得不佩服他深厚的功底。 换好衣服出来,贺栎的皮衣已经被虐得不成样子,瘫在桌面,而梁书堃跟店主也一脸急不可待,待在屋内来回踱步。 听见更衣间有动静,众人齐刷刷把目光投向门口走出来的人,并第一时间关注到他胸前的纹案。 18、护短 “哇,我天!”梁书堃率先发出惊叹。 店主和工作人员也不相信他胸前这片修饰自然的图案是自己刚才见到的污料,凑近反复观赏,眼睛流露的全是惊艳。 “麻烦让一下。”方予松带着用皮衣跟硬纸板接拼后的垫肩凑近。 在见识过他的画功后,没人再怀疑,服从地让出空间给他。 祁澍里屈膝半蹲,只见他伸臂把垫肩往他肩膀那一大片污渍一放,正好将它捂得严实。 “哇靠太牛了吧,大漫画家!”贺栎失声直呼。 深思熟虑了半晌应该如何固定,方予松近身仰视,撞入祁澍里的瞳眸满含歉意:“我记得,你中午的常服,是不是有皮带?” 男人恍然大悟,二话不说进更衣间抽出皮带给他,方予松用订书机先把皮带跟垫肩的结合处钉起来,再简便缝上几针。 场务气喘吁吁来催:“快!到我们候场了。” “马上!”争分夺秒的人一边把皮带和祁澍里原本腰上的蹀躞带缝在一起,做成内甲,一边着急回答。 观察到他的缝针的手又开始轻颤,祁澍里搭住他薄弱的臂膀,转了个方向,用身体挡住众人炯炯视线。 悉心安慰:“赶得及,已经最后一步了,别担心。” 点头穿下最后一针把线头剪掉,室内响起连绵不绝的吐息声,在场人员悬着的心纷纷稳了下来。 “赶紧赶紧,下一组就是我们。”女人挥手把他往外驱。 “等一下,”方予松轻扯他的衣袖,清秀的面色写满担忧,“我只做了便捷处理,撑不了多久,所以……” “放心,”覆上他的手背轻拍,祁澍里稳妥道,“我动作幅度会轻点,争取不让它在舞台上散开。” “加油!”迈出化妆间之前,方予松的声音追在后头喊。 握住门把背对他的人,侧首扬起自信的笑:“在台下好好看我表演。” 眺望他往后台小跑的洒脱身影,方予松的捂住吊挂不安的心,深呼吸往反方向的看台飞奔。 祁澍里抵达后台时,队伍已经上台走完大半,见他完美踩点站在最后,本以为祁澍里的秀被取消来不了的后排嘉宾,心照不宣落向他完好无损的衣服,纷纷露出难以置信地目光。 唐流舟不可思议地朝他竖起大拇指,如若不是即将登场,唐流舟恨不得绕着他的衣服转两圈问清楚。 颔首回给对方安定的眼神,祁澍里便不再管其他人,临上场前,店家还特地过来绕了一圈确认粗简版的内甲和垫肩没有开裂。 场务扯着嗓子吼:“最后一位,亓柒老师!” 手握剑鞘,男人步伐稳健走向聚光灯:“来了。” 正式舞台宽广华丽,单束灯光自上而下打在祁澍里身上,按照事先定好的点位,踩着配乐鼓点流畅向前。 台下早已聚集了熙熙攘攘的观众,有的在鼓掌,有的在认真欣赏衣服,而他却能精准从正前方姿色各异的脸上,找到他最想看见的那个人。 那人戴着口罩,努力在人群里踮脚扑腾,浸过绚丽灯光的眸子就是有种莫名的引力,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探索。 即将走到最前端立定,余光陡然瞥见蹀躞带将要松开的线头,与蹀躞带缝合作内甲的皮带眼看就要溜出来。 祁澍里表情僵了一霎恢复正常,在立定的瞬间换掉原定的姿势,用左手的剑鞘压在胸前,右手抬起作抱臂姿势的时候,趁机把内甲皮带往里塞些,确保回程不会突然崩开。 有惊无险走下最后一层台阶,这场酣畅淋漓的秀总归圆满落幕,额角悬而未决的汗滴在舒气之际,顺着鬓边落下。 贺栎跟唐流舟等人第一时间跑过来恭喜他。 “太完美了,亓柒!” “兄弟,我真的为你捏了把汗。” “不得不说,这个衣服改得丝毫没有痕迹。” 店家也朝他伸手道谢:“非常感谢亓柒老师的完美演绎和专业的救场本领。” “不客气。”祁澍里礼貌回握。 那两名不用付赔偿金的工作人员也十分激动,使劲和他鞠躬道谢:“谢谢亓柒老师。” “真的太感谢老师了。” “没事,好在完美收官,最该感谢的人不在这。”分别拍过两人肩膀,祁澍里往更衣间走。 随便扯住一个在收拾东西的工作人员,问:“您好,请问近冕老师走了吗?” “还没呢,”抱着一大堆换下来的样衣,朝某个房间指,“近冕老师刚进去换衣服。” “好,谢谢。” 男人推门而入,里头的人刚卸好妆,朝后打量两眼,发现是他后。 近冕笑着问:“亓柒老师?怎么了?” 不动声色向后伸手,把门锁上,祁澍里懒懒抬眼,个中意味不明。 坐在梳妆台前的人注意到他的动作,丝毫不怵,主动从镜面迎上他挑衅的目光。 祁澍里倚在门边娓娓道来:“我样衣上那一滩金色带有细闪的污渍,我仔细看了看,突然发现它像极了一样东西。” 近冕眼波闪动:“什么?” “近冕老师走秀需要用的折扇,上面的金箔。” “……那又怎么样?” 探查对方有片刻的迟疑,祁澍里笑意不及眼底,沉声道:“我让朋友问了一圈,才知道,近冕老师的折扇因为是用金箔粘胶,害怕上台前刮蹭,每摊开一次就需要补,所以总会备很多。” “所以呢?”近冕从梳妆台前起身直视他,字里行间充满防备。 “没怎么,就是想过来找老师讨些,确认一下,不过……” 话到一半,语调骤然失温,祁澍里的眸光刺出锐利的刀锋:“我想,大概是不需要确认了。” “听起来,亓柒老师像是找我算账的?”听完他的话,近冕突然仰头笑了起来,朝他走近,浑浊的眼白遍布血丝,恶狠狠瞪他,“是我做的,我也没打算瞒着你,但你有证据吗?有监控吗?没有就不能拿我怎么样,你去说又有几个人会信你?” “怎么会是算账呢?我特地来谢你的,”为森冷的语气增上几分拿腔怪调的诚恳,俯身前倾,“谢谢你,让我从倒数第五的顺序,成了——压、轴。” 在他眼前的近冕鼻孔收缩,通气不顺,还偶有两声冷哼不自觉流露。 祁澍里弯下眉眼,继续添柴加火:“对了,记得回去转告你的好朋友‘铁板烧小熊’,只有狗才会追在主人后面啃他丢掉的骨头。” “你!”牙齿上下磕绊,近冕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干脆拿起背包走人。 门刚打开,外面恰巧就有人忙手忙脚闯进来,一个不注意,手头五彩斑斓的颜料水尽数倒到近冕的米灰色常服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有人,不是故意的。”方予松努力压抑上扬的声线,忍笑道歉。 “靠,没长眼睛啊蠢货!我这身衣服可是新款!” 前有祁澍里,后面又来个不长眼的东西,气急败坏的人举起手臂就要朝他挥去,突然横穿出一股蛮力,将他掣肘住。 “他说了不是故意的,你是没长耳朵吗?耳聋的蠢货。”疏离淡泊的嗓音,溢满对他的警告和威胁。 听到他用原话来侮辱自己,近冕瞪大眼睛回望,对方的轮廓有一半匿于背光,凌厉逼人的模样叫人不寒而栗。 抓紧他的那只手,逐渐用力往反方向凹,疼得近冕连连失声,吼叫:“亓柒,你给我放手!” “当然可以,不过人家都道歉了,近冕老师宽宏大量,就别计较了吧?”话是笑着说的,可掰他手臂的力不减反增。 “啊……”疼得冷汗直流,近冕叠声认输,“好好好,我不计较!” 把方予松护到身后,男人用力把对方往门外推,铿然命令:“滚吧。” 近冕头也不回,龇牙护住手臂就往外跑。 祁澍里嫌脏,蹙眉擦掌之际,手心递来一张湿纸巾。 方予松补充:“酒精含量75%,有效杀菌。” 幽默诙谐的话语闹得人啼笑皆非,先抓过对方不小心也被颜料波及到的手背,仔细擦拭。 并调笑:“你是鼹鼠吗?从哪个智慧洞里钻出来的?这么可爱。” 莫名其妙被夸赞,方予松面红筋胀,抿住双唇暗自雀跃,搭在他掌心被触碰的手指也在不注意的状态下蜷曲。 “亓柒,原来你在这啊!”唐流舟一袭新中式便衣出现在门口。 祁澍里懵然:“怎么了?” 一瞬不瞬盯着他身上的服装,表情无奈:“衣服和妆造都没还呢!” “啊……”彻底反应回来,祁澍里摁住太阳穴头疼,自觉好笑,“抱歉,耽误大家收工时间,我马上。” 拆解妆造的时候,造型师都在称赞他业务能力强:“本来以为那身衣服报废了,没想到你改的竟然比原设计更好。” 祁澍里可不敢瞎领功,对镜子里坐在远离人堆孤零零的青年指道:“大功臣在那,没有他就没有我今天的压轴。” “对呀对呀!可得好好谢谢咱们这位漫——”险些脱口而出的贺栎,记起先前祁澍里的警告,改口叫,“谢谢、方予松!” “啊?”发呆被cue,方予松迷糊缓神,“不用谢。” “方先生,”站在不远处的店主微笑走过去,伸手道谢,“真的非常谢谢你的紧急处理,不仅提高了网友对让我们店这件新品的期待值,还在网上得到热烈讨论。” 方予松:“啊?” 梁书堃把ipad拿过来给他炫耀:“快看,这是刚才直播下的评论!” 19、他埋胸了! 梁书堃给他看的是单人剪辑cut,镜头里的人走进光束,底下弹幕弹得飞快,密密麻麻差点看不过来。 [这是……亓柒!我没看错吧?] [亓柒是特邀嘉宾,之前官宣过啦] [他身上那套和他气质好适配] [古风赛道也好适合他啊] [好喜欢他汉服上的花纹,这是哪家的新品啊] [我知道,是‘轻风敲竹’,它家的汉服设计一直都很在线] [啊啊啊我记得他,是不是小花书那个经常分享健身身材,穿搭大胆又性感的那个博主!] [蹲一个!可恶,这也太帅了吧] [好有少年江湖气的衣服,打算放在几号上新啊,希望价格可以亲民点tt] 弹幕一致对衣服的设计和人赞不绝口,方予松眼睛洒满明亮喜悦的光斑,心也跟着视频里欢快的节拍鼓舞飞扬。 “真的非常谢谢你。”店家再次向他表达了谢意。 方予松摆手,嗫嚅:“不用谢,我只是在帮他,不是帮你。” 摘完头套,祁澍里打理好头发朝他们走去:“不好意思,我朋友性格比较直。” 店主嫣然一笑:“没关系,希望下次有机会还能合作。” “当然,我的荣幸。” 短暂客套几句,祁澍里等人先行离开,在出去的路上就跟他们说了自己刚才在更衣室和近冕对峙的过程。 贺栎表情夸张:“不是吧?这人怎么这么小心眼啊?” “为什么他对你恶意这么大啊?就只是因为跟铁板烧小熊是好朋友吗?”梁书堃满腹疑惑。 “我怎么知道?”对方的恶意来的过于突然,他发现的时候,也觉得奇怪。 “不会是情侣吧?他俩之前起号的时候,我记得挺腐的,一堆人都觉得好嗑呢。”贺栎大胆猜测。 “不是。”始终保持沉默的方予松,在他身侧幽幽否定。 “你怎么知道的?”梁书堃转而望向他。 抓紧背包带,方予松没有正面回应,祁澍里大致猜到他是怎么知道的。 笑着把话题引开:“流舟从刚才开始都没发表意见,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针对你。” “为什么?” 笑意在青年的眸底聚拢,唐流舟:“小薇,就是那个给你做妆造的化妆师,她和我闲聊的时候说漏嘴了,在定你穿这件样衣走秀前,近冕曾经向商家推荐过铁板烧小熊。” “哦?”梁书堃跟贺栎下巴抬起,齐齐顿悟。 唐流舟:“但是店家觉得,铁板烧小熊的气质跟这件衣服不太搭,就没用。” 祁澍里会意,接下去说:“于是你后脚向商家推荐了我,而我被选上了,他们俩觉得没面子,又觉得是我故意找你截胡铁板烧小熊的衣服,伺机报复。” “啧啧啧,”贺栎摇头嗟叹,“说到底,都是男人的卑劣的斗胜心啊。” “真是无语,”梁书堃开腔嗤嘲,“那个铁板烧小熊都多少次截胡你的衣服品牌了,就算这次真是你故意截他,又能怎么样?” 此话一出,祁澍里就被拉了下衣角,方予松仰头询问:“他经常这么对你吗?” 看出他眼底若隐若现的激愤,生怕他惹事,干脆搂过对方的肩膀,带有安抚意味地摁了两下:“好了,到此为止,不要再为不值得的人浪费口舌了。” 贺栎:“对!讨论一下去哪庆功吧。” “你们仨自己吃,我和予松先回去了。” “你们俩不一起吗?”唐流舟诧异。 “不了,”从兜里掏出车钥匙,丢给贺栎,“车给你们,吃完先把流舟送回去,我们打车。” “诶!”目送他头也不回就拉着方予松离开的背影,贺栎百思不得其解,“最近怎么回事?老是脱离集体活动。” “刚好室友在就一起回去了吧,别想那么多,我们先走吧。”恬不为意,唐流舟耸肩为他辩解。 “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啊?”坐上出租车,方予松就问他。 “跟他们吃饭还得磨蹭,不喝几瓶酒根本回不去,有点累,”靠在沙发小憩的人睁眼,歪头反问,“你想去?” 拨浪鼓式摇头,方予松毅然决然:“不想。” 随后拿出自己的手机送到他跟前,让他选外卖。 “我不吃了,”掩嘴打了个哈欠,祁澍里倦意甚浓,“这两天太累了,打算一会洗漱完直接睡觉,你吃吧。” 疲倦仿佛会传染,方予松看他打哈欠,自己也跟着张嘴。 祁澍里:“也困了?” “嗯。”青年揩去生理泪水。 “也好。”这样晚上就算自己早睡,也能消停点。 刚一进门,方予松目标明确直接往沙发倒,四肢松松垮垮仿若瞬间退化。 祁澍里默然发笑,先行到阳台跟卧室收拾换洗衣物。 昏昏欲睡的人看见他从阳台迈步进来,瞳孔忽地明亮不少,饱有困惑地“嗯?”了一声。 以为吵到他,祁澍里步伐放轻:“怎么了?” 弹指间,方予松抄出背包里的湿纸巾到他面前,抬手将湿巾抵在心口正上方,说:“这里,刚才好像不小心沾到颜料了。” 垂眸仔细看,果真有星星点点的色彩,估计是刚才和近冕对峙的时候,不小心从他袖子上染过来的。 青年此时正扶着他的右手手臂,认真帮忙擦拭,祁澍里只能从这个角度看见他细密的长睫和略显凌乱的头发。 明明无法看清他的神情,可当对方一下下轻柔地用湿巾在心口触碰时,男人的呼吸便会下意识屏住。 冰凉的水渍沾湿布料,紧贴于他的肌肤,心脉处的血液开始狂躁,迅速向四肢输送,身体的温度节节攀升。 而对方毫无知觉,依旧借由他臂膀的力在他胸口反复摩擦。 口干舌燥的人生出几分坏心思,趁对方不注意,悄悄踮脚。 全神贯注的方予松没有发觉,为了迎合他的身高,下意识把脚尖越踮越高,手也越发抻直,一个不小心没绷住,低呼一声,直接脱力扑到他怀里。 黑沉的眼珠微波流转,祁澍里自然揽过他的腰,语气纯良:“没事吧?怎么没站住?累了?” 磕在他胸膛间的那颗脑袋瓜使劲摇摆,方予松嘴巴跟粘住似的,撬不开口,默默把湿巾塞到他手里,端坐回沙发。 见他被自己逗得不知所措,祁澍里深觉捉弄他别有意趣,面上切过一丝幸灾乐祸,从客厅路过时,还顺带捋了捋方予松的发顶。 等浴室大门关闭,流水声穿过门扉,客厅沙发神经紧绷的人骤然松懈,迅速用掌心给自己发热的双颊降温。 回味刚才摔倒在对方怀里的那股触感,方予面部通红,心里千万只土拨鼠在尖叫—— 他埋胸了!埋了亓柒sama的胸肌!好伟大的体格! 想到这里,方予松阵阵激动,摁住眼睛保持海獭搓脸的姿势。 等祁澍里洗完澡再出来的时候,客厅寂寥无人,只有孤零零一盏开了省电模式的昏黄顶灯,没怎么在意,把灯关掉,回床上睡觉了。 兴许是过于信任方予松回程路上,对自己表达困意时那张人畜无害的脸蛋,以及诚恳的语气。 入梦睁眼后,他盯着正在自己面前做伸展运动跟扩胸运动的青年,嘴角抽搐。 【你这是要干嘛?】 【不是说困了吗?还有精力做运动?】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方予松平时不睡觉也绝不可能会运动,今天搞这么有仪式感的一出,是要干嘛? 定睛往桌台看,先前去贺栎的蛋糕店拿的新品,此时此刻正摆放在他电脑桌前。 对方做完一整套广播体操,跑去电脑桌前把蛋糕吃掉,自我鼓劲道:“好,开始战斗!” 【一次性吃三个,你不是点外卖了吗?】 【这样吃会积食的吧?】 【还有,你要战斗什么?】 听不见他的连续发问,方予松打了个饱嗝,背对放在床面的娃娃,开始敲击键盘。 娃娃摆放的角度不对,整个电脑屏幕都被方予松捂得严严实实,以至于他根本看不见对方在干嘛,只能听见灵活的十指在键盘上回弹的‘吧嗒吧嗒’声。 祁澍里默默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又去网上征战了?】 看来叮嘱他的那些话,方予松是一点没听进去。 也罢,明天起床去看看他又有什么新的英勇发言吧。 电脑桌前的敲击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在青年的舒叹下,敲响最后一个音符。 “搞定!啊——”背对娃娃伸了个懒腰,宽松的衣摆随着他大幅度的动作,露出一小截白皙纤细的腰肢。 祁澍里百无聊赖,只能坐着等他结束,睨眼问道: 【打赢了是么】 【现在可以睡觉了?】 电脑息屏后,方予松朝他的方向走来,掀起被窝把娃娃搂紧,下颌沿着它的额头蹭了两下。 睡前,他听见方予松嘟囔:“晚安,我的大大~” 【……晚安】 说完这句话不过须臾,青年就陷入沉眠状态,祁澍里的视听也跟着对方入眠而强制关闭。 四月晴天难得,绝大多数都是阴天,厚密的云层覆盖整片天空,空气里泛出淡淡潮气。 有天气的助眠,祁澍里酣睡到大中午才醒。 洗漱中途想出来煮个汤,翻冰箱的时候,发现这些天太忙根本没时间囤货,连占地面积大的蛋糕,昨天都被方予松吃个精光,导致冰箱此刻空空如也。 叼住牙刷叉腰寻思是出去买菜,还是送货上门,身后拖鞋拖沓地板的响动由远及近。 20、湿||身诱惑 “早上好。”方予松慢悠悠跟他问好。 关上冰箱,祁澍里轻笑纠正:“已经中午了。” “那,中午好。”揪过自己凌乱的头发,方予松乖乖改口。 “没食材了,隔壁就是超市,走两步就到,一会要不要去逛逛?” “好。”听到距离很近,恰好屋里的零食也快没了,方予松应承下来。 “行,我先去冲个泡沫。”牙膏沫在嘴边即将干透,祁澍里赶紧进洗手间冲掉。 等方予松也整理好着装,两人共同走去超市购物。 趁对方注意力集中在零食区,祁澍里故意打探:“今天你也起得挺晚,昨天晚睡了?” “没有,”取下最顶端那包有半人高的薯片,丢进购物车,“我昨天晚上十一点就睡了。” “你昨天在车上不是说困了?我还以为你会睡得更早。” 正在番茄味和青柠味薯片二选一中挣扎,被他说得思绪卡壳。 方予松声量减弱,支支吾吾:“习惯熬夜,太早睡不着。” “原来是这样。”长臂一揽,帮他把两包都扫进购物车里,看了眼时间,祁澍里问他,“中午煮火锅吧?这会都快12点了。” “喔,我都行。”方予松对他的提议表示赞同,从生鲜区挑了点毛肚跟现切的嫩牛肉,又去冰柜拿了两包虾滑跟火锅料放进来。 到结账时,青年站在祁澍里前面率先亮出二维码,速度快到他还来不及掏手机出声制止。 服务员扫了一下,微笑道:“先生,这张卡余额不够,请您换一张。” “!”站在原地的人霎时愣住,点开自己的卡确认余额,整张脸因为羞愧而赤红充血。 “拿错手机了,是这个,”祁澍里朝他递去自己的手机,轻声说,“刚才挑东西落我这了。” “谢谢,请、请刷这个。”亮出祁澍里手机的二维码,方予松虚声对服务员说。 付完钱出来,青年马上低头道歉:“不好意思,等我发稿费就还你。” 客气言语中携带的羞臊已然溢出眉眼,见他还没缓过来。 祁澍里会意:“不用,昨天你帮我那么大的忙,本来今天就要请你吃饭的,这顿就当请了,便宜我一顿饭钱。” “那多不好意思啊,可以这样吗?”方予松抬眼,小心翼翼询问。 祁澍里爽朗回答:“当然了,朋友间有什么好客气的。” “我们、是……朋友了?”对方语调攀升。 读懂他脸上的希冀,祁澍里掀唇反问:“不想跟我做朋友?” “想!” “那就别纠结,接受我这顿饭。” “好!” 话行至此,两人漫步回家的半路,额头忽地被从天而降的水滴砸中,密集的雨滴毫无预兆,从翻滚的阴云里洒下。 “下雨了,赶紧跑。”祁澍里提着购物袋,拉过方予松的手就往家里跑,即便距离很近,两人的头发跟卫衣仍旧不可避免被淋湿。 天气还未转热,雨水紧贴肌肤传递股股寒意,祁澍里进屋就把暖气开起来,边脱掉厚重的加绒卫衣,边对方予松叮嘱:“你赶紧去洗个热水澡,我放东西热火锅,出来就能喝点热汤。” 方予松紧锁他略带潮气的黑色里衣,担忧道:“要不你先吧?” “你先去,抓紧。”不容置喙把那人推进浴室,开始干活。 “祁澍里……” 可方予松在里面待了不久,无助的呼唤从浴室荡出,声音轻到险些湮没在祁澍里洗生菜时,不间断的水流中。 关掉水龙头,确认声音的虚实,走到门前敲了两下,回应:“喊我吗?怎么了?” “我、我没带浴巾和换洗的内……” “啊好。”刚才他是被自己推搡进去的,祁澍里即刻顿悟,不等他含糊说完,耳垂发烫去阳台取他的换洗衣物跟浴巾。 倚在墙边,背对浴室大门敲了两下,里面伸出一只细挑的手臂,对方刚冲洗过的肌肤还没擦干缀着水滴,蒸腾热气自里面滚滚流出,为它增加了一层虚化的滤镜,看起来更加朦胧白皙。 祁澍里不由吞咽,被这股热气熏得心慌气短,胸口起伏跌宕。 那只手臂在空中捞了两下,潮气将里边方予松的声线濡染得十分勾人:“祁澍里?” “咳,在这。”把东西递到他手头,免不得触到他身上超乎寻常的温度,方才被寒凉侵袭的身体顷刻烘烤起来。 “我没找到你的换洗睡衣,所以先拿了我备用的,你将就一下吧。” 没注意到他语气里极度的不自然,方予松受宠若惊:“可以吗?谢谢。” “嗯。”喉咙发紧,发不出多余的音节,惶急跑去厨房忙活,转移注意力。 “我好了,你快去吧,别感冒了。”身着比自己大整截的睡衣,方予松紧张催促。 勺起滚烫的番茄汤底,放到他面前,临进去前嘱咐:“趁热喝,你要是饿了先吃,别等我。” “好的。” 浴室刚被用过,方予松留下的水蒸气在他进去的时候还在四周游荡,凝结的水珠沿着瓷砖墙壁顺滑淌下,水雾笼罩的镜子和暖灯生生将浴室裹出几分旖旎与缠绵。 记忆不由自主倒带回前几分钟,自己给他递东西的画面,祁澍里自嘲地笑了,甩开那些旖旎构图,抓紧时间淋浴。 走出来,映入眼帘的就是方予松孤零零团在沙发玩手机的模样,自己的睡衣给他实在太大,方予松直接把蜷曲的膝盖藏进衣摆里,下巴抵住膝盖,双手捧着手机在那刷视频。 瞥过原封不动的火锅,祁澍里坐到位置上:“怎么不吃?” 扭头瞧见他出来,收好手机,方予松坐到他对面,露出颊边的小梨涡:“等你一起呀。” 坐在自己面前的人叠起袖子准备下筷,祁澍里忍俊不禁调侃:“这衣服都能给你当古装长袖了。” “是有点大,不过你放心我会洗好还你的,不会让它沾上火锅味。”保证完,方予松揪起衣领,有模有样地嗅闻。 体温再次被火锅翻涌的烟气调动,祁澍里目光定在跟前一无所知的人身上,缱绻难言的灼光自烟雾氤氲过的眸中转瞬即逝。 “快吃吧。”刻意压低的沉嗓,饱含难捱的沙哑与隐忍。 这顿饭,祁澍里吃得心不在焉,反观懵懂无知的方予松倒是大快朵颐,他便停下来不再动筷,让对面的人多吃点,拿起手机就开始刷。 从早起就没有空闲时刻,这会刚打开小花书,大数据给他推送的首页版图,六个有三个都是关于‘铁板烧小熊’和‘近冕’的标题。 [小熊和近冕?什么瓜?] [铁板烧小熊、近冕,为什么号没了?] [知名博主熊为什么突然被封号了?] 谁的号没了? 祁澍里当下一惊,视线自动跳转到还在埋头跟剩余火锅料做斗争的青年,每一个标题都点开仔仔细细把瓜吃完,了解到事情原委。 因为铁板烧小熊和近冕早年起号拍双人视频时,有些拍摄内容的段子非原创,而是从其他博主那借鉴来的,这事之前就有人讨伐过,但迟迟没结果。 但昨天晚上不知道为何,突然有人向平台举报他们不止视频段子抄袭,有的视频里部分策划编造的段子,比如——‘大学丑闻’视频专题、‘网红圈内斗’视频专题。 涉嫌‘黄色新闻’‘虚假新闻’和‘舆论引导’,于是今天早上,小花书平台在核实后,直接把两人的号封掉,现在根本查无此人。 吃完瓜,某人忆起昨天晚上方予松在电脑前斗志昂扬的背影,他本以为对方只是在参加简单的口水战,没想到他直接把人举报没了。 祁澍里对他堪比fbi的逆天能力叹为观止,没忍住当场笑出声。 半口龙虾丸含在嘴里,还喷着热气,方予松张大圆眼猎奇地朝他探去。 “没事,”掩口而笑,竭力控制自己耸动的肩膀跟颤抖的鸣腔,“我看到一个冷笑话,你多吃点。” “好。” 劝对方低头继续吃东西后,得到消息的贺栎第一时间在三人群里吵吵嚷嚷。 逆蝶就喜欢装1(3) 贺栎:[链接] 贺栎:我靠!这瓜这么劲爆,号都炸了啊 贺栎:阿澍,这不是你干的吧? 贺栎:花了多少钱啊? 亓柒:……不是我 贺栎:[吃鲸] 贺栎:不是你?那也太巧了吧 梁子:这算不算现世报? 梁子:确实蛮巧的,昨天刚弄坏你的样衣,今天就出事了 梁子:估计他俩这会正一起说你坏话呢 亓柒:无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反正不是我干的 贺栎:啊,好想知道是哪个勇士,如此勇猛! 抽空瞄过吃饱仰靠在椅子上,餍足眯眼的‘勇士’。 祁澍里回复:一位吃饱了正撑着的人 贺栎:大胆!你竟敢如此侮辱这位侠士 他可没侮辱,提眉收好手机:“饱了吗?” “饱了!”为了向自己证明,方予松轻拍肚皮,“我来收拾吧。” “没关系,一起。” 洗碗途中,方予松留意到电饭煲里亮起的保温键,指着问:“你刚才是不是忘记关掉了。” “哦,这个是山楂汤,已经熬完了,现在在保温呢,”把筷子上的水渍抖干净归位,祁澍里说,“怕你吃多了积食,一会你记得喝点。” “谢谢你!”无微不至的关心如同酿造开盖的桃花酒,甜滋滋填满方予松的心间。 “不客气。”收拾完毕准备走出厨房,不经意瞟过他欲言又止的怪异神色。 祁澍里纳闷:“怎么了?” 充满不确定性的目色四处游离,纠结的眉心皱成一团。 半晌后,才听方予松呐呐开口:“可以打扰你一会时间吗?我有件事情,想参考你的意见。” 21、你在追他? 阴凉的客厅两位青年并排而坐,窗外雨滴敲击玻璃的声音分外有节奏感,灰蒙蒙的天色无法为室内增添色彩。 刚吃过火锅的身体还热乎,祁澍里把暖气关掉,倾了杯刚拿出来的山楂水,语气柔和:“说吧,想问什么?” “你觉得我,适合出去……找工作吗?”落下的声音轻飘飘,足以让人感受到他的畏缩和拘谨。 “你要找工作?为什么?啊——”自动联想到今天对方付钱时的窘迫,祁澍里问,“你的稿费还没发吗?” “目前编辑还在校对,出版社还没跟印刷厂商议好发行数量,马上就到交房租的日子了。” 他停更太久,之前画漫画赚的钱本来就没存多少,方予松又不是个经常数余额的人。 与其说不会数钱,不如说是根本不敢数,只要不看余额,就可以假装自己还有钱,因此他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连三百多块都付不出来了。 临近交租日期,青年就思量着,可以先找份工作干半个多月应应急。 可是自己毕业以来就在画画,根本没怎么在现实生活里和活人接触过,更别说协办工作。 得知他的窘境,祁澍里主动询问:“需要我先借你应急吗?” 方予松断然摇头。 “那就是想试试?试试自己能不能出去找工作?” “嗯!” “没什么不合适的。” “真的吗?”投向他的双目燃起希冀的火苗,不过须臾又被熄灭,“可是你知道的,我、我不太擅长说话。” “那就找个不需要说太多话的工作就好啦,”伸手抚慰他的脑袋,祁澍里给出建议,“上回你帮我处理衣服的时候,我就在想你要是去做设计,肯定干得很好,你可以找找游戏角色设计、服装图案设计之类的。” “这些工作应该只需要沟通甲方需求,大部分时间都在设计出图,你可以试试?” “谢谢你!”得到他的鼓励,愁容瞬间舒展,青年漾起颊边的梨涡,感激道,“祁澍里,你人真好~” 眼前的光线乍然明媚,羽毛搔挠过的心脏漏了一拍,晃神间,祁澍里鬼使神差往他的梨涡那处戳了两下。 “嗯?”方予松眨眼疑惑。 “咳咳,”意识到失态,男人掩嘴生硬转移话题,“话说,你爸妈他们不能借你钱吗?” 说到这个话题,方予松瘪嘴:“才不会借呢,就是他们把我赶出来的。” 满腹苦水的人并没注意到祁澍里隆起的眉梢,和眼底闪瞬即逝的趣意。 方予松持续抱怨:“还说我一天到晚躲在房间里,要赶我出来吸吸活人的精气。” “噗嗤——”听到这种神奇的说法,祁澍里绷不住笑,简言,“话粗理不粗。” 偏头打量青年的五官,祁澍里终于问出了好奇许久的疑问:“你今年多大?” “25。” “哦~还真没看出来,你刚来看房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在对面学校读书的大一新生,”口吻呷弄,祁澍里眼睛弧度弯作彩虹,“那我比你大两岁,我今年27。” “我知道~”青年垂下半含羞怯的眼眸,低声回答。 “你怎么知道我多大?”问这话是故意的,小花书注册平台会显示博主的年龄。 不出所料,观察到对方抱膝的手指倏地揪紧棉质布料,神色肉眼可见变得慌张,眨眼速度飞快,似是在思考如何回答才更加合理。 “嗯?”不怀好意,继续给对方施加危机感。 “骨、骨相……”总算从自己的小脑袋瓜找到借口,青年结结巴巴,“上次给你画画、从骨相猜出来的。” “这么厉害呢,”目睹他局促的小表情,祁澍里心满意足,顺着台阶夸他,“不仅能看出我的心情,还能看出我的年龄。” 赧颜咬住下唇,点头频率好似鸽子夺食。 下午,两人在沙发共同研究了几家公司投出简历,收到了两家的面试邀请,方予松情绪高涨,声称发了第一笔工资就请他吃饭。 为了在面试时体现良好的精神面貌,方予松比平时还要早睡,祁澍里晚上入梦看他盯着简历表反复确认,背熟自己的一分钟自我介绍后,拍拍枕头入睡。 隔天祁澍里有工作,早起帮他准备了一份早餐,并在便利贴上画了个握拳的简笔画。 留言:加油,祝顺利 收拾完毕站在门口,回望方予松紧闭的卧室,嘴角情不自禁抬起。 有那日秀场热度的加持,这些天找上门的商务络绎不绝,再加上铁板烧小熊账号的没落,不少跟对方合作过的商家也找到祁澍里这来。 仅半天,祁澍里就拍了三套衣服和一支香水广告。 三人坐在凳子上吃外卖,祁澍里终于有空余的时间给方予松发消息。 祁澍里:怎么样?上午的面试 方予松回得也很快:[鼠鼠哭泣] 方予松:好像……不太好 方予松:面试官说我设计感不错,但看起来好像不太有自信和魄力 祁澍里:[摸] 祁澍里:没关系,已经很棒了,下午还有一家,别灰心 明显感受到他面对手机心不在焉,贺栎觉得古怪想凑去偷瞄。 祁澍里眼疾手快收好,斜觑:“干什么?” “你怎么回事?找上门的广告都堆满行程了,怎么还苦大仇深的样子?” 正要张口,忽而透过玻璃窗瞄到楼下大人牵着孩子接他放学的场景,祁澍里话里有话:“大概是,在担心想要上学的小孩吧。” “说什么人话呢?花里花哨的,听不懂。” “下午出外景?”扒饭的梁书堃仰头问。 “嗯,内景拍了好几条,估计大家都要看腻了,下午找个能出片的湖边拍视频吧。” “行。” “对了,”祁澍里把话头转回贺栎身上,盘问,“最近有没有蛋糕上新?” 贺栎:“大哥,你以为厨师365天天天上新啊?” “……行,我下午回去,去你店里拿个抹茶豆乳蛋糕吧。”说完觉得不对,祁澍里深思熟虑,改口,“算了,抹茶太苦了,换马卡龙甜筒派对那款比较甜的吧。” “行,”拿出手机,贺栎说,“我让他们把这款留给你,多大?4寸够不够?” “够,你让他们现做,我要今天的。” “你要求可真多!”尽管埋怨,贺栎依然按照他的要求给店里的员工发消息。 傍晚收工准时去贺栎的店里,还没到家坐在车后座的梁书堃,看到他把蛋糕放到副驾。 边和商家确认寄拍的衣服,边随口问他:“你最近怎么爱吃甜品了?不是健身吗?” “不是我吃,给方予松带的。” 打字的动作停止,梁书堃下意识脱口:“你在追他啊?” “啧,说什么呢,”飞眼朝后视镜映照出的人影瞪去,祁澍里有口难言,“总之,因为一些事,欠了他很多人情,我会尽量多照顾点。” “原来是这样。”知道他不爱多说,梁书堃不细问。 把人送到家,祁澍里踩下油门加快回去的进程,大路两旁的香樟树早已从秃顶生出鲜嫩浓密的绿荫,有些经不住风雨,在空中摆动掉落至车前的雨刮器。 彼时乌云压顶,又一次下起绵绵无尽的细雨,恰好祁澍里的皮衣防水,脱下罩在蛋糕盒上小跑进电梯。 算时间,方予松应该面试完到家了,钥匙刚将门孔转开,祁澍里就嗅到缝里飘出的肉香。 客厅灯球发出的赫赫光芒映进瞳孔,方予松坐在沙发翘首以盼,看到他的第一眼粲然欢迎:“你回来啦!” 只一瞬间,残留在发梢湿漉的雨滴忘记了下坠的宿命,祁澍里定住不动,在眼中刻录青年的笑颜。 阴湿天气掌控的冷冽不复存在,转而萦绕于彼此的,是无尽的缠绵与温暖。 “嗯。”目光锁在他身上,喉咙发紧。 “昨天剩了点火锅料和肉,我刚回来来不及点外卖,所以自作主张把这些煮了。”三两步走到餐桌帮他拉开凳子,邀他入座。 “这么高兴,面试过了?”祁澍里把蛋糕放到沙发,抽出纸巾擦拭水渍,“那正好,我还给你带了个小蛋糕。” “其实……没有。”被不小心戳到痛处,方予松语调下滑,垂头丧气嗫嚅,“我、到现在,都没收到一家公司的录用电话。” 果然,他的担忧不是空穴来风,蛋糕也带的正是时候。 过去把人摁回座位,祁澍里搭上他的肩膀,安慰:“没关系,大不了吃完饭我再帮你继续看,而且你进步了,至少你做到了你妈妈说的——” 间歇的那几秒,他尝试憋住上扬的嘴角,揶揄:“你吸到活人精气了,不止一个。” “噗哈哈哈。”玩笑话恰到好处,缓解了方予松的低落。 想想也是,不过是今晚再重新开始罢了,先吃饱才有力气解决困境! 就在方予松以为自己拿了安慰奖,铆足了劲要化悲痛为食欲之际,百年不见陌生号码的手机铃响。 佝背吃肉的青年瞥到,下筷的动作戛然而止。 注意到对面的异常,循着他的视线看见号码,祁澍里出声:“快接,是不是你的offer来了?” 丢掉筷子,迅速把电话放到耳边,生怕对方听不清自己的声音,还捂着嘴帮助收声:“对,我是。” “您好……” “好的好的,麻烦了,谢谢!” “好的好的,再见!” 撑起下巴,祁澍里专注的眼神情趣盎然。 接电话的人将心情全都写在脸上,结合回答时愈发高调的声线,真是太好揣度。 祁澍里提前把蛋糕从玻璃茶几挪到餐桌,在他挂掉电话兴高采烈望来的同时,拆开祝贺:“恭喜方予松大漫画家,今天找到了新的副业。” 22、在看什么视频 挂掉电话,青年与他对望的眼角泛出湿痕,翕张的唇瓣微微颤抖。 跟方予松相处多日,特别是夜晚通感以来,祁澍里知晓找到工作这件寻常小事,对于方予松个人来说意义非凡。 把从贺栎店里顺手拿的蜡烛插进去,用手机红外线感应将灯摁灭,烛火在彼此模糊的轮廓间起舞,方予松眸光稀疏的破碎感被衬得绰约,让人看了心生怜惜。 祁澍里语调放轻:“为了讨吉利,我蜡烛特地选的8,提前祝你漫画大卖,工作顺心。” “谢谢。”哽咽吹灭蜡烛。 为他切蛋糕的时候,祁澍里特地把马卡龙完整取下来,正想递给他,袖口突然被拉扯。 努力压制喉咙里的颤音,方予松说:“谢谢你,很多事情。” 听罢,祁澍里忍俊不禁,想要逗弄他,转身故意问:“什么事,具体说来听听?” 自然无法具体说明,方予松红圈遍布的眼睛在四周游荡,支支吾吾:“就、找工作、煮饭、还有……开导我。” 倒是把能说的一件不落,不能说的藏得严严实实。 “不用谢,你不是也帮我了吗?”揭过这个话题,祁澍里神态自若,“快吃吧,一起吃完收拾东西早点睡,明天就该去上班了。” “好。” 睡前,方予松又给他道了一声谢谢,钻进自己的被窝兴奋翻滚。 由于情绪高涨久久没能睡着,让祁澍里入梦与玩偶通感,被他抱在怀里反复揉搓,险些窒息而死。 不仅如此,床上的人还亲了两口娃娃,把祁澍里折磨到神昏意乱才肯睡觉。 隔天清晨,方予松戴好口罩和帽子出来,就看见祁澍里给他留的早餐,三明治用番茄酱写上【加油!顺利!】,吃完元气满满去上班。 而此时位于花海公园紫藤下的人,正抱着冷气拍摄尾戒的广告。 “哇哦~今天状态不错嘛,v领衬衫敞开点,再来个视频。”透过镜头注意到他表现力俱佳的贺栎,赞赏不间断。 嘶了两口寒气,祁澍里把领口稍微敞开,凸显骨感的锁骨跟半遮半掩的沟壑,带戒指的手假装搭在金丝眼镜上。 “啧啧啧,”照片都浏览了一遍,贺栎感叹,“你最近真是越来越烧了,这要是发出去,你的铁粉们又得乱叫。” “闭嘴吧。”他的铁粉从今天开始要上班了,估计这段日子都没什么时间看。 想到这里,祁澍里略觉无趣,随手把相机丢给他。 在贺栎愤懑斥责的叫呼中,拿出手机对木架顶上的紫藤花拍了一张,点击发送。 祁澍里:吃饭没? 祁澍里:今天过得怎么样? 方予松:还没有[鼠鼠哭泣] 方予松:早上在签合同、了解公司制度,现在在看甲方需求[晕] 祁澍里:先吃饭,不要占用你的下班时间做事情 方予松:好!谢谢早餐~ 方予松:o(n_n)o 上班第一晚,方予松回来得还比较早,但晚上却破天荒地比自己还早睡,只当他是很久不出去活动和人沟通,所以比平时耗费的精力要多,没太在意。 可是自从那天之后,方予松一天比一天回来得晚,而且总是到家洗漱后,立马陷入昏睡状态。 有时,给他逮到入梦通感的时机,对方也是抱着娃娃道了声虚弱的晚安,倒头睡去。 祁澍里愈发觉得不太对劲,脑子迅速闪过一个念头—— 刚学会上班的孩子不会因为太老实,在公司里给人欺负了吧? 这种状态维持了将近一周,专门挑周五这天,祁澍里刻意在客厅蹲他,颀长的食指在皮质沙发频繁敲击,余光时不时往门口探。 数不清是第几次看时间,手机时钟走到八点半,他打开聊天框正在输入,大门口锁扣‘吧嗒’解开,耳朵动了两下,迫不及待往门口转。 瘦弱的身影飘进客厅,看不清方予松口罩遮掩下的面容,但光从他虚浮的步伐,还有颓丧下塌的肩背,就可以探明他的疲倦程度。 “回来了?”祁澍里走过去帮他拿背包。 “嗯。”得到的是没精打采的回应。 见不得他站着都快睡着的样子,祁澍里拉他到沙发坐下,关心:“怎么样?最近感觉你很累。” 胸膛剧烈提起,再随着青年口罩下沉沉的吐息下降,方予松揉过自己的眼睛,得出结论:“上班不如画画。” “那是肯定的。”失笑认同之际,眼尖的人瞄到他手上发红的刮痕,还不止一处! 胸口犹如重击钝痛不已,闪电般抓过他的手,拧眉质问:“这些是怎么回事?” “哦,就是打印文件的时候,被a4纸给刮了。”没把这些放在心上,摘下口罩扯起嘴角。 “你不是做角色设计吗?怎么还要打印文件?”弯腰从茶几柜子里把药箱取出来。 方予松答:“因为那些前辈说忙,想要我帮他们顺手打印一下,数量太多,拿的时候没注意就……” “打印文件这种事情不是有行政文员吗?为什么要你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去做。”祁澍里打断他的话。 “……算了,”张嘴想要鸣怨的青年,不知缘何泄气,“钱难挣屎难吃,反正我也没打算久干,忍忍就过去了。” “方予松。” 握在他手腕的力度加重,祁澍里低头帮他擦拭患处,隐藏于前额发丝的眼神阴鸷,喊他的声线带上愠怒。 “嗯?”听他喊完自己的名字,许久都没等到下文,方予松躬身,状似认真聆听。 恰好跟祁澍里抬起的双眼在半空相撞,冷厉的眸光掺杂担忧穿透他的瞳仁,盯得方予松心悸。 “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随时找我。” “嗯嗯,”听话点头的青年倏地想到什么,眨眼开玩笑,“那,如果我想让你帮我打老板呢?” 哪知道祁澍里居然顺嘴接话:“武术散打七段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帮你摇两个,自由搏击银拳级、跟家庭混合双打逃生专业户。” “哈哈,我开玩笑的。”覆盖在面容上的疲倦被驱散不少,青年绽开红唇,漏出两颗虎牙尖。 想要收回的手再次被拉过去,方予松的身体都跟着这股蛮力往他怀前轧。 颇具惩罚性地用拇指摁住对方的脉搏,感受到来自方予松紊乱失控的心跳。 祁澍里锁住那双近在咫尺,眼睑透着乌青的人,一字一顿道:“我是认真的,只要你需要我,我随叫随到。” “我知道了。”近距离感受对方灼热的呼吸,以及剑傲硬英挺的眉目,方予松被迷得如坠烟海找不着方向。 听到他的保证,祁澍里才愿意放手。 手腕上的滚烫余温炙得人脑热胸闷,方予松开始胡言乱语:“不不不过……我最近虽然压力很大、很忙,但也、也是有看一些解压视频的。” 祁澍里提眉:“什么视频?” “切面包!”目不斜视掏出手机,随便点开自己的浏览记录,方予松介绍,“在小花书看留学生切面包,想象那是我的同事和老板,被切的一片片的,很爽。” “……”呼吸凝固了半晌,祁澍里话里话外漫出一股不爽跟难以置信,“最近你都在看这些?” “是的!” 纯良的青年没有丝毫犹豫,沿着自己的浏览记录向下划证明给他看,全是切不同种类面包的视频,机器嘎吱嘎吱的声音极其刺耳。 方予松越往下滑,祁澍里的的下颌绷得越紧,黑眸底部的漩涡搅得深不可测。 “不许看,”手刀轻轻劈在他的脑袋上,勒令,“给我早点睡,好不容易周末了。” “喔,明天晚上我还要出门呢。”想到这里,方予松宛若失去梦想的咸鱼,瘫软倒向沙发。 “为什么?”对他公司极其不人性化的制度再记上一笔,祁澍里蹙眉厉声,“周末还要加班?会给加班费吗?” “不是,”躲在厚重的羽绒服里嘟囔,“他们说明天晚上部门团建,要给我迎新,让我必须去。” 鹰眸眯起,祁澍里警惕:“要喝酒?” 方予松迷离:“不知道……” “在哪吃?” 方予松:“不清楚……” 力倦神疲的打工人用残留的执念回答完毕,即刻昏睡。 只留下站着叉腰叹气的祁澍里,无奈只能回到卧室找了个毛绒软毯帮他盖上,被沿拉到脖颈处,青年自动翻身暴露全无防备的恬静睡颜。 羽睫阴影里的眸光流转,定神欣赏方予松的五官轮廓,喉结上下滑动,祁澍里偏开身子去厨房倒水,并给群里发消息。 亓柒:@贺栎,你的蛋糕店里有没有卖法棍?或者是粗粮面包 贺栎:有啊,怎么了? 亓柒:明天帮我弄点 贺栎:减脂餐是吧?行,我让人切好给你送去 亓柒:不要切好,我要整块的 贺栎:? 梁子:整块的不是很硬吗?你拿回去怎么吃? 亓柒:拿回来,我自己切着吃 贺栎:祁澍里你有病吧? “他是不是有病,你说!”手机盖到茶几,贺栎就跟身边的梁书堃叨叨,“他最近怎么老说这种让人费解的话啊?赚钱赚傻了吧!” “嗯……”梁书堃若有所思,想起那日车上他说的话,“可能,这也是还人情的方式吧。” 贺栎一头雾水:“什么玩意?什么人情?” “哎呀,他要你就给他吧,不给他遭殃的还是你。” “……有道理,那我还是给吧。” 23-30 第23章 我是他哥哥 他的哥哥会穿着黑色皮衣英…… 第二天拍摄, 贺栎就带着他那杠杠硬的法棍和德国白面包。 接过来的时候,祁澍里还问了一嘴:“是德国的粗粮面包吧?切起来很干脆的那种。” 看他的眼神充满不理解,贺栎不愿尊重:“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给你切你还不要, 非要整块的,瞧!” 曲起指头在包装外敲击,贺栎:“死法都提前准备好了, 噎死。” 无声将目光从镜头转向他,浓稠墨色在贺栎的五官缠绕,强势而又富有警示意味。 “OK~”比了个手势,贺栎卯唇闷声干活。 “这几天拍累了, 想歇两天。”工作一结束, 祁澍里就把挑选衣服的平板丢给梁书堃。 “那正好,”接过东西收拾,梁书堃掏出一张券, “前两天流舟给的, 说是附近有家餐厅新开张,里面主打的盐焗大闸蟹一流,他认识的探店博主送的免费体验券, 今晚要去尝尝看嘛?” 瞄过他手头的体验券, 嘴里含着的水吞下, 问:“流舟也去?” “他本来要去的, 但好像临时接了个古镇戏剧节的NPC游船嘉宾, 这会应该上飞机了。” “他去不了我能去啊!我都好久没吃海鲜了,还是免费的, 不去白不去。”收好支架,贺栎瞳孔散发对食物的渴求。 沉吟片刻,瞟到那袋面包, 祁澍里:“先把我送回家,你们去吧。” “啊?你不吃啊?” “减脂。” “减脂可不影响吃螃蟹!” “少废话,去开车。” “……哦。” 到家第一件事,祁澍里就把皮衣外套脱了,只剩单薄的黑色无袖背心,进厨房挑了把称手的锋利刀具初步尝试,发现切得还挺利索。 想一会等方予松出来,可以让他亲身体验一下切面包的解压感。 深蓝夜色已经模糊了远处的山峦跟楼层,城市道路川流不息的车辆从畅通渐变为拥堵,红灯在指示牌上随着暗色越发明亮。 室内依旧悄然无息,祁澍里往他门口张望,眼眸不自觉溢出奇怪。 睡这么久还没起?看来是真的很累。 转头注意到鞋柜空缺的角落,男人蓦然忆起昨晚他在沙发和自己说过的话。 [她们说明天晚上部门团建,还要给我迎新] “啊……”忙到晕头转向,祁澍里压根不记得了,还以为方予松在家等他,摁住太阳穴拿出手机。 “喂?”接通的瞬间,自己都禁不住发笑,“车没走远吧?开回来接我,我要吃盐焗大闸蟹。” 听筒里的人默不作声,直接把电话挂了,骂骂咧咧把车开到前方掉头- “你老实说,我最近惹你了吗?”抵达目的地时,贺栎仍旧满腔怒火,“要是有什么不爽的,你直接跟哥们说,哥们虽然不会改,但一定会原谅你。” “别一天到晚跟猴一样,七十二变好不好?” 找到包间入座,祁澍里专注浏览菜单,否认道:“我对你没意见。” “那就是你人有问题!”说完还不忘先点把大闸蟹和小龙虾点了,翻到酒页,贺栎开始作妖,“呦~拉菲啊,小姐姐来俩,他买单,谢谢。” 被点名买单的人没有啃声,专注点菜。 “你可悠着点,”梁书堃搭在他椅背,调侃,“他现在是离家出走、身无分文且自力更生的穷苦人设。” “哼,”鼻腔禁不住冒出嗤嘲,贺栎冷笑,“这可有路易十三跟罗曼尼康帝,没点它们已经算给面了。” “没事,你随便点,”不等贺栎开口感叹他大方,祁澍里盖上菜单先一步说,“钱不够我就把你抵押在这——” “吼,那不好意思了,我只能在这卖艺,不卖身。” 祁澍里掀唇,从容补上后半句:“洗盘子。” “哈哈哈哈哈。” 包间哄笑声四起,不止梁书堃,就连给他们倒茶的服务员听了这段耍宝都忍俊不禁。 气得贺栎迅速红温,暗自宽慰必须忍到祁澍里掏钱的下一秒。 不等多时,一大盘盐焗大闸蟹先抬上桌,鲜美光滑的外壳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转桌从面前划过时,还飘过盐焗特有的香气。 等不及要先行开吃的贺栎,跟跳手指舞似的,边剥边提起烫红的指头。 梁书堃从外面打完电话进门,先是对眼前这幅场景深表无奈,坐回去拿起螃蟹想要开啃,忽而抬头看他。 祁澍里觉得莫名:“怎么了?” “你室友也在这,我刚才看见他了。” 水到嘴边碰了一下,祁澍里放下杯子,愕然:“方予松?” “嗯。”浮现刚才接电话路过时看到的那张脸,梁书堃确认,“就是他,好像在跟一堆人团建,男的女的都有。” “有看到他喝酒吗?”环住杯壁的食指不自觉轻点,祁澍里视线锁定在杯壁边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梁书堃点头,“路过的时候,他们坐主桌那个看起来是领导的胖子,还在那画大饼呢。” 讲到这,梁书堃开始学对方的语气:“咳咳什么……真庆幸我们部门来了小方这么个兢兢业业的小伙子,能干又靠谱。” “要是没有小方的加入,我们都很难准时完成任务,让我们举杯欢迎小方!再接再接共同捍卫部门的荣耀!” “咦呃~”原本在旁吃得津津有味,贺栎被这话激起一身鸡皮疙瘩,五官嫌弃到扭曲,甩开螃蟹擦手,“这种老套路,我刚毕业上班的时候就听得起茧子。” “不对啊,”转念一想,又觉得稀奇,“他不是专心画漫画,不喜欢跟外人交流吗?怎么莫名跑去跟人团建了?” 眼前的人没有说话,窎长眸光自木质杯口流转至死寂的手机屏幕,愈发晦暝难辨。 “是啊,我刚才也觉得奇怪,难不成是他的编辑和出版社?” 专注聊天的两人自然而然将他的沉默忽略,梁书略显担忧,“刚才我路过还听见他老板说一会让他打个通关,估计得醉,要不然咱们一会等他结束顺路把人接回去?” 多番询问都没得到答复,两人不约而同朝一个方向眺望。 只看那人岿然不动,嘴唇紧抿靠在椅子背垫,黑色皮衣把他的漆眸浸染彻底,周身萦绕的低气压不怒自威。 “他在哪个包间?” 梁书堃往外指,迟疑道:“走廊尽头,那个叫‘芸渡’的包间。” “先生,您好,这是你们的酒。”碰巧赶上服务员进来送酒,酒瓶底部与玻璃转盘磕碰,在鸦雀无声中由为清亮。 服务员微笑问道:“需要现在醒吗?” 贺栎:“啊、哦,麻烦……” “不用了。”冷冽声线将对方的话夺走,果断起身,抄起酒瓶瓶颈径直往外走。 贺栎两眼发直,屏息惊恐:“他那个拿酒的姿势,你告诉我,他不是去砸场子,是去请人喝酒的,对不对!” 镇定擦手,继续把刚才的螃蟹剥开,梁书堃:“你说是就是吧,反正这酒你是喝不上了。” “谁说的!”驳回他的话,转身朝服务员招手,“您好,麻烦再来两瓶,帮忙醒一下,谢谢~” 重新叫完酒,贺栎得意洋洋转回来,说话带调:“反正不是我付钱~” 祁澍里循着梁书堃给的方位,抵达包间。 半敞的门口正对方予松的位置,他刚好可以看到对方站姿僵直,举起酒杯手足无措的模样。 “来,小方,先敬大伙一杯,以后咱们部门团结一心,让甲方对我们的设计赞不绝口。” 大门背后有一道中气十足声音传出,想来就是梁书堃口中说的‘像是领导的胖子’。 扎在人堆本就如芒在背的青年,在领导把话说完,发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祁澍里看到他酒杯里的红酒都在手头来回摇晃。 更别提那些,看到他这幅狼狈无措的可怜模样,围坐在圆桌旁,一张张满载恶意的嘴脸。 喉结徐徐滚动,握紧瓶颈的力道加重,祁澍里忍下心头突如其来的酸涩感,沉下胸膛,面带微笑走进去。 “予松。”门口温柔的呼唤传去,顿时招徕大家的注意力,祁澍里迎着他诧异的神情走去,“不是说七点半就能回家吗?我们走吧。” “呃,你是?”凭空闯进一位陌生人,站立主持大局的领导茫然不解。 更何况,祁澍里今天的穿搭是一身黑皮衣加黑背心,精心搭配的银饰跟耳骨夹都没来得及拆卸,看起来像是半夜溜上秋名山的飞车党。 “您好,我是予松的哥哥,刚好也在附近吃饭,是来接他回家的。” “嗐,原来是小方的哥哥,”大腹便便的男人脸上的紧绷的肉瞬间松弛,摆手阔气道,“既然这样,那就一起喝吧?” 祁澍里婉言谢绝:“不了,我开车,而且我们家还有点急事要处理。” “没事的,别推辞了,帅哥一起吧。”坐在位置上的其中一位女人站起来,热情邀请。 “真的不是推辞,我们真的有急事要回家,不然我也不会不请自来。”努力维持嘴角的弧度,祁澍里举起刚才带来的两瓶酒,放到主位男人的面前。 “这样吧,予松的酒我替他敬,刚才和朋友吃饭还剩了两瓶,不喝也是浪费,送给大家,就当做我们兄弟俩的赔礼,还希望大家不要介意我的失礼,以后能多照顾我们家予松。”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真是太客气了!”男人眼尾的褶子相互拥挤,合不拢嘴夸赞,“这你放心,小方这么肯干,我们肯定会多照拂的。” “那就好,麻烦各位了。”牵过方予松的手,祁澍里跟他对了个嘴型,“走吧。” 坚定回握那双牵住自己的手,灯光与他璀璨的瞳眸交相辉映,方予松绽出发自内心的笑:“嗯!” 第24章 哥哥别钓了 哥哥身材练得这么好,一定…… 牵他走到公共泡茶区域, 祁澍里往走道窥去,确认没有人跟过来,这才放开那只手。 俯视对方透过微光的错位依稀辩出琥珀色的瞳仁, 祁澍里胸腔燃起不知从何而来的火气,声色俱厉:“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你记得吗?” 面对突如其来的诘问, 方予松收起表情呆滞了一瞬,犹疑答道:“打老板的时候,记得叫你。” 眼眸微睨,祁澍里步步紧逼:“只有这些?还是你只记住了这些?” “还有就是……”后背抵至墙面避无可避, 方予松不知所措到处乱瞟, 突然福至心灵,“如果需要你帮忙,可以随时叫你。” 拿起手机点亮屏幕, 上方除了时间和壁纸空无音讯, 祁澍里将青年瘦小的身体笼罩于他的阴翳中。 “方予松。” 冷硬的声线喊到全名,对方的逼迫犹如泰山压顶透不过气,青年不由自主抖肩, 紧跟着, 祁澍里的手掌在他肩膀捏了一下。 力度不大, 却足以叫人胆颤心惊。 “你很擅长不听话, 是吗?” “不、不是的, ”这股愠怒来得太过突兀,低眉顺眼的人半吞半吐辩解, “我只是、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其实……刚才看见你进来,我是很开心的。” 说罢, 方予松扯了两下祁澍里冰凉的皮质袖口。 垂眼凝视对方不间断的小动作,在他扯自己衣袖的时候,紧皱的眉心渐渐铺回原状。 嘴角扬了一秒即刻恢复,继续斥责:“要不是我刚好经过,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包子似的任人拿捏?你不是很……”很会在网上骂人吗? 险些口不择言将对方的秘密说出来。 没听见下文,方予松目光渴求:“很?” “很——会看别人脸色吗?”面上阴影消散大半,渗出几分尴尬,祁澍里生硬转调,“圆滑点躲过去不就好了?” “其实,”含糊半晌,待祁澍里望着他的时候,眸光狡黠流转,青年左右环顾,踮脚悄声道,“我藏了一点点杀手锏,只是时机没到。” 他面无表情:“哦,那就是我多管闲事了。” “不是的,你来得很好,正好。”壮起胆子往他黑色紧身里衣勾勒的结实腹肌处,戳了两下,绽露清涟微波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 默许对方这种哄人还不忘吃豆腐的行为。 对视几秒,祁澍里提起胸膛叹气,无奈将步伐撤后,翘唇转移话题:“刚才有吃饱吗?” “没有,看着他们我吃不下。”方予松委屈不已。 “行,那来我们这吃,我带你绕另一条路,不会被发现。”可怜的模样令人不由放软声线,给他带路。 “好呀好呀!”眉开眼笑跟在他后头绕路。 两人走进包间,桌子上每道菜都空了大半。 贺栎抬手打招呼:“呦~方予松漫画家晚上好,恭喜阿澍完好无损回来。” 梁书堃笑称:“我还在想,如果过五分钟再不回来,我们可能需要去帮忙了。” “你好歹能帮上忙,”嫌弃的目光投向贺栎,不咸不淡讥讽,“他吃得脑满肠肥,估计动都动不起来。” “啧,你这张嘴真是讨人嫌!”横眉竖眼骂完,贺栎招呼方予松过来,“方予松快来,需不需要点新菜给你吃?” “不用,”跟他们不是很熟,青年迈起碎步到祁澍里身边落座,拘谨道,“我吃这些就好。” 贺栎直接把菜单给他,阔气挥手:“不用跟他客气,今天阿澍买单呢!随便点!” 一听是祁澍里买单,方予松拨浪鼓式摇头,并把菜单放回原位。 “麻烦再上一盘盐焗大闸蟹。”见他不情愿再点,祁澍里叫了盘新的大闸蟹,扫过两人跟前留有余量的酒杯,“我走之后,你们点新酒了?” “当然啦,不喝白不喝~”品过红酒,贺栎腮边微红,语气陶醉。 祁澍里笑了笑,没有说话。 本着是来帮忙清底盘的心理,方予松不仅把新上的大闸蟹吃个精光,还试图把剩余的菜也吃掉。 只是胃容量告急,咀嚼的速度由快边慢,最后实在有点难以下咽。 注意到细节,祁澍里哭笑不得:“吃不下就别吃,一会打包回去。” “好!” 向服务员要了几个打包盒,四人一起把没吃完的餐打包带走。 走到结账台,服务员恭敬微笑:“这边收您一张大闸蟹的抵用券,餐费收您1200,外加您点了四瓶红酒,抹掉零头共计两万五千五百九十元。” 伶俐的女声回荡在耳畔,方予松瞳孔扩张,敛息哑声,慌乱的手下意识往兜里摸了两下。 空空如也!他的余额现在连零头都没有。 就在贺栎摇头嗟叹,还是把祁澍里坑得太轻时,对方把意气洋洋的人喊回神。 “愣着干嘛,付钱吧。” 什么?贺栎张嘴,难以置信地望向他。 用下巴轻点服务员拿起的扫码机,脸上阴险狡诈的算计显而易见,祁澍里重复:“付钱吧。” “怎么就变成我付钱了?”声音从紧咬的牙齿里挤出来,“不是你请客吗?” “我没说过啊,都是你一厢情愿认为的。”祁澍里耸肩,佯装无辜。 “梁子……”被平白无故阴了一道,贺栎转向另一个人求助。 “诶别,我证没拿到手,现在还是个月薪两千的穷苦打工人。”梁书堃无情拒绝他的要求。 孤苦无依的男人只能认命,走账的器械音刺痛他哗啦啦冒血的心。 贺栎哭嚎:“你最近接了那么多广告,肯定有钱!祁澍里你不是人,尽逮着我薅。” 嘱起得逞的嘴角,解释:“前两天刚交了房租,正好没钱,让贺公子破费了。” 须臾,留意到方予松投来疑惑不解的眼神,祁澍里眨右眼,示意他不要拆穿。 于是对方点点头,继续躲回他身后,做毫无存在感的鸵鸟。 在送他俩回去的整个车程,祁澍里的耳朵就没消停过,来来回回就是‘坑爹’‘欺负人’‘不是兄弟’,演变到最后,祁澍里在贺栎嘴里已然成了‘不是东西’。 耳朵堵得慌,到家才算清静,祁澍里把打包来的东西放进冰箱,冲背后的人问:“撑不撑?要不要煮点山楂汤?” “不用。”方予松静静在他身后帮忙递东西,开口,“那个酒钱……” “哦,别在意,”知道他的性格,祁澍里不等他说完便解释,“贺栎只是嘴上不饶人,那点钱对他来说无所谓。” 方予松仍觉不妥:“我想办法还你,然后你帮我给他吧。” 在对方脸上环顾许久,终究败给他的坚决。 祁澍里无奈:“好,但是不着急,好吗?你先解决房租的事情,其他的以后再说。” “好吧。”提到迫在眉睫的交租,方予松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语调乏味沉闷,拖着沉甸甸的步伐回房。 上了一周的班,难得周末,哪怕今晚状况频发,方予松只要想到后天就要上班,周天要早睡,忍着生理泪水都必须要熬夜玩耍。 在睡觉的祁澍里自然而然就梦到他的房间里去,此时,青年没有在电脑前,而是抱着娃娃躺在床上刷他的小花书。 “唔,才一周,怎么就漏看了这么多条。”边刷,青年边调高音量赞叹,“啊啊啊!这条深V胸肌!” “啊!这不是今天大大穿的衣服吗?原来皮衣脱掉,里面是无袖背心!好性感呜呜呜!” 脖子被激动勒紧快要缺氧,祁澍里不仅全程要陪他一起看,还要忍受对方突如其来的锁喉或是锁肚功。 “咦?”刷到顶上最新一条视频的标题,勒住娃娃的手臂刹那松怔。 原因无他,只是这条一个半小时前发的标题,很容易让他联想到晚上祁澍里生气时候对自己说的话。 视频文案:怎么总是教不乖你,嗯? 视频里,男人身着白色衬衫跟黑色收腰马甲,右手挎着西装外套,倚坐于狭窄的墙面,角度从下往上拍,恰好能将他绷直肌肉时,撑起的西装裤轮廓描绘得淋漓尽致。 最要命的是,祁澍里带银戒指的手上,还有一条在掌心来回缠绕的粗绳皮带。 “ohhhhh!”阴暗色调简直轻松拿捏这股氛围感,方予松张嘴震撼了半天,才顺利发出声。 发这条视频就已经能猜到对方的反应,祁澍里毫不稀奇,顺了口气,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细数方予松的罪责: 【想让你早睡,你偏要熬夜】 【让你出了事就告诉你,结果一声不吭让人欺负】 【叫你别还钱,你还非要犟】 【你说,你自己是不是教不乖?】 他说话间,方予松登陆自己的冲浪号,疯狂评论: [快来松松土]:是的!是我! [快来松松土]:好涩啊!哥哥别钓了! [快来松松土]:哥哥身材练得这么好,一定很会强||制||爱||吧! [快来松松土]:下次可以挽起衣服袖口吗?想看惩罚play的时候,手臂青筋凸起的样子!一定很性感! 把他打的每一个字都看得分明,祁澍里语塞: 【你……】 【差点忘了,你是画这玩意的行家】 视线跟随玩偶被固定住,祁澍里无法转头看他当下的表情是如何,只能目视眼前打字飞速,根本不需要思考就能流畅敲出这些话的手指。 这样也好…… 在梦里跟玩偶通感的男人,感觉到自己的耳廓开始发烫,被对方揽住的地方也莫名燥热。 祁澍里心想:至少今天,他没空去看那些机器切面包的解压视频了。 第25章 室友他好不讲理 室友讲话怎么这么暧昧…… 周末转瞬即逝, 祁澍里打算休息,这几日都没接推广,等他起床发现方予松早都出门上班了。 虽说对方刚搬来时每天窝在房间里, 但偶尔,祁澍里也能听见他在房里传出的动静,更别提后来两人经常一起吃早饭。 早就习以为常的人走出来, 环视寂静无声的客厅,暗自叹了口气。 拉开阳台窗帘让外界的湛蓝如愿侵占内室,阳光穿透玻璃,在地板折出虹斑, 是难得的好天气。 本想把旧书翻出来看, 倏地记起周六晚上通感时方予松在他账号下信手拈来的骚话,转念掏出他之前买的,没来得及看的漫画书。 这本就是方予松目前断更, 但始终没有灵感画不出来的《雨夜器材室, 学长他好不讲理~》 不等翻开,光看封面就已经似曾相识了,因为封面上主角攻的穿搭, 正是仿祁澍里之前出过一期不良少年的混搭风改良而来的。 [不良学长攻VS温顺学弟受、生人勿近的学长和我在器材室躲雨, 不讲理的他竟然……?!] 对他禁忌的漫画风格有基本了解, 祁澍里扫了眼标题, 忍俊不禁嘀咕:“我倒是要看看, 你能画得有多不讲道理。” …… [学长有些不耐烦,看着窗外的雨, 神色不爽:啧,最讨厌下雨天,下个没完没, 浑身都湿透了] [光音拿出干毛巾,怯弱小声:学长,要不然先用我的毛巾擦干吧] [接过递来的干毛巾,学长突然笑着把人逼到拐角:学弟知道吗?其实要让身体变干,我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光音:什、什么办法?] [淋过雨的衬衫分外湿濡,学长抓起光音的手去触碰他灼热的肌肤,屋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抵不过舔舐耳膜的声响] [光音浑身颤抖:学、学长,我快……] 后半部分还未浏览,浑身充血呼吸急促的男人听到门口的开门声,疾速打开茶几桌柜,做贼似的把漫画书塞进去。 不远处孱弱的身影浮现,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怔了两秒,错愕失声:“今天这么早下班?” 方予松语气平静:“我辞职了。” “辞职了?”险些被本尊发现自己偷看他画的漫画,祁澍里方有余悸的心瞬间让这个消息盖过。 反观对方竟一脸轻松,还隐隐藏有解脱的畅快。 他定下神,细问:“怎么了?是不是周六晚上我处理的不够好?让你老板针对你了?” “不不不,不是的。”方予松即刻否定,摘下口罩跟背包,朝他走来,“是我自己觉得不合适,所以周末就提交了离职信,今天办完离职手续就回来了,哦对了……” 面前的人拿起手机点了两下,片刻,他的手机就弹出对方打来的一万多酒钱。 祁澍里短促吸气,脚下宛若生根,立在原地张嘴半晌,吃惊究问:“你哪来这么多钱?” “我不是说了吗?我有杀手锏。”不敢和他对视,方予松食指不自然勾过鼻尖。 “什么杀手锏?”不安的心攒动,祁澍里蹙眉摁住他的臂膀,让他正对自己。 前两天方予松说这话时,自己没有过多留意,只当他是唬人,今天凭空变出这么多钱,实在很难让人不担心。 臂膀传来阵痛,感知对方紧张,方予松毫不隐瞒,乖乖道出实情:“就是那个领导,他向会计报了团建餐饮费,但是团建的饭钱是找我们AA的,我还特地找同事借钱了呢。” “还有每个月申请的部门备用金额度,开销发票根本对不上他的行程,都是他私吞的。” 隐约猜到结果的人提眉:“然后呢?” “反正我都要走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要么他把酒钱还我,要么就跟我一起离职。” “方予松你……”扣在他肩膀的指尖发白,男人严肃质问,“你有没想过,他万一私底下报复你怎么办?” 这招破罐子破摔虽然有效,可但凡对方是个记仇的,就能循着他简历的地址找上门,这家伙是一点都没考虑到后果。 “不用怕,我把证据都留着呢,”方予松仰头望他,盈盈笑眸里的慧敏一览无遗,“而且我入职时候填的地址,就是老家拆迁的旧址,反正都是本市八区内,他要找就去找吧。” 欲扬不扬的嘴角将对方的俏皮与灵动勾勒得淋漓尽致,前几天那个被工作吸干精气的人不复存在,此刻背手站在他身前的人,才是方予松灵魂的本色。 祁澍里探得出神,不由自主牵唇:“这么厉害?小巧思这么多呢。” 青年回答得理所应当:“我又没打算久干,当然要留点心眼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他虚假报账的事情。” “谁让他们天天让我干打印跟碎纸这种杂活,我设计人物形象都来不及了。” 青年眉梢得意,挺直腰杆说:“有一次我领导着急下班,让我把打印的东西放他办公室,我不小心就在文件夹层看到团建经费审批和备用金请款的金额,发现有一部分对不上,顺手拍下来跟他每天的行程对应罢了。” “哦,”祁澍里若有所悟,“你之前晚下班,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跑去跟踪他?” “才不是。”撇开视线,方予松瘪嘴否认,“我只是刚好跟他一条路,刚好撞到了。” “确实很刚好。”嘴边弧度越飞越高,青年扬眉吐气炫耀的样子挠得祁澍里心痒,搭在对方肩膀的拇指来回抚弄。 “嘻嘻嘻。”听见他的褒奖,青年肆无忌惮任由面庞的喜悦蔓延。 “但这笔钱,你留着交房租吧,不用给了。” “啊?不行,你必须收。” “啧。”对方犟得厉害,咂舌用凌厉的眸光锁住他的瞳孔。 面对他的压迫,方予松坚守原则寸步不让,绷住唇线与他直视,周遭铺散的空气急剧坍缩。 方予松睁得眼睛发酸,改策略用温声软语劝说:“房租我还有别的办法,你收下吧,不收下的话,我会内疚。” 闷声良久,锁在他脸上的目色愈发浓稠,祁澍里缓缓张口:“方予松,我只是想让我的朋友请你吃顿饭,没想让你分得这么清楚。” 毫无波澜的语气愣是让人听出强烈的不满,眼睫跟随对方的断句打颤,看见祁澍里把钱收下,如愿以偿的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 惹他生气了…… 方予松站在原地心慌意乱,脑子里的小人鸣危机鼓疯狂绕圈打转。 不知道该怎么破冰,只见祁澍里转身,拿出他从贺栎那还没来得及切的面包。 寻到机会,青年小步追过去,探头:“你要做什么?需要帮忙吗?” 祁澍里头也不回:“切面包。” 现在离职的方予松不需要解压,但他很需要。 “我我、我帮你吧。” 手起刀落切了两片,祁澍里停下,偏头转向冲自己露出虎牙尖,俨然在讨巧卖乖的青年。 天然白皙的脸颊有他清浅的笑容做点缀,不知是不是刚才被他吓的,清澈的眸底水雾氤氲,加之青年回来路上被口罩箍紧的地方红晕未散,让瞧见的人觉着他委屈可怜。 祁澍里一时心软,后撤腾出空间给他。 “嘿嘿,让我来。”有台阶下,方予松欢天喜地拿过刀具开始切。 干巴巴的面包切下去,手感和声音都有股沙感,加之不怎么内行,方予松总是切到一半就变得薄厚不均。 倚在桌台看他笨拙却认真的表情,胸腔凝聚的怨气刹那间烟消云散,正准备动身教他,脑袋突然浮现刚才漫画书里的台词。 祁澍里浮起一抹狡黠,有样学样:“其实,要让面包均等分,我有比这更好的方法。” 断更太久失去记忆的人,根本没有联想到这是自己漫画台词的衍生,诚心求知:“什么方法?” 话音才落,后背贴上不绝的热源,祁澍里左手从他身侧绕过撑着桌台,右手摁住他握刀柄的手背,完完全全将整个人罩在怀里,避无可避。 好、好不讲理的姿势! 方予松心跳失控,呼吸的鼓点从心脏偏移到喉腔,在他怀里不停吞咽,誓死要把快从嗓子眼溜走的心脏咽回去。 “它比较硬。” “要像这样,握住这里……” “动作要用力。” 喑哑的声线化作利器,从上方攻击耳膜,效果比戴了耳机还要清晰撩人。 明明只是切个面包,为什么从对方嘴里说出来,会这么色||情啊! 根本无心留意手头的面包,方予松一心一意扑在被对方触碰的地方,哪怕后背隔着衣服,在细微动作的磨擦下,就跟滚过开水一样烫得厉害。 “你又把我话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走神间,对方清冷散漫的腔调再次灌下来,抵在他胸膛的肩膀狠狠缩了下,鸡皮疙瘩从脊椎攀爬至手臂。 “唔,”下意识嘤咛,方予松弱弱回答,“没、没有。” “那你说,我刚才教了什么?” 教了什么? 青年语气僵硬,满脑子都只剩那句:“要用力……” 脚趾抓地闭嘴在他怀里羞赧,方予松压根注意不到后头那人碎密发丝下,眉眼裹挟的戏谑,还有耳廓极其容易被忽视的绯红。 就着这个姿势,方予松全程带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跟硬化的手臂,在对方教导下切完面包,吃不完的面包片需要用塑料膜装袋放冰箱。 拿塑料薄膜的祁澍里也只是表面平静,实际脑袋跟搅浑了的池水般,辨不清东西,刚抓到塑料膜的边角,滚筒从手底滑落,在地板顺畅铺开。 第26章 撞疼娃娃的■ 原来是找我相依为命的…… 窘迫凝视如同卷轴铺开的塑料薄膜, 祁澍里立马倒头向外捡起滚筒,仔细把它卷回去。 缠到一半,发现眼前站着的人没有丝毫动静, 怀着好奇扫了眼对方红得跟樱桃似的双颊,茫然与错愕从祁澍里黔色的瞳孔划过。 对方目不转睛望着他手头缠绕的动作,祁澍里这才恍然大悟。 周六那天方予松看的那个视频里, 他缠皮带的姿势和现在如出一辙。 “呵……”喉间漾起的笑音错落,饱含无奈。 这家伙,每天都在想这种不正经的东西,难怪能画出那种毫不讲理又禁忌感十足的漫画。 “嗯?”对方的笑声实在突兀显著, 方予松脸上的红晕还未来得及褪去, 张大水灵的眼睛看他。 “没事,”敛好情绪,他正色道, “只是想问问, 你离职了,好不容易追回来的钱也还我了,交租日期临近, 你该怎么办?” “嗯……”深思熟虑一阵, 青年喏喏, “我还有一些固定资产。” “田产?车子?” “……也、没有那么固定。” 青年说话躲躲闪闪, 祁澍里不便多问, 只好再次叮嘱:“实在没办法就来找我,都是朋友, 没必要这么计较。” “嗯嗯,我知道,我先看看能不能靠固定资产解决, 不能我再找你,好吗?” 流盼于对方凑来的面庞,确认看到的诚恳跟温驯不是假的,禁不住再次强调:“这次不许再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否则……” 警告与威胁并存的话语留白,祁澍里手里的塑料薄膜由于动作加重发出滋啦声响。 张力十足的声音听的人呼吸不稳腿脚酥麻,方予松垂眼发出音节:“嗯。” 单看对方这幅抓乖弄俏的模样,祁澍里不用想都知道,这人肯定又在心里偷偷把自己当成某种素材了,鼻腔冒出冷哼,将裹好的塑料膜归位。 拿了一周工资离职后,方予松又回到他的方寸之地,思度自己后一期的漫画内容。 直到天幕坠落,象征繁华都市的灯光斑斓挂起。 “呜呜呜好舍不得你!” “啊,私密马赛我的心头宝。” “等我解除困境,一定想办法把你们都赎回来。” 祁澍里还未从睡梦睁眼,便先闻其声,失宠靠在床头的娃娃角度摆放刚好,可以看见方予松在搞什么幺蛾子。 青年正一边哭嚎道歉,一边擦拭之前放在他桌台的手办、杯垫还有吧唧。 碎碎念不停: “先让我好好看你们最后一眼。” “爸爸不是不爱你们,是爸爸没用!呜呜呜呜。” “以后去别人家里,一定要乖乖听话,希望能为你们找到善主。” 把它们全部擦拭干净后,方予松集合所有物品,拍了个集体大合照。 听到最后一段话后,纳闷他举动的祁澍里当即领悟: 【你要把这些都卖了?】 【这些就是你说的固定资产?】 【等一下,那娃娃呢?你也要卖吗?】 就在此时,悲恸欲绝的人把目光转到床头的娃娃上,祁澍里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你不是很喜欢这个娃娃吗?这玩意这么快就失宠了吗?】 要是真的把这娃娃发卖了,以后做梦,岂不是梦到别人的房间里去? 【方予松,你敢卖娃娃试试看!】 “亓柒sama呜呜呜呜,”捧起娃娃用侧颊蹭他,语调被痛苦浸染,“我只剩下你了,以后只能跟你相依为命了。” 【哦,原来是来跟我相依为命的】 【那就勉为其难原谅你刚才把我手臂掐痛的事情】 对方的伤怀和哭啼在他眼中压根不存在,胸口大石落下心境开阔,祁澍里不可抑制地雀跃起来。 “不行,我不能再看它们了。”贴住娃娃寻求心理慰藉,方予松背对电脑桌,拇指细细抚摸照片上即将被发卖的谷子们。 最后,在祁澍里透过娃娃的注视下,方予松打开了草鱼二手软件。 输入主题:set盘出,不拆,可讲价可直拍 颤抖的指尖点下发布,方予松埋进娃娃怀里哐哐乱撞:“啊啊啊啊!我真是个千古罪人!” 【方予松,别乱撞!】 【撞得我肚子疼】 【等下,你、撞到我的……嘶】 是夜,在对方心灵痛苦的同时,托他的福,祁澍里的身体也没好过到哪里去。 隔天起来撩开衣服,虽没有淤青但某个不可言喻的位置,正随着动作隐隐作痛。 “嘶,”吃痛路过对方安静的屋门口,祁澍里真想抬手找个事由把人吵醒,嘀咕,“不上班的第一个晚上就这么闹腾,还不如再让你找个班上。” 话虽如此,祁澍里没有这么做,洗漱完下载注册了一个草鱼软件账号。 方予松在这个平台上的账号也叫‘快来松松土’,找到他的东西拍下简直易如反掌。 回首拉开门窗,天气正好,干脆去阳台健身,进行到一半,接到梁书堃打来的电话。 “阿澍,下个月有大活~”透过听筒都能想象对方飞扬的神采。 “什么大活?”近期好像没有平台搞大活动。 “上次你不是帮‘轻风敲竹’家的汉服做推广秀吗?因为在他们官方公众号的热度很高,想要邀请你在上新直播当天,穿上他们的样衣进行场外连线,或者方便的话去他们平台上做个直播。” 正在运动的人气短声粗:“场外连线吧,毕竟不是他们家的专业推广模特,也不是整晚都在那播。” 梁书堃附和:“也是,场外连线更方便。” 俯卧撑结束,用干毛巾将掌心擦拭干净,往方予松的门口瞟了眼,问:“我记得上次我穿的是方予松设计的衣服,包括内甲垫肩还有衣服胸口的金竹图案,他们到时候的样衣是原版还是走秀版?” “诶,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喜事了!”将要开启的话题恰巧被他击中,梁书堃为彼此的默契打响指,“你记得告诉你室友,因为商家对他走秀那天的款式特别满意,所以想买下他的设计,你问问你室友哪天有空过去面谈一下?” “商家能不能带着合同上门?” “啊?” 无视对方诧异的呼叫,祁澍里重复:“你帮我问问,对方能不能带合同上门,你就说他不舒服,不方便出门。” 电话那头寂静半晌,理解祁澍里的诉求,无奈:“好好好,我去问问,一会微信给你答复。” “嗯,麻烦了。” 电话挂断的提示音与对面开门的声音同步,方予松看到外头有人,飞速冲出来后,立马把敞开大半的门合上。 “早上好。”彼此间熟稔不少,青年不再像以往那样闪避,露出皓白的牙齿跟他大方打招呼。 “早啊。” 气温逐渐攀升,锻炼的人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无袖背心,部分被遗漏的汗滴还未自然风干,在清晨微光的妆点下,对方被虚化反光的轮廓耀眼夺目。 大早上起床就鉴赏此等盛宴的方予松,口干舌燥心跳加速,转身想去洗漱,冲冲自己沸腾上头的脑袋。 “方予松。”偏祁澍里还不依不饶,专挑人脚尖转向之际喊住他。 “诶。”背对他,青年努力遮掩自己的面红耳赤。 “洗快点,一会我要洗澡呢。”没事找事的人努力抑制高抬的颧骨跟声线,故作正经。 “没问题,我一定很快!”回完话,对方飞速往浴室里钻。 祁澍里在他之后冲了个澡出来,望见青年正团在沙发,看样子像是在等消息,记起早晨不声不响拍下他的那堆‘固定资产’。 祁澍里打开软件,果然有一则对方发来的私聊。 [快来松松土]:那个老师,不好意思,我不出白板号 白板号?这又是什么新东西? 一无所知的人攒眉,跑去网站点击搜索。 哦,没有在平台交易过的新账号。 [锄头]:不好意思老师,之前确实没有交易过 [锄头]:因为我侄子最近想开个二次元的动漫店,用这些拿来做店内设计,不外售的那种展柜 [锄头]:看到你卖的刚好都是他很喜欢的,所以想买来送他做开店礼物 [快来松松土]:可是…… [锄头]:理解老师爱惜这些东西,我保证我的侄子也会很爱惜,如果不放心,老师可以随时私聊我抽查 喝水的间隙偷瞄对方在打字,脸上的疑云仍未消散,祁澍里加剧攻势。 [锄头]:这样吧老师,我答应你,如果有一天你反悔了,我侄子的展示台有更好的手办,您可以随时找我原价买回来 [锄头]:反正都是同城,很方便 [快来松松土]:好吧,那你一定一定要好好保管!很多都是现在买不到的特典! [锄头]:谢谢老师,我会及时收货,请您放心 收到消息,方予松兴高采烈从沙发跃起,不等祁澍里主动问,就飞奔到他身边,传递自己的喜悦。 “祁澍里,我的房租有着落啦!” “是吗?”低下眼帘,吹过杯里的咖啡,祁澍里莞尔,“恭喜你。” 青年笑吟吟地说:“我现在要去用我的致死量塑料膜把东西打包送出去~” “需要我帮忙吗?” “可以吗?” “随时可以。” “那就要麻烦你啦,我现在去拿箱子和塑料膜。” 注视青年蹦蹦跳跳开启门缝消失的背影,祁澍里眉梢泛起惬意,抿了两口咖啡。 已经开始期待东西被送到半路,方予松听到汉服商家想买他设计时,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了。 第27章 喉结吻 不是孤身一人,有个可靠的人会…… 很快, 方予松推着箱子和防震气泡膜出来,祁澍里梦到过那么多次他房间的构造,愣是没注意过, 这些打包用品究竟是在何处存放的。 东西从严防死守的小门缝一点点挤出,男人瞧着都嫌累,索性找个借口回房间, 让对方一次性趁人不在将东西拿完。 计算好时间再出去,方予松已经坐在地板上小心翼翼给他的‘孩儿们’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生怕运输途中磕碰。 “这么珍惜这些东西啊?”见他放进箱子前,还要不舍地摸两遍, 祁澍里莞尔过去帮忙。 “嗯, 有些都绝版了。” 低落的哀叹听得人于心不忍,祁澍里想把刚才梁书堃给自己说的好消息告诉对方,脑海深处突然冒出昨天晚上对方说的话。 ‘亓柒sama, 我只剩下你了, 以后只能跟你相依为命了’ 杳杳目光在方予松脸上停留几秒,祁澍里忍回即将脱口的话,加快手头包裹的速度, 任由藏匿在阴暗角落的小心机蔓延。 反正, 最后都是要还给他的, 也答应他随时可以原价买回去。 那就……暂时先放自己这保管吧。 有人帮忙, 物品打包得很快, 方予松填下地址电话叫快递员上门取件。 送出去前再三强调:“这些都是很贵的东西一定不能暴力分拣!拜托了!” 自己的心头宝离开,行注目礼的方予松唇角眉弓下塌, 俨然一副苦瓜脸。 “乖,有钱再买就是了。”被他愁云惨淡的表情感染,祁澍里胸口涨软, 覆上他的脑袋安抚。 “呜呜呜亓——”惆怅不已的人疏忽大意,转头下意识想喊他的账号名求安慰。 “嗯?”一声意味不明的气音把人吓到住口。 青年心悸,立马改称呼:“祁澍里……” “嗯,”欣然眯起眼眸,问他,“早饭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方予松眼巴巴:“想吃昨天切的小面包。” “行。” 临近傍晚,祁澍里收到梁书堃的微信。 梁子:对方的意思是,最好明天能到公司里当面谈,因为还有你的合同 梁子:他们是诚心想买这个设计,还说你们可以提价,到时候公司的控股人也会到场,谈好价格可以当场敲定合同 梁子:你知道吗?当时你那件汉服的走秀图一出来,其他好多商家都开始做相近的仿款 梁子:他们原本计划在618上新,结果看到一堆商家的同款竞品,才等不及要放到5月 亓柒:行,那我问问方予松明天方不方便出门 梁子:那太好了,你赶紧问,我趁他们还没下班回话 收好手机,走到对方门前敲了两下,透亮的眼睛自门缝闪现。 方予松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明天有空出门吗?有个天大的喜事。” “什么?”门缝开到足以侧身挤出,方予松把门安上,随他去客厅。 将事情原委讲清楚,青年的神态由懵懂转为惊喜。 “要买我的设计?!”高兴到破音,方予松从沙发弹射。 祁澍里展颜:“是的。” “那明天,我过去要、要怎么谈才合适啊?”惊喜过后,青年不安搅动手指,语气惶惶。 会心一笑,祁澍里给他吃了颗定心丸:“我会陪你去,尽量帮你争取到更多的版权费。” 外来的微风吹起青年额头的秀发,太阳行径大厦将将沉入山底,借着余晖跟云端调和的蓝调时刻,祁澍里将他显露在眼底的感激与信任探得分明。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感激之余,方予松仍旧有所顾虑。 “上次你帮我的时候,我记得我没说过这句话。”视线直勾勾落到他身上,祁澍里悠哉的语气半带几缕胁迫,“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组织刚才的措辞。” 徜徉于对方瞳孔的暖流沿着无形的丝线,在彼此对视中传递。 方予松赧颜改口:“那就,拜托你啦~” 祁澍里施施然:“应该的。” 想到车子还在贺栎那,又问他:“啊,明天出门介意挤地铁吗?介意的话我让我朋友把车开过来。” “不介意不介意!地铁就好。” 已经够麻烦他了,方予松现下只想给他省事,更何况这些天他上班,也忍了一周早高峰拥堵的感觉,虽然多少还是会觉得不适,戴个帽子口罩也能缓解。 再者,他不是孤身一人,还有个可靠的人陪他。 想到这,青年仰视对方的眼神又热络了几分。 观察入微的人感知他瞳眸底端逐渐浮现的敬佩跟触动,稳健的心跳骤停,以极其慌乱的节奏乱舞。 不自然撇头轻呛,祁澍里伸手捏红他的双颊:“我现在去回话,你今晚给我早点睡,不许熬夜,明天早起。” “好的,知道。”朝他敬礼,方予松铿锵有力保证。 有充分的理由勒令他睡觉,祁澍里自然不会放过,昨天晚上留在身上的痛感不知道要几天才能完全消散,他可不希望今晚重蹈覆辙。 方予松分得清轻重缓急,早早洗漱准备睡下,入眠前瞥过空荡荡的桌台,傍晚专心沉浸于喜悦的脑袋,在淋浴头的冲刷后渐渐清晰。 揽住娃娃的手臂收紧,深深叹了口气,懊恼哀鸣:“早知道就不那么早卖掉了,说不定缓缓,明天就有钱了。” “啊!不行!不想了!”越想越后悔,方予松一股脑闷进被子,强迫自己睡着。 跟对方约好的时间是上午九点半点,他算准时间起床敲方予松的门,一起吃完早饭去乘地铁。 早高峰的余波未过,厢门打开,来来往往汹涌的人潮会自动让人偏离原本的站位,祁澍里干脆选了个偏僻的角落,将人紧紧护在怀里。 “是不是太闷了?”发现方予松在他怀里不说话,生怕自己把人拢得太密,导致戴口罩的人呼吸不顺。 堵困在角落的人正要抬头回答,地铁恰好抵达站点,着急打卡的年轻人自密集的人群中莽撞冲出,祁澍里猝不及防被他沉重的电脑包打到,惯性朝方予松弯腰。 无纺布口罩独有的颗粒纤维感从喉结擦过,除此之外,还存有对方大量呼出的二氧化碳而攀升的余温。 仅是蜻蜓点水的触感,祁澍里耳膜瞬间通透,大众嘈杂的脚步以及地铁的播报声,都在跟他的心脏共鸣,全身感官都在无限放大。 稀薄的空气在此刻杯水车薪,尾椎骨的麻意传遍四肢百骸。 “祁澍里?”听见他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方予松想推喊他。 指腹刚碰上对方单薄的衬衫,就被他眼疾手快抓住。 嗓子沉得似古老的铜钟,喑哑到有个别音节发不出来,祁澍里:“别乱碰。” 手指在他掌心以强大的力度挤在一块,青年吃痛眉头紧缩,流露在外的眼睛铺满担忧:“你没事吧?” “没事,人太多,透不过气憋得慌。”上个站点下车的人不少,周遭宽敞了些,祁澍里支起身子,稍微后撤半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哦……”青年听进话,默默往空隙挤,争取给他多留点空间。 这股紧促感直到走出地铁站,肺里灌入新鲜空气,才有所缓解。 走过一次认得路,祁澍里把人带去目的地。 店主早就在门口等待,远远瞧见他俩的身形,扬起微笑迎接:“方先生、亓柒老师,早上好,咱们的股东已经到了,这边请。” 上回险些因为衣服损毁要被扣钱的两个工作人员也在,看到他们俩,热情招呼:“两位老师好。” 祁澍里颔首:“你们好。” 方予松捏紧挂靠鼻梁的口罩缝,闷声:“你好。” 虽说是控股人,瞧着也不过是个三十出头的干练女性。 女人起身朝他们伸手:“亓柒老师,方先生,非常感谢你们上回的紧急处理。” 礼节性回握后立即松开,祁澍里:“不用客气,这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更何况真正的功臣不是我。” 让出身位,把方予松往对方面前推:“多亏我这位化腐朽为神奇的朋友,不然我也束手无策。” “总之,两位在当天配合默契,我们十分感激,也很有诚意,”邀请他们坐下,把面前的文件分别推给他们,“今天趁两位老师都在,我把两份合同都带来了,二位看看是否有需要变动的地方?” 面前的文件犹如摊手山芋,方予松拿也不是,晾着也不行,字是都能看懂,金额上面写的是一千七。 青年不知道价格跟条款合不合理,死死盯着那几行字不作反应。 意识涣散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往他面前勾了下,文件丝滑落入祁澍里跟前,迅速横扫上面的条款。 食指轻击木质桌面,祁澍里开口:“条款上写的是买断他的设计,包括汉服纹样细节、内甲跟垫肩的设计,我来之前了解过一些样衣纹案设计师的报价,我认为三千比较合理。” 女人将右耳的秀发挽至耳后,有理有据:“因为这套汉服原本的样衣设计已经被我们买下了,方先生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做修改,而且方先生不是专业做这行的,那些报价高的汉服纹样设计,基本都是有粉丝和流量基础的老师才敢出的。” “呵,”盖上合同低笑,祁澍里的眉峰桀骜,下巴朝身边安静的人点了点,好自矜夸,“你知道他的身份吗?人家一个月销量几万册的漫画家来你秀展做白工,免费送了一大波热度,你们好意思压价?” 第28章 彼此的福星 你会梦游哦~半夜还来过我…… 前两天刚跟编辑敲定首印五千漫画册数的方予松, 听到祁澍里自吹自擂的话忏愧低头,两尊食指相互搅动如坐针毡。 都是生意人,自然也知道这话有夸大的成分, 女人双手交叠,商量道:“那这样吧,两千五您看行不行?老师不会这五百块也要跟我计较吧?” “销量排行第一的老店, 不会连五百块也要和我们计较吧?”同样的话还给他,祁澍里追加道,“我的合同我没有异议,他的三千, 交稿前先支付三分一定金, 可以的话现在当场就能签。” “既然老师是爽快人,那我也不多话,那就这样吧。”拿出新合同填好数字, 女人把字签了, 推到方予松面前,“合作愉快方老师。” “合……作愉快。”话语落地前,本能地往祁澍里那瞟, 在对方冲他点头后, 心下安定, 拿起笔签名。 回去路上青年神采飞扬, 摊开合同翻来覆去浏览过好几遍, 到家了还要坐在客厅细品。 祁澍里揶揄:“看这么多遍,都会背了吧?” “还不会呢, 只是我真的没想到,随便弄的东西居然能卖钱,还能卖三千!” 捧着文件夹嗅闻, 方予松时不时陶醉沉迷的神情,险些让人以为上面沾染的不是墨水跟纸片生涩的味道,而是香喷喷的烤面包。 “本来我还在后悔我的手办是不是卖早了,三千块一压一付其实也够了。” “嗯哼?现在呢?不后悔了?”昨天晚上对方睡得早,祁澍里压根没梦到他是如何后悔懊恼的。 不过想也知道,多半又是抱着娃娃哐哐撞脑袋瓜。 “其实还是有点后悔的,”拧巴的小表情把痛惜与颓丧展现得淋漓尽致,方予松唇线向下,“虽然我和买家约定好,可以随时用原价买回来,但我现在刚卖肯定不能马上就找他退回来啊。” “在理,你等一段时间再找买你东西的人要吧。”表示认同之际,还不忘点开APP看物流,确认已经到达贺栎的住址,直接收货。 两秒后,方予松手机提示他买家已经收货,钱款到账。 青年赶紧掏出手机,看到自己感人的余额跟半小时前入账的定金,弹跳力堪比弹簧,欢欣鼓舞箍住祁澍里的两侧手臂。 “我有钱了!我有钱了!谢谢你,我的房租有着落啦!” “就那点定金还不够你交一个月的,而且这还是你自己卖东西的钱,为什么谢我?”被他鸟儿唱歌般的欢乐渲染,祁澍里情不自禁扬起嘴角。 “因为,遇到你以后真的都是好事,”上扬的颤音充溢着青年无法克制的澎湃情绪,揪住他的那双手也隐隐有失控的迹象,“你帮我争取版权费、安慰鼓励我、就像……” 祁澍里俯首轻问:“像什么?” 潋滟水光洇于薄红的眼眶打转,方予松羞涩垂下眼睫,细语:“像是……我的福星。” 徘徊于对方的神情,漆眸弯起好看的弧度,方予松的话仿佛含有鱼饵的钩,不费吹灰便能勾起他沉在目光底部的复杂情绪。 “福星?”嘱起意味不明的笑,祁澍里朝那人倒去。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逼近,方予松懵懂后退,慢慢落坐到沙发中央,祁澍里撑着沙发,单腿抵在青年身子右侧,两人借力的真皮坐垫也随之凹陷。 “既然是福星了,应该不止一句感谢吧?” 话音方才落下,方予松被他圈在怀中,比早晨挤地铁时候的距离还要近,投向他的眼神掺着盈盈秋波,电得人恍惚迷离。 “我请、请客。”吞咽十分困难,方予松尾音梗在发紧的喉咙里。 “啧,”不满咂舌,这个答案不合心意,祁澍里蛮横道,“请来请去多没意思啊,再想点别的?” 当真就着这个姿势凝神思忖,思绪如陀螺在脑海不停打转。 “啊……”突然福至心灵,方予松昳丽的五官在近距离下越发明艳动人,朝他竖起食指,“你可能不知道,你有个秘密,为了报答你,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哦?说来听听。”眉梢高抬,祁澍里表情有些微妙。 青年神神秘秘凑近,没注意到对方狭长眼眸掀起的足以把人溺毙的波澜。 方予松献宝似的:“你会梦游,之前你半夜来过我房间哦。” “是吗?”撑在沙发指头收紧握拳,胸腔连续震动,祁澍里笑音不绝,“你的房间我去过几次?” “就、那一次。”贴在他耳侧的话语带着无尽绵意,传入耳中的刹那,方予松下意识在他脖颈间缩了下肩膀。 “确定吗?” “嗯。”已经被他撩拨到面色潮红,低声用气腔回应。 粲然一笑,垂眼看向他半遮半露的绯色耳尖,忍不住轻轻吹开挡在它周边的秀发。 “唔……” 听见对方敏感的低吟,祁澍里窅冥的瞳色汹涌难耐,抵在沙发的骨节因隐忍而泛白。 “那看来,你知道的秘密还不够多啊。”在预感自己将要爆发前,及时抽离,佯装无事清了清粗哑不堪的嗓子。 “唔?你还有秘密啊?”好奇心成功被挑起,相处模式已渐入佳境的方予松好不避讳,脸上的热潮还来不及退却,便想刨根问底。 “有,”食指跟中指关节夹住对方饱满的面颊,祁澍里恶劣道,“但我不会告诉你,等你自己发现再说吧。” 呵,只要自己闭口不说,方予松大概率是发现不了。 因为就连祁澍里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奇怪的通感机制到底是如何冒出来的。 “哦,好吧。”听完他的回答,青年有些败兴,语调降温的速度比近期的天气还要快。 “不过,有个秘密可以告诉你。” “什么?” 流连于青年柔和的五官,祁澍里清浅的瞳孔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细丝:“你也是我的福星。” 一个方方面面总能让他产生惊喜和意外的福星。 温暖的话语散落,站在他面前的人呼吸一滞,翻滚的心跳加快了些许,方予松愣愣望向他。 手机在裤袋不断震动,祁澍里看了眼来电显示,抚弄他的脑袋催促:“快去画稿件吧,争取早点把尾款拿回来。” 大掌覆盖过的地方痒痒麻麻的,脑袋腾地升起白雾,方予松不自觉抬手放在相同的位置,眼中漓漓春水泛滥。 担心电话里的人声音太大露馅,从而跑去阳台接电话的祁澍里,错过这精彩的一幕。 果不其然,一接起电话,贺栎在电话里声线高亢,震耳欲聋:“啊啊啊啊!阿澍!我果然没交错你这个好朋友,你居然给我寄了这么多手办,有些都是绝版的诶!” “那些东西是——” 沉浸式在自己的世界里,贺栎迫不及待:“虽然有一些不是我喜欢的角色,不过算你有心了,呜呜呜呜我终于知道前两天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差劲了。” “不是——” “你一定是想先抑后扬,然后给我惊喜对不对?祁澍里,真有你的!” “说完了吗?”实在插不进去话,祁澍里无奈反问。 “嗯呐~” “现在轮到我说了,”他从容不迫地指挥,“我记得你有个专门的透明储柜,把它放进去,两天擦一遍,帮我先保管一段时间,回头我要还给别人。” “……不是、给我的吗?”贺栎不死心,追问。 得到他坚决的回答:“不是。” “……” 电话那头传出剧烈的吸气声,祁澍里将手搭在阳台栏杆上,轻笑扯谎:“下次给送你别的,都是你喜欢的角色。” “呵,你还记得你的好、兄、弟,喜欢什么嘛?” 拧眉在脑海里努力搜索,祁澍里答道:“擎天柱。” “呵呵呵,”听筒里尖锐的干笑还夹着浓烈的讥讽,贺栎幽怨,“是五条悟!不是擎天柱!” 游荡在眼底的促狭越来越明显,祁澍里咳呛一声,道:“记得了,下次过生日送你。” “哼,男人啊!”那头啪叽一下把电话挂了,没几分钟传来一张图片。 图片上的手办和杯垫统一用透明架子保存好,隐约还能瞧见它们在阳光下折射干净的光泽。 贺栎:膜拜吧! 亓柒:嗯,很好 亓柒:下次吃饭给你加两菜 贺栎:要酒! 亓柒:[转账] 贺栎:? 亓柒:酒钱 贺栎:…… 坐在沙发上盯着这笔莫名其妙的酒款,贺栎深觉有诈,点下拒收。 收到原路退回钱款的消息,祁澍里感到出乎意料,眉峰浅抬给他发了个语音:“不是要我还酒钱吗?不收?” 贺栎也给他回了个语音:“不!这笔钱就当买你对我的良心钱,对哥们好些吧!” “抱歉,”祁澍里笑着回复,“我的良心不止这个价,这只够买黑心的钱,要不然你分期付款吧?” “祁澍里,你是真的狗!”满腔愤懑的男人骂完,再也不想多回他消息。 男人正色,收好手机从阳台回去。 看到方予松没有回房间,而是趴在沙发做图,进来的人不由感到意外。 怕惊扰对方,祁澍里不敢拉落地窗,走向他的步伐尽量放轻。 对方此刻沉心静气,在稿纸上对照平板上当天自己的秀场视频,描绘样品图。 画到衣服另一半被遮掩的角度,食指点击播放键开始逐帧观察,醉心于视频跟手头的描绘,方予松忘却自己身处何地。 视频调到祁澍里在走秀视频里,向镜头全面展示自己设计的那刻,自豪感顿时涌入脑门。 方予松忘我尖叫:“WOW~~” 第29章 蓝牙连错了 一大清早就听这些东西,真…… 拖沓攀升的音调在那人掀开眼帘瞄到前方的拖鞋时, 骤然停歇。 方予松保持张嘴的姿势,视线机械似的跟随笔直的裤腿节节爬高。 不尴不尬,正好与祁澍里的目光在半空对接, 对方幽深眼眸里的趣味若隐若现,方予松暴露在空气里的脚趾蜷缩。 “喔——”声调变平,方予松怯生生道, “原来、这个图案……是这样画的呢~” 说话的青年脖子僵硬,挪不开眼,祁澍里轻而易举窥到他震颤畏缩的瞳孔,脸部肌肉不停往上抬。 偏头强制忍住, 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两下, 说:“嗯,加油。” 短暂的小插曲稍纵即逝,方予松为了谨言慎行戴起自己的口罩继续工作, 祁澍里刷了会手机见他没有进去的意思, 倒了两杯水,在边上坐着看书。 书页翻动散发的气味跟对方的画纸香气融和,在静谧的时间海里游荡。 方予松于画纸勾勒的每一笔线条, 都化作细腻的种子, 悄悄在祁澍里心室满涨生芽。 解决了令人生忧的房租问题, 方予松每日不是为成品图的尾款忙碌, 就是为了新漫画的后续情节纠结。 多亏这般, 祁澍里迎回最初每日入梦,靠在他怀里看他画画的悠闲时光。 最羞耻的也不过是, 每晚要看他在自己的平台账号下留言,以及描绘自己各方位的肌肉线条等等…… 就这样,温暖不燥的五月如期而至。 前天入梦, 又被青年不留神摔倒地板的人肩背发疼,刚想起身找对方上次留给自己锤手臂的按摩锤,自己房间蓝牙音箱的顶灯诡异亮起。 疏淡而不容置喙的低沉嗓音从里面传出: “我允许你这么做了吗?” “啪!” “叫大声点,不然我就停下” “我说——求、我” “你听不见是不是?嗯?” 声音里还伴随极个别抽打物体的响动,简直不堪入耳,祁澍里耳垂滚热,走去直接把蓝牙音箱拔了。 不用想都知道这是谁的杰作,男人按揉太阳穴,怒极反笑:“大清早就听这些,这家伙真是……”刚安分几天又开始作妖。 撩起袖子要去洗脸,刚好撞上从门口出来的始作俑者。 “早上好。”对方浑然不觉,还笑吟吟地跟他问好。 “……”绚丽多姿的笑颜把人的视线晃花,祁澍里身体温度飙高血脉偾张,顶着一张发烧的脸往洗手间去。 徒留茫然不解的方予松在原地:“嗯?” 洗漱之际,祁澍里还在思索应该如何委婉地跟方予松说,不要乱连别人的蓝牙。 好巧不巧,洗手间门口弹出对方的小脑袋瓜,方予松扒在门框,笑容乖巧:“你一会可以帮我看看蓝牙吗?我的好像坏了,怎么连都没声音。” 怎么可能没声音?声音简直放肆得很。 想起刚才起床那些让人羞耻的口令,祁澍里借冲掉泡沫低头的劲,掩埋自己红温的面庞。 擦干手,从对方双边递来的掌心拿起他的手机,不经意地问:“最近又在忙着画画?” “嗯,”提起这事,青年傲立的背部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瘪下,方予松苦恼的眉弓凹陷,“不想交稿,画编辑要求的剧情比画甲方设计图还要难。” 祁澍里浅浅抬眉,暗忖:看来他那个编辑又给方予松下达了一些难以言喻的剧情。 “那上班跟画画选一个呢?” 方予松果决:“画画!” 祁澍里笑而不语,凑近提点:“蓝牙连错了,不是坏掉了。” “什么!”方予松瞪大双眼,错愕到把本就没多少肉的双下巴生挤出来,“那……那我刚才连到谁那去了?” 惊恐的瞳仁颤颤巍巍至祁澍里脸上停驻。 面前人的反应果然跟自己想象中一样有趣,祁澍里抿唇憋笑,摇头充愣:“不知道,不过你也就听听歌,被人听见也无所谓吧?” “……呃、嗯。”在他身边的方予松陷入长达十几秒的沉默,支支吾吾回应。 祁澍里压根无需回头,脑海都能自动刻画他尴尬局促的表情,垂眼看向手机屏幕链接进度的眸光中,浮现连篇捉弄成功后的意趣。 “弄好了,”把手机交还到他手里,祁澍里摁过方予松的肩膀,俯身贴到他耳边说,“别再乱弄了,万一下次连到我这可怎么办?” 方予松赧颜低头,握紧自己那装满见不得人东西的手机,喃喃:“好的,我不敢了。” “很乖。”抚顺他翘起的头发,祁澍里闪身到门口,“那我就出门了。” “啊?”唇瓣微微分开,面色夹杂着疑惑与茫然,方予松小跑追去,“你今天要出门啊?” “怎么?”挎起挎包的瞬息转头,轻快的语调堆叠着不显刻意的挑逗,“舍不得我啊?” 两人的目光悄然交汇,对方注满清澈泉流的眸光在阳光下,有过之而无不及。 为眼前这幅景象流连忘返,祁澍里立在原地,舍不得动弹。 “路上小心。”半晌,才听见他的叮嘱。 “好,”流盼于对方清秀的五官,哑音添了一层暧昧不明的情愫,祁澍里轻声说,“等我回家。” 不知是不是出门前对方的眼神过于依赖,祁澍里整个上午的工作时间,都会禁不住在脑海品味跟回忆,而嘴角也会不自发地呈开口抛物线状,朝上拉扯。 用贺栎今天的话说,就是:“感觉今天拍照,你笑得比平时还灿烂阳光。” 仰头灌下半瓶水,祁澍里从容:“最近赚得多,自然灿烂阳光。” “嘿嘿,也是。”哼起走调的小曲查看照片,拿到提成费的人面光洋溢着喜气。 “话说,”盖上电脑,梁书堃朝他说,“自从那次走秀后,最近有不少汉服店商家找到我这里,想跟你合作推广汉服,要做吗?” 祁澍里放下水杯:“先不做。” “为什么?”对于他有钱不赚这件事,贺栎费解。 “下周就要跟‘轻风敲竹’家的汉服直播推广场外连线,万一乱接推广,接到他们对家的商品也不好交代。” 男人条理清晰,将其中的潜在风险娓娓道来,“更何况我们对这个圈子还不够了解,找上门的店铺商品是山是正都不知道,冒冒然接下,会坏了口碑。” “在理,”皱眉凝思一番,梁书堃颔首,“那等跟这家的合作结束后,我去问问流舟关于更多这个赛道的细节。” “好。”后掌撑着地板起身,祁澍里往内室走,“我先睡会,下午开拍叫我。” 不免觉得奇怪,贺栎脱口问道:“你不是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吗?” “今天想睡。”招手,头也不回往里走。 之前只尝试过傍晚跟晚上入梦通感,不确定中午行不行,祁澍里抱着试试的心态躺下,没成想一睁眼,竟然真的在方予松卧室。 看来他之前猜测的机制没有错,只要对方没睡,不论是什么时候,只要自己睡着了,就会自动跟他房间里的娃娃通感。 此刻,对方抱着娃娃在房间边打电话边来回踱步。 “闫姐,你听我说,不是我交不出稿子……” 电话对面的女声洪亮:“少胡说八道!你就是交不出稿子!” “我在努力了,我今天都在听你给我发的绝对口令。”伴随无力话语落下的,还有青年沉重的叹息。 【果然,这个馊主意是你编辑出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也是你编辑发的】 “方予松,你的主题是禁欲室友、合租诱惑跟S级命令,”闫佳佳在电话那头的语气不容辩驳,“上一期的连载册书可是加印了啊,我这次做了十足的背调,力求公司增加了第二册的连载数量,你必须给我紧扣‘S级命令’画出来!” “呜呜呜呜闫姐,我已经在努力了,所以能不能把交稿时间往后挪啊?”交谈间,方予松加大力度搂紧挂在他臂弯的娃娃。 【嘶……】 被他惹得吃痛抽气。 “呵,”与此同时,电话里的女人从听筒泛出轻蔑而拖沓的讥笑,“方予松,明天开始我会每天上门盯着你画画,知道你交出稿件为止。” “等——” 话音悬而未落,女人毅然将电话挂掉,只余留节奏感强烈的嘟嘟残音。 “啊啊啊啊!”方予松就地而坐狂揪头发,嘴里反复强调,“怎么办怎么办,闫姐明天要来了。” 娃娃随之降落至软绵的床面,平躺的角度只能让正在通感的祁澍里,瞧见他天花板顶灯的样式。 【还能怎么办?要不然我不给她开门?】 【不过你得确保,她不会我们家的门敲成C型】 “嗐,要是你会说话那该有多好啊。”方予松抄起娃娃,把它摆成面对自己正脸的坐姿,语气凄惨,“要是你能模仿祁澍里的语气跟我命令的话……” 说到这,青年顿时陷入诡异的静默时间。 第一时间注意到他改口的称呼,祁澍里的心底霍然滋生出浸没在灿阳里的向日葵。 【怎么?最近跟我混熟之后,已经不叫娃娃亓柒sama,改喊全名了吗?】 哪怕知道对方听不见,他也控制不住想要询问的话语。 雀跃的心境还没平复,见跟前的方予松还在保持刚才一言不发的状态,整个人似被点穴般直愣愣冥想。 还不等他疑惑多问,下一秒,方予松面颊飞出两片酡红,继而喉结吞咽两下,迅速埋入娃娃的肚皮反复磨蹭。 腹部突感钝痛和痒意,已经预料到有这出的男人就算习以为常,还是免不得抱怨两句。 【啧】 【你别一言不发就突然扑到我的……】 “ 啊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这样实在太色了。” 方予松先他一步,对娃娃闷声道出,“用你的视频和样貌做灵感素材跟娃娃模型已经很过分了,要是还觊觎你本人的声音,那简直是罪大恶极。” 第30章 躲避追稿 与其说我喜欢他的漫画,倒不…… 很好, 还算有点羞耻心和自觉心。 他刚在心中给这位漫画家下定义,耳畔传来阵阵呼喊,肩膀无意识被摇晃。 “阿澍。” “祁澍里。” “该起了。” 床榻安睡的人睫毛颤动, 施施然撩开眼帘。 天花板顶灯从对方卧室的北欧风格,调换为工作室的不规则简约风,男人的眼瞳稍显迷蒙。 “终于醒啦?”视野里的天花板被贺栎那张脸顶替, 青年戏称,“做了什么好梦?一直笑眯眯的。” 敛好浅勾的嘴角,祁澍里起身:“算是做了半个春梦。” “真假?你还会做春梦啊?”这个话题叫人意兴大发,贺栎赶忙追问, “你的春梦对象是谁啊?” 祁澍里:“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梦中情人还能没脸啊?” “嗯。” “没有参照人吗?真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你魂牵梦绕。”好奇心被吊起, 贺栎持续向当事人求索。 实在不耐烦,祁澍里沉声命令:“闭嘴,干活。” 由于粉丝量跟热度都比原来高了一大截, 拍摄量也比平时大, 一整天下来,祁澍里的腰背跟脖颈都因为保持姿势过久而僵直酸痛。 “总算是结束了,每天拍图修图出图, ”贺栎甩手幽怨, “这段时间, 我才正儿八经有那种在过牛马生活的现实感。” 摁住睛明穴的梁书堃, 闭眼说道:“还好我的任务结束了, 小贺你还得修图。” “啊啊啊啊,不许说!”贺栎一巴掌挥到对方能下刀子的嘴上, 关注到祁澍里抬脚要往外走的架势,语气迟疑,“你这么早就走啊?不休息会?” “不了, ”祁澍里背上挎包,简言道,“要去超市买牛奶,还要回家做饭。” 对他的话不甚理解:“说什么呢,一起在外面吃啊!” “下次一起,今天还要中途拐去买书。” “买书?”闭眼舒缓身心,梁书堃听到这个消息即刻睁开,问,“祁老师又出新书啦?这么快?” “不是,最近我有想看的新书。”说完,男人径直推门出去,不给他们连环发问的机会。 车留给他俩开,祁澍里乘地铁去之前那家书店,店门口摇曳的风铃告知店员有人进入。 “欢迎——诶?”显然还记得他的脸,店员鞠躬卡到一半,标志的礼节性微笑热络绽开,“你不是上次那个,很有读书品位的帅哥吗!” 喊不出他的名字,只能用关键词替代。 祁澍里啼笑皆非:“是我。” 店员询问:“这次要买什么?” “听说桃蛋老师出新连载了,我想买。” “噢!”女孩刹那领悟,下蹲从柜台抽屉取出那本他几乎是在梦里看着方予松画完的—— 《合租诱惑,禁欲室友的S级命令》 店员身躯前倾递给他,眉飞色舞道:“算你运气好,老师这本初发量很少,咱们店的都卖完了,这两天刚到的加印,我就怕断货偷藏了一本。” “谢谢,我太需要了。”祁澍里掏出二维码付款,在对方帮自己装书之际,主意横生,“不如这样,我们加个微信,以后只要桃蛋老师的新书到货,你就帮我留一份,我直接微信付钱,空闲了过来拿,可以吗?” “当然可以呀!” 店员欣然答应,备注好微信,望向他的眼波笑意连绵:“没想到你也是桃蛋老师的铁粉啊,我还以为这么冷门的老师,只有我喜欢呢。” “冷门吗?” 想起此时此刻,这位桃蛋老师还在家等自己,祁澍里心头就有潺潺暖源涌入,对方呕心沥血的漫画本,此刻在手里也变得沉甸甸。 他浅笑着说:“或许只是现在冷门,但将来老师一定会有更多铁粉。” 许是祁澍里眉宇间展露的情绪过于柔和,小姑娘忍不住感叹:“看得出来,你真的很喜欢看桃蛋老师的漫画。” “与其说喜欢看他的漫画,倒不如说……” “嗯?” “没什么,”戛然而止的声音并没有在店员的追问下继续,祁澍里举起手里的书本,弯下眼尾,“感谢你的书,记得以后上新及时喊我。” “好嘞,慢走!” 自地铁下来,行径家门口那条小巷子,斑驳余晖伴着缕缕诱人香气飘来。 这股味道祁澍里很熟悉,就是上回方予松点外卖请客,自己说了句好吃,对方就特地把剩下的都留给他吃的那家煎包。 煎包在滋滋冒泡的热油中翻滚,焦香味陪同巷子口的风向外延伸,勾起人们对它的渴望,纷纷在逼仄的巷子排起长龙。 拿起手机,拍张照片发给在家里等待的人。 祁澍里:[图片] 祁澍里:点外卖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煎包 方予松回得很快:没点,要吃! 方予松:★v★ 星星眼太过形象,祁澍里自动脑补到他的表情,眼角满载宠溺的汪洋,用拇指在他最后的消息摩挲两下,收起手机上前排队。 到家天色已然披上幽玄的幕帘,偶有稀疏的星体在其间点缀,还未完全入夏,略显清凉的空气潜入大门拉开的缝隙舞动。 画纸边角卷起的瞬间,方予松沐浴在璀璨灯光里,笑吟吟招呼:“你回来啦!” 充溢期许的目色透彻而晶亮,祁澍里胸膛猛地提起,忘却了起伏,扩散的瞳眸锁在对方干净灵巧的面庞,良久才回神。 “嗯,我回来了。”拎起打包塑料盒走近,看清对方跃然纸上跟自己手头形似的煎包,祁澍里哑然,“我饿着你了?在这画饼充饥?” “啊啊啊啊!”青年放下画笔,突然开始揪头发懊恼,“我本来想画点情节的,结果拿起画笔的一瞬间,就开小差了!” “先吃饭吧,饿着也画不出来。” “好!”只要不画画,青年立刻生龙活虎,从沙发腾起坐到餐桌,埋头朝打开的煎包嗅闻两下,陶醉,“美食果然让人治愈。” “快吃吧。” 鼓着腮帮子嚼了几口,方予松忽而停下来瞧他,皱巴巴的眉头写着四个大字:有事要说。 咬了口包子,祁澍里淡然:“想说什么,说吧。” “你……明天要出门工作吗?” 细数接下来几天的工作量,祁澍里:“今天基本拍完了,接下来几天应该是休半天拍半天,怎么了?” 方予松清嗓,支支吾吾对他说:“这几天,我可能会一大早就出去,如果你早晨有碰上那天来追我稿子的编辑,可不可以……帮我应付一下。” “啊,”想起中午做的梦,祁澍里茅塞顿开,“可以啊,不过——” “不过什么?”如获救星,希冀的目光在他身上打转。 停筷撑起侧颊,眸底蕴含辨不明的意味,祁澍里不疾不徐道:“如果我帮你的话,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我可以请……” “不要请客。” 早已预判对方的想法,在他脱口的瞬间,祁澍里轻描淡写把他的话打回去。 “啊?”置于筷子上的骨节收紧,方予松无助苦思的样子实在可怜。 就在祁澍里觉得他实在想不出,准备松口递台阶之际,对方脸上笼罩的阴霾消散,放下筷子开启房门的小缝跻身进去。 没过多久,两手空空进去的人出来,怀里多了一团白色的东西,方予松献宝似的两手递给他。 视线从他漾出小括弧波纹的嘴角,逐渐向下,看清递给自己的是一个肩颈按摩仪。 “刚才看你进门还有说话的时候一直都在捏肩膀,肯定是经常固定姿势拍照的肌肉劳损吧?” 方予松偏头,喜滋滋地炫耀,“这个按摩仪是我之前经常画画肩膀痛的时候买的,超级有效果,你试试看。” “上次你已经送我一个按摩锤了,这次还送我?” “嗯,送你。”点点头,映着殷切光芒的双眼眨巴投向他,方予松说,“可不可以帮我应付编辑呀?” 见他笑而不答,方予松双手合十,用拜年的姿势祈求:“拜托拜托。” “行吧,那就……看在礼物的份上帮帮你吧。”上挑的眉峰不经意流露出男人的得意,收回眼尾徜徉的戏谑,正经应承。 “谢谢谢谢,帮大忙啦~”为自己即将躲过的劫难窃喜,青年心花怒放坐回去,手里煎包香味倍增。 “你的小房间还真是跟百宝库一样,什么都有。”把玩手中的按摩仪,祁澍里若无其事提起,“难怪平时看得那么牢,都不敞开门让我瞧清楚。” 含在嘴里的半口肉由于突发惊恐来不及咀嚼,祁澍里眼睁睁看着青年从伸长的喉咙口哽下,握拳掩饰时不时要翘起的嘴角,偏头把水递给他。 “哈、哈。” 不知道该说什么,方予松锤胸口干笑两声装傻,吃过晚饭,火速收拾自己落在沙发的稿纸,钻进自己的小房间里。 隔天八点,祁澍里照常起身到客厅,看见餐桌上对方给自己做的贝果早餐,环顾四周都没有找到那抹身影,想来真的是早起出门了。 桌子上还留有一张便利贴: 早上好^v^ 黑咖啡装在厨房的保温里,如果编辑来找我,就说我为了找画画灵感出门啦,天黑才能回家。 拜托拜托! 字里行间都能体会到对方被编辑支配的恐惧,全程带着温朗的笑意读完,把便利贴摊平塞进左胸处的西服外套。 正欲落座,门口宛如救火的熟悉敲门声又一次响遏行云。 祁澍里心中有了解答,把门打开,短发女人站在门口刚张嘴。 他先发制人:“您好,请问来找予松吗?” “是的,”女人皮笑肉不笑,咬牙说道,“我是来为尊贵的方少爷提供催稿服务的。” “他出门了。” “什么?!”没绷住形象,凶狠自眼中漏出,闫佳佳三连问,“他是不是又想搬家?还回来吗?什么时候回来?” 30-40 第31章 梦中情人 你的梦中情人有脸吗? “回的, ”不紧不慢说出事先准备好的标准答案,“予松最近老跟我说,在家里画不出画, 今天特地出去亲近大自然找画画灵感。” “呵,你听他放——”打从心底冒出的不屑和鄙夷,就在女人顺势而为即将喷涌之际, 紧急刹车,“大放厥词!” 右颊有抽搐的迹象,祁澍里抿唇应了声:“嗯。” “行吧,那我明天再来。”捉不到人, 闫佳佳也只能作罢。 “明天?”还来? “帮我告诉方予松, ”甩动利落的头发,重新背起公文包,女人语气决绝, “想躲我?门都没有!我会每天来敲门, 直到拿到稿子为止!” “……好,我会替您转达。” 本着来者是客的礼节,祁澍里把人送到电梯口, 女人迈出的脚步倏地撤回, 狐疑的视线在他周正的脸部轮廓扫描。 游移不定的眼神迅速闪过一丝心虚跟不解, 祁澍里问:“是漏拿东西了吗?” “帅哥, ”身体彻底转向, 闫佳佳在他那野性十足的英气五官来回考究,“我们之前有见过吗?我怎么觉得你这么眼熟?” “一个月前您来过我们家里。” “我不是说这个, 再早之前呢?” “没有,”对闫佳佳完全没印象,更何况, 编辑的身份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祁澍里耸肩自我调侃,“可能我是大众脸。” “不,绝不可能!” 见过无数张黄金比例纸片人的闫佳佳,第一时间否定这个答案,纠结半天都没想出来。 “算了,可能真是我产生错觉,我还有下家要跑,先走啦,拜拜。” “慢走。”电梯间门合上,祁澍里掏出手机。 祁澍里:编辑刚走,先别这么快回家 方予松隔了半个多小时才回:谢谢!我再过会回去~ 注意力集中在末尾的波浪号,男人挑起眉梢。 这个在陌生环境就社恐的家伙,想来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好事,开心到流连忘返了。 象征夏日前奏的阳光,仿若一层细绒薄毯,温暖却不刺目,祁澍里不用担忧他会不会中暑,要不要为他送伞这些琐事。 任由他玩到午饭点前,吸收过暖日独特干爽气息的方予松蹦跶进门。 祁澍里恰好炒完最后一盘青菜,目不前视说道:“舍得回家了?洗手吃饭。” “喔。”放下背包听从安排,青年自洗手间回来帮他端菜,新奇,“你今天上午没去工作吗?” “这几天都改成下午了。”盛饭的勺子停在空中,祁澍里刻意补充,“不是答应了要帮你应付编辑吗?” “应付完你就可以去工作了呀,不用特地留在这里等我给我做饭,我可以点外卖的,多麻烦你啊。” 暗地里叹了口气,祁澍里转移话题:“今天去哪玩了?这么开心?” “就在小区里,上回你和我说往里拐有天鹅湖的地方。” 提起这个话题,青年显得神采奕奕,小碎步到他面前落座,说:“原来真的有天鹅在游湖,而且小亭子还没人。” “就看天鹅看了整个上午?没画画?” “画、画了。” 对方语气闪躲,祁澍里放下汤匙,投向他的眼眸堪比黑曜石,明亮而锐利。 在他的注视下,方予松小心翼翼举起手里的画纸,上头是两只纠缠打斗的天鹅,一只毛发乌黑,一只通身雪白。 好嘛,一整个上午就在不务正业看天鹅打架。 祁澍里哭笑不得:“看了一上午,哪只打赢了?” 手指向纸上那只黑色羽毛的天鹅,坐在对面的人嗫嚅:“它虽然打赢了,但是脖子这块被薅秃了。” “咳,先吃饭。”装汤放到他跟前,由心而发的笑颜自他面上绽开,语气里饱含对他无可奈何的包容跟宠溺。 “谢谢。”有的吃又有的玩,方予松双手端回自己盛满牛肉的完,眯起眼睛准备饱餐一顿。 “你编辑今天临走前说了,她会每天过来,直到拿到稿子为止,”偏逢此时,祁澍里不如他愿,散漫开腔,“但你一张画都没画出来,这可怎么办呐。” 话音刚落,方予松肩膀猛地一颤,刚夹起来准备喂到嘴里的肉,因为动作僵硬‘啪叽’摔回碗里,整个人石化不动。 作恶的小心思在瞧见对方无助绝望的神态后,得到了满足。 见好就收,祁澍里接上一句:“放宽心,你的按摩仪很好用,我这几天早上都会留在这里帮你应付编辑的。” “呜呜呜真的太谢谢你了,祁澍里!”热泪盈眶,青年招架不住感动的心情,顺势握过他放在桌面空闲的手,“我会每天早睡早起给你做早饭的!你真是个好人!” 得到一张金灿灿的烂好人卡,祁澍里不露声色将晦暗的视线移向那只搭在自己大掌的手。 对方在道谢间始终在用虚飘的力度揉捏,细腻的触感在肌肤游走,仿若一缕细小的绒毛灵活钻透脉络,时不时地扫过他的骨骼,令得不到缓解的人怅然若失。 许是沉默时间过长,方予松敏锐观察到他不自然的神情,跟频繁舔舐的光亮下唇,循着他的目光落到自己放肆的动作上。 “啊,不好意思。”迅疾收手尴尬挠头,方予松呲出标志的八颗牙,跟他致歉。 倒抽一口气,祁澍里眼眸微睨,停驻在空荡掌心的眸光盖过冷雾,浮起的胸膛缓缓沉底。 眨眼间,位于他对面的男人恢复如初:“没事,明天用什么借口?” “唔,”眼睛斜向上,几秒后方予松信手拈来,“你就说我画画太专注,今天出门不小心受了风寒,心绞痛去看医生了。” “……”这个理由,不知道编辑能不能信。 第二天,闫佳佳追上门的时间比前一天提早了半个小时,而方予松似乎早有准备,也比对方更早出门,两人跟打埋伏战似的。 不出他所料,扑了空的女人在听见祁澍里原封不动传递给她的说辞后。 挂起不带一丝温度的笑容,让祁澍里代为转达:“麻烦你帮我问问方大漫画家,他绞痛的那颗心,是不是叫良心。” 祁澍里微笑:“好的,慢走不送。” 这样的追逐战一直持续到第五天,方予松再也找不出合适的借口,祁澍里干脆白天跟方予松一起失踪,让编辑扑空。 在小区内里的天鹅湖紫藤花架下,铺了个野餐垫,吃着贺栎蛋糕店买来的蛋糕,舒适惬意的风刮过还在冥思情节的青年,吹起他几缕软和的额梢碎发。 紫藤花来回摇曳间,发出零零碎碎却不闹人的响动,紫色花瓣不经意间,于对方的头顶安家。 眼前的景象太过梦幻,祁澍里不忍打扰,就用手臂作枕侧身而卧,静悄悄望着全情全意投入的青年。 有自己的顾虑,方予松不敢背对把画纸面向他,因而祁澍里能把对方脸上的神情和五官看得清楚。 走神欣赏,手机在眼前频繁跳出几则消息: 贺栎:您的专属蛋糕派送员到家了 贺栎:[图片] 贺栎:怎么家里没人啊? 亓柒:户外野餐 亓柒:你把蛋糕放冰箱就好 在客厅看消息的贺栎嗅到一丝诡异,打字速度飞快:和谁?! 手机弹出贺栎消息的同时,祁澍里撩开眼帘朝正前方那人看了一眼,翘唇回复:梦中情人 贺栎:少来,你的情人没脸! 亓柒:跟方予松。 感到无趣的贺栎发了个‘哦’的表情包。 祁澍里忽然记起事,趁他还没离开,抓紧发消息:之前好几款新蛋糕的品鉴心得,在我房间的书架上,你记得拿走 “哦对,不能白跑一趟,起码把心得带走。”走到大门口,贺栎看见消息脚步折返,自如往祁澍里房间去。 对墙壁堆积如山的书本自言自语:“书架上这么多东西,让我仔细找找……” 成排的书名闹得人眼花缭乱,贺栎抻长脖颈寻了半晌,终于在书架右侧第二层找到夹在两本书空隙间的便利贴。 “嗯?这是啥?”取到东西,贺栎余光瞥见包装外壳花里胡哨,写着艺术字体的书名,猎奇自心底萌然而生。 抽出看清那是本漫画书,书上画得还是三个身着西装制服的男角色,想来应该是什么商战热血漫。 贺栎恍然大悟,嘀咕:“难怪前段时间买那么多手办,原来最近在看这么深奥的热血漫画啊?呵,平时还说什么不喜欢看动漫,这本我好像还没看过,快让我瞅几眼……” 摩拳擦掌的人还没悟到这本书的真谛,只觉得它的名字不太像平时自己爱看的少年漫画。 “嘶——名字怎么感觉有点怪?《兄弟蜜恋,同时爱上双胞胎怎么办?》” oi~难不成?还是本掺杂了横刀夺爱的修罗场狗血商战热血漫! 喜欢!爱看!必须看看! 私以为祁澍里终于开窍在背地里补课,贺栎席地而坐,兴奋打开那本书。 摊开页码的刹那,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双眼被一道炫目的黄光晃过,甚至来不及捕捉,那道圣光转瞬即逝。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坐在地板认真看书的男人,神情逐渐从起初的兴奋和跃跃欲试,转为迷茫震撼,扬起的嘴角也在跟随时间的推移,逐渐凝固回收。 为什么吵着吵的,双胞胎哥哥要抱主角? 为什么哭着哭着,双胞胎弟弟要吻主角? 为什么摔着摔着,主角要躺在床上脸红落泪? 无数问号和代表警报的红色感叹号,在贺栎脑袋穿梭镌刻。 最后,瞧见漫画里斯斯文文的主角,对着两人呐喊: [我爱你哥哥,可我也放不下你啊!] 以及,双胞胎弟弟说出的那句: [既然如此,我们三个人就永远生活在一起吧] 三个人就在卧室…… 看书的人身体和书的距离越离越远,就在弹指之间,贺栎瞳孔地震,大惊失色把书本抛掉。 第32章 紫藤花的心动 榜一大哥别把我的钱败光…… 与此同时, 全然不知好友在室内偷看漫画书的人,正躺在柔软的草坪沐浴阳光,手机收到某位世界观遭受重创的选手, 发来的连串消息。 贺栎:阿澍,你听我说,虽然三角形是最坚固的结构, 但我和梁子不喜欢三角形 贺栎:我从小数学不好,你知道的 贺栎:多边形都不太好,我觉得两条笔直的筷子,||, 形状会更好, 你觉得呢? 扫过对方不知所云的消息,祁澍里颦眉蹙頞回道:语言逻辑混乱就去找太医,别来我这犯浑 懒得再搭理他, 反扣屏幕重新望向方予松, 刚才冥思苦想的人似乎有了灵感。 虽然看不见他的笔尖跟具体画作,但依照对方手肘的抖动速度来看,想来是落笔有神。 来回舞动的紫藤花好似天然的催眠仪器, 伴随微风带起的阵阵花香, 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 全身筋骨似融化于蓝天, 朝云朵的飘向一同淌过。 眼皮彻底合上, 祁澍里坠入无边无际的梦网,才发现自己过于放松, 忘记了一件大事—— 那就是只要方予松醒着,不论在何时何地,他都会跟他房间里的玩偶通感。 睁眼对方予松房间空荡荡的天花板巡视, 男人在心底哀叹自己的粗心大意,只能等自然醒或对方把自己叫醒。 彼时,忽大忽小的风又一次将花瓣吹落,淡紫色的花瓣飞向正在认真作画的青年,精准躺在对方发红的耳尖,再沿耳弧整圈桃红飘摇落地。 睡梦中在他房间细数吊灯流苏的祁澍里根本不知道,他以为下笔有神认真画画的方予松,其实在正儿八经开小差,铺在纸上的尽是他在紫藤花架下,安然的睡颜。 尾笔落实,方予松满怀得意在自己的画、和眼前人之间来回比较。 喜滋滋藏好放进包里,拿出自己专属的三花猫毯子盖到彼此身上,再在他身旁躺下。 欣赏的目光化作手中的画笔,从祁澍里的眉宇、鼻梁缓缓向下,最终落到倾身半敞的领口处,依稀能看见他突兀有致的锁骨,半遮半掩的胸口给本就性感的男人增添了不少神秘色彩。 不敢再造次,闭上自己污秽的心灵窗户,用口型默念:罪过罪过,实在罪过。 许久没有声响的手机贴在裤缝摩挲,方予松一打开,注意力都被那个备注名为‘阎王姐’的置顶消息吸引。 阎王姐:[歪嘴冷笑] 阎王姐:躲我是吧?方予松,你真是胆肥了 阎王姐:前两天我见着你舍友,总觉得面熟,思来想去,总于让我想起在哪见过他了 阎王姐:[图片] 闫佳佳发来的,是自己那本《合租诱惑》的连载,漫画男主攻‘厉七戍’的侧脸,跟在眼前熟睡的人的脸,有七八分貌似。 秘密被发现,方予松瞳孔扩张,眼眶瞪得老大,迅速打字回复,一秒也不敢耽搁。 桃蛋老师永不逃单:不!不是这样的!巧合 阎王姐:[三分讥笑] 阎王姐:巧合? 闫佳佳又发来两张图片,一张是第二天遇上闫佳佳时,祁澍里的穿搭; 第二张则是方予松仿造这件衣服的款式,在画册里给主角攻做的改良图片。 阎王姐又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之前有几次我闯进你房间催稿,你抱着的娃娃也—— 桃蛋老师永不逃单:不!这都是巧合!全都是巧合! 坐在编辑部办公司的闫佳佳,嘱起稳操胜券的邪魅笑容,在键盘敲击道:桃蛋老师,你也不希望你的合租室友知道,你把他本人当做灵感来源的事情吧…… 浑身冒冷汗倒吸气的方予松发了个[小仓鼠摇头哭泣]的表情包。 疯狂回复:雅蠛蝶!闫姐!哒咩! 阎王姐:●v●哼哼哼~那要记得准时交稿哦,桃蛋老师~~ 阎王姐:桀桀桀桀桀~ 发出反派尖锐拖沓的长笑,女人神清气爽。 盖上电脑屏幕,对眼前瘫倒的同编辑部小伙伴们叉腰炫耀:“我这次终于有准时交稿的作家啦,哦吼吼吼吼~” 眼冒金星的邻座编辑,朝她举起自己摇摇欲坠的大拇指。 秘密变成把柄被人拿捏,方予松惊恐坐起来抱头,如果不想让祁澍里知道,就必须准时交稿,毕竟闫佳佳这个女人真的会说到做到。 呜呜呜呜,可是他真的……没有灵感啊! 坐着欲哭无泪的青年,在立着的空白画板和祁澍里身旁的空位巡视,几秒后,决定独自怀着悲恸欲绝的心情先睡一觉。 等睡醒了,再想想画点什么潦草的情节先敷衍一下。 宜人的气候正好入睡,就在对方合眼的十几分钟后,祁澍里垫在脑袋下的胳膊发麻,此刻在娃娃身体里百无聊赖,男人视线突然变得朦胧。 取而代之的,是越发清晰的麻痹触感,卷曲的睫毛颤动,分不清是即将清醒的前兆,还是清风的恶作剧。 直至他掀开眼皮,瞳孔倒影里都是方予松正对自己熟睡的面庞,迷离的瞳眸瞬间清晰,河畔细闪的微光也由此注入他的眼中。 凝神屏气注视对方恬静的睡颜,祁澍里情不自禁扬起嘴角,帮他把毯子拉高些,为了方便观察,顺势躺得离熟睡的人更近。 …… 太阳渐向西行,原本沐浴光照的紫藤树下不再有温度,接替它的是失温了的阴影,风里也埋下些许寒冷的味道。 怕他着凉,祁澍里把人喊醒:“予松,予松……回家再睡吧。” “唔——”半梦半醒的人背起背包,被他牵回家,倒进沙发继续睡觉。 有拿捏他的手段,闫佳佳不再上门讨要原稿,每天只需要翘腿在微信里提醒方予松。 阎王姐:桃蛋老师,今天你的秘密也有很好地被维护呢~ 阎王姐:记得我的原稿哦~ 简直比催命符还好用,方予松闷在家里库库乱画,甭管是什么破情节破灵感先画了再说。 祁澍里则是要核对跟‘轻风敲竹’他们家汉服上新当天直播的连线流程,到时候会派走秀当日负责祁澍里妆造的造型师到三人的工作室,在工作室直播。 直播定在双休日晚上七点半,而祁澍里那套衣服的连线时间是晚上八点半左右,因为直播前双方都有在平台上预告,八点半未到,直播间内就有一堆人涌入直播间呼吁。 [亓柒老师要八点半才来吗] [能不能早点呀] [老师穿的衣服还是那天那套吗] [那套真的很帅,本来还在考虑要不要给我弟弟买,看到上新图发现店家有准备女码,我自己都想穿了] [穿啊!四舍五入,我也有帅哥同款了] [我觉得整件衣服最出彩的设计,就是那个金竹花纹和护甲] [对对对,我也觉得,非常有富家子弟在外行侠仗义的即视感] 偌大的投屏弹幕飞速,祁澍里正穿着方予松设计的成品衣,在工作室全身镜前来回侧身观望。 “亓柒老师,”化妆师拿出包装完善的纸盒,说道,“这是上回你特地找我们店里要的,走秀当天穿的衣服。” “谢谢。” “你要这个干嘛?这个衣服都穿过了,而且又不是最后成品。”梁书堃正在调试直播支架,抽空问了一嘴。 “你不懂,”眼底的笑意若有若无,祁澍里确认里面的衣服、配饰一件不少,盖上纸盒隐晦道,“这可是我的登云梯。” “帮我谢谢你老板。”本来还以为要拿这件衣服需要费点口舌,没成想对方这么轻易就答应送他了。 也是,这种前期非卖版本的未成品,除了堆在仓库,想来也不会有其他用处,送给他还能做个顺水人情。 待全部东西准备就绪,直播试穿样衣的模特微笑介绍:“刚才还没到点就看到好多粉丝宝宝们在催场,现在我们就邀请万众期待的亓柒老师连线给直播间的宝宝们打招呼~” 祁澍里开启的直播接入对方的直播间,恣意拓落的男人在荧幕前打招呼:“大家好,我是亓柒。” [来啦来啦] [亓柒老师!] [啊!还是这股熟悉的走秀感,大数据为什么不给我推老师啊!让我秀场那天才发现帅哥!] [是不是因为你不爱看男菩萨哈哈哈哈,他账号里可没穿这么正经,斯哈斯哈~] [胡说!嘿嘿嘿,制服衬衫不正经吗?健身视频不正经吗?] [什么!老师这么大胆吗?rwkk] 眼尖的人在一溜弹幕中找到那个熟悉的名字,轻扬嘴角,走近给大家展示这套衣服。 原汉服直播间的模特化作主持,笑着问:“这套衣服一出来就受到大家欢迎,离不开老师的推广,老师能跟大家说说您最喜欢的小设计在哪吗?” “我最喜欢的啊……” 慢悠悠的眼神落到某人进入直播间狂点爱心的账号名上,变得愈发耐人寻味,“我跟很多朋友的意见一样,我很喜欢身上的金竹图案,包括内甲上一些细节的小巧思,放大了整件衣服的光彩。” 话音刚落,祁澍里的荧幕就有成串的火箭飞过,怼近看清榜一的昵称,祁澍里轻佻的眼眸稍睨,掠过几不可察的不满与强势。 就说今天出门前和方予松打招呼,这家伙怎么这么安静,不仅开小差看直播,还偷偷给自己打钱。 再不制止,怕是要把自己买他手办的钱都败光了。 “梁子,帮我把直播间打赏关了。”偏头向梁书堃嘱咐后,祁澍里转回来,带着强烈的警示意味,一字一顿喊出榜一大哥的名字,“快来松松土,请这位粉丝朋友不要再给我打赏了。” [快来松松土]:呜呜呜呜 [快来松松土]:可是大大的审美跟我太一致了,我也很喜欢金竹图案跟内甲上的小巧思 第33章 榜一大哥的要求 谁允许你自己躲在被窝…… “今天我是负责推广衣服的博主, 不是个人直播,”看到方予松在直播间底下卖乖,语气不自觉放软, “不收打赏,大家多给我们点赞上直播热度就够了。” “不论是这位老粉、还是其他打赏过的粉丝朋友们,下直播后带上打上截图跟账号名, 我们这边会统一退回。” [天哪,良心博主!] [圈粉了] [亓柒老师是吧?马上关注账号] [这个博主超级会穿搭的,大家一定要多多关注] [不止穿搭好,身材也……嘿嘿嘿] 说完这话, 弹幕全是一片叫好的粉丝, 不知是不是自己看漏了,自从他说不收方予松打赏后,对方没再留言, 只是一直他在视野右下角点赞添热度。 注视不断冒泡的红色爱心, 青年暗自咋舌,不愧是画画的,手速够快啊。 给祁澍里这件衣服的推广时间比其他衣服都要长些, 待他播完卸妆, 钟点早已走过九点半。 想来方予松还没睡, 在贺栎开车送他回去时, 祁澍里从后视镜瞟过埋头工作的梁书堃。 “还有几个人的打赏没退?” “马上, 因为打赏功能关的快,没多少人, ”梁书堃正在对照检查打款记录的真伪性,目不前视,“现在就差榜一大哥了, 不过他一直没来找我退钱,也没提供打款账户。” 车窗玻璃映出青年瞳孔一闪而过的幽光,祁澍里拿出手机打开小花书平台,边敲击拇指,边对后头的梁书堃说:“没事,你搞定其他人,我自己找他还。” “行,需要把账上的钱先提给你吗?” “不用,我有。” “你别是看上人家榜一大哥有钱了,要去搭讪吧?”等候红绿灯的间隙,贺栎插嘴揶揄。 “我不看上他,难道看上你吗?”不难听出副驾驶座那人不疾不徐的腔调中溢出的嘲弄。 相互调侃的谈话看似寻常,但谨记祁澍里房间里那本三观尽碎的漫画书,贺栎皮肉紧绷,窘迫笑道:“哈哈哈、那还是……不必了吧,这个福气就留给你的榜一大哥哈,你和榜一大哥好好过日子,这比什么都重要。” 本以为说这话少不得一顿胖揍,不曾想主驾驶座的人刚说完,祁澍里竟保持肘腕抵在车门扶手的姿势,缄默了整个路程。 窗外划过的树化形为道道魅影,附在祁澍里的瞳孔中,更是为其增添晦暝难分的底色。 行驶的车辆逐渐减速,在抵达目的地后彻底熄火,祁澍里开启车门迈腿的瞬间,对贺栎说:“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 “?”迷惑的目光在他脸上聚焦,贺栎问道,“什么建议?” 没有正面回答,祁澍里直截了当关牢车门,连同对方的疑问一同埋入封闭的车内。 敞亮的光线铺满整间客厅,自精致灯罩流露的斑点与身披毛毯的青年交织成柔和温暖的卷幅。 而正在反复回味祁澍里在直播间赞扬他衣服设计那番话的人,颧骨在眼下堆积,倏地听见外头门把旋动的响音。 方予松做贼似的退出平台,眼疾手快点开系统自带的画板功能,朝门口进来的人问好:“晚上好,直播结束啦?” 知道他肯定没睡,祁澍里颔首:“结束了,你还在画画吗?” “嗯嗯。”方予松摆出一如既往的老实模样。 站在门口对他上下打量,祁澍里掀唇:“那我先洗漱休息了,今天直播有点累,还有一个老粉丝的钱没退完。” “……”方予松紧抿的唇瓣微分,胸膛浮起似是要说什么,随后又忍住合上。 在祁澍里去浴室洗漱的下一秒,飞快打开自己的小花书平台,后台私聊有两条红色的消息提醒。 [亓柒]:您好,请问是‘快来松松土’吗? [亓柒]:今天你给我送了四个火箭,我来找您退款 看清发消息的人是谁,青年深吸一口气,无意识往水流声密集的浴室门口望去,估摸祁澍里没有这么快出来,收拾好所有的东西蹑手蹑脚躲回自己的一隅之地。 浴室的热气自门内流出,祁澍里迈出来的瞬间,脚步便被定住,因为外头空无一人,只留下一盏孤零零的明灯陪伴。 斜眼凝视方予松房门底端黯淡无光的横条,空气弥漫的诡异气息扑鼻,青年挑起眉峰,打开自己的小花书平台。 私聊消息没有任何回复,而消息却是已读状态,并且方予松的头像下,还有一行提示。 [该用户十五分钟前在线] 很好,把躲编辑装死那套用到自己身上了。 鸦黑的瞳眸含着若有若无的凛冽,漠视无人回应的消息,抬手打字。 [亓柒]:您好,看到您IP跟我是同城的 [亓柒]:您要是实在不好意思找我们退钱,我当面请您吃顿饭也成 [亓柒]:您也是一直支持我的老粉丝,我都有在关注您,大家都退了钱,不退您钱实在说不过去 [亓柒]:或者,您看看,您有什么心愿?我会尽量满足你,有想要的礼物也可以 思虑周全的人特地给对方留了话口,要是方予松发链接让他买手办,他就可以顺势把东西送还;如若方予松有其他想要的,他也可以满足。 坚信对方绝无可能这么早睡觉,祁澍里耐心靠在床头刷新。 终于,在将近十一点,收到方予松发来的消息。 [快来松松土]:真的,什么礼物都可以吗? [亓柒]:真的,您如果不想收退款,可以挑几件自己喜欢的礼物,我送您 对方好似还在迟疑,静默良久,发来一句:不需要买东西,我……可不可以拜托大大帮我做一件事? 对方的话让祁澍里摸不着头脑,略显轻佻的眼尾泛出点点困惑。 [亓柒]:您说,我会尽力帮忙 [快来松松土]:是这样的大大!我的日常工作是负责人物角色设计,但是我最近有点找不准我要设计的人物性格和言行把控方向,搞不出具体情节…… 目光停在最后的留白处,祁澍里喉头一紧,莫名的紧张感袭来,后倾的身体呈防备状态。 打字的手都有些抖:您想要我帮您做什么? [快来松松土]:(*/w\*)想让大大在短时间内,模仿我笔下的角色,跟我对话 [快来松松土]:可以吗[探头] 明明上次入梦,听见他说不能太过分,不能觊觎自己的声音,结果今天搭个梯子就顺杆爬! 还骗自己说是什么人物角色设计师?果真不能相信长期拖稿漫画家的那张嘴! 约莫从祁澍里的沉默时长中,探到他的抗拒,方予松紧接着发来一串致歉。 [快来松松土]:对不起,亓柒sama!我不该冒犯你的,我单纯是因为很喜欢大大的穿搭风格,还有视频风格,大大也长得很好看,所以想在老师这里找灵感…… [快来松松土]:是我逾矩了,真的不好意思! 浏览他怀着诚挚歉意的话语,祁澍里破颜失笑,轻慢的眸光覆上薄薄戏谑,不等脖颈间沸腾的热度散去,给他发了一串数字。 [亓柒]:77279972255 [亓柒]:我的微信号,老师来加我吧 [亓柒]:我会满足榜一老师的所有要求 [亓柒]:直至服务到您满意为止 “啊啊啊啊!” 房间那头压低音量呐喊的人,拼命在挤压棉花娃娃身体里的空气,亢奋啄吻娃娃,大胆喊出他的名字:“祁澍里,你人真是太好啦!呜呜呜呜~” 幸而这刻祁澍里没有通感,顺利逃过一劫,也无从知晓对方在卧室是何种状态。 发给方予松的号码,正是自己目前常用的微信号,号里还有方予松的微信,这会他大约已经在注册新账号来添加自己了吧。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对方正鬼鬼祟祟掏手机卡注册的样子,以及能出现在他脸上各种灵动的小表情。 祁澍里握拳虚掩自然而然溜出的笑音,深邃的瞳眸湮灭在弯曲的眼部轮廓间。 十分钟后,微信果然收到一则新朋友的添加讯息。 微信名:快来松松土 备注:亓柒sama晚上好~我是小花书的榜一 榜一大哥特别为他注册的专属小号来了。 点击添加,祁澍里明知故问 [亓柒]:您好,方便问下人物人设吗? [快来松松土]:(*/w\*)是个抖S,说话是比较S的那种 喉结上下滑动,祁澍里浑身的血液像在封闭酒坛里热过一般,喧腾不止。 清了清嗓子,稳住情绪,青年摁下语音键,冷声:“扭捏害羞什么?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空旷的卧室里回荡着祁澍里蕴含磁性而凌厉的声线,方予松赧颜扑进枕头,止不住上扬的嘴角,给他打字。 [快来松松土]:呜呜呜老师,我没有扭捏 “没有扭捏?呵……”听筒传来对方沉缓而轻蔑的讥笑,继续说,“你很喜欢老师这样,不是吗?” 抱住祁澍里的同款娃娃,方予松在床上来回翻滚,第三条语音又来了。 “怎么不说话?”这次是带上些许愠怒的质问,祁澍里用阴翳的声线问道,“谁允许你自己躲在被窝里偷爽了?嗯?” “啊啊啊!禁欲室友的S级命令!”精神抖擞的青年抓住娃娃,疯狂埋在其间rua脸。 激荡的情绪加重了青年的呼吸频率,方予松撑起如同被山楂酒渍腌入味的双颊,给祁澍里回消息。 第34章 他不能失宠 ‘谁家?’‘我们家。’…… [快来松松土]:呜呜呜, 谢谢大大给予灵感,我现在就去画画! [亓柒]:嗯,去吧 这一次他没有再发语音, 灵感迸发欢天喜地从床上起来画画的人无从知晓,在自己房间的另一侧,祁澍里打完字把手机丢在一旁, 不断用空闲的手掌为自己扇风。 黑灯瞎火完美隐匿了他攀上温润色彩的肌肤,却无法隐瞒他节奏失控的呼吸声。 幽闭的卧室忽而荡起男人无可奈何的失笑,无法覆灭心头一股股喷涌的荒谬感。 祁澍里撑着额头揉捏太阳穴,难以想象刚才自己竟然由着方予松的请求胡来, 果真是时间一久都被带跑了。 因为体内欢腾的血液, 祁澍里翻来覆去很迟才睡,待他入梦之际,方予松都开始打哈欠收尾准备睡觉了。 有当天夜晚的直播跟方予松的折腾做双重折磨, 他好睡至下午。 迷迷糊糊从被窝里钻头, 祁澍里仍旧舍不得睁开沉重的眼皮,但意识却在逐步提升,耳畔穿过来自客厅窸窸窣窣的杂音, 还伴随着平时装修时才有的重锤。 家里除了他, 也就只有某个捣蛋鬼, 祁澍里不以为意随他去。 料定他绝无拆家的能力, 醒神赖床刷了会手机, 等外头捶打的动静消散再起身。 打开房门,将沙发上抱着手工木质抓板房屋的青年尽收眼底, 祁澍里随意一瞥:“在做手工啊,今天这么有兴致?” “呃、嗯,对。”青年眼神飘忽, 说话也模棱两可。 典型的做贼心虚…… 早已对他爱作妖的小脾性了若指掌,祁澍里当下中止前进的步伐,犀利洞察的眸光直指方予松遮遮掩掩抱入怀中的那个小木屋。 “这个小木屋,不是手工摆设吧?感觉太大了。”单手抄兜,青年身体前倾,用缓慢而轻佻的语调提到,“跟住小动物的那种小屋子很像,对吧?” “不、不是,”阴影压在方予松的顶上,如野兽蛰伏般的侵略感令他揽住木屋的臂弯收紧,畏缩道,“这、这是给我的手办住的。” 签租房合同入住前,祁澍里跟他约法三章过,因为自己常常会把商家寄来的衣服或饰品带回家,所以不允许他养动物。 可是,对方手头这种尖三角的小木屋,跟他之前刷到过的萌宠赛道的博主家里的别无二致,更别提木屋上头昭然若揭铺垫着的猫抓板。 这个不省心的家伙,他才睡了半天,从哪儿搞来的小猫? 为了这只猫,竟还不肯跟他说实话。 胸膛随着剧烈的吸气声浮起,祁澍里悠长的眸色愈发晦暗,倏地挂起不咸不淡的嘴角,进去洗漱。 水流冲刷下水管道带来的噪音,加深了他内心的烦躁,祁澍里匆匆擦干手走出去,方予松怕露馅,早就趁他洗漱把小木屋藏回去了。 看他捯饬清楚走出来,青年主动问候:“你吃饭了吗?我中午自己煮粥了,你……要不要试试?” 哼,这算是心虚撒谎的补偿? 飞速闪过一丝复杂的微芒,祁澍里:“我尝尝。” 听他感兴趣,方予松兴致勃勃从沙发冲向厨房,打开电饭煲,盛出里面热气腾腾的粥端给祁澍里。 面对面落座,青年睁着琉璃般剔透水润的眸子望向他,全然将期待写在面上。 握住汤匙,垂首端详眼前卖相极佳的粥,出乎他意料的是,本以为像方予松这样天天点外卖的人,为了应付午餐,也只会简单煮一碗白粥。 不曾想,这碗香气扑鼻的粥里,不止有皮蛋香菇和火腿,还放了瘦肉跟虾仁。 “看起来很不错,今天出门买的?”讶异于他突飞猛进的厨艺,祁澍里不可置信问道。 “不是,”青年声量放轻,眼神忽闪,“我点了那种送上门的超市购物,牛肉是现切的,虾仁也是剥好壳的。” “呵呵呵……”清朗的笑音徐徐徜徉,祁澍里在他的瞩目下,把粥吃得一干二净。 干燥的掌心在路过青年身边时,附在他的颅顶,褒奖道,“谢谢款待,粥很好吃,我们家方予松真是有进步,不止知道吃外卖不健康,还会自己煮东西了。” 温柔的鼓励似春季的和风,在对方的心间铺洒,唤醒沉睡许久的桃花。 方予松目光呆滞,举起自己的手,在他摁过的地方来回抚弄,唇瓣微微提起,转身进去帮他收拾碗筷。 “我、本来是要点外卖的,”得到夸奖的小孩,像是开了闸的水库,话语源源不断,“但是发现你还没起床,就想煮点你起床也能吃的东西。” “原来是专门为了我啊……”祁澍里撑在洗碗台边上,侧身注视他,语气愈发耐人寻味。 戏谑的尾音将眼前的人挑逗到脖颈呈桃红色,方予松揪住袖子重重点头。 身躯渐渐朝他逼近,嘴角展露些许痞意:“你这么殷勤,是不是偷偷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唔,没、没有。” 方予松如同惊弓之鸟,抖着肩膀含糊其辞的模样,放大了祁澍里的把控欲,继续将人逼到洗碗台的边缘,抵在他两侧。 狡黠的眸光浮起,审视眼前人张皇失措的神情:“为什么说话吞吞吐吐?不会在骗我吧?” “没有……”无处可逃,方予松更不敢与其相顾,紧张地搅动自己宽松的袖口。 视线在他巍然不动的否定间变得漠然,定在他穿戴整齐的出行常服上,质问:“那你早上去哪野了?” “就、在小区楼下,早上人很少,可以溜圈。” 心虚的眼睛来回乱瞟,生怕他究问露馅,青年如法炮制上回酒店惹他生气时的哄人方法,伸手拉扯他柔软的棉料睡衣。 用真诚而依赖的圆眼跟他对视,每句温顺的尾音都带着倒钩:“你看,我们家方予松都进步了,不要咄咄逼人嘛。” 绷紧的唇线有上扬趋势,祁澍里强行压制,重复:“谁家?” 方予松讨好:“我们家。” “嗯。”眯起眼睛,任由内心的喜悦绽放,祁澍里捏了两把他饱满的脸颊,“快去画画吧,不然编辑又要打上门了。” “喔~好!”有灵感的人一改状态,原本脸上的痛苦面具不再,提到画画也兴高采烈。 遥望他如小鸟在枝头欢歌似的背影,祁澍里心境开阔。 罢了,难得方予松最近对生活展现热情,如果只是一只来路不明的猫,爱养就养,他开心就好。 然而,真正到晚上入睡通感后,祁澍里就开始后悔自己上头那刻胡乱做出的决定。 那只从小区捡回来,黑白相间的奶牛猫,跟方予松本人一样,表面看着乖巧可爱,实际是极其不安分的主。 【嘶……啊!】 祁澍里还未从娃娃的身体里醒神,手臂率先传来刺痛。 方予松的惊呼紧随其后:“啊,财财不行!你不能咬我的亓柒sama!” 趁猫咪咬得不深,方予松眼疾手快把娃娃举起。 那只叫‘财财’的奶牛猫弓起背朝方予松手里的娃娃哈气,圆鼓鼓的眼珠合成竖状,模样警惕。 朝门口方向投去的眼神惊恐,方予松抱着娃娃,食指放到嘴边:“嘘——财财不能叫,外面有个大哥哥不喜欢小猫,被他发现就不能养你啦。” 【……】 【在你心里,我是会吃猫的形象吗?】 【捡回来的猫你让它乱跑?方予松你给它洗过澡没有?】 奶牛猫歪头,大眼充满对未知语言的迷茫,喵声减弱,一跃而下,缩回自己的猫抓板小屋藏好。 “亓柒sama,你没事吧?我看看手。”安抚好小猫,并喂了几口牛奶,方予松才折回来查看棉花娃娃的咬痕。 祁澍里斜觑,胸口的怨气在谁也听不见的消音间汹涌: 【现在才舍得回来看?】 【怎么不迟点再来?】 【再迟点,说不定娃娃上的咬痕就自行消掉了】 “还好财财没有咬破布料,不然就得自己缝了。”被咬的地方仅是布料塌陷,方予松耐心帮它慢慢复位。 复位时少不得揉捏,不轻不重的舒服力道,不由让祁澍里想起回忆起初识,方予松因为过稿激动,抓着娃娃的手玩浪漫转圈,隔天手酸帮他按摩的样子。 【那个时候,你也是用同样的力道帮我摁的】 【说实话,那会发现自己会和娃娃通感,并且第二天总要遭殃,其实还挺烦的】 知道没人能听见他的话,祁澍里自言自语: 【知道你性格奇怪,又忍不住想在其他地方小小报复捉弄你一下】 【现在想想……】 “啊啊啊!等下财财,我没有猫砂,找个东西给你当尿垫。” 停下手头的动作,方予松注意力完全被新来的奶牛猫吸引,踏出几步想到什么,又折回来。 被他抱在怀里,祁澍里亲眼看着他把衣柜打开,然后自己就被送了进去,心头大惊。 【方予松!你不会要让我在这待一晚上吧?】 【你自己都料理不好怎么料理小猫?】 “虽然这样委屈了亓柒sama,但是待在这里,财财就不会咬到啦~”青年喜滋滋把娃娃放进衣柜。 空气跟随大开的柜门愈发稀薄,光线也越来越暗淡,方予松清秀的五官在最后的夹缝里杳无踪迹,祁澍里的视线陷入漆黑。 但听觉仍然灵敏,由其是在外头一声又一声哄诱般的‘财财~’‘财财~’透过隔板灌入耳中。 牙齿悄然啮合,胸腔内形成滔滔不绝的风暴,祁澍里觉得身体细胞都在活跃燃烧。 为了一只新来的小猫就把他雪藏了,是吧? 自己都料理不好自己,就方予松这个小房间,看他能把猫藏多久! 绝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要是猫咪的问题不解决,他怕是要在衣柜里待很长时间。 脑袋形成了无数要让方予松漏破绽主动交代这只猫的方法,翌日起床,祁澍里就开始着手实施。 第35章 希望被信任 它喊我‘爸爸’,那它该喊…… 前天夜里被那只奶牛猫咬过, 皮层下的辛辣痛感若隐若现。 这类无形又没有患处的伤痛,祁澍里不知道如何处理,就把之前方予松落在客厅的按摩锤拿过来用。 属于清晨的柔软光线慢慢变得密集, 太阳脱离了刚从东山爬升时的慵懒,在正午时分变得灼热无比。 坐在客厅守株待兔的某人,终于听到耳后来自方予松房门把手的摁压音响起, 即刻从沙发弹起抓过茶几上的按摩锤,装模作样敲打。 耳廓微动,听见刚睡醒的人开门后停滞了几秒,‘哐——’地把门关紧。 后头关门的动静过大, 想装作不在意都不行, 祁澍里扭头:“醒了?” “嗯,”视线定在他用按摩锤的手臂,方予松问, “你又手痛了吗?” “是啊, ”故意拖长尾音,祁澍里的话大有乾坤,“不知道为什么, 一觉睡醒就这样了。” “那你等我, 刷完牙我帮你揉一揉!”捡了只他不让养的小猫回家, 青年额外主动讨好。 目送他消失于洗手间的背影, 祁澍里把按摩锤丢掉, 长臂挂在沙发,微睨的眼眸中, 饱含肆意的冷冽。 心底莫名泛滥的烦躁如同疫病在身体蔓延,嗤嘲忍不住地从鼻腔蹿出。 等青年捯饬干净出来,拿起按摩锤专心致志为他服务, 祁澍里那双敏锐的眼睛至始至终在他身上打量。 突然,他俯身靠前,取走粘在方予松身上的一撮白毛,摆到他面前,审问:“这是什么?” 被抓到现行,手上的动作遽然悬浮,方予松猛吸一口气,扩张瞳孔中的仓促显而易见。 “这、这……”眼珠忙碌地来回转动,不敢将此刻脸上的心虚跟僵硬展现,青年头压的很低,讪笑,“这应该是、是我房间rua娃里面不小心掉出来的吧,哈哈哈哈。” “哦,”吹过手中所谓的‘rua娃毛’,祁澍里的轮廓勾勒些许冷峻,字里行间的温度也不复以前,“我还以为,这是动物毛,感觉和网上的猫毛毡球挺像的。” “是、是你的错觉。”紧握的掌心微微发汗,方予松继续嘴硬。 “嗯,那就是我的错觉。”与墨色相近的眸色覆上几簇火苗,祁澍里眉峰紧蹙,不想再多言,起身去厨房做饭。 “……” 徒留沙发耷拉脑袋的方予松,出神凝望手头这跟按摩锤,祁澍里言语中情绪的变化他并非毫无觉察。 欺瞒的滋味犹如背负了几万斤重的大石,压得方予松喘不过气。 他既不想骗祁澍里,又害怕财财被发现之后要求送去宠物爱心所。 在他呼吸困难不知所措间,身后的脚步踏近,祁澍里的询问自后方传来:“昨天煮的粥还没喝完,中午做点醋溜白菜配粥,一起喝完。” “嗯?”沉浸刚才对方给予的森冷氛围里,方予松还未做好应对突兀转变的准备,茫然转头,“好……” 祁澍里面无表情地盯了他几秒,冷脸进去炒菜。 紧张跟凝重插满空气的间隙,汤匙撞击边缘的清灵声响,在两人沉默的饭局里十分明显,撞击声打破禁忌的同时,也增添了方予松的不安。 目测对方反常的举动,他忧心祁澍里已经发现端倪了,又怕是自己多想。 而祁澍里给了他整个午饭的时间,都不见他主动坦白,不被信任的背叛感越来越重,无法言明的情绪在心头裹成厚茧。 言语匮乏的方予松只能用行动哄他,吃完饭帮忙收拾洗碗。 由于愧疚的枷锁,青年整个过程都垂着眼,浓密的睫毛掩盖了他的眸中的情绪,束手束脚的动作却瞒不住他内心的沉重。 委屈巴巴的小模样被祁澍里看进眼里,瞬间把他严防死守的防线拆解,心口跟随那人睫毛颤抖的频率逐步收紧。 柔情不知是从哪儿化开的蜂蜜,淌进心脏填补那些锋利的砖瓦。 祁澍里情不自禁伸手,抚摸他的发梢:“冰箱里有我准备的蛋糕,要是饿了就去吃。” “嗯。”方予松的气腔带有浓厚的鼻音,无精打采地把东西归位,走出厨房。 盯视他离去的背影,祁澍里挺起的胸腔放缓下落,拿起手机给他的小号发消息。 [亓柒]:您好,请问那天我的表现是否有提供帮助呢? [亓柒]:如果还需要我帮忙模拟角色的话,可以尽管说 几分钟后,收到方予松给他回的消息。 [快来松松土]:^-^谢谢大大,多亏您,我这两天填充了不少剧情 [亓柒]:那就好,有需要您随时说 [亓柒]:我都可以为您做到 祁澍里暗地里琢磨,他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方予松也该要知道他是个乐于助人的好人了吧?懂事的话就快点出来,自己主动把事情交代了。 [快来松松土]:>_< [快来松松土]:关于我设计的人物设定有点卡壳,我可以问老师一些关于个人喜好的问题吗? [亓柒]:你说 [快来松松土]:老师……喜欢小动物吗? [亓柒]:谈不上讨厌 [快来松松土]:如果老师的朋友养小动物,会觉得烦人吗? [亓柒]:还好 [快来松松土]:那老师有最喜欢的动物?或者最讨厌的动物吗? 室内躺在床上的人看到这些话,心中希望跃然而起,笑容还没来得及尽数绽开,就在祁澍里接下来的两条消息里凝固。 [亓柒]:不怎么反感小动物 [亓柒]:如果非要说一件让我最反感的事,那就是我的朋友不愿意信任我 [亓柒]:我会很难过 看到祁澍里发来的这番话,方予松左右两指浮于键盘,一时间竟不知道该用这个小号跟对方说些什么。 眼底盛着的丁点笑意终究散去,取而代之是浓厚的惆怅。 “喵~喵呜~”奶牛猫跳上他的床榻,匍匐在他身前。 “财财……”方予松扯起逞强的弧度,伸手呼噜它的肚皮。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跟他坦白?”似是在跟猫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财财翻身,露出雪白的肚皮,两只磨过的爪子搭在那只不停抚摸自己的手掌上,咧嘴享受。 客厅外,打完这行字的青年没有急着回房,坐在沙发耐心等待的过程里,打开自己小花书平台的互关列表,找到之前办活动时认识的萌宠赛道的博主,私发问她一些养猫的注意事项。 里面的人心理建设不知做了多久,门把手悄声无息旋开,背着背包的青年一眼就望见,客厅那道如同山脉巍然的背影。 光影撒向的肩脊轮廓充满张力,在无言中,透露着这个人稳重而坚定的气质。 双手握拳,方予松深呼吸,果决冲他喊道:“祁澍里,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视线垂落于手机屏幕上的养猫事项,祁澍里嘱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斜过身子明知故问:“什么事?” 唇线绷紧,用垂坠的前梢遮住眼中的畏缩,方予松迈向他的步履惴惴不安。 “昨天你在睡觉,我不小心……”说话的音量越来越弱,方予松揪紧自己怀里的小书包,“从小区里捡回来了一只猫。” “不小心?”清淡地挑开眉眼,祁澍里悠悠反问。 “喵~” 彼时,仿若为了呼应般,方予松怀里的背包陡然传出漫长而婉转的叫声。 “唔,其实、其实是前几天我躲编辑的时候,发现了财财,看它没吃的很可怜,就喂了几天,”慢慢拉大背包的缝隙,方予松吞吞吐吐和盘托出,“那几天,它经常在小区楼下等我,去小区丢垃圾也能看见它,昨天也是,我一时心软就……” “喵。” 从鼓囊囊的书包里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那只名叫财财的奶牛猫,睁着两颗像黑玻璃球般圆溜溜的眼睛,朝祁澍里好奇地打量。 “我保证!财财真的很乖!不会弄坏家里的东西,我也不会让他到处乱跑掉毛。” 抱起财财,方予松眼巴巴望着他,迫切的语气富含无尽的期盼和哀求:“我可不可以留下它呀?” 方予松生怕动摇不了他,抱着财财凑近:“拜托拜托,好不好?” 一人一猫的含着同款水汪汪的眼珠,方予松那谨慎又笨拙的小表情怼到他面前,祁澍里险些手痒要去捏对方的脸。 控制不住颧骨往上走的趋势,牢记自己最初的目的,祁澍里清嗓:“留下它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几个条件。” “你说!只要能留下财财,我都答应!”没想到对方如此通情达理,愁云惨淡的眉眼瞬间化开,语调也随之高昂。 “第一,财财的抚养权归我们俩共同拥有,也就是说,我要和你一起出钱养它,不论是口粮、零食还是生病住院,我们共同承担;” “第二,如果你同意第一条,那么财财今后每晚都不可以睡在你房间,它的活动区域是这整间屋子,睡觉嘛,就安排在客厅,方便我们俩平时的照看。” “如果你同意这两项,我就留下财财。” 在祁澍里说话间,青年的眼睛越张越大,前倾的身子仿佛在确认自己听到的不是错觉,待他完整收尾,方予松目光中溢满对他的崇拜。 这哪是条件,简直就是活菩萨再现啊! “我同意我同意!真的很谢谢你,祁澍里!”心花怒放的青年难以抑制自己的兴奋,举起财财,夹着嗓音说,“财财,快说‘谢谢爸爸’,你可以留在这里啦!” 感知到他的喜悦,财财的猫尾巴欢快摇晃,如同不知疲倦的摆钟,应声叫唤:“喵呜~” 笑眼盈盈的青年具有能够滋润心田的魔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祁澍里拉到童话故事里的快乐王国,流连忘返。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荦荦谑浪在眼底澎湃,祁澍里恬然问道,“如果财财喊我爸爸,那它应该喊你什么呢?” 第36章 孩子他小爸 这个称呼……好像有一点点…… “呃, ”这个问题如愿以偿令对方语塞,抬眼思索一番,他不确定答, “哥哥?” 听了这话,祁澍里散漫扬眉,明确表态:“我可不想同时照顾两个孩子。” “那、那你说。”方予松把问题抛还给他。 “既然要一起养财财, 他喊我爸爸,自然也该喊你爸爸,”眉宇间暗藏狡黠,祁澍里好整以暇, “你比我小, 就让财财喊你‘小爸’好了。” “小、小……小爸?”方予松几乎错不开眼,愕然失声。 “嗯哼?有什么问题吗?” “没,”面前的人张口结舌, “就、就是觉得……这个称呼, 有点、危险。” “危险?”睨眼扫视对方拘谨的肢体以及神情弥漫的局促,胸腔漫出长笑,“说说看, 危险在哪里。” “不、不危险, 那就喊‘小爸’吧。”躬身抱住在两人中间摇尾巴左右乱瞟的财财, 方予松转移话题, “我去把财财的小木屋拿出来。” “不急, ”从他怀里把财财抱过来,放进背包, “你昨天刚把它捡回来,应该只洗了澡吧?先把财财带去宠物医院做个检查。” “喔对,”方予松恍然大悟, “我还没带它去过,我套个外套,我们一起去。” 待在外面好好的,突然被抓回阴暗的背包,财财似乎有点抗拒,不断用爪子抓挠叫唤。 “好,那就麻烦你了,”拿起车钥匙,走过他身旁祁澍里故意弯腰,贴在他耳畔,轻声唤道,“孩子他小爸。” “……”青年当即卡壳,忘记自己的任务,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垂落的手指攥紧,脖颈漫上成圈的红晕。 目的达成,祁澍里陶然推了他一把,提醒:“快去穿外套。” 稀里糊涂套了件外套,方予松去停车场坐上他的车,过来时观察到他的车牌号:“你是沽阳市的吗?” “嗯,”祁澍里答道,“毕业就来这了。” “沽阳市明明也是数一数二的一线城市,为什么你会来桐岚市啊?” “想知道?”手握方向盘的人用余光斜视,付之一笑,“时机成熟就告诉你。” 捧住怀里端端正正的背包,财财不知何时自己咬大留给它透气的孔,毛乎乎的小脑袋从侧边钻出来,朝他俩喵个没完。 就像在用自己的语言控诉,为什么要把自己关起来。 “乖~”方予松担忧它干扰到开车的人,手放到奶牛猫下巴,嘴里嘬嘬哄它,“爸爸是要带你检查身体,我们不捣蛋。” “嗯,”祁澍里曲眉浅笑,“财财乖,听你小爸的话。” “……”还没习惯这个刺激又带点调情意味的叫法,方予松压下的热意复返。 青年不断在心里自我调节:祁澍里的思想很纯粹,他不能因为画了少女漫,就老是自动联想,不能污化别人的好意! 在谴责自己的思海漂浮,方予松忽略了主驾驶座不断介于保持无动于衷跟忍俊不禁之间拉扯的祁澍里,开车的人已因强制忍耐不可言说的欢愉而肩膀耸动。 宠物医院离这不远,祁澍里照着宠物博主给他列的事项,带小猫检查身体、驱虫……整个过程打理得井井有条。 医生在听说他们给财财洗过澡后,科普:“流浪猫刚抓回来最好不要先给他们洗澡,怕出现应激反应。” “啊?那我们财财……”方予松神色迅速慌张。 “这是只青年猫,还挺健康的,看它这么精神,应该没什么问题。”医生撸过财财的毛发,微笑,“下次注意,以后带小流浪猫回家要记得先隔离,然后让它熟悉一下环境才能洗澡。” “好!”受教的青年抱回财财,温顺点头。 “疫苗得隔一个月才能打吧?”祁澍里问道。 医生:“是的,一个月后你们带它过来就能打。” “好,谢谢医生,”祁澍里扭头,对他说,“我们去旁边购物区挑点猫砂跟猫粮。” 宠物超市里的东西应有尽有,方予松一进门就被挂在墙边的猫咪玩具吸引。 欢欣鼓舞流连于逗猫球、激光笔跟猫薄荷鱼之间,余光瞟到祁澍里堆在购物车里实用的猫窝帐篷、托运箱、锅碗瓢盆……默默放下手里的玩具跟过去。 听见小碎步蹦跶的声音,对照手机挑选滴耳液的人,将注意放到他身上。 扫过他空空如也的手,揶揄:“孩子他小爸,怎么了?挑不出玩具?还是都想要?” 青年羞赧万分,抿住唇线不表态。 “都买吧,”推车朝玩具区走,把他刚才拿的玩具都放进购物车,祁澍里笑称,“再苦不能苦孩子。” 方予松:“好的!” 两人一猫满载而归,怕闷着小猫,方予松把财财从背包里放出来,抱在怀里。 主驾驶位的人在等红绿灯的间隙问:“你有备用三件套吗?介不介意用我的?介意我带你去超市买新的。” “嗯?” “昨天你把财财放在屋里养,怕你房间有螨虫,一会回去帮你把你房间收拾一遍,床单被褥拿去清晰,再用宠物除螨喷雾喷一遍。” “啊、好……”随口答应的青年陡然意识到一些事情,他房间里还有不为人知的画稿跟娃娃,立马改口,“不好不好!已经很麻烦你了,我自己房间自己收拾就好。” “行,”不忍再逗他,祁澍里松口,“房间藏钱了?这么防我?” “……没。” “那我的三件套还要不要?” 方予松果断:“要!” 二人各司其职,一个在客厅帮财财搭建新窝,一个在自己房间偷偷摸摸收拾打扫。 时间在忙碌中汇成河流,加速从手头的工作里溜走,太久没有如此操持,方予松把屋里来来回回整理了一遍,扶着腰从卧室出来。 财财被关在太空猫包里,脸颊怼在透明圆弧观察在阳台安纱窗的祁澍里。 余光瞄到客厅凭空出现的一双腿,祁澍里手头动作不停:“收拾完了?宠物杀虫剂喷了吗?” “喷完了,东西也洗完了。”眼里有活,方予松走去帮忙,“你给我的床单也都套上了。” “好。”重音落下,纱窗成功放入卡槽,祁澍里来回拖动测试它的灵活度,拍手松气,“那我也结束了。” 回首跟方予松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接,青年眼角弥漫的柔光不加掩饰,祁澍里足以看清他深色瞳孔中正悄然生芽的敬仰与崇拜。 不由自主挺起胸膛,姿态健拔,祁澍里表面不动声色:“怎么了?一直不说话。”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很会照顾人。”眼眸低垂,方予松两腮生出嫩浅的胭脂色,“一定会是财财的好爸爸。” 祁澍里怔了一瞬,澄明的眼眸随即被异样丝线的缱绻缠绕,窃喜不自觉从眼尾漾起。 直勾勾盯着眼前褒奖自己的青年,祁澍里弯腰与之平视,逐字逐句道:“那也要我们家予松慧眼识珠,给财财找了个好爸爸。” 方予松喜滋滋的笑颜似夕阳坠落时,遗漏在天边的橘粉色晚霞,顾盼生辉。 “喵呜——” 新加入这个家庭的财财,不满他们只顾调情把自己遗漏,使劲用猫爪扒拉太空猫包。 “来了,”耐心下蹲,抱出奶牛猫,“试试新窝,以后你就住这好不好?” 重获自由,灵活的小肉爪蹦哒两下,一溜烟跑进祁澍里新买的猫帐篷里,蜷曲身体踹爪倒下,骨碌碌的眼睛舒适眯起。 “看样子是很喜欢。”摸了摸它柔软的耳朵,在外奔波大半天,得到隐蔽舒适的环境,合上最后一丝缝隙,财财安然睡去。 帮它把睡醒要吃的口粮倒好,身后突然传来一句郑重的道歉:“祁澍里,对不起。” 放下猫粮,祁澍里转身,问他:“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因为、因为……”方予松手指搅动不停,内心膨胀的愧疚感把人光彩夺目的眼眸淹没,鼻尖冒出汗渍,含糊道,“我没有事先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把财财带回来养,破坏合租之前的约定,还想瞒天过海。” “还有吗?”安静注视他,祁澍里追问。 “有,”低眉顺眼的青年抬起头,鼓起勇气跟他对视,“你帮我那么多次,我却不信任你,明明你之前强调过,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你商量。” 剪水秋眸下,是他因歉疚氤氲的水红,单薄的身躯端正立于眼前,祁澍里当下就起了恻隐之心。 情不由衷抚过他的右颊,绻浓难捱的情意背叛了他强行压抑的内心,像洒了火油一般,从眼到心熊熊燃烧。 “破坏合租约定这件事对我来说,根本不是大事,”谈话间,祁澍里拇指指腹在他面颊细细摩挲,“我很高兴,你可以当着我的面,对我说这些真心话,也很开心,你能信任我。” 若即若离的距离仅用简单的对视连接,相触的肌肤给彼此递去渐入夏季的厚重体温,空气萦绕的味道像是烤焦了的棉花糖,甜腻而焦香,让人不由自主想向对方凑近。 方予松水汽缭绕的眸光轻闪,忽然觉得他们坦白心声的剧情就像漫画里的主角那样梦幻。 按照情节,这个时候,纱窗外的风应该吹得格外旖旎,主角攻应该朝主角受靠近,然后……躲在幔帐里亲吻。 灵光一闪的青年张大眼睛,纤细的手附于祁澍里那只抚摸自己脸颊的手背上,声线高亢:“我有灵感啦!我又有画画灵感啦!谢谢你祁澍里~” 第37章 口嗨的下场 喵两声我听听? 乐不可支的青年一说完, 生怕自己灵感开溜,立刻闪身回房间,徒留伸手冻结在无形空气里的祁澍里。 旖旎暧昧的氛围随掌心温暖的触感消逝, 打入棉花的无力感袭来,孤零零站在客厅,祁澍里又恼又笑 转念一想他编辑可怕的催稿程度, 只得摇头随他去。 躲进屋内专心致志画画,方予松将洗衣机里洗好的东西忘却,祁澍里帮他把被罩床单一一取出来摊晒。 垂头朝空荡的洗衣机寻视,没有发现娃娃, 棉花娃娃昨天晚上被财财咬过, 可能还关在柜子里,被方予松漏掉了。 果然……有了新宠就忘了他,这家伙真是花心。 绷紧的肩胛与手臂泄露了他再度折返的愠怒, 与此同时, 疏淡瞳孔的底端,有一缕复杂微妙的轻浮转瞬即逝。 方予松在屋内画得废寝忘食,门口传来阵阵敲门。 “都过中午了, 还不饿吗?出来吃个饭再继续吧。”是祁澍里喊他。 “哦!我忘记了!马上。”收拾好自己的画稿, 方予松贴耳猫在门边, 确定祁澍里的脚步声渐远。 照常开了个缝隙出来, 偏头瞧见阳台光景的片刻, 青年耳朵轰鸣,心跳在毫无准备下乘火箭直接失控, 呆愣愣站在原地。 应该是闲来无事,祁澍里刚健过身,阳光赋予汗渍金色的透亮光芒, 让人能够看得清楚,它是如何沿着突兀性感的喉结下坠。 最要命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快要入夏,祁澍里嫌热,之前健身多少会穿一件无袖背心,现在完全上半身赤-裸。 线条分明的肱二头肌和三角肌贲张,腹肌宛若弓箭,跟随它的呼吸有来有回。 在视频里看过许多次祁澍里光膀子的样子,但远没有现实来得刺激。 方予松脑袋充血看得两眼发直,全然不记得自己出来的目的,注意力跟着对方手上的毛巾,毛巾擦到哪,眼珠就跟着转到哪。 发觉来人灼热的视线,祁澍里悄无声息翘唇,拿起事先准备好的冰水,在擦干身体的汗珠后,当着他的面仰头将冰水喝下。 形骨俱佳的喉结滑动,方予松贴在裤缝的手骤然攥紧,偷偷摸摸咽口水。 脑海在混乱的废墟里,拼成四个大字:吃的真好! “喵~”财财早在他出来前就醒了,随他小爸贪色的个性,坐在沙发摇尾巴看得投入。 “你先吃饭吧,我带财财拍个视频,炫耀一下咱家的新成员。” 今天在平台的活跃度还未达标,祁澍里假意忽视那边口干舌燥的青年,抱起财财拍视频。 “喔……”才经历视觉冲击,亢奋的心在受到冷落后,方予松的语调有如走下坡路的过山车。 简单带财财拍了几个的视频,放任它在家里到处玩耍,祁澍里操作发送的瞬间,方予松手机上的小花书平台,‘噔——’弹出特别关注音。 夹菜的手来不及放下,欲盖弥彰盖住发声的听筒,朝被提示音吸引来的祁澍里干笑。 “东西都洗完了吗?”走到他正对面的位置坐下,祁澍里特别提点。 “我想想啊,床单枕套……”豆角在抬眼冥思的青年嘴里被嚼得嘎吱响,方予松倏地张大瞳孔,“啊!娃娃!昨天财财刚……” 脚尖调转至卧室,屁股刚离开凳子几毫米,看到祁澍里那张脸,顿时扑腾回去。 埋头诺诺:“不、不着急,我晚上再洗。” “不许晚上洗!”此话一出,坐在他正对面那人急了,“明天白天洗。” “啊?” “咳咳,”掩唇咳呛,祁澍里隐匿方才暴露出的慌乱,胡编乱造,“万一第二天是阴天怎么办?明天早上先看看是不是大太阳,然后晒一天应该晚上就能继续抱着睡了。” “嗯,你说的有道理。”被他头头是道的模样唬弄,方予松完全不记得有个叫做‘天气预报’的东西。 吃过午饭,青年陪财财玩了会逗猫棒,急不可耐藏回房间看祁澍里的发的新视频。 [亓柒]:是的,我也有毛孩子了 视频里的人没有露脸,光着肩颈把财财平举到同样的高度,黑白交织的奶牛猫在镜头下,瞳孔里镶嵌了晶莹的光泽,毛茸茸的大脑袋歪斜,对镜头格外好奇。 而身后之人举起它时,在皮肤下鼓起的肌肉状若绷紧的钢丝,坚韧而有张力。 前后时间点内,视觉相继受到冲击,终于,在见到祁澍里埋头吸猫的瞬间,方予松鼻端出火,忍不住跟评论区的人一起尖叫。 [快来松松土]:啊啊啊啊!好性感的肌肉啊 [快来松松土]:抱着毛孩子的老师,既有人夫感又禁欲 [快来松松土]:做哥哥的小猫好幸福~我也想做亓柒sama的小猫 厚重的木质纹理门板不留分毫缝隙,沉醉于视频,给他留言的青年不知道,与此同时,坐在客厅的祁澍里正在实时刷新他的评论。 拿起手机,点开方予松的小号: [亓柒]:想做哥哥的小猫? 对方看到消息的速度很快,因为备注界面‘正在输入中’的字样闪了许久。 [快来松松土]:……大大我、我就是口嗨 光从字里行间的字符,祁澍里都能想象到他此刻捧着手机,目色涣散红着脸给他发消息的样子。 调成语音模式,祁澍里清咳,故意把嗓音压得岑寂冷涩:“喵两声我听听?” 收到消息,方予松边叫唤边一头扎进枕头,短促混乱的心跳吞噬青年呼吸的同时,也在鞭挞他的羞耻度。 止不住感叹祁澍里有演戏天赋,进入角色不仅快,说话还这么撩人。 “上回不是说过,不许违抗我的命令吗?”幽冷的墨色瞳仁凝聚出骇人的微光,懒散的语气实则危机四伏,“松松,你没在听话。” “……”自带穿透力的结论从听筒流出,无形扼住方予松的喉头,极致扩张的羞怯将四肢血液烤熟。 脊背微微躬起,方予松以蜷缩的姿态,点开微信语音,颤颤巍巍地发出一声:“喵——唔。” 只发出单个音节,就因为着实难以启齿停下,赧颜躲进被窝。 客厅荡漾不同于财财的猫叫,哪怕音量很小,也能从扭曲的声线中,听出对方的努力跟挣扎。 柔软沙发上袒露肚皮任由抓揉的奶牛猫,听到后惬意的眼眸睁大。 饱含无尽的茫然,对正在摸它的爸爸,回应:“喵?” 浑厚的闷笑带动胸腔,仔细端详他的耳弧,便能看到湮没于祁澍里游刃有余表情下的羞臊。 视线挪到懵懂无知的小猫身上:“你这么会叫,下次记得教教你小爸,顺便帮我问他,为什么在网上一幅无懈可击的馋样,现实给他机会反倒气咽声丝了?” “喵喵~”叫了两声,视线转移到沙发另一端的薄荷鱼,财财用粉色山竹爪扒开他的手,叼薄荷鱼蹬腿享受起来。 生怕方予松因为羞愤再没脸来找他,祁澍里在微信里给对方递了个台阶。 [亓柒]:松松老师,刚才我的表现能给你提供灵感吗? [亓柒]:老师家也养猫吗?刚才的叫声是老师家里的猫在帮忙? 面红耳赤从被窝爬出来,方予松回复:嗯,是我家的猫在帮忙,谢谢大大 [亓柒]:不客气,能帮到老师是我的荣幸 夜的帷幕与喧嚣繁华的街道接踵而至,天际浮现的星光宛若上帝之眼,鸟瞰人世间每家每户的秘密。 祁澍里的秘密,自然是睡梦之际会和方予松房间的娃娃通感。 财财饱食后,抱着薄荷鱼安睡在客厅,经过白天那番劝说,娃娃也被方予松喷过杀虫剂,从衣柜拿出来,准备明天白天再拿去洗。 灵感富足的人笔下生风,流畅的线条在稿纸游走,方予松游刃有余得像一位指挥家,笔就是他的专属指挥棒,每一次有节奏地挥舞,便会给笔下的人物带去鲜活的灵魂。 棉花娃娃静置于桌面,祁澍里透过娃娃的视角,猎奇观赏他新鲜出炉的漫画剧情。 反正再羞耻的剧情他都见过,也免疫了。 [厉七戍捧起宋舫通红的面颊,痞笑:“我之前教过你的,这种情况下要怎么做?”] [宋舫害羞踮脚,吻了上去,学校医务室的白色飘窗有阳光漏进来,交叠的两个人影若影若现] [厉七戍喘息,食指探入宋舫口中:“宋宋,你该伸舌头的,你很喜欢这样,难道不是吗?”] [宋舫羞于配合,厉七戍拍过他的屁股,眼神逐渐变冷:“扭捏什么?难不成你还想自己躲在房间偷爽吗?] 目光如被牵引一般,跟着漫画越发熟悉的走向看下去,祁澍里心头猛然战栗,身体热得宛若娃娃体内的棉花开始焚烧。 他含糊其辞: 【这样画,真的不会损害心理健康吗】 【主角攻喊主角受‘宋宋’,这不就是……】 【我和你的模拟对话,你倒是记得分毫不差】 【为什么画这些东西你都不害臊,现实生活动不动就要脸红?】 没法回答他无声的连问,潜心作画的人拿过屏幕忽闪的手机,底气十足:“闫姐。” “当然啦~明天我就可以交原稿啦,我房间有传真机,怎么敢劳烦您上门要呢~”通话全程,方予松都保持毕恭毕敬的姿态,“等下我就传真给您,您放心。” 应付完电话里的人,青年松懈长吁,耷拉着脑袋把原稿一张张按顺序叠好,按照吩咐传真给对方。 祁澍里对他骤然转变的态度感到奇特,吞吐道: 【你是……有什么致命的把柄在编辑手上吗?】 第38章 孩子的奶粉钱 正在跟榜一大哥好好过日…… 传真结束, 青年伸懒腰如释重负:“终于可以摆脱闫姐的威胁,清闲一段时间啦!” 【威胁?】 置于娃娃身体里的祁澍里捕捉到关键字眼,犹如被磁铁吸引, 不由自主产生探索欲。 【她用什么东西威胁你,把你治得服服帖帖?】 “唔……” 把娃娃放在床头柜,方予松扑进刚换的床单跟被罩之间, 滚麻糍似的左右翻动,头发经过蹂躏不仅变得乱糟糟,还能听见细微的电流声。 【你在干嘛?】 【被威胁太久,交完稿就释放了?】 顶着霞云混淆的脸蛋, 青年的揪住被角, 在床边细细嗅闻,刚在床上折腾过的人,说话比平时更加费力:“祁澍里的床单和被罩都有他的味道, 好温暖好舒服……” 【……这被单我刚洗过晒过】 【那不是我的味道, 是烤螨虫的味道】 话虽如此,但当方予松就着暖烘烘的被窝昏昏欲睡之际,全世界的喧嚣都被这间小卧室弹开。 床上的人乃至祁澍里自身, 都无法注意到禁锢于娃娃内部, 青年不断上翘的嘴角, 跟无需刻意掩饰, 肆意流露的柔软与宠溺。 阳光日复一日, 准点洒向万物,祁澍里室内蓝牙闹钟的催促音响起, 熟练且自然地起床收拾。 开门第一眼,瞧见他们家新来的小家伙正端坐在方予松房门前,三角尖耳在听到祁澍里房门有动静的瞬间, 抖了两下。 财财扭头,被乌黑毛发圈住的眼睛清晰映出祁澍里的模样,小步跟他去浴室,安静看他盥洗。 对镜打理自己的头发,祁澍里余光瞥见它懂事的模样,轻笑:“你小爸今天不知道要几点才起得来,恐怕得等很久。” “喵?”财财歪头向他求证。 “嗯,”抱起绵软热乎的猫咪,祁澍里安抚,“一会先给你做顿吃的,我也要出门,好好看家。” “咕噜噜……”伏在他怀里的财财,发出类似发动机的声音。 备好两人一猫的饭,又怕财财不懂事偷吃方予松那份,祁澍里把东西封好放微波炉里,在冰箱、房门口以及微波炉各放了一张便利贴,妥善安置好一切,蹑手蹑脚关上大门。 为了带财财去医院做体检,他从梁书堃那把车拿了回来,中途拐去两人家楼下接人。 把相机支架放进后备箱,贺栎关上副驾驶座的门,拍去掌心的灰尘,问道:“你最近怎么这么难约?这半个月约你两回了,愣是不出来。” 祁澍里:“正在遵循你的建议,和我的榜一大哥过日子。” 半真半假的语气把后座的梁书堃唬得一愣:“榜一大哥?那不就是上次直播那个?把钱还他了?” “咳,”不自然清了清嗓,祁澍里道,“算是还了吧。” 他的榜一大哥脑回路清奇,不要他还钱,要他每天做些羞耻的角色扮演‘声偿’。 当然,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肯定不能告诉他俩。 梁书堃从后座凑头:“话说,你怎么突然想养猫了?” 刷到祁澍里闷不啃声在自己的账号发‘猫片’,贺栎和梁书堃两人不约而同发出疑惑,微信里问过,但当时祁澍里忙着给小猫安家,没空回复。 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祁澍里言简意赅:“捡来的。” 贺栎侧头,神情怪异:“你不是不爱养小动物吗?还说万一粘到厂家寄来的样衣一身毛就麻烦了。” 定神直视指示灯的目光略有犹疑,按在方向盘的食指频繁触点,祁澍里模棱两可:“大眼睛可怜兮兮地冲你眨巴,一脸祈求收养的样子,怪让人心软的,就留下了。” “也是,”回味视频里那双水灵灵的圆眼,贺栎不免认同,“那只小猫毛色不错,长相也很好,换我我也不忍心把它丢那。” 主驾驶位的人翘唇缄默,暗忖:他说的可不止是猫。 抵达拍摄的外景目的地,祁澍里泊好车想要联系今天合拍的博主,手机看到最上方的置顶消息。 方予松:我起床了,你今天出门工作啦? 祁澍里:嗯,出来给孩子赚奶粉钱 祁澍里:早上出门前刚喂过财财,你的早饭在微波炉,记得吃 方予松:辛苦啦~孩子他大爸(*O▽O*) “呵……”视线落到最后的称呼上,脑袋自动关联到,青年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眼说这句话的表情,忍不住破声而笑。 “发财啦?笑得跟朵花似的。”贺栎抻长脖子要往他手机屏幕探,被梁书堃拽回去。 梁书堃:“联系到‘皮皮是辆小卡猪’了,就在中心公园的草坪等我们。” “行,走吧。” ‘皮皮是辆小卡猪’是宠物博主,上次祁澍里为了养财财私下向她讨教过不少新手注意事项,这次过来是为了还对方人情,拍个联动合作的视频引流。 绿草如茵的步道在阳光的显微镜下,散发出盎然的活力,层叠的云朵好似原野间成群悠闲的绵羊,在不妨碍绿植的光合作用下,亦让行人觉得舒适。 女孩早已把餐垫事先铺好,怀里抱着懒洋洋打哈欠的狸花猫,身边与她一同坐着的,是平日帮她拍摄的男友,远远望见祁澍里一行人,两人同时挥手。 待祁澍里走近,俯瞰那只被网友称作‘小卡猪’的狸花猫,忍俊不禁:“老师好,怎么称呼?” “喊我小杨就行。”女孩改抓牵引绳,空出手跟他问好,“亓柒老师现在是小花书平台的头部网红了,难得给我蹭到热度,我今天可得多拍一点素材。” “没有没有,夸张了。”祁澍里莞尔,谦逊道,“多亏前两天小杨老师的宠物科普,帮了大忙。” “OK,”谈话间,贺栎在不远处架好机器,冲他俩比了个手势,“我这边机器都架好了,咱们开始吧。” ‘皮皮是辆小卡猪’是小杨早期刚养猫时,想要记录自己家毛孩子创建的号,正巧赶上那时的养宠风头,狸花猫‘皮皮’又因为可爱圆润的长相,达到了让屏幕前的观众云吸猫的效果。 后来小杨就开始做各种‘养宠科普’‘带娃心得’等等,用自身的养猫经验谨防各个新手猫爸/猫妈踩坑。 今天的拍摄内容也是如此,拍摄过程中,祁澍里又从小杨那得到了不少容易踩坑导致猫咪生病的注意事项。 视频拍摄时间较长,而且需要时不时回放刚才的素材看需不需要补录,中场休息的间隙,小杨把狸花猫‘皮皮’放到祁澍里怀里,借给他撸。 半小时前刚学过抚摸能猫咪舒服的部位,青年活学活用,眼见‘皮皮’在他怀里眯眼,心里想着回家要把今天学的东西都教给方予松。 手肘被梁书堃怼了两下,祁澍里把小猫还给主人,偏头:“怎么了?” “马上端午了,我爸问我回不回家?顺便也让我问问你……”话到此处留白,说话的人眉宇纠结,完全将内心的尴尬情绪展露出来。 祁澍里了然,瞄过那边欢快撸猫的贺栎:“你跟小贺开我车回去吧,我们家郭老师肯定还在某个墓里,至于祁老师,我回头问问,否则等我到家了,家里可能也没人。” 梁书堃:“咳咳,我爸让我劝劝你,让你服个软算了。” “这哪是服软的问题啊?”祁澍里侧目,嗤嘲,“郭老师接受不了,怎么服软都没用。” “啧,不是我说你,”梁书堃恨铁不成钢,拉过他悄声说,“你跟他出柜这么多年,愣是没带个像样的男朋友回去,我要是你爸——” 感受到来自祁澍里睨眼斜视而来的犀利眸光,梁书堃抬手向下压,安抚:“假设、假设一下,我要是你爸,现在的想法肯定是:这小子当年是不是就为了不去读师范历史系,就瞎编糊弄我的?” “你干脆就顺着他的想法,让彼此都有个台阶下,不就行了吗?这样也不至于逢年过节父子俩干瞪眼,搞得我们年年上你家拜年,气氛都跟钢筋混凝土似的撬不动。” “主意是好主意,不过……”说话的人脑袋闪过一道人影,淡然的眸光微波四起,现出星点粼纹,“之前可能行得通,现在行不通了。” 梁书堃不解:“为什么?” “等时机到了,就告诉你。”仰面喝下最后一滴水,祁澍里捏扁瓶身抛向垃圾桶,“赶紧把剩下的活干完,回家!” 从拍摄到确认可用素材,以及最后的剪辑沟通,双方达成一致道别后,祁澍里精疲力尽往后座钻:“梁子你开吧,先把我送回家。” 梁书堃颔首:“行。” 穿行在车流不息的大道间,车内除舒缓的轻音乐,还有彼此交织的呼吸外,只有一片死寂。 贺栎鬼头鬼脑,不断往后座抱臂静养的人探去。 感知到前方绵延焦灼的视线,祁澍里闭眼发声:“有话就说。” “刚才我听梁子说,你端午不打算跟我们一块回去?” “嗯,大概率。” “你和你爸冷战了那么久,就不打算想个解决办法啊?” 第39章 抛‘妻’弃‘子’ 我这就去把自己洗干…… “这件事我们都没办法各退一步, 无解。”蹙额摁过疲倦的眼角,拖拉的语气蔓延过一筹莫展的乏味。 “说实话,我站在你爸的角度想想, 也觉得挺生气的。” 贺栎语重心长,掰着手指头细数,“你从小学开始, 一直都是重点班的尖子生,又考到了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虽说选专业的时候,你爸期望你父承子业当个老师, 你不听, 非要读机械自动化,人也没拦着你……” “结果你倒好,录取通知书到的第一天, 给你爸火上添油, 当场出柜,大学四年父子俩都没说过几句话,研究生毕业之后, 一声不吭跑到这来干自媒体。 在郭叔叔那个一辈子研究古墓的思维里, 你可不就是个不务正业叛逆期永存的熊孩子吗?” 话音落地, 车内鸦雀无声, 贺栎瞳孔发抖时不时往后瞄, 连呼吸的频率都跟陷入冰川凝固一般。 “这段话,贺叔叔教你说的时候应该没叫你原封不动念出来, ”撑着额角,祁澍里始终没有抬眼看向前方,漫不经心开口, “实在太明显了。” 车内荡起贺栎大口的吐息,拍过惊悸的胸口,感激得两眼放光:“不枉我们穿开裆裤的情分,还是你懂我!” “梁子好歹还懂得变变话术,你每回都是原封不动,这种有深度的话题,不是你这样的单细胞生物能说出来的。” “你……”指指点点的手放下,贺栎悻悻道,“哼,反正我爸让我转达的东西我都说了,你听没听进去可不关我和梁子的事。” “嗯。”闷声回应。 祁澍里颇感头疼:这些年,他跟郭老师的关系虽然处在各自为政互不干扰的状态,但不代表他们两人完全离心。 可每每只要提到有关祁澍里感情性向的问题,话不投机多半要唇枪舌剑一番。 梁书堃出的馊主意虽能短暂缓和父子间的关系,但祁澍里不愿、也不能如此,原因只有一个—— 心思凝重的青年推开门,地板上的奶牛猫开始‘喵喵’呼唤,方予松步履匆匆从厨房出来。 “吃饭了吗?上次你说粥好喝,我做了新的。” 对方挂在脸上的笑容绚烂而夺目,瞬间将他心底缠绕的麻绳解开。 “是吗?”凝聚的眉心松散,祁澍里翘唇,“那我必须要来尝尝。” “喵喵~”财财跑过来蹭他裤腿,表示欢迎。 俯身下蹲,祁澍里在它脑袋摸了两下:“真乖。” 话音刚落,财财忽然瞪大眼睛,喉咙发出‘嗬嗬’怒音。 祁澍里准备落掌再次抚摸,小家伙立起上半身,打拳般挥了两下,用粉色肉垫把他的手摁下去,绝情转身,往方予松怀里钻,委屈嘤咛。 “财财乖~”抱着它安抚,方予松把视线转向他,“你今天是不是去抱其他小动物了?” “啊……”祁澍里如梦初醒,摊开手掌,“今天跟一个宠物博主拍合作视频,抱过她家的狸花猫。” “噜!噜……”财财像是能听懂这段话,冲他愤怒叫唤。 位于厨房的一人一猫目光炯炯,定在他脸上。 恍惚间,祁澍里心里生出诡异的愧疚感,仿若他是个丢下辛勤带娃的妻子跟懂事的孩子,跑去别人家的负心汉。 “呃,”祁澍里有口难言,“你……听我解释?” 方予松边哄财财,边柔声:“没事的,你先去洗手吧,记得洗干净。” “……”温柔的提示,愣是让祁澍里读出一种‘快去把自己洗洗干净’的错语,他哭笑不得,“我这就去把自己洗干净。” 干完这票决意金盆洗手,祁澍里怀着神圣不可亵渎的心,用洗手液从里到外把手洗了个遍。 财财始终靠在方予松怀里背对他,不愿意搭理他。 “你、要不要先吃饭?说不定一会财财就理你了。”给他舀粥的青年展颜。 “那你呢?”接过他递来的碗,祁澍里佯装不经意,食指勾过他的手背。 “我不是在理你吗?”眼睫颤动,方予松视线向下瞥,默默收回自己递碗的手。 “我倒希望你也不理我。” 嘀咕声量被喂入口中的食物淹没,方予松听不真切,侧耳:“嗯?” “没事,”游移不定的视线在探索至茶几那叠线条稿时顿住,喉咙滚动,祁澍里纳闷,“我记得你好像刚交的稿?怎么又画了这么多?” “我在画画平台接了一些插画简图的工作,说好要一起养财财的。” 抚弄猫咪的手稍显滞愣,方予松耳垂飞出赤潮,对即将要说的话羞口,“只有爸爸一个人赚奶粉钱哪行,小、小爸也要努力。” 窅渺的目光不急不躁,驻足于对方羞臊的面孔,像裹了一层糖浆让人陷进去就无法自拔。 “辛苦了,孩子小爸。”原封不动把他上午对自己的夸赞还回去。 分明才到芒种,方予松的双颊却被桃花扎了根,透出张扬的红色。 “喵呜——”吃完盘子里的虾许久没有添新,财财不满提醒。 “噢。”青年幡然醒悟,戴起手套抓虾,下一刻手中空空如也,虾转移到祁澍里的手上。 “你吃你的,我给它剥,顺带讨好我们家的孩子。” 小家伙垂涎欲滴,直勾勾盯着剥落虾壳后,露出鲜嫩多汁的肉质上。 对食物的渴望令它忘却了刚才的嫉妒跟委屈,跑去祁澍里那,努力扒拉他的衣服。 “吃完就不许生气了。”不等虾肉落到它的饭盆,财财眼疾手快,用爪子包住大快朵颐。 换掉手套,他又剥了一个递给眼前人。 面对突然闯进视野的食物,方予松木讷眨眼:“我刚吃过。” 祁澍里的目光从他脸上转移到那块剥好的虾肉,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好整以暇对他说:“如果你也和财财一样在生气,那你就当我在哄你,如果你不生气,就当我在奖励你给咱们儿子赚奶粉钱。” “谢谢。”操着不自知的蜜嗓,青年腼腆回应。 晚饭后,财财霸占沙发,团起爪子慵懒小憩,清理好碗筷,祁澍里到阳台健身,以往雷打不动吃完饭就躲回房间的人,破天荒也留在外面继续画插图。 距离小区不远处的热闹大街,象征忙碌的喇叭声不停,摇曳的树枝偶尔飘过自然淡雅的香气,在小家伙熟睡的呼噜声里,一切都变得柔和。 ‘噔——’两人手机同时响起提示音,发给祁澍里的是漫画店的店员。 书屋前台:[图片] 书屋前台:这次桃蛋老师的新连载好多人疯抢!我趁机给你留了一本! 疯抢? 祁澍里刚在微信里回了句‘谢谢’,客厅画笔扣响瓷砖,笔芯在地面留下黑点,就连在酣睡的财财耳尖都被吓得抖了两下。 “怎么了?” 收到闫佳佳的消息,方予松瞳孔放大满脸不可置信,用抖瑟的声腔对他说:“加、加印了……” “加印?”联想刚才书店店员说的话,祁澍里莞尔,“不是好事吗?” “三、三万册……”天降大饼,砸得青年手足无措,“明明初发行量才、才五千。” 连五千都是闫佳佳拼死为他争取来的,这些年他的漫画一直处在不温不火无人问津的状态,全靠方予松死都不愿出去和外人打交道的心支撑着,不然早都另寻生计了。 如今,自己的作品被更多人看到,方予松的眸光水汽氤氲,轻启的唇瓣颤颤巍巍,胸腔聚集的情感随时可能要溢出来。 强忍澎湃的情绪,朝他解释完整:“刚才、闫姐跟我说,是、是因为一位文坛界赫赫有名的老师,在师范大学受邀给学生开讲座的时候,PPT一堆漫画推荐里也放了我的主角插图。” 方才听见闫佳佳的说辞里,他也觉得受宠若惊。 据说当这位老师放出PPT漫画推荐,面对底下的一众学生的惊呼,丝毫不遮掩,大大方方地表示: 自己虽然爱写严肃文学,但平时跟大家一样,就爱看些年轻人喜闻乐见的漫画,并表示,在漫画里展现的人物情感跟表情细节,也能给自己在写作时增添更多想象力。 许多同学觉得有意思,当场把这些推荐的书名拍下来搜索,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众人找到了方予松的漫画。 说起来的确很荒谬,但事实就是这么凑巧。 “师范大学?文坛界的老师?”熟悉的要素过多,祁澍里眉宇轻扬,不确信道,“哪位老师?” “就是小说拍了好几部电视剧,并自立门户当编剧的廿九老师。” “廿九老师?”绽开的唇角饱含难以言喻的情绪,祁澍里五官略显抽搐,“的确像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你很熟悉这个老师吗?”方予松好奇朝他凑过去。 “看过几本,她很擅长偏现实题材的严肃文学,但老师本人……”想到廿九老师过往在自家教学的种种,祁澍里冷笑,“如你所见,她是个从授课方式到性格方面,都独树一帜割裂的奇葩。” “噢。”垂下脑袋,方予松呐呐回应。 “为什么不开心?”留神于他下降的语调,祁澍里反问。 “就是觉得,一切来得好突然,”蹲下拾取自己的画笔,方予松用手擦拭瓷砖上的黑点,“好像这份荣光不属于我,只是因为我的运气。” 俯瞰垂头丧气的人,祁澍里胸腔挺起,无可奈何地叹息自上落下,照着对方的姿势蹲下。 “给你说个故事,祁筝老师的书,你之前说过很有意思,对吧?” 第40章 该怎么罚你? ‘怎么撬?’‘你想我用…… “当然~”说到祁筝老师, 方予松焕颜赞不绝口,“祁筝老师的小说逻辑缜密,思维跳跃, 每次读到结局,都让人洞心骇目。” “那你知道,祁筝老师五年前发表热卖的《观月人》, 其实是她25岁写过,但被拒稿的作品吗?” “怎么会!”韶颜稚齿的青年诧异,“可是,这本书的风格特别成熟, 不像是老师早期的作品。” “是啊, 她25岁就能写出脍炙人口的作品,却只能在30岁那年,靠微博连载的《午夜染血的野玫瑰》这本书精妙绝伦的杀人手法, 被某部电视剧原封不动抄袭, 迅速被扒出来后才走红。” 谈起他们家祁老师的过往史,祁澍里烂若披掌:“自此以后,她的每一本书, 都中纸贵广受追捧。” 席地而坐, 望向陷入沉思的青年, 祁澍里循循善诱:“前面的无人问津是你自身的积累, 有些人差的就只是能让人看到的机会, 这些机会和运气都是上天给厚积薄发的你的奖励。” “这样说,好像心情会好一点。” 不知不觉间, 方予松也坐到地板,下颌抵在膝盖处,用食指在光滑的地面画圈。 “那就行, 想开点,起码我们的孩子不愁吃喝了。”眼尾染上促狭,祁澍里伸手想去安抚他,瞥见自己胳膊未干透的汗渍,隐忍收回。 “不过,为什么你会这么清楚祁筝老师的事情啊?她好像没有透露过《观月人》这本书是她年轻时候写的,也没说过被拒稿的事情啊。”懵懂的疑惑直击祁澍里故意遮掩的要害。 夜色汹涌的暗眸将内里的心虚围得密不透风,祁澍里施施然掀起眼帘,轻慢道:“为了哄你,瞎扯的。” 被哄骗的青年撇嘴,怏怏不平:“我就说嘛,说话语气都跟唬人似的。” 坐在他面前的人付之一笑,不愿多语。 “不过,”方予松开口,笑吟吟地说,“真的很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画不出新的漫画,也会失去被大家看到的机会。” “真的谢谢你。”弯曲的眼尾似随意摆动的柳叶,悄无声息间,将祁澍里撩拨得喉咙发紧。 吞咽之间,男人倾身靠近,将手放置在他双臂平行的地面,朦胧上挑的凤眼迤逦而魅惑。 祁澍里低声:“打算怎么谢我?” “我、我有我自己的方式。”陡然拉进的距离让方予松张皇无措,避开视线的同时,身子不自然向后倒。 观察到对方眼睑下方洇入淡薄的粉红,祁澍里收回颊边呷弄的弧度,端正道:“行,我不急,你赶紧去和编辑沟通准备加印的事情吧。” 水流漫过地表,清脆的回响在逼仄的浴室交织成一段舒心的旋律。 祁澍里闭眼感受在花洒下沉溺的感觉,脑袋却不由己地放映刚才方予松在自己靠近时的反应。 时下天气天气转热,加之怀有某些隐蔽的心思,男人光着膀子从浴室出去,惊觉门外只有熟睡的奶牛猫,叹惋离去。 打开手机翻开消息,置顶的榜一大哥红彤彤的红包提醒格外刺目,祁澍里愕然打开。 [快来松松土]:【微信转账】 [快来松松土]:亓柒sama!谢谢你,我的漫画书加印啦,这是我的谢礼~ [快来松松土]:请笑纳~(*O▽O*)~ “这就是你的感谢方式?”房间里看完消息的人,阴冷的目光落在红包数字上,气得将手机丢向床面。 叉腰粗喘一阵,祁澍里薄唇巧佞地挑开,取回手机。 [亓柒]:不用这么客气 [快来松松土]:要的要的! [快来松松土]:老师收下嘛~不然我会内疚的 [亓柒]:无功不受禄,收下我也会内疚 [亓柒]:不如这样,我们想个折中的办法,如何? [快来松松土]:什么办法? 小木头脑袋上钩了…… 璀璨灯火下,祁澍里眼尾慧黠上钩,流溢出莫名的痞味。 [亓柒]:这笔钱,我就当松松老师作为我的榜一续约的钱 [亓柒]:以后,我会继续为你用语言模拟服务的 [亓柒]:这样可以吗? “噢噢噢噢!”心情飘然若仙,方予松在房间收到这则消息,难掩激动叫出了声。 意识到祁澍里还在隔壁,随即捂住自己的嘴,不顾透憋闷的绯红面颊,钻进被窝打字。 [快来松松土]:可以!老师!我可以! 消息发过去没几秒,祁澍里竟然直接打了个语音通话过去,方予松心脏骤停,捂住听筒掩耳盗铃般往密不透风的木门探。 紧咬下唇踌躇不定,不停闪烁的‘亓柒’两个大字仿若诱饵,勾得他把持不住。 摁下接听,他压低声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和往日有所不同:“祁……亓柒老师。” “是我。” “您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呵,”电话那头的男人轻笑,轻佻的声线拥有瞬间让人脑袋迷糊的魅力,“我找你能有什么正经事?” 喉结用劲滚了两下,方予松嗫嚅:“……那是,多不正经?” “松松,”闭眼压下眼底的难捱,散发情欲的嗓子喑哑,“你喜欢我多不正经?” “大大怎么演绎,我都会喜欢的。” “骗子。”靠在床头的男人猛然睁眼,神秘莫测的瞳仁涌动骇人的光芒,“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 呜呜呜呜……祁澍里好会演。 羞耻到脚趾蜷曲,方予松躲在被窝啃指骨,含糊:“没有骗人,大大的每个视频和每次对话,我都喜欢。” “松松,”语调遽然降温,祁澍里不容置喙道,“嘴里没一句实话,是不是要我亲自过去撬开你的嘴,你才肯说实话?” 隔着一间客厅的距离,谈话间的真实感瞬间将裹在被窝里的方予松湮没,仿佛下一秒,祁澍里真的会冲进来。 听筒里的青年抽气,结结呐呐:“要、怎么撬?” 把玩手中的漫画书,祁澍里漫不经心地问:“你想我用哪里撬?” “啊!”实在抵挡不住,方予松低呼一声挂掉语音通话,钻出被窝疯狂喘气。 太涩了,大大说话实在是太涩了…… 本以为挂断就算结束了,没想到对方咄咄逼人,又发了个语音消息过来。 “我不记得我教过你,可以私自挂我电话。” 长时间的闷气伴陪同他的羞臊一起,用赤红热血将方予松的面部和脖颈铺得漫山遍野。 [快来松松土]:对不起亓柒老师T^T我是在太害羞了,有点遭不住 [快来松松土]:下次不敢了 “害羞?”房间里与他同样燥热的男人不置可否地笑了,继续给他发语音。 “挂电话、骗人,犯了两条禁忌,说说看,该怎么罚你?” [快来松松土]:……可不可以不要太严重 “我记得,戒尺的视频,松松看了好几遍吧?下次见面就用这个,好吗?” 哪怕是商量的问句,方予松也听出了对方语气间的不容拒绝。 反正,祁澍里不可能知道是他,只是一场语C交易而已。 双颊涨红,方予松点下发送。 [快来松松土]:好! 目光紧锁于他爽快的应承消息,祁澍里悠闲自得地扬起嘴角。 以为自己不知道他的身份,就在小号里胡乱口嗨了,是吧? 很好…… 摁掉消息,祁澍里翻来覆去,努力让沸腾的血液静下来,好让自己安睡入梦。 梦里视线逐渐清晰,祁澍里的视角与往日不同,正对这方予松的衣柜跟右侧电脑桌。 依照往日探查他房间的构造,还有此时身体里余留的冰凉触感,猜测方予松应该是白天趁他不在把娃娃洗了,放在阳台晾晒。 彼时,饱受言语冲击的方予松灵感大爆发,妙笔生花在画板构思情节。 【某种方面来说,你也是个人才】 【非得要人亲自演绎,你才画得出情节是吧?】 祁澍里恰好能将他兴致盎然的侧颜尽收眼底,说完这番话,娃娃体内的寒意与他四肢传递,形同包裹冰川的巨石陨落,砸得他心脏钝痛。 仗着对方听不见,祁澍里质询: 【如果不是我,是其他人呢?】 【方予松,如果是那种随便乱来的外人帮你演绎,你也会这么兴奋吗?】 得不到回答,寒潮直逼骨髓,抽走青年体内最后一丝温度,所有的景象在弹指间失去了色彩,哪怕是方予松颊边形如初升朝阳恬适亮丽的笑容,也无法着色。 怅然失神半晌,他听见方予松手机铃响,潜心作画的人被打断,接起嗔怪:“妈~我在画画呢。” 【妈?你妈妈给你打电话啊】 回想白天梁书堃跟贺栎提起的话题,祁澍里大致了然: 【你妈妈是不是想让你回家过端午?】 “什么?过两天吗?”椅子像是安了个弹簧,方予松听闻噩耗直接飞起,胆颤心惊开门往外边瞧了一眼,缩小音量,“不行不行,你别来,我过得很好!” 【你妈妈要过来?什么时候?】 电话里的女人大抵在怒骂,方予松五官扭曲,闭眼把听筒跟耳朵的距离拉开。 待里头的人骂完,方予松厌厌回答:“好,我知道啦,那就后天吧。” 后天,方予松的妈妈要过来。 通感得到确切消息的人,暗暗在心里盘算起来。 40-50 第41章 strong哥登场 要我用手指撬开,…… 得知方予松的母亲要来, 祁澍里前一天把房间客厅全都收拾了一遍。 财财跟着他在客厅溜达,时不时跑酷在反光的地面呲溜打滑,摔得四仰八叉。 方予松也把画稿满天飞的房间一顿收拾, 努力展现自理生活能力进步的一面,顺带把晾干了的玩偶带回床面。 翌日,推掉所有工作的祁澍里穿戴齐整坐在客厅看书。 门被敲响时, 前天熬夜为后续发表特典周边商品赶工的方予松,还蜷在窝里抱娃娃熟睡。 拎着一大袋粽子的袁女士站在门口,正琢磨等会冲进去的骂人说辞,门缝开启, 屋内明媚的光线投进女人的双瞳。 来开门的青年, 一袭丝绸白衬衫搭配直筒西装裤,金丝眼镜完美烘托出对方的书香气息。 祁澍里莞尔一笑,声音温柔:“阿姨您好, 请问您找谁?” “噢噢、”被洗涤过的眼睛焕然一新, 袁初韫女士如梦初醒,眼尾笑出褶皱,“你就是我们家予松的室友吧?我是予松妈妈。” “原来阿姨是予松的妈妈, 楼道风大, 快请进。”佯装不知情, 祁澍里态度恭敬把人迎进门。 “喵呜~”财财咬住薄荷鱼玩具, 小短腿飞快跨来。 “财财, 奶奶来了,给奶奶问好。”将小家伙举起, 温柔嘱咐。 “哦哟,怎么叫奶奶?”莫名其妙多了个大胖孙子,袁初韫愕然跟墨色斑块与洁白毛发搭配相得益彰的财财对视。 “喵喵~”财财举起小肉爪, 奶里奶气地叫了两声。 刹那间戳中女人最柔软的一面,从他手里接过财财:“小家伙真可爱,还会给奶奶撒娇。” 祁澍里掀唇:“阿姨,您先休息,我去给您弄点喝的,喝咖啡还是喝茶?” “小伙子,白开水就行,阿姨不讲究,不用忙活。”女人落座兴致勃勃地逗猫,待一次性水杯端到面前,抬眼试探,“小弟,你是哪里人啊?” “我叫祁澍里,阿姨喊我小祁就行。”坐到女人正对面好让对方能看清自己的五官,“我是沽阳市人。” “沽阳啊,沽阳也是好地方,”笑靥如花的女人瞄到茶几摆放的书本和咖啡,又问,“小祁平时喜欢看书?看什么书啊?” 将镜片向上推,祁澍里对答如流:“平时的爱好就是看悬疑推理类小说,历史研究也有涉猎。” “诶呀,真是个不错的孩子,做什么工作的?” “自媒体运营。” “好好,这也是个不错的工作。”方予松母亲流露出的满意溢于言表,“我们家予松是不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没有,予松不闹人,很安静。” 人前不闹人,人前很安静…… 祁澍里省略部分,简明扼要。 “唉,”覆在财财背部的手抬起来挥了两下,袁女士心知肚明,“你不要为他隐瞒,我儿子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吗?他呀,无非就是平时不爱跟人说话,白天睡大觉,晚上就跟野猫似的叫唤。” “……”女人的评价一针见血,坐在她正对面的祁澍里,挂起淡淡的笑没有帮腔。 “哦对,”女人弯腰拾取脚边的塑料袋,“阿姨给你们带了粽子,小祁平时爱吃甜粽还是咸粽啊?” “甜咸都能吃。”答得滴水不漏,祁澍里起身帮忙把东西放进冰箱。 “妈!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睡眼惺忪开门,方予松就瞧见自己尊敬的母上大人跟室友在冰箱旁,聊得热火朝天,财财窝在两人脚边打哈欠。 “死小子,睡到日晒三杆才醒,我等你起床等得都熬成一锅粥……” 话至一半,和蔼可亲的女人才记起身边有第三人,停顿几秒,开始干笑,“呵呵、呵呵,既然起床了,就快去刷牙洗脸吧。” 阴晴不定的态度叫人毛骨悚然,方予松肩膀抖瑟,支支吾吾:“我现在就去收拾自己。” 抬脚瞥见祁澍里亮眼的衣着,方予松顿了顿,直白道:“你今天要出门工作啊?” 额角抽了抽,祁澍里回答:“没有。” “你管人家工不工作,赶紧洗漱!”说完,不顾两人的注视,袁初韫径直推开方予松的房门。 祁澍里下意识朝身边人瞥了一眼,看到对方正拍打心口努力呼气,猜到他在出门前,就已经把平时见不得人的东西都收好了。 大大方方展示给袁女士看他刚整理过的房间,洗漱完毕的人蹑手蹑脚将祁澍里拉过去,悄声请求:“中午你可不可以帮我一起打下手做点菜啊?” “你要下厨啊?”划过一抹促狭,祁澍里饶有兴致问他。 “嗯嗯,我想表现给我妈妈看,我进步很大!” 祁澍里打趣:“靠临时抱佛脚的方式?” “拜托啦~好不好?”纯真的圆眼眨巴,仿若细雨轻触池塘,在祁澍里心尖漾起软糯的波纹。 “好。”难以抑制的宠溺自眉宇泄露,祁澍里柔声应承。 “太好啦!我现在就去跟我妈妈说!”得到答案的青年欢欣鼓舞,跑去和他家袁女士吹牛皮。 临近晌午,吃饱喝足的财财懒洋洋团在袁女士的腿上,女人靠在沙发隔三岔五把注意力从书本转到厨房忙碌的二人。 一个认真切菜,另一个专注翻动油锅里的食材,偶有交谈和笑声,默契十足的模样神似日常,袁初韫迷惑摸起下巴,眼神铺满迷茫。 “予松,帮我试试凉菜的味道。”不确定味道是否符合对方的母亲口味,祁澍里用手套抓起部分,递给他。 “喔,我尝尝。”手才抬到半空,洞察他意图的祁澍里睨眼,把东西喂到他嘴边。 暧昧的举动不由自主叫人动作呆滞,心在胸口胡乱扑腾,吊挂在空中的手,放也不是抓也不是。 “怎么?”眸间意味不明,祁澍里牵起弧度,“要我用手指撬开你的嘴,才肯帮我尝啊?” 【是不是要我亲自过去撬开你的嘴,才肯跟我说实话?】 昨天那段让人羞怯的对话漂浮在脑海,无限环绕。 原本清晰的思路被打断,心跳每加快一次,方予松的呼吸就摇摇欲坠,微启的唇瓣无意识含住对方喂来的东西。 巧思得逞,祁澍里踌躇自得,在方予松含住食物那刻,食指使坏勾过对方柔嫩的舌尖。 “抱歉。”道貌岸然致歉,颧骨却违背良心,不断往上抬。 “唔……”捂住鼓囊囊的嘴巴摇头,青年说不出话,下眼睑因为极度羞涩,肉眼可见地溢出潮红。 令人面红耳赤的小插曲过后,两人收拾心情,飞速把吃食做好端上桌。 “没想到,才几个月你都会做菜了,还会打扫房间,自己都养不活还能养只猫,”袁初韫对他的手艺赞不绝口,顺便夸耀自己的英明,“果然,把你赶出家门是对的。” “妈!”不满自家母亲在祁澍里面前戳短,方予松眼神幽怨。 “妈什么妈,洗碗去。” “噢……”无法抵挡血脉压制,方予松憋屈收拾碗筷。 祁澍里准备陪同,刚站起来,女人悠游的声音传来:“小祁,你来陪阿姨聊聊,放他一个人收拾。” 猜到对方言语中的潜台词,祁澍里慢步走去,与女人并肩而坐。 “抱歉,”袁初韫直视餐桌前忙碌的身形,兀自张口,“我们家予松,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阿姨,我说了,他没给我添麻烦,相反,在很多时候他帮过我的忙。” 心照不宣低头,袁初韫莞尔:“这是我头一次见到,他会主动交朋友,我们家予松一开始不好相处吧?” 祁澍里:“还好,我喜静,予松很适合我。” “他从小就没什么朋友,不擅长和别人说话、交际,以前读书的时候……”提及往事,女人嘴角的弧度僵硬几秒,随即释然一笑,“罢了,那些不提。” “毕业以后更是待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画画寸步不离;有的时候,我在他身上看不见对生活的热情,和现在会收拾整理的他判若两人。” “阿姨,如您所见,”祁澍里诚恳对她解释,“予松其实对生活非常有热情,只是他的热情只给特定的人或物……” 垂眼望向正在玩耍的财财,祁澍里语气尽显温情:“他会在白天画画的时候看天鹅打架,会在小区喂养流浪猫并把它捡回家,会用自己的视角去画这个世界的万事万物,这些都是他积极生活的证明。” “但这些,都是搬来这才有的事。” “是的。” “所以啊,小祁,”日影相融,女人笑得绰约,“以后我们家予松还要麻烦你多照顾,带他多去外面走动,不沾人气也好,起码能锻炼身体。” “阿姨言重了,”锐敏的眉目生出缱绻,祁澍里嘴角飒意,“我一定会多帮您照看予松的,您放心。” “那就好,”喜不自胜弯曲的双眼看不清轮廓,袁初韫拿出手机,“加个微信吧,以后逢年过节阿姨给你寄点年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加到微信,青年光滑的镜片映射出耀眼的精光。 下午还约了麻将局,袁初韫吃过午饭就要走,方予松依依不舍跟到门口:“这么早?不多坐会吗?” “你前两天不是还不想让我来吗?我早回去不好啊?”袁初韫偏头,眼底掠过若有若无的纵容。 “……”垂下脑袋搅动手指,方予松没吭声。 “总之,看到你有进步我就放心了。”满含慈爱地抚过对方的面颊。 倏地,画风一变,女人使劲捏他的脸,咬牙道:“跟小祁好好学学怎么过日子,知道了吗?” “啊啊啊啊疼!”侧颊跟随女人不断抬高的手提起,方予松的脖子越扭越歪,五官疼到扭曲,连连开口,“知道了,我知道了妈!” “行了,我走了,”狠狠剜了方予松一眼,转而对祁澍里露出和善的微笑,“我们家予松就托付给你了,小祁。” “阿姨放心,我一定好好和予松过日子。” “我当然放心啦,走啦~”女人出门前还夹起嗓音,躬身对坐在门口的小家伙道别,“奶奶走啦~财财过年到奶奶家里玩好不好呀~” 财财像个小绅士,坐在地面:“喵~” “小宝贝真乖!” 第42章 小猫的眼睛 快出新视频吧!孩子饿了T…… 毕恭毕敬送走来视察工作的袁女士, 门严丝合缝落牢的瞬间,方予松拉回僵硬的嘴角,发出长吁精疲力尽倒向沙发。 财财轻松跃到他身旁的空隙, 揣手窝好,相仿的动作让缄默观赏的祁澍里哭笑不得,摇头给他们盖毯子。 “谢谢你, 祁澍里。”躺在沙发的人没有睡着,在他凑近披毯子的时候,轻声道谢。 “嗯?”手掌滞留于对方的胸膛,不再把毯子拉高 。 “我知道我妈妈一直在担心把我赶走之后我的生活能否自理, 今天她来, 我能感觉到,她看到我有进步很高兴。” “不用谢,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镜片后的那双剪瞳织带情愫, 祁澍里俯身凝视他, 语气温存。 原本闭眼的人倏地睁开,投来的目光宛若静止的巨大泡沫球场,叫人跌进去便会因深陷而夺走呼吸。 放在对方毯子上的手蠢蠢欲动, 指关节刚提起, 兜里的消息提示音回荡。 房东:小祁, 马上入夏了, 我找了工人上门给你们清洗空调, 你们明天有人在家吧? “怎么了?”仰躺的视角让方予松轻易挖掘出祁澍里眼底划过的为难。 “你明天在家吧?” “在啊。” “房东说明天有人上门清洗空调,但我明天要出去拍摄……” “我可以!” 明白他话中意图和犹豫, 斗志昂扬从沙发立身的人,忘却了祁澍里躬身的姿势,被沿随动作从胸膛滑落到腰间, 彼此的五官都在视野中无限放大。 眼看两人面颊将要贴上,方予松眼疾手快搭住他的双肩,强行给自己刹车。 树停风止,沙发强烈的动静戳破财财的睡梦泡沫,受到惊吓的奶牛猫懵懂起身,望着勾肩搭背的两位爸爸。 为了能让他停稳,祁澍里在方予松搭上自己肩膀的顷刻,环住他的肩背,两人的唇瓣不过几厘米,只需要在背后随便一推,就能顺利吻到他的上唇。 紧张跃动的心跳编织着一曲又一曲毫无节奏感可言的摇滚乐,扑给彼此的紊乱气息,既相互对抗,又带有隐约勾引。 直视他的目光近乎挑逗,祁澍里在他唇线逡巡描摹。 “对对对、对不起!” 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方予松仓促放手,慌乱的双臂无处安放,撑向身后时,没留意压到财财的猫尾。 “哇呜——”财财哀声提醒。 “啊,对不起财财!对不起祁澍里!”缩手束缚于胸膛,青年连连道歉。 “没关系,我本来还以为我们家予松想到的感谢方式,是投怀送抱。” 压下起伏不定的胸口,耳后那抹殷红完美被发丝掩盖,祁澍里推眼镜,用揶揄的话强装镇定。 “我、我这几天都会在家画画,你放心外出。”心有余悸,方予松眼神闪躲,将自己和他的距离稍稍拉远,谨防刚才的事故再发生。 “编辑给你上强度了?”默不作声直起腰,收回自己搭在他身上的手。 “嗯……这本连载关注度高了之后,我之前的漫画也都卖光了,闫姐说不仅要加印,还要趁热打铁出新绘和周边。”提到这个,方予松就失去所有的活力,重新栽回沙发。 “恭喜你,不用担忧房租和财财的抚养费了,要加油画啊。” “呜呜呜,好。” 当天晚上,祁澍里入梦通感,方予松正在房里接受闫佳佳的教育跟洗脑。 “方予松,你必须画一个番外出来!追你稿子追了这么久,好不容易一沓纸一堆骂把你养到羽翼丰满!我跟公司订好了下一期连载的发行数量给你印四万,赶紧的。” “可是闫姐……” “没有可是!”浩然将他的话都堵回去,女人不咸不淡地笑了一声,“难道你想让你的室友知道……” “好!我知道了,我一定交工。”还想挣扎自我拯救的青年霎时焉声,摇身一变,义正词言承诺,“您放心,合租诱惑系列的番外是吧?我保证在下周结束前上交。” “很好,去吧!皮卡松!” 狠狠挂断电话,方予松在电脑桌前做呼吸。 已经晾干被搬进房间的娃娃,此刻安置在他电脑桌上与其对视。 祁澍里耳尖,听到编辑威胁他的话术,万分不解: 【让我知道什么?】 【你还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秘密吗?】 【该知道的我应该都知道了】 “呜呜呜亓柒sama~”埋进娃娃怀里就开始无病呻-吟,“原来忙碌的代价就是剥夺我的娱乐时间。” 【好了】 极力忽视腹部的瘙痒,祁澍里安慰: 【火了总比无人问津好】 【你画的那么好,值得让大家都看到】 ‘咔哒——’就在他一门心思抱怨之际,门口的动静让两人同时转移注意力。 【唔……喂!】 以为是祁澍里,方予松以迅雷之势把娃娃塞进衣服里,娃娃面朝青年柔软的肚皮。 通感的人犹如陷进阳光晒过的棉被,脸颊跟鼻尖被细腻平滑的肌肤拖着,电流自紧贴的地方密密麻麻穿透祁澍里的四肢百骸,心口的悸动好像除夕夜千万展翅燃烧的火花。 “喵~”出现在门框的不是人,而是一只猫。 “原来是财财啊,吓死我了。”取出衣服笼罩下的棉花娃娃,方予松精神松懈。 “喵~”客厅没有灯光,奶牛猫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绿光,一瞬不瞬盯着方予松怀里的娃娃叫唤。 “嘘,”小碎步跑过去,朝祁澍里的房间瞧,确认对方最底下的门缝没有透光,青年眉开眼笑蹲下哄它,“我们财财都会开门啦,好厉害呀~晚上睡不着吗?” 祁澍里应和: 【财财白天睡了那么久,估计晚上睡不着想蹦迪了吧】 “喵?”财财目不转睛,想要伸爪去够他怀里的娃娃。 【财财!不能咬爸爸,知道吗?】 有前车之鉴,哪怕祁澍里知道它听不见,免不得要紧张勒令。 有所防备的方予松,在他伸爪的刹那举高娃娃,轻点它的鼻头:“财财不可以咬它,这是每天要陪小爸睡觉很重要的玩偶。” 【咳,我的作用可不止陪睡吧】 大胆的言语令祁澍里刚平息的血液故态复萌。 “乖财财,自己去玩,小爸还要画画。” “喵呜——”拉长奶音叫了一声,财财不肯离去。 眼球如同被什么东西吸引一般,方予松抱着娃娃去哪里,它就注视娃娃跟到哪里。 【财财?今晚这孩子怎么了?】 祁澍里的话刚落下,财财下一秒‘喵呜’回应。 置身于娃娃身体的人,直视那双泛着绿光的眼眸,心里开始觉得不对劲。 “财财,快回去睡觉,别把爸爸吵醒啦。”徐步将小猫引导回自己的窝里,方予松想要折回自己房间。 祁澍里测试般无声唤起它的名字: 【财财】 “喵?” 【财财】 “喵?” 【财财】 “喵呜~” 不仅次次有回应,甚至还从窝里跳出来,飞到方予松的面前坐下。 圆溜溜的绿光在黝黑的空间里自始至终投射到他手头的娃娃上,洞察的两颗圆珠子似乎能够看穿娃娃身体里藏着的人。 “财财乖一点,小爸给你吃猫条好不好。”食指放在唇边嘘声,方予松轻手轻脚取出猫条喂它。 心满意足的财财虽不再叫唤,但扩大的瞳孔依然狩猎般停在棉花娃娃身上。 方予松误会它只是想咬,护住玩偶的手越发收紧,导致祁澍里的腰身出现了一股勒痛感,怕出声吸引财财继续回应,因而粗喘隐忍。 “乖宝宝,快睡吧,明天小爸陪你玩逗猫棒。”抚弄小家伙黑到与夜色相融的毛发,温柔哄诱。 等财财没有再有要跟来的迹象,一步步倒退回房间,期间,财财虽然没有挪动位置,但仍然直勾勾地看着娃娃,直至方予松消失进入门内。 “呼——” 【呼——】 两人异口同声呼气。 举起手中的娃娃,方予松放到脸颊边蹭了两下:“这次守护好亓柒sama,没有再被财财咬了。” 嫩滑的触感源源不断,祁澍里迟疑: 【没被咬,但是财财好像能听见我的声音……】 可能不止声音,依照刚才它寸步不离的视线来看,财财很有可能能在娃娃身上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入梦通感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很离谱,虽然早就习以为常接受这件事情,但通过方才验证得知财财有可能能听见自己声音的瞬间,祁澍里仍旧浮现了几秒的荒谬与惊诧。 “嘿嘿……”耳边忽而徘徊过青年喜不自胜的笑音。 突兀的笑音将祁澍里脑海弥漫的迷惑驱走,听得毛骨悚然,警觉问道: 【又想出什么鬼点子了?】 哼起欢快的小调,方予松抄起之前画过祁澍里的人像,在眉尾接近太阳穴凹陷处点了颗痣。 【编辑让你画番外,你又开始画我找灵感吗?】 搂住怀里的娃娃,青年亢奋:“今天靠近的时候,才发现祁澍里有一颗隐蔽还性感的痣诶!” 【……嗯,这里好像是有一颗】 【因为比较淡,平时没怎么关注】 在脑海思索回应间,耳边荡起阵阵配乐,祁澍里一回神,看到方予松跑到他最新发布的账号下留言。 [快来松松土]:哥哥好久没发新视频啦! [快来松松土]:呜呜呜,快快出新视频吧,饿饿! [快来松松土]:许愿男菩萨光膀子戴胸链,吸溜吸溜~ 第43章 胸链的诱惑 松松昨晚说的胸链,是这样…… 【胸、链?】 祁澍里气得唇瓣发抖, 从牙缝里挤出: 【方予松,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最近的要求真是越来越离谱!】 “欸……”无精打采匍匐在桌面乱飞的画稿上,拇指在娃娃肚皮的绒毛摩挲, 青年嘟囔,“明天也不知道祁澍里要去拍什么,好想提前看啊。” 【提前看?你先把你的番外画出来吧】 “啊!不行!”突然抖擞的青年拍桌而起, 娃娃随着震动弹离桌面,吓得祁澍里心跳骤停。 【啧,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奋力甩头,青年重新握起画笔, 咬牙横心:“我不能再被亓柒sama的美□□惑了, 如果画不出来闫姐又要上门杀我了!” 【呵】 在娃娃身体里听见这段话的祁澍里,咧嘴发出的冷嘲。 【画不出来要用我身体找灵感的时候,百般热情】 【自己开小差不想画的时候, 就开始怪我?】 【真是对不起啊, 我的美色妨碍了你的大作】 听不见的抱怨只能由本人自身消化,怏怏不快的视线紧锁于笔尖刷刷画番外的青年,祁澍里心中的怨念随着时间走向逐步加深。 第二天早晨, 青年打开自己的房门, 深杳目光不由自主射向方予松所在的房间。 “喵~” 眼神稍凝, 环顾四周没发现财财的影子, 直到垂首看见离自己脚尖仅有一步之遥, 正在甩尾巴的奶牛猫。 祁澍里单膝跪地,语气注入温度:“今天怎么蹲我门口等了?” 财财用脑袋拱向朝它伸来的手臂, 丝绸般的毛绒触感在他掌心来回磨蹭,祁澍里望着它,回忆起昨晚的事情。 俯身凑近, 喊道:“财财。” “喵?”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在娃娃里发现爸爸了?” “咪——”停止蹭他的动作,财财昂起脖子注视他。 一对毫无杂质的宝石眼珠神秘而专注地跟发问的人对视,似场无声无形的沟通。 祁澍里狭长的眼眸眯起,抱过财财轻声哄道:“我们财财真厉害,但是不可以让小爸知道,好吗?” “喵~”山竹粉爪搭在他的手背,发出撒娇嗲音。 …… 梳妆台前的空气弥漫着淡雅的脂粉香,化妆师为他拍底妆的动作娴熟。 在笔刷扫过平滑肌肤的那瞬间,祁澍里不可避免地回忆起家里某位画家,在纸上描摹他五官的笔触。 “麻烦您,可不可以帮我把眉尾后边那颗痣点明显些?”及时喊住预备收拾化妆用品的化妆师,祁澍里请求。 “哦,可以啊。”掏出眼线液笔,恂恂在他眉尾点动。 “你这还有痣呢?我怎么没见过?”结束手里的游戏,贺栎搭在他的椅背探头探脑。 化完妆的人不动声色推开他,讥刺:“你这脑袋,能记得什么?” “诶,梁子你来评评理,”撸起袖子不服气,贺栎拉来对接好工作的梁书堃,“你看看他这痣,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再加上我这身高,看不见是不是很正常!” “确实,”歪头取角度,梁书堃认同,“以前倒没怎么关注阿澍这颗痣。” “是吧!”得理的贺栎横眉竖眼,傲慢叉腰,“这么隐蔽的地方,估计也就祁老师跟郭老师,还有你未来对象能发现了。” “嗯,”狭长眼廓愉悦眯起,祁澍里意味深长拍他肩头,“最近说话格外中听,多说几句。” “……你是在阴阳怪气吗?”听不出好赖话,贺栎惊悚反问。 “怎么会,我很真诚。”插兜吊儿郎当地挂起眉梢,听见那头工作人员的催促。 祁澍里:“我先去弄衣服。” 热度增高后,不止推广增多了,许多合拍视频也纷纷找上门,这次找他的是做摄影赛道的博主。 近期在做‘挑战邀请100位知名网红拍不同主题的大片’系列。 祁澍里跟唐流舟同时收到了合拍邀请。 妆造全权由这位博主的工作室提供,祁澍里只需要坐在那,任由他们操纵即可。 对方根据祁澍里跟唐流舟的形象,分别定下[山鬼]与[鲲神]的形象。 上半身没有着衣,祁澍里结实完美的肌肉贴满金绿色的烧箔纸,颇具异域风情的古风披发被造型师洒下水滴,耳挂以铜钱串和红绳编织而成。 与他的阴湿感截然不同,唐流舟典雅的蓝色汉服飘飘若谪仙,发束特地编了几股辫子,用银扣扣在辫子中部或尾部,增加他的独特性。 鬓前的嫙笄流苏发卡在增添他仙气的同时,也与祁澍里的造型形成鲜明的对比。 两人分别在不同场景拍了单独的视频与照片素材,趁工作人员整理布置合拍场景,几人围到一起拆开摄影棚工作人员买来的餐盒。 “饿死了饿死了!”饥肠辘辘的贺栎打开盒饭狼吞虎咽。 见状,唐流舟莞尔:“其实你们不用特地等我俩,可以先吃。” 撕扯鸭腿的贺栎,说话含糊不清:“一起吃饭聊天才有意思啊,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 “确实,”扒拉两口米饭,唐流舟见祁澍里保持沉默一直在整理他的假发,戏弄道,“是不是觉得头套太重,很难打理?” “是啊,而且才这么一会假发就都打结了。”放弃跟打结的头发作斗争,祁澍里一股脑把它们甩到肩膀后。 “啧啧啧,”坐在他对面吃饭的,贺栎抬头就看到失去假发遮掩的身材,感慨,“你这身材,真是没得说,也不知道将来哪个男人有这么好的福气。” 梁书堃在旁冷不丁开口:“别想了,没可能是你。” “诶嘿,当然不可能是我!”贺栎怒视身边的人,并拔掉对方的筷子,“我看着就很直好吗!” “可是……”从刚才的对话捕捉到信息,唐流舟后倾身子,仔细琢磨,“我感觉亓柒看着也挺直的。” 贺栎坚定开口:“他不直,他绝对不直!” “哦?”别有深意地朝祁澍里探去,向他确认贺栎言语间的真实性。 祁澍里坦率承认:“嗯,我不直。” “所以说,”梁书堃放下碗筷,轻描淡写,“这种东西光‘看’,是看不出来的。” “……”蹙眉陷入沉思,祁澍里提气张口,“假设,我是说假设,有个男孩他很喜欢看另一个同性的照片跟视频,不止喜欢看,还喜欢画。” 环视眼前的三人,祁澍里谨慎试探:“你们觉得……他直不直?” “这个,”唐流舟抚弄下巴,潜心思考,“不好说吧?” 祁澍里昂起下颌,示意:“怎么说?” “就拿你打比方,你自己说你自己是弯的,但这么多年,我就没见你对哪个男人感兴趣,”贺栎伸头,眉飞色舞地讲述,“你说的那个男孩虽然爱看、爱画同性,但也不见得人家就不是直的!” “这就和祁老师写悬疑小说但不可能真杀过人,是同个道理。”越说越起劲,青年说完最后的音节,坐回原位深呼吸。 抵住下巴听完一连串顺口溜式的辩论后,唐流舟认同:“嗯,小贺话粗理不粗。” 落寞自眼中源源溢出,黯淡掩盖了浅绿色美瞳原本的亮彩,祁澍里捏紧筷子的指尖发白,面前几近未食的饭盒再难以下咽。 “亓柒老师,流舟老师,景铺好了,可以开拍啦!” 远处,摄影棚的工作人员冲他们呼喊。 “马上来。”回应完,见他一动不动,唐流舟推了他一把,提醒,“走吧,早干活早收工。” “嗯。”双肩如同霜打一蹶不兴,祁澍里胸膛剧烈抬高,强制逐走内心压抑的阴霾,走回去继续工作。 刺眼的闪光伴随快门连续落下的响动,在狭隘的空间回荡,摄像机全方位围绕二人旋转,影棚里的两人神态专注,敏锐地捕捉每个镜头。 合拍工作顺利结束,祁澍里在更衣间准备卸妆换衣服,余光突然瞄到假人模特胸前挂着的装饰品,脚步在它正前方被桎梏。 细长精致的珍珠链条,从假人的脖颈绕到胸前接近腰身处。 这该不会就是……方予松昨晚心心念念的胸链? “算了。”祁澍里低眉哂笑,落下两字蕴含复杂情绪的叹息,摇头离去。 他又不是弯的,何必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没过多久,步履匆匆的青年倒退回假人模特跟前,装作若无其事取下胸链,实际耳垂早已被凤仙花的染料浸透。 注目躺在掌心的饰品,祁澍里能在毫无温度的金属上,感受到自己奔腾的血脉。 握拳包住它,祁澍里闭眼喃喃:“弯不弯的,还没盖棺定论,有待商榷。” 迅速戴上,在更衣间的全身镜前拍了好几张,脱下物归原位,做贼心虚的人整个过程畏首畏尾,生怕有人闯进来看到。 在卸完妆回去的路上,祁澍里坐在后座,迫不及待挑了三张最满意的,先发给方予松。 亓柒:[图片][图片][图片] 亓柒:松松昨晚在评论区说,想看我戴胸链? 亓柒:是这样的胸链吗?喜欢吗? 全身心投入作画,在手机提示音连绵的吆喝下,方予松显露愠色的眉头拧紧,取过手机,想要斥责前来打扰的不速之客。 却在看到照片的瞬间眼球充血,下唇发抖。 照片里的男人肌肤紧致,找不到一丝多余的赘肉,胸肌的轮廓跟情趣饱满的链条完美贴合。 不知道祁澍里的拍摄内容,方予松看到照片上的人,肌肉周身贴了金闪闪的锡箔纸,暴露在更衣室清冷的光线中,部分锡箔纸正折射反光,呈现五彩的光斑。 简直是力与美的结合! 第44章 我没把你教好? 松松不会背着我在外面…… 眼珠子死死巴在手机屏幕, 方予松生吞口水,指尖悬在键盘上方,努力从轰炸成废墟的脑壳中, 找到一星半点回复的话。 [快来松松土]:ヾ(≧O≦)〃嗷~ [快来松松土]:喜欢!suki! [快来松松土]:亓柒sama好善良!有求必应! [亓柒]:不客气,这是作为榜一应有的福利 潺潺眼波存放青年发来的消息,无声无息滋生蔚然的萌芽。 不一会, 方予松用大号给他发消息。 方予松:什么时候回家呀? 方予松:[图片] 方予松:洗空调的人已经离开啦,我把房间都收拾干净了 眉宇间狡黠流溢,祁澍里收好手机故意不回消息。 对前面开车的梁书堃说:“把我送到经常去的那家书店门口。” 梁书堃:“行。” 书店店员在前台看到他热情招手,待他走近, 左右侦查, 确认没人看见,把包裹严实的书本包装袋挂到他手腕。 看不懂她的操作,祁澍里有种误入谍战交易现场的错觉, 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和你讲, ”女孩掩嘴,低声解释,“前两天桃蛋老师的漫画突然就火了, 一堆人跑来我这问有没有加印, 我把这本给你藏得死死的, 连我老板都不知道。” “这样啊……”青年冲她道谢, “谢谢你, 下次有新连载麻烦照旧,给我留一本。” “哦对, ”想起方予松近期还在画的番外,祁澍里特地叮嘱,“如果有新出的番外小册子、周边之类的, 也都给我留一份,我全要。” “好说好说!”店员豪迈地拍胸脯保证,“毕竟你跟我都是陪桃蛋老师,从籍籍无名走到功成名就的,有好东西我一定记得你。” “谢谢。”收好东西打算离开,倏地瞥到图书角五六个女生围在方予松漫画主人公的立牌前,窃窃私语。 “那个是……” “哦,”循着祁澍里手指指的方向,店员双手合十,眼底的桃心若隐若现,“因为桃蛋老师的漫画书畅销,我特地向老板申请,在书角处做了个老师近些年漫画书的合集,方便大家购买。” “辛苦了。”听到她如此努力,祁澍里由衷为方予松感到开心,自豪也从心间汩汩流淌。 “为了我心爱的桃蛋老师,一点也不辛苦!”店员握拳,清澈双眼中是无法撼动的坚定。 “那我过去逛逛。”虽然一眼望去全是他鉴赏过的漫画,但祁澍里依然对书店专门为方予松做的专栏图书角,格外感兴趣。 离那处越近,围在一起探讨的女声也越发清晰。 “快买快看!我都买了,桃蛋老师最新一期的连载,脸都看红了。” “真的假的?我还没看呢。” “真的,桃蛋老师画的攻超会讲S口令,攻受还在合租屋的客厅、沙发、还有窗帘里疯狂接吻,都能看到拉丝……” 半途终止的言语夹带的寓意深远,在场其他女生纷纷害羞捂嘴,克制尖叫。 “啊啊啊啊~~好刺激啊!” “我要买我要买!” “我把老师以前的漫画都买了,那个深夜卧室系列跟兄弟蜜恋不是一般的刺激。” “偏纯爱系列的告白信跟深夜器材室也很好啊!” “买!全买!” 疯狂收集漫画书的小姑娘们,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佯装路过,用手掌掩住唇角上翘弧度的男人。 提前通感见过方予松漫画最新连载内容的人,自然知道她们说的都是些什么叫人血脉偾张的火辣内容。 就连那些S级命令,都是祁澍里教导下孕育的成果。 寂静退场,跟店员道了个别,自己乘地铁回家,进门前,祁澍里把漫画书收进背包,用钥匙旋开门。 “喵~”未见到客厅全貌,财财细腻的叫唤率先传来。 “财财,是不是爸爸回来了!”同样听见财财的叫声,方予松快速从厨房探头。 祁澍里:“嗯,我回来了。” “怎么给你发消息都没回啊?”扒在厨房门框边上,方予松口吻里的委屈显著。 “喵喵喵——”财财坐在他脚边帮腔,替他小爸质问。 “不好意思,”眼尾狡猾地往上勾,祁澍里浅笑,“忙忘了。” “忙什么?”话语落下的片刻,方予松目光炯炯射向祁澍里胸前。 “我胸前有脏东西吗?一直盯着这看。” 咬字斯文,耐人寻味的音调故意被他拖得有点长,丝滑涌进方予松的耳朵,充斥着让人无力抵抗的蛊惑力。 “没,是、是好东西呀。” “呵呵……” 意识混乱的青年被他的笑音拉回思绪,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狂言狂语,面露惊恐捂住下半张脸。 “我我我我、我说的是你胸前的胸针!”抓紧找补,方予松瞠目结舌,“胸针、是好东西呀。” “嗯,”拍拍身侧的空位,祁澍里乌墨般的双眸隐晦不明,“那你要不要凑近点,让你近距离欣赏,我的胸——针。” 优秀的断句能力叫不远处的方予松捏了把汗,背部持续升温。 看出他的犹豫,祁澍里故意压低嗓音,用不疾不徐的语调询问:“不过来吗?” “……来。” 空气携带着暧昧不明让人燥热的颗粒,方予松舔舐下唇到他身边落座。 “予松。”湍急的热浪在他眸中汹涌,祁澍里牵起他的手放到胸针上。 胸针的方位特别巧妙,方予松的手掌不仅能碰到物品,还能透过单薄的棉料感受它精健的肌肉,以及精准有力的心跳。 “喜欢吗?”青年语气佻佞,循循善诱,“送给你?” “……”绷紧唇线,方予松抵在他胸膛的手指逐渐收缩。 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祁澍里握住他的手一同解开胸前的胸针。 各种复杂情绪的驱使下,祁澍里恶作剧般将他额前的头发向后撩,露出未完全褪却的羞红面庞。 祁澍里:“胸针送你了,有点累,我去洗漱休息。” 浴室大门关牢,偌大空间里,徒留捧着胸针眼神涣散的方予松,与顽皮玩耍的奶牛猫相互作伴。 身体的灼烧感不可自抑,平白无故被撩拨的人双颊透出薄红,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娇憨。 没等祁澍里出来,青年踱步回房。 洗完澡找不到人,祁澍里给他的小号发消息。 [亓柒]:松松 [快来松松土]:嗯。 [亓柒]:今晚要语音模拟吗? 注视‘正在输入’的字样,从它显示到消失,对方都没有发来新消息。 不愿意再等,祁澍里主动出击,给他拨打语音电话。 心慌意乱思索要不要答应的方予松,在收到语音邀请的瞬间,手机打滑掉向床面再回弹。 “喂……祁、亓柒老师。”他紧张口吃。 “松松怎么今天这么不积极?” 气腔裹着无尽的缠绵,经过听筒的过滤,传至方予松耳中,随后,男人凛冽的诘问落下。 “不会背着我,在外面偷吃野男人了吧?” “没有!绝对没有!”方予松坚决否认。 “那是怎么了?发完照片就对我这么冷淡?平时没把你教好,是不是?” 强调的重音落在最后的问句,波澜不惊的言语却带给方予松剧烈的压迫感。 给人一种只要敢答错,就会被狠狠责罚的幻觉。 “……亓柒sama,教得很好。” 抱大腿的行为并没有迎来对方的夸奖,祁澍里迅速反驳:“那就是松松不乖,没有好好学,对吗?” 呜呜呜呜大大入戏好快,好刺激的对话。 叼住指节,方予松心脏的鼓点全无韵律,含糊不清:“嗯,是我、没有好好学习。” “松松真的没有抽空去看别的男人?”祁澍里不依不饶追问。 “没有。” “我是说除了我的视频,松松没有再去看其他博主的视频,是吗?” “是的。” 听到方予松坦诚的回答,靠在床头的男人身心愉悦。 “松松,如果让我知道你看过别的野男人……”惬意眯起的双眸泛澜着幽冷微光,祁澍里嗓音略沉,“哥哥会找到你,然后用你最喜欢的视频里的戒尺和皮带惩罚你,听懂了吗?” “啊——”脸颊潮红密布,铺面而来的张力叫人不由失声,方予松毛毛虫式蠕动躲进被子,羞赧回答,“知、知道了,亓柒sama。” “很乖。” 深深吐息调整回日常模式,祁澍里语气温和:“老师,今晚就先到这里可以吗?我还要去小花书发今天合拍的花絮。” “嗯?现在?可、可以啊。”又一次惊叹他入戏出戏的快速程度,方予松意犹未尽,“……大大今天去拍什么了呀?” “老师一会看我小花书知道了。” “喔……” “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挂了。” “也、也行。” “祝老师漫画大卖,晚安。” “晚安。” 浅尝辄止,方予松挂掉电话,伸手从床边把自己的画稿拿来,记录今晚可以用作参考的刺激性言语,记了没几笔,就开始叹气,总觉得心口有种被掏空,无处发泄的郁闷。 跟他房间间隔不过几十米的祁澍里,在得知对方除了他没有看过其他任何博主之后,压制胸口的巨石顿然粉碎,剩下的不过是些无足轻重的小颗粒。 是夜,方予松点进祁澍里的小花书账号,看到他今天拍的主题写真的单张预告。 预告照片是怼近景拍摄的,滤镜调色采用了偏诡谲的暗绿色。 镜头收纳了男人脸上的所有细节,包括眉尾那颗被特地点明了的痣。 从阴暗的眉眼到大刀阔斧下颌缘,没有任何可以挑剔之处,泛着水珠光泽的卷发有部分披在他胸前,欲遮还羞。 配图文案: [亓柒]:大胆告诉山鬼你的欲求,他将会满足你所有的愿望 第45章 不许学坏! 谁允许你这样骗我的?…… “啊啊啊!”在电脑桌前抱紧娃娃, 方予松的眼中光芒四射,“今晚的山鬼大大也好帅!一定要画下来。” 【呃——快窒息了】 【放手!】 娃娃身体里的棉花被挤压乱揉,入梦通感的人腹部也随之收缩, 空气尽数收走,祁澍里呼吸困难。 “呜呜呜,祁澍里为什么这么会拍, 昨天我发现的那颗痣今天也入镜了,真的好性感。” 看他在画纸上刷刷落笔,重获生机的人喘气埋怨: 【这么有闲工夫胡闹,番外画完了?】 【之前不是拖稿专业户吗】 “才一张, 好想看全部照片啊。”惆怅托腮, 方予松浏览评论区清一色开始许愿的网友,“要是我不在评论区许愿,单独给祁澍里许愿, 他会答应吗?” 听了他的话, 祁澍里不咸不淡回答: 【那也要看你许愿的合理性】 【太过分的愿望,我绝不可能答应你】 “要是能看他衬衫敞开,用蕾丝蒙眼的视频就好了~好像之前都没看大大蒙住眼睛的视频, 一定很色气~” 【……你怎么脑子里尽是馊主意?】 问出疑惑后, 祁澍里转念一想, 吐槽: 【也是, 不然也不可能画出那种漫画】 “有了!”突发奇想的青年灵光乍现, “我可以在微信跟祁澍里说,画画要参考, 让他给我拍,这样我就可以一个人独享啦。” “嘿嘿嘿~”脑内形成画面,方予松捂嘴窃喜, 抓过娃娃在侧脸蹭吸,“多亏亓柒sama,我才有今天的成果,他应该不会拒绝吧~” 【……方予松,你最近胆子会不会太大了?】 【谁允许你这样骗我的?】 突兀的铃声打断青年的浮想联翩,根据娃娃待在方予松怀里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上面的备注。 是她,又是她,令方予松闻风丧胆的阎王姐。 铃声好似青年的催命符,看到备注那刻,祁澍里后背感知方予松深吸凹陷的肚皮,拉远凳子跟桌台手机的距离,点击扩音键。 脑袋上方虚晃的讪笑落下:“闫、闫姐,大晚上您不睡觉,还在工作呢哈哈哈。” “方予松!为什么不回微信消息!” “呃、嗯,漏看了。” 光听这支支吾吾的说辞,就知道对方在睁眼说瞎话。 闫佳佳吼道:“之前跟你说好了,八页的攻受番外必须要有火辣情节……” 方予松:“我画了,闫姐!” “微信跟你说了,别老用那种姿势!”闫佳佳毫不避讳,大胆放言,“你能不能多看看多学学,你之前那么多漫画都只是情节刺激,但每到关键的地方就用老姿势!” “可是……” “没有可是!”把对方试图狡辩的心扼杀在摇篮,听筒传出页码翻动的声音,“这次你的漫画意外走红后,我结合之前做了份粉丝调查,大家清一色反应,你的笔触、画风还有剧情都比之前更吸引人,唯独在感情升温擦枪走火的关键时刻,过程不得劲。” 抱着娃娃小声嘟囔:“我又没有实战经验,当然只能根据看其他老师漫画的经验去画啊。” “谁要让你有实战经验了?”闫佳佳声量越来越大,“去学啊!多去了解啊!去看片啊!” 听到电话里头想当然的命令,祁澍里不敢苟同,板着脸严肃道: 【方予松,不许学坏!】 “……那我再试试吧。”不情不愿把电话挂掉。 困于娃娃身体的祁澍里,气得七窍生烟。 【你打算去哪学?片?】 【你敢看其他人试试看?】 闷闷不乐的青年举起手机,抬到祁澍里看不见的高度操作许久。 沉寂长河流逝的每一秒,都加重了祁澍里心头的焦灼,没听见手机在播放什么奇怪的声音,偏偏电脑屏幕开着,祁澍里无从得知,方予松是不是在戴耳机偷看。 “好了,现在让我搜搜看……”丢掉手机,方予松把娃娃放到桌面,下颌抵在它脑袋打字。 棉花娃娃顶不住多少重量,祁澍里只觉得颅顶沉甸甸的,视野范围随娃娃垂首而减少,努力掀起眼帘探查。 看到方予松在搜索栏敲下—— 《体位姿势有哪些》 《刺激的姿势详细图解》 热血涌入颅腔,祁澍里内里的棉花已经开始灼烧,方予松仍同老僧入定,认真学习观摩图解简笔画。 偶尔还能听见他兀自喃喃:“脐橙?划船?情节怎么画才会更逼真?” 【你、你还真是……不动如山】 见他毫不动摇,也不似往常看他视频那般凌乱脸红,祁澍里揣度的心思渐渐凝重。 难不成真是直男?只是在我这找灵感? 后半夜,跟娃娃通感的祁澍里顶住方予松的脑袋,陪他学了一整晚的情趣姿势,导致第二天起床,后脖颈脊椎由于承载重量过久而酸痛。 右手托住颈椎揉捏拉伸,满腔怨念汇聚于对方紧闭的大门,祁澍里磨牙凿齿,心想要如何报复这个一门黄心思的家伙。 “喵呜——”财财咬住他的裤腿气恼呼唤。 想起没给它装猫粮,祁澍里俯身哭笑不得:“好好好,爸爸这就去,财财别着急。” 颗粒成群结队掉落,财财的耳尖抖抖瑟瑟,盆被装满的顷刻埋头扑去。 咀嚼声不绝于耳,听得喂养他的人忍俊不禁:“吃这么香?平时也没饿着你吧?” 没空理会他,财财吭哧吭哧张口塞猫粮,摸了两把柔顺的猫毛,洗漱前先把手里沾上的掉毛洗干净。 前天熬夜的方予松睡到晌午才醒,蜷在被窝玩了半天手机,直到收到客厅祁澍里的消息。 祁澍里:醒了吗?该吃午饭了。 方予松:马上! 被窝蠕动的毛毛虫弹射飞起,更衣结束距离门把手仅有一步之遥,青年陡然想到什么,登陆小号给祁澍里发消息。 [快来松松土]:dd [快来松松土]:亓柒sama在吗? 前后收到置顶大小号消息的人正在厨房盛汤,隆起眉峰将手上的水渍擦干。 [亓柒]:怎么了? [快来松松土]:(* ̄︶ ̄*) 快来松松土:就是我最近……在画一个插画封面,需要一丢丢参考,大大可不可以穿着敞开的黑衬衫,用蕾丝绑带蒙住眼睛拍张照片给我啊 看,骗子画家出现了! 撇头嗤笑,端过水杯放到唇边抿了一口,漆眸溢出散漫的笑意。 [亓柒]:不好意思榜一老师,我这几天有点忙,可能没办法拍,等我有空的时候拍,好吗? 信息发送不到三秒,客厅左侧木门拉开,出来的人喊了句‘财财,早上好’,踩着稳定的步伐走向浴室。 午饭时间,方予松时不时抬眼看他,感觉到对方在自己身上停留的视线,祁澍里有意不出声。 “你……最近很忙吗?”对方主动落网,向他询问。 “对,端午节咱们这的茉莉苗圃园区准备办网红达人义卖活动,”夹了两块牛腩放进对方碗里,祁澍里看他,“前两天有商铺找了我跟流舟入驻,正在谈。” “流舟老师,就是之前汉服走秀的那个?” “对。”鼓动的右颊停了几秒,此地无银三百两提起,“我昨天也是跟他一起拍摄的。” “喔。” 竭力跟盘中餐的米粒作斗争,打在棉花毫无反弹的祁澍里憋闷丛生,悄声咂舌。 “算算时间,官方举办活动的时间刚好和财财打疫苗撞上,我们家予松能不能带财财去一趟?” “嗯?可、可以啊。” “真的可以?”探究对方话里的真实性,“要是一个人去不舒服的话,我可以跟商家那边商量,迟两个小时到场。” “可以的!”一听祁澍里要为了他跟财财请假,挤过上班高峰期地铁的青年,熊熊烈火自眸中燃烧,“我会负起当小爸的责任,带孩子打针的。” “那,打完针你要不要带孩子来找我?”支起脑袋直视对方,祁澍里漫不经心地说,“我邀请你跟我们的孩子,来吗?” “喵~”吃饱喝足捧住玩具蹬腿的财财,像是听懂了它爸的邀请,骨碌碌的大葡萄眼珠往餐桌转。 “……”卷翘的睫毛轻轻扇动,青年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局促,指尖挤压筷子显现的朱红与双颊突兀的色彩无异。 一口一个孩子,亓柒sama不管说什么话,代入感真的好强啊。 “来嘛?”目不转睛盯着他的深眸杳然,恳切的言辞除了邀请与询问,还裹着丝丝缕缕的缠绵。 “嗯,来。”游离的瞳孔被羞怯束缚,祁澍里蛊惑的嗓音如同无法逃离的黑洞,让他飘飘然被吸引沉溺在最深处。 “那就这么决定了,等时间地点定好我告诉你。”身心愉悦地看着他吃饱,才开始收拾碗筷。 由于昨晚某人过于闹腾,祁澍里想了个许久没用的好方法,准备今晚过去吓他。 手机上方数字的滚动像时间无声的晚安,夜色也在一声声孤独沉稳的晚安声中吞没街道的灯光与车流。 待手机时间翻页至22点30分,祁澍里路过在蜂蜜罐罐窝里熟睡的财财,径直走到对方门前,敲了三下。 严丝合缝的门板撬开细长的亮口,黑夜侵占过的客厅地面顿时被光的利刃切开。 “祁澍里?”看清门外屹然不动的人是谁,方予松错愕发声。 为了体现自己半梦半醒的状态,祁澍里眼皮半耷,抽走眼珠里的锐气,搭在对方的门把手,示意自己要进去。 第46章 利用梦游症 你能不能有点别的出息?…… “祁澍里?”有所觉察, 方予松将手放到他眼前挥舞,确认没反应,惊喜道, “你又梦游啦~” 不理会他,祁澍里一意孤行把门推开往里走,找到室内成堆的画纸跟娃娃身边站定。 “啊……”担心把财财闹醒, 方予松把门关上,飞速跻身遮挡自己乱糟糟的东西,露出牙齿讪笑,“这些都不是真的, 只是你的梦。” 对于这段欲盖弥彰掩耳盗铃的话, 祁澍里平放在裤缝边缘的手指不可控地动了两下,竭力克制自己想要蹙起的眉心。 “唔,祁澍里?”小心翼翼朝他探去, 方予松声音放得很轻, 就怕突然吵醒某人,“亓柒sama?” 尝试叫了两回,都不见对方有反应, 灵动俏皮的小表情跃然浮现。 双眼巴巴地盯着祁澍里, 比出食指碎碎念:“就一下, 亓柒sama我就偷偷看一下。” 猜到他想做什么的祁澍里骑虎难下, 胸膛小幅度抽起, 瞳孔微缩。 下一秒,腹部飘过一阵凉爽的风, 看清腹肌后,方予松又把掀起的衣服盖回去。 捂嘴暗暗亢奋的人没注意到,他自认为在梦游的祁澍里颧骨正在轻微抽搐。 兴许是他任人摆布的模样过于乖顺, 方予松紧接着扯住他的衣袖,紧张询问:“祁澍里?你先坐到椅子上,可以吗?” 椅子?坐到椅子上干嘛? 当下没有选择听从他的话,祁澍里仍旧保持站立姿势。 “拜托拜托,亓柒sama!”不确定睡梦里的他能否听见,方予松诚恳祈求的语气还藏有些许害怕。 眸中的无奈转瞬即逝,祁澍里卸力跟随对方的指引坐到平时方予松画画的电脑桌椅前。 “嘿嘿,我去找找我的蕾丝布条。” 什么东西?蕾丝布条? 趁他转身寻物,室灯里涣散的眼神彰显睿泽,抓住椅子把手的掌面青筋凸起。 青年在他眼前忙碌地搜索,祁澍里咬紧牙关,忍住想要过去教育他的冲动。 “找到啦,原来在这!”等人兴致勃勃折回来,祁澍里早已收敛神情静待。 “大大请原谅,我就看一下满足我的好奇心。” 说着,黑色蕾丝花纹的布条就落到祁澍里的眼睛,透过花纹看到的方予松影影绰绰,为了系好,对方挨得极近。 沐浴乳自带的花果香扑鼻诱人,祁澍里小腹绷紧,喉结吞咽十分困难。 隔着幔帐花纹,如梦似幻的视野将对方的脸颊添上了刺激而神秘的色彩,若隐若现的轮廓叫人浮想联翩。 偾张的血脉在骨子里涌动,宛若下一刻就能倾巢而出。 “天呐,穿家居服蒙眼也好性感呜呜~”拿起画纸跟画笔,方予松唰唰描绘。 视觉半遮半掩,无限放大祁澍里的其他感官,笔芯磨过画纸的韵律轻盈,仿若绵绵春雨触摸叶片,作画的人神情专注而明快。 除开对他在这方面的定力感到震慑外,祁澍里眼睑略微下垂,黯淡眸色中的失落被薄纱遮掩。 方予松:“嗯?” 搭在椅子的手微顿,祁澍里吞咽幅度不敢过大。 “亓柒sama……”青年一边低声呼唤,一边朝他走来。 隔着轻薄的纱幔,到他面前探近,口吻真挚:“难得有机会画到敞开外衣露腹肌的画像,就一张!就让我画一张,好不好?” “……” 右颊几不可觉地抽搐了一下,被询问的人只觉得体内翻滚的热□□他如坐针毡,下一秒就要控制不住充血的肢体。 骑虎难下,失去了主动权,只能寄希望于方予松良心发现,尽快把‘梦游’的他引导回自己房间。 然而,当青年罪恶且略带颤抖的双手伸向他的领口纽扣,紧迫感在胸腔聚集,周遭的空气坍缩,祁澍里五指收紧,极力平复自己的呼吸。 解到最后一颗,灼灼目光留意他起伏不定的腹部,方予松小心翼翼地将手覆上去。 “呃啊……”食指指腹与他滚烫的肌肤触碰,祁澍里擂鼓的心跳再也抵挡不住,喉间溢出闷哼。 听到动静的方予松飞速收手,犹如惊弓之鸟退远观察坐在椅子上的人的反应。 两人各怀鬼胎,寂寥无声的卧室仅荡漾着此起彼伏的紧张粗喘。 原地石化了一阵,方予松见祁澍里似乎没有清醒的迹象,尝试横向迈进一大步,伸长手臂用两指夹住他的衣摆,偷偷摸摸往外掀了两下,让裸-露的空间变得更大。 迈着高兴的小碎步,跑去画板前争分夺秒,连平时欣赏对方强健的身体时发出的感叹,都硬生生忍住,不敢多喊。 “呼——”伴随最后一笔落下,青年长吁了一口气。 匆匆淌过的时间早已将祁澍里身体的血液冷却,熬不过对方昏昏欲睡的双眸,在听闻这声结束语后,陡然睁开眼睛。 睫毛与眼皮由于幅度过快,富含颗粒感的粗糙纤维跟肌肤相撞,惹得眼皮痛痒,想要抓挠却无法下手。 “祁澍里?”解开眼部的蕾丝布条,方予松把手放到他眼前晃了晃,“应该没有睡着吧?” 避开突然强烈照射的灯光,祁澍里怀着怨气,缓缓伸手,用力握住他的手腕。 成功被他恐吓,倒抽气的人下意识缩回手腕,却发现对方哪怕在梦游,健身的力气也丝毫不减。 “祁澍里?”害怕真的把人喊醒,方予松声线极其微弱。 “嗯。”眼睫扇动,祁澍里故意回应。 “你、你你你你,醒了吗?”眼前人担惊受怕,抿住的两瓣唇毫无血色,用空出来的那只手往他眼前挥,继续确认。 祁澍里没有啃声,而是兀自扭头,抓着他的手大厅带。 “祁、祁澍里,你要带我去哪?”被他牵走,方予松步调慌乱,在路过财财的小屋子时,害怕听觉敏锐的小毛孩听见,就把鞋子脱了光脚跟随。 无言中,他将方予松牵到自己卧室门口,放开青年的手,打开门把手走了进去。 “祁……”不放心的青年还想追进来确认他究竟是处于清醒状态还是梦游状态。 洞察秋毫的祁澍里根本不给任何机会,看到他抬脚的刹那,果断把门安上,将对方即将脱口的问询堵在门外。 “哼。”不管他今晚如何翻来覆去心慌意乱,祁澍里扣好自己凌乱散开的睡衣,上床睡觉。 入梦不久后,透过娃娃圆滑的眼珠视野开阔,靠在床头,前方便是坐在画作前疯狂搓脸纠结的人。 “完蛋了完蛋了,祁澍里到底睡着还是醒着?” “如果是梦游,为什么会突然抓我手,如果醒着为什么不当场醒来质问我,啊啊啊啊!” “都怪你不争气!”越说越气,方予松握拳敲自己的脑袋瓜,气愤,“明明画蕾丝蒙眼就可以了,非得馋人家身子,非要摸腹肌呜呜呜。” 听见前头郁闷懊恼的自责,祁澍里忍不住嗤笑 【呵,现在知道后悔了?】 【刚才不是玩得很开心吗?】 听不见他的话却像有心灵感应,下一秒,方予松哭丧着脸朝床头扑来,棉花娃娃的肚子被双手虎口箍紧。 “亓柒sama!呜呜呜呜你告诉我,你刚才是醒着还是梦游?好不好?” 娃娃在他掌心间摇晃,祁澍里眩晕发作,说了句真实的气话: 【别晃了,我醒着】 【我不仅醒着,还全程都在看你怎么造作,并且淡定地把我当做你找灵感的素材】 想起刚才青年只对自己的身体有害羞反应,绘画全程却心如止水,祁澍里胸口瘀堵,借机诘问: 【方予松,我这么大个敞开睡衣的男人在你面前,你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能不能有点别的出息?】 推问得不到回应,得到的只有对方从无间断的摇晃带来的头晕眼花,以及病急乱投医的哭嚎。 …… 翌日起床,祁澍里刚迈出左脚,一阵疾风呼啸而来,方予松地鼠般钻出头来,打招呼的速度比财财还要迅猛。 “祁澍里,早上好!” “喵呜~” 自然知道他的殷勤从何而来,祁澍里翘唇,寓意深长的目光来来回回绕着对方打转,最后落到方予松上下滑动的喉结。 “嗯。”简单回给方予松,祁澍里越过他,和毛孩子热情打招呼:“财财早上好。” “那、那个……”被他刚才似是而非的眼神盯了许久,方予松毛骨悚然,跨步追到浴室门口,“昨天晚上你是不是没睡好啊?黑眼圈好像有点重。” 他模棱两可:“有点吧。” 方予松顿时慌神,扒在门框背后问:“为、为什么?” “诶,”冲洗掉口腔里的泡沫,他沉重地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对他说,“昨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睡着的时候明明好好的,结果到半夜就突然——” “突然怎么了!”门框探头的那人,眼睛倏地瞪大,急不可耐夺过他的话。 “突然就像这样,”说着,祁澍里将睡衣纽扣一颗颗解下,垂坠敞开于腹部两侧,朝眼睛发直的人走去,俯首贴耳道,“扣子长手一样自己崩开,弄得昨天晚上又冷又热的。” “呜——”灼热的呼吸打在耳畔,方予松咽呜一声,在心里疯狂道歉,伸手拢住他的睡衣,支支吾吾,“那快、快扣好,免得再、再着凉。” 心里有愧,方予松绷紧手臂帮他把纽扣扣好,祁澍里撑在门边,俯瞰对方末梢跟顶端剩出来的纽扣与空隙,好整以暇提醒。 “予松,扣错格了,解开重来。” 第47章 义卖会吃醋 是你梦游非要脱衣服,我拦…… “……好、好吧。”颤抖的手再一次把纽扣解开, 动作熟稔,方予松简直不敢用熟蟹般的脸正眼看他。 “予松,”在他还剩最后一颗纽扣时, 坏心眼的人喊住他,佯装惊奇,“你怎么脸这么红?难不成, 我昨晚是梦游了?对你干坏事了吗?” 有意强调‘干坏事’三个字。 不出所料,对方一听,脸上连干硬的笑容都收了回去,神色肉眼可见变得慌张。 眼珠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 含糊其辞:“昨天晚上, 你的确梦游了……” 祁澍里洗耳恭听:“嗯。” 方予松:“你、梦游到我房间。” “然后呢?” 下唇抖了半晌,青年闭眼咬牙:“非、非要当真我的面,脱衣服。” “……” “我、实在拦不住……只好、只好把你引回房间。” 盥洗室静得连下水管道滴水的声音都听不见, 祁澍里沉寂了几秒, 最后不可控地从胸腔冒出滑稽的轻笑。 这个满口谎言的骗子画家,竟然还敢倒打一耙?他可真是小瞧对方的本事了。 听见他莫名的笑音,扯谎的人脸颊如同架烤在火堆旁, 声线由于极度的心虚而放大:“真的!我说的, 全是真的!” “急什么?”耐人寻味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 祁澍里出去吃早饭前搭在他肩头, 感受对方身躯小频率的颤抖, 低声,“又没说不信你, 下一次如果我再梦游脱衣服,麻烦也像今天这样,帮我扣上, 好吗?” 七窍生烟的方予松频频点头,保证:“下次一定!” 早饭过后,祁澍里收到商家发来端午节网红义卖活动的请帖,便跟方予松商定当天的行程。 义卖活动的时间是上午九点半至下午五点,他会先将方予松跟财财送到宠物医院打疫苗,再去茉莉苗圃按时参加活动。 待方予松打完疫苗后,再派贺栎或梁书堃去接他,免得他们父子俩还要挤地铁,叫人不放心。 方予松本来觉得不好意思要拒绝的,却被祁澍里一句“财财刚打完疫苗身体会有不适反应,我怕孩子坐地铁挤着更不舒服”给堵了回去。 阳光在初夏里越发肆意妄为,用自身的热情唤醒自然界的树木花草仍觉不满足,驱散了围在周遭懒洋洋的云彩,与大地直视。 地面不堪其扰,为它的热气感染,越是临近端午,弥漫的空气就越是同蒸笼般,将人烤得浑身黏腻。 终于,到了端午节这天,举办方租用了室内场所,用各种色彩斑斓的装饰品妆点活动场地,让宾客得以在冰凉的空调冷气里,慢慢游览各个店铺的博主并合影留念。 尽管外部温度高升,但人流络绎不绝的室内火爆程度也丝毫没示弱。 “亓柒老师本人比视频更好看!” “流舟老师,可以合影一张吗?” “亓柒老师,可以帮我打一份茉莉甜筒吗?” “好的,稍等。”不过开摊一小时,祁澍里跟唐流舟的摊位便排起长队,两人应接不暇。 梁书堃开车去接方予松和财财,贺栎只有拍完素材才有空出手帮忙的机会。 前来买东西的粉丝放肆调侃: “亓柒老师今天怎么穿得这么保守啊。” “就是啊,明明平时拍视频那么大胆。” “亓柒老师的小猫呢?小猫不带来吗?” 祁澍里耐心回复:“小猫带去打疫苗了,一会我朋友会带过来。” “想看想看~” 人声嘈杂,两人手里给他们装甜品的动作毫不含糊。 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里,突然对某个方位有了感应,祁澍里朝列队人群的斜对角探去。 青年护着装有猫咪的背包,大热天还带着结实的口罩随贺栎款款走来。 手头排有长队暂时走不开,又忧心方予松在人堆里不舒服,拿出手机给他发消息。 祁澍里:我给你准备了凳子,你挑个远离人群的地方休息会,我空了来找你 收到消息的人远远举起手机,朝他挥手,并发了一张[财财乖巧点头]的表情包,挑了个离他们摊位比较近,却没有人驻足的地方安置小马扎坐着休息。 临近午休,他和唐流舟得以空闲,两人撑着酸痛的肩背和脊椎用力捶打,祁澍里径直往无聊到拿出画板作画的人身旁走。 “财财怎么样?”他问。 “哦,刚才还有点没精打采的,”紧张地瞧了眼自己的太空猫包,“喂他吃了点猫条,睡着了。” “饿不饿?”把自己的杂粮煎饼递给他。 “谢谢。”美滋滋往嘴里塞,方予松环视周遭全是粉丝的其他网红摊位,有些甚至是他刷小花书都能经常刷到的人物,悄悄问道,“这是义卖活动,这么多知名网红参加,大家都靠什么赚钱啊?” 轻笑一声,祁澍里如实回答:“来赚知名度的,今天这个活动的赞助商也是小花书平台背后最大的投资商,来这里不仅有热度、口碑,义卖活动第一名的店铺,还能获得赞助商最新商品的广告推广,大家当然乐享其成。” “哦~”坐在他身边的人恍然大悟,扭头问他,“那你也想要这个推广吗?” 眼尾弯起淡淡的弧度,笑眼里没有过多的贪念,反而是漫不经心的恣意,祁澍里模棱两可:“就当我是找个顺理成章的借口,顺带赚点热度吧。” 方予松似懂非懂点头,鼓励:“那你加油,今天我会带好财财的。” “行,”远看自己的摊位前又有人排队,祁澍里仰面咽下矿泉水投进距离自己最近的人垃圾箱,“那就拜托我们家予松了,我去赚奶粉钱。” 令人诧异的是,祁澍里这边过去没多久,队伍前排队的人越来越多,火爆程度不仅没有减弱,反而比早晨更热,并且每个来买甜品的人都要求跟他或唐流舟合照。 直到余光不经意瞄到刚才方予松坐着的地方,也跟他这里一样排起长队,排队的人还都是在他们这边买完东西才过去的。 手握甜筒,祁澍里怔愣在原地,眺望跟队伍间隔十米压低鸭舌帽奋笔疾书的青年,对自己摊位前排队的粉丝说了句:“抱歉,稍等我一会,很快”。 恐于跟人对视,尤其是眼前的队伍跟竹笋一样节节拔高。 青年刚画完一幅画,侧过身体捏紧纸张最角落的地方,努力抻长手臂把画递给离自己还有些距离的女孩,伸到最极端处,方予松的手已经在颤抖。 忽而人群喧哗,手上的纸被抽走,还来不及转走,就听见祁澍里的声音。 “感谢支持,慢走。” 稍稍昂起脖颈,远处忙碌的人不知何时已经闪身到面前,慢慢下蹲,把插了吸管的水递到他眼前,温声软语:“怎么开始给我们摊位的粉丝画画了?” “刚才、有个人看见我画画,就夸我画得好看,问我能不能帮她画一张。”自然而然地掀起口罩最下方,含住吸管喏诺回答。 “然后呢?”瓶口的水线削减速度飞快,可见他的劳累程度,祁澍里望着青年从帽檐展露的纯真眼眸,神色似融化了的黄油软糯甜腻。 “你说,想给财财赚奶粉钱,我也想帮帮你,”抽走的吸管管口不小心沾了点水渍,滴落祁澍里的虎口附近,方予松一边帮他擦干一边解释,“我就跟大家说,如果能去亓柒老师的摊位买东西,并和流舟老师/亓柒老师合照一张,我就免费帮忙画。” 说话的时候,对方没有动静,方予松担忧自己是不是帮了倒忙,战战兢兢偷瞄他的脸色:“怎、怎么了?” 在撞入对方星眸浮起的细碎霁月之光时,青年当下忘却了呼吸,周遭闹嚷嚷的讨论声还有步履急切的踢踏声,都在这瞬间凝结瓦解,灌入耳膜的,只有心口接踵而至的慌乱鼓动。 还有祁澍里溢满宠溺的那句夸赞:“没怎么,就是觉得你太可爱了。” 接下来,方予松便再也听不见对方张合的唇瓣里,发出的任何指示。 只知道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祁澍里牵着往摊位边上挪动。 画板也被梁书堃帮忙搬到离摊位最近的地方,他护着打完疫苗嗜睡反应强烈的财财,任由对方安排。 祁澍里特地让梁书堃留在他身边,帮忙在他画完画之后,递给客人,免得方予松再和自己恐惧的生人有实质性接触。 众人各司其职,吸引来不少看到他们这里热闹非凡本着从众心理也想凑热闹的游客。 “哇!”有个姑娘收到自己的Q版形象,惊艳褒奖,“小哥哥你画的太棒啦!把我画得好可爱呀。” 对方激动下往前迈了好几步,安全距离被打破,方予松畏畏缩缩地将身子往后靠,捏住笔杆的指尖泛白。 手肘被唐流舟捅了两下,对方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你朋友表情好像不对,是不是不舒服?” 注意力转移到方予松那,瞥见对方不停吞咽的喉结,猜到他是不适应,祁澍里:“我过去看看。” 朝他的方向走了几步,走近的人刚好听见,对方从口罩下颤颤巍巍传出却十分坚定的声腔。 “不、不用谢,你长得很漂亮,所以,我才画得好看。” 这句话宛若抽气机,在落下的刹那,抽走了祁澍里所有前进的动力,耳畔轰鸣,脑袋也一阵眩晕,体内流淌的血液每一滴都似被冻结的冰棱,刺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害怕跟生人相处的方予松当着他的面夸别人了,还是个扎发带的清纯小姑娘……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第48章 原来是为了我 梦到什么了?睡觉也不忘…… 失去希冀的枯涩眼眸垂下, 似秋季凋残的败叶,祁澍里折身而返,不再踏进对方的领地。 紧凑繁华的时间遥遥流淌, 越接近结束时间摊位前的客流越少,直到摇铃声借助广播徘徊。 工作人员逐一上前帮忙统计销售量并收拾摊位,梁书堃跟唐流舟相视而笑, 眼中尽是胜券在握的自信。 基本不需要计算结果,光看人流量的差异在场的人就已心知肚明,这场义卖活动的第一名必定属于流舟老师跟亓柒老师。 因而公布结果的时候,大家没有过多惊讶, 纷纷投来贺喜的目光跟掌声。 祁澍里下意识往某位辛劳的漫画家那探看, 深藏功与名的方予松戴紧口罩跟帽子,抱着猫包偷偷摸摸拉远跟摊位间的距离,巴不得自己拥有隐身技能, 最好所有人都别看到他。 可祁澍里偏偏看到了。 不止看到他尽心尽力帮助自己那颗纯粹的心, 还看到他此刻正在扭动自己画了一下午酸痛的右手手腕。 去跟主办方谈后续广告事宜之前,他交代贺栎帮忙跑了个腿,回来拿到筋骨贴去洗手间前等他。 “祁澍里?”出来的人打一见他就眉开眼笑朝他跑来, 像一只振翅的蝴蝶, 轻轻扇动就在他的内心卷起不可泯灭的风。 肩膀耸动, 祁澍里忍住想要伸揽拥住他的长臂, 只回给他一个微笑。 眼尾弯的弧度比月牙还尖, 青年蹦跶到他面前,兴奋道:“听说你刚才是去跟主办方商量新的产品推广啦!恭喜你!” 摁住弹跳的头发丝, 祁澍里哄道:“等下再恭喜,先把右手伸出来。” 青年乖乖听话,把右手摊开伸给他。 取出自己买的筋骨贴, 顶着青年诧异的神情,仔细沿手腕帮他圈过,语气柔软:“这样会不会太紧?要不要再留点空隙?” 被他抓着手腕活动了两下,方予松:“刚刚好。” “那就行……”拇指拂过围了一圈膏药贴的手腕,感受上面粗糙的颗粒感。 “你怎么了?感觉你好像有点不开心?”感受到他的心绪不宁,方予松歪过脑袋试图寻找他微妙情绪的由来。 彼时,迷糊醒来的财财似乎能听懂,也在猫包里传出一声‘喵呜~’ 望着面前一大一小投来的好奇目光,祁澍里自嘲地笑了:“很明显?” “喵!” “嗯!” 两边异口同声。 “予松,”胸腔沉了口气,祁澍里眉宇里漏出点点逞强与纠结,“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 “好呀,你问~” 祁澍里浓云黯然笼罩的瞳孔,跌落在青年昳丽五官灿烂隽永的笑意中。 话口在舌尖停住,所有阴暗情绪都被碾压成一句简短的关切。 祁澍里问:“疼吗?” 凝视对方掌心缝隙里残留的彩笔笔迹,疼惜在的心口发酵:“你们漫画家平时应该用手腕的时间很多,容易得职业病吧。” “我还好,”忏愧挠头,方予松羞涩,“之前我没灵感就老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画画一周,休整半个多月。” “那就好,”心脏揪□□息的感稍微放宽,祁澍里摁住他的腕骨揉了两圈,“等到家了,我帮你揉揉,辛苦了。” “不辛苦!而且我们得到回报了呀!”呲起洁白的牙齿,方予松还沉浸在刚才广播获奖的喜悦里,拽猫包带子的手收紧,“不枉我鼓起勇气嘴甜夸每一个小姐姐好看,她们都是好人,以后肯定会常来支持你的线下活动。” “你说什么?”捕捉到细节,祁澍里眸光重启漾着希冀,带过他的肩膀往自己面前扯,“你、你刚才说,你夸她们漂亮……” “哦,她们是真的都很漂亮!”迎向他的目光恳切真挚。 “我不是说这个!”焕新的生机的言语夹杂急切,拇指落在对方锁骨凹陷处,不由自主捏了一下,求问,“你夸她们漂亮,是为了……” 眼睫如蒲扇般扇了两下,方予松不好意思地低头:“我妈总说,嘴甜好办事,我想让你的粉丝都开开心心的,这样他们以后还会支持你。” “原来如此。”青年兀自念叨。 原来是为了他,才回鼓起勇气夸陌生人好看。 都是为了他…… 瘀堵的石块顺着那番话坠落,眉眼处化不开墨汁溶解。 眼波流盼间,平日封闭在脑海里的那些难以名状的心思,在此刻犹如脱笼的猛兽,一路朝青年的脸上投射。 感受到对方火辣的视线在身上不断徘徊,大厅的冷空气在这一刻停止运转,两人透过短暂链接的肢体,源源不绝地向对方输送温度,空气在他们之间稀薄无比,两人的呼吸愈发粗重。 “喵~喵~”休息整天唤回精力的财财,用圆脸顶在透明舱门处叫唤。 “财财是不是饿了?”心情畅通,祁澍里说话的语调高升,撑住膝盖好声好气,“在外面一天累坏了吧?爸爸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喵~”粉色肉垫搭上透明舱门,夹音撒娇。 “小爸也辛苦了,小爸也跟我走吧。”举起自己摊开的手掌,递到方予松面前。 “噢。”顺其自然搭上去,被他牵着去停车场。 唐流舟住的地方顺路,按照距离远近,贺栎载着众人先把唐流舟送回去。 “亓柒,”坐在副驾驶,唐流舟偏头说,“我把主办方的合同发你了,你先看看,如果履行没问题,咱们就签。” “我已经先把条款都看过一遍了,”梁书堃放下手机,揉捏睛明穴,“价格跟协议你要是有不满意的地方画出来,我去协商。” “行。”放下帮身侧的人按摩的手,重新拿起手机,对照屏幕里的每个条款认真斟酌。 肩头倏地压下一道重力,细软的发丝触及他的脖子最里端的嫩肉,饶是祁澍里不怕痒,也被蹭得悸动难耐。 靠上来的人呼吸平缓,腿上还趴着刚从猫包里钻出来安安静静的小家伙。 车外尘叶飞扬,车内安静温馨,祁澍里目不斜视盯着条款,注意力却早已飞向他处,支起腰板好让青年靠得更舒适,情意缱绻的瞳眸满载对回家的期待。 不知方予松在梦到了什么,熟睡之际侧颊反复在祁澍里的肩头磨蹭,蹭着蹭着,原本搭在财财软乎毛发的手突然就朝祁澍里的大腿伸来。 靠在肩膀的那颗头颅,随车身经过减速带不断滑落,最后枕到祁澍里鼓囊囊的右胸摩挲。 举重若轻的小动作接连不断,祁澍里在他无意识的撩拨下,浑身肌肉充血紧绷,咬住牙关硬||挺。 若不是对方的呼吸始终维持匀速,祁澍里几乎要以为他是故意装睡吃自己豆腐。 整个路程,方予松以蜷在他怀里的姿势睡得很香,机敏的奶牛猫早就逃离了愈渐缩小的空间,占领边上更大的地盘。 车辆慢慢滑行进入小区,怀中人居然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祁澍里勾过对方肩膀,轻轻摇晃:“予松,予松。” “唔……”乘海盗船翻涌的即视感戳破美梦泡沫,睡得过于安稳,方予松惯性揉眼睛对自己的‘靠枕’挨肩擦脸。 “予松,我们到家了。”来自头顶的声音裹挟着初春刚剥开冰层的泉水,清淡而沉稳,方予松瞬间惊醒。 弹跳式离开温存的怀抱,在对方结实的胸肌循环打转,意识到自己刚才睡在哪,羞臊过度张口失声。 “喵~”财财发现小爸醒了,亲昵地往他手腕蹭,嗅到难闻的药草味,干呕一声嫌弃跳回猫包,探出脑袋洞察。 “到家了,予松。”漆黑瞳孔闪过的笑意若隐若现,祁澍里再度重复。 “好,回、回家!快回家!”心虚不敢和他对视,手忙脚乱拉好猫包,方予松摁了两三遍门把手愣是推不开。 “诶,你得——”主驾驶的贺栎想要提示,却在中途戛然而止。 祁澍里先他一步,旁若无人地将他圈进自己宽阔的胸怀间,拇指拨开门阀,带着方予松开门的手轻巧一勾。 “这不就开了,”戏谑的笑音从喉间流溢,祁澍里贴在他耳旁,嗓音似灌了曼妥思的可乐瓶,低哑冒气,“急什么,又没催你。” “我走了!”护住财财,跳车窜逃。 “走了,等你们过完节从家里回来再聚。”祁澍里和他俩挥手,车子留给他们开回沽阳市过端午。 车门盖下,徒留一脸懵逼的贺栎,跟抚弄下巴若有所思,盯着后视镜渐行渐远背影的梁书堃。 前头背猫包的青年一颠一颠步伐飞快,祁澍里小跑追上他。 “慢点,财财要晃晕了。” “咪~”柔弱的嗓音认同大爸说的话,一起控诉。 “对不起。”这话既是和财财说,也是和刚才被他放肆当做靠枕的祁澍里说。 没有帽子遮挡的头发顺从垂下,戴口罩耸肩缩背的青年神色几近隐匿。 但祁澍里细致入微又有身高优势,不费吹灰就能瞥见他被发丝遗漏在外的绯红耳垂,以及脖颈袒露的成片艳霞。 为方才自己在车上强忍燥热的难过际遇报了一箭之仇,祁澍里唇边弧度惬意挂起。 “我可什么都没说,你自己倒先不好意思了。”帮他拿猫包背在自己身上,环住方予松的肩膀往家里带。 方予松忏愧:“我靠了一路,你要是肩膀酸,可以叫我起来的。” “看你睡得那么熟,我也不忍心叫你,”拍他肩膀,示意他放轻松,“回家吧,晚上睡个够。” “啊!”没走几步路,方予松突然停下惊叫。 祁澍里纳闷:“怎么了?” “你带财财先回去吧,我得去取快递!” 第49章 加高版娃娃 你要真有本事买什么娃娃?…… “一起吧。”落到对方圈着狗皮膏药的手腕, 祁澍里忧心,“我帮你一起拿吧。” “呃,”神色一瞬变得尴尬, 方予松推脱,“不了不了,那多麻烦呀。” 攫取他异常的微表情, 祁澍里抬眉,不紧不慢:“多大点事,一起去拿吧。” “好、好吧。”对方热情高涨,方予松实在推辞不掉, 僵硬扭头和他并肩走去驿站。 淡然瞥过佯装镇定, 实际快要同手同脚的青年,祁澍里对他的快递越发好奇,一路跟着他走进驿站最里边, 在约莫1.8m的长方体纸盒前停下。 米棕色纸盒朴实无华, 祁澍里从下至上扫描可一遍,紧扣胸口的压迫感,跟源源涌入的不详预感作祟, 令人不由自主跳动眼皮。 “哈哈, ”方予松以为他的缄默来自于对快递重量的存疑, 讪笑, “只是看着高, 其实……不太重?” 鼻腔冒出一声意味深长轻哼,祁澍里干脆利落扛起快递往家里走。 电梯不断上行, 他实在好奇心痒,试探:“你到底买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食指不自然摸过泛红的耳垂, 他避重就轻,“就是自己设计定制的加高版的娃娃。” “加高版?娃娃?”俯瞰这个跟自己相差十几厘米的长条物种,青年张开的下颌忘记了闭合,微薄愠怒与萌生的荒唐滑稽在他脑海相互斗争。 联想先前方予松跟编辑讨论的漫画番外‘姿势’问题,祁澍里恍然大悟那股莫名的危机感跟不祥预兆是从何而来。 东西被搬进大厅,方予松先是把财财喂饱放回窝,再想要趁其不备,把快递拖回房间。 饶有兴致观赏这出掩耳盗铃的好戏,手肘撑着沙发,两指抵在太阳穴附近,祁澍里悠悠问道:“这个大个娃娃,应该挺贵的吧?是不是要拆来检查检查?” “呃……” 硬纸板拖过瓷砖,在距离房门仅有一步之遥时骤然止息,方予松头也不敢回,用力把快递从门里横推进去,生怕下一秒祁澍里就要抢。 “我、我现在就去房间检查。”门阀落下片刻,纽扣反锁的声音敞亮。 “啧。”眼尾翘起,沙发上坐姿散漫的男人生出一股烦躁,讳莫如深锁定对方卧室光滑的木门。 正要掏出手机去置顶的小号里找他,收到贺栎发来修好的视频。 贺栎:在车上忍着呕吐感给你修的 贺栎:发吧,今日的任务get! 祁澍里:别吐我车上,到时候找你索赔 贺栎:[大鲸失色] 贺栎:你怎么最近越来越不是人了! 祁澍里:钱多了,心就黑了 贺栎:[无语] 心烦意乱打开小花书,随便挑个[开心]的表情包做主题,懒得写多余的话,就这么上传发出去。 再望向门口,抓住手机的那只手朝方予松房门指指点点。 祁澍里深抽一口气,下颚绷紧:“我今晚倒要看看,你能拿大娃娃玩什么把戏。” 义卖活动一整天都没有闲暇时间,祁澍里今夜不健身,洗漱后沾床便陷入沉睡。 今夜睡梦中的感触与以往大不相同,腿上似垫了某种重物,难以描述的某处亦被波及。 在梦里无法自由支配身躯的男人被迫承压,下意识呻||吟。 【哼……】 视野慢慢开拓,映入眼帘的就是青年怼近细腻的面颊。 大脑尽数空白,胸腔鼓动的声音恍若惊雷,弹指间的惊吓令人忘却发声,喉咙紧得仿佛被人扼住。 “真的好像啊!嘻嘻,不愧是我花大价钱定制捏脸买回来的bjd娃娃!” 在方予松如痴如醉的靠近里,祁澍里擒住对方瞳孔倒影下的人形,但没办法把五官和其他细节照得全面。 【这是……?】 体察到跟之前截然不同的陌生感,祁澍里呼吸节奏稍乱,无法明确差异所在,便用有限的视角在方予松房内环顾。 此刻两人的位置好像在床位,正对着的,就是方予松的电脑桌,祁澍里顺其自然将目光聚焦到那儿。 倏地,看见书桌堂前静置的,穿戴整齐的棉花娃娃。 梦境与现实交织的世界叫人虚晃寒凉,从后背一路攀爬至脊椎。 棉花娃娃在桌上,那他现在是在哪里?难道不是在做梦吗? “哦对,我的画纸!” 方予松伸手去床位掏画纸,腿上的重量没有消失,反而在摩挲挪动。 【方……】 布料细微的摩擦音量被敏感放大,对方的无意之举形成电流,穿梭于祁澍里肢体,平静流淌的血液也在此刻波澜万丈。 【别,别乱蹭】 还未搞清楚突发情况就被这般折磨,青年艰难遏制的同时,一面留意方予松的反应。 那人跟无事发生一样,拿回画纸跟画笔,笔尖触到纸面又停下,方予松疑惑地朝左前方望去。 【你在找什么?】 “不行,视线挡住了,还要再挪过来一点。”眼前人自言自语。 待他挺身离开后,祁澍里下方目之所及,是一双穿着工装裤的长腿,思路顿时卡壳。 迷雾重重里努力将关键词组织起来,方予松刚才凑近自己说‘花大价钱定制买回来的娃娃’? 再结合自己从他瞳孔看见的人形轮廓。 难不成…… 不能吧? 颅内火花劈溅,意识到事情正在朝离谱的方向不断发展。 宛若为了印证他的想法,刚才离开的方予松将平时不用的长镜推来,镜子边缘映射的身形和五官愈发清晰。 不论是精心雕琢的五官形状,亦或是眼间距离,都有一种逼真的熟悉感。 正是祁澍里自己! 方予松口中所说专门设计定制的加高版bjd娃娃,五官和自己十分相似。 新的认知宛如闷在水缸里的炮仗,震慑得他心脏乱晃闷响,娃娃明亮乌黑的眼珠在镜面与灯光的结合折射下璀璨生辉。 涌动的喜悦把祁澍里当下的其他疑惑全数掩埋,甚至忘记对方买娃娃的根本目的。 “好啦!”一切准备就绪,方予松重新坐回他怀里,偏头看镜子里的脐||橙姿势,满意道,“很好!可以开始啦!” 祁澍里愕然: 【等……开始什么?】 只见青年拿起画纸就开始专注描摹,bjd加高版娃娃的视线不仅比原来的棉花娃娃更加有真实感,甚至还有关节,能够调整姿势和动作,看来这回方予松是真的下了血本。 有好感的人就这样坐在自己身上,祁澍里绝不可能无动于衷。 贪婪的视线沿着对方认真的神情、干净纤细的手指和腕骨一路向下,落到某个的隐秘角落,突降的倾盆大雨掐灭祁澍里体内的滚滚烈火。 方予松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论是之前假装梦游,还是这次,祁澍里完全感受不出对方的身体有喜欢男性的征兆。 可接触自己时不时的害羞脸红、殚精竭虑的帮助,还有数夜播放自己视频的口嗨,全都历历在目。 方予松像钓在自己眼前可口的馄饨,祁澍里想蒸熟了喂饱自己,却又担心馄饨里头的馅料是空的…… “唔,我看看,是不是要再坐近一点。”对照镜子和纸上的轮廓,方予松苦恼转笔,抵住瓷砖的膝盖前行两厘米,在娃娃身上坐稳。 【喂……予松】 最后一丝距离被剥夺,两人紧密相贴。 倘若此刻方予松能听见,定能发觉对方淌过熔岩的嗓音是何等嘶哑,浓稠的欲||望在束缚的身体里冒泡,争先恐后想要破体而出。 此时,最明智的方法就是远离,可偏偏祁澍里动弹不得又醒不过来。 “手是要搭着肩膀好,还是勾在脖子比较好呢?”画完大致轮廓,方予松开始扣细节,一边跟镜子对比,一边将手臂揽到娃娃的后脖颈。 【方予松!】 像刚喝下一罐沸腾的开水,嗓子眼烫得冒烟,祁澍里沉重喘息。 【你再这样撩下去,下次我真的会……呃!】 不等他说完,对方又用空出的另一只手往娃衣领口里摸索,朝娃娃胸前拍了两下。 “欸,”下巴抵在娃娃的肩头,摇头惋惜,“早知道今天睡醒的时候不那么快起来了,光顾着害羞都没多埋两下好好感受,定制娃娃的胸肌还是没有祁澍里饱满有张力。” 【……】 死寂般静默了一阵,祁澍里绷紧牙关勒令: 【别摸了,方予松】 【你要真有本事买什么娃娃?直接来找我】 肌肤的触感是真实的,无形的翅虫成群结队在皮肤迁徙,扩散到神经无法忍受。 深感折磨的人不愿意坐以待毙,突然福至心灵,这个家里还有个小家伙能听见他的声音! 祁澍里放声朝外喊: 【财财!】 外头的奶牛猫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隔了半晌没有动静。 再次扯起嗓子: 【财财!】 咔哒—— 门把手重重摁下,门扉压了重力惯性向屋内打开,奶牛猫肉爪挂在把手,拉长的猫身在空中飘荡,远远探去竟像一只基因突变的黑色毛毛虫。 泛滥于黑夜的绿光瞳孔直直朝他投射,“喵~”地回应祁澍里。 【财财过来,到爸爸这来】 “啊!是财财。”掩口失声,方予松警惕地朝空空如也的门外望去,好在祁澍里这个点没到阳台健身。 迈着猫步,财财走向他们,猫尾在空中甩来甩去地打招呼。 房门大大咧咧敞开,方予松不免觉得危机四伏,赶忙离开娃娃起身,走过去把门关上。 【呼——】 躁动难耐的身体得到片刻缓解,祁澍里喘息频率紧凑,财财一动不动,葡萄大眼充满好奇,好像在询问他大老远把自己喊来做什么。 “财财~”关上门折回来,青年嗓音明快,又带着哄小孩的甜蜜,“怎么跑来小爸房间串门啦?是不是今天睡多啦?” 祁澍里不咸不淡讥讽: 【它是来解救被你折磨的大爸】 第50章 可以借宿吗 以后还请定制版大娃娃多多…… “财财乖, ”把奶牛猫抱在怀里顺毛,方予松温柔与它对话,“小爸今天要画画, 马上就到交稿日期啦。” “嘤~”撒娇一般哼了两句,逃离方予松的怀抱,跳上加高版娃娃的长腿, 卷起身子。 眸中流出自豪,祁澍里褒奖: 【干得好,财财】 【就是这样,让他消停会】 “诶呀, 你也喜欢我新买的娃娃吗?”喜笑颜开蹲下, 垂首跟猫咪说悄悄话,“是不是和大爸很像~” 闻言,某人气笑了: 【像又怎么样?你还不是坐上来没感觉】 小猫占领了他的位置, 绘画进展被阻挠, 方予松只好先把刚才的绘图细节填充完善,等财财睡了他再继续。 时间匀速向深夜行驶,盘在他腿上的奶牛猫已然进入熟睡, 方予松画过的画稿随手堆放在周身。 无人在意的角落, 娃娃保持腰背与双腿绷直的姿势良久, 与娃娃通感的祁澍里尾椎麻木, 腰侧肌肉也因而酸痛。 怕自己出声吵醒财财, 只能在心里祈祷方予松赶紧画完赶紧睡觉。 终于,青年修完最后一张细节图抬眼, 蹑手蹑脚把财财抱住往猫窝里放,踮脚回来关好门,青年重新跪坐到祁澍里身上。 【赶紧画, 不要乱蹭乱摸】 【画完睡觉,我也累了】 被折磨得不行,祁澍里放弃自我拯救,只希望方予松别画到一半又开始撩拨自己,那样就真的没完没了了。 好在财财进来前,方予松已经完成了大半,只需要最后再调整测试一下姿势。 辗转煎熬的测试过程终于结束,随着传真机的滴音落下,两人同时舒气。 【结束了,可以睡觉了吗?】 单是坐着什么都不做,祁澍里就已精疲力尽。 “呜呜呜呜,终于把番外完成了!”环住自己新买的娃娃,方予松埋在它颈间咽呜,“感谢定制版亓柒sama的bjd娃娃,以后还要多多帮忙啊!” 什么叫——多、帮、忙? 背后升起恶寒,垂眸看方予松把他挪到门口的视觉盲区,又狐疑地朝桌上那尊棉花娃娃看了眼。 对方反复开门测试,确认门口任何角度都看不见这个大娃娃后,返回桌面抱住棉花娃娃,蹭脸甜蜜道:“这个亓柒sama也不可以忽略~” 张嘴打了个哈欠,抱住棉花娃娃钻进被窝。 在百无聊赖等他睡着期间,祁澍里用眼尾夹过床上那人,阴阳怪气: 【这么多业务,你忙的过来吗?】 【又是棉花娃娃又是大娃娃的】 【电话里还要找我语言模拟,现实生活里睡着了还得埋我胸】 【你弯不弯啊?】 成堆的问句在青年闭眼睡着之际消失殆尽,祁澍里的五感强制合上,经历长达几个小时的忍耐后,得到期盼已久的休眠状态。 夏季的日头蛮横无理,就像夜间马虎莽撞的青年,隔着一层窗帘也能找到空隙偷袭。 躺在被窝的人眼珠转动,有将要醒来的迹象,翻身想要多睡会,膝盖刚抵住空调被,觉察下肢异样黏稠。 “靠!” 低骂一声,祁澍里鲤鱼打挺坐起身,掀开薄被,羞耻与窘迫交织涌进脑门,摁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趁外面还没有动静,抓紧时间换洗衣物。 看到有人醒了,财财坐在沙发饿得朝他喵喵叫,祁澍里加快速度晾晒衣服,给它喂饭。 小毛孩子昨天食欲不振,今天总算恢复了些精气神。 回忆昨晚神兵天降的救火情形,祁澍里欣慰地抚过它的毛发跟脑袋,轻声说:“财财真乖,午饭给你加小鱼干,下次爸爸叫你还要过来啊。” “喵~”抽空回应,血盆大口包揽碗内一众颗粒咀嚼不停。 木门嘎吱拽响,青年揉眼从门里出来,懒洋洋打哈欠:“早上好~” 狭眸落在青年白皙端庄的脸上,不驯的眉宇微微挑开,祁澍里翘唇,没有回答。 “你洗衣服啦?”阳台沾湿的衣物被挂钩拖长,在方予松的视野坠下,只听他兀自念叨,“那我也要洗一下。” “呵。”没忍住鼻腔自然而发的冷笑,对昨晚方予松的所作所为、以及他面对自己时的木头反应颇有怨言。 帮财财添完水,祁澍里准备起身做早餐,正挺身,脊椎关节响亮‘啪嗒’一声,伴随青年的痛呼,一手扶着腰一手扶墙,咬牙起来。 昨晚那个姿势保持太久,祁澍里腰肌劳损,取出之前方予松送自己的按摩仪,放弃做早饭的想法,靠在沙发休憩。 然而,在接下来的一周里,随着新娃娃的到来,祁澍里每天晚上睡觉前,都开启了开盲盒的模式,有时入梦通感的是棉花娃娃,有时入梦通感的是大娃娃。 在棉花娃娃时,方予松惬意地开着电脑大屏播放他的穿搭视频,哼曲画画。 看到情绪高涨,便时不时开始留言 [快来松松土]:斯哈斯哈,大大的衬衫太松了,能不能再紧身一点 [快来松松土]:那种要被撑爆了的感觉最好啦! 但当开盲盒开到加高版bjd娃娃时,事情的走向就会变得越来越离谱。 比如他一醒来,就会看见方予松站在镜子前,弓下柔软的腰身,对照两人一前一后的姿势画画,让瞪眼干看的人心痒难耐。 …… 白天洗衣服和被单的次数越来越多,祁澍里靠在沙发,睁眼闭眼都是晚上方予松带给自己的旖旎幻想。 天气愈发炎热,加之祁澍里无处发泄的闷火导致颅腔跟鼻腔充血。 本来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对方予松又有好感,根本经不起任何引诱,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抽屉里的换洗衣物所剩无几,仅剩的两床被单,一个他自己刚铺上,一个方予松还在用。 不行,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梦游的方法已经行不通了,男人不甘憋火,绷紧牙关在心中揣度,应该如何整顿这个肆意妄为的家伙。 “喵叽!” 一筹莫展之际,财财在沙发桌台到处乱串,日渐圆润的身躯跨不过风扇电缆,绒球被绊倒顺滑滚了一大圈。 “呵呵呵呵……”沉溺的笑音在客厅徜徉,电源丢失的风扇由最开始接连不停的重影,慢慢降到扇叶清晰可见的程度。 减弱的风力带来的更是无尽的燥热,没一会,身着背心的祁澍里额头就开始冒汗,看财财跌倒趴在磁砖不愿意起来,干脆把客厅空调打开。 冷气拂过肌肤,毛孔聚起一大片小疙瘩,男人旷若发蒙,精光在深不可测的瞳孔凝聚。 起身进屋噼里啪啦捣鼓半天,财财用熟稔的开门姿势荡开房门,看到爸爸手里正在捣鼓自己房间空调里面的线圈,乖巧坐着等待。 祁澍里汗流浃背,在即将大功告成之时,安静观看的奶牛猫耳尖抖动,朝登高的人漫长地‘喵’了一句。 “财财?咦,跑哪去了?”听见猫叫,方予松抓着猫条到处找。 骤然出现的声音险些让空调盖从祁澍里手心打滑,慢慢盖好,把作案工具收拾完毕,给财财使了个眼色。 “走。” “喵。” “诶?”趴在沙发缝隙找猫,方予松余光晃过白黑相间的毛色,以及它身边站着仅露踝关节的笔直双腿。 沿着那双腿攀上仰望,对方的背心略微紧身,将精窄的腰身轮廓勾勒得淋漓尽致,细密的汗渍打湿白色布料让本该藏匿的腹肌欲遮还羞。 如淋汗珠给疏阔遒劲的臂膀填充了饱满的荷尔蒙气息,看得方予松脸红心跳,无意识咽口水。 光俯视地板上那人眸含春水面颊生艳的模样,祁澍里就知道他又眼馋了。 屈身单膝抵在砖面,眉宇放浪不羁。 “怎么了?脸红成这样?很热?”闲散的声线故意被压缩,听起来像年代久远的铜钟。 “没、没……”方予松撑起身子跪起来,颤颤巍巍举起手里的猫条,“我、找财财,你看起来才比较热吧?” “喵~”财财露出肚皮翻滚两圈,耸动鼻子在猫条包装袋嗅闻。 “嗯,我房间的空调不知道为什么坏掉了。”取过方予松手里的猫条,撕开喂给财财。 祁澍里攒眉苦恼:“怎么开都不制冷,这么热的天,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啊……维修工呢?你报修了吗?” 夏至已过,天气越来越燥热,方予松大门都不敢出,生怕冒气的大地一同把自己烤化,要是真没有空调,他是活不了了。 “刚才房东帮我报修了,说夏天业务繁忙,起码要等到两天后。”深沉的叹息夹杂说不清道不明的愁思,祁澍里逞能勾起嘴角。 见他如此苦涩无奈,方予松心脏抽动了一下,安抚:“那要不然,要不然我……” 潜藏在眸底的诡诈暗礁露出冰山一角,祁澍里缄默期待后续。 “要不然把我房间的垫子拿出来,铺到客厅,你用客厅的空调?” “……” 得意忘形挂起的弧度抽搐,祁澍里落到他脸上的目光幽幽,周身散发着的湿冷气息如蜿蜒爬行的蛇,一步步朝他缠去。 方予松也很为难,他不是不想邀请祁澍里睡他房间,只是他的房间,见不得人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一旦祁澍里进去,那就是大型社死屠宰现场,他现在可不想搬家,也不想被当做变态赶出去。 “予松,我前段时间开销有点大,客厅是中央空调,我们省点电吧。” 精明的慧眼捉住对方一晃而过的忏愧与为难,温润的语气似张开的大网,网得方予松透不过气。 他说:“可以让我在你房间借宿两晚吗?” 50-60 第51章 帮我摸摸看 要不,我给榜一大哥打个电…… “借、借宿啊。”不安的眼珠滴溜朝远处转了两圈, 有些迟疑。 “你要是实在觉得为难,那就算了吧。”祁澍里垂眸,语气里有说不出的落魄, “贺栎蛋糕店的仓库里还有一个遗弃的铁板床,我擦擦也能将就。” “……”愧疚感油然而发,方予松两瓣紧抿的嘴唇在为要不要答应这个请求疯狂打颤。 “喵?”吃完小零食, 财财蹭了两下祁澍里的掌心。 祁澍里抚摸财财的脑袋,掀眼瞄过明显动摇的青年,再次深深叹了口气。 跟它对话,意有所指:“爸爸最后再摸摸你, 今晚和明天晚上, 财财都见不到大爸了,在家要乖乖的,别闹小爸。” “喵~喵~”夹起嗓音, 山竹爪搭在祁澍里的手上, 依依不舍挽留。 父慈子孝的场景给方予松最后一记重击,飞快弹起来,含糊:“我、我……我房间乱, 收拾收拾, 你晚上、就来睡吧。” 一股脑扎进房间思索如何藏匿娃娃的的方予松, 并没有留意到, 在他残影背后撸猫的那个男人, 隐藏在温柔动作下迸射而出的诡眸光,犀利得像是一只等待将猎物一网打尽的猎豹。 屋内时而磨过物体拖拉的声音, 还伴随着砰砰落地弹射的尖锐响动,必不可少的自然是青年的惊呼。 对方忙碌整理房间的全程,祁澍里开了空调, 悠哉悠哉撑在沙发陪财财玩玩具。 逗猫棒发出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响,奶牛猫立着身子,偌大的眼珠来回晃动,使劲伸爪捕捉荡来荡去的逗猫棒。 裤缝手机震动,本以为会是梁书堃或贺栎,不曾想竟是他们家祁老师。 料定这波是冲着他来的,眉峰隆起,空手接起主动打招呼:“中午好祁老师,前两天刚在文学频道的访谈看见你,今天就有空来料理家事啊?” “再不来问候一句,怕你忘了自己家在哪,是谁的儿子。”历经千帆的声线格外沉着平稳,女人似乎还在忙碌,书页不间断地来回翻动。 祁澍里浅笑一声,眼看逗猫棒在他的疏忽下被财财捉到,抽出继续放到奶牛猫眼皮子上方摇晃。 余光斜过方予松紧闭的大门,声调换轻:“我当然记得,我是沽阳市人,祁筝老师跟郭邈老师的儿子。” “端午节那天回来拿文件,我在院子里看见你那辆橘色坦克了。” “梁子他们开回去的。” “你怎么不跟着一起?” “上回问过您,您说端午教育院那边有重要会议,要待在璞祥市开会,家里没人我回去干嘛?不如赚点钱养家糊口。” “说到养家,”电话那头的女人摘掉眼镜,捏揉眼头,“怎么突然有兴趣养猫?” “我记得我没跟您提过养猫的事。”洞察力敏觉,祁澍里划过得意的光彩,“您没少关注我社交账号啊?” “……前两天想看你端午节不回家忙什么,就抽空扫了两眼你炫耀猫的视频。” “财财,”逗猫棒上的铃铛戛然而止,祁澍里拍拍大腿,示意它跳上来,“过来,给奶奶打个招呼。” 依依不舍挪回黏在逗猫棒上的眼睛,财财一跃而上,在祁澍里把电话放到眼前的时候,奶牛猫的嗓子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撒娇音。 “miu~miu~” “乖。”投去赞许的视线,祁澍里重新放回耳边,“祁老师听见了吗?您孙子的呼唤。” “听见了。”电话里的女人温婉笑笑,问,“叫财财是吗?” “嗯,室友捡回来取的名字。” “你室友……” 祁筝刚要继续,电话闯进一道叩门声,干练的陌生女音落下。 “祁筝老师,今日约见的管何导演正在前厅等候。” “好,你让他稍等一会。”祁筝捂住听筒嘱咐了两句,回来跟他解释,“那本《失踪的儿子》有制作方想买版权拍话剧,我有空再和你聊。” “好的,您忙,等您和郭老师都在家的时候,我回去一趟。” “他?”谈及郭邈,电话里的女人啼笑皆非,觉得无奈又生气,“他一年到头尽倒腾那些墓了,上个月好不容易飞来陪我过个520,一听说哪哪的墓刚挖出孩童墓跟卷轴,到522就等不及飞过去了。” 听闻至此,祁澍里没憋住调侃:“至少在郭老师心里,您的地位跟古墓相等,他还知道先陪您过完节。” 反观自己,在方予松那个黄木头脑袋里,祁澍里充其量就是他的人体模特,某人光知道用嘴馋身子,不仅不走肾,还一点也不走心。 “不说了,”书本盖在桌上发出闷沉的动静,祁筝简言,“虽然是人家约的我,但也不能让人久等,我先去处理相关事宜,回见。” ‘好’字刚要突破嗓子眼,就被电话里嘟嘟忙音堵了回去,早就习以为常,祁澍里挂掉电话哑然失笑。 方予松中午吃过饭,去阳台拿了拖把又把自己关进小房间捣鼓,从头到尾,祁澍里都不见他有把东西运出来,不由稀奇。 那么大只的娃娃,方予松不运出来,难不成要藏在床底? 待到夜里,祁澍里洗完澡,青年战战兢兢把人请进门。 祁澍里环顾四周,依旧是那个每天夜晚都能梦到的熟悉环境,但不同的是,比往日干净整洁,玻璃跟地板被擦得反光。 随处可见的零食,也都被规规矩矩用透明零食箱归纳到一起。 “你的房间……”扫过对方上下滑动的喉结,祁澍里别有深意地说,“好干净啊。” “喔,我平时就、就很爱收拾。”擅长胡说八道的人脸上不见任何红晕。 “嗯,真乖。”从他身旁走过,瞥见他悄悄松了口气,故意逗弄,“诶?那上回你说你买的那个加高版娃娃呢?放哪去了?” “收起来了。”方予松仓皇回答,手头忙着把招待他的零食一个个拿出来,再放回去。 “收哪了?那么大一只,我还没瞧过呢,真好奇。”说着就在他房间装模作样地走动摸索。 猛地盖下零食盖子,把薯片堆进他怀里,欲盖弥彰:“快、快吃薯片!” “太晚了,我晚上不吃这些。”再逗下去怕方予松下回不敢再让他借宿,回眸瞄过铺得整齐毫无褶皱的床单跟被子,转开话题,“我的床单还好睡吗?” “好睡的。”认同颔首,方予松想起自己衣柜早就晾干收回的床单,说道,“你要收回去吗?我改天洗干净再还你。” “都行,我不急。”掀开被褥,祁澍里驾轻就熟往里躺,拍拍身侧,语气佻侫,“一起进来睡觉吧。” “……”瞳孔颤动,青年食指勾着衣摆缠绕,不可置信地问,“这么,早啊?” “嗯?”倒在床上撑着胳膊注视他,祁澍里调侃,“那不是事情都做完了,就躺着玩会手机等睡觉了呗,平时你不这样吗?那你平时都在干嘛?” 在他的连篇追问下,方予松冷汗频发,语气越来越弱:“在、在画画。” “哦,那你今天还画吗?” “那、还是不了。”他也不能当着祁澍里的面,画那些见不得人的情节啊。 “那就进来一起刷会视频睡觉吧。”祁澍里往里缩,给他留了平日他最爱睡的那一头。 “噢。”除开熬夜赶稿昏厥,方予松压根没在九点前上过床,不情不愿把自己埋进去。 本来是各刷各的手机,两人间隔有一个银河那么大。 倏地,祁澍里往他这边靠拢,开口:“你帮我看看,我眉尾是不是有颗痣?” “啊?” 心跳慌乱不止,根本没将视频内容看进去,在祁澍里涵盖茉莉香气若隐若现的牙膏味飘来时,方予松身体肌肉僵直,背部鸡皮疙瘩尽数冒开。 不知道该不该转头面向他,方予松呼吸短促:“为什么,突然要看痣?” “我本来也没太在意,是前段时间有粉丝说我这颗痣还挺性感的,想让你帮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骑虎难下,不好拒绝对方的请求,飞速转了眼,草草了事:“有的,性感。” “是吗?”感受到对方意乱情迷,祁澍里不仅有多天累积的怨念终于疏通的痛快,还有面上压抑不住的飞扬自满。 他不依不饶:“平时我对照镜子都不好看见位置,要不然你帮我摸摸看?好让我知道这颗痣在哪。” “……” 手机因为手指颤抖松动而不留情面地摔到下巴上,方予松撑起身子机械式扭头,用食指点过痣所在的位置,触电般收回。 祁澍里漆眸聚起凛冽的冰棱,腹诽:摸腹肌的时候那么热情,摸其他地方就半推半就,果真是拔笔无情的漫画家。 “原来在这个位置,”收敛周身寒意,祁澍里恍然大悟,抚过痣所在的方位,不怀好意地解释,“说起那个发现我痣的粉丝,我还有他微信呢,前几天还经常联系,这两天怎么突然没消息了?” 侧边刚平稳倒下重新拾取手机的方予松一激灵,又把手机砸到自己跌宕起伏的胸膛。 “别不是感冒生病了吧?好歹也给我投了那么多钱,打个电话主动慰问一下好了。”言语流溢对这位榜一浓厚的忧虑,祁澍里装腔作势拿过手机要找人。 “不行!不能打电话!”床上的人惊坐而起,擒住他的手,情绪激烈,“你不许打电话给他!” 第52章 榜一会不高兴的 不论你做什么,我和财…… “嗯?”与暗夜相融的瞳眸涵盖暧昧的味道, 落到腕骨那只死命遏制自己的手上。 成熟的声线暗存挑逗,祁澍里问:“为什么?为什么不许我找他?” “因为……”箍住他手腕的指关节悄无声息收紧,方予松咬唇苦思半天, 找了个烂借口,“因为很晚了,会打扰到人家。” “也是……”漆眸慧黠点点, 祁澍里,“那我不打电话,发个微信问问吧。” “不行!”方予松仍旧不允。 “怎么这也不行?”唇边勾起一丝深意,很快便恢复如初, 祁澍里将惊讶分毫不差地展现在脸上。 实在找不出像样的借口, 方予松眉弓塌陷,在充满空调冷气的空间里汗流浃背。 如果祁澍里给他喋喋不休地发消息跟语音,那他保不齐很快就会露馅, 绝对不可以! “因为、我……你、你现在在我的床上, 如果当着榜一大哥的面聊天,”亏心的眼珠子来回乱瞟,方予松结结巴巴乱说一通, “万一让他知道, 肯定会、会不高兴的。” 因为他的一句‘会不高兴’, 祁澍里良久没有啃声, 颊边的颧骨想要克制不住, 青年的害怕反而助长了他多加逗弄的心思。 方予松做贼心虚往他的方向偷瞄,恰巧在半空跟他对视。 瞳孔在无垠夜色翻涌, 闪烁着精绝微妙的光芒,在他身上停留片刻,祁澍里俯肩迫近。 “予松, ”将手撑在对方右手边的床榻上,他用富含磁性的气音,咄咄逼人,“你怎么知道?我那是榜一大哥?我刚才可没说他是男是女。” 惨了!说漏嘴了! 方予松重重提气,卯住的两瓣唇恨不得能死贴到一块,强健的心跳咚咚乱叩,好似随时随刻都能通过喉咙管道破开他的嘴巴跳出来。 背后的冷汗已经控制不住,一路从脖子蔓延到额头与鬓角,方予松心慌到肌肉打颤,不知道应该如何圆谎。 近距离感受到青年抖瑟的肩膀,眸底迅速划过一缕错愕,为对方强烈的反应不解。 “予松?”搭在他的肩头拍了两下。 “我、我不知道,我……瞎猜的。”青年来回摇头,垂头不敢看他,强忍的语气竟夹杂着一丝哭腔,“你别、别找他。” 饶是不懂他为何会出现如此状况,祁澍里也能悟出自己玩过头了。 环住颤抖的肩膀,心脏叫刺球翻滚,认识时间久了,他险些忘记方予松原本的性格,暗地里自责恼火。 假装不知情,祁澍里轻声安抚:“怎么抖得这么厉害?是不是空调开太低了,冷?” “嗯,”鼻音未散,干净的嗓音黏稠低哑,方予松抵住自己略微泛红的眼眶,“有点。” “那我去把空调开高点。” “喵哇~”祁澍里正要动身,两人隆起的被窝里突然传出缱绻缠绵的叫唤。 被窝里有一小团不明物体正在火速朝他们俩蠕动,两人的注意力同时被这股动静吸引。 突然,漆黑吞噬的被窝亮起两颗荧光绿的玻璃珠子,被窝里长出一只甩耳朵的奶牛猫。 “财财!”两人不仅异口同声,就连吃惊的表情都如出一撤。 祁澍里往漏缝的门口探去,笑道:“可能刚才忘记把门关牢,让他无声无息摸进被窝了。” “喵~”圆眼好奇地朝方予松的方向歪,察觉到小爸不开心,财财用脑袋狂蹭他的手腕,还趴下翻开肚皮求摸。 “财财好乖~”蓬松软糯的毛发瞬间将人治愈,心头的束缚感遽然消失,方予松弯起眼睛给它顺肚皮。 须臾,将空调温度调高的祁澍里返回来,看见一大一小卧在床铺玩得正欢,神色瞬间松弛。 神秘似深谭的瞳眸宛若照进一缕月色,波纹荡漾的潭面忽然闯进了拨掌的鸭子,方才知晓春天早以悄寂的方式流驻心头。 直观感受对方投来的灼热视线,抚摸财财脖子下口水巾一般白色绒毛的手顿住。 方予松恋恋不舍:“我再玩会,就把财财送出去睡觉。” “呼——呼!”约莫能听懂,奶牛猫翻过身,揣住爪子扭屁股,整只猫气得跟大黑煤球粘了点雪那样圆乎。 “没事,”祁澍里掀开被子躺下,安抚,“今晚就破例,一家三口睡一起吧。” 一家三口…… 温馨的话语敌过空调飘来的凉意,驱散刚才突感而发的窘迫与紧张,如同倾盆大雨后下肚的姜茶,温暖在心头蔓延。 空调扇叶在成群结队扑出的冷气里不停抖擞,方予松的房间远离大厦穿梭的喧闹,靠近小区的灌木走道。 窗外点滴声响都没有,替代床面三八线的财财早就举爪睡得四仰八叉。 昏昏欲睡之际,祁澍里听见隔壁辗转时头发与枕头的摩擦音。 声音不大,却在四下寂寥里尤为突出。 “还没睡啊?” “啊?”突兀的声音划破寂静,方予松吓到心跳骤停,捂住胸口呼吸,头扭向对方,越过熟睡的财财,压低嗓音,“你怎么也没睡?” 问句脱出口,方予松大彻大悟:“是我把你吵醒了?” “没有,下午喝了美式,睡不着而已。”粗粗略过自己,祁澍里侧身注视他,“你呢?有心事?” “算、算是吧。” “说来听听?” “……前两天,闫姐给我发消息。”舔过结膜的下唇,青年睫毛颤动,“她说我这段时间漫画卖的很好,半个月后编辑部要做漫展活动,问我要不要办签售会。” “你在纠结什么?”语气缓了缓,祁澍里往直白了说,“你在害怕什么?” “其实大学开始,我就在画画了,一直画到毕业,我的漫画书都还是不温不火,首印册数永远只有那么一丁点,加印的钱也不多。” 青年每吐露一个字,都透着无法掩饰的焦虑,娓娓道来:“你知道的,我很害怕跟人接触,我也很害怕外界的评价。” “我的漫画走红完全是意外,我其实……” “予松。”声音如穿透清晨的山风,毫不拖泥带水地在被窝下摁住对方的手背,“你有了解过自己的漫画书在哪些地方售卖吗?有没有近距离观察过买你漫画、看过你漫画的人都是什么样的想法?” 一连串的话语堵得青年发懵,眼睛眨巴半天说不出话。 “在你忧心之前,我希望你去认真了解那些看过你漫画的人的想法,再来做决断。” “到那时,如果你不想和人交际,我们就在家专心画画;如果你想,我和财财都会陪你一起。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跟财财都会支持你。” 厚实宽大的手掌覆在他上方,因为常年健身,祁澍里掌心皮肤有被磨砺的痕迹,但恰恰如此,才能传递给他无尽的安稳与力量。 “你不知道,我以前……”方予松鼻头发酸,偏头将整张脸埋入柔软的枕头,随之消逝的还有青年的无助咽呜。 拇指轻轻拂过对方的手背,他紧贴枕套的做派跟之前搂着娃娃狂rua时一模一样。 祁澍里不禁想:如果这个时候睡着跟娃娃通感,相必遭殃的就是自己的肚子跟某些不可言说的地方了吧。 通感有通感的好处,那就是他可以常常窥探了解方予松的多面性;不通感的好处,便是可以像这样,实打实地触碰他,给他安慰。 哪样都好,他甚至贪心地想,如果对方心里有自己,会更好。 两天的时间过得很快,这两天祁澍里难得安稳,食髓知味的人根本不想就这么回去,苦于没有长期能待在他房间的借口,只能在第三天对方还没起床,偷偷把空调修好。 期间,方予松戴口罩微服私访去了趟书店,祁澍里本想跟他一起去,但书店店员认得自己,无奈只能偷偷尾随。 在玻璃门窗外看对方被热情的店员拉住安利‘桃蛋老师’精彩大作时,眼神闪躲却又影影绰绰挥发光彩,祁澍里环臂欣赏到入迷。 那副口罩,就像与生俱来能够吸引他的神秘面纱。 戴上,方予松是那个乖巧听顺害怕陌生人的兔子;摘下口罩,他就是睁着大眼睛手握键盘活蹦乱跳的色猫。 最要命的就在于…… 将目光安置到书屋内,方予松正兴致勃勃围着那个专门为自己设立的漫画合集专栏,竖起耳朵偷听却还要假装路过的蹩脚演技,着实让祁澍里啼笑皆非。 这个人不论是哪一种性格底色,不论做什么,自己的眼光由始至终都只会聚焦于他,旁人就仿若开了虚化背景自动在他眼里消失了一样。 书屋里的人脚尖转向的刹那,祁澍里眼疾手快退到遮掩物旁,确认对方出门踏上回家路程,为了快他一步打车回家。 自娱自乐的财财看见大爸破门而入,直冲冲往厨房去,叼住黄鱼玩具迈腿蹦跶跟去。 “喵?” 目不转睛跟着爸爸手上起火切菜的动作,没一会就被晃得眼花缭乱,趴在地板打滚。 不等多时,门口传来动静,从黄鱼玩具玩到滚轮足球的财财立起身子,看见方予松回家的刹那,肉乎乎的尾巴左右扫荡。 “财财,小爸回来了。” “喵~” 搂住财财蹭了两下,方予松想起有事要跟祁澍里说,关上门急匆匆往正在颠勺的男人小跑去。 “怎么?出去一趟满脸写着幸福。”淡然扫过因为憋闷而生粉的双颊,刚取下口罩的鼻头汗渍都还未自然风干。 “因为有个好消息,我想第一时间就跟你分享!” 盈着笑意的两只月牙弯眼折射绚丽的光辉,青年拥着日渐肥胖的财财喜形于色。 不用猜,祁澍里都知道他想说什么。 第53章 薏苡蒙谤 只要你鼓励我做的事情,我总…… “好, 你等我会,”颠锅关小火,祁澍里细语, “我装盘,油别溅到你。” “哦。”抱住财财躲到冰箱边上,四只眼珠子对着正被铲进盘子里金黄焦香的土豆丝垂涎欲滴。 瞥过被香气熏迷糊的一人一猫, 祁澍里用筷子夹了两根:“尝尝?” “喵喵~”还未举到方予松面前,财财伸起肉爪努力勾。 “财财吃小鱼干,土豆丝留给小爸。” “喵呜——”猫爪颓丧放下,奶牛猫心灰意冷耷拉耳朵, 后脑门对准祁澍里。 怔愣凝望那两根钓在眼前的土豆丝, 心脏突然在无形中拉扯,方予松的脸颊莫名其妙开始发热,急促的鼓点隔着胸口那处的薄膜怦怦乱跳。 “快吃吧。” 在祁澍里的催促下, 青年无意识张嘴将筷子跟土豆丝含住。 看着筷子在对方嘴里缓缓露出下端全貌, 木材磨过青年的唇,为其添色。 滚滚蒸汽落入祁澍里的下腹肢体,烟熏火燎的血液不自觉开启篝火晚会, 沿着脉络四处飞扬舞蹈。 在青年咽下土豆丝的同一时间, 祁澍里亦不自觉做了同样的动作。 “好吃!”品尝到美食, 方予松眸珠点亮赞扬不绝。 “咳咳。”祁澍里掠过一丝窘迫, 清嗓, “好吃就好,洗手准备吃饭, 我给财财弄点小鱼干。” 耷拉脑袋的猫咪一听说小鱼干要来了,肉爪扒拉方予松,似是在催他赶紧去洗手放自己下来。 “好了, ”料理完厨房琐事,祁澍里坐到他面前,“说说你的喜讯吧,跟编辑谈到什么步骤了?” “嘻嘻,”低眼欢笑,对他轻而易举发现自己暴露的心思感到雀跃,“这么明显吗?” “嗯哼?”扬过桀骜的眉梢,祁澍里撑起下巴注视他,似是而非道,“你是不知道,你的心思有多好猜。” “那——我可以直接切入正题吗?”忸怩不安拨动筷子,碗里的土豆都快被搅和成土豆泥了。 一眼就看穿对方有事相求却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要不是祁澍里早就看透他的本色,还真就被方予松的乖巧模样骗过去了。 祁澍里不兜圈子:“需要我做什么?” “其实,就是、想问你一件事。” 难以抑制喉间溢出的笑,祁澍里散漫的声线蔓延开来:“要我漫展当天陪你啊?” “不是不是!”哪敢要他陪,毕竟发所有的灵感都来源于祁澍里,这不等于明晃晃掉马甲? 双颊烫成火烧云,埋头注视碗里的土豆泥不知所措,方予松说话音量自动降低:“就是,我想问问你对我这个决定的看法?” “嗯哼?你自己做的决定,听从你的内心不就好了?”心头贪念四起,祁澍里不厌其烦讨要答案,“怎么非得问我?” “我害怕陌生人,但是会场当天肯定很多人,说不定还要跟人说话,”掌心紧贴瓷碗边缘,怯生的人试图从碗里散发的余温找到勇气,“我怕我的性格应付不来,不能给大家留下好印象……” 方予松沉沉呼气:“你是定海神针,每次只要你鼓励我做的事情,最后总会成功,所以我想征求你的意见。” 定海神针…… 奇特的形容叫流光瞬间填充了青年窅冥的目色,更让他觉得开心的事是,方予松的信任。 “予松,我不认为你应付不来。”万缕情丝在期间翻涌搅动,祁澍里嘴角拘着一抹笑,定定望向他。 “秀场的应急措施、义卖活动的成功,这些都是你占头功,我的事情你都能鼓足勇气付诸百分百的勇气,怎么遇到自己的事反而不自信了?” 方予松:“……” 祁澍里粲然鼓励:“去吧,你能做好的。” “真的吗?”双眼炯炯有神,方予松小心翼翼朝他确认,“我真的可以吗?” 歪嘴啃小鱼干的财财突然‘喵嗯~”了一声。 “当然可以。”拖沓不已的语调满载他的宠溺跟无奈,祁澍里取回那个被他搅和成土豆泥的饭,重新装了一碗。 得到激励跟认可,青年喜上眉梢胃口大开,祁澍里向椅背懒懒靠去,全神贯注于对方嚼动鼓涨的腮帮子。 “什么时候漫展?也在会展中心?” 长啜大嚼的人牙关一紧,下颚凸出一道圆弧,将土豆丝吸进嘴里。 方予松哂笑:“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眼尾微微翘起,青年抻臂伸展,悠然道:“不是说定海神针吗?我去现场给你定,不是更好?” “不行!”筷子拍在桌面发出巨响,方予松窜起的速度比火箭还快。 就连边上吭哧啃猫粮的财财都被吓得猫躯微抖,以为家庭冲突大爆发,吃饭速度加快。 “你不能去,”投向他的目光有不可泯灭的畏惧跟逃避,方予松齿牙打颤,“你、你可不可以别去?” 与其说是请求,倒不如说更像哀求。 方予松似乎很害怕让自己知道,他的笔名跟画画内容。 经过这两天不小心的越界跟刻意试探,再结合对方强烈的抵触情绪,祁澍里猜想可能是他以前画漫画的时候,被人知道了笔名,发生过不太好的事。 “好,”喉结在略显干涩的咽部艰难滚动,祁澍里伸出手臂拉他,温声细语,“抱歉,我不知道你们这行的规矩,以后不会追问你的笔名和行程了,好好吃饭吧。” 方予松嗫嚅:“谢谢。” 和乐融融的氛围消失,碗筷间的碰撞就像破碎的回音,两人相对而坐却一言不发。 他能感知方予松时不时望向自己的视线,带着某种期盼,却又夹杂了别的复杂情绪。 “你不高兴了吗?”清理盘子时,对方突然询问。 “没,”抬手将洗好的东西归位,祁澍里对他说,“只是不想让你尴尬,又不知道自己该安慰你什么。” 方予松立马否认:“我不尴尬。” 祁澍里转头看他,认真说:“我也没生气。” 脆生生的目光在他眼轮间来回描摹,确定在祁澍里眼睛里捕捉不到一丝一毫的厌倦跟怒意,沉落海底的石块总算随着巨大的浮力飘起。 “予松,”捏去他沾上发丝的洗洁精泡沫,口吻淡定从缓,“你不想说的事情可以不说,这本来就是你的隐私,是我逾矩了。” “没有没有!”方予松疯狂摇头,有口难言,“是我,是我自己有问题。” “好,打住。”手刀直直切向那颗形同拨浪鼓的脑袋瓜,祁澍里果决揭过,“就这样翻篇吧。” “喔。”青年不确信,再次伸头纠结,“真的没有不高兴?” “真、的、没、有。”一字一顿都加上重音。 “那我就……”刷完最后一个盘子,方予松朝屋里指了两下,“闫姐让我加工肝两张主角特绘。” “快去吧。”祁澍里撇头催促,“别到截止日期又交不出稿子。” “好嘞~”方予松抓抓额角的碎发,自信笑道,“不会的,只画人物不画情节超级简单。” 事业攀上新的高峰,方予松不仅自信起来,也更加忙碌。 最新这本火起来的漫画带动了以前漫画的销量,青年跟编辑沟通的次数变多,熬夜的程度呈直线上升。 祁澍里仍旧每晚在梦里看他,大小娃娃换着通感,有时方予松跟电话里的编辑聊着聊着,就要对自己通感的bjd大娃娃动手。 又是戳腹肌,又是摸胸,偶尔沟通到忘我,还会伸手解它的衣服纽扣,用脑门磕磕撞撞。 相较于棉花娃娃的触感和视角更加真实,在方予松爱不释手玩弄的同时,祁澍里也磨牙凿齿倍感煎熬。 时间就像埋在沙滩的地雷,在你享受其恬静流淌的过程里,迈步质地柔软的沙砾下,不经意就会触发雷区。 这日,祁澍里照旧熟睡,未睁眼便先听见青年义正词严的质辩。 “这绝不可能!闫姐,你是一册册一张张盯着我画出来的,我怎么可能找代笔!” 找代笔?什么意思? 半梦半醒的视线瞬间清明,俯视坐在书桌背对自己打电话的方予松,看来今天通感抽奖抽到的还是大娃娃。 不过祁澍里现在并不在意这个,刚才听见转瞬即逝的话语才是重中之重。 祁澍里听不到编辑在那头说了什么,只见方予松梗着脖子,双眼充斥怒火:“光只有你信我没用啊,他不能仗着自己粉丝多,随口一句不负责任质疑的话然后把自己摘干净,让粉丝在外面到处造我的谣。” 闫佳佳:“……” 方予松:“明理人都了如指掌,画风这个东西是会随着时间跟画家的笔触慢慢改变的,前后画风差异过大这个事情根本不能作为依据。” 闫佳佳:“……” 即便听不到编辑在跟方予松说什么,但在青年的多番答复里,祁澍里抽丝剥茧摸索出大概。 有个粉丝多的画家,以方予松前后画风差异过大为由,质疑他找代笔。 “我根本没找代笔怎么自证?他质疑我凭什么可以空口百牙,就不需要自证了?” 歇斯底里的声线因为怕吵醒家里熟睡的一人一猫而强憋着,方予松脖颈绯红,青筋因过度隐忍而暴起。 “闫姐,你我心知肚明,我所有的灵感都来源于……”话到此处,青年倏地哽咽,抿紧嘴唇仰天静默了几秒,冷静下来,“总之,我没做任何侮辱漫画家这个职业的事,我堂堂正正问心无愧。” 挂断电话,青年怀有愠怒将手机砸向床面,捂住湿润的眼眶粗喘。 第54章 破梦 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渴望,你能来抱…… 【予松?】 青年喘息的密度过大, 祁澍里担忧他的会呼吸性碱中毒,焦心呼唤。 【予松?你没事吧?】 跪坐地板的人听不见,深提两口气, 抹干泪水坐回电脑前:“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来自他身后的视线波动不止,忧心忡忡凝视方予松敲击键盘的背影,瞳眸映照的满满都是怜惜。 无法亲身安慰他的苦楚, 慌乱的心跳似误闯密林的鹿,惴惴不安。 “……” 无间断越敲越响的轴键将青年内里的愤懑不满展露无疑,祁澍里猜测他约莫是在跟所谓质疑他找代笔的大画家的粉丝们对线。 【打得过来吗?】 见识过青年在网上的战斗力,但既然是大画家, 粉丝肯定比原先炸号了的‘铁板烧小熊’要多, 祁澍里听着他的键盘音响内心越发焦灼。 他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方予松键盘都要冒火星子,忽然一个电话打断了他的战斗。 “闫姐。” 又是他的编辑。 电话里的女人好像在骂他, 怒吼的嗓音过于扩张若隐若现地传到祁澍里这边。 他听不太真切, 只依稀听见三个词:‘先住手’、‘发酵’,还有最后一个‘你室友’。 洞悉敏锐的人鹰眸亮烁,不等他深究, 正前方来自方予松怒不可遏拍打桌面的响动吓得人心震颤, 在暗地里狠狠掉拍。 气得肩膀都在发抖, 青年宛若固化立在原地, 缥缈的眼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可祁澍里硬生生从他眼底读出畏怯的情绪。 女人一直在从听筒里喊他 “方予松?” “方予松?” 【予松?怎么了予松?】 凌乱的心跳仿若在撕扯皮肉,名为恐惧的潮水一丈接着一丈扑腾, 压得祁澍里喘不过气,想要急切地穿出梦境,到现实里安抚他。 直直立定的人面露难色, 眼眶再次湿润,绷住唇线憋了许久,转头重新面向电脑,打开小花书平台自己的关注列表。 对方选择了一个账号,打开最上方置顶照片的评论区下滑浏览。 祁澍里一眼就看出置顶照片是他自己,方予松打开的那个账号也是他的。 只不过评论区字太小,哪怕他耳目聪明,也不可能隔空探查。 中指迅速滚动鼠标,只见方予松阅览了几行,眼疾手快将屏幕关上,仿若里面有他不敢直视的东西。 对方的反应异常得让人急躁难安,囿于娃娃身体,祁澍里投门无路,迫切地想要破开梦境清醒过来,问方予松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闫姐,”势孤力穷的人颤颤巍巍紧着嗓子,闭眼跟电话里认命,“我停手……但我绝不会承认这种莫须有罪名!这个事情跟他无关,我不能把他扯进来,也不想让他知道这个事。” 【这个‘他’是我吧?】 祁澍里满眼心疼,不管他听不听得见,轻声安抚: 【予松,遇到事情可以来找我,我们之前说好的,记得吗?】 【你到隔壁把我叫醒,好吗?】 【我们一起解决问题】 放下手机,方予松掩面失声好一会,粗鲁擦过红肿的眼睛,毅然决然要朝门外走。 扭头第一眼看见门边站立bjd娃娃,方予松的泪水打湿眼圈,啜泣难抑,像只受了伤的兔子,尽是酸楚地望向他。 与他对视,祁澍里胸口闷得厉害,他比任何时候都渴望,方予松能过来抱抱这个娃娃,这样至少他可以通过娃娃安慰他,给他微薄的安慰。 可方予松似乎没有这个打算。 祁澍里张口: 【去我房间找我,把我叫醒吧】 最后一粒果决的泪珠沿面下坠,对方伸臂把脸擦干,开了门就往外跑,匆匆步履越过客厅,脚步声随距离越来越远。 在他听见大门开启的刹那,祁澍里失声高喊: 【予松!】 【方予松,你去哪?】 【方予松!】 脑袋轰然一片空白,焦虑扑山倒海淹没他,层层叠叠压在胸口近乎窒息,祁澍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必须醒来,必须找他! 可是,往日他从没有尝试过自己从娃娃身体抽离,好几次醒来的契机,要么就是等方予松睡了,要么就是有外力把他吵醒。 现下这里空无一人,方予松又跑没了影,祁澍里心中一团乱麻,根本不具备集中思考应对的能力。 “喵呜~”猫咪听力敏锐,断断续续的动静让它介于半梦半醒间。 直至刚才方予松越过它的窝关上房门,财财彻底惊醒,绕着门口残留的气息反复嗅闻。 【财财】 对,家里还有个能感知到他气息的儿子。 【财财!】 祁澍里用力发声,哪怕现世没有荡起任何呼唤,门口的猫咪立耳怔愣两秒,调转方向朝屋里去。 “喵。”门没关上,四肢轻盈的小猫咪轻而易举闯进来。 轻车熟路地往床上腾空跃起,对平放床面的棉花娃娃嗅过好几遍,葡萄眼珠被迷惑替代:“喵?” 【这儿,爸爸在这】 【财财看门边】 循声朝那个大娃娃看去,财财敦坐床面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财财,去爸爸房间】 困倦的猫咪打了个哈欠。 【财财?能听懂吗?去爸爸房间把我叫醒】 犹豫了许久,小猫动爪朝他这个方向走来。 祁澍里见它无动于衷,自己也知道企图让一只猫听懂自己的意思很荒谬离谱。 可既然财财能感知他的存在,能听见他的声音,那是不是也有一定的几率,明白他想干什么? 在这种无助的时刻,他除了寄希望在这只通人性的小猫身上,别无他法。 咽喉梗塞沙哑,男人耐下性子重复: 【财财,小爸刚才跑出去了,爸爸很担心】 【如果你能听懂,拜托你,把爸爸吵醒,我们一起去找小爸,好不好?】 【财财……爸爸拜托你】 “喵~”小猫在僵直的bjd娃娃脚踝蹭了两下,后腿用力一蹬,融入黑夜的猫色骤然消失在祁澍里眼前。 【财财……嘶】 不确定它是不是听懂了自己的话术,祁澍里低声唤道。 指尖传来一股刺痛,痛感持续的时间非常短暂,接踵而来的是奇妙的拉扯感。 分不清是外驱力还是内动力,只觉得好像有某种东西不断撕扯他的手臂,视觉在缩小,方予松房间的所有景物都开始由清晰变为模糊。 暗夜占据的屋内,床上平静的青年惊醒,鲤鱼打挺般坐起,方才逃离梦魇,男人捂住胸口粗喘。 空出来的那一只手忽而顺过柔软舒适的毛绒,祁澍里看到那双绿到发光的双眼,掀开被子立即抱过财财往方予松房间去。 大门敞开,里面空无一人。 男人急得连睡衣都没换,亲吻财财的圆脑袋,紧迫道:“好财财,我们一起去找小爸,回来给你吃零食。” “喵。”乖乖把爪子搭在捧它的那双手上。 方予松出门没有带手机,祁澍里无法联络到他。 预估从对方出门到他醒来之间,间隔了半个多小时,祁澍里率先乘电梯往天台跑。 天台上的星星硕大而明亮,每一颗都在专属的位置熠熠生辉,却唯独没有属于祁澍里的那一颗。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不在天台是好事…… 闷热的夏季加剧了青年内心的烦躁,汗流浃背的人默默宽慰自己,回到电梯间尽力闭眼,站在方予松的角度去思考。 他不可能回家,都不出门也绝对不会随便往外跑,平时除了丢垃圾,最有可能去的地方—— 紫藤花架下! 之前躲编辑稿子的时候,他们一起去小区天鹅湖边野餐的紫藤花架。 幡然醒悟的男人终于有了方向,疲惫迷糊的眼神希冀丛生,迫不及待多摁了几遍一层的按钮。 一出电梯,他就抱着财财沿路灯往小区里冲,夏季灌木丛内的青蛙和蝉鸣叫嚣不缕,飞蛾围绕在路灯下打转。 穿过小区屹立高耸的楼房,祁澍里飞奔的脚步在看到紫藤花架下静坐的青年时,彻底刹住。 青年瘦小的身板寂然不动,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田野间拿来吓退麻雀的稻草人。 起伏不定的胸膛终于在见着真人的那一瞬,浑身的后怕跟恼怒在头颅里充血,祁澍里玄眸晦涩,沉吐了口压迫心头的浊气。 站在他背后轻喊:“方予松。” 喊他的那一瞬,小区前段时间刚装上的声控灯光在两人头顶亮起,包裹灯泡外围的形状似花朵徐徐张开,准确无误地铺在方予松诧异的面色。 听见熟悉的音色,毫无预兆就被喊到全名的人肩膀猛地瑟缩,愕然将头扭向他,忘记擦拭的泪痕残留颊边。 在切切实实看到人的时候,瞳孔簌簌翻起波浪,方予松结巴道:“祁、祁澍里,你怎么……” “这句话该我问你,”夺去他的话口,祁澍里蹙眉,责备的语气不免沾上几分冷峻,“大半夜跑出来喂蚊子?出门的时候财财都担心死了,喵喵叫把我喊起床找你。” “我……”垂下红肿的眼帘,手指揪紧自己的棉质睡裤,方予松的唇瓣欲张又合,“睡不着,想自己出来冷静冷静。” 听到他给的回答,祁澍里缄默良久,仰面凝视两人头顶晃眼的声控路灯,路灯依旧以花朵的形式保持绽放。 祁澍里轻声说:“即便我说过‘你不想说的事情可以不说’,可我私下却希望,当你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愿意跟我分享,不要怕麻烦,因为我和财财都会担心你。” “咪~”黏糊糊地叫唤,脖子挂着蜜蜂翅膀牵引绳的财财,在方予松的腿上翻滚撒娇。 第55章 带你回家 承重最大的地方不在臂弯,在…… 翻出肚皮的白色猫毛忽然有偌大雨珠打下, 财财被摄人的温度吓得举起爪子不敢乱动,保持四仰八叉的姿势,弱弱‘喵’了一句。 委屈至极的青年垂下头颅泣不成声, 颗颗泪珠在不吸水的猫毛表层,堆积成一汪小泉。 隐忍不发的啜泣每一滴都化作木头锥刺,准确无误扎入祁澍里心脏, 在它最柔软部位折磨。 疼惜揽过方予松消瘦的肩膀,大掌覆盖潺潺流溢的婆娑泪眼,将人的脑袋摁在他肩膀上。 “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因为、不爱说话,就被别人误解……” “我明明很努力、很努力地在尝试新的画法跟画风。” “我、我根本不在乎那些粉丝的造谣, 可是, 祁澍里……”青年抽搐不止,言语表达也跟着模糊不清,“我害怕。” “别怕, 我在呢。”掌心水渍间歇不停, 路灯清晰投射出男人眉目中的怜爱。 “不,”想到祁澍里账号下的那些评论,方予松语气里的憋屈更胜, 疯狂摇头, “如果我告诉你, 你就不会在, 你也会、也会觉得恶心。” “怎么会。” 喜欢都来不及, 哪会觉得恶心。 “……”点到为止,哭到神经系统麻木, 呼吸困难,方予松不愿意再多说,胸膛时不时的提起。 倦怠跟人交往, 讨厌这个世界所有繁琐的事情,不想卷入纷争,更不想被祁澍里发现其实自己一直在偷偷摸摸拿他做自己的漫画灵感。 对方不再多言,祁澍里就这么默默陪着他。 直到靠在他肩头的抽吸频率渐弱,呼吸也从刚才的紊乱抽搐趋于平稳,男人徐徐取下遮挡在对方眼部的手。 掌心湿咸的泪渍未褪尽,祁澍里随意抹在自己衣服上,挑开贴在方予松泪痕边的湿发,展开他熟睡还皱巴巴的眉心 “傻瓜,一天到晚总把事情往坏的地方想,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厌恶呢?” 侧颊悄悄靠近对方的头顶,蹭了两下,祁澍里向下俯视窝在方予松怀里圆眼半迷的奶牛猫。 叮嘱:“财财,抓好小爸,现在带你们回家。” “嘤”哼唧两口,肉爪揪紧方予松的睡衣,圈成暗夜里隐蔽神秘的毛团。 祁澍里浅笑安然,半蹲身子勾过方予松的膝弯,易如反掌地将一人一猫打横抱起,溯着归家路途,踩在冷白交际的灯光下,睡衣背胛密出点点汗渍。 对常年举铁的人来说,这点斤两根本不值一提。 可在此刻,小心翼翼揣在怀里熟睡的人却让祁澍里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重量,如同注定会被铁架吸引压在顶端沉甸甸的铁块。 承重最大的地方不在臂弯,在他心尖。 将人悉心放置在床上,空调开至适宜温度,祁澍里对昏昏欲睡还强忍着的财财说:“睡吧,你也辛苦了,今晚陪他睡觉吧。” “咪……”有气无力回答,财财一头扎倒在方予松枕头上,尾巴不忘绕了绕祁澍里的手指讨好。 “晚安,”拇指拂过对方眼下的泪沟,末了再对快睡着的奶牛猫补上,“你也晚安。” 缓缓退出房间关好门,客厅纱窗没有拉实,透进的月光将青年的影子拉得细长,背对皎白月光的男人眼眸森冷,结了霜的冰点徘徊其间。 有闲暇时间可以好好了解事情的起因,祁澍里回到自己的卧室,率先打开自己的账号。 最新置顶的一条推广下,多了许多不知名涌进来的新粉丝。 [1L]:亓柒老师您好,您的形象被一位叫做‘桃蛋’的漫画家借鉴了 [2L]:不止如此,老师你每一期的穿搭元素都有被这个叫‘桃蛋’的漫画家抄袭 [3L]:这位桃蛋老师人品奇差,他在连载期间经常断更,新漫画找代笔,还抄袭您的形象 [4L]:啊?这是什么瓜? [5L]:不确定涌进来的是什么成分,让子弹飞会 [6L]:什么鬼热闹? [7L]:这边建议老师赶紧维权! [8L]:支持老师维权! 鹰眸速度浏览过那些消息,在最新关注他账号的诸多人中,找到了大家共同粉的漫画家——枣园泥糕 ‘枣园泥糕’没有小花书账号,于是祁澍里又打开微博都溜了一圈,找到对方的官方注册号。 这位叫‘枣园泥糕’的漫画家粉丝将近十万,在前两天突然发布了一个钓鱼般的消息。 [枣园泥糕]:为什么现在的漫画家老师不愿意沉淀下来呢?总喜欢找些走捷近的方式,不丢人吗? 底下一水的回复都是: [谁啊?谁啊?] [说来听听呗] [老师又有新瓜啦?] [啊?wuli泥糕老师又双叒叕开始嚯嚯人了?] [瓜来瓜来] 这个账号发布后,两天内话题度飙升,但这位‘枣园泥糕’老师没有删博也没有直言,吊着大家的胃口。 直到今天中午,发了条模棱两可的图片,一张是‘桃蛋’老师,也就是方予松最早期的画风,另一张是近期的画风。 两边连载的跨度时间不大,两年的时间,但是画风有如做了直升机般进步,人物与细节背景从粗略到精致唯美。 [枣园泥糕]:『附图』『附图』桃蛋老师的画风过真的猪突猛进呢~ 皮里阳秋的话语自然引起诸多粉丝的猜忌,但方予松除了小花书注册的专门给他留言的账号,不玩其他任何账号。 于是大家只能纷纷去公司编辑部的邮箱投诉,闫佳佳当天收到关于同一个人泛滥成灾的投诉邮箱,险些晕厥。 看到这里,事情还没完,幽闭空间里的盯着手机屏幕的男人不忍心再往下看,滑动屏幕的指尖踌躇不前。 回忆过前面方予松在房间气恼憋屈的样子,祁澍里□□,胸膛似绵延起伏的山峦,点墨的瞳孔深了几分,继续搜索翻页。 后面的发展自然是方予松气不过,连夜在微博注册了自己的官方账号,直接诶特这位大画家,细数他的历史。 [桃蛋]:据我所知,枣园泥糕老师出道五年。曾在第一年,公开指责同期漫画家的剧情抄袭知名电视剧,实际情况却是那部漫画情节跟电视剧情节根本没有任何相同之处; 第二年,碰瓷过比您更畅销的漫画家‘雾尾三三’老师,被这位老师的粉丝追着打; 第三年,您在转到咱们的漫画社之后,公开在签售会控诉前公司拖欠您稿费、不经同意擅自操纵更改您的漫画剧情,靠卖惨收获了一群新粉,最后被前东家一纸告上法庭败诉; 第四年,您在出版新漫画的时候,又在微博哭惨。说因为您的热度不如另外一位大画家,印刷厂和您约定的印发时间要推后,必须让路先给另一位知名度比你高的画家加印。 但实际情况是,您自己交出的稿子粗制滥造被编辑部退回要求整改,印刷厂根本没收到您的新稿件。 @枣园泥糕,这位老师您撒谎成性,吃到一次黑红的红利不够,现在挑上我这位明不见经传的小画家了? 真是抱歉,这段时间不小心走红给您的热度添砖加瓦了,要不是我,您还找不到合适的人碰瓷呢。 “逻辑清晰,表达完整。”看见这一长串辩词,祁澍里森冷眸光有些许回温,语气欣慰。 这哪是不会说话?简直是太会说了。 再往下翻,就是那些大漫画家的死忠粉,在他底下的回复。 [桃蛋老师走了一次大运,官腔可真大啊] [人家指名道姓说你找代笔没有?你自己倒先出来认领了] [我有点搞不懂诶~人家不是在微博夸你画风进步速度快吗?为什么自己带入是他质疑你找代笔呀~] [你怎么有脸跳脚啊?哦,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原来是做了] [代笔狗急了] [没做过的事情怎么自证啊?你们有证据证明人家找代笔吗] [你家主子劣迹斑斑,碰瓷大画家不成,现在来欺负小画手了?] [桃蛋老师跟粉丝们别急啊,刚才刷到一个好东西,给大家看看这位桃蛋老师,不止代笔,还借鉴小花书某位博主的形象,还有穿搭] [大家点我主页,我出了完整的对比图跟细节图] [原来桃蛋老师平时画不出来,是去看人家帅气网黄的啊] [该说不说,这网黄确实很有姿色,桃蛋老师这么有本事怎么不把人家包了?偷偷窥屏拿人家做模板是怎么个事?] [你不会是gay?害怕人家觉得你恶心不敢包养他吧?] 网络之间相隔的距离遥远,永远没人知道在上面阴暗发言的人现实里究竟是成功者?亦或是失意者?是衣冠楚楚的人?还是披着人皮的兽。 乱砍滥伐的人无须分辨那是青木还是枯木,只需提起斧头对要害处用力即可。 所有人都在用最大的戾气,对毫不相干的人发泄,脱口而出的话自然是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至此,祁澍里心中了然,压倒方予松最后的稻草,就是自己账号下成群水军劝自己维权的评论。 因为自己一旦选择深究,方予松必定会以最不堪的方式掉马,场面自然壮烈。 胸腔汇集的气息起伏剧烈,祁澍里把所有东西截好图,在凌晨两点梁子跟贺栎都在熟睡的状况下,越过他们擅自发布了一则声明。 把手机丢到一边,闭眼依靠床板,喉结在如纸浅薄的皮肉下滚动,倘若此时光线充足,便能发现青年脖颈跟手臂不时暴起的青筋。 …… 步入七月后,阳光启动了暴君模式,大楼建筑物的反光常常会不留情面地照进屋内,站在外部的地面上,人们总会因过度暴晒而产生自己成为太阳铁板烧的错觉。 密不透风的卧室,空调冷气穿梭其中,本应在床上睡得格外香沉,可方予松却总觉得胸口有块状重物,压得他喘不过气。 浑浑噩噩中,青年的睫毛不停扇动,有将醒的征兆,哭哑了的嗓子发出闷哼。 熟睡的人眯眼,第一时间撞进挂着白毛围兜大脸猫那双乌溜溜的眼珠。 第56章 松松掉马 松松,确定要我把话说得这么…… “唔哇!”猝不及防被吓到, 方予松惊恐挺身,失声喊,“财财?” “喵。”奶牛猫从他胸膛掉到被子上, 滚了一大圈坐起来。 “你怎么又偷跑进来了?”下意识往紧闭的房门口瞄,方予松短暂舒了口气,随即反应过来不对。 倒带回昨晚他靠在祁澍里身上哭的场景, 然后呢? 抱住脑袋拼命回忆在那之后的画面,当青年发现自己完全找不到任何碎片化信息后,浑身血液凝固,寒意如沼泽蛇蟒蜿蜒至后背。 警惕环顾四周, 电脑桌的棉花娃娃跟大门后的bjd娃娃都没收! 也就是说…… 昨天晚上, 极有可能是祁澍里把他抱回来的。 “不、不会吧。”颤抖声线蕴含无尽的惧怕,瞥到猫咪摇尾巴兴奋的目光。 方予松立刻匍匐跟它对视,自欺欺人道:“财财, 你一定是神话故事里的田螺宝宝对不对?我把你捡回家, 按照故事情节发展,你一定有特殊能力,比如瞬移?化成人形?力大无穷?对不对?” “喵……”财财弱弱回应, 圆溜溜的眼珠子透露清澈的无知。 “财财呜呜呜。”深感无力, 青年抱住它一头扎进柔软的猫毛, 企图逃避。 如果昨天晚上是祁澍里抱他进来的, 那他一定会发现娃娃的样貌和穿搭, 再结合小花书的评论,简直是判了方予松的死刑。 青年抖抖瑟瑟的身躯猛然怔住, 从财财身上离开,顾不得满脸满嘴的猫毛,四处搜罗自己的手机。 在打开祁澍里的账号前, 方予松的心鸡飞狗跳,闭眼呼吸许久,悬而未决的手指在半空迟迟不敢点下。 记忆里,那些糟糕的事情和人再度上映。 酸胀涌入鼻端,漫进眼眶的泪水因为眼皮睁开眨动而瘀堵,方予松没有勇气打开,也无法承受打开之后所有事情被戳破的结局。 他会被祁澍里赶出去吗?祁澍里会不会觉得自己一早就有图谋的?祁澍里会不会因为自己把他当做创作灵感,感到恶心? 在他决意继续做缩头乌龟时,门口敲门声洪亮,戳破了他内里所有的臆想。 “予松,醒了吗?醒了出来吃饭吧。” “……” 只迟疑了一秒钟,方予松掀起被子躲进去,严严实实将整个人盖住,假装自己睡得死沉。 可他忘记了房间里唯一的变数,听见大爸的呼唤,还没吃早饭的猫咪选择背叛小爸,绵长地发出‘喵——’ “财财!”从被窝探头,方予松惊慌失措。 外头敲门的祁澍里听见那声恨铁不成钢的抱怨,轻笑:“听见你声音了,出来吃饭吧。” 在将要动身前,祁澍里意味深长地补上称谓:“松松。” 里头垂死挣扎的那人再次鲤鱼打挺,难以置信的瞳孔大张,往门缝底下的阴影探。 确定阴影随对方的脚步声消散后,方予松六神无主抱过财财,眼眶里的恐慌堆积成灾。 闷进猫咪的肚皮,青年带上哭腔求助:“怎么办啊财财,小爸要被赶走了。” 他叫自己‘松松’,那不就证实了他的猜测,祁澍里全部都知道了! “喵——”哪怕肚皮被异物入侵不舒服,财财依旧将自己的肉爪搭在小爸头顶,婉转安慰。 数数时间,室内的人做了半个多小时的心理准备,才磨磨蹭蹭出来。 祁澍里不着急回头,语气如常:“拿铁可以吗?做点甜的给你。” “嗯,好。”都迫在眉睫了,哪里顾得上美式跟拿铁哪个甜,方予松随口答道。 现做一杯热乎的倾入方予松的杯子,扫过对方挺拔端正的坐姿,祁澍里冁然而笑:“在里面磨蹭半天,没偷看我的小花书啊?” “!”膝盖上方搭放的双手与布料撕扯,青年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些许颤抖唇音伴着浓重急促的呼吸声传出。 客厅空调房内,方予松冷汗从鬓角滴落,祁澍里无奈叹了口气,拍他肩膀,把话说清楚:“澄清声明我已经帮你发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澄、澄清?”申请满载不可思议,方予松险些破音。 “嗯,”他语气自若,展开说道,“帮你澄清。” 方予松吞吞吐吐:“帮我澄清……什么?” 见他仍旧装傻充愣,祁澍里挑开眉峰懒得再兜圈子,单手撑在他面前的桌沿,俯身贴在他耳畔:“松松,你确定要我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吗?嗯?” 耳畔的热气不断折磨青年本就煎熬的内心,祁澍里戏谑的声线听起来也不太像生气,只是方予松三缄其口不敢胡乱回答。 眼皮扇动的频率加快,方予松保持平视,小心翼翼把手伸向口袋,赔笑:“哈哈,我先看看澄清声明。” 祁澍里的澄清简明扼要,没有插图,只有一小段话。 [亓柒]:不会维权,和桃蛋老师认识,漫画是看着他在我身边一笔一笔画出来的,没瓜,散了吧。 简单几句话,就让方予松大脑轰隆雷鸣,牵扯思维的风筝线顷刻崩断。 再定睛一看评论区,不仅风头扭转,走向还七拐八绕到了其他地方。 [1L]:如果没说,真的没发现桃蛋老师《合租诱惑》这本有借鉴亓柒老师的形象 [2L]:其实挺明显的,桃蛋老师连载第3册主角攻的眉尾有痣,亓柒老师之前‘山鬼’主题的照片也有痣 [3L]:该说不说,那个痣还挺隐蔽的,之前老师那么多视频我都没发现,这得是关系很好的人才会知道的吧 [4L]:是的,感觉反锤对方了 [5L]:怎么就反锤了?那也只能说明他并没有违法借鉴跟抄袭,代笔的事怎么说? [6L]:你们也是好笑,这种还不好说吗?签售会让桃蛋老师现场给你画,行不行? [7L]:莫须有的事情为什么要受害者自证啊?对面仗着粉丝多也太胡搅蛮缠了吧 “……” 握住手机的手颤抖不停,无所适从抬头,方予松恰好撞入对方蓄满星星点点笑意的眸子,手心汗渍层叠。 他嗫嚅:“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被问道关键处,祁澍里神色平静,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第一次你编辑来催稿的时候,喊了你的笔名,我在外面听见了。” “那,松松是……”两根食指来回缠绕,方予松说到一半实在没脸,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叫松松的漫画家,家里养猫又跟我是同城。”嘴里咀嚼的面包咽下,说话的人划过一缕促狭,轻笑,“很难不让我多想啊。” “啊——”青年赧颜扎进掌心,脚趾暗暗用力,闷声,“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实在是没有灵感,没搬来之前我就是你的粉丝了,就是、就是单纯地想画你,我没别的意思!” 听了这话,青年右眉轻提,语气听起来不大友善:“单纯?没别的意思?” “嗯嗯嗯!”不敢直视他,方予松继续当缩头乌龟。 “松松,”坐于他正对面的人白玉般的颜面泛冷,吐出的音节也带上几分疏离,靠在椅背游刃有余命令,“把脸抬来。” 心跳失了节拍,方予松耳尖动过两下,轮廓整圈泛出桃红,涩然咬住下唇。 心中狐疑,对方究竟是在生气,还是在语言模拟。 照道理,这种境况下,祁澍里不可能兴致勃勃跟他玩语C吧? 得到那人生气的答案,方予松鼓足勇气起身跟他对视,躲躲闪闪的眼神虽满载心虚,却也时不时往对方脸上偷瞄,确认他脸上有无表露出厌恶反感的情绪。 待对方用食指跟中指的骨节敲桌示意,方予松眨眼挪开视线。 祁澍里:“认真点,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啊?”料到祁澍里生气的各类质问,唯独没料到他会如此正经地跟自己讨论这件事。 “我问你,”下巴朝手机的方向点动,祁澍里问,“借鉴的事情有我担着,被人污蔑代笔的事情呢?” “喔、哦……”忙里忙慌拿出手机,打开他昨天刚注册的微博,将今早发布的消息摆到他面前,“昨天晚上我已经把所有的内容都截图存证了,刚在微博上发声明,我准备告他。” “行,”伸指从左胸领口下方的兜里夹出那张名片递到他面前,顶着对方疑惑的眼神,解释,“给你介绍个律师。” “律师?哦,谢谢!”双手接过长方形烫金名片,缓缓念出上面的名字,“梁——书堃?” 目绽惊讶,方予松犹豫:“这不是……你那个朋友吗?” “嗯,”抿了口咖啡,祁澍里游刃有余答道,“他主业是律师,虽然证刚拿到两个月,但我保证他一定会比其他任何律师更上心你的事情。” “况且……”他稍作停顿,眯起的凤眸充斥深意,“他爸是沽阳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副庭长,从小耳濡目染,不用担心他拿证时间短业务能力欠缺的问题。” 方予松摇头惊喜:“我不担心!我一点也不担心的!” 手中沉甸甸的名片,不知是不是在祁澍里心口处待久了,死气沉沉的物品竟在青年掌心传递出温暖的气息。 “谢谢你,祁澍里……”绯红晕染眼眶,眼白攀爬血丝,青年抓紧名牌委屈哽咽。 第57章 护短 配合你都是我自愿的,别害怕 湿莹泪滴似灌入心口的岩浆, 灼得祁澍里生疼,想起先前方予松母亲来时跟自己说的那番言犹未尽的话,抽出纸巾递给他。 “阿姨之前有和我提起, 你以前遇到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我和你朝夕相处知道你的为人,”待方予松接过纸巾, 祁澍里接着说,“所以不论是以我为灵感的创作也好,打电话模拟也罢,都是自愿的, 不用害怕。” “呜呜呜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昨天我好害怕被你知道以后就把我赶走。”有他作保,情绪安稳的青年泪潮汹涌,委屈瞬间将恐惧湮没。 听出他语气里的嗔怒, 不合时宜的笑音自祁澍里胸腔漫出:“昨天晚上你哭得昏天黑地, 话都说不清楚,我哪有机会说?” “可是你一开始就猜到了,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啊?”冷静下来, 方予松一面吸干泪珠一面抽丝剥茧, 水汽氤氲的眼眶裹着纯粹的困惑。 “咳咳。” 握杯的手抖了抖, 神态不自然漂移, 祁澍里把咖啡喂到嘴边, 企图用虚假动作延长他开动大脑想借口的时间。 好巧不巧,对方的电话铃声响起, 两人的注意力同时被转移。 “嗯?是闫姐。” “应该是上班了看到声明来问情况的。”祁澍里贴住杯口的唇微微翘起,面上还要端得平静,“快接吧。” “哦好。”方予松接通电话, 本想放到耳边,抬眸看了眼面前的人,毫无防备地打开扩音。 关注到细节,祁澍里嘴角弧度扩深,漆黑瞳孔划过亮芒,捋了捋衣袖领口,从容起身坐到他身边,顺带把企图跳上椅子的财财抱来。 “闫姐。”方予松先打招呼。 “您好,是桃蛋老师吗?”听筒里粗犷的黏嗓一听就是多年的老烟枪。 方予松不解‘嗯?’了一声,反复确认手机上明明白白标的备注。 “您好桃蛋老师,我是漫画编辑部的赵主编。” “哦,主编您好,请问联系我有什么事吗?” 赵主编:“我这边看到桃蛋老师的微博说,收集了证据想要起诉,想来跟桃蛋老师确认是不是真的?” 方予松不明所以,跟祁澍里对视一眼,肯定道:“是的。” “喔,是这样啊,”电话那头的男人拖长语调,言意颇深,“目前两位老师的漫画都在热卖,您的番外跟枣园泥糕老师的连载漫画都和印刷厂谈好了发行量,您刚进入事业上升期……” 话行至此,坐在边上的祁澍里已然皱眉,睨眼在洗耳恭听的青年跟电话听筒间来回扫射。 听筒里的男人吐出重点来意:“我们编辑部这边的意思是想让你先暂缓起诉工作……” “暂缓?”没等方予松开口,祁澍里冷笑驳回,“如果暂缓的话,那这段时间桃蛋老师的清白怎么证明?” “……额,您是?” “他的诉讼代理人。” 听筒里的男人赔笑,声线柔和些许:“我们编辑部肯定会发声明,证明桃蛋老师的画是出自自己的手。” “那编辑部打算什么时候发声明?今天发?明天发?既然说是证明桃蛋老师的清白,那就意味确认对方是故意引导泼污水了吧?编辑部会出具相应的惩罚措施吗?” 面对他的咄咄逼人的追问,电话里的男人哑声熄火。 对方的沉默进一步证实祁澍里内心所想,挂起轻蔑的弧度,直指他的目的:“恕我直言,赵主编您是想同时保住两位画家的销售量,而这通电话的来意则是明里暗里敲打我的当事人息事宁人。” “不不不,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说了会为桃蛋老师发声明……” “什么时候发声明?”不留情面夺去他的话头,剥去唇边最后一抹嗤笑,森冷总结,“这个问题您始终没有正面回答,我料想您是想等漫画发行后对比两边的销量,再决定弃哪个车保哪位帅,对吗?” 操着不咸不淡的语气精准狙击,厚实的压迫感越过听筒直逼对面那人,赵主编吸气声突起,愣是蹦不出一字辩解。 “赵主编,”松开咬出红痕的下唇,方予松喉头滚沙声线颤抖,难忍失落,“闫姐她……也是这个意思吗?” “咳咳,总而言之,桃蛋老师你考虑考虑吧。”生怕祁澍里这位诉讼代理人回怼,对面果断挂掉。 偏头注视静止不动垂头丧气的青年,本就软成豆腐的心脏现下彻底被撵成碎块,带有温度的掌心扣住他的后颈轻捏两下。 放低声量,安慰:“闫姐只是打工人,这个主编非要一意孤行她也没办法。” 方予松始终不语,只余加快的呼吸频率在室内盘旋,就在祁澍里正思考该如何让他想开些,置于他脖颈的那只手背突然被覆上。 方予松坚定地望向他:“不行!我要亲自去编辑部一趟!” 说完,斩钉截铁仰头将拿铁喝光,杯底扣在餐桌散发泠泠响声。 “你去编辑部做什么?”目光跟随拔开抽屉取口罩的青年,祁澍里错愕。 “我很信任闫姐,所以我要亲自去和闫姐确认,如果她的处理方式跟赵主编劝我的话术一样,那我就……” “就?”吐露单字,投去好奇的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抽屉被大力盖上,带好口罩的方予松起身,直勾勾盯着他,眼睛里有不由分说的愤懑与坚定:“那我就大闹编辑部,让其他部门的人都来看笑话,被告多加一个,诉讼请求上也加一条‘公司未按照合同约定维护画家名誉权,要求名誉损失费’,等钱一到我就跑路!” 眯起的双眸不加掩饰充斥对他的赞许,祁澍里抓过桌面的钥匙,干脆利落:“走,我陪你一起。” 静若湖泊的瞳孔粼光闪耀,昨晚哭过还未消肿的眼睛在与他对视间,蕴含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滞愣良久,方予松粲然:“好!” 想来应该是场混战,祁澍里二人没把财财带上,出门前小家伙‘喵喵’不满,还企图从开口的门缝偷溜出来,被祁澍里用猫条跟小鱼干哄回去。 公司分部租在桐岚市市区外的偏远地段,偏远地段的租金较便宜,还有相应的减税政策。 方予松签约的这家公司较为知名,分部在各个城市都有涉及业务,不止有漫画编辑部,还有文学编辑部等等…… 祁澍里开了将近四十五分钟才抵达分部楼下,挑了个距离电梯近的停车位泊好。 两人乘电梯抵达漫画编辑部的楼层,楼道间散发着一股微妙的死寂。 有身着职业正装面如死灰走过的工作人员,也有打哈欠穿拖鞋捧咖啡,头发状若鸡窝的员工。 画风不仅诡异还反差极大,祁澍里思忖这简直不像是个正常的公司。 “啪——” 当他俩走近漫画编辑部之际,突如其来的打砸声同时将两人吓得心颤肩抖。 “你给我解释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闫佳佳尖锐的质问传出。 门内抱头逃窜的其他员工层出不穷,愣是将偌大的走廊长道跑成投降被俘的战场。 “你好,请问里面出什么事了?”方予松壮起胆子用手指撵了个人询问。 捧着厚厚一摞画稿,工作人员神色慌张:“阎王姐跟主编吵起来了,你现在千万别进去撞枪口!快逃!” 说完飞速离开弥漫硝烟的战场,唯恐避之不及。 “咱们,还进去吗?”目视门口捂住心脏偷听八卦的三两人群,祁澍里指向门框后隐蔽的空位,“还是说,我们也加入窃听风云的行列?” 定神思考两秒,在里头递出摔不锈钢保温杯的撞击声后,方予松立刻做决定:“偷听!” 两人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耳朵扒在窗帘后的工作人员上下扫了他两一眼,觉着面生,便问:“新来的啊?” “嗯。”方予松目光闪避,承认的底气不足。 对交际游刃有余的祁澍里相较于他更胜一筹,自如搭在方予松肩膀,把人往自己身后挡。 祁澍里学工作人员的样子,仔细倾听:“里面在吵什么?都摔杯子了。” “害,习惯了,还能是什么事,无非就是……” “闫佳佳,你现在是要造反了?”赵主编的声音打断了工作人员的话。 “这话该我问你!赵钩晟,你背着我给我负责的画家打电话是几个意思?” 闫佳佳怒不可遏,扯着嗓子拔高气势,“今早的大会我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负责的画家没有道理要承担莫须有的罪名!” “你糊涂短视我不跟你计较,等你有天坐到我这个位置再来指挥我该怎么做!”声线莽放的男人也由于激动,不自觉调高音量,“你不能只考虑你的画家,要放眼整个编辑部的销量跟盈利。” “呵,如果这个盈利是要我牺牲我手头凭良心跟真情实感认真作画的画家,那我宁愿我们漫画编辑部的销量盈利发烂,发臭!” “你——”连续被祁澍里跟闫佳佳回怼,男人气得七窍生烟,一屁股坐在沙发椅揉捏疼痛的太阳穴。 窗外贴耳偷听的祁澍里下意识往身边瞄,俯视间发现青年的下眼睑浮现殷红,饱含抚慰性地摸过他头顶的秀发。 方予松突然握上他的手,铜心铁胆势必要往里闯。 “诶!你们……”在他俩身旁探听的工作人员好心伸手想拦,却因为发现不及时只摸到祁澍里的衣袖,压根捞不住这俩新来的。 第58章 松松想跑路? 下次见面就用戒尺吧?说…… “总之, 我支持……” “闫姐。” 闫佳佳的话语被一声呼唤中断,办公室里凭空多出来的两人吸引众人视线。 口罩下悄悄吐息,方予松坚定朝他俩走去。 “方……桃蛋老师?你怎么来了?”目光掠过一丝诧异, 闫佳佳险些曝出他的笔名。 “诶呀,原来是桃蛋老师。”原本在沙发火冒三丈翻白眼的赵主编态度秒变,让位起来, “快来坐,怎么突然来我们漫画编辑部?是不是想通了?” 方予松摇头,也不过去,用平和的态度逐字答道:“我是想来亲口告诉你们, 我已经联系好了律师, 绝对不会放弃维权,等下我就会去咨询关于公证相关的事情。”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赵钩晟五官扭曲, 拿手指他:“桃蛋老师你……”糊涂啊! “可以的桃蛋老师。”斜眼瞟过赵主编, 往常追稿女人总是气势汹汹,此刻面对方予松却露出罕见的欣慰与鼓励,“这是能够证明你清白最有力的途径, 时不待人一定要抓紧。” “谢谢闫姐。” 口罩里的纱布被说话时带出的二氧化碳打潮, 自额头碎发露出的眼眶流溢着水光, 方予松咽下从内心涌起的心酸, 不胜感激。 “我们这次来的主要目的, 就是想知道编辑部和闫姐的态度,”站在他身后的祁澍里往前一步, 揽过对方肩膀,“既然编辑部全体对桃蛋老师维权的事情没有异议,那我们争取尽快立案, 用最快的时间把这件事情解决。” 男人嚷嚷:“谁支持你了!我可没说——” “好的,”把后头自说自话的人当成空气,闫佳佳笑容满面将人带出去,“未免彼此损失过大,这个事情绝对不能拖,如果有需要配合流程的地方,我们一定也会积极配合的。” “谢谢配合。”临离开之际,祁澍里用余光斜觑被架空后面红筋胀的男人,右侧勾起的单边弧度嗤嘲不屑。 三人跨出编辑部办公室大门,门外偷听的一群人即刻背身面壁,假装玩手机的、假装趴在玻璃擦窗户的,各式各样的假动作都有。 闫佳佳毫不意外,寻常般无视这些人路过,三人雄赳赳气昂昂走到电梯。 “我一会还得回去接着吵,不送你们到楼下了。” “没事的闫姐,不用为我跟上司吵,”担心闫佳佳为他得罪上司,方予松摆手,“我坚定立场不动摇就可以。” “切,”女人白眼上翻,狠狠揍了他一拳,“你闫姐手头的漫画家,除了你都能赚钱,除非社长不要这笔利润了。” “……”有被内涵到,方予松眨眼不语,口罩下的唇瓣内收卯紧。 “哼,”高傲抬起下巴,女人犀利的话语再度刺进方予松的要害,“与其在这担心我,你不如担心担心你的签售会跟下期连载,画出来了吗?进度到哪了?距离下次截稿日期……” “闫姐,”大掌覆盖青年方才被闫佳佳重锤的部位,祁澍里揉了两下,把人带进电梯忍俊不禁,“我们就不打扰您继续吵架,电梯来了,先告辞,等事情有后续我们再联系。” “嗯哼?”电梯门板缓缓合上,女人眯起的眼睛昭然预示了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信息。 待电梯门扉合上,闫佳佳绽露意味深长的笑。 两人离开编辑部直奔梁书堃所在的律师事务所,办理好委托手续,提供造谣相关证据等等,三人从写字大楼下来,立在两旁的霓虹灯璀璨夺目。 梁书堃:“我尽快争取立案,看这位老师的IP地址不在桐岚市,看看能不能申请网上开庭,不能的话我就跑一趟。” 祁澍里颔首:“辛苦了。” “谢谢你,我、我请你吃饭。”感激不已,方予松朝他鞠躬。 “不用,都是朋友这点小事不用记挂,”打开滴滴车门,梁书堃展颜,“事成之后再请客也不迟,有别的当事人约我吃饭,我打个滴先走。” 方予松在他上车前又一次道谢:“谢谢!” 挥手目送网约车远去,祁澍里推他背:“走,我们也回去。” 车轮与水泥地面相互摩擦的声音仿若这座城市的心跳,稳健而有序。 方予松目不转睛对着窗外回溯的树木走神,两人没有任何交谈,狭小空间里象征存在证明的呼吸声亦无处可躲。 说是走神,但在等候红绿灯的间隙,祁澍里余光瞄到对方绷紧的下颌轮廓以及手指来回挤压的指甲月牙印,面朝窗口会心一笑。 给他留面子,全车程都没啃声,家门一开,财财就坐在大门口冲他俩“喵喵”指责晚归。 “财财,小爸回来啦~”方予松蹲下拥住它,财财亲昵地蹭他脸蛋。 车钥匙放到鞋柜表层,祁澍里说:“你给它喂点吃的,时间不早我煮点面条,咱们将就一下吧。” “噢,好的。”从柜子里掏出明显被牙印偷咬一半的猫条喂财财吃干净,再倒好纯净水。 “予松,你来一下,把这个生骨肉端过去。” “好。” 财财吃相不好,担心溅出来的血会粘得满身都是,方予松给它系好自己亲手设计的小猫饭兜。 转身面对祁澍里忙碌的背影,右脚想抬又抬不动。 似是预感到他的迟疑,祁澍里牵唇:“予松,来一下,帮我拿两个鸡蛋顺便洗个菜。” “好的,没问题。”鼓足勇气过去帮忙,手脚如安装未完成的器械僵硬,大脑霎时失去与生俱来的运作功能,祁澍里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在他帮忙打下手时,男人‘不经意’隔靴搔痒的轻触,莫名就会让方予松联想到之前自己都当着对方的面,以为对方不认识自己就口不择言,甚至提出多种过分无理的要求。 瘦小的面庞非要学财财吃饭的样子,当哑巴闷头苦吃,祁澍里觉得招笑,没忍住从鼻腔逃出气音。 捧碗吃面的人动作停顿,喉结上下滑动的速度加快。 一滴不落喝完汤,青年双颊闷热喘气:“闫姐给我的交稿期限将近,我去洗碗,你慢慢吃。” 水流哗啦四射,方予松以最快的操作给财财擦毛发跟地板上吃漏的血渍,再把围兜跟碗都洗干净,如遇洪水猛兽溜之大吉。 安静坐在餐桌看他表演,举到半空的挂面热气早已消散,祁澍里不疾不徐隆起眉峰,锐捷目光中勾芡的意味旖旎暧昧。 慢条斯理将凉飕飕的面条吃完收拾干净,男人从房间抽屉里把道具摸索出来,掏手机拨打方予松的小号。 十几秒重复回旋的铃声足以代表对面那人的惊恐和慌乱,最终电话还是被接起。 “喂?你、你你你怎么……打我小号语音通话啊?”听筒里的人猝不及防被他的操作吓到,说话断断续续。 “松松怎么今天都不理我?准备销号跑路了?嗯?” ‘松松’两个字仿佛成了两人语言模拟的开关键,方予松一听到这个称呼,就忍不住害羞地在被窝翻来覆去,血液从四肢一股劲涌进头颅。 “回答。”电话里得不到回应,男人语调陡然凛冽,“教你这么久了,一点话都不听?” “唔……祁、祁澍里。”意识到电话里的人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方予松羞耻度比原来高了几百倍,现下呼吸紊乱头脑花白。 “羞什么?之前不是爽得很吗?”沙哑的笑音不自觉散发撩拨宠溺的味道,祁澍里从房间走出去,站在客厅命令,“出来。” “……”听筒内,方予松屏息陷入沉思。 “松松,”呼唤他的嗓音犹如空旷山谷中骤雨狂打的回音,有阴暗潮湿般的性感,“我数到三,如果你不出来,我会亲自进门。” “3——” “2——” 门把手受按压后弹起,祁澍里收好转瞬即逝的得意,正眼跟门口出来的人相对,顺便探到对方床面崎岖的被窝,跟床面放置的棉花娃娃。 青年下意识要关门,又记起这些早就暴露的事情,便虚掩着。 眼神躲躲闪闪,在余光晃过祁澍里敲于手心紧握的戒尺,青年瞳孔扩散的速度堪比细胞繁殖,胸腔的气由于紧张不敢呼出。 战战兢兢跟眼前人对视,方予松强制挤出一抹笑。 “我记得,戒尺的视频,松松看了好几遍吧?”直视清浅眸色中浓厚的畏惧,祁澍里不紧不慢重复之前的话,“下次见面的话,就用这个,好吗?” 方予松窘迫:“呃——” 戒尺在掌心‘啪啪’轻拍两下,祁澍里意兴盎然:“我不太记得那天晚上说这话时,松松的答案了,麻烦松松给我重复一遍,是好?还是不好?” “……”肌肤从面颊到脖颈一路往下延伸,方予松双手死死拽着自己的裤子,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实话。 说实话,要被打;不说实话,也要被打。 平整的五官皱巴巴拧在一块,青年默默在心里叫屈,胸口处却萌生了隐秘的刺激感。 半晌没等到答复,祁澍里走过去,用戒尺挑起他的下巴,逼迫他直视自己。 “这是你今天第二次没及时回答,如果再有第三次,多罚五下戒尺。” 祁澍里穷追不舍:“说,是好?还是不好?” 空调冷气不敌客厅内升温的速度,财财躲在自己的蜂蜜罐子屋里,露出精明圆润的双眼洞察两位爸爸的‘小游戏’。 脚底板都快被扣破了,欲哭无泪的方予松终于说出那句:“唔、唔……好。” 第59章 你故意钓我 下次再敢躲我,落下来的可…… 听见想要的答案, 祁澍里颧骨微昂,抿唇强行压下,戒尺离开青年的下巴, 沿着胸膛向下命令。 “手伸出来。” “可、可不可以轻一点?”乖乖伸手,方予松愁眉苦脸哀求,“我还要画画。” 冷哼一声, 祁澍里手起刀落,戒尺在空中呈现重影,青年被这架势吓得闭眼缩脖。 几秒后,掌心稳稳落下冰凉的扁平物, 没有想象中的剧烈疼痛。 方予松悄然睁开半边眼睛, 发现祁澍里正对着他笑,惊讶多过惧怕:“?” 高挺的躯干朝他压去,男人宽肩阔背自带气场, 不断逼近缩短的距离叫人忍不住心悸。 深邃的眼眸位于两人间隔一拳距离后停顿, 泄出些许轻浮:“既然我全都知道了,以后就别藏头露尾了,下次再敢躲着我……” 凌厉扫过方予松紧张滚动的喉结, 祁澍里薄唇佻侫:“落下来的, 可就不是戒尺。” 那是什么? 方予松可不敢在这种时候口嗨, 于是硬生生把问句堵回去, 以大幅度的点头证明自己会听话。 忽地记起什么, 他指向虚掩的屋里:“那、我要把屋里的两个娃娃丢掉吗?” 在他脸上驻足,祁澍里不咸不淡道:“你喜欢就留着吧。” “好!”方予松瞬间心花怒放。 “顺便问问, 那个大娃娃是做什么用的?” “……”开心不到几秒就被质询到重点,青年眼珠子左右来回晃荡,支支吾吾, “就是,拿来找点灵感。” 祁澍里提眉,刨根问底满是猎奇:“怎么找?” “娃衣穿搭啊、形象啊、还有动、动作……之类的。”说到最后,青年瞳孔间的心虚展露无疑,语气也越□□缈。 看他紧张兮兮的样子,祁澍里不再调侃捉弄,拂过他的发梢,细语呢喃:“行,那你继续工作,我就不打扰你了。” 嘴上说着不打扰,实则健完身洗漱躺回床上,在跟贺栎二人对接完拍摄推广工作后,祁澍里翘唇以一句‘今晚也不知道抽的是哪个盲盒’,急吼吼入梦。 腰部被锁定收紧的感触自梦里越发清晰,祁澍里睁眼正对的就是跟自己相仿高大帅气的bjd娃娃。 看来今晚抽奖抽到的棉花娃娃…… 不过,方予松抱着棉花娃娃一直面向bjd娃娃,意思是? 【你在面我思过吗?】 屋内沉寂,方予松保持军姿站立良久,爆鸣扎进大娃娃的怀里:“啊啊啊啊,被祁澍里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你又开始吃娃娃豆腐】 “呜,”一手抓棉花娃娃一手搂住bjd娃娃的腰,苦恼咽呜,“以后不可以随随便便留言,也不可以在微信给他提要求了。” 祁澍里深吸气,为自己辩白: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不可以随便在微信提要求?】 【我也没说过,你不可以留言】 “我笨死了,早知道就多留点心思,不透露那么多信息了,以后只能靠两个娃娃找灵感。” 方予松一面哭惨在bjd娃娃腰上狂蹭,还要在嘴上抱怨嘀咕,“这个大娃娃硬邦邦还不会说话,一点也没有祁澍里的肌肉舒服,腰也不如他精瘦!” 【呵】 怒极反笑,祁澍里发声: 【当着我面乖得要命,什么都不敢说,在这口嗨什么?】 回回通感,方予松回回口嗨。 原本躲在微信后头什么都敢说敢做,现在掉马,又开始做缩头乌龟。 “啊——”方予松仰天长叹,自顾自地烦恼,“真烦,反正画不出来,要不然去偷看视频好了。” 决定要起诉,方予松没再管本就不爱玩的微博,照常打开惯用的小花书。 挑了个祁澍里前两天发的健身视频,视频里的人光膀子举哑铃,上半身独独有一条被叼进嘴里的银项链。 每用力举一次哑铃,肩胛与胸肌便因齐齐用力而舞动,方予松克制不住情绪“噢噢噢噢”地着迷叫唤起来。 娃娃由于某人太激动,被臂弯狠狠夹紧,祁澍里的腹部仿佛有麻绳在拧,胃里翻江倒海。 【别、别把娃娃勒死】 【如果我在梦里吐了,现实里也会吐吧?】 “吸溜吸溜,祁澍里的肌肉果然好牛!还好我上次画过厉七戍健身跟宋舫亲嘴的情节了。” 沾沾自喜下意识想发送评论,却在瞧见左下角自己的头像跟网名时停顿,拇指调转方向,打开个人设置,选择登陆另一个账号。 祁澍里直勾勾望着屏幕里,方予松注册的小号,不由自主抿唇斜觑。 【‘方方不方’跟‘快来松松土’】 【……你是不是觉得你起的名字很高明?】 【还是说,你是故意在钓我?】 登陆小号,方予松欣然留言: [方方不方]:有这样的好身材,哥哥干什么都很性感 [方方不方]:下一次哥哥可不可以用腹肌开瓶盖啊?想看! [方方不方]:最喜欢开完瓶盖后水呲溜洒出来的感觉啦,嘿嘿嘿想舔(*/ω\*) 透过娃娃视角看他留言的人瞠目结舌,不知道自己该作出什么反应才算正确。 不过,他发的越多,祁澍里越可以断定,方予松很迷恋自己的身体。 如果说,他可以接受自己的身体,那是不是也能证明,他可以接受自己其他的地方? 祁澍里耐不住绮想:比如心?再比如…… 环顾近期漏看的视频,正当方予松想要退出,突然瞄到置顶那条帮自己澄清的帖子,心痒难耐点进去。 一天没看,帖子多了许多点赞,评论也不少。 但没有原先那么多发散的恶意,那些建议祁澍里举报的评论早都被粉丝压下去了。 方予松甚至看见评论区有人说: [1L]:好开心!没想到亓柒老师跟桃蛋老师是朋友,双厨狂喜 [2L]:相信亓柒老师,也相信桃蛋老师!看到桃蛋老师要走法律程序了,祝顺利 [亓柒]回复[2L]:会的,谢谢你的祝福,我会替你传达给桃蛋老师,他一定会很开心 [2L]回复[亓柒]:啊啊啊啊!老师回我了! 青年手指架在屏幕边上没有再滑动,突然,毛绒娃娃手臂有潮湿感打落。 方予松抬手揉眼睛,情不自禁哑声喊出他的名字:“祁澍里……” 【嗯】 【别哭,我在】 拿纸吸干棉花娃娃打湿变色的地方,方予松用唇瓣轻轻在它手上碰了碰。 “谢谢你,亓柒sama。” 娃娃躯干柔软,落下的泪水也不过一两滴,那点水分早就陷进棉花里吸食了。 可就在方予松亲他手臂的当下,棉花汲取的泪露带着青年双唇的温度涌入心间。 明明这个人在自己面前机敏乖顺,可他每一次带给祁澍里的感觉却都如飞车般横冲直撞。 ‘不客气’三个字刚要说,他随着娃娃侧卧的姿势看见方予松起身,走到bjd娃娃身边如法炮制。 亲吻它的手背,治愈而轻柔地道谢:“也要谢谢亓柒sama三号。” 【……三、号?你还真是雨露均沾】 【呵,玩得真花】 “好!今晚早点睡,明天我要起床给祁澍里做饭!”打定主意的人出去喝了杯牛奶,安安稳稳躺下睡觉。 在对方失去意识前,祁澍里牵唇: 【既然如此,那我会好好期待的】 隔天,祁澍里起床迈出门,便嗅到餐桌诱人的包子香味。 假装诧异,调侃:“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祁澍里!” 朝他奔来的人秋水剪瞳镶着细钻,哪怕烈日没有透过遮阳纱窗直接照射,方予松眸中的光芒依旧辉煌绚丽。 精神饱满的模样,跟前两天的难过悲痛彻底划清界限,见他起床就迫不及待细数今天自己做的事情,语气向是炫耀又向在讨赏。 “你听我说,我今天早上起床把财财的食盆跟饮水机都装好了,特地去楼下小区门口买了包子和豆浆,楼下的爷爷夸我会挑吃的,挑的茶叶蛋是最入味的,还有还有……” 言语急切喋喋不休的人后脑勺忽然贴上一道热温,祁澍里慢声细语地夸:“我们家予松真棒。” 简单一句夸赞,就让青年眉间耸动,高抬的嘴角须臾崩紧,眼眶这汪窄小的泉眼又有将要蓄积泪滴的征兆。 抚过他的面颊,祁澍里:“等我洗漱完了,我听你慢慢说。” 方予松沙声:“嗯。” 很多在普通人眼中轻轻松松就可以做到的小事,对方予松来说都不容易,而祁澍里总会在关键时刻给予情绪价值。 他会真诚地褒奖自己,会仔细聆听这些家常。 目送他迈进盥洗室,方予松面目扬起,吐气用手风狂扇水红的眼睑。 “喵~”脚踝陷进柔软的猫毛,财财的小胡须蹭得他皮肤瘙痒。 方予松吸鼻,沉吐一口气,蹲下把财财放进臂弯里,彼时恰好跟从浴室走出的祁澍里眼神相对。 那人朗目盈盈,不自觉就让方予松忆起躲编辑的那日,蓝楹花叮当碰撞两人相枕而眠的午后。 祁澍里漾起好看的笑容,招手对他和财财说:“过来,一起吃饭吧。” 平静淌在心口的昙花刹那开放,逆反了季节与时辰,仅为眼前这人而绽。 被这句再日常不过的话给搅乱,心率时而快如擂鼓,时而同湮灭在海里窒息那般停歇。 他抱起摇尾巴的奶牛猫,周身遽然有种前所未有的模糊跟梦幻感在萦绕,仿佛这些都不是真的,又仿佛这些都是他梦寐以求的。 “松松,”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如此走神,祁澍里入座,镇定重复,“来吃饭了。” “……”胸口短暂卸下潮起的波澜,方予松粲然走去,“好。” 第60章 腹肌开瓶盖 喜欢就直接找我要,又没说…… 比他俩先吃饱喝足的财财从方予松怀中一跃而下, 在猫抓板小屋疯狂磨爪。 两人相对而坐,在方予松喝豆浆的间隙,祁澍里猝不及防来了句:“吃完饭要看腹肌开瓶盖吗?冰箱刚好有瓶苏打水。” “噗——咳咳咳咳!”嘬进嘴里的豆浆刚入喉管就被强行堵回, 青年瞪大的眼睛浮现血丝,“你、你你怎么……” 事先预料到他的反应,祁澍里神色平静, 右唇浅勾:“方方,你现在看起来很方。” 捂嘴擦干自己洒向桌面的豆浆渍,方予松把头压低,想不管不顾跑进自己的屋子躲起来。 只听面前的人喋喋不休:“一会方方, 一会松松, 打算买第三个小号叫予予?方予松,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才不是。”青年弱弱回应。 他只是觉得,祁澍里每天那么忙, 视频又那么多, 发出去的评论肯定会被其他人的权重压下去。 怎么可能一天到晚盯着自己的网名,判断是不是自己小号? “我昨天刚说过,既然都知道了就别遮遮掩掩的。” 调开自己账号下方予松昨晚的评论, 把自己的手机从跟桌面垂直仅剩半指距离的缝隙推进去。 祁澍里不咸不淡:“喜欢就直接找我要, 又没说不给你。” “嗯。”羞怯应下, 方予松的脸颊似剥开春意绵绵盛开的桃花。 觉得单回个音节还不够, 他还补了一句:“谢谢。” “客气, ”眼帘轻轻一撩,染上戏谑的漆眸流转于青年绯红的脖颈, “毕竟我收钱了。” “要、要是你觉得为难,也不勉强。”现下他只想让财财过来帮他用刨猫砂的速度刨个坑,让他可以安稳入土。 “啧, ”眼廓微睨,祁澍里填上些许不满,“我说为难了吗?方予松,我看你是真想被戒尺打两下才长记性。” 呜……都丢脸到这种时候了,祁澍里还要这么爱岗敬业地开演吗? 牙齿将下唇咬出痕迹,沾着斑点水光的唇瓣在青年抬头间忽闪忽灭,耳尖连着长颈都是红温,好不容易对上祁澍里的眼神。 嘴巴张张合合,方予松小心翼翼试探:“那、紧身衬衫……也可以吗?” 祁澍里的瞳孔扩张一瞬,很快就被耐人寻味的挑逗盖过去,停在对方脸上的目光深杳。 灌下最后那点豆浆,颊边略带呷弄:“等我。” “喔——”不敢叫得太过放肆,但迅速点动拍打瓷砖的脚底毫不留情把方予松内心的亢奋出卖。 心不在焉把玩自己的手指,某人望眼欲穿满心期待祁澍里一会的出场。 强烈的渴望形同刚磨好的咖啡,以诱人香气轻轻一勾,就可易如反掌地令人为其驻足。 “松松。”身后的人是这么喊他的,方予松脖子瑟缩,竟觉得有些羞耻。 “喵~”财财突然婉转地喊了一声,以方予松的角度,没办法辨别它是在夸奖祁澍里的穿搭,还是在帮它大爸喊自己。 房门走出来的人见他久久不敢转头,自觉朝缩肩窝在桌子的人走去。 呼吸规律稍显紊乱,祁澍里沸腾的气息喷在他耳后:“怎么畏首畏尾的?转头,直视我。” 耳轮瘙痒好像有一只蠕动的毛毛虫,从耳中挠到咽喉,再爬到他心痒。 短促摇曳的吐息让人大脑缺氧,对方的语气太有威胁性,方予松不得不尽快转头面对。 哪知道祁澍里寸步不挪,在青年扭头的那一刹,两人嘴巴险些撞上,方予松无意识摁住他的胸口往后躲。 肩背重重撞击餐桌桌沿,青年手上用力并痛呼:“啊!” 眼看衣服磕到盛豆浆的杯子,祁澍里措手不迭扶住,才不至于乱洒。 垂眉扫过对方恐慌的眼睛,低声指责:“毛毛躁躁。” 本想回应,但掌心结实隆起的腹肌手感着实不容忽视,被用力揩油的人自然也能感知。 两人不约而同将视线落到祁澍里的胸脯上,方予松哂笑收手。 得亏如此,方予松看清他不知从何处得来的衬衫。 腰部盈余明显,长出的部分被他锁进裤头,然而再往上,宽肩厚背跟华丽衬衫的肩裁量并不适配。 从胃部开始,越往上衬衫越紧,扣子也越崩,纽扣与纽扣间的缝隙竟因为过于紧身,开了条露肉的大口。 胸膛那块的纽扣更是强弩之末,仿佛只要祁澍里呼吸再深沉些,就能把它轻松顶开。 “满意你看到的吗?嗯?”疏懒的声线掺了些颗粒感,既蛊惑又有穿透力。 吞咽的音量足以让近在咫尺的人都听见,方予松目不转睛点头。 满意,真的太满意了!手感跟观感绝佳! “既然这样……”轻佻的眉宇绽出几分勾引的味道。 当着他的面从下往上解开纽扣,到胸前那颗时不需要用力,灵活的指腹一滑,纽扣便‘啪嗒’刻不容缓地爆开。 空调温度如旧,可方予松的身体却越看越热,心里明明知道应该矜持,可眼睛它就是有自己的想法。 紧跟祁澍里走向厨房冰箱拿苏打水的身形,再到他缓步走向自己,说完余留的下半句:“我现在就给你表演腹肌开瓶盖。” 轻拿轻放的陈述语气顿时在脑袋刮起狂风骤雨,温热的云雾带着电流嗡嗡作响,方予松握拳的手心在冒汗。 “事先说好,”弯腰搭上餐桌边缘,以脉脉眼眸煽惑,“一会漏出来的水,你要负责。” 舔过上下两片唇,方予松颔首保证:“一言为定。” 唇线绽开,祁澍里拉大衬衫围摆,举起苏打水用瓶盖在雕塑般勾勒紧致的腹肌划拉。 顷刻,瓶盖掀飞掉落地面,满载的水流因为剧烈晃动与倾斜,抖出三分之一的水量。 “喵!”一看有流动液体,财财欢快飞奔。 脚底踩上苏打水如坐上激流勇进的飞船,刹不住车朝前滑,四肢扭曲挣扎后无果,侧身挺尸。 “咦嘤……”奶牛猫倒在地板发出悲鸣。 “财、财财摔了,我去看看有没有事,顺便擦地板。”滴血的肌肤等不及冷却,方予松先打退堂鼓,在背对那人的时候闭眼兀自沉醉。 好身材,当真是强制爱的好身材! 好不容易营造的旖旎氛围被这个小捣蛋鬼打破,祁澍里好笑地看着提出要求却落荒而逃的青年,眉端展露意气。 也罢,就用温水煮青蛙吧,免得给人撩到应激逃跑。 拖干地板帮财财把毛发打理好,爱干净的小猫在方予松帮忙顺毛时,也跟着抬手抬脚开始舔。 “我一会有拍摄推广工作,要出去。”换回日常良民的短袖跟工装裤,祁澍里叮嘱,“你在家好好画画,找不到灵感想要什么题材都可以直接跟我说。” “哦,好。”腹肌开瓶盖跟胸前将要崩坏的纽扣在他脑海盘旋。 脸上热潮存温,方予松情不自禁举起被空调吹凉的手背敷脸降温。 在祁澍里背上背包准备出发,方予松的手机铃突然响了。 “嗯?陌生号码?” 虚缈的嘟囔让抵达鞋柜的人站定,祁澍里回头注视方予松聚起疑惑的眉眼。 “您好?找哪位?” “……我的电话是谁给你的?” 听不见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他只能看见青年紧皱的眉心及其眸光透漏的厌恶,立刻放下背包,暂缓离开的计划折回去。 “枣园泥糕,”呼吸声卷起惊涛骇浪,方予松巍然不动,“我以为我在微博说得很清楚,我不需要你用高高在上的语气私下来和我谈赔付和解,我会坚持起诉。” 电话里的男人还在张口说些什么,方予松拒绝再听,挂断拉黑操作果断,气得在沙发耸肩大喘气。 覆上他的后背,祁澍里安抚:“纸老虎而已,因为确认你要走法律程序所以想私了,别为外人置气。” “其实生气是其次,我的失望大过于生气。”额头抵于曲起的膝盖,声线因过度愤怒开始发抖,“他说电话是赵主编给的,也就是说,过往他来公司后干过的碰瓷造谣那些破事,可能也都是赵主编帮忙摆平的。” 方予松情绪低落,喃喃:“为什么?难道就因为他会来事,比我能赚钱吗?因为一个人能给公司创造利益,就可以忽略纵容他的品德吗?” 深居简出不喜欢跟外人打交道,方予松不明白,他每天努力精进自己的画工,只为了能让大家为他的作画风格、剧情精彩度多留意几秒。 努力的结果为什么会成为他人给自己泼脏水的理由? 半阖眼帘,祁澍里不忍心也不想站在更高的角度,去和拥有一颗对创作漫画纯粹热爱的人分析现实,那样太自以为是。 长臂揽过怀揣失落的青年,祁澍里温柔细语:“傻瓜,为什么要只盯着既得利益者看呢?绝大多数的人眼界都是开阔的,明眼人自然能分辨孰是孰非。” “那些走捷径的终究会被反噬,你做的很对。” 听了他的安慰,方予松缄默不语,借力靠在踏实的臂膀,努力从祁澍里的身上汲取力量。 自那日严词拒绝后,枣园泥糕再没打来,反倒是赵主编打了多次电话。 手头任务本就着急,不仅要忙着提起诉讼,还要跟闫佳佳对接漫展的工作,许多周边也要紧锣密鼓设计出稿。 打来的电话次数一多,把方予松弄烦了,直接将赵主编一并拉黑。 60-70 第61章 漫展事故 我会一直陪着你,注视你 为了帮方予松料理后续, 祁澍里跟梁书堃共同压缩了工作时间,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高悬的火球让云朵避之不及,除了空旷的蔚蓝跟发散的烈日之外, 别无点缀。 筹备已久的漫展在七月中旬如约而至,在掉马前答应过方予松不来凑热闹,现在祁澍里可以光明正大跟着一起出现。 只是介于之前在小花书账号下有评论说喜欢双方的粉丝, 为了不被认出来,祁澍里背着猫包独自在二楼观望。 毕竟方予松身上还有官司,如果自己跟他一同出现,难免会把话题度引向别的地方。 这是他第一次办漫展签售会, 祁澍里只希望他能顺顺利利, 开开心心地享受自己努力画画带来的成果。 “嘬嘬嘬~真是乖宝宝。”背后站定的贺栎许久没见财财,隔着太空猫包的透明窗口逗弄。 “这是逗狗的手段。”嫌弃瞥了贺栎一眼,梁书堃转头, 循着他的视线俯瞰戴着口罩忙手忙脚的青年, “我说你怎么突然要来这附近拍摄,原来别有私心。” 欣赏楼下身穿米杏色短袖背小挎包的人,被编辑拎着左右乱转介绍流程时, 那副无助且恐慌乱转的样子。 祁澍里忽而忆起昨晚入梦通感, 方予松从柜子里掏出一堆衣服, 在全身镜前一件件比对搭配。 那个全身镜往日的作用, 是拿来跟大娃娃玩一些奇怪的姿势, 突然恢复正常用法,祁澍里还有点不习惯。 不止如此, 青年竟还背对他直接脱光了试,穿衣时不时凹陷的腰肢跟挺起的后臀,看得在大娃娃身体里的人浑身难受。 囿于娃娃的视角, 探视的目光僵硬挪不开,也……不太想挪。 “嗯,”压下眼底蓄势待发的欲*望,祁澍里声音闷沉,“毕竟前几天刚出那档子事,有点担心,所以来看看。” 在他身边的梁书堃本来还想张嘴说些什么,瞧见祁澍里手机屏幕闪烁,识趣闭嘴。 “嗯,怎么了?”接起方予松打来的微信电话,祁澍里绕二楼的弧形栏杆往前走。 向下张望的同时,楼下打电话的人亦昂首,两人的位置一上一下,角度吻合,视线自然而然撞到一起。 听筒里说话的声音怀着忐忑,单纯干净的瞳孔裹上厚厚的畏缩:“祁澍里,这里密密麻麻都是人,都是活人!我、我紧张。” 富有穿透力的眼神越过楼层之间的距离,直射对方,嗓音似清溪抨击卵石,舒缓好听:“他们是为你而来的,为你的漫画作品而来的。” 听筒里紧张不平的呼吸逐渐趋于安稳,为了他能更清楚地看见自己,祁澍里往栏杆边靠近,轻笑:“予松,认真去感受他们对你的赞美和善意,别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注视你。” 铿锵慰藉落地,电话内的呼吸声顿然停滞,方予松缄默不言,持续仰望的姿势与他对视。 眸光温柔闪耀,借着大厅顶梁窗户的透光,祁澍里窥见对方眼眶的红晕,报以鼓励的微笑。 长河漫布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两人之间延展,周遭熙熙攘攘的人声溃散,方予松手心承载压力的汗渍就此挥发。 半晌,青年深呼吸,坚毅道:“那我去了!” “加油,”为他打气,祁澍里说,“我跟财财都在这等小爸结束,带我们回家。” “好!” 依依不舍挂掉,青年卯足劲继续坐回主办方安排给他的位置,拿起纸笔蓄势待发。 刚开馆还没那么多人排队,越临近正午,方予松的队伍肉眼可见多了许多捧着漫画书排队张望的读者。 极个别小姑娘不知是说了些什么,祁澍里隔着口罩都能从方予松频繁舞动的眼睫,及其躲避的视线,探知他的羞怯。 鹰眸灰沉锁定属于自己的猎物,舌尖不由自主往上颚顶了一下,发出有些不是滋味的咂舌。 “诶呀,方予松也算是小火了吧?”贺栎倚在围栏边开买来的盲盒,边感慨,“排队要签名的也挺多。” 祁澍里:“他值得。” “嘶,就是——”盲盒开到一半,贺栎神情划过迷惑,抚弄下巴思索,“桃蛋?总感觉这个笔名好像在哪听过,他的代表作有哪些?” “板子上不写着呢,眼瞎啊?”梁书堃插兜,用下巴点过青年身后的介绍板。 “哦?让我瞅瞅。”抻脖定睛,贺栎嘟囔,“兄弟蜜——靠!” 看清宣传板的第一行书名,贺栎惊悚瞠目,指着下面舌头打结,朝祁澍里:“他他他他、是阿阿阿巴……” “?”朝他投去关切智障患者的眼神。 忽而,余光瞄到偏门走进来一位戴口罩的男人,那人和闲庭信步轻松浏览的旅客都不一样,步履大刀阔斧,周身环绕昭著的狠厉,立刻吸引了祁澍里的注意力。 “嘘!” 打断贺栎不知所云的叫唤,祁澍里攒眉,警惕目光如同明镜紧锁走进来的那人,徐徐解开背上的猫包。 陌生男人犀利的视线直指方予松所在的方位,并且忽略绵延的长队,果断往对方的位置去。 在看到他提前背手伸进包里的瞬间,祁澍里一把将猫包塞进贺栎怀里。 “帮我照顾好财财。” “诶——” 留下一句嘱咐,祁澍里心急如焚,就近选了个电梯,三两步跨到电梯中央。 挑了个一楼的空地,撑着滑动的扶手长腿一迈,整个人从半空腾身翻下去。 梁书堃心惊胆颤,失声:“阿澍!” “这么高,祁澍里你疯了?”贺栎还来不及反应,就看见某人不要命地往下跳,霎时间捂住透明舱里财财的眼睛,安抚,“这个是坏宝宝做的事,财财千万不能学你爸。” 距离不远的行人眼见楼上有人跃下,不由自主发出惊呼,祁澍里顾不上道歉,跪起身火急火燎跑向方予松。 时间紧迫,他选的电梯跟来人正好是对向,看见男人离方予松的位置越来越近,从包里掏出的红色液体也开盖蓄势待发。 “方予松!”万分着急下,祁澍里喊出他的本名。 听见他的呼唤,陌生男人也加快速度,将手头的液体奋力挥洒。 听见熟悉的声腔站起来转身的刹那,周围群起喧哗,方予松眼前一黑,被带进富有温度的怀抱里。 “啊啊啊啊!” “啊——” 四周是此起彼伏摇魂的尖锐叫声。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一头雾水的青年感觉到脖颈有冰凉的水渍滴落,想要抬头却被后脑勺那只手果断摁回去。 祁澍里:“别怕,是我。” 脑袋炸开花一般,鼻腔灌进带着腥膻的刺激性气味,乱哄哄的吵闹让他头昏脑胀。 哪怕再迟钝,他也能反应过来,大约是出事了。 后脖颈落下的水滴越来越多,被护着他的祁澍里悉心擦去,还有一部分直接打湿方予松顶端的秀发。 “我不怕,”环住对方,方予松声线难以自制地颤抖,用变调的嗓音祈求,“让我看看你。” “拜托,祁澍里……” “我、想……看看你。” 倚在侧颊的胸膛往上提,架在后脑的桎梏消失,方予松立刻抬头,见到的那人早已面目全非。 浅蓝色的衬衫尽数沾湿,从肩膀到袖口再到身侧,衣服全部都是红色的腥臭不明液体,哪怕身高占了优势,头上也不可幸免。 这还只是正面,方予松根本无法想象,后背会是怎样狼狈的光景。 眼看那些黏稠液体跟随他锋利的棱角缓慢下坠,走势崎岖不平,方予松抬手帮他抹开,泪水犹如开闸大坝,源源不绝往下坠。 紧绷的下颚线无形中打颤,酸涩的喉咙发不出丁点声响,瞳膜隔着泪水看不明切,只能依靠刺眼的暗红判断方位,方予松抽抽搭搭抬手帮他擦拭。 却在发现怎么擦都擦不干净的瞬间,理智决堤崩溃大哭。 “吓坏了是不是?别怕。” 不忍直视他绝望的眼神,祁澍里重新把人摁回怀里,任由对方摇头否定,滚烫泪水穿透衣料沾染胸膛。 “阿澍。”梁书堃远远朝他示意,追过来的安保疏散人群,把捉到的人摁在原地。 祁澍里眨眼使了个眼色,额角的污臭液体变见缝插针漏进去,眼部刺痛叫他没忍住嘶腔。 “怎么了!”怀中之人听见他痛苦的叫声挣扎不休。 就近闻讯赶来的主办方总策划跟闫姐一同过来,递了张纸给他,赶紧鞠躬:“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这的安检没做到位,让两位受惊,民警在赶来的路上,给大家添乱了,真的非常抱歉。” 接过纸巾把眼睛里黏稠的不明液体擦干净,短暂的刺痛让半只眼睛无法睁开,祁澍里垂首嗅过好几遍,大致确认这可能是某种动物的血。 掌心搭上一只手,取走他的纸,方予松趁他正在全神贯注猜测物体成分,挣脱束缚,踮脚含泪重新为他擦拭。 “没事,别擦了。”掌心贴住落到面颊的手,祁澍里语气温润,不仅丝毫不含责怪之意,还半带调侃,“我们都该庆幸,这不是硫酸。” 方予松歉意满怀,摇头泣不成声:“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应该……” 祁澍里逐一把从自己身上波及到对方的血渍擦去,耐心回复:“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口齿不清的人支支吾吾话说了很多话,但祁澍里只听懂了他的‘对不起’三个字。 在陪他等候民警的间隙,方予松每说一句‘对不起’,祁澍里便会相应地回他一句‘没关系’。 以此,杜绝让他加深负罪感的行为跟机会。 第62章 仅限你一个 能让我做到这样程度的,仅…… 就近巡逻的警车来得很快, 相关涉事人员都需要带到派出所做笔录,闫姐跟漫展总策划留在原地稳住现场,让大家不要拍视频外漏。 祁澍里二人跟破坏会场的始作俑者对坐, 面面相觑。 “问你话呢!叫什么?目的是什么?来漫展干什么?” “你和人家无冤无仇,干嘛泼人家?” 不论民警讯问什么,男人都闭口不答。 “好, 以为不说话就拿你没办法是吧?”指关节敲击桌面,民警站起铿锵有力对门口指挥,“小李,你去, 把他手机拿走, 查查最近跟谁有往来联络。” 话音落地,面无表情的人肉眼可见变得警惕,捂住口袋防备挣扎, 不知哪来的蛮力, 两个民警险些摁不住。 面带愠怒的方予松双腿蠢蠢欲动想要过去帮忙,祁澍里怕他被伤到,掌心箍住他的膝盖制止。 男人拼命蹬腿, 附近的椅凳踹至倒塌, 桌子挪位, 终究抵不过败下阵, 手机被夺走。 “信息收集需要点时间, 二位稍等。”取走手机的技术人员路过,朝他们解释。 祁澍里颔首:“麻烦您了。” “……您好。”方予松朝门口的女警举手, 用着鼻音礼貌询问,“请问可以给我们一些面巾纸,让我们去洗手间处理一下吗?” “哦, 可以的。”女警赶忙把整包纸巾拿过来,为他们引路,“快跟我来吧。” 女警把他们带到男士洗手间门口止步,方予松仔细沾湿面巾纸,踮脚为他擦脸。 祁澍里见状配合屈膝,半月板突然传来的不适令其难忍皱眉,随即恢复如常。 止住泪腺的青年由于肺部不畅,认真给他擦脸时膈肌痉挛,呼吸还在抽搐。 “对不起。”面巾落到已然不知是血渍还是被反复摩擦后泛红的额角。 往日光鲜的外表当下却狼狈不堪,衣服早被不规则的血斑破坏,脖子还留有点滴痕迹。 方予松禁受不住往对方胸膛扑,歉声连连: “如果不是我……我不该来的。” “我、我总是、把事情弄糟。” “对不起,连累你。” 接踵而来的歉意落到祁澍里心间,似拉满随时将要断裂的弦,涵盖难以承受的牵绊与疼痛。 “道什么歉?你没有错。”捧起哭到眼皮浮肿,鼻头嫣红的青年,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鼓励你来的是我,让你努力融入人群参加活动的也是我。” 哽咽的喉咙发不出声响,方予松望着他使劲摇头。 “再道歉以后不给你拍视频找灵感了,乖。”担忧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祁澍里重重覆于他摇晃的脑袋瓜威胁。 “……嗯。”他低头擤鼻,弱弱回应。 探索的视线至青年衣服的个别红点往下,扫到脚踝及后跟,祁澍里将洗手台的纸巾收拾好丢掉:“跟我来。” “嗯?” 将人带到洗手间外的长凳坐好,祁澍里屈膝下跪,工整的眉毛往里收了收,不由分说把他右脚的鞋子脱了。 “诶!”方予松无意识缩回,却让某人稳稳抓着脚踝扯回去,“祁……” “今天走这么久,没发现后脚跟磨破皮都流血了吗?痛觉这么迟钝?” 祁澍里说着,便把那人的脚放在自己膝盖上,怕刮口的血渍干透黏在袜子会把人弄疼,整个过程都小心翼翼。 “啊,”闻言探头去瞧,果真瞧见自己白袜染血,惊讶,“真的流血了,奇怪。” “都说别光顾着跟我道歉。”从兜里变出一排创可贴,祁澍里悉心贴在他患处。 “你怎么还有创可贴?哪来的?”错愕瞪大双眼,方予松对他的无微不至的观察力跟细致程度感到不可思议。 祁澍里手头动作不停,动嘴回答:“早上看见你出门穿新鞋,顺手带的。” 今早看到方予松出门换新鞋时,祁澍里本来就要提醒的。 但当瞧见他神采奕奕,为了表示对活动的重视和期盼特地换上自己的新鞋。 不想坏了对方的雅兴,祁澍里默默把药箱里的创可贴带上,以防万一。 “你真的好厉害啊!”认真想想,方予松仍然对他的细腻入微的观察力叹为观止,不由自主夸赞,“是不是做你们这行的,因为常常修图、搭配饰品,所以格外注意小细节啊?” “如果你是指,做到像现在这样面面俱到的程度……”贴好对方脚后跟的交叉十字,祁澍里昂首直视他的眼睛,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笃定,“仅限你一个。” 挂在嘴角的笑凝固了一刹,方予松露出的门牙还未收回,就被青年晦冥难分的漩涡吸了去。 投向他的目光虽轻飘飘的,可青年分明窥见了深色瞳孔底端的暗暗浮动的涟漪,祁澍里藏都不屑藏。 ‘仅限你’三个大字在脑袋回旋,简单的字体暗藏了某种呼之欲出重量级的信息。 当下这个关头他根本不敢往多了想,万一只是看他这么惨,哄他的怎么办? 见他不说话,像是准确猜中他内心所思,祁澍里模仿他刚才的术语,笑着补充:“干你们这行的,不是很擅长察言观色,运用微表情表达情感吗?怎么这么明显的东西都看不见?” 怎么这么明显的东西都看不见…… 指的是感情?还是伤口? 模棱两可的话彻底将人逗的心率不齐疯狂鸣鼓,避开与他的对视,眼睫不安来回扇动,搭在椅子的手紧张收成拳。 周遭氛围不知何时沾染暧昧,拔高的温度令方予松形同陷入温泉迷雾,喘不上气。 各有所思的两人没注意,后头贺栎举着电话,张大嘴巴欲叫喊。 来自黑暗中的魔爪蹿出来捂住他的嘴,梁书堃警告:“嘘!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现在跑过去喊他俩,哪怕有二十几年的夫妻双打逃生经验,也逃不过阿澍的降贺十八掌。” “唔唔唔!”贺栎摆首,指着电话屏幕用眼神叫屈。 循着指示,将专注力放到屏幕备注的来电显示上。 梁书堃当机立断,替他喊人:“阿澍!” 背对二人深深提气,斜眼瞥过他俩不约而同张合的嘴型——『祁老师』 挑开眉峰,不再进一步咄咄逼人,帮方予松把鞋穿好,背过身拿走贺栎手机接电话。 “怎么回事?”电话里的女声有条不紊质问。 “祁老师,我没事。梁子跟小贺也都没事。”先给对面那人吃了颗定心丸,祁澍里又问,“你怎知道的?” “廿九和她带的博士刚好在那附近参加学术研究会,本来想趁机过去看漫展,顺便买点周边,就刚好撞见了。” “……她还真喜欢凑这种热闹,一点为人师表的样子都没有。”祁澍里禁不住吐槽。 “那个被你护着的孩子呢?也没事吧?”祁筝话锋一转,关心到方予松身上。 觑过以掌心给自己双颊降温,脑袋垂直鞋尖目不转睛跟财财对视的青年。 祁澍里不动声色:“嗯,他也没事。” “他是你要选的人吗?” 知子莫若母,当廿九把视频发给祁筝问戴口罩被泼的那人是不是祁澍里时,祁筝就从他紧扣怀里人的动作潜意识里告诉自己,他的儿子看上人家了。 “不出意外,他会成为你未来的儿媳妇。” 忽略他话里的笃定,祁筝抿了口茶,笑称:“不出意外?也就是八字只有你一厢情愿的一撇。” “祁老师,您是文字工作者,用词需要严谨。”对于母亲暗搓搓的嘲笑,祁澍里辩驳,“一厢情愿四个字,您用错了。” “哦?”茶碗扣入桌台,祁筝对他的自信心依旧保持怀疑,“拭目以待。” 祁澍里抬起下巴,倨傲:“行。” 简洁的单字充满自信,说话的人宛如运筹帷幄将一切掌握在手中,却在祁筝挂断来电的片刻,眉弓塌陷袒露愁意。 没过几秒,眼前伸出一只递狗皮膏药的手,祁澍里扭头瞧见是梁书堃,眼光闪过诧异。 抖抖手上的狗皮膏药,梁书堃倚在墙边:“刚才就想问你从这么高摔下去有没有哪疼,结果你去接电话的下一秒,小方就跟我说你的膝盖好像伤着了,说你屈膝跪下的时候表情很痛苦,问我哪里能买药给你贴上。” 闻得这是方予松的授意,祁澍里粲然一笑,往那人的方向探去,接过狗皮膏药撩起裤腿贴上。 旁观他动作迅速,梁书堃忍俊不禁笑出声。 “笑什么?”祁澍里抽空抬头问。 “笑你之前跟我说的话,我现在大概明白了。” 端午节那会,梁书堃因为他向家里出柜多年都没有找到男朋友,曾劝他以‘出柜是不想服从郭老师的安排读师范的借口’,建议他跟郭老师和好。 当时,祁澍里的回答是——过去或许行得通,目前行不通了。 现在,梁书堃总算明白这句话其间的深意。 “明白就好,本来也没想瞒着。”拍过他肩膀,祁澍里直白吐露。 “之前我就隐约有点感觉到,今天是彻底反应过来了。”单看今天他从电梯扶手毫不犹豫跳下去的冲劲,梁书堃所有的困惑都迎刃而解。 “您好,信息数据全部恢复好了,麻烦二位来调解室做下笔录。”找了大半圈,女警终于在洗手间往前的窗户口找到他俩,招手呼唤。 祁澍里:“好的,现在就去。” “好、好的。”摸过财财,方予松亲它脑袋安抚,“大爸和小爸马上回来,财财先跟贺叔叔玩。” 荣升为叔叔的贺栎接过财财,一头扎进奶牛猫软热的肚皮变态狂吸,夹着嗓子哄:“爸爸们忙,财财先跟叔叔玩,嘬嘬嘬嘬~” 无辜的财财睁大清澈的双眼,仰天长咪:“喵呜——” 第63章 要不要牵 见过颠倒黑白的,但没见过癫…… “这是近一星期内跟他在各个社交平密切联络的人, 我看了看内容,里面只有这位叫‘枣园泥糕’的,在微博私信里有提及这位方先生的笔名。” 民警从一摞纸张里抽出相关对话记录递给方予松, 祁澍里近身凑过去一起看。 [lock]:老师好可怜啊,摸摸。怎么这几年老是被人误解,我和其他管理员都相信老师!希望老师调整好心情, 继续画画 [枣园泥糕]:谢谢你们,但我真的累了……我不明白,我明明只是夸了桃蛋老师的漫画进步神速,为什么会被误解成我内涵他找代笔 [lock]:我们都懂!都是现在的网民戾气太重了!而且对方肯定找水军了, 那种小咖怎么可能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浪 [枣园泥糕]:我私底下也有找桃蛋老师解释过误会, 但他二话不说就把我电话拉黑了 [枣园泥糕]:我也有找赵主编替我解释过,但桃蛋老师就是不肯放过我,把赵主编也拉黑了 [枣园泥糕]:这几天, 我一直在哭, 每天呆呆地坐着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让那些人不再误解我,好像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 [枣园泥糕]:医生说我是生病了…… [lock]:老师,你不要在意那些人的话, 他们很多人都是看你画得好, 故意浑水摸鱼踩你的, 因为你名气大, 对面故意揪着你不放蹭你热度的 [枣园泥糕]:昨天晚上我做了个很可怕的梦, 我梦到我拿了一桶黑狗血泼向所有人,想让他们也尝尝被泼污水的滋味 [枣园泥糕]:可是我不能这么做, 我只能默默忍受他们给我的痛苦 [枣园泥糕]:听说他还要在你的城市开漫展签售会,我觉得好不甘心,为什么真正的受害者要在暗地里偷摸度日, 而加害者还能美滋滋地吃我的人血馒头 [枣园泥糕]:我真的觉得我快被他们的口水淹没,活不下去了…… [lock]:啊啊啊啊啊老师!你别做傻事! [lock]:老师?你还在吗? [lock]:老师,你不要吓我! 完整看过内容,两人的眉心不谋而同卷起,眼帘拉得极高。 方予松甚至荒谬地笑出了声,见过颠倒黑白的,但没见过这么癫的。 “你笑什么!”坐在对面的男人朝他怒吼,“要不是你不肯听他解释,枣园泥糕老师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他都已经够可怜了,你为什么还要苦苦相逼?” “所以呢?”青年冷不丁反问,“枣园泥糕老师死了吗?” 周遭的民警听见他如此直接的话,一时没控制住表情,纷纷眨眼错愕。 唯有坐在离他最近的祁澍里手肘抵在椅子扶手,歪头偷偷遮掩牵起的嘴唇弧度。 对面那人恶狠狠瞪他:“枣园泥糕老师没死成你很得意吧?你巴不得在法庭上逼死他吧!” 后背往椅子上靠,方予松神色漠然:“他这不是还活着吗?那我今天被你泼了,现在马上就得抑郁症,一会出了警局门我就大喊要去自杀……” “咳。”适时,祁澍里在身边清嗓。 方予松顿了一下,继续:“嘴巴说说的事情谁不会啊?” “去你的,你个恶毒的下三滥货色,以为你的漫画小火就可以买水军污蔑他吗?” 被方予松这么一激,坐在对面年纪尚轻的小伙怒气爆发,从椅子上弹起。 流溢不屑的眉宇瞬间严肃,祁澍里先他一步伸臂撇过身子把方予松挡在自己后方,身后那人无意识搭上他胳膊。 肌肤触碰的刹那,两人同时扭头对视,方予松眼波震颤耳垂泛红,上下眼睑频繁打架,几秒后避开,紧贴他手臂的掌心却一动不动。 颧骨浅抬,祁澍里笑而不语。 待那头民警重新把人摁回去,并威胁:“老实点,嘴巴也给我放干净,再敢乱动用手铐拷你了啊!” “这对面应该构成煽动他人寻衅滋事了吧?”食指轻点桌面,傲然睥睨,“我们还愁一个名誉侵权没办法捶死那位枣园泥糕老师,感谢这位朋友千里送人头。” 说罢,旁边的方予松配合举起手头这叠聊天截图,佯装讶异:“诶呀,好像我的诉讼代理律师就在外面,不然把梁律师喊来咱们一起研究研究吧。” “法院好像还有公开直播审理的流程,要不然去申请一下,把这些材料当庭播放念出,一定会很精彩吧。” 两人一唱一和,把面前的人气得够呛,紧凑的呼吸憋得他满脸通红,挥手把桌面的资料尽数扫光,狰狞吼道: “像你这种靠蹭热度上位的东西,登高必定跌重,你等着吧!你这样残害无辜的人,迟早有报应的!” “蹭热度?”将手中这沓文件砸向对方的脸,方予松怒不可遏拔高音量,“麻烦你搞搞清楚,到底是谁先蹭谁?我走的都是正规流程,算什么残害?” “枣园泥糕被我拉黑是因为他跟赵主编妄图用钱买我闭嘴,他要是真觉得自己无辜倒也不必躲在你背后,给你这种智商不过50的蠢货洗脑,让你替他拔枪出头。” “我的朋友因为你收到了实质性伤害,今天说什么我都绝对不会让你走出派出所。” 想到中午祁澍里因为他而衫履不堪的样子,方予松后怕到背胛生汗。 在那种混沌时刻,他第一眼看到祁澍里被血淋湿的额头,险些以为那是祁澍里的血。 “行了,事情原委已经了解清楚,你们签个字确定不接受和解,我们拘留处理。” “好。”不带犹豫直接签字,在出去前,青年返身直视对方,压抑的瞳孔宛若蓄势待发的火山,拳关节压实泛白。 “从这里出去后,记得跟你全天下最无辜的枣园泥糕老师说一声,让他好好等法院的传票。”说完,方予松忽然笑了,平日透彻的眼神在此刻居高临下充满敌意,“就是不知道你离开这里更快,还是我法院的传票更快。” 两人从调解室走出来,当做听不见里面奋力的嘶吼唾骂,还有民警的训斥。 祁澍里朝梁书堃颔首:“剩下麻烦帮忙收尾,车留给你,我先带他回家。” “要加钱的啊。”梁书堃调侃。 “我!我有!”胸膛前如升旗般举起一只手,方予松在两人之间环视,“我可以加钱,我付。” 跟梁书堃对视两秒,啼笑皆非捏过他的后颈,祁澍里俯身:“开玩笑的,他不会多收你钱。” 被捏得四肢发软,方予松嘴快:“为什么啊?” 眼底勾勒的色彩丰富,祁澍里用意味深长的语调反问:“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诶呀!”抱着财财拉长耳朵偷听,贺栎仰望派出所大厅的电灯泡,附和,“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财财添乱,举起爪子:“喵~” “到底是为什么不收人家钱呢?”任重而道远拍了拍祁澍里的肩膀,梁书堃进去找民警取证。 这三人一猫显然站在统一阵线,方予松唇线闭得死紧,双手无措交叠,面上泛出桃红,不知该作何反应。 点到为止,祁澍里抽身从贺栎手里抱过财财,放进猫包前,贺栎念念不舍非要蹭一嘴猫毛才肯罢休。 祁澍里厌弃地看了他一眼,带自家孩子远离。 “走吧,打车回家。” “喔好,财财要不然……”怔怔凝望那只伸来的手,方予松瞬时忘记自己要说的后半句。 祁澍里不动声色:“后脚跟受伤方便走吗?要不要牵?” 眼前的人低着头,祁澍里辨不清他的表情是反感还是羞涩,只能从青年湍急的呼吸妄自揣测。 无妨,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一时间没能反应得上来,等他休息两天再说也可以。 怀着这样的想法,祁澍里正要把手放下笑着找补,掌心触感如毛毛虫蠕动。 垂首凝视青年正慢慢把手挪到他的手掌中间位置,温热的手掌沁着汗渍,掠过祁澍里的肌肤于正中心停驻。 错神片刻,祁澍里清亮的眼睛漾起重重笑意,喜悦同起伏的山峦群青绵延,合掌稳稳将人的手包住,哪怕坐上车也不舍得放开。 从派出所出来正值下班晚高峰,街道拥堵鸣笛四起,偶尔还能听见前排司机被人莫名插车后不耐烦的咂舌。 后排只有方予松和他,两人没有任何沟通跟眼神交流,皆向两端偏头,佯装欣赏窗外的风景。 放置在出租车皮座中央紧密相连的手,却在用汗水互相朝对方倾诉紧张,饶是如此,谁都没有先放开。 回到家中,方予松先把手抽出,用衣服抹干掌心的汗水,动作局促。 始终未能往上移的视线与鞋尖垂直:“你……你快去洗澡吧,忙了一天衣服跟头发都没来得及理干净。” 夏季高温本就容易让物品发霉变质,更别提祁澍里今天来回奔走,淋了一身黑狗血腥臭味更甚。 揪起衣领嗅了几秒,被身上揉杂铁锈气味扑鼻气味刺激拱鼻:“好,你给财财弄点吃的,我清理的时间会比较长。” “嗯。” 放出背包里的财财,回到自家的小猫如鱼得水,先是神经兮兮地在沙发客厅跑酷飞绕了好几圈,然后匍匐到离方予松较远的位置,目不转睛盯着。 “是不是闻到小爸身上也有味道了?”学刚才祁澍里的样子,抓住领口往里嗅,方予松皱眉流露嫌弃,“等大爸洗完,我也去洗掉。” “喵~”一整天都待在小背包里,奶牛猫伸懒腰冲他撒娇。 第64章 我喜欢男生 原来当绿茶是这种感觉,太…… 衣服洗不干净, 祁澍里直接裹成团放进抽绳垃圾袋准备丢掉。 头发的血渍更难清理,祁澍里在浴室反复洗过多遍,撮到指腹皱巴巴, 头皮干涩才从浴室出去。 浴室门口正对客厅鞋架,氤氲的潮气扩散,映入眼帘的便是方予松垫了个塑料薄膜, 抱膝坐在那等他的乖巧模样。 “怎么坐门口?”祁澍里诧异。 “身上有味道,怕弄脏沙发……”抬眼瞄过祁澍里水渍未干的广阔胸肌,立刻挪开低声回应。 身上或多或少也沾过星星点点的脏污,未免增加清理的工作量, 方予松干脆选择缩在角落。 隔空远望青年把自己蜷成一团, 用膝盖抵在胸前的防备状态,脸上虽不见泪水却叫祁澍里怜惜难平。 漫步朝他走去,本想跪地跟他平视, 右膝才弯丁点弧度, 就被对方的手掌托住。 方予松抬高脖颈,忧心道:“膝盖会疼。” 刚在温室沐浴过的心脏化作春意盎然的原野,因他简短的四字回春, 冒出无数绿芽。 见坐着的人手腕撑地爬起来, 以为他是要准备洗漱, 不曾想青年竟先走到电视柜下掏出药箱, 边拆筋骨贴边掀眼瞧他。 “你身上干净, 坐沙发吧。” “我自己来就好,你快去洗澡, 今晚早点上床睡觉。”能有这份心,就足够哄得祁澍里分不清东南西北,哪里还需要他来贴。 连药膏的边角都没让他碰到, 方予松速度把手伸走:“让我……帮你吧。” 先前哭过的眼睛余肿未消,挂在眼眶摇摇欲坠的水光,看上去像透明珍珠里住了只浮游的水母,随时随刻都要飘荡出来。 坚墙硬瓦抵不过层层涟漪瞬间瓦解,祁澍里宠溺扯开薄唇,坐到沙发把睡裤拉高 。 膝盖关节磕碰地面的那圈红晕还在,方予松小心翼翼帮他圈住,并嘟囔:“明天,一定会有淤青的。” “小事,之前健身也磕磕碰碰过,青就青了。”对方的种种心疼反应跟热情对待,着实让他惊喜。 尤其还是在自己明里暗里敲打后,方予松的态度跟先前并无过多差异,长久隐忍的情愫在心潮大坝决堤。 祁澍里不由自主伸手,想摸他脸。 “啊——”发现魔爪,青年飞速偏脸躲过。 扑空的人眼神暗了几度,刚从嘴边扬起的得意有些挂不住。 看祁澍里的手僵在半空,方予松神色弥漫的尽是慌乱,结结巴巴解释:“不、不是,我、没洗澡……脏。” “洗完就能摸?” 话语虽懒散轻慢,但祁澍里坦荡而直白的眸光在他身上打转,虚虚实实里夹杂不由分说的眷恋跟呷弄。 “我、我先去洗澡。”把他膝盖上的膏药粘贴严实,青年捂住快要膨胀到炸裂的心,落荒而逃。 注视对方手忙脚乱整理换洗衣服,在临进浴室前险些不注意滑倒,视线落回双膝的药膏上,指腹在磨砂感丰足的表皮摩挲,弯曲的眉眼荡着缠绵蜜意。 想来今天一整天对方都没吃些像样的东西,祁澍里去冰箱找了线面跟鸡蛋应付。 方予松出来就看到他在煮面,上次上半身好歹有系围裙,但这次是真的光着膀子在煮面啊! 背肌随祁澍里起锅动筷的动作舒展收缩,宽肩窄腰直看得他热血沸腾,上回有围裙做遮羞布,方予松只能看到胸口若隐若现的沟壑。 这次,祁澍里倒好面转身,厚实的胸肌一览无遗,充满了无与伦比的力量感,紧绷的腰腹更是不可忽视。 “今天一整天都没吃像样的东西,吃点再去睡。” 正儿八经的言语仿佛完全没留意对方咬唇不自然的神色,全然不觉自己此刻的不妥。 话音才落,青年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抻起脖子咽口水,坐下吃新鲜热乎的溏心蛋。 “你和闫姐报过平安没?”祁澍里坐在他正对面问。 “嗯,”拭去因为着急说话下巴沾到的蛋液,方予松答,“你去洗澡的时候,闫姐有来问。” 嗦了口面,他又问:“今天被吓坏了?” “……”缄默半晌,方予松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手不自觉用筷子戳面条,“我没事,你应该受到的惊吓更多。” “予松。” “诶。”坐在他对面那人身躯激灵,羽睫轻颤。 筷子扣在桌面,投向他的明眸映出电波:“我记得你之前问过我,为什么从沽阳跑来桐岚。” “是。”听见他谈论的话题如此正经,方予松悄悄舒气。 不曾料想,对方突然直言不讳:“因为我成年起就跟家里人说我喜欢男生,我爸觉得我是在家吃得太饱了,让我出来饿一饿清醒脑子。” “……” 时针与分针似是落入冰河世纪,屋内一片死寂,就连漂浮在空气里的尘埃都悬在半空,方予松夹着几根来不及喂到嘴边的线面,呆愣望向他。 挑起的唇角没有声响,却足以表达他的意思,祁澍里自如拿起筷子,继续吃碗里剩余的面。 在他单方面的告知后,彼此不再对话,闷不吭声吃完跑去洗碗池,一个递一个擦,配合默契。 “今天受惊了,早点睡。”拾起丢在沙发的睡衣套上,祁澍里覆上对方的脑袋揉了两下,背身回房。 “晚、晚安。”门缝安牢前,方予松的道别悠悠飘进来。 不知是事太多太累,还是方予松那句晚安,祁澍里躺下没一会,整个人陷进以粗软棉线钩织的梦网。 恍恍惚惚睁眼,手机屏幕亮度难以叫睡下的人适应,腰间熟悉的勒腹感叫人思绪清晰。 【你还没睡啊?不累吗?】 用有限的视角在扁平的床面环顾,祁澍里认知清楚:今晚通感的是棉花娃娃。 身后用下巴靠着娃娃后脑勺的青年不说话,只在默默输入自己的微博内容。 知晓他不爱玩微博,除了上次的澄清之外再没碰过这个APP,祁澍里对他输入的内容觉得好奇,便循着他灵活舞动的大拇指探去。 [桃蛋]:私信跟诶特都看到了,谢谢大家的关心,我没事。 看到有人认出现场的亓柒老师,统一报平安—— 除了膝盖有点小伤外,亓柒老师目前状况也很好,没有及时在另一个平台回复大家,是因为太累先睡下了。大家对他的关心,等明天醒来我会代为传达! 活动没能顺利举行,让大家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是我的原因,我很抱歉。 他亲眼看着方予松编辑好,发送出去,没过多久一刷新,底下全是粉丝的留言。 [桃蛋老师辛苦了!不是你的原因!] [两位老师平安就好,我在现场看着都害怕] [恕我直言,老师在这个节骨眼出事,不会是……] [靠!我看到网上说出事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 [老师别自责,发生这种事本身就不是你的问题,是那个疯子的问题,本来还想抽老师的角色杯垫,结果没想到……] [桃蛋老师你最近出门一定要小心啊] “哼!”看评论正看得起劲,祁澍里听见身后之人不屑的冷笑,“可不是只有你会装可怜。” [桃蛋]:本来觉得都是些小事,不太想说的……但是从派出所做完笔录回来,看见亓柒老师身上的血渍跟腿上的伤,想想还是一阵后怕 [桃蛋]:那个人当时当着所有警察叔叔的面,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还质问我,枣园泥糕老师私底下说要给我钱为什么不肯接受?问我是不是要逼死枣园泥糕老师 [桃蛋]:有笔录,民警都可以作证 默默看完他回复给网友的话,祁澍里惊叹不止: 【啧啧啧,你这语言艺术跟茶艺手段,也是学到精髓了】 再回眸,评论区已经群情激奋开始炸锅。 [我的天呐,对面怎么这样啊?不仅主子乱咬人,怎么养的狗也随便放出来啊!] [老师,你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真的细思极恐,怎么会这么凑巧?他的粉丝刚好跟你同城,刚好在你漫画展当天冲过来] [对不起,我说话难听我直说,建议老师查一查到底是不是对方授意的] [对对对!老师赶紧查,还有这个粉丝,一定不要和解,近期你跟亓柒老师都别出门了] [桃蛋]:有些东西因为需要走正规程序,就不说太直白,感谢大家的建议,我已经委托律师在取证了。 [桃蛋]:实在是有点被吓到了,所以今晚话多了,因为到现在我都还记得亓柒老师为了安慰我,说的那句——我们都该庆幸,那不是硫酸 [桃蛋]:不想了,越想越觉得后怕,剩下的就都交给法律判定吧,晚安各位 “啊——”下线之后,方予松发出悠长而舒爽的叹谓,丢掉手机捧起臂弯里的娃娃,在颊边狂蹭,“原来当绿茶是这种感觉,这也太爽了吧!哈哈哈哈哈,亓柒sama我替你报仇啦~” 【嗯,真棒】 祁澍里夸赞他,顺带吐槽: 【但是可以别蹭得这么厉害吗?感觉明天起床我这边脸可能要破皮】 原本情绪高涨用娃娃rua脸的青年倏地停手,将娃娃放至平视角度,面无表情地盯着。 赤*裸裸的目光看得人头皮发麻,祁澍里犹疑: 【又……怎么了?】 第65章 对你下手怕不怕 你到现在还看不清我眼…… “啊啊啊啊啊!”懊恼高喊, 青年双手捧着娃娃翻身,把头直往里面埋。 天旋地转给予的眩晕感还未缓神,祁澍里下肢钝痛, 隐忍痛呼: 【啊……】 【方予松,我建议你有事说事,不要每次精准狙击这个地方】 【以后你可能要完】 埋进棉花娃娃身体闷至面色通红, 青年抬首呼吸不畅,愁眉地对它自言自语:“祁澍里今天突然对我说这些,是不是在暗示我啊?” “你说!”身躯随着青年的手部动作摇晃,方予松逼问, “是暗示我?还是我多心了?” 困于娃娃身体, 祁澍里被他弄得前后摇摆,啼笑皆非: 【我觉得我已经是明示了】 【仅限你一个,还要我说得再明白点吗?】 【如果你想听的话, 喜欢你, 这样够不够】 “你说话呀!要是你会说话那该有多好啊,呜呜呜呜呜……”得不到答案,方予松只能兀自纠结。 将娃娃放在床面, 方予松趴在床上戳它肚皮:“如果、如果真的喜欢我, 是要交往吗?” 【不然呢?】 听了这话, 祁澍里忍不住绽唇讥讽: 【不交往, 然后每天让你白吃豆腐, 白在我身上找灵感?】 【你会不会想得太美了】 “可是,交往的话, 除了牵手,还得亲嘴跟……”嘀咕到一半,青年似是有了什么画面感, 赧颜哐哐往床垫撞,“啊啊啊啊!好羞耻啊~” 【羞耻?】 祁澍里哑然: 【我一直以为你没有】 【都用我的娃娃试体位,还画过一堆刺激情节】 【怎么?亲个嘴还害羞?】 “唔——”重新抓回娃娃,眼睛在上头巡视,方予松凑到它唇颊触了一下。 【你……】 富有弹性温润的触感带着一股电流,迅速穿梭于祁澍里的四肢百骸,浑身的水分都在对方触碰自己的那刻被夺走,身体躁动不安。 “亲这个娃娃,我倒是可以接受。”下一刻,青年把头转到衣柜边坐在凳子上的bjd大娃娃,自言自语,“要不然?试试这个?” 【等等!】 见他丢弃自己这个小娃娃起来走向另一边,脑海警报声不绝。 “这个跟祁澍里更像,先拿它试试。” 视线里,青年正摩拳擦掌走向bjd娃娃,祁澍里胸腔积怨,急切失声: 【今天我没跟它通感,你不许亲这个】 【等我改天通感上了,你再亲它嘴】 站在娃娃正对面,青年反复吐息,做足心里建设后,搭住它的肩膀弯腰凑近。 祁澍里气得声线颤抖,咬牙切齿: 【方、予、松,住口!】 “啊——不行不行,太害羞了~”嘴唇间的距离仅差分毫,方予松对那张代入感强烈的精致五官泄气,躲进娃娃颈窝歇菜。 瞧他有贼心没贼胆,在气腔松弛的同时,心底为某人盛放的繁花授了蜜,甜滋滋浸透血管。 下不去嘴,青年老实关灯,搂住棉花娃娃灰溜溜躲进被窝。 最后的光亮被剥夺,眼前乍然漆黑,方予松也没了声响。 但祁澍里知道,他没睡。 因为娃娃倒放紧贴着床垫的右耳,正响起犹如挣脱困境的逃犯般混乱的心鼓。 这天夜里,方予松抱着娃娃辗转反侧,祁澍里也听了整晚没有任何节奏感的心跳声。 天际最深的幕布悄然褪去,橙红色的曙光推走覆盖棉云的灰蓝染料,隔着纱窗映出床上酣睡之人甜蜜挂起的嘴角,像是在做一场不为人知的美梦。 天穹越发明朗,安睡的祁澍里眼睫开始有挣扎的迹象,在整晚勾唇的酸胀感袭来后,他才彻底睁开双眼,缓慢撑起身。 “嘶——”痛得吸气,祁澍里只觉得浑身都要散架了,手臂膝盖肚子哪哪都疼。 根本分不清楚是昨天为了救方予松拉伤的,还是昨晚被人折磨的。 唯独一个隐蔽神秘的地方,疼的原因他了若指掌。 想到这里怨念更甚,摁住太阳穴长吁短叹,祁澍里磨牙思忖:迟早要把这个人抓到床上打! 左手捂住疼痛的肩周转动两圈,祁澍里照常想要起身做早饭。 刚开门,吭哧埋头咀嚼的财财望了他一眼,就当是打招呼,客厅空调提前打开,餐桌的三明治被人画了个大大的笑脸。 厨房里忙碌清洗的方予松探头,确来人是他,垂眼低语:“你、你洗漱吃饭吧,今天我去小区的早餐店买了芝麻球。” 从浴室回来,方予松坐在餐桌前等他吃饭,坐姿比往日财财等待开放时还要端正乖巧,来人尽收眼底,整颗心像烈日暴晒下软化的黄油。 这次没有选择方予松对面的座位,反而走到他身边,不急着落座。 单手撑在桌台边沿,躬身感受青年粗重的呼吸,鹰眸锁定对方躲闪的眼睛,半真半假戏谑:“对我这么好,不怕我对你下手啊?” ‘咕咚’吞咽声徜徉,方予松肉眼可见地局促起来,搭在膝盖的手掌握拳收紧。 机械式慢慢转头,对上祁澍里深不可测的瞳孔,嗫嚅:“你……会吗?” 他扯开唇线,漫不经心答:“不会吧……” 听见答案,方予松当场愣住,原先覆盖在脸上的羞怯骤然被错愕替代,仔细端详还藏有细微的失落。 “松松。”压低身躯拉进彼此的距离,出神了的方予松没料到他会突然进攻,惊吓之余后撤。 停下攻势,视线缓慢从青年唇瓣、下颌扫描至鼻尖,最后定在他的眼眶。 将后面半句话补充完善:“你不会到现在都还看不清,我的眼里究竟装的是谁吧?” 玄黑的眼珠像是活生生要把人吸进去,方予松屏气凝神,在窵长的漩涡里不止看见了舞动的情愫,更看见了蒸腾的欲气。 胸口击鼓的速度彻底慌乱,鼻端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的呼吸,唇瓣分了个小口给自己换气。 瞟过对方透着淡粉的口腔,祁澍里狭长的眸底泛起情潮,打翻了的温酒在瞳仁灼烧,火势蔓延。 “对你下手,怕不怕?”过于压抑,冒出来的每个字皆是喑哑的。 抿住双唇,方予松眼波掀起万丈浪花,裤子的褶皱都被揪成糟菜。 他摇头,声若游蚊:“不怕。” 哪怕昨天晚上入梦得到青年不反感的答案,但现下真正听见的时候,祁澍里仍旧亢奋到肺部空气尽数被掠夺,仿佛进入缺氧状态呼吸吃力。 扣住对方的肩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吓人,问:“谈过男朋友吗?” 方予松摇头。 “那女朋友呢?” 方予松还是摇头。 “好……”尽量稳定情绪,祁澍里落座,舔过干燥的下唇,张口商量,“既然这样,那我姑且认为,你也是可以接受的?” “嗯。”低头用手掌搓自己的膝盖,方予松回答。 “我们要不要试试?我不会强迫你,但我会试着跟你有实质性的接触,比如像这样……” 宽大的手掌将青年放在膝盖的手包住,祁澍里试着跟他商议,“牵手、拥抱或是其他,只要你觉得我的举动让你不舒服,你有权利随时喊停,可以吗?” 这下方予松不用再思虑祁澍里究竟是不是在暗示,因为今天的话比昨天还要更露骨。 耳廓发烫鼻尖也蹭出密密麻麻的汗液,方予松点头应承后不久,本来被摁在祁澍里下方的手从空隙里翻转,主动跟他掌心相对并握住。 青年鼓足勇气,抬眼直视他:“牵手,不反感。” 嘴角绽开,浑身洋溢着欣喜,祁澍里用巧劲捏了捏他的手掌:“很乖,吃完饭一会奖励你,帮你找灵感。” “喔。”好不容易才昂起的头颅,一下子又因为他的挑逗缩回去,甚至埋得比刚才更低。 方予松没有拒绝,只是一味地害羞脸红,甚至还有点跃跃欲试。 毕竟,隔着视频跟电话来的灵感,肯定没有真人给予的冲击力大,而且还会更刺激。 哼…… 将青年羞涩的反应一览而尽,男人锐眼弥漫的都是丝丝缕缕的狡诈。 他只需要略施小计先用身体诱惑,方予松就会被迷得不知道东南西北,等时间一久,那还不是任自己拿捏? “你先吃饭吧。”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要留点遐想给对方,祁澍里适可而止,“早上看到小贺给我留言说,叫我小花书平台登录一下,有很多人昨天认出我,要我报平安。” “哦对对对!我都把这个事情忘记了!” 沉浸在刚才旖旎的氛围里,方予松如梦初醒,轻敲自己的脑壳,“昨天你睡着啦,好多人私信我微博问你有没事,我睡前还记得答应他们要提醒你发小花书来着。” “好,你先吃饭。” 其实贺栎还没醒,也没给他发消息,昨晚奔波劳累,他跟梁书堃估计都还在睡。 只是祁澍里看方予松被自己撩拨得脑袋空空不记事,自己找个借口点破罢了。 打开自己的小花书社交账号,铺天盖地的99+私信消息,跟疯狂诶特醒目怼进眼球,感知自己粉丝的急迫,他抓紧时间三言两语编辑发送。 [亓柒]:早上好,刚起床就被桃蛋老师揪住提醒要给大家报平安,有点小伤但人没事,感谢大家对我和桃蛋老师的关心和支持,没有及时说明情况让大家着急了。 发送出去的那一秒,方予松手机重点提示音响起,正喝豆浆来不及放下杯子,就着这个姿势举起手机斜眼查看。 底下都是清一色的: [1L]:那就好 [2L]: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睡 [3L]:两位老师无妄之灾,辛苦了!记得用柚子叶去去晦气 [4L]:昨天晚上就收到桃蛋老师替你报平安的消息,今天彻底安心了 突然,有个楼歪了: [5L]:那个……首先恭喜老师们都没事,其次,能不能问一下?两位老师是什么关系啊? 第66章 惩罚制服 请两位老师一定要误入歧途啊…… 有些话题一旦开启, 走势便如同烈焰燎原愈演愈烈,底下纷纷跟楼: [6L]:既然如此,我也要问了, 为什么你们会互相知道彼此有没有在睡觉啊?你们是单纯睡觉的关系,还是多样化睡觉的关系? [7L]:多样化睡觉O.o?怎么个多样化?仔细说说,哦不, 语言描述不太形象,要不然请桃蛋老师帮忙画出来吧! [8L]:我当时在现场,有图有真相,我请大家看, 某老师从电梯翻身飞下来的残影连摄像头都扑捉模糊了『图片』『图片』 [9L]:一般这种漫画情节我会直接快进到后续, 桃蛋老师会以身相许吧? [10L]:有点好嗑怎么回事?求求两位老师一定要误入歧途啊! [11L]:呵,当我没学过化学吗?我睁眼一看,他俩就是一个铜一个钙! 沉浸关注评论区嚎叫跟诶特让他回复的粉丝们, 眉宇沾染的自得与谑浪无处遁形。 点开8L网友发的大图, 一张是祁澍里从电梯飞速蹿到一楼的模糊叠影; 另外一张则是事发时他把方予松整个人护在怀里,背部都是血渍的画面。 按拍摄人的站位,照片里完完全全不见方予松, 只有他宽阔极具安全感的背影, 矗立在腥风血雨间, 给怀中人无懈可击的庇护。 轰轰烈烈的场面跟对方细节性的动作, 令方予松内心触动颇深, 眼仁浮起血丝,蒙着水光落到祁澍里脸上, 以至于堆在颊边的麻球都忘记咀嚼下咽。 对网友催促回复关系这件事不以为意,祁澍里不想拿别人的口舌逼他就犯,放下手机抽纸帮他擦拭嘴边的油渍。 “昨晚我给梁子发消息说休息两天, 他也正忙着帮你尽快立案,这段时间避避风头别出门。” “好。”面红耳赤接过他手里的纸巾,绕着嘴巴乱擦一圈,方予松问,“你……除了膝盖还有哪疼?” 既然要休息,肯定除了膝盖还有别的伤。 腕骨扭动划圈,肩背也动了两下,祁澍里笑称:“昨天撑电梯的时候应该有轻微拉伤,不碍事。” “我看看!” 一听有其他患处,方予松早饭也不吃了,剩下半个麻球丢在桌面惹得财财垂涎欲滴,抓过他的右手就要勘察。 “真的没事,比我之前举铁拉伤要轻。”真正有事的地方,是你昨晚乱撞还疼着的■ 吞回后半句难以言明的话,祁澍里垂眸注视为他揉手的青年,携带怨念的目光顷刻化为柔和水纹,绵延不绝地荡漾。 任他帮自己用红花油揉搓,药水渗透活络的经脉,关节肌肉从内到外焚烧。 “可以了,很舒服,你赶紧洗手把剩下的早饭吃完。”收回手臂,目送他进入洗手间,温柔绅士的假面彻底撕开,潜藏在眼底的精明与算计昭然若揭。 祁澍里似笑非笑牵起嘴角,与对方背道而驰,直往自己卧室去。 红花油的味道很重,方予松用洗手液反复清理了好几遍才勉强把刺鼻的气味驱弱,出来时,青年来回嗅闻两只掌心,随意扫过空荡的卧室,动作滞愣。 懵懂走过沙发,抚摸咬玩具的财财,问:“大爸去哪啦?” “喵咪~” 小猫说的话他听不懂,但祁澍里卧室房门解锁的声音是切实明晰的。 循声朝那处望去,松松垮垮的居家服换成了深黑色直筒裤,男人宽肩窄腰的标准身材跟蓝色衬衫与黑色战术性背带搭配相得益彰,衬衣下摆一丝不苟塞进裤头用皮带固定,矜重的禁欲感扑面而来! 抚摸财财的动作戛然而止,方予松悄悄把视线转到对方手上佩戴的皮手套,圆润的喉结反复波动。 哦莫,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惩罚制服! 眯起的眼眸轻蔑,下巴倨傲抬起,对着一脸馋样连手里小猫跑了都不知道的人,阴沉道:“我回来了,小爸。” 小、小爸?!他是说过吃完早饭要帮自己找灵感,但是,要、要玩这么大吗? 双腮映出羞涩娇艳的绯色,方予松又忍不住瞄了他一眼,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透亮,显然在期待什么东西降临。 “呵,”操着低哑的嗓音,祁澍里慢步朝他逼近,食指隔着皮质手套勾起对方的下颌,强迫他仰视,“光听声音就这么爽?这么喜欢我的声音?” “没……”手套粗粝的触感抵在下巴,方予松努力伸长细颈,被高高在上的凌逼话语压得透不过气。 “这就对了,”祁澍里长腿一迈,用膝盖抵在他座位的沙发右侧,不轻不重地将人靠沙发背椅摁倒,盯着他的眼睛逐字逐句道,“小爸,别爽得太快,否则后面的事情,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进行了?” “……”狂乱的心跳传入耳中,方予松只觉得整张脸都臊得跟在火堆待过的红薯一样外焦里黄。 即便颅内翻山倒海,方予松还是抽空担忧地瞧了瞧祁澍里放在身侧的膝盖。 没记错的话,这边还贴着药膏,不知道这样压着会不会痛。 走神之际,下巴被人用巧劲捏出淡粉印记,祁澍里将人掰过来正视自己。 “在我面前还敢走神?”薄唇挑起慵懒尾音,桀骜巧佞的眉眼泛起寒光,叫人不寒而栗,“看来,小爸是真的不见棺材不掉泪。” “没、我没,我明明是关心你。”方予松斗胆叫冤,瘪下的唇线尽显委屈。 祁澍里谩笑:“小爸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知道你会被我怎么对待吗?嗯?” 唔,一口一个小爸,这个角色果真太刺激太危险了。 见他用滴血的脸颊摇头,祁澍里笑了笑,攫取对方怯弱猛颤的瞳孔,慢慢咬下自己的皮手套。 没了外层布料的遮挡,冲人的药水味扑鼻而来,方予松发热的掌心握拳拘束,内心除隐蔽的刺激感外,又多添了一层愧疚。 对于刚把人医好,就要求人家满足自己找灵感这件事倍生歉意。 “啊——”腰部尾椎忽然被重重摁了一下,后背跟蚂蚁搬家似的,痒意攀布全身。 夏季的睡衣材质单薄,祁澍里手心温度跟燃烧的火球没有差别,哪怕一动不动覆在后背,也让人心躁。 “知道错了没有?”长臂从右侧绕过,虎口握住他左侧的腰身,用拇指在腰侧又摁了一下。 痒痒肉被拧到,方予松抬腰挺身,用气丝唤道:“呃嗯、别!” 以往在电话里,哪怕自己受不住祁澍里的撩拨,只要关掉语音通话即可。 但现在,彼此可是面对面地在‘找灵感’,方予松无处可躲,最后只能无依无靠地攀着祁澍里的臂膀,往他肩颈钻。 “不许发出这种声音。” 情浪在瞳眸汹涌,祁澍里清楚感觉到颈部皮表紧促不止的呼吸,滚动的喉结像是在努力吞下难嚼的食物。 祁澍里语气严厉:“真不知道我是在奖励你,还是在惩罚你。” 青年带着哭腔,在他肩颈发声:“呜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泣音拉回某人丝丝缕缕的理智,压抑蒸腾的欲念,祁澍里偏头触碰他红涨的耳廓,柔声问:“这种程度能接受吗?不能接受记得说。” “能……”臂弯牢牢环在他肩背上,方予松委屈巴巴重复,“祁澍里,我知道错了。” 见他不排斥,还有心思跟着演,于是挑眉追问:“错哪了?” 方予松:“……” 这个问题可算是问倒他了,单只是表演赛,方予松还真不知道自己错哪了。 只觉得祁澍里好入戏,口癖跟花样真多,脑子里甚至浮想联翩,要不然自己下一期的漫画也让主角也来个cosplay。 “问你呢,”不满他再次走神,祁澍里放在他腰侧的手掌收紧,拇指指腹隔着睡衣在他皮肤打圈,胁迫的话语轻落于他耳畔,“小爸,你走神是在想哪个野男人?” “没有、没有。”难忍蚀骨痒热的身体扭了两圈,又被祁澍里强势摁回原位。 喷打在他耳边的声音潮湿又带着狠劲:“没有就好,小爸给我记住了,背叛我没有什么好下场。” “呜,记住了,”方予松低低求饶,“求你,可以了……” 刻骨铭心的禁忌感,他记得非常牢! “这样就可以了?”无声无息贴近身体距离,祁澍里和他确认。 “可以,真的可以了。” 绝对不能再继续了,方予松预感自己身体上的变化,一旦祁澍里握着他的腰再不经意拉近距离,那自己真的会臊死,他不允许这种丢脸的情况发生。 “行吧,既然你说可以,那就可以吧。”不止方予松有反应,祁澍里更是箭在弦上。 于彼此来说,适时抽开距离算是明智之举,再这样下去,祁澍里就不止给他模拟灵感这么简单了。 窘迫扯过自己的睡衣衣摆,方予松红光满面又要强装镇定,不可以袒露自己丢脸的地方。 而祁澍里不同,他身着的西装裤本就已经把衬衣塞进裤腰,西装裤也略微修身,此刻要多明显就有多明显。 对着他突兀的地方来回瞥,方予松的脸越来越红,默不作声把空调开到最低,外加举手扇风,协助自己回归正常体温。 两人心照不宣,祁澍里也能从青年宽薄的睡衣感受到他的反馈,以及某人不停打在自己身体的灼热视线。 因方予松对他有反应这件事,心底洋溢欣慰与欣喜,某人终于不再丢他一人兵荒马乱了。 第67章 需要安全词吗 都爽得咬手指了,还在撒…… “喝冰水吗?我去给你倒。”沙发跟随青年起身的动作回弹, 祁澍里忍住耳廓最外圈的热意跟肿胀的不适感去厨房。 “嗯嗯。” 呆呆点头,方予松隔三差五往他腰间下腹探,那人未能褪去的情潮汇集地真是壮阔地叫人赧颜汗落。 无意识瞥过鞋柜上黑白相间揣爪子安静观察的猫咪, 方予松狠狠抽气,低头捂住滚烫的两颊。 天呐!他们都当着孩子的面做了些什么淫*乱的游戏,简直太罪过了! 祁澍里去厨房仰面灌下大量冰水, 想借此跟体内的浮躁互搏。 斜眼瞄过对方跟膝盖保持平行的背,忍俊不禁走过去,将冰镇汽水的易拉罐贴在他褚红的脖颈降温。 接触到不属于自己的温度,方予松肩膀瑟缩弹起, 仰视他的那双眼睛春水漓漓。 “喝点水。”把东西递给他, 祁澍里担心刚接触就用力过猛把人吓坏,在他身边坐下关心。 “谢谢。”嗫嚅接过,不急着喝, 先拿易拉罐在脸上来回滚动降温。 等他差不多缓回神, 祁澍里喝掉最后一口冰水,即将融化的冰块在嘴里咀嚼,用平淡的语气投下深水炸弹:“需要设定安全词吗?” 对方语出惊人, 方予松猛地吸气愕然望向他, 险些因动作过大扭到自己的脖子。 有所缓解的肌肤因为这句话卷土重来, 晕晕乎乎张着能生吞鹅蛋的嘴巴。 祁澍里轻飘飘递话:“我不知道你能接受的触碰范围在哪, 设个安全词, 也就是暗示,一旦你承受不了就喊这个词, 我立马撤退。” “噢,暗示暗示啊……”两只手捧着易拉罐,拇指摁得啪啪响, 方予松凝眸私语,“那就‘老师’吧。” “这么正经?”漫不经心翘起嘴角,祁澍里伸手在他后颈肉处揉捏,“我还以为,你会设个‘daddy’‘哥哥’‘学长’之类的。” 后背鸡皮疙瘩乍现,方予松嘀咕:“老师也没显得很正经啊。” “嗯哼?”拖住他的后颈,把人往自己胸膛带,祁澍里一低头就能靠到他的耳侧,“原来是坏学生自己不想学乖,所以千方百计要老师调教?” 背部贴着祁澍里的胸膛,传来的声线似山涧滴石般泠然,张口就来的不正经话术更是把他挑逗得坐立难安。 “之前跟我打语音电话,就是用这幅脸红的样子躲在房间享受?”祁澍里不依不饶。 “才没有……享受。”颈部动脉在对方掌心狂跳,命脉被人把着,方予松咬住自己的指骨不敢轻举妄动。 这幅含羞畏缩的模样,反倒助长了祁澍里的嚣张气焰。 听见对方否认,故意把人扯得更近,鼻端呼出的气息钻进青年的耳膜缠绕。 “松松嘴可真硬,都爽得咬手指了,还敢撒谎呢。”音色如淬在尘封坛中的梅子酒香,搅得方予松牙酸打颤。 他咄咄逼人:“难不成非得爽到翻白眼,你才承认?” “老、老师,”羞耻地喊出那两字的暗示,话音带上若隐若现的憋屈,“你……好会啊,为什么这么会?” 按在他后颈的力度消失,祁澍里取下对方塞进嘴里咬出牙痕的手,抽纸帮他把上面的水渍擦干。 正儿八经解释:“之前收你钱的时候,你自己提的要求,说角色人物是个抖S,让我尽量模仿。” 软若无骨的身躯就势失力靠在他怀里,水雾潋滟的眸光紧跟自己被慢慢擦干净的手指,方予松发牢骚:“你就只是因为钱,才肯这么卖力帮我吗?” “……”握住纸巾的手顿了几秒,快准狠投进垃圾桶。 祁澍里把人从怀里扶起来,取回丢在沙发上的右手手套,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我看起来像是缺钱?我图什么?” 颧骨向上抬,方予松两只手指对戳,睁着大眼睛佯装不懂:“我哪知道你图什么。” 都被他明里暗里骗过多少次了,祁澍里不可能上当,轻描淡写在他脸上环顾,口吻笃定:“你当然知道。” 就算以前不知道,这会方予松心里肯定门清。 叠好手套准备去换衣服,起身前,他轻薄地揪了两下方予松的后颈,力度就跟提小猫似的,只当是他撒谎的象征性惩罚。 看见他捂住后颈,用眼底盈盈欲滴的泪珠向自己控诉,祁澍里心满意足往卧室去。 在家里休息了几天,方予松没少帮他搓红花油,身上的伤好了大半,期间,唐流舟在外地出差听闻漫展的事情,连夜给他打过电话慰问。 那时他还在睡梦里跟大娃娃通感,享受方予松双手在肌肤游走给他量尺寸换衣服的暧昧氛围。 眼看裤子马上就要被脱掉了,就这么被唐流舟的电话吵醒拉出梦境,对此,祁澍里暗地里没少惋惜。 本职工作需要曝光度,他不能休息太久,哪怕刚出了事粉丝在评论区喊他避风头,祁澍里也不能怠慢。 这天,同时收到厂家寄来太阳眼镜跟护目镜的推广,正值炎炎夏日,他跟梁书堃贺栎约好去水上乐园边玩边拍。 方予松虽不爱出门,却也实在不放心,就要求同去。至于财财,就只能安装宠物监控器委屈它帮忙看家。 泳池边,男人身披蓝绿不规则扎染花衬衫,头顶渐变色墨镜,手握椰子摆造型拍照。 由于样貌跟气质过于突出,加之敞开的花衬衫里边是被沙滩裤腰勒紧不容忽视的腱子肌。 来往许多人都忍不住将目光停了两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宣传游乐园的模特,在这拍广告。 碍于水乐园会沾湿画纸,方予松乖巧坐在边上,拿出手机软件在上面作图。 “诶,”趁给他看成品图的功夫,贺栎用手肘捅了捅祁澍里,控制唇形八卦,“在交往了吗?” 缩放细节认真浏览,祁澍里答:“交了一半,没全交。” “啊?”用电脑作业的梁书堃在他俩之间环顾,惊奇地问,“还能这样?” “他之前没谈过男朋友,也没谈过女朋友,不知道他的接受程度,慢慢来吧。” “所以进度到哪了?”眼泛金光,贺栎好奇心痒。 “身体触碰还行……”眼睛斜向上,回忆方予松对着bjd大娃娃下嘴时功亏一篑的害羞模样,答得直白,“好像更深入的交流不太行。” 其他两人石化了几秒,贺栎双手抱在胸前,嫌恶:“咦呃~你怎么回事?饿太久了?怎么刚在一起就馋人家身子啊!” 怒极反笑,祁澍里揉捏太阳穴无奈道:“到底是谁馋谁身子啊?” 正常情侣的恋爱步骤本来是先牵手再亲嘴,然后才是紧贴身体的深入交流。 还不是托某个漫画家的福,把正常恋爱步骤搅浑。 现在他俩完全就是岛国深夜泡面番的顺序,先吃荤再纯爱。 懒得跟他们解释自己所谓的深入交流无非就是亲嘴拥吻,相机丢还贺栎,转头问诉讼进度。 “他起诉那事怎么样了?” “还好现在是年中不是年底,案是立上了,传票也发出去签收了。前两天刚提交了对方跟粉丝私联意图教唆寻衅滋事的新证据,应该最近就能收到开庭通知书。”梁书堃边说边敲键盘。 侧目眺望努力在手机涂涂改改的人,祁澍里眼神宠溺:“那就好,还挺快。” “是啊!”回车键被重重敲响,梁书堃带着幽怨,“我知道某个人着急,所以三天两头给对方所在地的法院立案庭打电话催网上立案的进度,人家受不了我的纠缠加紧处理了。” “辛苦了,”对他没有丝毫愧疚感,祁澍里揶揄,“等改天回家我腆着脸在郭老师跟祁老师面前给你美言几句,叫两位向你家那位审判长大人传达,老人家高兴高兴。” “哈哈哈哈哈,”提到这事,贺栎指着咬紧腮帮脸色铁青的男人捧腹,“你知道吗?这次端午回去,他家那位判官拉着他把这半年来沽阳市的刑民案例拉出来,逐个跟他分析探讨。” “要不是我去解救,他还在减轻量刑跟驳回上诉维持原判的选项里纠结呢。” “闭嘴吧,”气得嘴歪眼斜,梁书堃抱起电脑苦不堪言,“阿澍是有先见之明的,这次中秋说什么我也要找个借口躲着,不回去了。” 贺栎还在嘲笑他,祁澍里跟着笑了两句,走到潜心画画的人身边蹲下:“无聊吗?” 太阳光线被遮挡,手机屏幕瞬间变暗,光暗交替迅速导致方予松视线泛白,他闭眼甩了甩头,说:“不无聊。” 帮忙把黏在太阳穴边上的发丝挑开,取下赞助商的墨镜为他带上,低声细语:“再等等好不好?还有个护目泳镜的广告照片,拍完带你玩。” “没关系,你忙你的,我可以画画。”说着,懂事的人喜笑相迎,高举刚才在手机上画的人像。 “乖孩子。”拇指来回抚弄青年颇具肉感的脸颊,祁澍里用富含磁性的语调招惹。 就像漫画书里情人间独属的缱绻意趣,霎时就把眼前那人说得心弦摇曳,颤音不止。 趁他埋头害羞还不及回神,祁澍里牵起他的手要起立:“走,换个地方拍。” “……”昂首谛视掌心相接的地方,顷刻间,方予松便能察觉自己那处的细胞正在无限胀大,被挤压无处可去的血液尽数倒流回心脏,撞击跳跃。 青年用力回握,步履不停地跟在他身旁。 相连的掌心力道越发严重,足以得知对方生怕自己松手。 意识到这点,祁澍里步伐生风,好似斗胜开屏的孔雀,洋洋洒洒带领他朝前走。 第68章 给个名分吧 小肚子装了什么?这么鼓…… 户外阳光为两人的感情添油加柴, 交叠的掌心密密麻麻分不清是游乐园的水渍还是汗渍。 贺栎跟梁书堃识趣,率先走到他们前头,但路过的人群偶尔会因为般配的样貌多打量他们几眼。 垂首落在青年脖颈, 成片嫣红辨不清是晒伤还是害羞,戴着口罩一声不发又实在温顺纯情。 有趣的反差让人看了忍不住嘴欠:“牵这么紧,不怕别人异样的眼光吗?” 闻言, 方予松搭在他掌心的手偷偷用力,口罩下的气音黏潮:“我不认识别人,只认识你。” 听听这话,跟‘我不在乎别人, 只在乎你’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 偏头抿了抿正在以不要钱的趋势疯狂翘起的嘴角, 祁澍里咳呛两嗓子,正色:“既然不在乎,以后就多牵几次。” 太阳烤在脸上速度加温, 争先恐后扑出的气息隔着网面再反弹到双颊, 方予松险些窒息,噎声回他:“好。” 越过重重游乐设施,四人找到一个人烟稀薄的泳池角落准备开拍。 “椰子汁你拿着喝。”这个场景不需要用到拍摄道具, 祁澍里就把刚才买来的椰子给他。 “好的。”摘下口罩擦汗的人立刻停下, 伸出双手去捧。 “放心, 我没喝过。”他欲盖弥彰补充。 本来只是嘴上闲着无事, 想调侃两句看他脸红, 哪知道方予松这么敏感慧黠,话音刚落就将吸管转到祁澍里嘴边。 “那你要先喝一口吗?解暑。” 望向整洁的吸管, 祁澍里笑而不语,满载促狭的瞳仁在张嘴含住吸管的片刻,精准投向方予松。 看到他叼着吸管喉结浮动的画面, 方予松才刚通气的心口顿时地动山摇,祁澍里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如同沾满饵料的鱼钩,拥有致命的诱惑力。 不知不觉间,方予松的喘息跟对方喉结滚动的频率相合,阳光直射眼球给予视线短暂的虚幻。 折射的斑斓虹圈下,方予松有那么一瞬,觉得被祁澍里含进去的不是那个吸管,而是自己的嘴。 浮想联翩的人肌肤不由自主发烫,浑身水分像被烈日蒸发,口干舌燥。 “啧啧啧,”调好光圈回头就看见这幅少儿不宜的画面,贺栎搭在梁书堃的肩膀感慨,“不愧是饿了二十几年的狼,找到猎物就完全无视我俩了。” “你以为他现在眼里还能有你?”见过大场面,梁书堃拉过贺栎的臂膀朝反方向转,在凉亭下背对打情骂俏的璧人。 “喝好了,我脱个衣服,剩下你自己喝吧。”心里念叨还有正事要办,他点到为止,转身大剌剌掀开自己披在身上的花衬衫。 哪里还有心思喝椰汁,在祁澍里转身刹那,青年空出一只手狂为自己扇风,嘴巴不断吐气。 由于某人就站在他眼前脱衣服,掀开衬衫露出的背肌正紧致有力地跟随动作在方予松眼前伸展。 以仰望视角看,往日坚韧优美的线条在此刻扩散得像一道拥有铜墙铁壁的屏障。 oh!这身材! 大家都在,方予松不好失态,只能痴痴在心底高呼,叼过吸管用以缓解干渴冒烟的嗓子。 “嗯?”使劲吸了两下,发现水流堵塞上不来。 觉察不对劲,吐出来看见吸管全貌才发现,之前祁澍里喝椰汁时把自己的吸管咬扁了,难怪怎么喝都有种吸不上来的困窘。 喝个水都要干坏事,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兀自发牢骚的青年并没有发现,位于不远处戴上护目镜准备拍摄的祁澍里正朝他这个方位窥探。 在瞧见对方嘴巴嘀嘀咕咕认真把吸管复原,赧颜就同个位置含住吸食后,狭长的眼眸满意弯下,如沐春风。 花几个小时拍摄完毕,四人在游乐园吃午饭玩了一下午。 鉴于方予松今天表现优异,祁澍里决定晚上吃什么由他点单,梁书堃跟贺栎两人也跟着去超市采购零食。 “猪肉猪肉,想吃辣椒炒肉。” “行,”挑好新鲜的现切猪肉放进篮子,目光远望生鲜区,问,“小河虾呢?油爆河虾吃不吃?” “吃!” “晚上喝玉米筒骨汤还是海带汤?” “海带。” “零食呢?这个牌子的养乐多家里吃完了吗?” “吃完了。” …… 后边另起推车已经把零食都挑完的两个死党默默跟在后头,听了一路讨论晚餐的无营养话题,贺栎撇嘴斜睨:“他这做的哪是菜啊?” 梁书堃推高虚拟的镜框,内心锃亮:“是爱。” 用力点头,贺栎深表认同:“话糙理不糙!” 提了两大袋东西满载而归,门刚打开,财财坐姿端正在他俩面前摇尾巴:“喵~喵~” “爸爸回来啦!”心系小猫,关好门丢下零食就捧起财财打招呼。 “你帮财财添点水铲猫砂,我去厨房处理食材。” “好。” 二人分工明确,待他择菜洗菜,瘦弱的青年从侧边挤进来。 “我来吧,你去做别的~” “行,”放心把活交给他,祁澍里边切牛肉边聊家常,“漫展的事,你是不是没跟阿姨说?” “不敢说,”甩干手里青菜的水渍装盆,方予松摇头,“我怕她冲过来让我收拾东西回家住。” “怎么?”正在切肉的人挑开眉梢,明知故问,“不想回家住?” 得到对方含糊的回答:“唔……” “是不想回家住,还是只想跟我住?”切肉动作干净利落,祁澍里嘴上功夫也没闲着,揪住话题刨根问底。 “你明明知道,还、还要问。”洗完菜无所适从,青年站在洗碗池边磕磕绊绊。 “就是不知道才要问啊,”斜眼扫过他红透了的耳根,祁澍里牵唇将菜刀丢到砧板,不怀好意道,“既然你不愿意说,那这辣椒炒肉跟油爆河虾我也没心情做了。” “祁澍里!”始终埋头的方予松被此话惊得扭头,潋滟双目掺杂嗔怒,“你捉弄人!” 柳眉倒竖却毫无压迫力的模样,在祁澍里俯瞰的视角下,像极了动物园里站立朝人哈气威胁的小熊猫。 欢愉从骤起波澜的眸光中一闪而过,侧过身子把手撑在洗手池两边环住方予松。 “捉弄?”饶有兴致看他在自己怀里发威,祁澍里昂起下巴爽朗道,“我怎么觉得我可宠你了?” “你、你胡说,”委屈到眉弓下塌,青年指责,“你故意咬我吸管不让我喝,还不给我做饭。” 抱怨落地,祁澍里抑制不住狂妄炫耀的口吻,反问:“我是你谁啊?怎么还有给你做饭的义务?” 不曾想到某人变卦如此迅速,方予松愤懑砸向他胸口:“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要对我下手,你不负责!” 偏头享受对方带来挠痒痒力度的拳头,上勾的眼尾浮现浓厚的迁就与纵容,祁澍里沉嗓引诱:“我是说过要对你下手,你也答应了,可我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名没分啊?” 秀气巧稚的五官覆盖红云,方予松停下动作凝视,直至洁净的脖颈亦漫上粉红。 “说啊,我是你谁?” 在祁澍里的穷追不舍下,青年启唇喊:“男朋友……” 展起的笑颜宛若湖泊折射的明媚光斑,得到答案的人心满意足,包住他的手腕放到唇边啄吻:“早说不就得了?真乖。” 心跳频率太过夸张,方予松耳边全是自己的的心动回音,舌尖跟钉死一样发不出声音,飘飘荡荡的脑袋尽数忘却自己一会应该做什么。 “只是牵手亲手腕就害羞成这样,”把对方毫无知觉的手掌覆在自己脸颊旁,祁澍里喉咙溢出轻快的笑意,“有这么纯情?这可跟在我账号下口嗨和我玩语言模拟的松松一点也不像啊。” 默不作声好一会,方予松才呐呐辩驳:“谈、谈恋爱跟找灵感……又不一样。” “分这么清楚啊?真不愧是画、技、出、众的漫画家。” 咬字特意着重音,眼看时间过半菜还一盘没炒,饿着肚子也不好跟人调情,象征性抚摸对方的脑袋拱手作罢,继续转战厨房。 煤气灶反复燃起,随着滚油烹炸的滋啦响动冒起的还有扑鼻四溢的美味香气,方予松积极把东西端上桌,标准的三菜一汤没过多久便完美呈现。 出门一趟消耗不少精力,方予松胃口大开风卷残云清盘,收拾好餐桌双手捧着肚皮在沙发休憩。 从厨房出来望着一猫一人保持同样的姿势仰躺,丢掉手头擦拭的面巾纸,走过去:“你们俩酒足饭饱,是要在这里吸收月光精华吗?” 饱胀的腹部不断冒气,顺时针按摩自己的肚子,方予松浅浅打了个饱嗝:“吃太好了,肚子都装满了。” 敛眸环视对方突起的小腹,墨色瞳仁闪过晦暝难辨邪性,祁澍里音调略粗:“小肚子装了些什么?这么鼓。” 懒洋洋躺着的人听出他话头不对劲,半眯眼眸恰巧跟站着俯视他的人对上,揉肚子的手蓦然停顿,伸手捂住羞赧的两只眼睛。 “问你话呢,”弯腰单手搭在沙发靠背,吊儿郎当逼迫他回答,“小肚子装什么了,这么鼓?” “咪~”边上舒服舔毛的财财见他不回答大爸的话,也凑到耳边提醒他。 呜呜呜,只是问个寻常问题,怎么可以这么容易想歪? 被祁澍里调戏到侧身蜷曲,单独对着他的右耳耳廓整圈红得像成熟期的石榴。 就差钻进沙发缝隙里的方予松,颤颤巍巍答:“都是你、你做的东西。” 第69章 我也喜欢你 以身相许是最好的报答…… 耐心听完他支支吾吾的答案, 祁澍里眼角都抻不直。 他就知道,这个画过不少情节的家伙会自己想入非非。 用指腹捏方予松滚烫的耳垂:“不逗你,说点正经的。” “嗯?”指缝敞开, 青年纯澈的双眼从中漏出。 “今天帮你问过诉讼流程了,法院的传票已经确认送达,开庭时间可能在八月中下旬, 你本人可以不出庭,全权交给梁子去被告所在地开庭即可。” 说到这,祁澍里语气顿了两秒,揶揄:“当然, 如果你不放心他的业务能力, 也可以亲自去一趟,到时我也会陪你去。” “我信。”蜷在沙发捂脸的人展出全貌,坦诚雪亮的明眸与他对接, “你的朋友, 我肯定信。” “那我们这段时间在家慢慢等消息吧。”投向他的目光溢满宠溺的汪洋,嘴角有说不上来的甜蜜,“给你做了助消化的山楂汤, 等会喝一碗, 以后不许吃这么撑。” “好。”发现祁澍里转身抬脚, 方予松忙不迭拉住他的手腕, “你去哪?” 从长条沙发尾端扫至最顶端, 祁澍里下巴点向一旁的单人沙发位,冁然一笑:“找个空位坐下, 今天下午拍的广告还没发。” “哦哦哦。”眨眼松手,方予松变更仰躺的姿势,拿起手机盘腿而坐。 保存贺栎发来的原图, 祁澍里打开小花书编辑文案时,余光瞟过俨然端坐划拉手机屏幕的方予松。 不由张嘴戏谑:“松松?方方?这次打算在我账号下评论什么?” 双颊扑上腮红,方予松左右摆首,用眼睫遮盖眼底的窘迫:“帮你点赞送流量。” 两个小号全在祁澍里面前掉光,等于宣告他彻底失去在对方评论区下口嗨的权利。 收回视线,两个广告产品分别挑了六张图发出,方予松成了除他之外第一个点赞的人,再刷新,底下已经出现其他粉丝的评论了。 [1L]:老师也太敬业了,伤好了吗? [2L]:又是游乐园主题!好帅!桐岚市的游乐园照片看得我也好想去玩啊 [3L]:我哭死,老师养伤都不忘初心 [4L]:先别哭朋友们!我发现亮点了!第二张图放大,墨镜里那个倒影像不像桃蛋老师? [5L]:哇哇哇,让我看看 [6L]:绝对是,桃蛋老师就喜欢戴口罩!倒影我用软件复原清晰了一下,桃蛋老师那条裤子右侧的商标跟签售会那天穿得是同一家! [7L]:靠,嗑到了 [8L]:快说,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别逼我求你啊,真的好奇心痒 [9L]:我可以为了老师们上刀山,麻烦两位老师为大家下油锅煎一下,可以吗? [10L]:嘶……姐妹,这对吗? 那位火眼金睛的粉丝朋友发现蛛丝马迹后,不到几分钟楼层里的留言越来越弯,祁澍里粗粗阅览后,依旧不正面回应,放下手机去厨房给他盛汤。 青年接过山楂汤小口嘬,欲言又止看了他好几眼,祁澍里想装作没看见都难。 “有什么问题就问吧,不用憋着。” “咳咳,”捂嘴呛声,方予松眼球攀附血丝,待嗓子舒服些,嗫嚅,“你……为什么不跟他们说啊?” 他们,自然指的是评论区那些刨根问底狂嗑的粉丝。 抿过冰水,祁澍里直言不讳:“你正在紧要关头,对方是因为暂时被我们抓住把柄才躲起来按兵不动。” “如果这个时候我在评论区回复的过于频繁跟暧昧,保不齐对方就要拿‘你蹭他热度踩他,再顺势跟我卖腐炒新漫画的销售量’这个话题大做文章。” 纯粹的黑眸锁定对方,祁澍里的语气带有极端的认真与温柔:“这个漫画是你耗费心血一笔一画勾勒而成的,我不想任何流言蜚语玷污你的用心。” 眼前之人被他这番话震慑,就连呼吸声都渐渐变弱,两片微分的薄唇打颤,佁然不动。 像是早就在心里预设了他的反应,祁澍里从他手里取走喝到见底的碗,打算拿进去清洗。 忽然伸出一双纤细的手臂,用尽全力环住他的腰身,后背抵上某人不轻不重的脑袋。 拿碗的手稍稍倾斜,祁澍里情不自禁放软声线:“怎么了?” 压在他背上的脑袋晃过两下,方予松加重抱他的力度,哽咽:“没、就是……突然想这样。” 柔和目光垂落于腹部相扣的两只手,祁澍里毫不犹豫抚上去轻拍,脚尖调转正面对他,还不忘揶揄:“真难得啊,那松松就多抱会吧。” “嗯。” 带着鼻音,方予松保持跪坐沙发的姿势环抱,将整张脸埋进祁澍里精健有力的腰腹,感受来自他给予的安全感。 室内静得连风扇口流动的冷气都能听见,财财似乎知道两个爸爸在干什么,识趣躲回自己的猫窝趴好。 “予松。”祁澍里突然喊他。 “嗯?” “我喜欢这样。”手掌轻轻抚顺他的背,狎呢的口吻裹着几分循循善诱与鼓励,“想和你牵手,想你抱我,想你在我身上找灵感,因为喜欢你。” ‘喜欢你’三个简单的字却伴有无穷的重量,方予松记得很牢,这是他坚定表达的第二遍。 他记得祁澍里对他生活点点滴滴无微不至的照料,记得祁澍里在紧要关头不顾一切冲向自己的英姿,记得祁澍里在他穷途末路的心灵指导…… 倒带的回忆蜂拥而至,将方予松的心撑得满满当当,再也容不下别的情感。 在他怀中仰头,青年眼底水光盈盈,真诚回应:“我也喜欢你。”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清刹古寺的禅钟敲响回音,洞穴累月水滴石岩的尺寸之功得以彰显,鹊鸟萦绕心口喳喳闹个没完。 过于克制的双手手臂裹挟细微颤栗,捧住方予松的脸,祁澍里躬身与他额头相抵。 闭眼哑声:“这就够了,我们慢慢来。” …… 夜里,隆起的被窝团成一团反复蛄蛹,直至里面的人憋热到窒息,才舍得掀开被子大喘气。 “哈呼——哈呼——” 坐在衣柜边电竞椅上的大娃娃,视角纵览卧室全貌,祁澍里看到他抻长脖子吐浊气的模样,不咸不淡挑刺: 【三十四秒】 【予松,你的肺活量实在糟糕】 来回翻滚给自己的头发做了个阿童木造型,方予松面红筋胀,以鲤鱼跃龙门的姿势趴进乱糟糟的被团中。 “啊啊啊啊啊!表白了,我跟亓柒sama表白了!好害羞。” 【羞什么?】 在他听不见的地方,青年语调飞扬: 【你不止跟我表白,还说我是你男朋友】 “啊——”将整个人缠成毛毛虫滚糍粑一样翻面,朝向祁澍里方位的的脚趾在床单乱抠。 祁澍里忍俊不禁,对外头高呼: 【财财】 【财财睡了没?没睡进来】 “喵~”没过多久,奶牛猫单爪搭住门把手荡进来。 听见由远及近的猫叫,床上动静骤停,将自己绕得太紧方予松费力挣扎挺身。 对门口半边毛发跟黑洞洞客厅相融的小朋友,惊喜道:“财财又来找小爸了吗?” “喵。”朝他回应一句,闪耀的绿宝石眼睛盯住床头的棉花娃娃,两秒后,径直走到衣柜旁边的bjd娃娃嗅探。 【真乖,陪陪你小爸,再这样下去我怕他用被子把自己闷死】 “财财,”不等财财自己过去,方予松就一路追过来,到祁澍里脚下抱起它,“是不是无聊想找人玩?” “虽然他们长得很像,但这个不是大爸呦。” 这时,祁澍里在旁默默搭腔: 【白天不是,晚上偶尔是】 “喵~”骨碌碌的大眼珠子目不转睛,对眼前的bjd大爸充满好奇,小短手使劲想去勾。 眼疾手快扯远距离,方予松坐在瓷砖舒气,点动小猫的鼻头:“不可以乱抓,三号大爸很贵的!万一抓坏我会心疼的。” “喵呜。”因为调皮被教训,满月般的眼睛耷拉下一半。 “嗯?”卡在小猫咯吱窝的手指动了动,对它左右观察,“最近好像把你喂太好了?感觉胖的好快啊。” 困在娃娃身体里的人忍俊不禁: 【可不是嘛?好吃好喝供着,它胖的比你都快】 “再这样下去我做的围兜都快兜不住你脖子了。” 落于财财前颈雪白的绒毛暗暗打量,被黑夜驱赶的光芒仿佛全都汇聚在青年瞳仁,抚摸的动作间隔变长。 “大爸对我们这么好,你说,我是不是要做点什么报答他啊?” 【以身相许已经是最好的报答了】 回完这话,祁澍里缄默几秒,补充: 【当然,别在我晚上睡觉通感之后折磨我,也是最好的报答】 地板上坐着的人彻底陷入沉思,连财财偷偷跑去床头玩水晶吊灯都不知道,只见方予松视线慢慢往自己所在的方位,至下往上移。 祁澍里脊背发毛: 【又……又有什么馊主意了?】 “有啦!”眼睛迸射光彩,方予松弹起身风风火火摆好自己的画具,坐在bjd娃娃正对面操持画笔动工。 第70章 升温礼物 老师,这样会不会太狂野了 整个夜间, 方予松都坐在自己面前,时不时拿纸笔隔空跟bjd娃娃比对。 不懂他到底在画些什么,祁澍里只能随娃娃的姿势端坐, 偶尔自言自语几句。 最开始财财还有心思‘喵喵’回应他,等到后半夜财财直接盘着bjd娃娃大腿睡觉,方予松才美滋滋嘀咕一句‘大功告成’上床。 颇具烟火气的合租光阴过得飞快, 许多小习惯都在悄无声息中变化。 年初总是躲在房间点外卖的方予松,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担任他的厨房助手,锅碗瓢盆里的每一餐都有彼此相融的暖意。 没掉马前总躲在房间画画的青年,如今午饭后会拿出画稿在客厅握笔冥思, 祁澍里会默默递去一杯下午茶跟甜品, 坐在不远处的沙发看书。 这日,祁澍里炒菜装盘的功夫,从厨房出来环顾四周, 发现两分钟前给他端汤的方予松已不见踪影。 神色狐疑到他门前敲了好几遍, 里面没有回响。 财财买着优雅的猫步到他脚下:“喵~” “小爸去哪了?”祁澍里不解。 “喵喵。” 看到毛孩子用小短手撑起身子,面向大门,祁澍里去厨房拿手机给他发消息。 祁澍里:去哪了?该吃饭了 方予松回得很快:在小区驿站, 拿完快递回家 “什么快递吃完饭不能拿啊?”眉心疑惑凝聚, 祁澍里点动键盘的拇指带着情绪。 祁澍里:快递有那么重要?比吃饭还重要? 方予松:[财财点头] 方予松:非常重要~ 祁澍里:……方予松, 大中午的, 你是不是想被*干*死? 方予松:Σ( ° △°|||) 方予松:(//°/w/°//)这样, 会不会太狂野了?老师。 挑眉摁下语音键,用疏懒缱绻的声线对手机里的人逐字逐句道:“我说, 中午这么热,你是不是想被gān死,松松又胡思乱想到哪里去了?” 眼瞅最顶上的备注, 从‘正在输入中’到实名不断变换,小羊躺在草坪望天的头像框再没弹出任何新消息。 听觉敏锐的猫耳微动,财财迈腿扑腾到门口坐下,祁澍里知道是他回来了,倚在沙发旁。 大门敞开,冷热更替的温度让风尘仆仆进来的青年发出舒适的轻叹,方予松抱着快递盒,任由汗水把背部的棉衣晕出湿漉漉的圆斑。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吃个饭都等不及?”尽管心存怨尤,祁澍里还是没狠下心,走去替他关好门,阻隔源源不断的热气。 “是很重要的东西!”换下拖鞋,青年用双手递给他。 “这是……”疑惑的眼神在物品跟青年难掩期盼的明目流转,他接过来,不确信地问,“给我买的?” “嗯嗯,”频频颔首,方予松语调上扬,“是送你的礼物!” 原来是专门下去给他拿礼物的…… 束于胸口的荆棘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争相盛开的花。 崩开唇线,礼物小心翼翼放到茶几拆开,仿佛在对待一件绝无仅有的珍宝。 掀开长方体纸盒盖口,里面是折叠整齐的套装。 不等祁澍里张口,身边的人抢先一步:“我知道,厂家的样衣有一些会免费送你,你不缺衣服。” “我想谢谢你,但我能拿出手的只有我的画,所以这里面的衣服裤子款式、小饰品,都是我自己设计的,全天下绝对找不出第二件。” “谢谢。”抚过摆在最上方的牛仔马甲,他终于知晓方予松前段时间夜里对着bjd娃娃在比划什么了。 “我很喜欢。”喉咙发紧,望向方予松的眼眸含情,“可以现在就换上吗?” “真的吗?”悉心准备的礼物被认可,青年喜出望外,两只手掌合在一起,“你喜欢就好,换上让我看看合不合身。” “好,饿了就先吃饭,不用等我。”说完返回自己房间更衣。 他知道方予松在个别方面细致入微,不曾想就几次的触碰,青年竟然可以把他的三围测试得如此精准,设计的衣服也非常符合自己的气质。 目视全身镜里的自己,内搭是灰色无袖背心,背心前写有一长条他看不懂的文字图案,牛仔马甲可单穿也可搭配背心。 灰黑色的工装直筒裤的大腿部位,专门设计了不可拆卸的皮带腿环做装饰,新潮的穿搭跟本人的气质相得益彰。 为了跟工装裤上做装饰用的腿环呼应,方予松还特地为他准备了一条皮革颈带,颈带链接的锁环还有可拆卸的链条。 饶有兴致地拨动脖子上链条,清脆的晃荡声回荡于室内,眼底浮现笑意。 这么有情趣的东西,果真还是得有情趣的人送才有感觉。 不管某人是夹带私货还是心思纯粹,祁澍里当下的喜悦高过一切理性,自然选择溺爱跟纵容。 门外静候的青年翘首以盼,昂起脖子对天花板的点灯想象祁澍里这会穿上衣服应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刚才说很喜欢,会开心吗?衣服会觉得合适吗?对上身效果满意吗? ‘咔嗒——’ 门阀解锁的声音将他唤回神,方予松正襟危坐朝他的房门口探,瞧见里边衣衫完整走出来的人,顿时神采飞扬从沙发起立。 走在他跟前,祁澍里摊手展示:“你的设计很好看,很合身。” “是你穿得好看。”绕过他左看右瞧,灿烂的嘴角压根合不拢。 “胸前的文字是什么?”祁澍里趁机追问。 “阿拉伯语‘生命’的意思。”检查衣服有没有多余的线头,确认布料是不是严格按照自己定制下单时的备注。 方予松抽空回答:“‘澍’字是滋润、恩泽,养育万物生灵的意思,我觉得阿拉伯语的‘生命’既能诠释你的名字,放在衣服上做图案也不突兀。” 垂眼聚焦正在自己身上摸衣服布料的人,眼瞳中的惊艳潺潺流出,男人挂起舒朗的笑意:“那你又是怎么把我的尺寸算的这么精准?” 抓揉牛仔衣的手停了几秒,耳根被云霞点缀,方予松嗫嚅:“之前,你抱过我。” “松松这么厉害?”眸光流过几不可察的狡黠,牵制对方搭在自己牛仔马甲上的手腕,祁澍里躬身贴在他耳侧,意有所指,“是不是只要抱一抱,就能知道我身体的全部尺寸?” “你、你不许胡说,才没有——啊!”怀有某种隐蔽的小心思,方予松就势往他怀里躲,脑门撞上颈带垂坠下来的锁链后,失声痛呼。 看到他眼眶殷红正嗔视自己,祁澍里不免觉得好笑,伸手揉他脑门:“自己做的东西自己不知道长度啊?” 方予松不语,跟他大眼瞪小眼。 看在他竭心尽力为自己做衣服的份上,祁澍里哭笑不得带过青年的臂膀,推至餐桌:“好好好,不逗你了。” 在空调的大力辅佐下,汤饭热气不再,由滚烫转为适宜下口的温度,祁澍里吃得额外谨慎,怕弄脏自己独一无二的新衣服。 午饭过后,他就进屋把衣服换回去拿到洗衣机先清洗,再折回来,方予松正从屋子里搬运画具。 帮他架好,手掌搭在画了架上方端详那副画了一半的人像,突发奇想:“予松,你教我画画吧。” “嗯?”削铅笔的人听了这话,稀奇抬头,“你想学画画?” “没,就是想让你手把手教我。”暧昧的口吻吐字清晰且不说,祁澍里还特地将‘手把手’三个字咬重。 情绪激荡,方予松险些把手上的铅笔削断,脸颊被热浪笼罩,目露羞怯地看了他好一会,低声作答:“好,削完铅笔就教你。” “谢谢方老师。” 细长眼睫频繁扇动,左手狠狠一削,这只铅笔彻底报废。 心思根本没在削铅笔上,在接连两支报废后,祁澍里心疼他的钱,亲自操刀帮他削了一支。 “先定点构图……对。” “像这样慢慢地……左亮右暗……然后……” 本就是为了调戏他才喊了一句‘方老师’,不料对方的责任心这么重,竟然握着自己的手认真教学。 不正经的人突然正经,这倒让祁澍里这个想要不正经的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方予松教学时凑的很近,鼻息跟随慢吟叮咛在耳畔萦绕。 胸膛起伏的步调逐渐沉缓,握笔的手心开始冒汗,耳边一字一句的耐心教导由清晰变得模糊,心思早已漂泊到其他地方。 “?”发现对方的笔越握越松,方予松觉得奇怪,偏头正好对上那道炽热的视线,呼吸不由滞空。 不知在何时,祁澍里的焦点早就不在画上,而在他的脸上。 客厅靠近玻璃窗柩的阳台前,两名青年全神贯注投入彼此的瞳孔游移,像自然靠近就拥有牵引力的吸磁,任何一方都逃脱不开。 空调房内的空气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张力,呼吸在这一刻同步。 一般这样暧昧的情节,漫画里的主角都会在下一秒吻上去…… 忸怩不安舔舐嘴唇,方予松不知道该不该下嘴。 注意到对方的眼神不停飘向自己薄唇,以及紧绷局促的神色,祁澍里哑然失笑,伸手揽过他的腰,把人带到怀里坐下。 “怎、怎么了?”腰脊挺得板正,方予松不自然眨眼。 “没怎么。”搂住他的腰,将自己的下颌靠到他肩膀上,轻声问,“这种程度能不能接受?能的话就让我挨一会。” “……能。” 话音刚落,放在他腰身的长臂收得更紧,用嘶哑浑浊声线递去的话令人酥麻:“予松,最近有没有新想法?我今天心情很好,想陪你玩点东西找灵感。” 70-80 第71章 男半球上衣 我们松松玩得真花啊………… 幸福来得太快, 大脑有些宕机,青年望着他眨眼。 “不玩?”祁澍里轻佻反问。 “玩!”小号被抓后,方予松每天只能看视频不能口嗨, 弄得他牙痒手痒。 好不容易得到找灵感的机会,绝对不可以放过祁澍里! 似笑非笑瞥向那只生怕自己逃了,紧紧巴在他肩膀的手:“想玩什么?” 肩膀上的手指小幅度蜷缩, 方予松薄唇启了又闭,吞吞吐吐:“想看……男半球上衣。” “南半球上衣?”第一次听说,祁澍里疑惑掏出手机,“这是什么衣服?我应该没有, 去搜搜看。” “不用搜, ”摁回他的手机,方予松脸颊印着粉红,投向他的目光跃跃欲试, “我有。” 掀起眼帘, 身体微微靠后仰,祁澍里意味深长:“哦?拿出来我瞧瞧。” “等一下,我先说个正事。” “什么事?” “过几天就要开庭了, ”迟疑的口吻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泄气, “上次漫展不是出意外了吗?闫姐前两天打电话来问, 说主办方定的补办时间在十月, 正好是开庭结束后, 问我要不要去,还说不去也可以。” “你是怎么想的?”没有表达自己的意见, 祁澍里只是抚拍他的后背,温柔询问。 “……”沉默不语,方予松迎向他的秋眸含着期许, 却又裹挟惴惴不安的畏缩。 “知道了。”了然一笑,拨弄青年额角边的发丝,轻声细语,“这次会寸步不离跟在你旁边,记得交保护费。” “谢谢你。”坐在他身上的青年眼眶布起红血丝,展臂投怀送抱,“不去的话,实在觉得对不起之前特地来看我的粉丝。” 接住他,祁澍里笑着问:“喜不喜欢我?” 方予松:“喜欢。” 惬意眯起双眼,鼻尖靠青年脖颈处嗅了嗅,要求:“再说一遍。” 青年孜孜不倦:“喜欢你。” “喜欢祁澍里。” “表现很好,”夸赞过后,他耸动肩膀示意挂在自己身上的人,“去拿南半球上衣,我倒要看看你都藏了什么宝贝。” “嘻嘻~”小脑袋瓜自动对标幻想,窝在他怀里憋不住笑出声,“我现在就去拿。” 速度起身回屋掏衣服,门就大大咧咧地敞开,反正什么马甲都掉光了,方予松也不怕他看见。 不候多时,对方拿着衣服从里屋出来,祁澍里遥遥在望,那只是件看起来低调的黑色短袖,好像没有任何图案跟花样,心中好奇更甚。 究竟是怎样的衣服,能让方予松如此惦记? 待人走近,取过看似平平无奇的衣服,祁澍里敞开端详衣服正面胸口那道弧形拉链,猛吸一口浊气,幡然醒悟—— 原来是这种,男、半、球。 既然答应了就没什么好遮掩的,男人干脆利落当着对方的面把上衣脱掉,换上为自己准备好的衣服。 材质如同健身衣一般顺滑,密不可分地贴在肌肉上,胸前隆起的弧形拉链只需轻轻一拉,就可以看见不可告人的东西。 抬眉注视坐姿紧绷不停吞咽口水的人,祁澍里径直朝他走去,漫不经心问:“想看?现在拉开?” “嗯!”随着男人的迫近,巨形阴影笼罩于方予松的脸上,扩张的瞳孔紧锁在他胸前,使劲点头。 “急什么,”见他心急如焚,祁澍里有意捉弄,挑起他的下巴,俯身平视,“老实告诉我,平时都背着我在看哪些男人?” 下巴被桎梏,方予松无法摇头,弱弱为自己辩驳:“只有你。” 显然不信,指关节用了点劲,青年白皙的皮肤瞬间压出红痕,质问的口吻危险四溢:“我都不知道的衣服,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设、设计娃衣的时候、看到别人家的bjd这样穿,所以……” “所以,你看到的第一眼,就自动把我代入了?”按捺不住蓬勃的心跳,祁澍里帮他把话补充完整。 “是。”铜铃大眼满是真诚,看不出隐瞒与心虚。 快心遂意松手,祁澍里到他身旁落座,舒爽道:“行,来吧。” 方予松纳闷:“来什么?” 祁澍里佯装不解,敞开胸怀背靠沙发,指向自己胸前:“不是你说要看男半球吗?拉链当然要你自己拉开啊?” 瞳孔错愕扩张,方予松捂住双颊推脱:“这、这是可以的吗?” “错过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赶紧的。”翘起的眼尾泛着痞气,祁澍里催促。 “喔~那我来了。”外泄的激荡情绪根本受不住,方予松伸出一只罪恶的手拉开。 鼓囊囊的胸腔沿着衣服设计的开口弧度争先恐后显露,黑色紧身衣跟裸*露的肌肤颜色呈鲜明对比,绝佳的视觉效果令方予松叹为观止,忘却呼吸。 视线沿着青年着魔般呆愣的神情巡查,为他的反应洋洋自得,主动牵过方予松的手,摁在敞开拉链的胸膛。 “噢!奈——”掌心摁压的肌肉张驰有力,方予松正准备亢奋大呼,却在半空对上祁澍里那双谑浪翻滚的眼睛后,意识到必须维持自己的形象。 “耐、耐穿,这衣服、真耐穿。”眼珠晃晃悠悠,方予松不知所云乱夸一通,实则注意力都集中在手掌。 时不时轻摁两下的动作跟小猫踩奶没差,祁澍里任由对方造作。 彼此呼吸缭乱缠绵之际,方予松突然红着脸在他怀里仰头,大胆发言:“我还想要……俯卧撑。” “……”空气凝固半晌,祁澍里不可抑制地讥笑,把人拉到自己跟前,漆眸一瞬不瞬盯住他,“我们松松玩很花啊?” “一般、也就一般。”趴在他胸前的人战战兢兢掏出手机,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我要续约,你说过会满足我的。” 不驯的眉梢延展,祁澍里轻撂眼皮,吐字命令:“躺好。” 浑厚音色充斥着强迫的意味,方予松皮肤冒起成片疙瘩,情不自禁抖了两下,后腰尾椎酥酥麻麻软得失去知觉。 “我说——躺、好,松松现在连这么简单的小事都做不到了?” 见他面色潮红双眸失神却没有任何举动,祁澍里凌厉的嗓音宛若携带刀片的雨点,朝他打去。 呜呜续约了,他的亓柒sama又演起来了。 “做、做的到。”咕咚咽下的口水声极大,方予松撑着他腰腹的手臂都不由意志地发抖。 终于等到对方磨磨蹭蹭爬起来躺好,祁澍里二话不说压上去,将双臂放在他耳边的位置,开始做俯卧撑。 位置是他精心设计的,胸口拉链大敞,随着祁澍里直上直下的动作怼进方予松的眼球。 忽远忽近的距离着实让身下的人欲罢不能,正当方予松颅腔充血耳朵嘶鸣专注于眼前美景之时,隔壁不远处传来两声猫叫。 “喵~喵~”到处乱野的财财坐在茶几好奇歪头,仿佛在问两位爸爸玩什么。 “啊——”偏头望见小猫咪清澈的圆眼,窘迫跟羞耻抵达最高峰,方予松脚趾蜷缩,“可、可以了,孩子看着呢。” 起伏的躯干加速,导致支撑的皮质沙发内端发出‘嘎吱嘎吱’的动静,听起来不像是做俯卧撑,而像在…… “急什么?”粗喘的湿音富有颗粒感,随着动作若即若离,祁澍里有意轻薄,“有人看着难道不刺激吗?小爸。” “啊啊啊啊啊!”羞臊难当,方予松用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空出另一只手锤他,“够了够了!我不玩了!” 停下俯卧撑,祁澍里右边长腿挤进方予松的腿间,掰开他用于遮羞的手臂,单手用蛮力摁在脑袋上方。 几十个俯卧撑下来,男人的额头跟鬓角布满稀碎的汗渍,几缕湿发黏在额前,脖颈隐隐冒出水光,健壮的肌肉在光斑下交错,用力过猛突起的青筋透彻清晰。 祁澍里贴耳笑他:“小爸这么没用?这就坚持不住了?忘记之前是怎么求我的了?” 他身下的方予松心跳漏了一小节,小巧的喉结反复滑动。 左耳是祁澍里挺进鼓膜的促狭语调,右耳是财财的喵喵叫唤。 正午的烈日加剧曝光,彼此紧密相贴的身体都有直冲云霄趋势,在太阳底下做坏事的刺激感让他肾上腺素飙高。 “求我。”箍在他手腕的蛮力加重,男人用清缓摄人的语调命令,“求我,我就放过你。” “求、求你……”方予松闭眼,忍住骨血络绎不绝的痒意,齿牙打颤,“放我过吧,老师。” “亲一个,亲完放手。”目色飞速闪过慧黠敏捷的精光,祁澍里得寸进尺故意加码。 “唔……”思索了两秒,方予松脸上温度越来越高,耳根至脖颈衣领口无一幸免,低声求饶,“亲,我亲还不行吗?” 双手被他束缚,方予松在他身下尝试抻长细颈,透亮的眼珠在男人镌刻的五官流盼。 最后照着祁澍里眉尾的那颗痣点触,仅蜻蜓点水的一碰,便龟缩躺回去害羞偏头。 来自眉尾火辣辣的触觉麻痹了男人的神经,定神俯视腼腆咬唇,微红眼眶为潋滟春色填充的青年,眸底卷起的欲念愈演愈烈,烧不尽也吹不完。 “松松,”用隐忍缠绵的音色对待眼前正热恋的情人,祁澍里伏在他耳边发出嗟叹,“真会钓,我心甘情愿让你钓。” 第72章 咬领带 需要我今晚为艺术献身吗? 得到一次甜头, 自那以后祁澍里每回帮方予松找灵感,都会夹带私货要求对方亲自己,还命令他不许亲之前亲过的地方。 遂了祁澍里的心, 可把方予松羞臊得够呛。 口不能嗨,眼馋手馋的青年为了能近距离观摩他的身材,半推半就把人眉毛眼睛鼻尖下巴亲了个遍。 能下嘴的部位日渐削减, 方予松决定憋几天收收心,先把闫姐交代的任务完成。 说干就干,青年把很久没玩的大娃娃挪到镜子前摆姿势,准备构图画画。 遗憾的是, 当晚祁澍里入梦通感抽到的不是bjd娃娃, 而是坐在床头的棉花娃娃。 冷眼旁观将bjd娃娃衬衫散开一半摆成跪地姿势后,同样跪在娃娃身前对镜子描摹体位轮廓的青年。 【啧……】 难以自控的轻蔑从喉间冒出,锋利的眸光于镜子里前后交叠的倒影审视, 内里妒火中烧。 祁澍里染上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宁愿用大娃娃也不肯找我, 是吧?】 【做的很好,方予松】 让祁澍里看了整宿某人心无旁骛对镜摆姿势画画的下场,就是第二天傍晚得到他房间空调又坏了, 要来借宿的消息。 方予松难以置信, 扒在门框问:“又坏了?” “诶, ”站在门口的人长吁短叹, “是啊, 可能是年久失修,里面的零件老化, 你先放我进去睡一晚,说不定就和上次一样,白天醒来就好了。” “哦, 好吧。”松手放他进门,由于祁澍里来得太过临时,方予松根本没时间打扫屋子。 进门环视屋内桌椅散落各处的稿件,还有吃过半包丢在桌面的薯片,以及电脑上循环播放着自己光膀子的视频。 祁澍里腹诽:一切都是梦里熟悉的样子,今天总算是真人见到了。 “呃,”搅动自己的衣袖,方予松神情略显尴尬,“不好意思,最近太忙……有点乱。” 自觉弯腰帮他把稿子拾起放好,胡乱摆放的画具也逐个归位,祁澍里不以为意:“没事,我不介意。” 梦里见过千百回,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捡过地板上最后一张画稿,看清上面画的体位姿势,目光逐渐耐人寻味。 用食指跟中指夹起薄纸,明知故问:“松松,这画的是什么?” 正在铺床挪位置的人听见他的询问,后背突起小疙瘩,侵袭的恶寒导致肢体不受控,身躯抖了两下。 机械扭头,目移至祁澍里手头那张画纸,里面的空格还未填充实质性对话内容,只有两人对镜缠绵的愉悦表情。 肌肤瞬间被蒸熟,方予松腼腆走去,踮脚想要把东西夺回来。 仗着自己有身高优势,等他抻长手臂来拿,男人随手抬到他抵达不了的高度,言语调情:“不说清楚这两个小人在干嘛,就不还你。” “你还我!还我!”羞愤不已,青年借助他的手臂跳高去够。 “辛辛苦苦画的东西别弄坏了,弄坏可要重画的。” 躬身在他耳畔贴心叮嘱的同时,还不忘高举手臂,狭长的眼眸在对方脸上漫山遍野的红霞游弋,“既然不愿意说他们在干什么,那你就说说,这么逼真的姿势从哪里学的?” “你、你你明明知道他们在……还捉弄我。”唇线弧度向下,方予松扯弄他的袖子埋怨,瞳孔饱含对他的控诉。 “好好好,还你。”再逗下去,怕眼前这个人要把被窝当成锅盖,将自己团进去人间蒸发。 细心捋平手里的画纸,祁澍里放回桌面压好。 睡衣后摆被扯了两下,转头瞧见青年用手指向坐姿端正的bjd娃娃。 “没、没偷看的男人,用的都是这个,”每说一个字都像嘴里塞了石子,含混不清,“你别不高兴。” “哦~”拖沓漫长的尾音在卧室回荡,意识到他在哄自己,抑制不住身体里的亢奋,把人扯过来环住。 用侧颊跟他相碰,祁澍里似笑非笑:“怎么光找它不找我啊?不喜欢我?” “才不是!”象征性推搡两下,方予松嘀咕,“还不都是因为你每次都要。” 有歧义的话让人听了挑眉,祁澍里明知故问:“我要你什么了?” “你!”每回都被插科打诨混过去,方予松倚在他怀里,蕴藏嗔怒的双眸定在他脸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要我亲你……嘴巴。” 最后两个字实在难以启齿,方予松压低嗓音囫囵说完,便一头扎进祁澍里结实的肌肉,开始装鸵鸟。 胸腔震颤溢出散漫的笑音,祁澍里矢口否认:“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人?我只说亲过一次的地方不可以重复亲,但我身上空间很大,能亲的地方还有很多不是吗?” “你……流氓。”用脑门泄愤哐哐撞了几下,微小急促的语调好似生怕让人知道他隐藏的真实情绪。 “我流氓?”祁澍里哑然,不紧不慢拿事实反驳,“上周的吊钩毛衣是谁准备的?前天的湿*身*诱*惑是谁要求的?还非得敞开衣领让水沿着沟壑流下去,到底是我流氓还是你流氓?” “我、我——”罪恶的事实如巨浪滔天,方予松急赤白脸踮起脚跟他狡辩,“那是艺术,你不懂艺术!” “艺术?”为某个具有诡辩天赋的漫画家弄得啼笑皆非,慧黠的眼眸凝聚掩盖不住的坏心思。 包揽他腰身的手臂收紧,祁澍里垂首直勾勾盯着他:“既然是艺术,那我今晚要不要为艺术献身一下?省得你再找娃娃。” 崩住唇线纠结了好一阵,方予松决定尝试抗拒他的色*诱,从牙缝挤出:“不,我已经画完了。” “哦?可我看你绘图上的内容还没想好,不需要我帮忙模拟吗?” “……应该,不太需要吧。” 对方的语气摇摇欲坠,祁澍里加大火力,面带微笑不急不躁地蛊惑:“真的一点也不需要?假的肯定不如真的有意思吧?” 屋内除气氛升温外一片死寂,小区树丛内的蝉鸣找到空隙,便在夜间与青蛙组成乐队共同欢歌。 翘望频繁揉搓衣角思索的青年,祁澍里胜券在握,耐心等待他的答复。 “那,好吧。”不出意料,方予松把持不住,赧颜应承。 “松松,”漆眸为黑夜渲染,凌厉的眉峰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下显得更加冷峻,命令的语气冷得似数九寒天坠落的冰渣,“在镜子前跪好。” 话语如无形绳索勒得心脏寒颤不止,方予松喉咙干痒吞咽了好几口,磨磨蹭蹭拿好纸笔跪到镜子前,祁澍里跟过去紧挨他下跪。 镜子里,青年脑袋跟地板垂直,唯独露出的耳廓弧度呈现不自然的血红。 控制自己的力度,用虎口钳在对方下颌与脖颈的连接处,强迫他抬头直视镜子里彼此嵌合的身体。 锐利眸光射向镜子里的方予松,故意附在他耳旁,问:“这种姿势是不是你想画的?” “嗯……”空调冷气在此刻的作用微乎其微,被遏制的青年扬长脖子面对镜子里不堪入目的淫靡表情,下腹收缩。 “别乱动。”箍于他腰间的大掌略带警示意味地摁了摁,祁澍里取出不知从哪来的黑色领带,递到他嘴边,“咬住。” 咬、咬领带!这也太刺激了吧? 被人桎梏的下巴启合困难,方予松只能依靠那双大眼来表达自己的震撼。 “怎么?做不到?”在他展现出惊讶的五官巡回,食指轻轻摩挲他的颈部皮肤,祁澍里轻描淡写说出让他毛骨悚然的话,“领带做不到,皮鞭做不做得到?” “啊——唔——”二话不说,方予松含住那条黑色的格纹领带。 “做的好,乖孩子。”眼眸微睨,流溢对他无尽的嘉许,祁澍里用狎呢的口吻勒令,“给我含紧了,如果吐出来的话……” 后边的话不用言明,足以让爱浮想联翩的人心颤魂飞,青年咬合的牙齿夹紧,生怕领带不慎掉落。 “好,”扼在他下巴的力道消散,祁澍里从背后环住他的腰,啄吻对方滚烫的耳垂,“就这样趴在镜子上给我画,今晚不画完松松不许睡。” “唔唔唔——”领带含在口中在,只能靠咽呜表达自己的抗议。 画画事小,可含着领带画画,全程还不许它掉下来,这简直不合理! 以前受不了了还能张嘴喊老师,现在一张嘴领带就会掉下来被惩罚。 幡然醒悟自己是被祁澍里算计,退路全都堵死了,方予松暗骂这人坏心思简直多到防不胜防。 跪在他身后居高临下审视,祁澍里的眼尾夹着傲慢:“怎么?才宠几天就把你惯得不知道天高地厚,现在敢反抗我?” “不想画可以啊,”眸色愈发阴暗,男人指尖碾过他圆滑的喉结,笑着威胁,“除非你以后彻底戒掉看我穿情趣衣服的坏毛病,否则就对着镜子给我原原本本画出来。” “呜呜呜……” 反抗无果,认命塌腰趴在镜子上准备描摹定点的时候,祁澍里的手机铃声宛若听从他召唤的神祇,在逼仄火热的空间里降落。 “喂?”直视镜内神色有所松弛的青年,祁澍里暗暗惋惜,面对不速之客的来电也多了一丝不耐烦,“有事说事。” 第73章 家里你管账? 要的也是你,受不了的也…… “本来应该打我当事人电话, 转念一想,你们是一家人,他又不喜欢跟陌生人接触, 干脆让你转达。” 听出他语气暗藏的不悦,梁书堃电话里传出浅笑,言简意赅, “庭已经开完了,没有当庭宣判,判决书需要等法院写好邮寄过来。” “嗯好,大概要多久。”耳朵专注听筒, 目光却紧跟往镜子边缘挪动, 尝试拉开彼此距离摸鱼的青年。 眼帘微微抬起,祁澍里将放在他腰间的手移至青年后脖子,把人拉回自己跟前。 “唔~”负隅顽抗的人冷不丁被他吓到, 险些张口让领带掉下来。 细微的声量让听筒内的梁书堃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顿了一秒如常叙述:“这是不定性因素,有时快有时慢,说不准的。” “只要能在国庆前收到就行。” “那绝对没问题。” “谢了, ”拇指不轻不重摁揉方予松的侧颈, 对话语气如常, “明天请你吃饭。” 梁书堃:“好说, 你忙, 先挂了。” 几乎同时,电话忙音跟手臂的痛感一齐传来。 淡然扫过自己皮肤上被人掐出的月牙弯指甲印, 回眸跟怀里含住领带的青年对视。 方予松明眸间的情绪看不真切,像是期待又像是哀求,扇动的羽睫如同不得要领的痒痒挠, 在心口乱动却切不中要害。 心软取下他口中的领带,祁澍里戏言:“要的也是你,受不住的也是你,我们家松松还得再练练心态。” 咬肌泛酸,方予松开合揉搓,觉得委屈憋闷就背对他不愿说话。 祁澍里无可奈何发笑,心道这才哪到哪?方予松现在承受的折磨都不及自己每晚梦里被蹂*躏的万分之一。 “生什么气?刚才抖得那么厉害难道没有一点享受?”把人圈进自己怀里安抚。 持续按摩腮帮的动作,方予松充耳不闻:“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是梁律师吗?” 对他僵硬转移话题的方式不以为意,祁澍里答:“什么梁律师,他是我朋友,你别叫这么见外,喊他梁子就行。” “我听见你说明天要请他吃饭。”方予松后背倚仗他挺括的胸怀,直视镜子里的祁澍里。 “嗯,你也去。” “我不止去,还要请客。”百无聊赖用手指戳向他健朗的手臂,忆起先前因为请客闹不愉快的事情,他怕祁澍里不同意还生气,拖长音调恳求,“求你啦,这次让我请客吧。” 不动声色遥望镜子里委屈巴巴的脸蛋,抿住的唇线悄然泄露情绪,语气端得漫不经心:“诚意呢?打算用什么方式求我?” “我想花自己的钱,怎么还要求你啊?”为他索要补偿的无赖方式感到匪夷所思,湿气氤氲的眼睛瞬间瞪大。 “那你给不给?”祁澍里直截了当发问。 “……知道啦。”崩紧的唇线向上提,方予松托起男人放在他腰上的手,照手背啄了一口,嗔怪,“这里没亲过,现在可以了吧?” 定格在手背被点触过的部位,余热汇集成细流涓涓淌向祁澍里的心房,错位失衡的跃动频率变得更加轻盈柔和。 他鬼使神差低头,薄唇对准方予松刚才亲下去的地方。 镜子清晰倒映男人的一举一动,包括他溢于言表的情动潮涌,都被方予松尽收眼底。 激烈而绵柔的春风拂过血液,奇妙的化学反应带起青年体内四溅的火花,照亮他张满苔藓的生命。 “祁澍里,”不满足于从镜子里看见虚妄的他,方予松主动转身与之相拥,并靠在他的肩膀甜滋滋表白,“喜欢你。” “有多喜欢?”宠溺吻过对方的发丝,男人哑声究问。 “嗯……”深思熟虑后,方予松喃喃,“就像喜欢我的作品一样,很宝贵很喜欢。” 月华锁住相拥的小情侣,恰巧投射出男人翘起的唇瓣。 手掌叩在对方后脑轻抚,祁澍里暗自怡然:那必然是很喜欢了- 为了请客吃饭,祁澍里特地将样衣拍摄时间安排在下午,这样方便吃完午饭顺路去工作室干活。 两人同时出现的那一刻,嘴上闲不住的贺栎就开始“哟哟哟~”地起哄。 “别嘴欠,小心被打。”梁书堃好心提醒。 “不会的,”朝远处走来的两人挤眉弄眼,“你看阿澍那春风得意的样子,跟古时候中榜骑马游乡的状元郎一样。” “不好意思,久等了。”看见梁书堃两人比他们还提前到,口罩还来不及摘,方予松连忙道歉。 “咳咳,”掩唇咳嗽两声,梁书堃直指对面的座位邀请,“那什么……都是一家人,不用拘谨。” “谢谢。”还没开始吃烤肉,耳垂就跟放在炉碳边烤过一般。 “坐吧。”替他拉好座位祁澍里才入座,食指交叉抵在下颌,问他俩,“打算什么时候把买车提上日程?” 心肝隐隐抽搐,贺栎警惕:“干嘛突然这么问啊?” 祁澍里直白道:“四个人的故事太挤了,我要把车拿回来自己用。” 今天他跟方予松还是打的来的,本来是要坐地铁,仔细琢磨一番,觉得案子未结,保险起见还是打的比较安全。 贺栎磨牙拍桌:“以前我们三个人的时候,你不是这样说的!” “今时不同往日,你又不是买不起。” 又不是买不起…… 这句话狠狠击中贺栎的骄傲心理,鼻子拉得堪比匹诺曹,趾高气昂:“那必须的,贺小爷我什么没有?就是钱多!看在你们一个个都是背井离乡身后空无一人的份上,我明天就买,车型早都挑好了!” “嗯,”精光自眸底划过,祁澍里牵唇,“贺小爷就是钱多。” 本就话少,耍皮过程方予松都没参与,后面谈到广告合作的事情更加插不上话,乖乖低头接受祁澍里的投喂,直到闫姐给他打了一通电话。 “那个……”膝弯推开凳子,握着手机打断他们的交谈,“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可以吗?” 祁澍里瞄了眼,轻声:“去吧,别走太远。” “好。”点头跟几人示意,方予松带上口罩走开。 寸步不离目送方予松远去的背影,直至他站立在餐馆门口接听,不等他多看两眼,耳边响指声把他拉回神。 “魂不守舍的,看得比人贩子还紧呢。”调侃他还不忘拿起刚才扫码点单的手机,正准备结账,对面伸来一只手挡住界面。 下巴朝方予松的空位点了点,祁澍里说:“别付钱,让他付吧,他想请你们。” “啧啧啧,家里居然是你管账啊?”梁书堃摇头感慨。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神色皆是自豪与光荣:“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 “咦,”汗毛直立,贺栎搓手臂啐道,“最烦你们这种明明自己有钱可以给自己花,却非得让对方帮忙花的秀恩爱行为。” “哼,”闻言丝毫不恼,挑起的眼眸泄出些许挑衅,祁澍里撑着下巴炫耀,“如果你也有一个愿意替你花钱替你着想的贴心漫画家做对象,你也会理解我的。” 下颚有不易觉察的张合动作,未免当场被揍,贺栎将反胃的感觉强忍回去,决定学习方予松少说多吃的精神,闭嘴埋头。 方予松归位时,祁澍里特地点亮手机算了算时间,大概十分钟,想来编辑在跟他聊些要紧事。 没有着急询问,担心他口渴先添了杯水。 “梁律师、哦不,”小心翼翼探头的青年想起什么,吸气改口,“梁、梁子,我想问问你,关于我的案子,什么时候能判下来啊?胜诉概率大不大呀?” “不确定法院那边什么时候能发出,回头我催催看。” 谈到要紧事,梁书堃放下碗筷正色,“这次开庭对方没到场,也是找律师来的,不过我们证据链比较充分,开庭时对方也只在称病防守,虽然律师无法随意跟当事人笃定并保证胜诉概率,不过这个案子应该没什么悬念。” “称病?”漠然瞥开视线,祁澍里毫不掩饰自己的讥讽,“以为得个躁郁症抑郁症的就不用负责任了吗?还真当法官是他粉丝了?” 接收他的怒意,梁书堃侃侃而谈:“当然不可能,只要他不是毫无民事行为能力的智障,管他什么病都必须负责。” “好的,”叼住筷子,方予松若有所思,“谢谢,我会慢慢等。” 将青年的对话听去,祁澍里用余光窥视方予松凝重的面色,食指轻轻在桌面点动。 吃完饭去工作室拍摄样衣的过程,方予松拿着平板在边上画画等待,闲暇时会多瞄两眼,顺便替他们画几张。 按捺不动至小区楼下,他才开口:“闫姐今天找你有什么事吗?” “嗯?”正插兜踢小区花园石子,青年昂首茫然,“就是催我交漫展补办的隐藏款柄图,上回漫展不是没办成吗?为了回馈跟弥补粉丝,闫姐让我画几份隐藏款杯垫跟隐藏款立牌的图。” “没聊别的?”他追问。 “……”缄默几秒,方予松一脚踹飞细石子,停下面对他,“我说了,你别生气。” 祁澍里哭笑不得:“在你眼里我是那种一言不合就生气的人吗?” “当然不是!”背过手,撇嘴发牢骚,“我只是觉得你的看护实在太细致了,怕你不高兴。” “说说看?” “不是马上中秋节了吗?”心虚摸过鼻尖,方予松闪烁其词,“闫姐除了催稿,还例行公事给我寄了份漫画社中秋佳宴的邀请函,往年我都是不去的。” “今年想去?”不由感到纳闷,祁澍里眉心贴紧,“你不是害怕生人吗?” “听到仇人也要去,所以就想——”说话含糊的青年讲到最末,直接把尾音吞掉,意思却不言而喻。 第74章 当面报复 我们之间的恩怨别扯上他!我…… 屏气凝神对视许久, 久到方予松险些松口说不去。 叹了口气,祁澍里摁住他的脑袋,屈膝平视:“中秋佳宴肯定很多人, 保护好自己,我在会场外等你,有事就喊我, 好吗?” 怔怔目光瞬间焕发光彩,方予松郑重颔首:“嗯嗯!我一定会的!”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还挺眦睚必报。”食指跟中指的指关节夹住眼前人的右颊,和他开玩笑。 “谁叫他让你受伤了。”撇嘴, 青年兀自埋怨, “就是因为他,那些粉丝骂我的时候把你说得那么难听,烦死他了。” “专门去为我鸣不平啊?”嘴角弧度轻扬, 分明是白天, 方予松却能见到祁澍里如夜幕深幽的瞳孔里冒出的荧火。 “不可以吗?”双颊漂浮水红的圆点,方予松反问。 “当然可以。”觉得眼前人的一举一动都可爱极了,祁澍里没忍住牵过他的手。 余光扫过对方蔓延至脖颈的红霞, 意趣盎然:“空调还没修好, 今晚还得去你房里睡。” “还没、没修好吗?”十指相扣的手收紧捏了两下, 方予松把头埋得很低, 缓缓反驳, “空调……肯定不是年久失修才坏的。” “是啊,”被戳穿后, 言语间的戏弄藏都不藏,祁澍里轻笑,“那你还让我进你的卧室吗?” 跟他置气, 方予松决绝:“不让了。” 祁澍里默不作声放大招:“今早看你换衣服,我瞧见衣柜有给bjd做的渔网娃衣,今晚我穿给你看?就是娃娃比我矮,可能穿起来比较紧身比较短。” “……”理智跟荤*欲打了半晌的架,在电梯门合上的那刻,和他牵手的青年吞吞吐吐道,“那就,再收留你一晚吧。” “哈哈哈哈哈哈。”电梯彻底合上,里边泄出舒朗愉悦的笑声。 上行之际,还隐约能听见属于另外一个人的羞愤斥责:“你不要笑了!” 自此,祁澍里房间空调再没好过,为了保住长留在他房间睡觉的权利,半个月以来,祁澍里常常换花样陪他玩。 方予松在他这半月形影不离的调教下,学会了在11:30之前准时躺床。但偶尔,方予松会因为绘图肝不完让他先睡。 说来也奇怪,按照往日的习性,只要比对方早睡,他便会入梦通感,可自从来青年房间睡觉后,这种奇怪的能力仿佛消失了。 百思不得其解,祁澍里准备多睡几天再找个恰当的时机,回房验证一下,看这种莫名其妙得来的异能是不是真的无效化了。 今年的中秋格外急切,来得比往年更早。 步入九月以来,纷纷有常年合作的商家给祁澍里寄月饼,包括先前帮忙救场后汉服销量高走不落的‘轻风敲竹’。 留下两盒方予松喜欢吃的黑松露流心月饼,其余的就当顺水人情送给梁书堃二人,以及唐流舟。 最后剩一盒,待方予松去公司举办中秋佳宴的酒店当天,祁澍里陪他到目的地外,将手里的月饼礼盒递过去。 “记得送给你编辑。” 方予松戴着万年不变的白色口罩,温顺应答:“好的!” “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祁澍里不放心,扫射鱼贯而入穿戴光鲜礼服的众人,不厌其烦提醒。 “会的会的~”眨眨灵动俏皮的眼睛,方予松用手臂勾过月饼礼盒上的挂绳,“那我走啦!” “嗯,”眼轮下叠,男人温声细语,“可以试着多交点优秀的漫画家朋友回来。” “我、试试吧,再说。”说到为难处,原本兴致勃勃的人像泄了气的皮球,瘪嘴转动眼珠。 “我走咯,真的进去咯。”三步一回头,恋恋不舍的样子好似过会就见不到了。 “去吧。”遥送对方进入大堂,祁澍里哑然失笑,深邃眸光充斥的宠爱几乎要把人溺毙。 这是他第二次产生送小朋友去上学放心不下的心理,第一次是他面试找工作的时候。 闲来无事,背手在酒店大堂溜达,动漫社挑的这家酒店也算辉煌,堂丽的螺旋式走廊挂有许多书法家跟水墨画家的真迹。 浏览完毕,祁澍里准备在专门的会客厅点咖啡耐心等待对方。 “呀,怎么不跟方予松一起进去?”女人打趣的声音从他身后袭来。 转头落入闫佳佳半含调侃的丹凤眼,祁澍里颔首寒暄:“公司内部活动,我贸然闯入不合适。” “哎?”听了他的话,女人疑惑歪头,“不对啊,我特地跟他提过宴会可以带家属,他没和你说吗?” “家属?”神色刹那有明显的滞愣,对上女人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睛后豁然缓神,解释,“可能是担心我去了,会和上次一样连累我吧。” “给你。”从包里递了张新的请柬给他,闫佳佳笑着搂包,“回头可别说我没向着小方啊。” 若有所思地俯视那封用火漆印章胶好的请柬,祁澍里扬眉夹过,对她致意:“谢了。”- 宴会厅内,陌生人流穿梭,有胸前佩戴徽章的漫画社员工,也有端着酒杯四处致意的漫画家,方予松一个都不认识。 进来前打听到闫佳佳还未到场,就托酒店员工等人来了帮忙把月饼交给她,眼下饥肠辘辘,正好可以先空手开吃。 “这不是桃蛋老师吗?”这声音从记忆深处涌上来,模糊却又宛若在哪里听过。 咽下口中软化的小蛋糕,扭头就看见那张网上传过千百回照片,线下未曾谋面的脸。 深呼吸拍掉手掌上的蛋糕碎屑,不论如何也不愿意在仇人面前露怯,方予松倨傲喊出他的笔名:“枣园泥糕。” 枣园泥糕眉开眼笑地嘲讽:“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呢。”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送你。”顺手拿过桌面的青枣啃了一口,阴阳怪气的语气比往常都要利索,“当时在派出所听你粉丝说你疑似要自杀,开庭的也不见人影,所以听到你喊我的时候,我差点以为你头七没过。” 维持在男人脸上的虚假面具出现裂痕,枣园泥糕眼底迅速飞过恨意,握拳咬紧腮帮,说话格外用力:“你还是跟网上一样,牙尖嘴利。” “谢谢夸赞。”坦然接受对方的褒奖,方予松翘唇,真诚地夸回去,“你也和网传的一样,脸都掉到地上了,嘴还是这么硬。” 绷紧的下颚抽搐,枣园泥糕面色彻底垮下来,狰狞道:“掉到地上又能怎样?你一个不玩社交软件粉丝量不到三千的小画手有什么资格跟我叫嚣?” “你也就仗着现在一堆路人心疼你,才能在我头上短暂地作威作福罢了,等风头一过,只怕你的漫画都要卖不出去了。” “而我,只要耐心等上一段时间,再雇点水军,漫画照样大卖。” 带着悲哀而嘲讽的目光,方予松轻蔑地绽开唇瓣:“原来,你从头到尾都是这样对待你的作品?” “那又如何?”不仅不知悔改,枣园泥糕无所谓地摊手,居高临下地以过来人的身份指点,“劝你趁现在多蹭蹭我的热度,再多等一些时日,这些东西都会被我压下去,没人会记得你是谁。” “为什么要别人记得我是谁?”洁白的眼球攀爬血丝,方予松忍不住歪嘴嗤嘲,“我和你不一样,我卖的是作品,不是人品。” “哈哈哈哈哈哈……”为他天真的话语捧腹大笑,男人的三角眼微眯,弯腰看他的眼神像是在审视某种低级生物,“最烦你们这种装清高的人,能给公司赚钱才算经久不衰的霸主,哪怕法律判我错了又怎样?” “我能为赵主编赚钱,赚很多,光这一点就比你强百倍,流量时代像你那种十年蛰伏磨一剑的手段,早就过时了。” 字里行间都透着枣园泥糕无边的傲慢,对话在这满载欢歌笑语还不知情的人流中穿梭,却因为过于渺小而被淹没。 方予松越发觉得辛酸:“我从没见过在河边淌水不湿鞋的,别被反噬了。” “反噬?”对他的忠告嗤之以鼻,枣园泥糕挑开得意的眉梢,轻声凑过去,“那个拼死也要帮你的朋友,好像也是靠流量吃饭的吧?不如我们比一比,看谁先被流量反噬?” “你敢?”不屑的表情骤然变色,方予松眼眶湿红,扼住他的脖子的凶狠模样,和刚才判若两人,“我们俩之间的恩怨别扯上他,如果你敢乱买通稿碰瓷他,管你背后有什么妖魔鬼怪,我会全部揪出来和你斗到底。” 枣园泥糕被掐得满脸涨红无法呼吸,却诡异地对他绽开嘴角,开始大呼:“救命啊!桃蛋老师要打人了!救命!咳咳咳咳……谁来救救我啊!” 本就有所耳闻他俩的恩怨,这的动静瞬间吸引附近攀谈的人尽数扭头,周遭渐渐形成一道圈,近百双眼睛落在对峙的两人之间打量。 对他突如其来整的这出戏没有防备,方予松大惊失色赶忙松手。 枣园泥糕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就势脱力,倒在地上咳呛,一副真的快被掐死的样子。 赵主编划开人群跻身进来,对方予松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输出:“诶呀,桃蛋老师你、你说你这是做什么呢?你们这个判决书都没下来,人枣园泥糕老师差点因为你自杀,心理疾病还没完全好,你怎么就这么冲动。” “不是,我……” 正欲为自己辩解,赵主编拉起枣园泥糕又苦口婆心地劝诫:“桃蛋老师啊,我知道你气不过他在微博拆穿你,所以选择起诉,但你们这个案子归根结底还没出结果,你不能这样对一个病人啊!” 第75章 夫夫大闹宴会 在开怀畅饮前,我先请大…… 赵主编话里话外都富有引导性, 方予松气得发抖:“什么……叫拆穿?赵主编你讲话、要谨慎。” “好好好,我知道的,”赵钩晟抬手, 眼尾褶皱挤在一起,用和蔼语气当着围观群众的面爆料,“因为枣园泥糕老师私底下跟你协商的金额让你不高兴, 所以不爱参加宴会的你今天特地过来,我们都很欢迎你,但是大过节的,看在我的面子上先放过人家, 行吗?” “你在胡说、什么?”暴露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 青年怕生的老毛病又犯了。 口罩底部翕张的两片唇吞吐困难,掏兜的动作不可抑制在打颤。 窸窸窣窣的议论萦绕周围,声音传入耳朵嗡嗡作响, 炸得他脑袋花白, 一时间忘却了自己下一步的动作。 方予松只觉得自己被这堵密不可分的墙围得呼吸不畅,投向他陌生的眸光化作锋利的刀片,划得他千疮百孔。 下意识退后两步, 肩背忽然陷进一堵温暖的胸腔, 耳边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安定嗓音。 “敢问赵主编脸这么大, 面子值几个钱?” 猛地转头仰视, 错愕的瞳孔夹着惊喜, 方予松:“你……怎么?” “一会跟你解释,”顺进他兜里, 帮他把手机取出来,咬耳朵低声说,“密码摁一下, 剩下的事情让我处理,放轻松。” 找到倚靠的青年鼻头泛酸,有一种在翻船时刻突然遇见救生艇的心安,哽咽输入自己的手机密码。 “乖,在这等我。”薄唇亲昵碰过对方头顶,祁澍里越过厚重的人墙径直往今夜用于抽奖的舞台走。 “诸位在漫画界文学界有名的老师,以及公司的高层,大家晚上好,”讲台麦克不够高,祁澍里躬身对准麦,“非常抱歉以这种形式打扰大家的兴致。” 透过音响放大的声调铿锵有力,乍然将不明所以的人群注意力引向舞台。 祁澍里笑容恣意,继续说:“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将承包贵公司今夜的酒水费,在开怀畅饮之前,想先请大家吃些茶点。” 将方予松的手机与电脑链接,操作流畅地打开语音录音。 “……你一个粉丝量不到三千的小画手有什么资格在我这叫嚣?” “就算法院判我败诉又怎样?事后我只要雇点水军,漫画照样卖的出去。” “能给公司赚钱才算经久不衰的霸主……” “我能为赵主编赚钱,赚很多钱……你这种十年磨一剑的方式早都不管用了。” …… 对话如潮水般透过四面八方安置的扬声器涌入,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清晰套在每个人身上。 刚才还看热闹的众人,纷纷把目光聚焦到赵主编跟枣园泥糕身上,其间包含的深意不言而喻,投向方予松的眼神充满怜悯。 妄图倒打一耙给方予松泼脏水的两人,不曾想会场出现祁澍里这么豁得出去的疯子,见事态发展不对,面若菜色想灰溜溜地往门口退。 “赵主编,枣园泥糕老师请留步。”关注准备悄悄撤退的人,待最后一秒播放结束,祁澍里及时出声,让想逃离的人骑虎难下。 扫过最后方抱臂静观的闫佳佳,高举手边不知道是为哪位要发表讲话的领导准备的香槟。 男人对准话筒,笑意不达眼底:“我们家桃蛋老师少不更事,不懂利益场上的门道,给二位添了不少麻烦,今天我做东,还请两位高抬贵手,以后多照拂。” 说罢,也不管当事人羞赧的面色有多难看,不管周遭的议论纷纷,痛快将香槟一饮而尽。 紧接着,祁澍里举起第二杯喝光,大大方方朝所有人鞠了个躬致歉:“开胃茶点结束,祝各位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随着扩音器的消停,场内鸦雀无声,甚至连呼吸声都寥寥无几,大家都屏息望着这位陌生青年的下一个举动。 只见他淡定从容下台,走向眼眶殷红的桃蛋老师,把手机放回对方兜里,开始话家常:“刚才吃了什么?哪个最好吃?帮我介绍一下吧?” 众人纷纷吐气,多瞄几眼确定没有后续,重新扬起笑容假装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继续未完的应酬。 静心等环绕周围的看客散开,祁澍里手心抵住膝盖弯腰,关心道:“还难受吗?实在难受我们就回家。” 扯他衣角摇摇头,方予松委屈地说:“你怎么又乱花钱。” 包紧他因为气急败坏隐隐颤栗的手,迁就纵容地曲起眉眼:“花得值就行,再说了,我要是没钱,予松会养我吧?” “会!”点头跟他保证,口吻隆重,“我现在小资产很多,养得起你。” “真棒,”忍不住赞扬,帮他顺过炸毛的头发,“今天我花钱了,记得帮我把本吃回来。” “好的,你放心!包在我身上!”预备大快朵颐,方予松用镊子夹了不少吃食。 半途中想起什么,遂问:“不对,差点忘记问你怎么进来的了?” “和闫姐碰上了,她带我来的。”想起青年不跟自己透露可以带家属的事情,眼眸锋利眯起,祁澍里照他脸蛋捏去,“你还敢问?闫姐让你带家属怎么不说?我要是没来,你这个涉世不深又不谙门道的傻瓜都要被人活剥了。” “唔唔唔——”食物还在颊边咀嚼,方予松一脸苦相求饶,“不会活剥,只是他突然发疯,又招来了那么多陌生人盯着我,我脑袋一下子没转过来。”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有道声音穿进他俩的打情骂俏:“那个……桃蛋老师?您好。” “嗯?”叼住半块还没来得及嗦进嘴里的肉,方予松懵然扭头,为了给小孩面子,祁澍里适时收手跟着转头。 来人眉目如画,身着浅色西装,款式简单而不失品味。 “你是?”陌生的面孔叫他直视起来浑身不自在,抠脑袋悄悄往祁澍里的方位挪。 “哦,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雾尾三三。” “哦!”拍掌恍然大悟,方予松指着他,“原来你就是那个少女漫画常居榜首的热门大画家,雾尾三三老师。” “不敢当,是读者厚爱。”雾尾三三朝他眨眼,开怀道出来意,“我是专门过来谢谢你的,谢谢你之前在微博替我说话。” “微博?替你说话?”眉头皱起,游移不定的眼神好似在迅速倒放。 见状,祁澍里用手肘轻轻捅了他一下,提醒:“枣园泥糕碰瓷过的大画家,粉丝追着人家打那个,上次你在微博说过。” “噢噢噢噢!”忏愧笑笑,方予松缩肩害羞,“不是啦,当时是为了列举他的罪行才提到老师的,老师不责怪我口不择言拖你下水就好。” “当然不责怪了!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年有多恶心他!” 身体靠后仰,雾尾三三对他说的话十分不认同,语气夹杂的爽感昭著,“因为当时他故意碰瓷我,我又属于大体量粉丝的公众人物,不好直接下场。” “这些年看他不断把这招数发扬光大,并且事后还厚脸皮跟没事人一样,在同个漫展见到都要烦死他了。” 说到这,眼前的青年神情缓和,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仰望天花板欣慰,“啊!多行不义必自毙,果真是老天有眼啊!” “呃、呵……”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复,青年只能干笑。 “对了!”眸光绽放异彩,来人指着不远处堆成小圆环的三两人,热络邀请,“桃蛋老师,那边还有其他老师都很想认识你,我们要不然一起过去聊聊交个朋友吧?” “啊?”一看要认识那么多陌生人,方予松眼神失焦,惊恐饶舌,“要、要、要认识这么多人吗?” “去吧。”贴合上对方脊椎的手掌轻轻用力,方予松就被往前带了几步,见他转头跟自己求助,祁澍里薄唇轻启,“交朋友,加油。” 呜呜呜呜,偷偷在内心为未知的恐惧哭泣,方予松被雾尾三三的手往更多人的地方带。 注目欣赏他交际时手忙脚乱的精彩模样,弯作月牙的眸子装饰几分不可多得的幸灾乐祸,祁澍里对某人毫无长进的社交能力感到好笑又无奈。 跟方予松和雾尾三三交谈的诸多同行内,也有多位闫佳佳负责的漫画家,中途过去客套几句敬了两杯酒,女人又赶忙张罗其他桌。 待到酒宴最高潮,琳琅满目的菜肴不再具备吸引力,酒杯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交响成杂乱的乐章,众人举杯言笑晏晏。 方予松也喝得迷糊半醉,走路驼着背形同丧尸,一头扑腾到男人怀里。 “啧,四杯。”抱住跟树懒一样挂在自己身上的青年,祁澍里咂舌。 念着今天高兴,看方予松后半程卸下防备和同行聊得起兴,祁澍里没劝阻,纵他四杯下肚。 没想到这么不顶用,这就醉了。 “亓呵……亓柒sama~”方予松在他怀里口齿不清地喊。 “嗯哼?”青年身体瘫软,整个人都把重力放在自己身上,祁澍里找了个靠墙的位置抵住。 “加、加微信。”眼花乱撩举起两根指头,方予松痴笑,“嘿嘿,四个!” “加到四个新朋友的微信了?”碎片化的表述并不影响祁澍里的解读,宠溺抚摸他的肩背,“我们家予松真棒。” “嘻嘻,”自顾自高兴,方予松埋入他胸膛狂蹭,“回家,要回家玩娃娃。” “玩什么?再说一遍。”温和的眉宇浅提,似笑非笑的神情让人琢磨不透。 “亓柒sama~回家玩亓柒sama二号,亓柒sama三号。”双手摇晃健壮有力的臂膀,方予松和他撒娇,“你带我回家玩。” “为什么不玩一号?”扫视对方酡红的面颊,祁澍里不动声色反问。 “他、嗝——”涨肚子打了个充满酒气的嗝,喝醉的人振振有词,“他老要亲,不能随便乱玩。” 第76章 要亲腹肌 不要再在哥哥的小花书下评论…… “是我每次都要亲, 但你每次也乱玩了不是吗?” “……”红彤彤的脸颊在他胸上乱蹭,方予松仰视他的眼神失焦,缄口不答。 在他脸上打转, 轻飘飘的视线含着淡然的笑意,祁澍里引导:“如果我这次还要亲,你打算亲我哪?” 怀中人张嘴, 祁澍里期待了半天,只听他嘿嘿一笑,要求:“你带我回家,回家我就告诉你。” 环视厅内传杯弄盏意犹未尽的人群, 祁澍里心想, 反正目的达到了,看他神志不清,早点回去也好。 戳戳他滚烫的脸颊, 宠溺道:“好, 我们回家。” 捞着步伐虚浮的人走到大厅门口等车,闫佳佳不知何时突然从背后出现。 “这么早准备回家啦?不多玩会?” 背对她,祁澍里缓缓将靠在自己身上的方予松塞进车里, 刻意放柔声调:“不了, 你跟我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 没有再待的必要。” 心照不宣地笑了, 闫佳佳:“行, 托你的福,今晚我还要熬夜写晋升述职报告, 路上注意安全,欢迎下次再来玩,今天辛苦了。” 安顿好青年, 祁澍里转身单臂撑于车门顶上,悠哉张口:“下次再见应该是漫展签售会,提前祝贺您晋升。” “以及,”翘起唇角,男人耷拉着眼睑俯视她,神色意味不明,“答应我的事,请您说到做到。” “当然。”将利落的短发撩到耳后,闫佳佳挺起胸膛丝毫不惧他的威压,自信回答,“我跟赵钩晟不是同一种人。” 半身迈进车内,听到对方的承诺,祁澍里关车门前深深盯着她的眼睛,着重道:“那就好。” 车门彻底合上,师傅得到指令启动,车轮滚动的那一刹那,祁澍里抬眼跟窗外正微笑摆手的闫佳佳对视。 双方看似平静的眼神底端都闪烁着按捺不住的野心与决心,微笑的面孔不过是掩盖攻击的利器。 直到后视镜闫佳佳的倒影彻底消失,祁澍里眼神瞬间变得轻软,放任方予松在他身上乱蹭乱摸。 抵达家门的第一刻,在外有所收敛的醉鬼彻底释放天性,刚换好拖鞋,就趁祁澍里铲猫砂的功夫把窝里的财财拖出来。 “嘿嘿财财~嘬嘬嘬嘬。” “乖宝宝圆脑袋,小爸亲一个!” 熟睡的财财没有任何防备就被抱起,面对酒气扑鼻还在他身上狂亲狂rua的方予松呆若木鸡,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珠朝祁澍里求救。 “咪嘤~” 哪知道它帮了大爸这么多次,大爸却恩将仇报,笑吟吟地劝说:“小爸今天高兴,你就让他亲两口吧。” “咪……”无助蹬腿挣扎,发现自己逃不脱,干脆眯起眼睛边睡边让方予松吸。 吸得满脸猫毛狂打喷嚏,方予松心满意足把猫放回去,等祁澍里看着他把脸和牙刷干净,又左右摇晃地往屋里跑。 “亓柒sama二号~”捧起床头穿制服的棉花娃娃边捏边亲,“我回来啦,今晚也要陪我睡觉呀。” 蹂*躏完二号,紧追慢赶扑进衣柜边上坐着的bjd娃娃身上,举起娃娃的手背啄了一口:“亓柒sama三号,晚安。” 睨眼抱臂倚在门框静观他的演出,瞧见青年掀开被子准备钻进去,祁澍里喊住他:“一号呢?刚才不是说带你回家就要亲亓柒sama一号吗?” 家里的猫跟玩偶亲了个遍,大活人在这等着,他倒是无动于衷准备呼呼大睡,祁澍里想想都来气。 “对噢——”酒精麻痹神经导致思维跟不上,方予松跌坐床面思索半晌,锃亮眼珠犹如精心擦拭过的玻璃,“要亲的!” “咳咳。”朝客厅方向咳呛,男人收敛嘴角迈步走近。 正当他弯腰伸头准备把嘴凑过去,方予松忽然捂脸,腔调激情又饱含活力:“嘿嘿,哥哥要给我亲腹肌~” 躬成45°的腰乍然石化,凝固的空气里除了祁澍里扭曲的五官,隐约闻得老鼠磨牙的嘎吱声。 打算再给他一次机会,祁澍里咬音咂字地问:“你确定,是亲腹肌,不是亲别的?” 先是摇头,而后意识到什么,方予松懵懵懂懂晃了阵脑袋,好不容易褪成粉色的面颊再次升温成猪肝色。 将脸埋入祁澍里的腹肌,小声结巴:“别、别的,太快啦,先、从腹肌开始嘛。” “呵。” 怒极反笑,祁澍里真想敲开他的脑袋看清里面弯弯绕绕的小坑究竟装的都是些什么。 别家养的松树是青绿健康的,偏自家养的从树干到脉络全是黄的! 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祁澍里撩衣服,方予松拧眉流露出不满,自己动手要去掀,刚碰到衣摆就被当场捉拿。 祁澍里决绝:“不给。” “为什么?凭、凭什么!”酒醉壮胆,酩酊大醉的人不同往日听话乖顺,当面跟他叫板,“就、要!” “我的身体,我爱给就给,不给就不给。”杀伐果断掸开他揪自己衣摆的手,漠然转身离开。 气的不轻,祁澍里寻思要他长记性,今晚就留方予松自己守空房吧。 他恰好可以回自己的卧房试试,自己究竟还能不能通感。 可计划向来赶不上变化,洗漱完毕从热气蒸腾的浴室出来,水汽熏蒸过的潮湿屏幕不断亮起,黄色灯光闪烁,表明手机正不间断地接收信息。 头发吹到半干拿过手机,发现某位喝醉的漫画家不仅不安分,还趁他不备用小号大号在他各类的软件留言。 小花书底下: [快来松松土]:呜,哥哥的腹肌好棒,为什么不给亲,吸溜吸溜一下嘛,哥哥~ [方方不方]:大大好过分,这么强的腹肌为什么不让舔?给你打1分!给我舔就100分(* ̄︶ ̄*) 微信里: [方予松]:你去哪里了?快来我房间,我画画给你看呀~ [方予松]:呜——合租诱*惑,隔壁的好哥哥不给我舔腹肌 [快来松松土]:TAT亓柒老师,没有灵感,想看看腹肌 “哇……”为对方恶劣的酒品瞠目结舌,赤*裸*裸的撩拨也打乱了他的呼吸。 未免对方四处轰炸,祁澍里上衣都没穿,径直打开方予松的房门。 溶于黑暗的漆瞳邪性翻涌,男人站在门口哑声:“不要再在哥哥的小花书下评论想舔哥哥腹肌了,哥哥现在来了。” 翻来覆去骚扰他的青年听见声音,立刻弹起,从头到脚仔细端详站在门外的人。 薄纱月光轻笼下,祁澍里肩胛的曲线若隐若现,清冷光线就像无形的画笔,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的性感与神秘,每一笔都是无声的诱惑。 醉意更盛,喉咙干燥得厉害,方予松不停舔舐下唇,羞涩的语气充斥期待:“这、这是可以的吗?” 将最后一抹月色锁在室外,祁澍里越走越近,勾起目光呆滞的人的下巴:“可以是可以,但松松要老实告诉我,你喜欢的是我的身体,还是我?” 方予松疑惑:“唔?不对。” 祁澍里:“什么不对?” “不、不是‘我’,”磕磕绊绊纠正他的话,迷离眼珠在须臾间透彻,方予松乐不可支抬头,“是祁澍里,我只喜欢祁澍里,不信你看——” 说着说着,青年突然扑向床头柜,由于酒精上头险些笨拙地砸到脑袋,还好祁澍里手快撑住他的额头,才不至于真撞上去。 “小心点,撞疼起包怎么办?”严肃嘱咐毛手毛脚的青年。 没空理会他的斥责,方予松迅速拉开床头柜抽屉第二层,拿出藏在最里面的画本,满心欢喜递给他。 男人垂眸不解:“这是什么?” “嘘……”竖起食指示意,警惕的目光在周围转了两圈,解释,“是、我跟祁澍里的秘密,只能给你看,要偷偷看。” 秘密?有点意思。 抬起眉梢,兴致盎然翻开那本画册,里面一笔一画记载了祁澍里从建立账号开始的每个穿搭。 再往后翻,男人动作停顿,望向方予松的目光露出几分诧异。 “继续翻呀。”得到正对面那人心花怒放的催促。 他继续往后翻,后面记载的画面由祁澍里单人演变为他跟方予松俩人的日常。 樱花树下的初遇、给青年煮饭、两人开车带财财去看病、躲避编辑时面对面靠在紫藤花架下小憩、在青年躲起来独自难过的时候找到他、漫展出事紧抱着他…… 最后一页翻完,祁澍里眼眶灼热,整颗心都被这本记录生活点滴的画册揉成一团,万缕情丝于眸底蔓延。 “这个,送我吧。” “不行!”寻常对他百依百顺的人坚决不允,甚至要夺回去。 喉结滚动,祁澍里举起主动提要求:“你送我,我就让你亲腹肌。” “……”扒拉手臂的动作骤然停下,方予松想也不想坐回床上,频繁波动的眼眸怀揣憧憬。 祁澍里哭笑不得,将画本静置在小台灯边上,摊手大方指挥:“来吧,赶紧亲,亲完睡觉。” 分布条理有致的腹肌怼进眼球,方予松垂涎欲滴,手掌好奇擦过腹外斜肌的凹陷处。 “啧,”呼吸声显而易见地粗重,祁澍里捉住不安分的手,警告,“亲就亲,别乱摸。” “小气,画集都送你了。”愤懑不平,方予松猛然扑向他张驰有力的腹肌,张嘴咬了一口。 “嘶,听话,轻点。”摁住他的脑袋,祁澍里放软声线哄诱。 本以为只需这样,醉醺醺的青年就可以消停。 不曾想,咬完他的腹肌,方予松跟着迷般跪坐起来,沿着标准的四排腹肌一路向上亲,在胸肌、锁骨、喉结,均匀落下蜻蜓点水的吻。 “呃,予松……”掌心叩紧对方的肩胛,面对青年诚挚的亲吻,祁澍里招架不住,浑身的血液都在冒泡。 再这样下去不行,在方予松叼住喉结舔舐的那一秒,祁澍里下肢紧缩,屏吸拉开彼此的距离。 第77章 不许脱! “大爸今晚要强||制||爱…… “唔……”雾气萦绕的眼眸夹杂点滴委屈, 似乎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推开,方予松大胆环住男人的长颈想继续往上凑。 手掌贴在对方脑门上,声音显得有些勉强:“腹肌亲完了, 你该睡觉了。” “为什么?哥哥不要亲亲吗?”不明白是不是因为方才的举动过于刺激上头,方予松一改保守的态度,大胆进言, “哥哥奖励我腹肌,我也奖励哥哥亲亲。” 搂过乱扭的腰,锐眼扫描对方脸上的每一分细节,最后对准他的薄唇, 意味深长地说:“想好了吗?松松明天酒醒不会不认账吧?” “想好啦, 牙齿都刷干净了,”为了向他证明自己没有骗人,方予松分开唇瓣, 摇晃他的手臂, “你看,啊——” 紊乱的心跳节拍在这一刻止息,脑海中的所有思绪崩断, 摄人的幽眸直勾勾黏在对方那正朝自己招手的灵巧舌尖。 二话不说, 摁头将人带进自己怀里, 精准攫取青年的口舌, 不让它有闭合的机会。 火热的氛围一触即发, 隐忍闷哼伴随啧啧水声徘徊,急切的嘬吸仿佛是在沙漠见到绿洲的旅人。 男人攀升的体温离谱到隔着方予松的缎面睡衣, 都足以让二人烈火焚身,哪怕如此,谁也也不愿意先撤离。 醉心于唇齿相依带来的悸动, 不记得是谁先扛不住倒下,也不记得压在方予松身上接吻时,不自觉相互摩擦的肢体。 只记得方予松满脸涨红将要窒息时推开他,突然奇怪地“咦”了一下。 “怎么?”还以为自己的自然反应让他不舒服,祁澍里靠手臂力量支起身体远离。 偷瞄了一眼在重力作用下尺度不详的东西,方予松赧颜瞥开,话不过脑:“没什么、好奇怪啊。” “奇怪?”胸膛起伏迅速,喉咙干哑到尾音缺失,只能发出半个音节。 在他的追问下,身下的人伸手捂住眼睛,支支吾吾:“没有……拉丝。” 祁澍里不理解:“拉丝?” “漫画里画接吻,都、都是要拉丝的……”越说底气越不足,青年碍于当下的姿势无处可躲,不然肯定会掀开被子裹进去当缩头乌龟。 “哈?” 一次次为某人神奇的脑回路惊叹,祁澍里忍俊不禁,强行扯开对方用于遮羞的手,问出那个环绕自己许久的疑惑,“你每天除了我的视频,究竟都在看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都、都说了!是漫画,不是奇怪的东西。”眼神四处游离,就是不敢跟祁澍里对视。 “不是国产吧?”睨眼审视对方,祁澍里犀利反问。 “日产。” 很好!祁澍里大彻大悟,难怪满脑子都是淫*秽的点子。 “现在知道漫画跟现实不一样了。”吻过青年噙着光华的眼睛,祁澍里耐心哄他,“睡觉吧。” “……哦。”贪恋的目光迟迟未从祁澍里身上脱离,应得不情不愿,方予松开始脱衣服。 男人瞳孔扩张,急忙制止:“你做什么?” “你刚才把我蹭热了,我要脱衣服。”一边抱怨,一边努力挥开他的手。 “不许脱。”过于直接的言语将祁澍里说得耳垂滴血,严苛命令。 “为什么?”努嘴表达自己的不满,戳他鼓囊囊的胸肌,“你都脱了,我不能脱?” “是你哭着闹着要亲腹肌我才没穿。”连吃带拿还反咬的行为,引得他哭笑不得。 “那我也掀开让你亲腹肌。” “你没有腹肌。” “那我掀开让你亲。” 锁住那张微醺泛红的脸,眸底有化不开的情愫,祁澍里寓意颇深:“那可就不单是亲这么简单了,听话,乖乖睡觉。” “不要,就不要!” 没成想方予松酒品这么差,实在困得不行,祁澍里将他的手扣住,摁至头顶威胁:“松松,再不乖要捆你了。” “捆?”迷茫的眼睛刹那炯炯有神,忸怩挣扎了两下,青年红着脸问,“大爸今晚要……强*制*爱吗?” “啧。”恶狠狠钩过他的鼻梁,祁澍里深呼吸艰难抽离,用被子将人紧紧裹住,“少学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强*制*爱等你醒了再强比较刺激。” 被裹成毛毛虫形状,方予松只能靠翻滚蠕动,口头哀求:“呜呜呜老师,我不要这样玩。” 呵,喝醉了不知检点,却知道喊安全词。 居高临下望着他,祁澍里沉声:“安分些,明天等你醒了就强*制”爱。” 努力在床面做春卷的人停下,费力转回来,楚楚可怜向他求证:“真的吗?” “真的,”徐徐弯腰,祁澍里口吻戏谑,“明天你醒了,要多强制就有多强制。” 方予松心有不甘:“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嘴上这么答应,心中却不以为然,真等他明天清醒了,估计都没脸见自己。 眼见方予松消停下来开始望天花板数星星,男人把门带上,径直往洗手间去。 间隔太久,前边淋浴过的水汽尽数蒸发,逼仄的狭小地域里,徘徊着男人含蓄而湿濡的闷响。 回忆跟对方彼此交换的黏腻气息,喘息频率加快,一触即发之际—— 昂首享受的人猝然瞄到浴室玻璃门后,印出一张人脸,清晰的五官因挤压变得扁平扭曲,在半夜时分显得诡异而瘆人。 “靠!”冷汗不经意从额角落下,心脏抽离原有的轨道被高高吊起,祁澍里下手没轻没重,在前所未有的惊魂时刻下释放。 清理干净作案现场,咬牙切齿冲出去:“方予松,大半夜不睡觉又想干嘛!” “睡不着,”看见他开门的那一刻,方予松软绵绵倒进对方怀里,卖俏弄乖,“你陪我睡。” 凝聚的满腔怒火仅因为‘你陪我睡’四个字,遽然消散,无影无踪。 实在没办法,展臂回抱:“陪你睡可以,但你不许乱脱衣服乱动。” 攒眉犹豫了好久,方予松回答得很勉强:“好吧。” 费尽心思把人哄回房,枕在他身上的青年安静不了多久,又开始作妖:“你刚才是在厕所干坏事吗?” 介于半梦半醒的状态,祁澍里为他猝不及防的问句惊醒,清嗓捂住那张吵闹的嘴:“咳,怎么还没睡?别乱说话。” “唔,”掰开捂自己嘴巴的那只手,方予松对他说,“你知道吗?漫画剧情里,主角攻在干坏事被主角受撞见之后,攻就会把受扯进浴室狠狠惩罚受,会用大——唔唔!” “闭嘴!”祁澍里恼羞成怒,严严实实堵上他的嘴,从牙缝挤出命令。 越说越不像话,仗着自己喝醉什么流氓话都往外说。 “呜呜呜呜。”闷得呼吸困难,方予松搭住那双遒劲的手臂费力挣扎。 “快睡,明天还要不要强*制*爱了?” 威胁起效,青年的力度逐渐放缓,鼻端气息不稳。 祁澍里试探了两下,确定他没有再乱说话的征兆,才愿意松手。 “爱。”揣着未平缓的声息,方予松扇动纤细的眼睫,搂着他强调。 “嗯,”暗夜里传来祁澍里沉溺的嗓音,回应道,“我也爱。” 闹腾到半夜,房间归还宁静,两人皆是一闭眼就昏死过去,分不清究竟是谁先睡着。 疲惫状态下的睡眠质量极好,更何况方予松不喜光,房间窗帘只要拉上,就仿若步入极夜不知何时。 “喵~” “喵~” 手指有啃咬般的尖锐疼痛,床上酣睡的男人由于不轻不重的痛感眉心聚了又化,财财坚持不懈在他耳边的叫唤,并试图咬醒他。 发出将醒的轻哼,男人眼皮抖动缓缓睁开。 “喵。”抬爪在他脸上轻轻拍打。 “饿了?”祁澍里揉眼,懒散起身朝边上雷打不动的青年望去,帮他盖好空调被,拖着困倦的身体出去给孩子喂食。 刚打开卧室,客厅外环绕的敲门声清晰引入耳朵,祁澍里瞄了眼手机,寻思大早上十点半能是谁。 “咪~”跑到门口坐下,绵长叫唤。 祁澍里这才明白,财财哪是肚子饿,是有人敲门过来喊他开门的,拖鞋滑过瓷砖走了两步。 门外紧锣密鼓的敲门声昭示对方的不耐烦,女人在外喊了一句:“方予松,给老娘开门!” 朦胧的瞳孔顿时扩张,祁澍里飞快跑进自己卧室找了身得体的衣服,然后火急火燎跑到对方床上把人摇醒。 “予松、予松醒醒。” “嗯……”抱紧被子翻身,呓语,“再睡会。” “予松,”拍拍他的脸蛋,俯身凑至熟睡的人耳畔,低语,“快起床,你妈来查岗了。” 原本还处在睡梦里,方予松听见恶魔的召唤遽然睁大眼睛,跳起来抱头尖叫:“啊啊啊啊啊!” “别叫,快穿衣服。”轻车熟路翻开衣柜,随便从里面挑了一套丢给他。 “祁、祁澍里,快!”睡衣纽扣解到一半,方予松记起要事,指向衣柜旁边那个跟祁澍里五官一致的bjd娃娃,“快把这个藏进右边衣柜,用我的羽绒服遮住。” 听从指令,把bjd娃娃以蜷腿的姿势放进去,并用挂在衣柜的羽绒服和棉服遮挡。 余光瞥见昨晚要没收的画本,祁澍里生怕青年反悔,眼疾手快收走。 操作完毕,身后的人亦穿戴整齐,刷完牙第一时间跑去开门。 “妈,早上好~”对门口站立敲得满头大汗口干舌燥的女人,掐出谄媚的笑。 “阿姨,早上好。”站在方予松身后,祁澍里也不遑多让,微微躬身,优雅地向她问好。 第78章 你在蓄意报复 你昨晚为什么没有趁人之…… 拿小区门口广告推销的扇子扇风, 终于等到开门,女人碍于手头提的重物腾不出手揪耳朵,不由放大音量质问:“敲了这么久都不开门, 大白天又偷睡懒觉了吧?” “阿姨,”贴心借过袁初蕴带来的物品,帮忙解围, “昨天予松去参加签约公司的中秋宴会,交了几个漫画家朋友又喝了点酒,所以才睡到这么迟。” “参加宴会?交朋友?喝酒?”瞳孔震惊,眼底还有展露无遗的疑惑。 每组词乍一听很正常, 但安在她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儿子身上, 就非常陌生。 “是的是的。”方予松温驯点头。 “真的假的?”女人还是不信,肢体向后撤,究问, “别不是合起伙骗我吧。” “真的, 阿姨。”似笑非笑瞥过那人,祁澍里真诚回答,“昨天还是我去接他回家的。” 余光接收从他那传递的信号, 方予松疑云密布, 工整的眉毛团在一起, 努力回忆昨晚喝完酒后的事情。 “予松, ”刻意打断他的冥想, 祁澍里催促,“还不快把阿姨请进门, 我去放东西。” “诶,哪能叫你放。”袁初蕴夺过他右手的红色塑料袋,转身使唤自己儿子, “把我从老家带的菜和酱放进冰箱。” “哦。”应得拖沓,方予松取走物品。 “另一袋也需要放冰箱吗?”祁澍里问。 “不用,”望向他的眼神充满和善与温柔,岁月在女人笑眯眯的眼尾烙下纹路,“这个是我送你的月饼。” “月饼?”眼睛弯了弯,祁澍里推搡,“阿姨太客气了,您自己留着吃,前段时间我朋友送的月饼予松都差点吃不完。” 袁初蕴摇头,将手搭在他胳膊上,轻声说:“这是阿姨专程拿来送你的,谢谢你,对我家孩子的照顾。” “阿姨……”被女人那双深埋感激而泛红的眼睛灼得心颤,祁澍里欲言又止,下意识朝厨房背对他们整理冰箱的人望去。 难不成,阿姨已经知道方予松一个月前在漫展发生的事了? 镇定思绪,祁澍里正要张口说些谦辞,女人却抢先一步,在他手臂捏了两下。 “还有个事情,阿姨翻来覆去想托付给你。” 他正襟危坐:“言重了,阿姨您说。” “这孩子打小就不爱说话,生出来那会也不哭闹,医生护士都急坏了,险些以为他是哑巴。” 绘声绘色讲述方予松出生时的故事,像是越过时光回到当时的场景,袁初蕴脸上洋溢着幸福。 “后来医生朝他屁股揍了两下,这孩子才哇哇大哭,予松从小都是乖巧老实的好孩子,但就是太老实太闷,容易被人欺负。” 说罢,女人牵起他的手语重心长:“我看你身材不错动作敏捷,平时肯定没少锻炼吧?能不能有空的时候带带他?” 瞧见他静默不说话,袁初蕴加紧补充:“当然,我知道你和予松非亲非故,阿姨不是非拿月饼逼你答应,你空闲的时候带他运动运动就好。” “我……就是担心他将来有个地震火宅之类的紧急情况,跑得能比其他人机灵些。” “阿姨,”回握她冰凉微抖的手,祁澍里心领神会,“其实您不提,我也有这个打算,毕竟经常熬夜又不运动容易引起很多疾病。” “我的工作时间可以自由支配,以后会经常带他锻炼,更何况——” 咱们现在可不是非亲非故,隐去后半句没说。 方予松给财财添了碗羊奶,看他俩聊得津津有味,凑过来好奇:“妈,你们在聊什么呢?” 袁初蕴扬起不怀好意的笑:“在和小祁商量以后带你一周晨跑的次数。” “什么?”愕然扭头向祁澍里求证。 耐人寻味地看了方予松一眼,祁澍里从沙发起来:“阿姨您先喝会茶,我去煮饭。” “妈妈,我去打下手!”有立功机会,方予松主动请缨钻进厨房。 定好位置朝外窥视,确认他妈看不见这个角度,泪眼汪汪对备菜的人说:“真的要这样吗?我不想这么早起。” “予松,”放下手里装虾的铁盆,竭力忽视对方澄澈眼窝里不自觉溢出的撒娇,语气坚定而缓慢,“阿姨说的对,老熬夜不好,为了让你有个健康的身体,先从一周三天晨跑开始吧。” “啊——” 牙疼般的叫唤没有持续多久,就被祁澍里用“再叫就增加到一周四天”堵回去。 没想到祁澍里就在他收拾冰箱的功夫和他妈统一战线,方予松苦不堪言,加大洗菜的力道。 嘴里振振有词:“这肯定是蓄意报复,太过分了。” “我报复你什么?你说。”放下手里的菜刀,表情晃过几分趣意,祁澍里昂起下巴质问。 眼珠四处乱转,方予松悄然挪动位置,没走两步又被看穿他小动作的人扯到角落,失声:“啊……” “嘘,”拇指抵住他的唇,祁澍里单腿插进他两腿间的空隙,眼尾泛出痞气,“小点声,说,我为什么要蓄意报复你?昨晚的事你记得多少?” “不、不记得。”青年嘴硬不肯说。 “哦?”指腹肆意抚弄对方的下唇,直至淡粉的唇色转为艳红,包揽对方腰腹的手开始游走。 “你、你要干嘛?”警惕瞄准对方蠢蠢欲试的手掌,方予松眼跳心惊,压声道,“我妈妈还在外面,啊——” 趁其不备,灵活巧手攻入说话人的衣摆,祁澍里在他腰侧的痒痒肉轻轻一挠,城池便被彻底攻陷。 青年双腿脱力,直接坐到祁澍里大腿上。 “不是很喜欢强*制爱吗?嗯?到底记得多少,说。” “唔呜呜呜。”羞愧难当,方予松搭着他的臂膀干巴巴咽呜,“我错了,我刚才整理东西,只记起亲腹肌、亲嘴,和……强制爱。” 眼眸微睨,祁澍里穷追不舍:“除此之外,其他的呢?” “不记得,我真的不记得了。” 他在厕所那事,方予松竟一丝都不记得? 挑起对方的下颌,烁利的眼神如同瞄准猎物蓄势待发的野兽,男人语气凌冽:“要是敢骗我……” “不敢,我不敢。”恐慌的同时又担心动静过大把他妈引来,刻意压下声线。 心口怦怦乱跳,架势不输逢年过节时的锣鼓喧天,方予松害臊推搡:“我都说完了,快放开我。” 垂眸静视对方无关痛痒的挣扎,起伏不定的肩胛与胸腔都在昭示他失衡的气息。 难耐吞咽,祁澍里噙着粗嗓问:“既然还记得昨天晚上是怎么亲的,那你证明一下,证明你没有骗我,我就放开你。” “你又、又耍流氓。”脸颊红晕泛滥,方予松抿唇低头。 亲昵贴着他的耳朵,男人揶揄:“是昨天晚上你先对我耍流氓的,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那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躲在他怀里闷声,怯生生的人为了能顺利把话问出来,张嘴咬了口祁澍里的肩,“为、为什么,昨天晚上没有趁人之危?” 萦绕对方耳畔的呼吸滞了一瞬,祁澍里流出笑音,反问:“原来你在意这个?” “没有!”拉扯他的衣服,炸毛的青年口吻亢奋,“我只是随口问问,很随便的那种。” “我可不随便。”祁澍里顺着他的话,慢悠悠的语气充斥着欣悦,“笨蛋,醉的哪有清醒的刺激啊。” 简短促狭的言语递进耳膜,带动浑身流动得到血液,方予松脑袋住了上亿蜜蜂,嗡嗡闹得人失去自主意识,呆呆仰头跟男人对视。 祁澍里的目光掺着兴奋,悠悠停在他的唇瓣,带着上位者的游刃有余,仿佛那儿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耐心等待方予松下一步的举动。 只见目光涣散的青年与昨夜同出一辙,张嘴探出舌尖,纯粹的黑眸挑染了几分火红,男人俯身攫取的动作迅猛。 白天置于隐蔽角落的背德感激发了彼此的肾上腺素,绕是方予松想起昨夜的唇舌舞剑,照样也觉得今日的吻格外急迫刺激,让人头皮酥麻。 不再以围困的姿势被堵着,方予松抵住墙面汲取凉意,双臂呈接纳姿势主动勾过对方的长脖。 搂着他吮吸,祁澍里轻抬抵于对方双腿的膝盖,时而挑逗,时而摩擦。 热辣的吻持续了很长时间,客厅袁初蕴刷小视频的笑声络绎不绝,二人吻到忘我,偶尔发出的细微动静也有幸被小视频的正经声音掩盖。 终于,在祁澍里的克制下抽离,俯视靠在墙上嘴唇红肿,目色迷离的人,捧住他的脸啄了一口。 声线与生锈的古筝无异,祁澍里哄诱:“乖,今天阿姨在,等没人了陪你强*制爱个够。” 反应迟钝的青年久久没能理回思绪,只知一味地换气。 两人在厨房角落各自冷静了几分钟,回到原位装作无事发生。 剥虾线的频繁把虾线剥断,洗菜的频繁把菜弄烂,导致这顿饭做的时间比往常要久。 后期袁初蕴实在看不下去,抛掉手机也加入帮忙的行列。 第79章 饭桌撩拨 吃饭就吃饭,干嘛偷偷蹭我腿…… “真是不好意思, 还要让阿姨来帮忙。”端汤进饭桌,祁澍里坐下致歉。 袁初蕴豁达道:“没事,我也好久没给予松做饭了, 做点他爱吃的菜也好。” 刚才在厨房磨蹭太久,不知道嘴还肿不肿,未免袁初蕴起疑, 方予松坐在女人身边小心翼翼喝汤。 饭桌上,祁澍里有意引导话题,女人被哄得眉开眼笑,说了不少方予松幼时的事情。 偶尔说到至今都觉得丢脸的糗事, 眼看对面祁澍里得意的颧骨越扬越高, 青年也只能忍无可忍说一句:“妈,快别说了。” “诶,对了, 你还记得以前咱家楼下的芊芊吗?她要结婚了。” 看方予松叼住筷子两眼放空就知道他忘了, 女人咂舌提醒,“就是那个以前经常来咱家玩,你摸了人家的脸被人扇了一巴掌的芊芊啊!” “妈!”放大的瞳孔无意识往祁澍里那边瞄, 方予松着急解释, “我都说多少遍, 那不是摸……” “哦?那是什么?”耐人咀嚼的长音拖得青年汗毛竖起, 祁澍里放下碗筷问他的同时, 偷偷在饭桌下伸出自己不检点的长腿。 “是、吵架……”握筷子的手颤颤巍巍,感知自己的脚踝被某个道貌岸然的人轻蹭, 痒意侵袭,青年顿时噎声。 “说来听听?”对方眼尾猩红隐忍不发的样令人玩性大发,餐桌下的动作更加放肆, 祁澍里直接撩开对方的裤腿往深处探。 “她、她要抢我玩具,我力气没她大,不小心打到她的脸,她就、就回扇我。” 努力克制自己发抖的声线,争取不让他妈看出端倪,方予松觉得憋屈就趁埋头吃饭的空隙瞪他。 “哈哈哈哈对,他那会连个小女娃娃都打不过,我就常常这样取笑他。”女人捧腹拍打方予松的背,当玩笑话跟祁澍里分享。 “原来是这样,”悄无声息收回自己的脚,祁澍里端得一本正经,“确实有意思。” 偷偷舒气,方予松不由埋怨:“妈,你快少说点吧。” 要是一股脑都把小时候的事情抖光,他在祁澍里那里的形象就彻底崩完了,哪怕本来就是一团废墟…… 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来袁初蕴待的时间比第一次更久,聊的也更多。 直到将近五点,女人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阿姨,现在也这个点了,不如吃个晚饭再回去吧。”祁澍里起身要留她吃晚饭。 她摇手婉拒:“不了,阿姨最近不吃晚饭,晚上还约了几个人跳广场舞,你们留步,我自己走。” “妈,那我送你到电梯。”方予松换掉拖鞋跟过去,祁澍里紧随其后。 电梯临近楼层,袁初蕴突然伸手要往自家儿子脑袋敲。 青年依靠本能闭眼瑟缩,可想象中的爆栗迟迟没有落下,觉得奇怪便睁开单只眼睛试探。 只见袁初蕴眼神复杂,语气不由自主染上心疼与关爱:“做事机灵点,都老大不小了,别总让妈妈担心。” “妈……”家人的疼惜令他眼眶酸胀,方予松突然萌生想要把这些天受到的委屈全都告诉她的冲动。 抿唇微微下撇,青年走过去拥住她,保证:“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阿姨放心,”不忍心打破这对和乐融融的母子,祁澍里帮忙摁住电梯摁扭,“我也会好好照顾予松的。” “那就好。”欣慰摸过儿子的额头,女人吸了吸鼻子,和蔼嘱托,“小祁,带他锻炼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我先走了啊。” “妈妈再见。”依依不舍挥手。 “阿姨慢走,到家记得给予松报平安。” 电梯下行,方予松回屋后即刻耷拉着脸,投向他的目光软糯而又带着刻意的撒娇。 牵唇漫不经心路过他身边,祁澍里说:“明天六点钟,准时起床跑步。” “啊,不会吧!”原本还抱有祁澍里是为了先稳住他妈才答应的想法,现在彻底陷入绝望。 男人搬出袁初蕴的原话循循善诱:“予松,你妈妈说得对,昼夜颠倒对身体不好。” “怎么可能,我身体很好很健康啊。”对方扯着脖子努力辩白。 仿佛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男人眉宇间透着轻傲:“熬夜会影响男性的生理功能,你、确、定?” “……” 以散漫口吻说出的话化成锋利的刀,刀刀致命。 空气在此刻凝结,方予松翕张的唇瓣抖了抖,再发不出理直气壮的反驳,他不允许祁澍里看不起自己——的功能! 咬牙痛下决心:“知道了,明天我会起床的!” “嗯。”听见满意的答复,祁澍里拍他脑袋转身离去,徒留方予松在原地生闷气。 晚饭后,青年置气愣是一句话都不说。 祁澍里主动开口:“今晚我就不去你房里睡了。” “为什么?”习惯性脱口而出,望见对方愈发促狭的眼神后愤恨掌嘴,改口,“不睡就不睡,早知道你空调没坏,是人坏。” 这番怨怼在祁澍里听来不像辱骂,倒像是调情,薄唇轻佻:“是,是我坏。” “坏到喝醉了还要为了照顾你答应舔腹肌的无理要求。” “坏到你要主动脱衣服我还贴心地帮你把被子盖上。” “坏到你要求强——” “啊啊啊不许说了,住嘴!”放下筷子羞斥,整张脸红得像刚从蒸锅里出来的蟹。 “松松最近胆子被惯大了,居然敢凶我?”懒懒掀开眼帘,祁澍里用骨节敲了两下桌面,审视对方的眼神里浮现几缕威严。 “……不敢。”气鼓鼓滑回自己的座位把饭扒干净。 为了展现自己哪怕屈服也是因无奈受到压迫而短暂低头的傲骨,方予松吃完就跑,丢下碗筷让他自己洗。 兴致勃勃观赏他‘了事拂衣去,深藏屈与辱’的精彩表演,没忍住低头漫出笑音,无尽的宽容与宠爱自唇边蔓延。 在对方房内厮混半个多月,祁澍里得到安宁的同时,也有些不得趣。 今夜是特地提出要回自己房间睡,试试看自己入梦跟玩偶通感的能力是不是真的消失了。 倘若是真的,倒还有些舍不得。 空调扇叶有如天然的催眠曲,在均匀吹拂里,祁澍里陷进质感柔软的空调被中,窗外车辆的鸣笛和蝉叫渐渐脱离,身体变得轻盈而模糊。 唯有自己的视觉缓慢清晰,眼前晃悠的重影合为一体,方予松叉腰站立在自己面前,一言不发。 【予松?】 张口无声的一刹那,熟悉的感觉时隔多日重现,祁澍里萌生庆幸的同时,亦了然。 既然睡在自己房间还能通感,也就是说,除了比方予松晚睡之外,他又发现了另一种不通感的方法—— 要么是跟对方睡在一起;要么是睡在对方房间。 二者究竟是哪一种,后续还需要再测试。 正在整理思绪,胸膛忽然被锤了一下,错愕的目光落在怒气冲冲的人身上。 【你吃错药了?今晚居然拿我做沙包】 觉得不得劲,方予松又照着他的胸锤,即便没有用十足的力,也让困于娃娃身体的人感到丝丝痛觉。 “瞪什么瞪!”倨傲昂首,叉腰对不能说话的bjd娃娃撒气,“就打你胸怎么了?仗着自己身材好就欺负人。” 不曾想他竟然拿娃娃撒气,祁澍里哭笑不得: 【欺负娃娃不会说话是吧?小孩子的把戏也玩】 刚吐槽完,腹部又被不轻不重的力道锤了一下。 方予松咬牙切齿:“要不是看在你身材好还会□□的份上,我才不会忍气吞声,欺人太甚。” 【……】 算了,小孩子闹脾气,反正这个娃娃贵,他也舍不得下死手。 祁澍里本想由他去,没成想下一秒,自己某个神秘的禁区传来难以言喻的痛楚。 四肢血液倒流,男人疼得屏息,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你胆子是真大了,我太久没惩罚你了?】 “吼~”自顾自撒气什么都不知道,青年抱臂不屑,斜眼打量娃娃的下半身,拿腔拿调,“大名鼎鼎的亓柒sama其实也不过如此嘛,凭什么看不起我。” 【很好】 牙齿紧紧啮合,祁澍里从牙缝挤出凶狠的话: 【方予松,明天你给我等着】 【看我不练趴你】 对娃娃出掉自己生吞下的恶气,方予松心情开阔,伸臂在胸前慢慢做压下手势,一边吐气。 “好啦,不生气,”欢天喜地拥上去,靠在bjd娃娃的胸膛安慰,“亓柒sama三号还是我的最爱。” 【呵,晚了】 冷嘲自心底踊跃奔出,感受来自腰间那双手臂的温度,祁澍里讥笑: 【最爱?最爱的是几号,你再说一遍】 陶然拥抱娃娃,桌面放置的手机响起欢快的轻音乐,那不是来电提示,而是方予松催促自己睡觉的闹钟。 “啊——”看了眼自己设的十点半的闹钟意犹未尽,咂嘴琢磨半晌,开始自我安慰,“要不?再玩会?十点半还早呢。” 于是,某人当着祁澍里的面推迟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屏幕右下角显示的时间走到十二点半,方予松念念不舍盖上电脑,抓着棉花娃娃进被窝。 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祁澍里阴阳怪气: 【十二点半,我看你六点怎么爬得起来】 脑袋精神十足,辗转反侧磨蹭到将近凌晨一点,方予松嘀咕:“要不然就把闹钟关掉,假装自己忘记设了躲一天?” 【……你又想投机取巧骗我?】 “真是个好主意啊!”对自己想到惊为天人的方法而亢奋,方予松挺身自说自话,“像祁澍里那么好说话的人,如果我撒个娇再亲他一口,他肯定舍不得为难我。” “太好了,有救了。”想到自救办法,青年顿时舒展,关掉闹钟盖上被子,安然闭眼。 就在青年合眼那一霎,位于角落全程旁观的bjd娃娃,藏匿于暗夜的深邃双眼划过难以忽视的诡诈光芒。 第80章 自作自受 你很珍贵,我想让你做我最后…… 室内蓝牙闹钟缓缓流淌, 床上的男人速度起身,洗漱完毕后招呼都不打,轻车熟路闯进方予松的房间。 不出所料, 某人带着恬适的微笑沉溺于美梦,祁澍里冷笑一声,脱去往日对他的心软直接摇人。 “予松, 该起床了,六点十分了。” “嗯?奇怪……”半夜就想好应对措施,方予松懒懒睁开半边眼睛,假意惊慌, “我的闹钟怎么没响啊?” “没事, 现在起也来得及。”欣赏他的演出,淡然的面庞浮显几缕玩味,祁澍里掀开他的被子要把人拉起来。 方予松顺势攀上他臂膀, 将脸埋进对方长颈, 还未彻底清醒的嗓音略微黏腻:“不要嘛,再让我睡一会,不想这么早起床。” 若不是昨晚通感听见他打的小算盘, 以及他对bjd娃娃的蓄意报复, 祁澍里说不定就心软放过他了, 但现在—— “不行。”严厉拒绝, 男人单手搂着他的腰把人支起来, 连拖带拉地走进浴室。 “祁澍里……” “不可以。” 无须多闻,他猜都能猜到知道方予松下半句话是什么。 趁人迷糊困在自己怀里, 给他挤好牙膏热好毛巾,待洗漱完毕,青年也差不多醒神, 眼里皆是对他铁面无情的控诉。 帮他抽出适合运动的衣服,祁澍里挑眉:“我帮你换,还是自己换?” “哼。”怒目圆睁将人赶去客厅,方予松夺走衣服关好房门更衣。 常年躲在室内不出门,短袖短裤衬出方予松白得不健康的肌肤,为了关照他,男人刻意放缓节奏。 但他万万低估了对方的虚弱程度,方予松没跑多久就大喘气喊头晕眼花,吵着要喝水。 “我说你啊,跑步的时候是两三步一呼吸,你那呼吸快得跟打嗝似的。”拭去对方嘴角因喝得过快溢出的水渍,祁澍里认真教学。 累到目光失焦精神涣散,方予松根本听不进去他在说什么,边跟着他散步边喘气。 看他这幅要死不活的颓唐模样,男人心里剩下的那点气也都消散了。 摸他的脑袋,柔声:“再走两圈带你到门口买早餐。” “我、要吃……两个麻球。”呆滞举起自己的手比划,方予松气息未定,声线还带有颤栗。 祁澍里顺从他的意思,宠溺:“吃几个都依你。” 买好早餐也已磨蹭到七点半,祁澍里看了眼时间,说:“今天上午我要去工作室,你是待在家还是跟我一起出门?” “我想补觉。”哈欠连天,方予松挤出生理泪水疲倦道,“洗个澡补个觉就得起来画人形立牌的稿图,明天截止交稿了。” “也行。”临近自家单元楼下,草丛里窸窸窣窣突然冒出一只通体毛色棕白黑三色混杂的猫咪。 远远朝他俩“喵~”地叫起来。 祁澍里正纳闷,就听见身边之人熟稔挥手打招呼:“肉松小贝~是你呀,好久不见。” 热情朝猫咪走过去,小猫也不躲,伏在方予松脚下打滚。 “认识?熟猫?”祁澍里好笑调侃。 “嗯呐,之前下楼经常碰见。”方予松蹲下抚摸它的肚皮,神色温柔,“肉松小贝是前边三号楼那个卷毛阿姨散养的,之前经常看她来喂,你看,还给它做了绝育,吃得可好可胖了。” “你不是不爱和陌生人说话吗?你怎么知道?” “我有眼睛,可以看呀。”圆眼眨巴,似是为祁澍里问出这样的问题感到不解。 眼底映出青年抚摸猫咪不停呢喃的模样,触及心尖最柔软的那根弦,祁澍里听着耳边荡起悦耳清脆的天籁之音,翘唇直勾勾凝视他。 没摸几下,那只叫肉松小贝的猫耐不住寂寞出去撒野,方予松收手正准备站起来,扭头撞上那双浓情蜜意的眉眼,心头一颤。 语气不太自然:“干嘛这样看我。” “没什么,”乌亮瞳仁卷起神秘撩人的漩涡,浅浅勾起的唇角似笑非笑,“觉得你不爱和人说话,只爱和我说话的样子实在太招人喜欢了。” 谈起表达爱意,方予松觉得祁澍里的本领远胜自己。 绕是他这样看过不少优秀漫画家作品的人,都无法不为对方率性热烈的话语而触动。 定定将目光投向那个令他心驰神往的人,方予松鬼使神差伸手摊开掌心。 “怎么?”祁澍里疑惑。 “牵手。”青年垂眸,表情羞涩,“我想跟你牵手回家。” 怔愣片刻,祁澍里了然轻笑,牵过他的手沿指缝钻入密不可分。 觉得对方赧颜缩脖当乌龟的样子分外招人,不由打趣:“亲都亲过了,不就是牵个手吗?脸红什么?” 那是刚才跑红的。 本想脱口而出的答案是这个,可当脑海不断回旋男人刚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青年又硬生生咽回去。 低头瞧见他脸蛋缀着红晕,祁澍里不忍再捉弄,生怕把人羞得缺氧。 直到他们牵手到家,关上大门的那一刹那,方予松清亮的声音响起:“因为你是第一个男朋友,很珍惜你,想让你做……最后一个男朋友。” 相扣的十指在男人将要松开去餐桌放早餐之际,骤然停顿。 祁澍里扭头,面容遍布惊讶,像是在怀疑刚才那番话是自己的幻听。 “你……” “你很珍贵,”方予松一字一句虔诚地说,“珍贵到不敢随便对待。” 说话时,青年至始至终都看着他,清澈眼眸不含任何杂质,纯粹到足以洗涤世间一切,让人心甘情愿为其折服。 言语带来的喜悦彻底将祁澍里的心脏填满,鼓胀得像要爆炸,喉咙干涩失声,祁澍里努力想要克制自己亢奋的情绪,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展臂扣住他的后脑勺,把人抵在墙上用力吻上去。 方予松没有反抗,只是防不胜防诧异两秒后,扯住他腰间的衣料回吻。 本以为会和前两次的吻一样激烈,超乎二人所想的是,明明彼此的心跳及血液都在喧腾,可是亲吻的动作却格外柔情。 像漂泊于大海寻觅万年,最终跨越迷雾得到的宝瓷瓶,珍贵到害怕稍微用力就会破碎。 祁澍里抵着他的额头,声音沙哑:“抱歉,我本来是想等洗完澡再亲你的,可你实在让我忍不住了。” 汗渍都快把对方捏在自己手心的衣服浸湿了,方予松摇头:“没关系,你、你开心就好。” 安静抱了一会,沙发上百无聊赖捉自己的尾巴玩的奶牛猫开始到处乱窜,看见两个爸爸抱在一起,冲过去在他俩脚下扒拉,表示自己也要抱。 一看时间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祁澍里收拾换洗衣物去洗澡。 按部就班的工作仍然在继续,唯独不同的就是身份的转变,他从方予松的合租室友变成了合租男友。 白天监督他起床晨跑,夜晚在梦里监督他画画,拍摄广告工作时兢兢业业,拍摄中途休息时会给他发一些自己为他精心准备的照片。 包括但不限于:故意叼衣服下摆,露出腹肌的无袖背心照片、无布料纯粹用铁链编造的上衣、打湿后贴身露出OO的白衬衫等等…… 一钓一个准,不论方予松当下在做什么,只要中午听见手机噔噔响起,绝对秒回。 这天,祁澍里照例要给他发照片,刚打开手机就看见方予松给他发的消息。 [方予松]:祁澍里,我的判决书到了!我的诉讼请求被法院接纳了 [方予松]:『图片』『图片』 点开大图,仔细浏览法院的判决书内容,上面写着同意原告诉讼请求,要求对方赔偿名誉损失费与人身伤害赔偿金共计1.5万元,要求对方在微博社交媒体公开道歉。 祁澍里从沙发起身,给他打电话。 铃音未响几秒就被果断接起,不等方予松说话,他先道喜:“恭喜我们家勇敢的小朋友沉冤得雪。”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几秒,用力吸了吸鼻子,闷声哽咽,“谢谢你,也、帮我谢谢梁律——梁子道谢。” 险些又叫错,方予松赶紧改口。 视线向自己后方正在奋力工作敲键盘的梁书堃探,祁澍里眉开眼笑:“好,今晚想吃什么?你列个清单给我,我回家拐去买菜,给你做丰盛的宴席。” “好!”声音恢复少许元气,又听见那头的人忸怩讨赏,“除了吃好吃的,我能不能……要一点点奖励啊?” “哦?”眉眼情潮泛滥,祁澍里起调,“松松今天晚上要跟我玩什么?” 不肯透露,方予松支支吾吾:“你、你回来就知道了。” “那我拭目以待。” 挂掉电话转身,嘴边的笑都来不及收,就被两个死党看穿。 “哟哟哟,又在给你的小对象打电话。”不嘴一下贺栎浑身不舒服。 “是啊,如果你也有小对象谈恋爱的话,你也会明白。”祁澍里耸肩朝他们走去。 “刚才予松给我打电话说收到判决书,咱们胜诉了。”这话是跟梁书堃说的。 “嗯,意料之中的事。”梁书堃抿了口咖啡,没有作过多反应,滑动鼠标目视屏幕,“现在就是等对方有没有在上诉期内向法院提起上诉,如果没有上诉就等他赔钱吧,不赔我这边再帮忙申请强制执行。” “好。” 流程方面的事他跟方予松未必清楚,但交给梁书堃一定没问题。 噔—— 祁澍里的手机又响起一则提示。 『您关注的桃蛋就在刚才发了一条微博』 80-90 第81章 以茶还茶 我买了一套狼耳朵,你可不可…… 方予松又开始造作了。 这是祁澍里的第一反应, 往嘴里灌下最后一口水,马不停蹄打开微博去围观。 [桃蛋]:大家好,许久不见。关于我跟枣园泥糕老师的案件已经在8.17日经地方法院开庭审理, 今日收到了胜诉判决书『图片』『图片』 现在我终于可以大声地告诉大家—— 我对漫画工作怀有无比尊敬的态度,没有找代笔,感谢诸位信任。 在此@枣园泥糕, 有些事情我就不多说了,请您郑重向我道歉,如果不服判决可以上诉,我奉陪到底, 且这次我能提交的证据更多。 由于事件发生的前后间隔已有将近两个月, 方予松又不勤快在微博营业。 微博刚发出,底下聚集的留言的人不是很多,青年都有一一回复。 [恭喜老师胜诉, 真的太不容易了, 我看判决书上写有人身伤害赔偿,是因为他让老师出现精神情绪问题了吗] [桃蛋]回复:不是,我没有他那么好的运气, 在开庭前忽然就得病了, 并拿这个当做躲避法庭审判的工具;是我跟我的朋友确确实实在漫展收到实质性的伤害了, 警局都可以提供记录 [靠, 我想起来了!那不就是说, 当时冲进漫展的那个神经病是枣园泥糕派来的?] [桃蛋]:关于这件事,我还是不讨论了, 毕竟当时他的粉丝读者都说我把他逼到抑郁症了…… [啊?不是吧?就他那种碰瓷害你被网暴的方式,老师你能抗住都万事大吉了好吗] [就是,他怎么有脸怪到你头上啊] [桃蛋]:这都要感谢我的朋友, 他很好,一直都在鼓励我 [哦莫哦莫,我来晚了,让我看看我嗑到什么好东西?恭喜老师胜诉,好期待老师的十月漫展啊] [桃蛋]:感谢期待,这是我最后一次参加啦,有点阴影了,也不想再有人因为我受伤受惊,此后不会再参加漫展类的线下活动 [啊?为什么啊!] [老师TAT不要啊!] [老师,不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你明明很可爱的说] [靠,上次漫展活动我没去成,十月份的还在还放票吗?我要去啊!] 任由底下一片哀嚎,方予松点到为止再不回复任何消息。 切换软件,祁澍里敲对话框问他: [祁澍里]:再也不去漫展了? 微信里的人秒回:嗯,再也不去了 [祁澍里]:为什么?阴影还在?还是会怕吗? [方予松]:有一点点,不过不是主要原因 [祁澍里]:嗯哼? [方予松]:我本来就不喜欢抛头露面,我还是更适合躲在阴暗的小角落画画,而且最重要的是…… 紧盯屏幕,男人耐心等待他的后半句。 [方予松]:OvO我得卖茶呀!反正以后都不打算去了,枣园泥糕能拿抑郁症卖惨,我也要营造一个被他逼到对线下活动产生应激的人设,礼尚往来,嘻嘻 “噗嗤”一声,祁澍里没忍住笑出来,贺栎跟梁书堃不约而同朝他投去好奇的目光。 祁澍里掩唇正色:“没事,我们继续。” 晚上回去,祁澍里照着方予松的点菜清单,给人做了一桌子好菜,里面不乏有重口味的辣菜,吃得青年眯眼餍足走不动道,薄唇被辣到绽开艳色。 “人家道歉了吗?胃口这么好?”收拾桌子的人看了他一眼,随口问道。 “嗤。”不屑撇嘴,青年隔空将手机翻过来给他看,“中午上线发了条轻描淡写的微博说‘对不起’三个字,没有指名道姓甚至没有诶特我,气死我了!” 祁澍里:“他要是能真心道歉才是有鬼。” “所以啊,我就追去他那条没有任何署名道歉的微博下面故意评论‘虽然不知道你的道歉是跟谁说的,但请记得服从法院判决给钱哈’。”说这话时,就好像能想象到枣园泥糕那张铁青的脸,方予松歪头歪脑语气得意。 正在擦桌子,男人停下动作哑然失笑:“看不出来,我们家予松在网上损得可以啊。” “谁让他先故意恶心我,”方予松拿出手指笔画,愤怒地抬高下巴,“桃蛋老师对不起,说这七个字很难吗?” 祁澍里:“对他这种嘴硬的人来说,应该算难。” “算了懒得说他,对了!”拍过圆鼓鼓的肚皮,方予松忽然想起什么,远远望向背对自己在洗盘子的祁澍里,“今天闫姐给我打电话,她说她升职了,现在是副主编啦。” 拿盘子的手稍微犹豫,祁澍里的神色探不出喜恶,不动声色地问:“那原来的副主编跟赵主编呢?” “原来的副主编退休了,赵主编被调去商业编辑部了,新来的主编好像是从文学编辑部调过来的副主编。” “听起来很复杂,不过好在让赵主编吃了个跟头。” 不懂他们公司的规章制度,不过闫佳佳既然答应过他,祁澍里姑且可以先试着信任一次。 “是的,”腹胀感差不多消失,方予松起来去帮忙,“闫姐还让我代为传达,她说——谢谢你。” “不客气,”凝眸于从盘中弹出,再调皮跃到自己手腕的哗哗水渍,祁澍里牵唇答道,“也帮我代为传达,恭喜她升职。” 身为听筒的方予松云里雾里,目光起疑在他脸上环视,手上的盘子擦得锃亮都没有归位。 “怎么了?”余光注意到他的迟钝,伸手拿过被他洗干净的盘子,祁澍里面不改色。 青年欲言又止:“我喝醉了的那天晚上……你们是不是在车子外面聊了很久?” 这些日子陆陆续续对醉酒那天的记忆有了更多的碎片,方予松用未干的手指抠了抠太阳穴,他总觉得好像有很多重要的信息都覆盖在阴云里,让他摸不着头脑。 “没有很久,就两三句,”抖去盘子上剩余的水滴,祁澍里冷傲的棱角依旧沉着稳重,“嘱托她好好照顾你之类的。” “哦。”不疑有他,方予松放好最后一个盘子抽身。 待青年迈出厨房的那一刻,男人关上水龙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冷冽的瞳仁讳莫如深,紧锁空荡荡的洗碗池,凝目遥想那日在宴会厅外,闫佳佳递给自己请柬时,二人的对话。 …… 中秋佳宴 他从女人手里夹着过包装精美的请柬,笑着致意:“谢了。” 打算去宴会厅内寻方予松的下一刻,祁澍里垂眼落于手头的请柬,脚步方向调转走回去。 凛然目色闪烁异样的情绪,他淡淡张口:“有件事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当时赵主编是如何越过你,用你的手机号码跟予松对话的?” 唇边弧度微僵,闫佳佳挽了挽自己的耳边的头发:“他自然有他的办法。” “可你也有你的手段。”祁澍里扬起毫无温度的笑,把请柬递还回去,“如果闫姐心诚,或许我们还能做个交易,如果心不诚,那这个请柬我想就没必要了。” 闫佳佳跟方予松合作这么多年,不可能不知道他对自己作品的爱护程度跟睚眦必报的性格; 跟赵主编同事这么长时间,闫佳佳也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惯用公关手段。 之前祁澍里就有这方面的疑惑,但在女人刻意出现在自己面前,有意无意透露家属可以进去之后又给自己递请柬,心里大致有了猜想。 赵主编要求私了的电话、办公室里故意当着所有同事的面争吵、以及现在放任他和方予松进入宴会…… 闫佳佳在做那双无形的手,把一切往顺理成章的方向推。 单手插兜,男人桀骜的眉峰昂起:“有些事我们心知肚明,如果你自己下场可能会落人口舌,方予松未来会不会继续在这个公司混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他能继续做他喜欢的事。” “所以,有些事由我来做会更合适,不过是合作或我自己单干的区别罢了。” “你想要什么?”女人开门见山。 “我要你将来给方予松提供一个优异舒适的创作环境,”定神望向她充满野心的眼睛,祁澍里铿锵有力,“不论你的位置爬到多高,我要你向我保证,不会让我的人成为弃子。” 站在他面前的女人溢出开朗的笑音,慧黠的狐狸眼意味深长:“你觉得我会是这样的人?如果这是你的诉求,那这交易你算是亏本了。” “不亏,”举起手里的方形邀约函,跟他交谈时锋芒毕露的男人,在此刻语气却格外温柔,“因为我有个致命的弱点在你手上,所以我心甘情愿做你的刀。” “OK”得到直截了当的答案,女人浑身散发出自信夺目的光彩,“那就祝我们交易顺利。” 施施然在她清秀的面孔流转,试图探出其中的虚情假意:“他很信任你,别让他失望。” 确认无误后,祁澍里甩下这句话扬长而去,落到闫佳佳眼底的背影带着肃杀之气,决然狠厉。 …… “祁澍里?” “祁澍里?” 来自手臂外力的不断摇晃,彻底将人拉回现实。 一只带有呆毛的脑袋突然怼进眼球,方予松努力踮脚够到他额头:“你生病了吗?怎么叫你都不应啊?” 掰开覆在自己脑门的手,男人屈膝半蹲,突然单臂勾住青年的大腿用力托举。 “哇哦——”瞬间双脚离地大声惊呼,方予松的两只手紧紧环抱他的臂膀,没想到走神的人会来这么一出。 肩扛青年往沙发坐,祁澍里搂着他的腰让他窝在自己怀里,下颌倚靠青年的单薄的肩膀。 “厉害吧?”张嘴呼出的气息喷在对方颈部,叫醒隐蔽在肌肤底下的一颗颗小疙瘩。 “厉害。”红着脸老老实实点头,方予松一直都知道他很有男友力,也很强。 毕竟每回两人玩一些真人模拟的小游戏,某人的身体走势如同凹凸起伏的山峦,硌得慌。 “今天在电话里要跟我玩的小游戏,是什么?”嘴唇带有焚烧万物的热度,贴于方予松滑嫩的皮肤,音色撩人。 “等一下,”搓破对方为他精心制造的暧昧泡泡,坐在他腿上的青年有所察觉,捧过他的脸正面朝向自己,“你是不想让我知道你刚才走神的原因,故意这样的吗?” “如果我说是呢?” 拨弄他额角的三两根碎发,柔情的眼神不骄不躁,像滋润禾苗的细雨悄无声息流淌进对方的心里。 “那我不问。”趴进他坚实的胸怀,方予松懂事回答。 “谢谢你的不问。”大掌贴合对方的背部轻抚,细腻的眼眸暴露于明晃晃的镁光灯下,诉说对他最诚挚的爱意与守护。 祁澍里私心不想让他知道那么多复杂的事情,只希望对方能待在自己羽翼下,像他手上的画纸一样,永远保持纯粹跟热爱就好。 这页就此揭过,紧接着,男人听见青年刻意用干净清透的声线蛊惑他:“我买了一套狼耳朵,你可不可以戴给我看啊?” 第82章 狼耳朵 这么好的身材跟脸蛋,戴个狼耳…… 覆在他背部的手掌骤然停歇, 听见他的要求,祁澍里嗤笑:“方予松,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太得寸进尺了?” 深埋于流畅而有韧度的锁骨附近, 语气流出少许不满跟怨艾:“哪有,你自己不也是吗?老在我正经的时候勾引我,我想要灵感的时候又故意不配合。” 刚要回嘴, 对方搭在他臂膀的手收紧捏了两下,闷声说:“再说,你都趁我喝醉把画本抢走了,这么好的身材和脸蛋, 戴个、戴个狼耳朵……又没关系。” 不禁吓唬, 青年努力抗辩的音量越说越小。 偏头蹭过青年的耳垂,他呢喃:“怎么这么小气,还在惦记那个画本?” “送你也可以, ”觉得眼前上下乱窜的喉结好玩, 便用拇指摁压,壮胆为自己谋福利,“以后我画的画都给你, 条件是你要陪我玩。” “玩?”咬字狎呢, 祁澍里逮住那只在自己喉结挑逗的手, 轻笑, “松松只会口嗨, 哪次不是玩到一半就受不了高喊老师。” 窝在他怀里的人噤声,拿准了对方吃这套, 抽手东戳戳肱二头肌,西戳戳腹肌。 算撩拨,也算撒娇。 祁澍里问:“这个月的稿子交了吗?” “……还没。” “打算画什么情节?” “……”皮肤发烫, 方予松沉寂半晌,心虚开口,“合租诱惑の隔壁的好身材室友化身午夜的狼。” 好家伙,日产漫画的刺激性调情在此刻得以彰显。 清脆愉悦的笑音在卧室回荡,餍足眯眼的财财被吵醒,懵懂朝蜜里调油抱在一起的大小爸望去。 握住他的腰往上托,祁澍里:“知道了,东西在哪,我戴好化身午夜的狼去找你。” “喔喔喔~”兴奋打鸣,方予松从他怀里跃起,眼冒精光,“记得要光膀子!” “嗯哼。”食指轻点自己的唇面,朝他直白示意。 无法控制的红潮从耳廓蔓延至脖子,方予松收紧双手握拳,垂眼闪躲。 几秒后,羞答答照着他的指示啵了一口,欢天喜地把盒子塞给他后,光脚往卧房跑。 宠溺的视线堪比丝滑绸缎,一路跟随青年离去的背影,直至消失。 他翻开盒子,低头看见里边毛茸茸的巨形狼耳狼尾巴,以及粗犷的颈链,笑容霎时凝固。 男人的面色青红变换,说好的是狼耳朵,怎么还多出尾巴跟锁链了? 真不明白这种东西究竟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暗自纠结这么羞耻的玩意究竟该不该顺从方予松的心意戴上,祁澍里思绪挣扎了近半分钟,终究还是认输长叹。 连镜子都没敢看,只随随便便套了一下,站在对方门口深呼吸做好心里建设再伸手敲门。 才敲响一声,门就被里边迫不及待的人拉开,祁澍里耳圈微红,强撑内里的羞耻,深呼吸慰藉自己这是为了哄小孩开心。 打一看见祁澍里的打扮,方予松的颧骨就不可抑制地往上抬,眼睛的弧度跟光芒可以跟彩虹媲美。 注意力全放在祁澍里头顶竖立的灰黑色狼耳跟厚实粗长的狼尾巴,痴迷欣赏了好一会,再将灼灼目光落到他脖子的锁链上,青年玩心大发伸手拉了一下。 就在对方拉扯自己锁链的那一刹,祁澍里顺着动作弯腰,与他四目相对。 曲起的眼部轮廓多情且浪*荡,暗夜里燃烧的瞳仁袒露兽性。 “喜欢锁链?”吞咽的喉结带动颈饰,一路传感至方予松的手里,祁澍里说,“上回你送我的衣服配饰也是锁链。” 喑哑的嗓子结合他此刻的形象别有一番风味,方予松头皮发麻,对上那双能吞噬万物深渊般的眼睛,羞怯:“你戴,很禁欲。” 禁欲? 祁澍里不置可否地笑了。 “我想、想摸摸狼耳朵。”顺手薅了一把狼尾巴,方予松蠢蠢欲动眼盼希冀地仰头。 闻言,男人挑眉:“直接在门口摸?” 背手甩门的速度飞快,门框在空气里划过糊影,祁澍里驾轻就熟躺下,上半身往床头靠。 遒劲的肌肉大敞,男人坐姿懒散肆意,虽在笑却潜藏着危险的侵略性,活脱脱像只正在捕猎的狼。 他启唇命令:“过来。” 望向他的幽眸宛若吸磁,勾得方予松四肢不听使唤,软趴趴走过去。 祁澍里趁其不备一把拉过,青年整个人倒在他身上,通红的侧颊紧贴男人右胸。 脸上的突兀感异常明显,方予松咬住指关节,瞠目道:“你你、你可真是……胸有大志。” 话语落地,胸前本就跌宕的幅度起伏得更厉害,祁澍里谦虚回答:“谢谢你的夸奖,现在你可以摸耳朵了。” “喔~”语调波澜,方予松的手掌摁在他腹部,借力支起身子去摸狼耳朵。 “满意吗?”低垂暮色里,男人的呼吸声又沉又急。 “嗯。” “手感好不好?” “好。” 稀薄空气流动着彼此湿稠的鼻息,祁澍里的话不禁惹人遐想,一面感受手里狼耳朵带来的舒适手感,一面跟他对视。 冷空气下沉的速度敌不过彼此交汇间擦出的火花,不知何时,青年手上动作彻底停下,悄悄伸头往男人的方向靠近。 祁澍里毫不犹豫,掌心带过他的后脑吻住那两片唇。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今夜的方予松格外主动,搭着他的肩膀压上来,巧舌主动刺进口腔共舞,不止如此,空出的双手还在他腹肌反复流连。 惹得祁澍里血脉偾张,搂在他腰间的手臂收力,肌肉隐忍暴出青筋。 二人吻得投入,火热环境下回荡的水声叫人万分羞惭。 “可以了。”祁澍里不舍剥离,哑嗓压得近乎失声,“不能再亲了。” “为什么?”唇舌发麻,说话不自觉有点大舌头,“你不对我下手吗?” “不是现在。”啄吻怀有不解的青年,祁澍里抱开他,替他拉好被自己情不自禁掀开的衣服,“我先走了。” 刚调转方向手臂就被拉住,方予松质问:“你是不是又要去……厕所。” 定在原地,祁澍里落到他面上的目光带有探究。 方予松坐在床面,嗫嚅:“其实、喝醉那天的事情我全都想起来了,是怕你觉得没面子才不说。” 祁澍里没吭声,青年不自然抚摸自己滚烫的侧颈,眼神飘忽:“如果,你想的话……我、我可以。” “来得及,”照着青年的耳垂揉捏,又怕他误会,祁澍里弯腰跟他平视,耐心解释,“等你多坚持一段时间的晨跑提升一下,我有的是耐心。” 说罢,趁方予松眨眼懵懂还未缓过神便转身往浴室去。 卧室房门落实的须臾,床上那人恍然大悟,双颊因愤懑憋得通红,不甘的眼神隐约存有失落,方予松咬唇跑去锤了两拳bjd娃娃出气。 祁澍里又讽刺他身体不行! …… 这次去洗手间的时间比上回要长,毕竟没有醉鬼突然把脸印在玻璃吓唬人。 打理清楚后,祁澍里径直越过熟睡的财财,往自己房间走。 在松松世界流连忘返,以至于让他忘记了今天修好的广告商品图没发,趁睡前赶紧登陆小花书编辑发送。 “噔——” 后台收到一条特别关注的私信。 [快来松松土]:亓柒sama今晚真的不来睡吗? 祁澍里展颜,随某人的情趣用小花书账号回复。 [亓柒]:不了,我胸有大志且雄心勃勃 [快来松松土]:(*/ω\*)雄心勃勃到现在才出来,果然很雄 [亓柒]:嗯,所以你要加油跑步,以后才有机会四通八达,醍醐灌顶 [快来松松土]:……不愧是文化人! [快来松松土]:可是我只有两通两达(*O皿O*) 呼吸短促胸膛猛地提起,才刚平息的欲念又有卷土重来的迹象,祁澍里咬牙打字。 [亓柒]:松松,不要老是躲在手机背后口嗨,等你哪天跟我两军对峙的时候,你会完蛋 [快来松松土]:噢 打字的青年抛掉手机,哼着小曲沾沾自喜。 哼,谁让你内涵我身体不好的? 既然你身体好,那就让你天天向上! 静等五分钟都没收到新的消息,想来手机里那人是消停了,祁澍里安心回窝睡觉。 睡梦中,祁澍里感觉自己一直在摇晃,像是遭遇了一场余震,晃得心脏偏位头脑眩晕。 堪堪睁眼又回到了方予松的房间,只不过是以与棉花娃娃通感的方式回来的。 那股眩晕原来是因为方予松睡不着抱着娃娃翻来覆去,被子在他身上时而裹成糟菜,时而裹成春卷。 【这是在干嘛?胃不舒服?】 祁澍里有些看不懂,毕竟上回方予松在床上打滚,是醉得一塌糊涂吵着非要自己强||制爱。 “啊!睡不着,好烦。” 烦躁掀开被子,正对着的就是那面全身镜,里边的人搂着娃娃,头发因为过于闹腾翘起无数呆毛。 【睡不着出去喝点牛奶?或者去画画?反正你明天是特定的休息日,不用早起跑步】 祁澍里给他定的一周跑三次,跑一次休息一日,今天上午跑过,明天是他的固定放松日。 “不行……”若有所思抚摸下巴,青年眉心一收,忽然下定了某种决心,“要不然我偷偷跑过去算了。” 【跑过去?】 【跑去哪?】 对他莫名其妙的话语感到怪异。 说干就干,方予松抛下娃娃,打开房门先探头观察,神色紧张得像是要去偷东西,确认外头没人跻身出去,绝情将祁澍里丢在床上。 【予松!你又要偷偷跑去哪?】 上回他出事偷跑到小区底下的经历尤为惊心,无法控制的肢体涌上后怕,男人由不得慌神,正要喊财财起床。 突然,如梦似幻的身体动了两下,祁澍里囿于娃娃的视线也跟着飘渺颤动,手臂络绎不绝传来拉扯感,肌肤也如同有绒毛飘过一般,泛滥痒意。 床上的人睫毛扇动,呼吸愈发没有章法,直至梦里的拉扯感彻底消失,本该安睡的祁澍里睁眼,撞进不请自来的青年盛满漓漓春水的秋眸。 第83章 漫展人夫立牌 阿澍你快看,那个是不是…… “怎么突然跑我房间来了?”搂腰的动作娴熟, 男人嗓音存有刚醒来的含糊。 本以为祁澍里见到他至少应该惊喜一下,没成想竟是这么稀松平常的反应,眼角耷拉霎时没趣。 “睡不着。”他如实回答, “稿图都弄完了,再过几天就是漫展了。” “不怕,”将脑袋摁入脖颈间, 祁澍里下颌抵在他头顶,闭眼安抚,“保镖、律师、司机还有凶兽,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保证这次万无一失。” “噗, ”听见他的话,方予松忍俊不禁,“财财知道它变成凶兽了吗?” “猫抓板都被抠得稀巴烂, 跟凶兽没差。” “祁澍里。” “嗯?” 闭眼许久都没等到对方的下半句, 以为青年睡着了,他便也放松准备继续睡觉。 半梦半醒时刻,喉结突然被蜻蜓点水般碰了一下, 耳边荡起方予松缱绻的话语:“这里还没亲过, 谢谢亓柒sama~” “乖, ”泰然享受他的主动, 祁澍里浅笑, “这是男朋友应该做的。” “男朋友真好。”往他颈窝蹭了两下,方予松喜滋滋地说。 室内游弋的气息温馨宁静, 不仅治愈了方予松的紧张,还给沉溺于温柔乡的祁澍里带来源源不竭的甜意,二人睡觉时始终挂着一抹笑。 号召夏季尾端的十月蓝天如洗, 云朵如木棉般轻盈地在空中玩起荡秋千,暴露于辉煌日照下高耸的建筑物内外,行人欢声笑语。 不仅仅是因为迎来了万众瞩目的小长假,更是因为这两天桐岚市的会展中心,将连着举办漫展。 方予松的行程被排在第二天,那日原本有商家找上门问祁澍里要不要去做车展模特,被男人婉言谢绝。 有上一次的教训,漫展策划加派了维持秩序的人手跟巡逻安保,安检工作也更加严格。 祁澍里更是寸步不离,戴着口罩站在方予松身边充当他的助理,偶尔给他递找不到的东西。 有个别拿漫画书找青年签绘或签名的女孩会多留意几眼,然后趁方予松低头签名的那一刹,灵活的眼珠在他们之间来回扫射。 最后拿着签好的书,盖住笑到扭曲的下半张脸跑开。 一个接着一个,每个签好字的小姑娘脸上绽放的笑容都格外绚烂,更别提长队内几十双铜铃般洞察敏锐放精光的眼睛。 正当祁澍里蹙眉不解,前方排到的小姑娘坐下,语调忍不住上扬:“不好意思,我实在太好奇了,桃蛋老师旁边的这个真人立牌是亓柒老师吗?” “嗯?”准备落笔的手蓦然悬空,方予松朝她口中的‘真人立牌’探去。 “我不是。” “哦,他是。” 同时说出的话,意思却迥然相反。 队伍里纷纷探头哗然,祁澍里在听见他老实承认后瞳孔扩张,隔着口罩都能瞧出男人的错愕。 当着众人的面,方予松用食指勾他手掌心,落落大方:“有人认出你了,快打个招呼呀。” “啊啊啊,真的是——” “好萌好甜!” “太好嗑了,救命。” 人群传来极力抑制却仍旧嘹亮的喊叫。 招架不住对方的撒娇,祁澍里反手将他顽皮的食指包裹,眼尾上挑跟询问的女孩打招呼:“你好,我是亓柒,谢谢你喜欢桃蛋老师。” “啊啊啊啊啊!” 距离最近的几个人把他俩暧昧的动作尽收眼底,尖叫声此起彼伏。 眼睛跟心灵都得到极大的满足,女孩没再多问,拿好方予松签字的漫画书幸福笑道:“谢谢桃蛋老师,漫画很用心很好看,以后可能很难再见,希望老师们三次顺利。” “哦、哦,谢谢。”收到忠实读者的喜爱,方予松鼻头一酸,站起来呆愣结舌。 “谢谢喜欢,”走近45°鞠躬,祁澍里慢声细语,“你们的对作品的赞扬也是对他最好的肯定,桃蛋老师为了能画出大家喜欢的作品真的很努力,以后的作品也不会让大家失望。” “……嗯嗯。”有了祁澍里这个代言人,方予松省去张口,直接用大幅度的点头来证明自己的真诚。 “谢谢喜欢。”气噎声丝,方予松有样学样给她鞠了个躬,再抬起来就成了一双覆盖透明水膜的泪眼。 既然方予松不介意,那祁澍里也不躲藏着掖着,当着大家的面欣慰抚过他的脑袋,拍了两下:“队伍越来越长了,还有其他人等着呢,我去给你买杯奶茶。” “嗯,”鼻音甚浓,方予松低声,“那你早去早回。” “加油,和你的小读者们单独多聊几句。”抛下鼓励的话语折身离开。 还没走远,身后传来隐隐约约的讨论: “人夫感好强啊!” “呆萌受就得配daddy哇。” “嘘嘘嘘小声点。” “没事,光彩的光彩的。” 情不自禁地溢出长笑,祁澍里加快步伐走向不远处的奶茶店。 梁书堃被他留在方予松附近帮忙看摊子。 把猫包挂在胸前四处溜达的贺栎闪现到祁澍里身边,边嘬冰棒边点单:“我要喝黑糖啵啵牛奶,梁子喜欢话梅美式,剩下你自便。” “行。”扫码点单,斜觑他手上提的包装袋,“又去抽盲盒了?” “不止呢!”掏出一大堆原装袋战利品,一口咬掉剩下的冰棒,面目狰狞,“气死我了,我本来想要隐藏款钥匙扣,结果拆出来一堆Q*Q人,非酋本酋了!” 接过做好的奶茶,祁澍里露出讥讽:“你从小到大运气都不好,劝你少赌。” “诶,”拍他肩膀,贺栎热情指向角落,“方予松画的漫画也有角色扭蛋跟杯垫可以抽,扭蛋还能开出特赏娃娃呢,你要不去试试?” 眺望那边拥堵的人群,祁澍里沉吟片刻,张口:“一会我让予松陪我去。” 有方予松这个原创者在边上,应该会欧气满满?不至于让他在贺栎这个万年非酋这里丢面。 “靠!”胳膊肘捅了两下身边的人,贺栎惊悚到屏息,战战兢兢举起手指向另一边,“阿、阿澍,快看那是谁?” “怎么了?跟活见鬼……”循着手指指的方向扭头,声音戛然而止。 贺栎指的就是方予松的摊位,此刻,青年站得笔直,跟身穿碧色旗袍五官大气的女人相谈甚欢。 不知聊到什么,女人还捂嘴浅笑嫣然。 “祁、祁老师怎么来了?”汗毛耸立,贺栎说话声音抖得像个筛子。 “不知道。”祁澍里拧眉露疑,呼吸略显沉重,拎着手提袋就着急往那冲。 大白天的,不是活见鬼,是活见妈了。 _ 五分钟前。 方予松刚回完祁澍里奶茶要加寒天还是加多肉的消息,眼前光线骤然变暗。 温婉的嗓音伴随手腕上沁人心脾的书墨香飘来:“麻烦您,可以帮我签个字再画个Q*Q人吗?” “啊好,不好意思。”抓紧放下手机抬头,青年顿时目瞪口呆,跟生根似的保持姿势怔在那。 半晌,方予松腾地站起来,险些把凳子撞飞,惊慌失措地喊:“祁、祁……祁筝老师!” “是我。”弯了弯眼睛,祁筝把手里的漫画书递给他,“我很喜欢你的漫画,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可、可以!当然、可以!”见到祁筝老师本人,方予松欣喜若狂,颧骨上的肉都快把眼睛堆消失了。 签好漫画书,他从自己的抽屉里抽出画本,小心翼翼地说:“我也很喜欢您,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你看过我的书?”稍显意外,女人端方的眉眼绽出异彩。 “嗯,”方予松小鸡啄米式点头,如数家珍,“消失的儿子、异志阁败落、游乐园的熊,还有今夜你的心脏将会盛开在荆棘丛。” “那你看得还真不少。”越说女人眸底的满意越深,嘴角始终挂着平易近人的笑。 祁筝提笔:“就写这吗?” “嗯,”方予松翘首以盼,指着空白处,“麻烦老师帮我写——祝祁澍里事业顺遂,福运连绵。” 女人听见他的话,前倾的身体缓慢立起,意味深长地说:“祁澍里?这是你的名字吗?” 方予松摇头:“是我朋友的名字,他和您是本家,他特别喜欢您的书,每天都看。” “你的——朋友?”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眉,祁筝反问,“你不是也很喜欢看我的书吗?怎么不为自己要,反倒为你这个‘朋友’要?” 不晓得是不是漫展现场人多口杂,方予松总感觉祁筝老师的话带有微妙的重音。 挠了挠脑袋,青年赧颜:“因为好不容易遇上祁筝老师,感觉要两份签名好像有点得寸进尺不礼貌,就帮我朋友要吧。” “看来,这个叫祁澍里的朋友对你很重要。”美目流转于青年害羞的面庞,祁筝轻笑,“既然如此,那我就帮你朋友写吧。” “太好了,谢谢老师~”露出两颗虎牙,青年的语调充满活力。 祁筝成功被他的笑容感染,粲齿正欲落笔,桌上‘砰’地一声,棕色牛皮纸袋从天而降。 急冲冲赶过来的男人呼吸如迅疾大雨,密密麻麻落下。 不用抬头都知道来人是谁,祁筝低面勾唇,不受影响继续签字。 “祁澍里,”尽量压住自己激动高抛的声线,青年扯他的衣袖使眼色,“快看,是祁筝老师。” 喘息还未平复,祁澍里看了眼正在签字的女人,淡然颔首将奶茶递给他:“你先喝点。” “我签好了。”写好起身,祁筝打量他俩搭在一起的肩膀,眼中浮起的情绪耐人品味,“这位应该就是你让我帮忙签字的朋友吧。” ‘朋友’两个字,祁筝当着祁澍里的面着重强调。 第84章 特赏棉花娃娃 信男愿三天不沾淫*秽,…… 收到来自母亲的挑衅, 祁澍里长长地叹了口气,取出他给方予松买的奶茶扎好吸管喂到嘴边:“口渴了吧?赶紧喝。” 对突然闯进视线的人怪异眨眼,方予松莫名有种现场状况不太对劲的错觉, 犹疑伸头嘬了一口。 “哦对,”接过祁筝递来的签名,双手捧高献宝, “快看,这是老师特地给你签的。” 见过千百次的熟悉字迹就在眼前,祁澍里虽见怪不怪,但当窥见青年驻足在他身上饱含深情和期待的眼神, 久未有人涉足的空谷响起动人的雀啼, 在心口余音绕梁。 笑着接过签名的本子,夸道:“好棒,谢谢你, 也谢谢祁筝老师。” 祁筝乐于配合, 颔首莞尔:“不客气,我就不打扰桃蛋老师继续工作,先走了。” “谢谢祁筝老师捧场, 老师慢走~”坐在原位热情道别, 方予松紧接着为下一个排队的人签绘。 目不转睛盯着女人走到西2出口附近停下, 祁澍里俯身凑到青年耳边说去上洗手间, 趁其不备往人群里钻。 三人源不同方位朝出口边上站着的女人走去, 规规矩矩地喊:“祁老师。” “嗯。”简短应了声,没有波澜的语调探不出情绪, 祁筝看了眼贺栎胸前挂着的猫包,“这个就是我的大孙子?” “呃,嗯。”露出逞强的八颗牙, 贺栎恂恂介绍,“这的确是您儿子养的儿子。” “有所耳闻,”冷静转头,偏向另一边的梁书堃,“前段时间跟你爸妈喝茶,知道我要来桐岚市特地让我给你带句话。” 梁书堃老实巴交:“您说。” “半个月前微信发你的小区物业纠纷公开庭审视频,你还没把各个角度的分析抗辩写给他。” 梁书堃心虚往祁澍里那瞥:“前段时间,我在忙案子。” 祁筝:“这个你自己回给你爸。” “……好的。” 余光瞄到低眉顺眼,嘴巴却翘上天的贺栎。 祁筝调转枪头:“小贺,你妈妈前两天打麻将说,这两年的蛋糕店盈利财报你都没给,是亏钱了吗?” 还在窃笑的贺栎立马变脸,大气都不敢出:“……没、我这两天也忙,过段时间就给。” “你们俩各自去忙吧,我和澍里说几句。” 空气里传来如释重负的吐气音,贺栎跟梁书堃对视一眼,头也不带回地跑向方予松附近巡逻。 仰视面前许久未见的亲儿子,祁筝心头百味杂陈,而祁澍里巍然不动站在原地,母子俩谁都没有先开口。 半晌后,女人语气平静:“现在是几月?” “十月。” “上一次回家是几月?” “一月。” “九个月,”眼仁忧愠交杂一晃而过,祁筝保持稳当的语调,“你做什么工作、跟什么人交往都是你的自由,我不干涉,但你九个月一点音讯都没有,会不会有些太过分了。” “对不起,妈。”在外桀骜随性的人此刻垂首,认真向她道歉。 “澍里,”吸气声变大,有条不紊的声线略显起伏,祁筝说,“养成你独立矜傲的个性是我们不喜欢随波逐流让教育模式化。” “但这不代表让你受伤的时候一句话也没有,一通电话也不接,甚至要靠打别家孩子的电话才能联系上,事后更没有任何交代。” 没有为自己辩解,祁澍里九十度躬身道歉:“是我考虑不周,让二老担心了。” 无声注视跟前早已随年岁如榕树般峭拔成长的小孩,祁筝咽喉紧了紧,两个月来挤压在心底的怒气总算得到宣泄。 “你知道就好,找个时间回家看看。”不予过多干涉,祁筝转身就要走。 及时挽住她,祁澍里问:“妈,您待几天?我跟予松忙完陪您逛逛?” “你以为我闲的没事跑来这旅游吗?”满载嗔怪瞥了他一眼,祁筝觉得好笑,“我赶飞机去参加省外的教师研讨会,以后有的是时间逛。” 他追过去:“那我送您去机场。” “你忙你的,当我没来过。”平跟鞋在地面没走几步,女人转身递去一张卡,“密码是你大学毕业那天。” 目光落到那张银行卡,祁澍里知道她消气了,将卡推回去:“不用,我跟郭老师的赌局还在,要是让他知道您私下接济我,赌局必输无疑。” 祁筝补充:“我没放多少钱,刚好够你还完剩下的车贷。” “那也不用,我现在过得还行,就算偶尔有一两个月接单少了也不至于吃不起饭,”点舌朝后边正在签字的青年指,祁澍里玩世不恭道,“更何况,还有人包养我。” 眼角上挑,祁筝轻微责备:“好歹也算书香门第,话说出口自己都不觉得害臊吗?” 耸肩得意,祁澍里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行吧,我赶时间,今天说的话你记得就好。”收回东西放进包里,祁筝重复叮嘱,“以后发生大事,记得吱一声。” “吱。”撩眼跟她打趣,再三确认,“真不用送?” “不用,从沽阳过来是家里司机送的,我直接让他送我去机场再开回家就行了。” “行,那您慢走。” 目送迈着优雅步伐的女人走出会展上了车,祁澍里折返回去。 贺栎第一时间凑过去:“祁老师怎么说?” “没怎么说,专门跑来骂我的。” “那你先忍着吧,”从他背后出现,梁书堃口吻幽幽,“祁老师气的是你,千万别让我俩连坐了,否则都得家宅不宁。” 斜觑这俩没良心的货,祁澍里径直走到方予松身边归位。 对他上厕所上了半个多小时感到十分疑惑,方予松扭头诧异:“你怎么才回来呀?” “中途去看了两眼你的漫画角色杯垫,还有扭蛋机,”脸不红心不跳扯谎,“挺有意思的,一会你休息陪我去玩玩吧。” 伸头细数自己队伍里的人,青年兴奋回答:“那你等等,我很快就能休息了!” 赶在午休前签完最后一位,方予松急吼吼拉上他往扭蛋机那跑。 “你喜欢什么?”方予松跃跃欲试,“我运气挺好的。” 注意力从边上摆放的F赏一路沿特赏那个模样乖巧的棉花娃娃固定,祁澍里浅笑:“就要那个特赏的宋舫角色棉花娃娃吧。” “特赏啊,”踌躇自满的语气顿时有点蔫,方予松在掌心唾了两下,“我蓄蓄力。” 看他一次性投了十次,祁澍里抬手:“一次次来就行了,怎么买这么多?” “你不懂,”伸出食指在他眼前摇晃,方予松老神在在,“十发入魂!” “……”破天荒感受到彼此间有年龄代沟,祁澍里颔首不语,尊重道,“行,你来吧。” 抱臂旁观对方做了一系列前摇动作,随后眼神坚定地像要上战场,开始抽扭蛋。 十颗扭蛋骨碌碌滚下,方予松拆出五个F赏小卡,两个D赏色纸,一个A赏挂画跟C赏钥匙扣,还剩最后一个球。 青年捧着球放在脑门祈愿,好歹他也是角色的创始人,总不能让他在祁澍里面前信口开河完没面子吧。 “拜托拜托,信男愿吃素三天,不沾也不画任何淫*乱情节,欧皇降临,开!” 扭蛋打开的那一瞬,方予松瞳孔地震猛吸一口气,边上的男人默不作声,耐人寻味地挑起眉梢。 “特、特赏娃娃,抽到了。”把扭蛋里那个金碧辉煌的‘特赏’两个大字卡拿到他跟前晃悠了几下,兴冲冲去领娃娃,“送给你~” “谢谢。”视线在娃娃跟方予松映丽的五官间来回扫荡,男人贴在他耳边缱绻,“本来想今晚想奖励松松看我戴止咬器的……” “止、止咬器!”炯炯目光比外头的太阳穿透力还强,方予松心神激荡,揪紧他的衣服。 “但你发誓要戒三天淫*乱诶,”摆出无辜又无可奈何的姿态,富有磁性的嗓音落在他耳边,撩得人心痒,“那就只能素三天再给松松看了。” “啊……”步伐后撤,方予松咬唇哀伤,清澈眼瞳聚起懊恼。 眼睛弯起好看的弧度,对方怏怏不乐的小表情让成功逗弄到他的男人觉得神清气爽。 戳了两下手里那个可爱的特赏娃娃,祁澍里愉悦道:“谢谢松松送我宋宋角色娃娃,想吃什么我买单。” “那我要大吃特吃。”方予松耷拉脑袋郁闷。 “这个可以,毕竟吃素不是胃吃素,是心灵跟思想对吧?” “你不许再说了!” “哈哈哈哈……” 四人就近选了个披萨店,吃饭时方予松眼睛都不看,始终全神贯注盯着手机屏幕,不知道在回谁的消息。 眼瞅拉丝的芝士就要掉到皮肤上,祁澍里麻利抽纸,帮他把芝士拨回去。 蹙眉教育:“跟谁聊天?吃完饭再回消息来不及吗?” 贺栎鬼鬼祟祟跟身边的人嘀咕:“瞧,这就开始管上了。” “嘘,”摁住他看好戏还不停抖动的腿,担心暴露殃及自己,梁书堃提醒,“看就行,别出声。” “嗯?哦……对不起。”抓紧把摇摇欲坠的芝士嗦进嘴里,青年含糊道,“你别生气,我、我给你解释,好不好?” 余光瞄到对面两双赫赫闪耀着八卦之光的眼睛,祁澍里面无表情:“先吃饭。” “别。”没带手套的那只手在他大腿轻戳,方予松眼巴巴望着他,“是朋友……宴会认识的,你也见过。” 第85章 透露家庭情况 难道不是我在以‘身’相…… “嗯。”祁澍里没多问, 下巴朝他手心剩下半块披萨点了点,“先吃饭。” 吃过午饭,方予松在赶回原位的路上加快步伐追他, 解释:“上次宴会的雾尾三三老师,你还记得吗?他后天也会办签售会,问我明天有没有空带他到安静的公园走走, 一起写生。” “雾尾三三……”停下脚步在脑海中把当天跟方予松接触过的人脸对上,祁澍里豁然,“那天那个浅色西装?” “是他是他,还有另外一个叫艽尘的老师, 都是之前在中秋佳宴加过微信的, ”方予松急切搭上他的手臂,摇晃两下,“下次我吃饭一定不回别人微信只回你的, 你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掀唇抚平他火急火燎翘起的几缕头发, 祁澍里大度解释,“刚才是因为梁子跟小贺都在,不想让他们白看戏。” “真的吗?”仰头想要深究他眸底的情绪。 “真的, 难得你想出去, 明天开开心心跟朋友去玩吧。” “谢谢你祁澍里~”给了他一个大熊抱, 看时间快要来不及, 急如风火地往自己位置跑。 知道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露面, 下午来排队的人数激增,青年签到中途都要不时活动手腕。 这时, 祁澍里便会自觉走过去帮他揉两下手腕,再贴上冰贴才放他继续。 在多方的重视下,有且仅有一次的签售会圆满结束。 知道下次再来也只会以游客的身份, 方予松临别之际,轻柔抚过自己坐了一整天的桌椅,红着眼眶满载不舍。 “感谢照顾,再也不见啦。” 听见他天真的碎碎念,祁澍里忍俊不禁走过去,弯腰调侃:“你不打算感谢我吗?” 秋眸泛泛瞥向他,面颊似清晨采撷下沾着露珠的鲜活玫瑰,方予松小声说:“我都以身相许了。” “呵,”不由带上诡谲的笑,祁澍里一字一句反驳,“我一直以为是我在以、身、相、许呢。” 抿唇没有说话,恃宠而骄的青年悄悄伸出食指朝他腹肌戳。 握住他如饥似渴的手,祁澍里好心提醒:“吃素。” “……哦。”撇嘴,兴致缺缺收手。 “你们还没离场啊?”刚跟主办方寒暄完,闫佳佳折回来看见打情骂俏的小两口,积极过来问候。 目光转至朝他们走来的女人,祁澍里揽过方予松的肩膀,泰然道:“准备要走了,多谢闫姐今天的照顾。” 女人谦虚回答:“谈不上照顾,你们玩得开心就好。” “谢谢闫姐。”方予松朝她深深鞠了个躬。 “不用谢,”来自青年诚挚的谢意反倒让闫佳佳生出些许忏愧,摆手玩笑道,“以后别动不动拖稿就是对我最好的谢礼。” 心虚低头,方予松摸过自己的鼻尖。 “我们先回去了,”远远望见正对面出口显现贺栎跟梁书堃的身形,祁澍里正视女人的眼睛,话里有话,“我们家予松将来还希望闫姐多担待。” “一言为定。”丝毫没有闪避的意思,女人亦回馈他果决的眼神,“路上小心,到家记得报平安。” “再见。” “闫姐再见~” 扶着方予松的肩膀路过,跟闫佳佳朝彼此点了点头,唇边自觉挂起礼貌的微笑。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先把财财放出来撒欢,被困一天的奶牛猫立马开始神经兮兮地在家乱跑。 方予松突然开口:“你跟闫姐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怎么,吃醋啊?”从背后环住他,用下巴抵住青年的脑袋。 “没有,就是好奇,感觉你们俩说话的时候,眼神跟表情都很奇怪。” 漫画家最擅长的就是用表情跟眼睛表达主角的情感,当下默默观察他们的神态,方予松本能觉得不对味。 “上回宴会的酒钱她本来想帮忙出一半,被我婉拒了。”逻辑缜密的人早已编好答案,对答如流,“我告诉她酒钱我来付,只希望她能多关照你。” 反身搂住他,方予松闷声:“酒宴的钱,我怕你生气一直不敢提,多吗?” “在我承受范围内,再说了……”不怀好意地轻笑,祁澍里把说给祁筝的话转达给他,“要是我实在贫穷,就让我们家松松包养我。” “好呀!”闷在他怀里的青年乍然抬头,眼睛弯成月牙,答得心甘情愿,“前段时间我刚收到漫画加印的钱,再加上以前陆陆续续加印的金额到账,肯定够。” 曲起食指勾他鼻梁,祁澍里口吻宠溺:“明天几点出门约好了吗?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啦,你也有很多事情要忙。” 前段时间为了给梁书堃腾出足够的时间,祁澍里没怎么接推广,甚至为了他的漫展推掉了线下活动。 现在尘埃落定,方予松只想赶紧让他回到正轨,不要再为自己耽搁了。 “诶呀,”话音刚落,祁澍里假意嗟叹,“刚才还说能养我,现在又要我抓紧时间赚钱,松松怎么心口不一啊。” 自己的意思被故意曲解,方予松恼羞成怒,一头撞向祁澍里的胸膛狂蹭。 “差不多了,你要吃素呢。”偏头浅笑,祁澍里将人推开。 听他反复拿吃素提醒,方予松梗着脖子争辩:“抱一下哪里算吃荤?” 眼角勾芡的暧昧与促狭溢出,祁澍里反问:“你确定刚才只是抱一下?没做别的?” 空气里只有财财吧唧吧唧喝水的声音,方予松霎时蔫气,当做无事发生开始整理今天收到的礼物。 “对了,祁筝老师的签名在这个包里,你拿走吧。”掏帆布包先把画本拿出来,发现隔壁没有响应,青年回头,在空中跟其实祁澍里的目光对接。 漆黑瞳色充斥着辩不明的神秘意味,紧巴巴黏在他身上,看得人发毛。 正要问他有什么事,祁澍里却率先启唇:“有一件事,我需要跟你坦白。” “啊好,你说。”果然是有事,方予松放下手里的物品正襟危坐。 “和你介绍一下关于我家的基本情况,”走到他身边落座,“我爸爸是考古的,这我跟你说过,我妈妈是老师……兼小说家。” 方予松神色微怔:“小说家?” “是的,”他落下重磅炸弹,“我妈妈就是祁筝老师。” 脑袋在这一刻宕机,像电路烧坏了的电视机不断闪烁密密麻麻的雪花,望向对方的目光呆滞。 男人说完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徐徐等他缓神。 扑腾一下直接从沙发起立,方予松面若菜色指着他,歪头难以置信:“祁、祁筝老师,是……不、不会,吧?” 祁澍里平静:“是真的,没跟你开玩笑。” “可是、你祁祁、祁——” 看他被吓得半晌说不出顺畅的话,祁澍里帮忙解答:“小时候他们俩下围棋,我爸输给我妈,所以我跟我妈姓。” 惨白的两片唇瓣剧烈颤抖,方予松灵光一现想到什么,指着他:“那、她她她——” “她今天过来应该有两个目的,”知晓他的语言系统彻底崩塌,祁澍里自如应对,“一是来骂我,二是来看你。” 心中的猜想被印证,双腿霎时瘫痪,方予松直接摔回沙发软垫。 担心他摔疼,男人细心过去扶了一把。 在祁澍里碰到他手臂时,被万念俱灰的人一把抓住:“祁、祁筝老师来看我,是知道了?” “知道了,在我们出事进派出所当天她就知道了。” 五雷轰顶,方予松脑子里最后那点废墟都灰飞烟灭了,想起今天下午他当着祁筝老师、不对,应该说是祁澍里亲妈的面,在两人之间笨拙介绍的模样。 “完了,全完了……”觉得羞愤难当,搂住祁澍里的脖子就往人怀里躲,裹着无限的懊恼责怨,“你为什么不早说啊,我还什么都没准备!” “我怎么早说,我都不知道她要来。”关于这一点,祁澍里着实无辜。 他也不知道祁老师居然就这么杀过来了。 “那要怎么办啊,”扯的他领口松垮,方予松惴惴不安,“我今天表现得这么丢脸。” “想多了,”啄吻他的头发,祁澍里掀唇安抚,“她对你很满意。” “……真的吗?”一张脸皱成苦瓜,仰目沾染希冀,像是溺水者抓住仅有的浮木。 “真的,”祁澍里笃定,“她虽然嘴上没说,但从对你的态度我就能看出来,她是喜欢你的。” 眉眼拧巴,方予松还是不太敢信:“你别骗我。” “不骗你,将来再见面你平常心对待就好。” “你说得倒是轻巧。”真要到那时候,方予松觉得自己肯定比现在紧张百万倍。 “放心,”祁澍里语调放缓,哄他,“我妈从来不干涉我的感情跟私人生活领域,下次见面你们一定可以相处的很好。” “那、那我改天也得找个合适机会跟我家里人说。” 靠在对方胸膛听他均匀有力的心跳,方予松不安咬过自己的下唇,眼睛里蒙上一层浑浊的灰雾,心里有些慌乱。 祁澍里在他耳边低语:“不急,咱们有的是时间。” 凉爽秋风萦绕彼此,自冬季绕了大半圈到秋季,时间长河在此刻为相拥的两人驻足,彼此的心跳节奏慢慢融为一体,与静谧永存的余辉编织了一场独特的浪漫电影。 祁澍里跟方予松就是这场电影唯一且永不落幕的主角。 睡觉前,祁澍里拿出今天方予松宁愿吃素三天,也要为他抽到的那个特赏棉花娃娃。 这个棉花娃娃长相圆润可爱,那双黑珍珠般的大眼倒是跟方予松有几分相似,祁澍里没忍住在它脸上戳了几下,手感也很软糯。 架在电脑桌前正对床面放好,祁澍里转身入眠…… 第86章 别扭危机 你能不能不要老是阴阳怪气!…… 原本还在为今天要招待朋友出门, 不会被大早上揪起床跑步而沾沾自喜。 结果隔天,男人如约而至掀开他的被子,用行动力向方予松证明, 哪怕今天要出门也坚决不能漏掉晨跑。 睡眼惺忪绕着小区跑了几圈,祁澍里掐表:“不错,现在可以跑三公里了, 有进步。” “呜呜呜,那什么时候可以不跑步啊?我真的不想起床。”精疲力尽倒在小区长椅上大口灌下温水,方予松气喘吁吁地问。 目光在他身上扫过,祁澍里话里有话:“表现太差, 等你能再持久一点的时候。” 放置唇边的壶口随动作一斜, 漏了几滴到青年沾满汗渍的运动衣上。 “你能不能不要老是阴阳怪气地说我差。”掸去身上的水珠,青年歪过身子背对他。 “三公里磨磨蹭蹭跑了半个多小时,你说你是不是差……”刚碰到胳膊, 就被方予松灵活躲开。 下意识认为他在跟自己玩情趣, 祁澍里又抓了一次他的手臂,二话不说就又被甩掉。 飞扬的神色顿时固化,男人心口明显滞停, 隐隐意识到什么…… 自己三番五次嘴欠刺痛小朋友的自尊心, 现在开始闹情绪了。 “生气啦?”覆上他的手察言观色, 祁澍里哄道, “那我以后不说这种话了。” 正在闹别扭的人静了几秒, 没有抽手。 祁澍里见缝插针:“回家洗个澡,天气这么热别走路去地铁站, 我开车送你好不好?” 方予松含糊:“嗯。” 听见对方终于肯舍得给回应,男人拉紧的心弦有所松弛,拿指头戳他侧颊引开前面的不愉快:“昨晚压着脸睡觉吗?怎么这块格外红?” “不知道。”方予松没好气, 实际自己也不知道脸颊边的红印哪来的,只是早晨睡醒就有了。 “好好好,”牵起他的手走回家,祁澍里和和气气地跟他说,“以后再也不开这个玩笑了,好吗?” 年轻人的小情绪说来就来,祁澍里载他去地铁站的那两分钟,青年揪着安全带也不讲话,车内气氛一度僵硬。 直到下车,方予松才凑到主驾驶照着他的侧脸啄了一口。 祁澍里愕然转头,看着青年忸怩不安的模样,眸底划过暗芒,解开安全带吻上去。 回吻时,方予松扯着他的领口不放,力道和平常相比是前所未有的蛮横和霸道。 在这场急切的回吻中,祁澍里感受到来自对方浓烈的忐忑,舌尖抵住青年的上颚勾了一下,徐徐退出。 撩拨他凌乱的额发,为他整理好着装。 没有多问其他的话,祁澍里只是叮嘱:“记得到哪给我发定位,晚上我去接你,祝你和朋友玩得开心。” “好。”小声回应后,青年背上自己的画具下车。 目送他走到地铁站的下行电梯口,方予松转身看见车还没看,远远朝他挥手。 摇下车窗玻璃,男人脖子略倾,挥手并做了个让他下去的手势。 等电梯口最后那根迎风招展的发丝消失殆尽,祁澍里关好车窗出发去工作室。 约莫是早上刚闹过不愉快,临别前的那个吻莫名让人有些焦虑。 专注盯着手机里发来状似日常的消息,祁澍里总觉得心里不太安宁。 [松松]:分享地址『桐岚市西罗区镇南路花海公园』 [松松]:好紧张QwQ老师们都到了 [祁澍里]:放松心态,之前不是聊过吗? [松松]:中午吃自助火锅『图片』 [松松]:好好吃呀,下次我们一起来吧 [祁澍里]:没问题,我也很久没吃放纵餐了 [松松]:老师们送我漫画书做礼物『图片』 [松松]:完蛋QAQ我什么都没准备……怎么办啊? [祁澍里]:你先尽地主之谊请他们吃饭,家里不是还有你首版印发未拆封的漫画书吗?等我工作完去你房间收拾几本,晚上带过去 [松松]:亓柒sama!你简直就是万能的神! “阿澍?” “阿澍?” 肩膀被用力推了两下,神窍归位,祁澍里抬眼问:“怎么了?” 梁书堃才觉得纳闷:“问你话呢,怎么跟鬼迷心窍一样?” “呃,再说一遍吧。” 猜中刚才说的话对方没认真听,梁书堃挥动鼠标复述:“下个月万圣节,沽阳市的游乐园每年都会邀请网红去那做NPC炒噱头,去年你没去,今年又给我们发邀请了,要去吗?” “去吧,正好回家看看。” 牢记他们家祁老师的叮嘱,祁澍里一口答应。 “要回家啊……”想起还没提交的盈利财报,贺栎太阳穴直跳,幼时千疮百孔的手心跟屁股开始疼痛。 “你就知足吧,前段时间祁老师亲自过来已经是下马威了,总比你妈亲自来兴师问罪的好。” 盖上笔记本,梁书堃转向另一边,昂起下巴问,“你呢,感情生活出什么状况了?今天从拍照到交接会议,完全不在状态。” 提到心中的要紧事,祁澍里忍不住叹气:“你们说,小孩的情绪是不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这题我会,”贺栎举手抢答,“5岁的是,25岁的不一定。” “吵架啦?”梁书堃凑过来八卦,“因为什么?” 撇过身子带出一声轻哼,祁澍里避而不谈:“我也是病急乱投医,专挑你们两个没谈过的问。” 推高眼镜,梁书堃淡定回复:“我大学谈过,贺栎才是从小打光棍那个。” “狗屁!”被点到名的贺栎坐不住了,慷慨激昂地吼叫,“小爷我从幼儿园到小学莺莺燕燕可没少过。” “嗯,”梁书堃抿了口水,无情戳穿,“到初高中大学就没了,读高中的时候跟小姑娘表白被拒,然后大半夜拉着我跟阿澍学非主流上街淋雨,折纸飞机放飞你逝去的爱情,最后被环卫大妈拿着扫帚追着跑。” “……你闭嘴!”说到不堪的黑历史,贺栎磨牙声渐响,怒目横视恨不得撕烂梁书堃那张嘴。 从他俩争斗起,祁澍里就不曾出声,遥望窗外浓密的滚滚阴云,地面忽而降落大豆般的雨点,将浅灰色铺成密密麻麻的暗灰,最终覆盖整个地面。 “哇,怎么突然就下雨了,还好我们车上放伞了。” 贺栎循着他的视线伸头,兀自庆幸,“不然一会回家没有地下停车位只能停小区露天的停车场,就得淋成落汤鸡回去。” 夏季转入秋季的雷暴甚是严厉,不知道方予松今早背的包里有没有带伞。 正欲拿起手机发消息,手里传来一阵绵长的震动。 [松松]:祁澍里~我和其他两个老师都没带伞,你一会来接我们的时候,可不可以顺便带两把伞啊 拍拍他的头像,男人笑着回复:好 收好手机清嗓,带着几分刻意的炫耀:“赶紧干活,一会我还要去接人。” “……”偌大的工作室寂寥无声,唯有朝他投去的四只眼睛饱含唾弃。 拍照结束,祁澍里匆匆赶回方予松房内收拾漫画书,备好雨伞去接人。 “喵~喵~”独守空房一整天,财财百无聊赖蹭他脚踝,想让大爸带它出门。 “乖,外面下雨,我去接小爸回家。”蹲下抚摸它的蓬松的毛发,祁澍里温柔地说,“财财再等一会好不好?回来就陪你玩。” “咪嘤~” 猫尾巴摇摇晃晃缠绕指尖,财财圆润的身躯主动在他掌心滚了两下,然后揣着爪子坐好,俨然一副乖巧等两个爸爸回家的模样。 “真乖。”祁澍里出门前随口夸赞。 根据对方最后给他发来的地址开到一家老火锅店门口,祁澍里在车里发了则语音:“我到了,有地方停车,你吃完再跟你朋友一起出来,不着急。” 方予松隔了十几分钟,回他:我们现在就在门口 收到消息,祁澍里隔着副驾驶被雨斑标记过的车玻璃往门口瞧,扩散的水迹将出现在店门口的面颊映得模糊。 取伞下车,男人踩着地板的水圈朝他们走去。 “祁澍里!”方予松朝雨里缓缓走来的人挥手,等人抵达门口收好伞,旁若无人地扑过去。 “吃饱了?”怀中人带着一阵麻辣牛油的肉香,他搂住方予松的腰,颔首冲边上站着的两人示意,“两位老师好。” “哦对,我来给你介绍,”方予松指着穿条纹格子衫戴眼镜,穿搭略显死板的男人说,“这个是艽尘老师。” 艽尘微笑:“你好。” “另一个是雾尾三三老师。” 雾尾三三露出虎牙,活泼道:“你好呀,这是第二次见面了。” 上回中秋佳宴,祁澍里没有过多注意,只记得他穿得是儒雅的浅会色衣服,私以为他跟自己年龄相仿。 可是今天,雾尾三三穿得更加明艳,蓝色接拼上衣搭配白色阔腿裤,脚上是年轻人追求时髦的鸳鸯鞋。 仔细打量,要么是还在读书,要么就是大学刚毕业不久。 稍微晃了晃神,祁澍里举起手里的东西:“两位老师都没带伞吧,这个是松松托我带的伞。” “袋子里还有他送二位的见面礼,这家伙个性马虎,出门的时候把东西落在家里了。”说着,亲昵弹过方予松的脑门。 摸过脑门俏皮眨眼,青年挽着祁澍里的手臂给他们介绍:“这位……就是我今天说的,超级万能男朋友。” 舒缓的雨点伴着青年腼腆的嗫嚅传入耳畔,渐渐把他心里刚升起的危机感压下去,嘴角嘱起泰然的笑。 艽尘意味深长地“哦~”了一下,礼貌接过:“谢谢你们的礼物。” 雾尾三三个性大方爽朗:“我知道我记得,上回在宴会咱们都见过哈哈哈哈。” 说起宴会,没人会对那日突然闯进去跟赵主编硬刚的祁澍里没有影响。 他笑了笑没有搭话。 忽然,视线往下瞥见方予松脖子上挂着多出来的一条扇形贝壳项链。 眉心紧了一瞬立即恢复,用食指勾出细小的链条,不动声色:“这是什么?” 第87章 你在哄我?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嗯?”此话一出, 方予松将注意力挪到自己脖子上,捧起那片银杏图案朝他解释,“这个是雾尾三三老师送我们的漫画衍生品, 是他即将上线的主题咖啡厅里的特赏。” “对,不止桃蛋老师,我也有。”边上默默观察的艽尘指了指自己领口的镀银项链。 “很好看。”语气毫无起伏, 祁澍里帮他把项链塞进衣服领口,“老师们住哪,我们先送二位回家。” “哦,我住在……” 艽尘拉过要说话的雾尾三三, 推高架在鼻梁明晃晃的镜片:“雾尾老师今晚借宿在我家, 离这里很近,走几分钟就能到。” 方予松扫过外头的瓢泼大雨,担忧:“真的不要送吗?” “不用不用。”露出皓白的牙齿, 雾尾三三站到艽尘边上, “谢谢你们的伞,等明天你来我漫展玩的时候还你哦。” “好呀,明天见。”方予松高兴挥手, 全然没注意站在他背后那人被阴雨笼罩后, 瞳孔底部覆盖的焦虑。 牵过他潮润的手心, 祁澍里催促:“走, 我们也回家。” “好~”踮脚眺望走远的那两人, 方予松转身躲进他撑开的雨伞。 橘色坦克在雨中慢性,招摇的颜色哪怕在黑夜也格外瞩目。 当那抹橘色的车尾气不见踪迹, 走在马路边上的雾尾三三才敢张口:“桃蛋老师的男朋友占有欲还挺强,刚才他整个人都要被搂到咯吱窝下了。” “确实,”艽尘表示认同, “希望你送的项链别给人家添麻烦。” “应该不会吧?”雾尾三三将信将疑,指了指自己胸前的链子,“这不就是个衍生品见面礼,大家都有份,又不是很贵重的东西。” “哼,”撑着伞转了一圈,伞沿落下的雨滴直接甩到对方脸上,艽尘不置可否,“你还是太年轻了。” 雾尾三三:“?” …… 回到家里,奶牛猫围着两个爸爸绕圈,约莫嗅到方予松身上的肉香,扒拉在他裤腿喵喵吵着要抱。 “财财~” 看着方予松抱起猫咪朝他毛发嗅了两口,祁澍里锁好大门,眸光深黯走上前,一把将人搂进怀里。 “祁澍里?”对他突然的举动,方予松茫然不解。 “明天还要出门吗?”他问。 “对啊,明天是雾尾老师的漫展活动,我和艽尘老师约好了要去给他捧场的。” 环抱他的男人静默许久,埋入他的肩颈:“辛苦一天了,孩子我来带,你先去洗澡吧。” “好呀。” 刚要转身,青年的肩膀就被人用巧劲摁住,犀利目光游走于他脖子上的那条项链。 “镀银碰水会变黑,我先帮你把项链摘下来。” “可以呀。” 站在他身后说话的人语调过于平缓,又看不见他的神情,以至于方予松当下没有察觉任何异样。 得到应允后,祁澍里俯身将他佩戴的项链摘下,不均的鼻息打在青年的肌肤,激起层层弧圈。 麻辣牛油锅的味道确实很香,甚至勾起了祁澍里馋念,狭长的眼眸半垂,努力想要克制内里翻涌的情绪。 倏地,他深吸一口气,照着方予松雪白的后颈吻了上去。 “啊……”后颈的吻来得猝不及防,方予松弱弱呻*吟,膝盖本能下弯。 包揽腰肢的手臂探知对方的身子正在跟泥鳅似的往下滑,用力收缩把方予松重新提起。 “咪!”青年抱住猫咪的手悄然用力,财财觉得不舒服,立马跃出小爸的怀抱在地板打滚。 颈肉最敏感的地方被他反复嘬吸,方予松指甲陷进对方箍在腰间的手臂,失声:“我有点疼。” 疲软的腔调夹杂委屈化作重锤落下,瞬间就将他的心锤成糍团。 “抱歉。”喉咙发紧,祁澍里握拳松开他。 “你……”终于发现他的反常,青年唇线下撇,显得惴惴不安,“是不是我早上莫名其妙发脾气,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不高兴,”薄唇在他额头点了点,祁澍里低声诱导,“我只是在想,你应该有心事没告诉我。” 工作时间他始终心不在焉,一直在仔细剖析并反省早上的事情。 跟方予松相处那么久,祁澍里知道他没什么脾气,更不可能莫名其妙发作。 像今早突然跟炸毛的刺猬一样,是头一遭。 要真是自己口不择言惹怒他倒还好办,他就怕是对方敏感多思,什么事都喜欢埋在心里自己消化。 十分微妙的地方就在这,方予松偏偏三缄其口喜欢装成无事发生的活泼模样,徒留他独自臆测。 大抵是被他说中,青年眼睫扇动的频率加快,胸膛抽气却不见下坠,像是憋了口气在心里没能疏解。 耐心耗尽都没听见方予松张口说话,窗外暴雨带来的低气压飘入大厅,压得祁澍里喘不上气。 闭眼将人推开,忍住打颤的牙关:“去吧,你去洗澡吧。” 没有回应也没有离开,方予松立在原地半晌,一股脑扑进他怀里。 阴沉的神色在白炽灯下一览无余,祁澍里的指关节格外用力,终究还是没舍得对他说重话。 多次小心翼翼地呼吸,生怕吓到怀里的人:“去吧,其他的洗完澡慢慢商量,乖。” 怀中人仍有迟疑,在话音落下后沉寂了许久,抱着他的力道松动。 垂着脑袋不敢看他,方予松嗫嚅:“那我就……先去了。” 漠然凝望对方的背影,平日温和的眉宇不复,取而代之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郁,窗外飘来雨水与泥土的腥味,灌入鼻腔竟有些酸涩。 视线转向掌心那个从他身上取下来的项链,祁澍里攥紧回到自己房间,把东西一股脑丢进抽屉。 就在即将合上的那一刻,他瞄到边上方予松为自己画的画本,坚硬的面部轮廓刹那变柔。 刻意压低的喘息在寂寥的卧室徘徊,悄悄叹了口气,取出以前的合作商送他项链的包装盒,把方予松的项链包好放进去。 无声无息把东西送回对方的房间,压在画稿上。 祁澍里没吃晚饭,待青年洗完出来,自己也收拾衣物进去。 本以为刚才的小插曲会让对方洗过澡后像只小鼹鼠躲回窝里,没成想他刚从蒸汽缭绕的浴室出来,就看见青年穿着睡衣缩在沙发正对他。 “怎么还不睡?”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确认是否吹干,刚要收手就被扯住手腕。 方予松抬头看他,那双大眼睛里漫着水光:“我今晚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祁澍里听闻身板顿了顿,牵唇反问:“你在哄我吗?” “不可以一起睡吗?”方予松没有正面回答,抓着他的手不愿意放开,眼看眉心的褶皱将要叠为千层。 男人弯腰直接打横抱起他,青年顺势勾着他的脖子,苦大愁深的表情这才缓和,下撇的嘴角弧度还原,甚至有上扬的趋势。 祁澍里偏过脑袋,用鼻尖点在他的鼻尖上,缱绻摩挲:“财财都没你会撒娇。” “喵……”猝不及防被点名,正在咬玩具的奶牛猫扭过身子回应。 “没骂你,继续玩玩具吧。”丢下这句话,便抱着方予松回房间。 路过客厅开关,方予松伸手关掉,等被抱进祁澍里房间时,再顺手开灯,一气呵成配合默契。 祁澍里用后跟带上卧室的门,将人放到床面,盖好被子自己也躺进去。 身上自带热源跟吸引力,青年不由自主往他怀里咕蛹。 “乖,”啄了口他的额头,祁澍里安抚,“明天还要出门,早点睡。” “还不到十点,睡不着。” “那你想干嘛?”似笑非笑跟人对视。 询问刚落下,紧致的腰上凭空出现一只手,细腻的指腹在他的沟壑处游走。 动作悠闲得像个览客,倒让祁澍里遭了罪。 他勒令:“不许偷摸。” “我才没,”方予松亲他下巴,狡黠窃喜的样子像个偷到食物的小狐狸,“我是光明正大摸腹肌。” “平时不是害羞得很吗?今晚这么主动?”伏在他耳边低语,“想补偿我?” “不可以吗?”用沾过空调凉气的唇瓣碰上他的喉结,感受突兀的喉结在细微滑动,“你刚才都把我脖子亲疼了,我也想亲疼你。” 说这话时,祁澍里听出对方声线难以抑制地发抖,放在自己腰侧肌的手不安分地勾开裤绳,想要去未知领域探索。 “予松。”蹙眉摁住他的手,将作怪手掌从被窝掏出来放到颊边,以玩笑带过,“别忘了你还在吃素,才第一天就忍不住了?” “不想吃素了不行吗?”埋进他胸膛用额头狂蹭,发丝被磨出静电,滋啦滋啦响。 “我让你埋胸,其他地方别动了。”稳住让自己心猿意马的人,祁澍里闭眼将下颌抵在他头顶。 感受到方予松那只被他强制覆在脸上的手战栗不断,明白是自己在客厅产生的附加情绪吓到对方,他暗自为自己缺乏耐心而懊恼。 “予松。”轻轻唤了他一句,不等对方回应就勾起他的下巴吻上去。 自上而下的吻带有牙膏清新的薄荷气味,清凉畅快的感触不仅席卷舌腔,更是冲上脑门,直让方予松觉得头顶通透。 缠绵热吻结束,祁澍里捏了捏他滚烫的耳垂,嗓音嘶哑:“快睡吧。” “……”平复紊乱的呼吸,靠在他怀里的方予松小声告白,“祁澍里,我很喜欢你,是真的很喜欢你。” “嗯,”眼眶有些发热,祁澍里滚动喉结回应,“我知道。” 窗外的每一滴雨水撞击玻璃,谱成婉转柔情的乐章,让相拥而眠的人得到久违的宁静。 或许是这个吻起了效果,又或许是因为睡前的互诉衷肠,彼此焦虑沉重的呼吸都随雨滴逐步均匀,不约而同进入恬睡。 翌日,两人早早爬起来洗漱。 认真打量对方从自己房间里走出来这身的行头,祁澍里瞄过他空荡荡的脖子,佯装不在意地提起:“怎么没戴你朋友送的项链?” 第88章 厉不厉害? 要不然你先叫声daddy…… 话音落地, 青年抓取锁骨下方的空气,眉眼不经意间飞起:“因为要给朋友面子,所以昨天才当场戴。” “这里……”放在胸前攥拳的手握紧, 话里话外暗示,“是男朋友的专属,常年只带男朋友送的东西。” 做吐司的人手上用力, 不小心将蛋黄酱挤多了,情不由衷地将目光投向对面。 瞅见青年耳廓一圈荡漾的绯色,以及跟自己对视时脉脉含情的眼神,祁澍里即刻顿悟。 更何况, 方予松将单纯的心思全部写在脸上, 实在太好懂了。 男人绽开嘴角,低头把刚才挤多的酱分到另外一块吐司上,认真落下一句:“明白了。” 昨天把人吓坏了, 未免对方多想, 祁澍里今天执意要送他到漫展门口。 从车子中央扶手箱把早上带来的保温杯拿给他,方予松疑惑地望向他,犹犹豫豫接过。 “奶茶, ”解释完, 男人还要刻意补充, “早上起床现熬的珍珠。” “哦!”眼睛霎时焕彩, 方予松把保温杯揣进怀里, 惊喜道,“谢谢。” “不客气, 和朋友玩的开心就好。”见他打起精神,压在祁澍里心底的石块心里也轻了不少。 倾身帮他解安全带的功夫,余光覆上黑影, 左边眉尾靠近太阳穴的地方倏地被软绵绵碰了一下。 来青年身上熟悉的味道萦绕鼻端,激起他心池的层层涟漪。 明明亲过那么多次,甚至更火爆的事情也做过。 可当方予松主动朝他靠来的那一刻,祁澍里忘却了习以为常的呼吸频率,屏息品味对方为自己来带的悸动。 待他红着脸退开,男人欺身怼过去亲他嘴唇,眨眼调侃:“怎么光亲那些不要紧的地方?” 捧保温杯的指尖泛白,方予松赧颜没回应。 “回头我找找有没有合适的项链,这里——”食指在他胸前点动,狭长的眼睛弯曲,“特地为我空缺的地方,我来为你补上。” 近距离注视对方的眼睛,祁澍里探见他眼球逐渐攀上血丝,里边覆盖的水色像雨伞伞沿盈盈欲滴的水滴,只需用点外力便能在顷刻间下坠。 方予松空出一只手揪他衣领,眼神飘向他同样空荡的脖颈,紧张结巴的语调半含羞臊:“我、我看漫画书里主角送的项链,要不就是、名字,要不就是、戒指……” 听他尾音落到最后失去气响,祁澍里薄唇轻佻,狎呢道:“懂了,谢谢方老师教我谈恋爱。” 砰—— 保温杯没拿稳,撞到副驾驶室的储物箱骨碌碌滚向车垫。 方予松赶紧拾起,哂笑:“那我去玩了,你也赶紧去工作吧。” 说完戴上口罩,一溜烟往外逃窜。 目送他飞身躲避人群往场馆里走,祁澍里眼底笑意蔓延,切了一首欢快的英文歌开车去工作室。 “正好,你来了。”一进去梁书堃就抬手唤他。 等他坐下将电脑推过去,说:“上回说的沽阳市游乐园的万圣节嘉宾已经帮你谈好了,主办方说你的形象很适合狼人,问你介不介意去鬼屋当NPC。” “又是狼?”得知这个消息不免觉得好笑,面上迅速闪过一丝不自然的戏谑。 不知道他的内心活动,梁书堃正经道:“如果你不愿意,也有其他角色,像这种白大褂的病娇医生、黑天使,鬼新郎你要是能接受也行。” “哇哦,这么多角色,那我是不是当天也可以去cosplay一下?”贺栎叹为观止,止不住想凑热闹。 梁书堃在边上冷言冷语:“如果到那天你还没被你妈揍死的话,我觉得可以。” “呵,我可是逃生专业户!”撸起袖子不甘示弱,贺栎中二病发冲他咆哮,“区区人类,千万不要小瞧我啊!” 认真浏览过上边列出的角色,祁澍里靠回座椅短暂冥思了一会,张口:“就狼人吧,挺合适的。” 他们家松松想必也会喜欢,毕竟是要求他化身过午夜恶狼的人。 比了个OK手势,梁书堃继续埋头帮他对接其他事宜,贺栎架起机器等他换好广告商寄来的商品拍照。 …… 中午吃饭的间隙,祁澍里在工作室的柜台抽屉及透明置物盒里翻找。 “你找什么?”捞起碗里的面狂吹,余光瞥到他在那翻家,贺栎好奇发问。 “找找以前商家送来的饰品有没有可参考的,打算打一条银项链。” “你项链都多少了,贵的不贵的都有,怎么还要去定制啊?” 刚说完,手肘就被梁书堃怼了一下,贺栎手头的面险些飞出去。 “定制的,肯定不是自己戴,要送谁还不懂啊?”吸溜两口面条,邻座那人用含混不清的言语提醒。 漫长地“哦~”了一声,贺栎埋头嗦汤生怕被打。 翻遍所有的饰品都没能找到合心意的,祁澍里蹲在原地陷入沉思…… 飞速旋转的回忆里,有样东西在无数片段中一闪而过,祁澍里迷茫的瞳眸瞬间清明,捉住这个来之不易的灵感,骤然起身。 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贺栎叼着来不及吸进嘴里的面条惊慌失色。 梁书堃心明眼亮,淡定扫过他脸上展露的神情:“怎么?有想法了?” “嗯。”掏出手机滑动自己的关注列表,祁澍里问,“我记得去年我们是不是有接过一个手工视频推广系列,里面有个博主就是专门做diy饰品的?” 牛肉在嘴里咀嚼了好几口,梁书堃想起来:“我记得他的小花书账号好像叫——牛马diy。” “找到了。”终于在几百号关注的博主里找到这个账号,祁澍里立马私信对方。 由于之前合作过,这位博主很好说话,也愿意免费给他加急处理。 临近傍晚漫展结束,祁澍里开车去接方予松回家。 见他抱着东西一个人站在场馆门口,左右观察确定身边没人,奇怪地问:“其他两个老师呢?” “两个老师赶飞机先走了,他们让我跟你打个招呼,”一边关好车门将东西放到地垫,青年一边解释,“因为明天要分别飞去其他地方做活动。” 祁澍里牵过他的手:“早说,我还能送送他们。” 方予松摇头:“我本来也这么说,但他们说这次你工作忙不好打扰,下次还会来找我们玩。” “行。” 两人各自忙碌了一整天,回家第一时间青年就抱着财财窝到沙发说要点外卖,祁澍里也懒得煮东西,念及方予松很久没吃外卖,就由着他去。 吃了太久男人做的健康食品,方予松格外想念垃圾食品,炸鸡烧烤各点了一些,点完还担心某人不同意,用余光偷瞄了他好几次。 “吃吧,”抵住太阳穴饱含趣味地盯着对方,祁澍里忍俊不禁,“既然让你点了,就是吃什么都行。” “太好啦,”得到他的同意,青年立马膨胀,“那就再来一个冰饭,鸡排看起来也好好吃,再点个……” “不许点了。”眼看他购物车越来越满,祁澍里皱眉厉声夺走他的手机,“吃不完浪费不说,晚上吃多了还胃胀。” “可是,可是——” 男人绝情驳回:“没有可是。” “亓柒sama~”眼见说服策略无用,方予松凑到他怀里,清澈的眼睛眨巴不停,有意讨好道,“你昨天把我亲出印子,害我今天被老师们追问了,真的不能吃吗?” 右边嘴角被钓起,祁澍里清嗓掩盖:“咳,他们发现了?怎么问的?” 食指在他胸前戳点,方予松语气幽怨:“还不就是围过来问是不是你亲的,还说亲的这么猛我男朋友是不是很厉害,要我说细节做他们漫画情节的参考。” “那你怎么回答?”灼热的呼吸在他耳边缱绻,祁澍里喃喃反问,“亲的厉不厉害?” 反复被人问到这个问题,方予松像只启动防御机制的蚌壳,带着绛红的脸蛋往他胸上撞。 睨眼低望使劲在那蹭胸吃豆腐的人,祁澍里亲他发顶,诱惑:“老实回答就让你继续点吃的。” 倒在他怀里的人停下动作,支支吾吾:“肯定要……说你厉害啊,不、不然怎么说?” “嗯。”惬意眯眼,祁澍里心情大好,把手机还回去,“点吧,点大份,吃不完我帮你吃。” “谢谢亓柒sama!”拿回手机喜出望外,方予松抬头本想吻他下巴,忽而记起白天的事,歪过脑袋啄了一口他的嘴巴。 嗯,附赠了一个亲吻。 甜意从心尖争先恐后涌出,祁澍里心想还不赖。 大晚上吃独食,就连财财都要被他桌子上的香气勾引,跳上椅子喵喵喊。 不能给它吃,祁澍里为了安抚就喂了一些小零嘴,待方予松酒足饭饱靠在沙发小憩,祁澍里帮他清掉把吃不完的东西。 青年餍足靠在沙发,边抚摸腿上跟自己表情如出一辙的猫咪,边欣赏祁澍里收拾桌子的英姿。 心里跟被太阳晒过暖烘烘的棉被一样,松软无比。 “艽尘老师果然没说错,”方予松瞧得入迷,不由自主将艽尘今天在漫展闲聊时说的话和盘托出,“一个会用保温杯装奶茶的男人,绝对是个爹系。” 擦桌子的男人低头笑了一声,当下没有回应。 等将外卖盒子暂放出租屋门口关上大门后,瞳孔露出明显的挑逗与玩味,男人语气轻浮:“爹系?那松松要不要先喊句daddy来听听?” 第89章 daddy不是野男人 松松这两天在外…… 本意是想由衷地赞叹, 不料祁澍里语出惊人,懒洋洋靠在沙发的人一脸震惊弹起身。 “喊一句来听听?”恶劣的小心思再也压抑不住,祁澍里重复挑逗。 沙发上的人面红耳热躲开视线, 手忙脚乱地到处乱摸,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喵~”看到对面的大爸招手,财财即刻飞奔朝他喊。 “真乖, 财财都会叫大爸,”抚弄奶牛猫脖颈那一圈白毛围兜,有意无意朝方予松那瞥,“就不知道你小爸有没有这么乖了。” 淡漠的视线从他身上扫过, 方予松羞耻得指甲嵌进掌心, 恨不得把整个人缩成起来。 见他迟迟不肯动嘴,男人不骄不躁先把财财放回小窝,一路朝那人走去, 背对镁光灯的厚实胸怀化作阴影将其笼罩。 “老师、哥哥、男朋友都给你喊了个遍, 喊个daddy就害羞了?” 扑山倒海的威慑力汹涌而来,被他吞噬的青年心悸不止,下意识啃起指骨。 “dad……” “算了, ”才发出个别音节, 祁澍里不知怎么回事, 突然失去兴致打断, 起身摸他脑袋, “不闹你了,回房间吧。” 将要脱口的后半部分音节被这番话堵了回去, 被迫卡顿的青年张着嘴,头顶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不料男人并未理会他满载疑惑的目光,径直从他面前穿过, 往自己房间去。 在祁澍里房门落锁的那一刻,方予松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时怪异的感受,总觉得憋得慌,就像竭力破土的竹子刚冒出尖,就被无情摁回土里重新长。 独自一个人坐在客厅,抱有期望的眼神在对方紧闭的大门盯梢,足足等了十分钟都没等到卧室房门重新打开。 方予松横眉跳起来,故意放大音量:“回去就回去!我回房间了!” 迈着步伐就往房间走,为了充分让对方知道他的怒气值,直接将房门重重甩上。 “喵~”客厅里玩毛线足球的猫咪听见小爸巨大的关门声,耳尖猛地抖了一下,坐到祁澍里门口呼唤。 倚靠白墙严阵以待,当祁澍里偷听到对方哐哐响的动静,狭长眼眸瞬间下弯,轻声说:“真凶。” 悄然开启门缝确认,客厅里除了从他房间门缝里溜出的长条细光,就只剩下一双冒绿光的铜铃眼睛,以及方予松房门底部的亮芒。 彻底安心大开房门,祁澍里捋平衣领对脚下匍匐打滚的财财嘱咐:“一会没有大爸叫你,不许自己开门进来。” 四仰八叉的财财:“咪。” 说完,他径直往方予松门口去,站定敲了两下。 从里面传出笔尖跟画纸互相摩挲的沙沙声停顿,间歇的时间宛若在向他宣告门内人的犹豫。 须臾,方予松跟无事发生一样,沙沙声继续。 夜月渗透男人深邃的瞳眸,为其添上冷调而神秘危险的色彩,祁澍里坚持不懈敲门:“松松,让daddy进去。” “……”这次是屋内滚轮椅在转动的声音,以及方予松的回应,“凭什么!” “给你三秒钟,”唇线稍翘,男人的语气不容置喙,“开不开?” “不开不开就不开。”说到后面方予松竟还有闲情逸致哼起歌,“就是不给开,谁来也不开~” 很好…… 微睨眼眸透出不可琢磨的深意,祁澍里从兜里掏出备用钥匙,迅速把门拧开跻身进去。 正给棉花娃娃换娃衣,外套还卡着半边挂在娃娃手臂上,方予松目瞪口呆看向贸然闯入的男人。 不速之客竟然穿戴整齐,且特地换了一身跟刚才在客厅完全不同的白色衬衫以及黑色马甲,连暗红色领带都打得一丝不苟。 “你、你你你……”搞不懂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方予松往窗外撒下银屑的圆月探去。 是在深夜,确实有可能在做梦。 “怎么?”嘴角嘱着轻蔑,祁澍里扯歪精致的领带徐徐朝他逼近,“松松这两天在外面跟野男人玩爽了,看见daddy都不会叫人了?” “没、没有、野男人。”战战兢兢沿着墙面挪动,眼睛却直勾勾盯着祁澍里那让人欲罢不能的身材。 尤其是马甲的收腰设计,简直完美呈现对方的倒三角。 有这眼福,当下什么闷气都烟消云散了。 祁澍里箭步冲过去,单手拉过对方的手臂向后甩,方予松恰好落到床中央。 不让他撑着床面起身,祁澍里压过去,面色涌出几分薄怒:“没野男人?没野男人为什么不敢开门?没野男人还非得daddy亲自上门来抓你?” 至此,方予松恍然大悟,白皙的脸颊霎时透出绯色,含羞带怯地飞眼瞧他。 原来刚才赶自己回房间,是为了换身衣服玩伟大的艺术! “说话。”看到他脸上大写的‘刺激’二字,祁澍里险些破功,刻意将语调放沉显得肃穆板正。 “喔,野男人……”呆愣的眼神在反应过来后变得璀璨勾人,暧昧的火星在青年和他眉目传情间蔓延。 食指指腹在他心口不轻不重地抠挠,方予松低语:“da……daddy不就是我的野男人吗?” 笨拙粗糙的撩人技巧配上那张娃娃脸,过强的代入感导致祁澍里有些恍惚,脑海真就有了强迫干儿子荒唐刺激的感受。 电流从脚底一路攀至脊椎,激起浑身血液的活跃度,狂热的心跳致使呼吸不畅,祁澍里手臂青筋若隐若现。 “呵,”他绷紧下颌,支起身体开始解皮带,“daddy是野男人?我看松松是太久没见我,忘记自己到底是谁的人。” “wow~”捂住眼睛的手指露出两条缝,方予松无法克制语气自然泛起的涟漪,支支吾吾地问,“d、daddy要干嘛呀~” 抬高下巴露出冷硬的下颚轮廓,猩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身下的青年,祁澍里居高临下:“干吗?你说我要干吗?” 三下五除二解开皮带,男人一把捞起方予松遮遮掩掩的手绕上去。 “不、不行的,我们、不能这样……”断断续续演完这段,方予松实在觉得没脸没皮,歪头露出滴血的耳朵。 有的东西网上说说很容易,画出来也是信手拈来,但真要放进现实演练又是另外一种难度。 “不能?” 右边眉梢浅抬,食指穿过皮带绑在方予松双手之间的空隙,祁澍里轻轻将人的手臂吊起,逼问,“那你说,daddy是不是野男人?” 对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反复描摹,方予松清亮的眼睛盛满醇厚浓烈的迷恋。 “不是,”青年迎着笑意,专注而认真地说,“你是我最喜欢的人。” 抓着皮带的手在听见这话后松怔,祁澍里凌厉的眉眼似新春剥雪般化开,方予松的话就像一朵清甜四溢的茉莉花,让他恨不得凑过去深嗅。 事实上祁澍里也这么做了,他把心里所有想说的话以及对方予松的牵绊,全部倾注在这个吻里,甜蜜交融的唇齿隔绝了空间与时间,外物在彼此间荡然无存。 手被捆住不能动,方予松努力抻起脑袋回应,祁澍里亦俯身让他的姿势能舒服些,彼此都在用主动的方式表达自己珍贵的爱意。 感觉青年胸膛起伏的幅度变大,祁澍里从沉沦的爱*欲中抽离,转向啄吻他的侧脖颈。 被吻到窒息,方予松望着天花板短暂失神。 喘息络绎不绝从耳畔打入,听的男人鼻端出火克制不住体内的偾张的血脉。 浅尝辄止的亲昵慢慢变得凶狠,直至嘬得对方侧颈一片糜艳。 “唔……”被男人控制不住的力道吻得发出痛苦的低吟。 “抱歉,”伏在他身上,祁澍里的声线嘶哑,“这两天是我太上头,对你有点过分了。” 青年摇头,吞吞吐吐:“没关系的,我……其实我也有错。” “还是不愿意跟我说吗?”他还是很想知道,那日晨跑方予松的情绪究竟是因何而来。 “……” 得到的还是同样的答复。 “好,”支起身子解开束缚他手腕的皮带,为他揉搓腕处留下的红痕,语气温柔,“那等你想说的时候,我再认真听。” “嗯。”浓密眼睫遮盖眼底的情绪,方予松将嗓音压得很低。 “好了。”揉得差不多,祁澍里站起要走,衣摆凭空多出一道力。 身后传来方予松的询问:“你今晚不在这睡吗?” 溢出一声轻笑,祁澍里转身撑着膝盖半蹲,平视他的眼眸浮现玩味:“今晚我房间的空调是好的。” “好吧……”依依不舍撇开他的衣服,方予松凑过去在他额头烙下一吻,“晚安。” “晚安,”男人也回馈他一个额头吻,柔声关切,“连着出门两天应该耗费了不少精力,刚才看你靠在沙发都打了好几个哈欠,赶紧睡吧。” 仿若为了回应他的话,方予松捂嘴打了个很长的哈欠,回答:“好。” 看他躺到床上盖好被子,祁澍里缓慢从房间退出去。 回到自己卧室的首要任务,就是先把刚才换上的正装都换回睡衣,一件件叠好。 身上的桎梏松散,祁澍里扩了两下肩膀,余光瞄到摆在电脑桌前坐着的棉花娃娃,越看越觉得长得跟方予松一样可爱,捉弄的心思涌现。 祁澍里走过去,对着娃娃的脸左右都戳了好几下。 感受棉花娃娃的脸颊凹陷再回弹,他总算明白,为何方予松在他通感时总喜欢捏几下。 趣味横生,祁澍里趴在桌子上对着娃娃的肚子也戳了好几下,振振有词。 “还敢跟我发脾气?” “最近这么横?” “让你不跟我说原因。” “就是太顺着你了,最近才这么嚣张。” 第90章 春*梦了无痕【修】 最近的生活很滋润…… 娃娃在他的戳弄下东倒西歪, 祁澍里得趣,食指来回勾弄它的肉手。 定在它白皙圆润的面庞,视线愈发恍惚, 娃娃翘起的嘴角无忧无虑,两颗大眼睛清澈似清晨凝结在草丛间的露珠,令他不自然忆起之前方予松醉酒后俏皮缠人的样子。 喉间受到挤压, 空气穿梭其中变得急促而粗沉,在对方房间未完全消散的火苗卷土重来,焚烧他的理智。 慢慢的,肢体不受控制, 男人沿着腰腹的松紧带将手放进去, 印着薄红的眼梢死死盯住那只娃娃,越看越焦灼。 “呃……”摩擦与喘息交响,祁澍里英厉的眉毛拧在一起, 昂首仰望天花板时, 高耸的喉结随着声音起伏。 “予松……” “方予松……” 天花板白得反光,足以将男人迷离眼神中弥漫的欲*念和饥渴照得一清二楚,在千钧一发的时刻, 祁澍里忍不住脱口喊出他的名字。 在低哑绵长的呻*吟中, 膨胀释压, 房间里多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仰面休息了一会, 待胸腔起伏的速度逐渐平稳才起身收拾残渍。 阵地波及得很广, 祁澍里细致地将它们都擦干,从洗手间折回来拉灯前, 不忘戳娃娃的脑门:“都说了,别老这么撩我。” 娃娃吃力在桌子晃荡两圈后归位,最终藏匿于密不透风的黑夜。 蝉鸣与蛙声婉转动听, 床面平躺恬睡的方予松猛地睁开眼睛。 注视天花板呆滞片刻,方予松感觉自己身上粘稠,立即捂住自己的脸从床上翻起来,嘴角扬得极高,低声嚷嚷:“哎呀!这可真是……春*梦了无痕~” _ 约莫是这些天太过奔波,又加上昨晚纵欲,祁澍里本该照常起床去叫方予松晨跑,不曾想这个觉睡得格外沉。 等他起床时,方予松已经自觉去外面跑完回来了,顺便还给他带了早餐。 “你——”舌挢不下,祁澍里站在门口跟他对视,像身处幻境。 见他起床,方予松的表情好像有些不太自然,仔细一看腮上还莫名飞出几分嫩红:“你、醒啦?今天看你没起床,我就自己去跑步了,顺、顺便买了点吃的。” “今天这么乖?” 讶异于他的自觉程度,毕竟某人平时都得自己亲自去请他,才会慢悠悠地起床去跑步。 “嗯。”躲避他的视线回应,面色加深像个可口的红柿子。 以为他还在害羞昨晚的事情,祁澍里走过去撑着桌台调侃:“这是怎么了?不就是叫了个daddy吗?还在害羞?” “唔、嗯。”含着音节吐字不清,只想尽快把这个话题揭过。 “那你等我一起吃吧。” 不以为意地笑了,与他擦身而过的祁澍里并没有看见,青年在他迈进浴室后蹲下狂搓自己的脸颊。 嘴里还在碎碎念:“梦里梦外都好大呜呜呜。” 由于需要提前腾出去参加沽阳市游乐园万圣节活动的那几日,祁澍里这个月的推广量较多,去工作室拍摄的时间也变长了。 午休时刻,他本想靠在休息室跟方予松聊会天,忽而回味起今早方予松方方面面的不对劲,祁澍里咂舌放平枕头,将手机放到一边调好闹钟,准备去梦里瞧一瞧。 视角在飘渺的梦里慢慢变亮,祁澍里睁眼便是线条扭曲完全看不出轮廓的粗糙画像,很明显是画画的人心不在焉。 坐在桌上的棉花娃娃发出他听不见的声音: 【你线条画歪了】 【怎么今天这么反常】 “啊……”放置桌面的手机震动铃响,乍然回神的青年看清自己画得一团乱,直接撕掉接起电话,“闫姐,我在工作,绝对没偷懒。” 为了让电话里的人听见自己画画的声音,他特地开起免提用铅笔在纸上乱磨,发出嘈杂的声音。 “呵,”电话里的女人冷笑,直接戳破,“方予松听你这落笔的声音,是打算画一团黑石油让我发财吗?” “……” 一针见血的言语不仅让方予松停下动作,也让处在边上偷听的祁澍里感慨。 【不愧是从签约起就带你的编辑,对你简直了如指掌】 “好吧。”认命垂下脑袋,方予松重重吐了口浊气,“你说吧,前两天交过去的稿子需要修改的地方在哪里?” “哦对,打电话来就是要跟你说这事。” 果然,方予松直接瘫倒在椅子靠背上,皱巴巴的脸上写满了几个大字——不、想、改 然而,对面那人下一秒的话却格外令人出乎意料。 闫佳佳:“挺好的,通过了。” “什、什么?!” 一向爱挑刺的闫佳佳这次居然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了,方予松还是不敢相信,径直从椅子弹起,挺直腰板追问:“闫姐你再说一遍?” “挺好的,剧情画得活色生香,人物表情淋漓尽致,■■的时候热血沸腾,分镜表达令人心上咯噔——” 在一系列有条不紊的夸赞过后,闫佳佳语调变得别有韵味:“你最近开窍了?” “呃……”方予松卡壳,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脸颊发热,低头暗喜。 在一边静默欣赏的祁澍里忍俊不禁: 【每天真人演习,想不开窍都难吧】 “哼,我就知道,桃蛋老师~”哪怕看不见闫佳佳本人,方予松也能从风趣的言语戏弄间想象到对方的表情,“看来你最近的生活,过得很充实、很滋润嘛。” “啊啊啊!”不知道又想入非非了些什么,青年倏地埋头捂住眼睛,“闫、闫姐,如果没什么其他事的话,可以挂电话吗?” 看他都要熟透了,祁澍里坐在边上觉得好笑: 【你还真有礼貌】 【像之前挂赵主编电话的时候,直接挂掉不就好了吗?】 “诶,等等嘛,我再八卦两下。”女人在电话那头意犹未尽,想要推敲细节,“前两天雾尾老师的漫展,我听艽尘老师说你也去了?他说你男朋友占有欲很强,还在你脖子种——” “叮叮叮……” 梦里的话还未听完,祁澍里就被自己定的闹钟强行拉回现实。 睁眼直对休息室的天花板,他难以自抑地呼出口长气,出去继续工作前还在摇头:“可惜,没听到结尾,早知道不应该定闹钟。” 正在跟贺栎打游戏的梁书堃耳尖,随便问了一嘴:“可惜什么?” “没什么。” …… 自打这日以后,不知是不是闫姐口中所谓的‘开窍’了,方予松不再熬夜画画,反而睡的一天比一天早。 最夸张的一次当属祁澍里在阳台健身,洗完澡回去才不到九点,想入梦通感找方予松,结果却一觉睡到天亮。 并且,在轮到晨跑的当天,他不用再去对方房间提供叫早服务,青年会装备齐全乖巧站在门口等候。 不正常,这太不正常了。 蹲在沙发,对着方予松不透光的卧室门口百思不得其解。 陪伴他的还有深邃夜色露出的两颗绿宝石眼睛,奶牛猫乌黑的毛发全部融进黑暗,独独剩余爪子上的白手套,以及脖子那圈白围兜,撑着丁点的可见度。 “你说,你小爸最近怎么回事?” “喵。” “他有跟你说最近这么早睡的原因吗?” “喵。” “难不成,是真的开窍画得出漫画情节,就不需要熬夜了?” “喵。” 句句有回应,祁澍里句句听不懂。 “算了。”撑着膝盖起来,祁澍里对它说,“很晚了,你也早点睡吧。” “喵~”下午刚睡过觉,财财明显还想玩,便追随祁澍里走到门口。 本想把它关在外头,但瞧见它乖巧坐着一眨不眨着自己的样子,祁澍里忍不住心软敞开大门。 “算了,你进来玩会吧,反正不让你进来,一会你也会自己开门进来的。” “喵!” 得到进门许可,财财飞扑到大爸床上,滚了好几圈正要舔毛,刚碰到腿部毛发的猫咪骤然定住,像被无形冰霜冻结似的一动不动。 “怎么了?”祁澍里觉得奇怪,循着它的视线望去,映入眼帘的是自己整齐的电脑桌面。 “喵~”收回悬在空气里的舌头,奶牛猫的叫唤突然变得婉转,像是在撒娇。 “嗯?”许它是在电脑屏幕看见自己的影子觉得稀奇,祁澍里把它抱近,坐到椅子上调侃,“改天得给你称体重,太胖的话也得把你拉去晨练了。” “喵~”没有回应他的玩笑话,财财眼睛发直,扩到电脑桌边上摆放的娃娃身上,并试图拿爪子去勾。 看见这番熟悉的举动,祁澍里抱它的手略微松怔,财财趁机蹬腿逃离,跃上桌面凑到娃娃边上狂嗅,对着娃娃“喵喵喵”叫了好几声。 有些荒谬的念头像碎片一般哗哗散落,祁澍里屏息静气,错愕自眼底浮现,视线定在那个娃娃将一块块碎片拼成完整的逻辑链。 和方予松长相相似的娃娃、某人越睡越早、娃娃能被财财盯着喵喵叫。 征兆简直跟自己如出一辙,难不成…… 怪诞却也属于意料之中的想法在颅内盘旋,吐息的声音忽快忽慢,祁澍里启唇独自消化了好半晌,才慢慢接受这个事情。 他虽然听不见‘方予松’在说什么,单看财财伸爪子和娃娃开心玩耍,还用尾巴尖扫过对方腰腹的模样,应该能猜想他们父子俩应该聊得很开心。 深沉的眸光吸收了夜间所有的阴暗,祁澍里挑眉掠过一抹算计,挂起运筹帷幄的嘴角。 既然有想法了,为什么不拿娃娃来验证一下呢? 毕竟论起通感,没人会比祁澍里更熟悉其中的机制跟第二天醒来时的痛苦。 90-100 第91章 松松通感【修】 放心,不会玩坏娃娃【…… “别玩了, ”祁澍里单手抱起正用脖子狂蹭娃娃的财财,“再玩大爸的娃娃都是你的口水了。” “喵呜……”委屈嘤咛,财财耳尖耷拉伏在他胳膊, 被无情驱逐出门。 祁澍里折回来跟娃娃面对面,牵唇抽出一张纸在它绒面上擦拭,并假装自言自语:“不知道沾了多少口水?” “不然拿去洗洗好了?” “……” 室内鸦雀无声, 听不见娃娃跟他的对话,也看不见青年鲜活的表情,就连是否通感都没完全确认。 祁澍里难免产生自娱自乐的无趣感,当下只能靠自己在脑海里想象。 将纸巾抛掉, 祁澍里抓着娃娃的腰用拇指摁了摁并低头嗅闻, 确认财财没有趁他不注意在娃娃上面流口水。 “嗯?怎么一股味。”他故意这么说,借机掏出柜子里的香水往它身上喷 ,“先这样吧, 找机会再洗。” 正要把娃娃往桌上放, 祁澍里想到了什么,眼底浮起玩味,重新拾起娃娃朝天花板抛。 娃娃在半空划过完美的弧形, 让它体验了几次蹦极, 男人拱手作罢, 噙着笑将它摆回原位, 戳了戳它的肚子。 睡前, 祁澍里特地将脸对着娃娃,微笑亲昵:“晚安。” 已经迫不及待想看方予松明天的反应了…… 急切的心情让他起了个大早, 刚迈左脚出来,就瞅见青年穿着运动衣满目怨念往鸡蛋上撒胡椒粉。 跟他对视,方予松手头动作加剧, 胡椒撒满整片煎鸡蛋,看上去惨不忍睹。 对方把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实在太好读懂了。 努力抿唇克制自己上扬的嘴角,男人佯装无事:“早上好,看来你昨天也睡得很好啊。” “嗯。”不想搭理他,方予松偷偷把撒满胡椒的三明治弄好,放到一会他要坐的位置。 路过时用余光瞥见,祁澍里也不拆穿,纵容他报复胡闹。 途径青年身旁时,空气里除了弥漫着面包的奶香和煎鸡蛋的焦香外,还飘来一股淡泊的雪松香味。 那是男人再熟悉不过的香水味。 猜中所想,祁澍里眼底掀起若隐若现的笑意。 待洗漱完毕,坐到餐桌吃他给自己特制的胡椒粉三明治,一边咀嚼一边若无其事地喝了几口豆浆,说:“今天的早饭是不是胡椒放多了?” 方予松的眼神向斜边撇,充耳不闻:“你要是不满意,可以自己早点起来做。” 面对他的阴阳怪气,祁澍里镇定自若:“没事,吃不死就行。” “哼。”坐在他对面的人不自觉冒出冷哼。 吃过早饭准备出门跑步,方予松背对他刚把鞋穿好,祁澍里从后边贴上去,朝他侧颈嗅了两遍。 确认那股香水味是来自对方身上,戏称:“我又惹你不高兴了?怎么早上一副不想理我的样子。” “……”内心积压的怨气根本无法说明,方予松胸腔起起伏伏,最终只能化为弱弱的一句,“没有。” “明明就有。”祁澍里不依不饶,下巴抵在他肩膀,故意将身段放得极低,“你之前还说我容易生气,我怎么觉得现在是你莫名其妙就开始发脾气了呢?” “我、我……” 如愿以偿得眼前人吃瘪的含糊其辞,知道他有苦难言,祁澍里嘴角弧度扬得更欢。 主动掰过他的身子摁进怀里,再将他的手带到自己衣摆里的腰腹。 亲吻他的脑袋,祁澍里哄道:“别生气了,哥哥请你摸腹肌。” 指腹在他腰间蹭了几下,方予松心情似乎有所缓解,拖拖拉拉开口:“我没有生你的气,就是有一点点……讨厌你。” “讨厌我?”垂头看他在自己胸上撞了好几下,祁澍里挑眉,“讨厌我还不是生气啊?” “都说没生你气了!”不能说实话,方予松干脆转身出门去晨跑。 在身后络绎不绝的轻笑声里,气急败坏的青年丢下一句,“祁澍里你很坏很过分!” 拥有上帝视角,男人见他难以启齿,总算把这半年多受过的气通顺了。 约莫是在他这憋了不少闷火,方予松今天跑得比平时更有劲也更快,往常磨磨蹭蹭要跑半个小时公里数,今天竟然提前四五分钟就结束了。 撑着膝盖大喘气,汗滴沿青年流畅的面部轮廓砸向地面,形成一滩小水洼。 祁澍里从小区椅子上把水拿给他:“喝点。” 默不作声接过去,方予松仰面灌完,发出舒爽的叹谓。 已到十月中旬,小区灌木丛里钻出来的风裹挟稍许凉意,太阳架在高空洒下的温度亦不再炙热,反而令人舒适。 早晨刚被形容过‘很坏’‘很过分’的男人牵过他的手,两人绕小区漫步放松。 “祁澍里。” “嗯?” “我……想问你个事。” “你说。” 方予松遮遮掩掩:“之前、我帮你抽到的那个特赏娃娃——” “哦~”拖沓的尾音别有深意,眉目荡起谑浪,“你说那个娃娃啊,还在我房间怎么了?” “你……”握他的手不自觉捏了两下,方予松模嗫嚅,“你要好好保管,千万别弄坏了。” “放心。”眼轮下弯,祁澍里脸上浮现玩味与嘚瑟,“你送的东西我都喜欢得要命,不会玩坏的。” 萦绕在林间小道的言语咬字轻浮,又带着男人独特的慵懒跟痞气,让方予松不由自主耳热。 确认方予松能跟自己一样,在梦里跟娃娃通感后,祁澍里工作干劲十足,就只盼着晚上回家后能对娃娃做些什么坏事。 过往他通感时,为了能少几天折磨,想法设法让青年能比自己早睡。 现在方予松发现了这个秘密,两人睡觉时间调换,反倒变得他比自己更早睡了。 时针嘀嗒走过九点整,祁澍里在电脑里对接好工作,出门借上厕所的由头看了眼对方卧室门口有无光线,确认方予松差不多睡着入梦,再拿着睡衣折回来。 取走桌面憨态可掬的娃娃放在浴室洗手台上,祁澍里弯腰假意是在跟娃娃说话。 “感觉昨天财财还是有把口水滴到你身上了,要不然今天帮你洗洗澡吧。” 刚要动手,财财忽然出现,叼着祁澍里的裤子:“喵!喵呜!” 无需猜测,这个从天而降的毛孩子必定是被方予松喊来充当救星的。 “财财乖,不闹。”拍拍小猫的屁股,祁澍里哄诱,“大爸洗个娃娃,洗干净了请你吃零食,最近很久没吃小鱼干了吧?” 撕扯他裤腿的小猫骤然停顿,亮绿色的眼珠出现大写的‘馋’字。 “乖,出去等,”眼底迅疾闪过得逞的狭光,祁澍里加大马力,“再给你加点奶酪冻干跟布丁。” 财财当机立断长大嘴巴吐出他的裤子,然后飞一般蹬着它肉腿跑到门口坐好。 哼…… 得意的眼睛眯起,他倒要看看,方予松这下还能不能喊的动这唯一的救兵。 “咪~”财财忽然对着空气弱弱地回应。 祁澍里估摸,应该是方予松在骂它,料定对方说不出什么重话,想来顶多也就是‘叛徒’‘见利忘义’‘只听大爸不听小爸话的坏孩子’之类。 脱掉娃娃的衣服,专心致志用温水给它洗澡,期间,为了报复方予松,男人故意将娃娃的脸放进水里泡一泡再拿起来。 反复玩了两次,祁澍里怕把对方惹毛明天起床又闹脾气,收手开始捏干娃娃身上的水分,又担心它感冒,用吹风机吹至七八成干。 存了一抹隐蔽的心思,有意想让方予松看自己洗澡,便先将它放在洗手台,打算洗完澡再放到阳台晾晒。 当着娃娃的面脱掉衣服,只要想到方予松此刻在娃娃身体里盯着自己,哪怕水流不断冲刷,身体攀升的热度仍能致使他产生自然反应。 血气方刚的男人扛不住脑海中绮丽的幻想,将湿法向后撩,鬼使神差地想当着方予松的面做一回混账流氓的行径。 浴室里的哗哗水流淹没男人性感低沉的闷哼,意乱情迷间,仿佛能感受来自对方炙热的视线,内里似充了氢气不断膨胀,呼吸愈发急促。 背部冰冷瓷砖的作用也只是杯水车薪,浓烈的渴望一浪高过一浪。 在最后时刻,祁澍里没绷住牙关,骨节分明的手摁在浴室的玻璃上,低声嘶吼:“呃、松松……让daddy干*死你,好不好?” 水柱落到下水道疏通的响动盖过一切,祁澍里掩面仰头,除了畅快之外还滋生出些许羞恼。 翌日早晨,两人同时打开房门对望,不约而同地在一秒后挪开视线。 “早、早上好。”方予松先出声。 “咳,”祁澍里掩唇清嗓,嗓音还有些黏哑,“早上好。” 听见他用熟稔的嗓音问好,方予松面红筋胀,冲去厨房给他泡蜜水。 待祁澍里润了润嗓,稍有好转:“谢谢。” “不客气。” 生疏又尴尬的对话一点也不像正经交往的对象,这让男人对自己虚薄自制力的恼意再次加深,暗忖昨晚上头做得太过火,没给自己留余地。 好在他俩窘迫之时,一通铃声适当划破冻结的空气,两人得以短暂呼吸。 祁澍里掏出手机看见备注,下意识往方予松那瞟过,背对他走了几步拉开距离。 “Hello,是到了吗?” 电话里的男人声线豁亮:“是呀,你给的那个图案是真的不好打,久等了,我寄的是特快,刚才显示到你家驿站了。” “行,那我现在就去拿,谢了。” “不客气,反正给钱了哈哈哈啊哈。” 祁澍里也跟着忍俊不禁:“辛苦,下回你有来桐岚市我请你吃饭。” “没问题,我手头还有几单,先挂啦。” “回见。” 挂掉电话,祁澍里回首对客厅伸长脖子偷听的青年说:“我下去拿个快递,五分钟很快,等我回家。” 被捉到现行,方予松立正回应:“哦。” 第92章 男朋友的项链 我不喜欢男孩也不喜欢女…… 驿站就在他们所处的这栋楼边上, 祁澍里来回仅五六分钟,刚打开门就瞅见对方抱着财财坐在沙发翘首以盼。 换下拖鞋,男人揶揄:“知道我有礼物要送你啊?特地在这等。” 为猫咪捋毛毡球的青年眼睛擦亮, 眼巴巴望着他走近递来一块方盒子。 视若珍宝地抚摸包装盒的绒面,方予松呢喃:“这是送我的吗?” 哪怕刚才听见他打电话心里已经猜到几分,但当沉甸甸的盒子落到手心, 方予松还是没忍住心里的悸动。 见他目不转睛,祁澍里展颜:“是,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方予松毫不犹豫:“喜欢!” “你都没拆开看呢。” “你送什么我都喜欢。”盈盈目光流露出对未知物品的期待与欣悦,青年缓缓打开那尊盒子。 里边是用纯银打造的一条项链, 项链上蜿蜒的图案他再熟悉不过, 正是之前绞尽脑汁为祁澍里设计衣服时想出来阿拉伯语——生命。 鼻头倏地酸胀,方予松眼睫被沾湿,面前的项链轮廓都变得影影绰绰, 他举起项链虔诚地在上面落下一吻。 祁澍里从背后环住他, 指着他空荡荡的脖颈说:“之前你说这里只想戴男朋友送的项链,我想了很久应该送什么样的款式。” “就在我抓耳挠腮找遍所有商家送的饰品都不满意的时候,脑袋突然就闪过这个文字。” 长臂从后边绕上去, 取走项链为他带上, 闭眼不带任何欲望地啄吻青年纤细的后颈, “我把我的生命交给你, 以后就不要再担惊受怕了, 好吗?” 抚摸胸前项链的纹理,方予松在这条项链上感受到无与伦比的重量, 那股重量压在心头,带来的不是窒息而是摇山动地的震撼。 堵在泉眼的泪滴不由自主往下坠,青年转身主动踮脚吻了上去。 大掌包揽对方投怀送抱的腰身, 稳当接住略带青涩的亲吻,泪滴沿方予松光滑的面庞落下,有几滴落到唇畔皆被祁澍里含去,有人作陪口腔倒也显得不那么咸涩,甚至沾了几分蜜意。 两人缠绵黏腻地吻了好半晌,姿势从原来的站立变为祁澍里搂着他跨坐在腿上,自己则仰躺于沙发椅背,承受所有重量。 面色潮红从中抽离,嘴巴跟吃了变态辣锅底一样肿的厉害,方予松伏在他肩膀一边喘息,一边感觉男人跌宕起伏的胸膛与鼓噪的心跳。 “有进步。”意犹未尽舔过下唇,祁澍里哑声调侃。 “……祁澍里。”换气良久,方予松搂着他的腰,忽然郑重其事地喊出全名。 “嗯?” “因为我很喜欢你,所以会害怕。” 不急着反问,而是比之前多了一些耐心:“如果你想说,我会认真听。” “我想说的……”似是觉得苦恼,方予松往他肩膀轻轻撞了几下,犹疑道,“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形容。” “没关系,你可以挑你能说得出口的,我会帮你总结提炼。” 喉结的吞咽声传来,方予松难以启齿:“之前莫名其妙生气,其实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 “因为那段时间我主动了,但你总是不愿意碰我,还总是、总是明里暗里说我……差。” 为自己忽略他慧敏的心思懊悔不断,祁澍里心头像有跟小刺抽疼:“抱歉,是我老喜欢捉弄你。” “你没有错,奇怪的人是我,”不断在他怀里摇头,青年继续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奇怪,我明知道你是和平时一样在开玩笑,可我就是没办法像平常心那样对待你。” “你和你爸妈都是很优秀的人,所以我没办法接受你说我差,因为害怕你发现我的缺点就觉得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优秀,真的很害怕。” “祁澍里我跟你不一样,你很早就知道自己喜欢男孩,可我不喜欢男孩也不喜欢女孩,我唯一喜欢过的人……只有你。” 说到最后男人听见他的声腔都在颤抖,心疼到无法呼吸,捧起他的脸,亲吻对方欲掉不掉的眼泪:“抱歉,真的很抱歉。” “我都说了你没错,你不许道歉。”皱眉锤了他一下,表达自己的不满。 “好,我不道歉。”捉住那只手贴到唇边,宠溺自眼底蔓延开来,“那我也和你说一件事情,当做我和你互相交换秘密好吗?” “什么秘密?”一听有他不知道的事情,还是关于眼前人的,方予松吸鼻振作洗耳恭听。 摇头忍俊不禁,祁澍里专注盯着他的眼睛:“其实那天我也生气也不单只是因为你不愿意跟我说实话,有一部分原因是看你和朋友在没有我的地方也玩得很高兴,所以有点吃醋。” “吃醋?” 除了在漫画里见到这个词,方予松从未踏入过这个陌生的领域,但听见祁澍里这么说,刚降温的绯色有重起炉灶的倾向。 “是,”看见青年投向自己求证的目光,祁澍里掀唇将他脸上的红晕戳得更深,“因为你也让我变得奇怪了。” “我希望你多交朋友,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占有欲,希望你多出去走走,却又抱着你能和之前一样只待在我身边,只和我一个人好的阴暗想法。” “我很矛盾也很过分,还总喜欢欺负你,”把自己的心里话摊开和他讲明白,祁澍里抚摸他的脸,亲昵道,“现在我也有缺点了,我们可以平等相爱,你也不需要再觉得害怕了。” 终于解开跟他的误会,如释重负的人唇线向下撇,工整的眉峰因为抑制不住情绪而扭曲。 方予松哽咽:“我不会喜欢别人的,我只和你在一起。” 回望他的目光也夹杂了些许湿润,祁澍里主动把人搂紧,温柔低语:“我也只会喜欢你,只和你在一起,哪怕我很早就知道我喜欢男生,但你也是我唯一心动过的对象。” 彼此胸膛相对,用雀跃的心脏向对方倾诉自己道不尽的绵延爱意。 男人眺望远处鳞次比节的大厦,恍惚间想起自己母亲曾在一本讲述情杀的悬疑小说里,写过这样一句话—— 因为喜欢上了一个人,于是所有的敏感都变成了被风干过的树叶标本,摇摇欲坠,一戳就会四分五裂。 那时候祁澍里不明白,现在却无师自通心领神会…… “松松,”他埋头询问,“月底万圣节我有沽阳市的工作,正好回去一趟,你要跟我一起吗?” 方予松呼吸稍顿,不确信地问:“我们、去你家?” “嗯,不知道我爸妈在不在,”明白他的顾虑,祁澍里直截了当,“如果我提前说要回去的话,我妈可能会赶回来,至于我爸——” 他垂眸轻笑:“看他在山里有没有信号吧。” “那、那……”紧张得唇舌干燥,方予松眼神飘忽,指甲陷进对方的肌肉支支吾吾半天都没后续。 知道他紧张,祁澍里贴心替他解围:“没关系,我理解,之前听阿姨说你连远门都没出过,等你准备好再来吧。” “不是不是!”生怕他又误会,方予松连忙摆手,“我刚才只是在想我不知道祁老师跟你爸爸喜欢什么,我、我没这方面的经验。” 越说越窘迫,方予松羞愧低头,后悔自己以前走亲戚只知道给他妈提东西,完全不关注这方面的知识点。 听说他要跟来,嘴边扩散的笑容明快而张扬,祁澍里开阔道:“这些都是小事,29号才出发,咱们等快到出发那天我带你去买。” 露出虎牙尖,方予松正要颔首,肚子突然发出‘咕咕咕’的叫声。 蜜里调油一早晨,没准时吃饭的肚子开始抗议了,青年捂住不争气的胃,觉得难为情便避开祁澍里戏谑的视线不敢看他。 “起来吧,我去磨咖啡烤吐司。”拍拍他的屁股示意。 “你!”嗔视肆无忌惮对他耍流氓的人,方予松很想发作,却在看见男人围起围裙准备煎培根的那一秒,决定向美食跟美色短暂低头。 对做饭步骤驾轻就熟,男人迅速做好端上桌,呼唤:“吃饭了。” “喵~”识趣的小猫露出两只小尖耳朵,快速跳上桌椅。 等了两秒没得到方予松的回应,不由觉得纳闷,往他坐的位置探。 看见他不断高耸又落下的肩膀,祁澍里轻手轻脚走过去,发现对方两颊鼓囊囊的,活像一只气炸的河豚。 再循着他的视线,往阳台外摸索,在那个悬吊在半空随风摇摆的娃娃那定神。 “噗——”祁澍里恍然大悟,没忍住笑出声。 “祁澍里!”笑声彻底把人点燃,刚才的温情化作泡影。 记起昨晚的事情,方予松从沙发弹起来,委屈责怪:“我昨天跟你说过要照顾好娃娃的,你为什么又欺负它。” “我没有欺负它啊。”端正态度,藏好眼底狡诈,祁澍里佯装不解,“你让我好好照顾它,我这不是把它洗干净放在外面晒吗?” “那你也不能在晚上洗呀。”用拖鞋踢踏瓷砖的方式,阐述自己对他愤懑不平的心态。 “晚上洗白天晒,有什么问题吗?”祁澍里卯住唇瓣,把上抬的颧骨压回去,“你之前不是也晚上洗白天晒娃娃吗?” 一通反问叫人哑口无言,方予松憋屈得梗着脖子快步走向餐桌大口咬掉半块吐司,好似把它想象成是惹自己不快的人。 站在他身后,看他张开血盆大口咬掉吐司悲壮的模样,祁澍里默默垂首,轻颤的肩膀足以表达他的幸灾乐祸。 第93章 通感险些暴露 要是你也能通感……算了…… 到了晚上, 祁澍里从阳台收回晾干的特赏娃娃,不知道今晚的方予松是怎么回事,钟点走向十一点竟还没睡。 探头关注对方门缝下拉长融进月光的亮线, 祁澍里心道正好。 这些天因为睡得没他早都没入梦通感,可以借这个时机进去偷窥一下。 关好房门钻进被窝里,常年有早睡习惯的人很顺利便陷入梦网。 视线拨开黑雾转为清晰, 映入眼帘的便是靠在床头盯着项链一动不动的青年。 【不会一整晚都在看项链吧?】 【有这么喜欢吗?】 见他魂不守舍的模样,祁澍里带着愉悦的口吻在无人问津的角落窃笑。 床头那人高举项链,放到卧室的顶灯下欣赏,上扬的颧骨几乎快把他的眼睛埋没了。 不厌其烦地把玩, 最后拿出新的画本描摹下来, 青年才对着全身镜把东西重新挂到脖子上。 转身跟祁澍里所处的bjd娃娃对视,方予松眉开眼笑走过去炫耀:“这个是独一无二的手工项链,是亓柒sama一号送我的。” 【嗯, 所以说假娃娃都不如真人】 【以后喝醉了多亲会送你项链的亓柒sama一号, 别老亲娃娃】 “诶,要是你也能通感,也能看着我就好了, ”努嘴坐到地板上, 方予松枕着它大腿, “每次自言自语都好无聊哦。” 感受到青年半边身体的重量, 男人牵唇回应: 【我这不是能说话, 你听不见么】 【你通感的时候说的话,我不也听不见吗】 “算了, ”打破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方予松拍打自己的双颊,醒悟道, “要是你也能看见我的话,就会发现我每天都在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太丢脸了。” 话音刚落,祁澍里便嗤笑: 【丢脸?我看得还少吗】 【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不过,多亏我漫展抽到特赏娃娃,才能知道祁澍里每天晚上都在想我。”手肘抵住娃娃大腿,方予松仰视面前跟男人五官相似的娃娃兀自陶醉。 【咳】 知道他话里有话,祁澍里不自然咳呛,模棱两可道: 【浴室里……那是意外】 “今晚睡不着,也不知道祁澍里在干嘛。” 目光落到青年此刻正不安分在娃娃腿上画圈的手,被他剐蹭的地方瘙痒却无法捕捉,祁澍里语气淡漠: 【现在正在被你吃豆腐】 “算了,不梦见他也好!”被捉弄的记忆从他脑海盘旋而过,方予松心怀怨念,使劲拍了拍bjd娃娃的大腿。 娃娃的腿远不如自己结实,祁澍里吃痛: 【嘶,方予松你要造反啊】 还嫌不够,青年分别在他肩膀跟胸前锤了好几下:“叫你半夜让我溺水!” “叫你高空抛物,害我心跳都停了!” “叫你一直戳我肚子跟脸!” 听他细数自己近些天的罪责,祁澍里气笑了,有理有据反驳: 【说得好像你没让我大半夜溺水,第二天发烧一样】 【你之前不也把我摔到地上了吗】 【你大晚上撩拨我,非要尝试脐橙体位,害我第二天早上洗衣服洗被子,你都忘了吗】 【生气的时候还要像现在这样打我,之前生气还掏过我的……】 桩桩件件说得男人越发来劲,明知道方予松听不见,却还是不依不饶。 直到右脸裹着青年沐浴乳果香味的微风迅速拂过,祁澍里戛然而止。 虽然不疼,但也足以令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仿佛刚才对自己送的礼物痴迷整晚的人不是他。 “哼~”轻轻用巴掌抚摸过bjd娃娃的脸颊,方予松趾高气昂地说,“打不了真人,总能拿你过过瘾吧,要怪只能怪亓柒sama一号太过分连累了你。” 【很好,又打我?】 面对他愈发肆无忌惮的行为,祁澍里咬牙强行将话挤出来: 【等着吧,等我下次怎么教训你】 “不行,我得去看看阳台那个娃娃怎么样了。” 浑然不知自己被判了死刑,方予松一心惦记他晒在阳台的娃娃,于是起身开门去阳台,顺便观望祁澍里睡下没有。 就在他离开没多久,卧室房门无声无息被推开,祁澍里虽无法转头,也能依稀感受门板推开飘向着的微风,奇怪的是没听见脚步声。 一只灵活的小猫窜到他面前,问好:“喵。” 看见是它,祁澍里温柔呼唤: 【财财,这么晚还不睡啊?】 “喵。”举起爪子给自己洗脸。 “财财,你怎么跑进来啦?”确认完毕的人折回来,看见奶牛猫出现在自己房间,方予松惊喜抱起它吸了两口,“饿了吗?大爸说你最近长胖了不能吃太多。” 【嗯,没错】 “喵喵,喵喵!” 听见祁澍里应和的话语,奶牛猫的眼睛瞬间眯起对着bjd娃娃喵喵乱叫,似是在抱怨他的不良行径。 “怎么了?” 还以为压疼它了,方予松偏头想要认真查看,却意外发现奶牛猫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正对面的娃娃,似乎有所察觉,犹疑的视线在猫咪跟娃娃之间扫射。 祁澍里看他绷紧神经一脸警惕的样子,心一下提到嗓子眼,暗暗叫了声糟糕。 “不……会吧?”合唇抖动了半晌,方予松面若菜色,战战兢兢地拿手指向bjd娃娃,企图引导财财,“大爸?” 祁澍里赶忙命令: 【不许叫】 财财充耳不闻:“喵~” 在得到回应的刹那,方予松捂住自己震撼大张的嘴巴,想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恨不得挖个地洞埋进去逃避。 “不,不会这么离谱的!”抱有一丝侥幸,方予松自我安慰,“毕竟如果祁澍里也能通感的话,我之前做了那么多事情早都过来欺负我了,对,肯定是财财认错了,不可能这么凑巧的。” 碎碎念的人将财财抱到床头那个棉花娃娃上,让财财试探:“这个是大爸?” “咪。”孩子耷拉脑袋,萎靡不振。 在边上静观其变的祁澍里噤声,他甚至能在梦里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紧张冒汗。 青年呼吸乱了章法,卡在小猫咪胳肢窝下的手指不由自主捏紧,手心沁出的汗水被猫毛吸收。 站着犹豫不决了好久,他把财财重新抱到bjd娃娃跟前,吞咽道:“财财,这个……是大爸吗?” 在他话音落地的那一刻,两人同时屏息凝神,祁澍里跟方予松难得达成共识—— 希望财财不要认出自己/对方。 奶牛猫的眼睛泛出神秘的光,黑线在那两颗圆滚滚的眼珠里慢慢散开。 财财突然蹬腿挣扎,在青年松手片刻跃到地板一溜烟融入黑夜。 “呼——” 【呼】 二人不约而同吐出浊气。 方予松拍了拍惊魂未定的胸脯,庆幸:“我就说嘛,怎么可能这么离谱?财财也真是的,乱叫都把我吓坏了。” 跟他同样拥有劫后余生的复杂心情,祁澍里还真不知道,如果刚才财财跟往常一样对着自己喊叫应该怎么办。 是如实相告,还是继续蒙混过关? 隔天早晨,祁澍里开门就看见奶牛猫守在自己门口摇尾巴。 知道它是来讨赏的,祁澍里倚在门框边质问:“就因为大爸说你胖,你昨晚就出卖我了?” 一向聪慧的毛孩子装作听不懂,毛毛虫尾巴都要摇成螺旋桨了。 “诶。”无奈摇头,男人蹲下身子抚摸了两把,掀开橱柜把猫粮取出来。 “看在你最后识趣跑走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你,下不为例。”看它大快朵颐,祁澍里在它脑袋上点动警告。 “唔咪。”腮帮子装满食物,财财含糊回应。 没过多久,方予松就出来了,吃早饭的时候,视线不停在他身上打转。 用吐司遮挡玩味的嘴角,祁澍里假装疑惑:“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你昨晚……睡得好吗?” 虽然昨晚在他第二次询问的时候,财财拔腿就跑,但是方予松心里却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青年仔细复盘了一遍之前财财进入自己房间时的异常,并且推测出,倘若祁澍里也跟他一样会通感,那恐怕早在自己通感之前就有这个异能了。 最令他提心吊胆的就属这里,假使祁澍里从一开始就会通感,那自己岂不是每天晚上都活在他的视线下,每天都当着他的面做些不得体的事情吗? “挺好,怎么了?”细嚼慢咽的样子完全不像被质疑后的慌里慌张,祁澍里掀起眼帘反问,“你昨晚睡得不好吗?昨天上厕所的时候发现你又迟睡了。” “呃、嗯。”拿铁被他收缩的手指碰至水面摇晃,青年闪烁其词,“确实没怎么睡好。” “牛奶喝完了吧?等我下午回来顺路去超市给你买牛奶。” “你真的……昨天晚上一点感觉都没有吗?”闪烁的目光保留对他的疑虑,方予松再三追问。 “有啊。”祁澍里吊起眉梢,散漫开口,“昨天晚上没你睡在我身边,体验感太差了。” 被他前半句话震慑到不敢吐气的人,在听他顺完下半句后,皱起眉毛怒目嗔视。 “乖乖在家画画,我先走了。”临走前还特地摁下青年睡翘了的头发。 “诶,你等会!”追过去扒拉他的手臂,方予松主动要求,“我想和你一起去。” “你要跟我一起出门?” 祁澍里难免觉得稀奇,之前方予松去他工作室画画的次数寥寥无几。 他本以为青年会对自己那间杂乱无序全都是衣服的小地方不感兴趣,因而很少邀请,这次居然主动提出。 “嗯嗯。”点头频率宛若鸽子啄食,方予松灵活应用自己最有力的武器,也就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盯着他祈求:“你就等我一会嘛,我收拾东西很快的。” “好,我等。”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不得不说,祁澍里非常受用,踩掉已经穿好的半边鞋子回到沙发坐着,“你慢慢收拾。” 收拾的速度飞快,方予松急吼吼拿起画本跟素描笔再带上口罩准备就绪,冲到男人跟前:“走吧。” “喵~”被装进猫包的财财也乖巧回应,示意可以出发。 自从贺栎买了属于自己的车,祁澍里的坦克使用权就都在他这,去哪都方便多了,避开上班高峰期十几分钟就能抵达工作室。 贺栎看见他们一家三口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自觉接过猫包开始逗弄小猫:“嘬嘬嘬~财财是不是好久没见叔叔啦。” 梁书堃倒不显得意外,自如寒暄:“好久没见啊,怎么今天想过来啊?” 都是打过好几次照面的熟人,方予松捏紧画本,说话要比之前利索:“在家无聊,想出来透透气。” “我先工作,阳台风景不错也安静,你可以去那边写生。” 搭上他肩膀,祁澍里俯身有意无意将气息打在对方耳畔,语气勾人,“休息室里面有很多精彩的衣服,你可以挑几件想看的。” 咯噔—— 听见激动人心的好消息,方予松眼底燃起名为兴奋的火焰,体内细胞似汽水一样冒泡。 第94章 你还想多深入? 往后有的是让你觉得厉…… 有他的诱惑, 方予松哪还有心思画画,背着背包就往休息室里钻。 “他这么早去休息室干嘛?”坐在沙发抚摸小猫的梁书堃好奇。 扑捉某人欢欣鼓舞的单纯背影,祁澍里在他人看不见的地方, 浮起一抹挑衅与算计,言简意赅回答:“又困了,补觉, 一会你得空给他点杯喝的吧。” 梁书堃比了个OK。 拍摄过程中,方予松在休息室悄无声息待了近一个小时才出来,架好画板准备画画,发现财财跟过来求撸, 又陪它玩了好一会。 后来磨磨蹭蹭画了好几笔, 回首又瞧见祁澍里认真工作的样子,不知不觉对着他画了好几张。 整个上午过去了,缓过神来发现自己最新一期的连载竟然只画了半张! 青年愁眉苦脸吸猫, 在心里细数自己还剩几页的稿子需要完成。 贺栎得空, 看见他眼角下垂,整张脸都被阴霾笼罩,纳闷地问:“怎么吸猫都吸得这么痛苦啊?” “诶, 交不出稿子我会被暗杀的。”念起目前水涨船高的加印数量, 方予松长吁短叹, “而且, 如果最新连载画得不好, 读者们就会因为太无聊弃坑的。” “哈哈哈你们漫画家也有数据焦虑吗?” “对啊。”吹掉手里的猫毛,毛发在空中摇摇晃晃, 方予松透过漂浮的黑色绒毛看见窗台边正在打电话的祁澍里。 突然想起此行的目的,机灵的眼神顿时转向边上马马虎虎的贺栎:“那个……能不能跟你打听个事啊?” “什么?”坐在他旁边的人把耳朵凑过来。 说之前特地瞄了眼还在远处的祁澍里,压低声量打听:“我就是想问你们, 祁澍里有没有跟你们提过,他有没有不同常人的东西?” “不同常人的东西……”偏他询问的对象也是个脑回路清奇的主,贺栎一下就想岔了,眯起眼睛贼笑。 “不是不是!”看见眼前人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方予松摆手解释,“不是你想的那个,我是想问他有没有特别异于常人的地方,比如晚上会做梦之类的?” “做梦?”贺栎难以理解,“这很异于常人吗?” 边上目不斜视用电脑写文书的梁书堃亦不由转头,欲言又止。 不知道应该如何说明,方予松的话语显得有些苍白无力:“呃、不是普通的梦,就是那种——啊!” 就在他问得认真起兴,后脖颈忽然覆上一道热源,富有警示意味地摁揉了两下。 一道闪电窜过四肢百骸,青年汗毛竖起顿时失声。 “你在干什么?” 凌厉的质问自上而下,方予松肩膀瑟缩,机械式扭头对上他审视的目光。 露出僵硬皓白的八颗牙:“没什么呀。” 没心眼的贺栎替他解围:“哦,他刚才就是来问我——” “问他关于你更多的事情!”生怕对方把这淌水越搅越混,方予松抓紧夺去贺栎的话头,戳他手臂卖乖,“我想深入了解你嘛。” 瞳孔暗藏微妙的挑逗,弯腰凑近青年那张故作懵懂的脸,似笑非笑地说:“你还想要多深入?” “吁——”俏皮的口哨声在话音刚落地就被梁书堃吹起。 “啧啧啧。”贺栎在边上摇头,脸上蕴含的深意不言而喻。 “你!”羞色霎时妆点青年白皙的面庞,横眉指着他,舌头打结,“大家都在、你别……” 乱开黄腔。 后面四个字当着众人的面实在不好说出口,方予松只能嗔怒。 “呵,”逗弄得差不多,祁澍里收好手机给他顺毛,“收拾东西,带你们去下馆子。” “呦吼~”觉得稀奇,贺栎从椅子上弹起来,“不愧是带对象的人啊,今天居然不是吃沙县。” “流舟请客。” “流舟不是去其他省做国风T台秀的评委了吗?”梁书堃盖上电脑屏幕问他。 “刚回来,说请客吃饭,刚才跟我打电话了。”甩动手头的钥匙圈,祁澍里点舌,“就在前面那家商场吃,开车几分钟就到。” “那财财怎么办?”指向那边玩毛线球的小猫,方予松颇感为难。 “我提前喂过了,不放出来一起带去应该没问题。” “我来背我来背!”贺栎举手主动请缨。 “行,”祁澍里哑然失笑,“你这个做叔叔的倒是勤快。” 四人刚好够坐就开了一辆车出门,抵达商场时唐流舟已经提前找到位置等候,并和他们招手。 “好久不见啊,”看见熟悉的面孔,祁澍里噙着笑回应,“最近跑的地方挺多。” “没办法,哪里有活动就往哪里走咯,还能多看看当地的风景跟美食。”指向桌面的二维码,男人微笑对方予松说,“想吃什么就点,别不好意思,我请客。” “谢谢。”得到青年腼腆的答复。 贺栎:“诶嘿,你怎么只优待他啊?我不服。” “你们仨坑我饭钱都轻车熟路了,我当然不用特地嘱咐啊,再说了——” 耐人寻味的眼神在祁澍里跟方予松之前逡巡,唐流舟补充,“这不是亓柒的对象吗?不能有点优待啊?” 听了这话,方予松恨不得把自己的脸怼进茶杯把大麦茶里的大麦渣啃干净。 祁澍里坦然接受:“确实,是该优待。” 又转头对方予松说:“你看好要吃什么了吗?” “嗯?哦……”掏出手机给他看菜单,方予松在,铁板鸡扒饭跟芝士奶油蛋包饭之间难以抉择。 看出他的难处,男人豁达:“你想吃什么就都点,吃不完的给我。” “喔!”眉宇间覆盖的阴影瞬间化开,方予松说话的腔调都带着蜜意,歪到他身侧轻声说,“谢谢你~” 默默关注他们的互动,唐流舟觉得颇为有趣:“之前从梁子他俩那八卦的时候,我就觉得很惊奇,你居然会和自己的合租室友恋爱,现在看起来好像也挺合理的。” “这题我会,”抿了口茶,梁书堃代为发言,“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余光瞥过方予松赤潮慢涨的耳垂,被调侃的当事人含笑:“正解。” “对了亓柒,”短暂调侃后,唐流舟切回正题,“你之前不是说想慢慢转型,托梁子问我做汉服推广这块的门道吗?” “对。” 转型? 喝茶的方予松停止嘬吸,竖起耳朵光明正大听。 “赶巧,”唐流舟喜笑颜开,给他打了个响指,“每年十二月都会有国风大典,今年我听内行人说已经申报好举办地址在鹤鹩古镇。” “如果你有这个意向,改天我可以给你提一嘴,有年前你为‘轻风敲竹’他们家汉服推广的事情,圈内肯定很多人争着抢着想邀请你。” “可以,那就麻烦你了。”祁澍里举起杯子主动碰了一下,翘唇致谢,“事成之后请你吃饭。” 对面那人朗目弯曲,回碰:“客气,之前你有合适的推广也会推荐我,都是互相的。” 吃过午饭回到休息室,方予松坐在床边:“原来你想转型啊?难怪最近看你发的推广比腹肌视频要多。” “嗯,一方面是最近接的推广确实多了,选择性也多,另一方面是如果只保持这种风格会有局限性。” 祁澍里毫无保留地跟他道出自己的规划:“这些年给人推广商品认识了不少渠道商,再往后打算自己成立一个潮牌,自己给自己的衣服做推广,这样也能多一份收入。” 方予松听得入迷,投向他的目光夹着无限憧憬,为祁澍里这个人的成熟和稳重着迷不已。 “当然,这里面有个最重要的因素……”脱掉衣服挂进衣橱,祁澍里单手撑在床面跟他对视,“现在,我只想做你一个人的擦边男菩萨。” 男人深邃的眼眸笑意分明,不过短暂的几秒,方予松便看见他眼底坠满的星光。 被他感染,青年瞳孔先是一怔,随即散发出无数的柔丝,每根情丝都准确无误地透过眼睛传递给他。 方予松克制不住诱*惑,展臂勾住他的脖子亲了一口:“亓柒sama,你真的好棒好厉害啊~” 贴着他的唇,祁澍里语气缱绻:“只是年岁比你长些,别厉害太早,往后有的是让你觉得厉害的地方。” “嘻嘻。”沾沾自喜的青年挂着他的臂膀不愿意放手,仗着室内没人,期盼道,“你早上说让我挑衣服,我挑好了,现在能穿给我看吗?” 听了这话,祁澍里挑眉起身:“挑中什么了?让我看看。” “就那个无布料的链条衣服。”说罢,方予松伶俐地钻进衣柜,把那件用完完全全由链条组成,没有添加任何布料的衣服取出来。 “这件我不是穿过了吗?你不止存了照片,还画出来了吧?” “照片肯定没有现场诱人!”方予松举起那件‘衣服’,迫不及待到就差流口水了。 “松松,”从他手上取走衣服,祁澍里曲起眉眼,促狭道,“我早上只说让你挑几件想看的衣服,但我没答应会穿给你看。” “什么?”方予松微微偏过头颅,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乐见他希望破败后的悲戚,祁澍里只想报昨晚的仇,重复:“我没答应要穿给你看,你想看这件衣服,自己挂起来多看几遍就行了。” 果不其然,在他说完后,青年光彩照人的眼珠失去了所有颜色。 垂头丧气的模样以最大程度取悦了祁澍里,他惬意地把衣服挂回他手上,躺上床背对对方。 木板床嘎吱响,床面也因为承重微微凹陷,闭眼假寐的男人感知到右颊贴上温润的触感,勾起得逞的嘴角。 第95章 吃到好果子 能让你爽到是我的本事…… 湿热的吻从脸颊挪到耳垂, 压抑自己狂热的细胞,祁澍里装困:“别捣乱,让我睡会。” “别睡, 穿给我看看嘛……”扯他袖子,故意在他耳边用婉转动听的声音引诱。 “我再考虑考虑。” “别呀,我又卡漫画情节画不出来了, 你就帮帮忙吧。” 萦绕在耳畔的鼻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唇边来自某人投怀送抱的吻。 终于按捺不住,祁澍里反身把人压在身下回吻。 有事相求,方予松格外顺从, 不管他要如何亲都愿意配合。 哪怕祁澍里中途实在欲壑难填, 情不自禁把手伸进他的衣摆一边抚摸腰腹一边热吻,他都丝毫没有抗拒的意思。 缠绵热烈的吻结束,青年在他身下, 眼尾洇着水红, 喘气撒娇:“我想看嘛~” 被欲*望笼罩的嗓音沙哑带有几分勾人的味道,像摇曳心境的蒲公英。 幽深眼眸定在他那双暧昧缭绕的眼睛许久,祁澍里深吸一口气, 慢悠悠地讨价还价:“每次都是你想要我就得给, 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嗯……”认真思索了好半晌, 方予松心虚回应, “我都让你亲了, 还不行吗?” 仿若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祁澍里扬起桀骜不驯的眉峰:“亲我的时候你没爽到?” 箍在方予松腰上的那只手掌力气变大, 好似在威胁如果他敢说没爽到,下一秒就会狠狠惩罚他。 方予松别开赤红的脸:“那、那你说,你想要什么好处?” “你先回答我, 亲我的时候爽没爽到?”不依不饶把他的脸掰回来,顺便捏了两下。 在看不见的地方,脸上挂着指头用力后的印记,方予松老实巴交地回答:“爽。” “行,让你爽到是我的本事,”得到想要的答案,祁澍里心情大好,从床上起来,“好处先欠着,以后想到再让你还。” “好的!”看见他起身从柜子里取出那件链条上衣,两只眼睛陡然亮起,方予松心绪荡漾随之起身。 不用看都能觉察自己身后来自某人火辣的视线,祁澍里将衣服套好转过去。 银色锁链编成的衣服不知道是为了妆点还是为了凸显诱惑感,不仅多处镂空能看见身体,还特地在极个别令人激动的部位做扩大镂空处理。 该说不说,哪怕给方予松拍过这身的照片,真要当着对方的面展示,祁澍里还真有些无所适从。 握拳掩唇咳嗽了几声,并催促:“快点看,看完下午我还要工作,你必须画画了。” “哦。”看的眼睛发直还觉得不够,方予松伸出食指往链条镂空的部位戳了几下。 精健的肌肉跟链条搭配和谐,祁澍里的身材又是标准的倒三角,血脉偾张的人根本禁不起诱惑,主动投怀送抱。 “冰冰凉凉的,好舒服啊。”靠在他肩窝享受锁链隔着衣服传递来的舒适温度,方予松陶醉呢喃。 “行,那你先让我躺下,然后你躺我身上。” “好呀。” 祁澍里仰面平躺两手撑着后脑勺,任由方予松枕在他身上跟老鼠打洞一样,每个镂空的地方都要戳一遍。 最后剩下的两处没碰,男人低垂眼睫饶有趣味打量他的下一步。 青年咬唇,耳根悄悄地变红,目不斜视对着他那两处思索了半晌,犹犹豫豫抬头对上男人那双除戏谑外,还藏不住渴求的眼眸。 呼吸频率滞了一瞬突然加快,铺满兽性的目光好似绿林里落下的旱天雷,仅仅跟他对视,方予松就觉得浑身都像被劈过开始自燃。 读懂了他眼睛里的默许,青年情不自禁低头,吻住了其中一颗。 “嗯……”舒适的叹谓落下,祁澍里将手摁在他的脑袋揉了几下。 本以为以他的胆子,吻一下就会害羞逃跑,没料到敏感的神经还浅浅扫过湿濡的触感。 男人浑身的细胞都开始膨胀,身体躁动不已,他扼住方予松的后脖颈,强行将人跟自己剥离。 “是……亲得难受吗?”都这种时候了,青年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男人眸色渐深,捂住他的脑袋把人压倒掀开他的衣服,动作粗暴不同往常。 肚皮微凉,方予松有所觉察,身躯打颤问:“你……要干嘛?” “礼尚往来。” 说完,祁澍里瞄准亲了下去。 “啊呜——”分不清情绪的嘤咛在刚萌生时,就被男人用手堵回去。 休息室里徘徊着不可多闻的暧昧嘬吸,以及似痛苦又欢愉的细小动静。 一开始摇头挣扎的青年到后半程完全失去力气,眼尾湿红沉浸其间,涣散迷茫的眼神中溢满水光。 男人重新帮他把衣服盖回去,站起来换回自己今早穿的常服。 迷迷糊糊之际,方予松隔着水雾瞧见他屹立不倒的雄姿,心口被狠狠烫了一下,赶紧闭眼。 “我先去解决一下再开始工作,你要休息就多睡会。”喑哑的嗓子低了好几个度,祁澍里边扣衣服纽扣边说话,莫名让床上的人滋生不可言喻的事后感。 “嗯嗯。”燥得浑身发汗也不敢睁眼,直到耳边关门声落下,方予松往门口瞧了瞧,捂住自己的眼睛在床面裹春卷。 趁贺栎跟梁书堃在另一间休息室打游戏,祁澍里蹑手蹑脚跑去厕所,给门上锁靠墙舒气的那一瞬,祁澍里忽然有种在自己家里偷人的刺激想法。 …… 出来的时候方予松在沙发撸猫,隔着中间布置场景的贺栎二人对望。 一秒后不约而同挪开视线,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唯有耳朵露出的红圈暴露了彼此的小秘密。 下午主要是拍摄之前在茉莉苗圃做义卖活动时的主办方寄来的饰品,那次活动祁澍里跟唐流舟拿了第一名,于是跟主办方签了一年的推广合同。 饰品推广不需要频繁更换衣服,只需要简单拍几组照片跟视频在和商家约定好的时间内发出。 忙碌大半天终于将这些商品都拍完,祁澍里肩周因为保持固定姿势觉得酸痛,一边绕空气轴转,一边往背对自己画画的方予松那去。 摸鱼一早晨的青年此刻的确是在认真作画,但有令他格外关注的一点—— 方予松每画几笔,都要动几下胳膊跟腰,就像身上长了会咬人的虱子。 “怎么了?哪不舒服?” 祁澍里话音刚落,握笔的青年肩膀抖动,铅笔在纸上划拉出一道长痕。 被吓得不敢吐气,方予松翻转纸张勘察有没有被划破,确认没有破损,悬空的胸膛才缓慢下沉。 他投向祁澍里的眼神跟表情都充斥着挣扎跟扭捏,嘴巴张了又合。 “怎么了?”看他如此难为情,祁澍里不免忧心,俯身侧耳去听。 “……”下唇颤颤巍巍磨蹭半天,青年揉皱衣角,挤出一句,“那里,好像肿了,衣服磨的很疼。” 意识到他在说什么,脑内平地起雷炸得意识模糊,男人直接僵在原地。 “都怪你。”不敢大声责怪,青年稀碎言语间的委屈浓厚。 应该是刚才过于难受,祁澍里甚至能瞧见方予松下唇的咬痕。 喉结轻轻动了一下,祁澍里握住他的手腕:“你先去厕所等我,我帮你去拿东西垫一下。” “垫……”脸上骤然飞出一抹嫣红,方予松甩开手低斥,“你不要耍流氓了,你拿什么垫?” “我有办法,放心。”朝他投去安定的眼神,祁澍里拍他手背,转身去妆造台的柜子里找东西。 方予松进洗手间不到一分钟,厕所大门被打开,祁澍里跻身进去顺便落锁。 来人看着气势汹汹,旋钮干脆的音响刚落下,男人与生俱来的魄力就填充了这一方封闭的空间,方予松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将臀抵到洗手台。 目光向下瞟到对方手里的创可贴,愕然:“你、你拿这个……” “创可贴贴一下会舒服点,”朝他逼近,祁澍里下巴轻抬,“衣服撩起来。”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紧张摁住自己的衣摆,生怕祁澍里跟刚才一样搞突然袭击。 “松松。”掀开眼帘直视他,淡漠的语气饱含不容置喙的深意。 “……”绯色蔓延到脖子,方予松拖拖拉拉许久才主动掀开衣服,正好可以拿它遮住自己的脸,“那你、快点贴。” “嗯。”喉咙在看见淫靡的颜色时紧了紧,祁澍里将手撑在洗手台两边,围着青年不紧不慢打量。 方予松因为太过害羞,并没有注意去听他紊乱的呼吸,暗沉的眸光微微漾起涟漪,如同蝴蝶效应一般,在眼底形成猛烈的风暴。 “你到底有在贴吗?快点呀。”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他动手,方予松不由跺脚催促。 不料就在下一秒,祁澍里扣住他的腰迅猛低头,逼仄的浴室响起惊呼声。 收到惊吓的青年卸力,衣服直接滑落盖在祁澍里的脑袋上,捂住自己的嘴,垂首就能看见衣服里隆起的脑袋,欲拒还迎推搡了两下发现推不动。 深受刺激的人吟哦不断,明明浑身酥麻却又要咬着手指克制音量。 偶尔吃痛,他会愤懑地抬脚踢祁澍里几下,可惜都绵柔得像挠痒痒,根本没有威慑性。 思绪朦胧里,方予松还听见门外贺栎打游戏骂人的声音。 强烈的背德感既让他恐惧,却又隐隐让他觉得刺激,不知不觉竟将手放在祁澍里的脑袋上。 时间在男人的放浪形骸中走得格外漫长,祁澍里起身。 把意乱情迷的人托到洗手台坐好,拉高他的衣服命令:“叼住,帮你贴创可贴。” 已然失去自主意识,方予松凭他差遣,眯着眼睛咬住自己的衣服。 第96章 通感掉马 你确定要我在这种地方对你负…… 背靠镜子咬住衣摆隐忍不发, 青年欲掉不掉的泪眼看得人多出几分怜悯。 高升的肾上腺素还未平复,祁澍里抿唇往他身体红肿的地方轻轻扇了一下,力气不大, 却足以恐吓得让方予松身体打颤。 “唔!”胸膛猛地往上挺了一下,腾空的腿在空气里蹬踹,脚趾因为极度的羞耻而蜷缩。 猝不及防的人无法言语, 只能睁大水汪汪的眼睛质问,像是不敢相信祁澍里会打他。 “怎么?难道不是你先动口的吗?” 对方坐在洗手台上恰好能跟祁澍里平视,清清楚楚地看见男人怀有邪念的眸底是遮天蔽日般的乌黑,还带有粘稠浓厚的欲望。 羞愤至极地锤了他一下, 方予松主动搂过去, 放下嘴里叼的布料,祈求:“老师,别欺负我了呜呜呜, 要不然、不然创可贴给我, 我自己来吧。” “呵,”享受对方投怀送抱的同时,祁澍里又拍了他的屁股, “我要是不欺负你, 你晚上是不是就要来欺负我了?” “嗯?”正处在红温状态, 大脑所有的逻辑能力都不受驱使, 方予松没听懂他的画外音。 “没什么, ”冰凉的唇瓣触碰他的额头,祁澍里试图把他的腰支起来, “进来太久外头两个会起疑,赶紧的,我帮你贴好。” “……这次、是真的要贴了吧?”狼来了的故事持续了两次, 方予松实在承受不了更多的刺激了。 “嗯,赶紧的,别磨蹭。” “到底是谁磨蹭啊?”不敢大声埋怨,只敢用游蚊般的音量自说自话。 俯身给他贴创可贴的男人听见不语,偷偷牵起嘴角:“行了,我先出去,你缓一会再出去吧。” 方予松下意识反驳:“为什么是我缓?” 只见已经握上门把手的人似笑非笑在他脸上环顾。 直至将人盯得鸡皮疙瘩乍起,瞳孔流出点滴畏怯,才慢慢解释:“你现在这个样子出去,怕是今晚贺栎跟梁子就得给他们爸妈打电话,明天咱们院里就要流传我诱骗小孩身心的精彩故事了。” “呜~”用双臂遮住自己滴血的面容,发出无谓的嘤咛,“可是你的确……没对我负责啊?” 狭小的空间顿时荡漾着祁澍里的略微狎昵的谩笑,他不紧不慢反问:“松松,你确定要我在这种地方对你负责吗?你这么喜欢找刺激?” “好了,你快走吧!”痛恨自己口齿不清越说越乱,让对方有机可趁,方予松空出一只手臂驱赶。 深深看了他一眼,祁澍里落下两个字:“出息。” 从洗手间出去,方予松越过正在谈天说地的三人,还有在梁书堃手掌下舒服酣睡的奶牛猫,径直往窗台边走。 梁书堃跟贺栎对视一眼,悄声:“你把人欺负哭啦?” “咳,”战术性喝水,祁澍里企图用杯子掩盖自己的心虚,“想多了,没有。” “呵呵~”酷爱打牙犯嘴的贺栎发出怪异的笑,把手弄成两个圈悬在自己眼前,“刚才我可看到了,那两只眼睛湿哒哒的,跟兔子一样。” 余光瞥见方予松僵直的腰板跟透着樱色的长颈,眼眸微睨,对上插科打诨的二人少不得犀利:“管好你们的嘴巴。” “清楚明白。”梁书堃比了个OK。 “真没劲。”贺栎摇头晃脑,表示无趣。 “予松,我们现在回家吗?”看外面天色逐渐黯淡,太阳的最后一抹光辉也消失了,祁澍里晃荡钥匙圈问他。 “好,我收拾收拾。” 一天下来不仅连载没画几页,跟贺栎聊天也打探不出祁澍里有没有跟他一样做怪梦的秘密情报,还傻乎乎被人色*诱,差点吃干抹净。 方予松越想越憋屈,闷不吭声吃完晚饭收拾好东西就躲回房间。 对他心里的小九九了若指掌,祁澍里也回到房间不急着睡,一边接收贺栎修来的图,一边把今天要推广的帖子发出去。 耳尖的人听见中途有好几次木门嘎吱摇晃的声音,但看门缝底下客厅的灯光并没有亮,祁澍里盲猜是对方想要偷看他睡着了没有。 鼻端冒出轻蔑的冷哼,男人蹑手蹑脚靠到门边偷听,确定听不见任何声音,就也偷偷开了个门缝。 “啊——”黑黢黢的客厅响起青年的惊呼。 视力良好的人看见藏匿于夜色中佝偻身体做贼心虚的方予松,门缝霎时拉大,开灯义正词严地问:“大半夜你在干嘛?” “我我、我……”被抓了个现行,方予松进退两难,眼珠子四处游荡愣是不敢正面对撞,“肚子饿,找零食。” 明知他是来探军情,祁澍里还要装模作样:“晚上没吃饱啊?” “额,一点点。”他伸出手指比划,肩膀含缩,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心虚,“你、出来干嘛呀?都这么晚了。” 挺直腰板,祁澍里脸不红心不跳:“上厕所。” “那你快去吧。”摊手做了个邀请动作,方予松随便从零食袋里拿了两根火腿肠要跑路。 “喵!”不让他吃独食,还没睡觉的小猫跑过来用爪子扒拉他的手。 担心财财碍事,祁澍里把它抱到自己的蜂蜜罐子窝里,点它鼻头嘱咐:“早点睡,晚上不能吃这么多,又能吃又能拉,最近长太胖了。” “喵喵喵!”戳到它的痛处,奶牛猫朝他哈气,气恼地叫唤。 怕祁澍里多问会露馅,方予松抛弃毛孩子趁机溜回自己房间,男人假意去了趟厕所再折回房间。 发生刚才那种小插曲,青年不敢再那么大胆出来打探,只敢扒门偷瞧,两边的门小心翼翼错开时间闭了又合。 一直到时钟转向十二点半,祁澍里捂住自己困倦大张的哈欠,眼角密出生理泪水,神采奕奕的眼睛因为熬夜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芒。 听到对门再次开起的窸窣动静,男人无奈叹了口气。 对于方予松的熬夜本领,他是无比佩服的,有那么一瞬甚至恍若隔世,自动拉回半年多之前,他刚发现这个通感机制就试图熬过对面那人最终无果的事。 眼皮上下打架,祁澍里实在受不了了,将宣告抗战的灯光熄灭,认输跑进被窝睡觉。 拨开迷迷蒙蒙的白雾,陷入梦境的人刚睁眼就对上方予松打开门缝确认他是否真的睡着的背影。 眼角附近还有部分是被床单遮挡的阴影,祁澍里猜想今晚他是落到床上这个棉花娃娃的身体里了。 “呦吼~”去客厅偷看笃定他睡着的青年对天花板张开双臂,低声欢呼,“我就知道,我才是熬夜冠军!” 【是是是,你是熬夜冠军】 【这是什么很了不起的成就吗?】 心有不甘但又确实熬不过他,男人咬牙切齿应和。 “再等会吧,万一刚睡下还没熟睡怎么办?”本来想借等待的时机画画,可是青年看上去格外焦灼。 不仅没有心思画画,腿还不停抖动,方予松今晚不敢在电脑上看任何视频,只敢时不时刷会手机。 终于,在时钟走向一点整,方予松跑出去的速度飞快,回来的时候手上抱着一团黑白相间的肉团子,那是昏昏欲睡的财财。 早就预料到的祁澍里并没有显得多吃惊,悠长地叹了口气: 【所以,你是要用财财来反复测验我吗?】 “咪~”听见自己的名字,财财耷拉的尾巴有上翘的势头,在空中画出小小的弧形。 “财财,小爸的命就在你手上了!”方予松从口袋里掏出猫条,把它抱到bjd娃娃面前,慎重地问,“这个,能看见是大爸吗?” 歪头吧唧了几口猫条,奶牛猫声线不高:“喵。” “确定,真的不是大爸吗?”又掏出一个猫布丁在它跟前晃荡。 【啧,方予松我都说不让它吃点心了,你还投喂这么多】 圆溜溜的眼珠跟着猫布丁转转悠悠,在听见祁澍里埋怨它多吃的声音后,财财蹬腿离开青年的怀抱,径直往床头跳跃,然后用快要看不见的猫脖子拱了两下棉花娃娃。 “喵~喵~喵~” 【……】 就知道这小子会有叛变的一天! 手握猫布丁的青年缓慢起身,听见财财对着棉花娃娃叫唤后眉毛团成一块,眼睛充斥着难以置信。 看方予松逐步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身形在棉花娃娃的视角内因为靠近而不断放大,当对方拿起娃娃的时候,祁澍里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这个,是大爸?”颤颤巍巍将娃娃摆正递到财财眼前。 祁澍里头一次近距离跟财财眼瞳对视,又大又圆的眼珠散发绿光怼在自己面前,就跟小矮人看见巨兽一样诡谲。 “喵!”神秘的瞳孔笔直裂开,将眼珠里的绿色一分为二,财财坚定地喊出声。 突然,覆盖腰间的热源消失,祁澍里跟坐了升降机一样直线下滑,身侧掉落在床面再回弹。 【嘶……】 娃娃的身体对痛感的感知力比平时高出不少。 “完了,全完了。”方予松捂脸蹲在地上,因恐惧到极点而声线打颤,“不应该啊,那天不是bjd娃娃吗?” “啊啊啊啊啊——” 苦恼到疯狂挠头,抬眼看见财财还在跟棉花娃娃贴贴蹭蹭,他觉得这事的真实性越发板上钉钉。 【财财】 “咪~” 【你去陪小爸,安慰他一下】 青年抠头皮的声音不绝于耳,祁澍里料定他正在纠结忏悔,并烦躁明天要如何面对自己的事。 通晓他的秉性,男人特地将财财喊过去安抚他。 “财财呜呜呜,”看见乖巧朝自己下颚凑的奶牛猫,方予松薅住他的毛,一筹莫展地问,“我怎么总是在他那掉马呀。” 【呵……】 在青年听不见的地方哑然失笑。 “等等,”哭到一半觉得不对劲,方予松突然缓神,惊疑不定的目光落到娃娃身上,“也就是说,现在祁澍里就在这里,在听我们说话对不对?” 【对】 “咪。” 流落在空间里的吸气变得猛烈,憋在半道滞留许久,方予松一次性吐出来。 “财财,你先出去吧,小爸现在要开始向大爸忏悔了。” 【哦?】 祁澍里觉得稀奇: 【你现在就要向我忏悔了吗?】 “喵。” 听懂了的奶牛猫在吃完他喂的猫布丁后,迈着悠闲快乐的步伐出门,全然不知方予松此刻煎熬挣扎的内心。 在财财出去关好门后,方予松把娃娃从床上拾起摆正,毕恭毕敬地拍了拍上面虚无的灰尘,动作放得很轻不敢造次。 想到之前当着棉花娃娃的面骂过祁澍里,还在bjd娃娃那狐假虎威,方予松的表情精彩纷呈。 冷眼旁观他抿唇一副光荣赴死的样子,祁澍里玩味: 【来吧,请开始你的忏悔】 第97章 通感清算 你要是把骂换成惩罚的话,也…… “亓柒sama!”将娃娃放在床上, 方予松郑重其事地朝他跪拜,“私密马赛,我不应该随便玩弄你、欺负你, 你就看在我还是个孩子的份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吧。” 【……】 倒没想到青年跪滑的速度如此之快,祁澍里怔了几秒, 啼笑皆非: 【倒也不必行此大礼】 【平身吧】 只不过说的话对方都听不见,方予松跪拜礼维持了将近一分钟。 就在祁澍里以为他维持这种姿势睡着时,青年小幅度抬头,先在娃娃周身环视了一遍。 随后伸出食指指腹摩挲娃娃的绒面, 用平日和他撒娇的语气试探:“亓柒sama~你不生气吧?” 嘴角不经意勾起, 祁澍里答: 【生气】 【非常生气】 “那个……虽然不知道我这样算不算在对空气说话,”摩擦娃娃的指腹从手部沿着衣服轮廓,再到大腿, 方予松小声哀求, “拜托嘛,我最喜欢你了,明天你别骂我好不好?” 【最喜欢?】 【说清楚来, 你最喜欢的是面前的棉花娃娃, 还是真正的我?】 “不过——”说着说着, 青年忽然想入非非, 害羞捂脸, “如果你要是把骂换成惩罚的话,也不是不行~” 【嘶】 男人倒抽一口气, 呵责: 【你这小脑袋瓜除了这些就想不出别的了是吧?】 【那是惩罚吗?我看是奖励吧】 话音才落,右脸就被柔软的嘴唇碰了好几下,方予松开始卖乖:“亓柒sama今晚陪我睡觉, 好不好?” 【除了在bjd娃娃身体里,我什么时候没陪你睡过?】 不幸的记忆涌现,祁澍里不禁冷嘲: 【还有你洗娃娃的时候,我也没陪你睡过】 莫名感觉背部有寒潮卷起,方予松下颌不自觉抖了抖,赔笑:“我看时候也不早了,对吧?咱们今晚早点睡觉。” 【早?】 要不是除了嘴巴,肢体其他的地方动弹不得,祁澍里真想揪他的脸耳提面命: 【你觉得凌晨1点半睡觉叫早?】 他的凌厉质问在空气里溶解,一无所知的方予松上床摁掉墙壁的开关,就抱着娃娃连续亲了好几口。 安然享受的同时,祁澍里少不得想调侃两句: 【怎么?知道明天是世界末日了,所以这么费尽心思想讨好我啊】 耳边传来他的窃窃私语:“这样好像自言自语啊?” “不知道亓柒sama有没有在听,是不是真的跟我一样有通感的经历……” 【那你还想怎样?】 【学我高空抛物?】 想了想,祁澍里清嗓遮掩道: 【你要是想学我在厕所里做点有意思的事情,我也不介意看看】 “这样吧祁澍里,”仔细思考了许久,方予松灵光乍现,“我们定个暗号,如果你现在真的能听见的话,明天中午我想吃你做的金针菇炒肉末和藤椒牛肉粒。” 处在睡梦里跟娃娃通感的人沉寂良久,在听见他点菜吧唧嘴的馋音后,哭笑不得: 【你的暗号就是点菜吗?】 【还有没有其他想吃的?我一起做】 “先、先点这么多吧。”不敢太过分,方予松又生怕他听不清楚,凑到娃娃耳边,“金针菇炒肉末和藤椒牛肉,全世界最好最善良的亓柒sama千万不要忘记了哦。” 在无人问津的暗地里,男人眉眼愈发柔和,清浅的弧度蕴含对他道不完的宠溺: 【知道了】 约莫心里头压了重担,总是惦记这件事,方予松整晚都没睡好,时不时眯起眼睛窥探日光。 可他的屋子向来遮挡严实,睁眼也只能看到章鱼哥真想一睡不醒的窗帘。 在大脑频繁清醒的过程中,青年产生了自己已经睡了许久的错觉,于是迈着丧尸般的步伐准备去洗漱。 对镜刷牙的男人余光撇到门外突然出现的人,含着泡沫惊讶:“今天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多睡会?” “嗯?”朦胧揉眼,方予松有气无力地问,“现在是几点啊?” “早上七点半。” “……”松松垮垮靠在墙上的身躯毅然挺直,方予松睁大惺忪睡眼,放声高呼,“居然这么早!” 漱去嘴里的泡沫,他坦然回复:“是啊。” “啊……”不痛不痒地叫唤,青年嘀咕,“明明感觉自己睡很久了。” “你再躺回去睡会吧,我一会去趟隔壁超市。” “去超市干嘛?” 掏面巾纸擦拭嘴角的水渍,祁澍里直视他的目光夹着淡淡的笑意,故意用耐人寻味的语气强调:“你不是吵着要吃藤椒牛肉粒和金针菇肉沫吗?家里没有,我得去买。” “我什么时候——”辩驳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困倦顷刻间飘逝。 站在门口的人嘴巴张得能吞下一颗鹅蛋,恨不得当场赏自己一巴掌长长记性,怎么睡一觉起来就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光了呢。 “你、你你你……”思绪一团乱麻,卡顿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早已预料他的反应,男人叹了口气,摸他脑门嘱咐:“你先去睡,等我买好菜回来再跟你探讨剩下的事情。” “哦不!”哪还睡得着,方予松只怕自己一闭眼全是通感大事,抱住他的胳膊不撒手,“我跟你一起,你等我!” 还未得到回复,青年如流水线般丝滑操作,花了不到五分钟便捯饬完毕,板板正正站在他面前,表情像英勇不屈的敢死队:“走吧。” “等会。”从抽屉成堆的口罩中拿出一只,细心帮他戴好,祁澍里粲齿,“可以出发了。” “嗯好。”按压鼻梁隆起的软条,方予松自觉把手塞进对方宽敞的大掌里。 垂眼扫过相连的掌心,从对方那传递来的温度跟出汗速度全部异于常人。 为了缓解他心里的紧张,祁澍里有意调戏:“怕自己走丢啊?握这么紧不热吗?” 青年摇头,声若蚊呐:“现在都快十月底了,没那么热。” 男人立马将他这套说辞反弹回去:“没那么热你还出这么多汗?” “……”张嘴说不出其他话为自己辩白,湿热的呼吸挂在口罩网面上铺回面颊,只让他觉得脸上又闷又潮。 换做往常,方予松会将手握得更紧,然后张牙舞爪地对自己说:“就要握!” 现在怕是没了这股气势,一心一意只想着待会用哪种方式受死更痛快。 摇了摇头,迢迢叹息声亦是对其无可奈何的表达,祁澍里用自己的衣服擦掉他手心黏稠的汗渍重新握好。 方予松虽默不作声,但明显弯曲的眉眼,跟走路时不时突显的小碎步已然揭示他欣悦的情绪。 自从不愁房租跟吃喝,方予松去超市买的零食越来越多,祁澍里也没想让他减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直到车里塞不下才伸手阻挠。 沉浸购物的愉快,青年紧张感削减大半,掰开蒟蒻果冻在回家的路上喂了祁澍里好几颗,试图用短暂的路程减轻一会面对面会审的罪责。 回到家里,财财早就睡醒守在自己的空盆前等待,全然不知自己昨晚给两个爸爸添了多大的麻烦。 看见这个黑白相间还睁着自己无辜眼睛卖萌的毛孩子,祁澍里有气也没地撒,抛下一句:“等着。” “我来,我来。”不放过任何献殷勤的机会,更何况财财可是昨晚的大功臣,方予松自动请缨拿走猫粮去喂他。 看财财鼓起双颊吃得正欢,方予松蹲在地板无措地搓膝盖,往收拾冰箱的人那去:“你今天、不工作啊?” “月底就要回沽阳,这些天已经跟商家都商量好把寄来的商品提前拍完了。” 帮他把塑料袋里的肉制品拿出来放到桌台,方予松小心翼翼:“那你今天一天都不出门啦?” 冰箱门框扣上的响动不轻不重,却成功让青年成为惊弓之鸟。 直视那双颤抖的瞳孔,男人说话的语气像日常处理砧板上的鱼肉那般运筹帷幄:“你很希望我不在家?” “没有!绝对没有!”饶是刚才路上给自己做过心理建设,跟他正面对峙的青年依然无法控制对未知命运的恐惧。 “哼。”闷声嗤嘲,祁澍里洗掉手头肉菜混杂的气味,搭上对方的肩膀。 方予松肉眼可见地跳了一下,露出标准且乖巧的八颗牙。 “来吧,我们一起来理、清、账、目吧。” “那个,祁澍里……”一听要开始算账,方予松动也不敢动,想方设法逃避,“我突然想起来,闫姐交代我修改的剧情我还没改完,要不然等我改完再——” “可以啊。”答应的十分爽快,祁澍里收手,眉眼放肆翩飞,“我替闫姐监督你,什么时候画完我们什么时候算账。” 此话一出,方予松果断奔向沙发坐直:“那还是现在就算吧!” 坐到和他面对面的沙发上,祁澍里拢了拢衣服:“你先说说看,为什么这么心虚害怕?” “因为、因为我……”心虚低头,抚摸自己的鼻梁,方予松犹犹豫豫,“我感觉,好像在你通感的时候,当着你的面做过不得了的事情。” “比如?” “比如,当着你的面凶bjd娃娃,还、打他。” “再比如,当做着你的面,用跟你长相相似的bjd娃娃做、坏事。” 实在是难以启齿,方予松的腰越说越弯,最后直接装鸵鸟用手掌掩面。 倚在沙发观赏对方惭愧遮掩的模样,祁澍里不依不饶逼问:“做什么坏事?具体说来我听听。” “啊啊啊你都知道了,就别让我说了嘛。”羞臊抵达极点,方予松痛恨自己没有三头六臂,两只手不知道是该捂耳朵还是捂眼睛。 “行吧,”玩笑开得差不多,祁澍里怕他炸毛找个柜子躲起来,便停止捉弄,“那我也跟你说个事。” “予松,你可不是当着我的面做那些事,你是直接对我本人做了那些坏事。” 第98章 天塌了! 你不会以为我只能跟棉花娃娃…… “啊?” 充斥迷茫的眼神一瞬不瞬落到他脸上, 方予松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脖子不自觉往前倾。 悠闲靠在沙发,男人翘起二郎腿噙着一抹淡笑, 将话说得更透彻:“你刚才说的打我、骂我,还有对娃娃做见不得人的坏事,全部都不是当着我的面, 而是我通感后的亲身经历。” “不不不,不可能,我觉得中间一定有误会。”青年下意识摆手否定。 祁澍里不紧不慢丢下一枚重磅炸弹:“你不会以为我和你一样,只能跟棉花娃娃通感吧?” “这……”青年眉头拧紧, 嗅到非比寻常的诡异气息, 说话迟疑,“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通感的不止有棉花娃娃, 还有那个bjd娃娃。” 轻描淡写的口吻犹如晴天霹雳传入方予松耳朵, 灵魂在须臾之间被抽走,麻木的肢体屏蔽外界所有的信息。 仅剩青年脑子里荡着几个红色大字报: 天!塌!了! 祁澍里眉宇间得逞的笑意越含越深,别有趣味地欣赏他此刻呆滞的神色:“松松, 我在和bjd娃娃通感的时候, 你和我玩过脐橙、打过我、甚至还掏过——” “啊啊啊啊啊, 不要再说了, 求你!”被钉在耻辱柱上, 本就已经羞到掩面的青年直接呈防卫姿势把自己抱成一团,拼命认错,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这就受不了了?”男人牵唇,眼底涌出戏谑, “那你是要听我继续,还是缓一缓下次再算账?” 对面那人头也不抬,咬牙坚持:“你一次性说完吧 。” 死一次总比死千万次要好。 “行,”祁澍里也痛快,“既然这样,那你听,我来说。” “在你来这的一周后,我就会通感了。” “!”学海濑疯狂戳脸的人动作停住。 “快来松松土这个网名是你,我就是从跟娃娃通感的时候知道的。” “梦游症也是假的,只是因为当时为了确定自己是否通感故意跑过去测试。” “咕嘟。”空气传来某人局促的吞咽声。 “我年后唯一一次感冒,你为我买药那次,就是因为你大冬天非要洗娃娃。” “嘶……”伴随吸气声降落的还有青年牙齿战栗不厌其烦的道歉,“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时间线差不多捋完了,有什么疑问你就问吧。”见他手足无措蜷在沙发边角,祁澍里见好就收。 “那个……”虚弱的声音从捂得密不透风的缝隙里传出。 “什么?” “你、最开始就会通感的话,那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在看你的视频?” 祁澍里不以为然地笑了:“当然。” “那你,一开始不觉得恶心吗?” 蹙眉对他的话表示不解:“为什么我会觉得恶心?” “因为我是男孩子,”方予松边说边往沙发那点空隙挤,整个人团得像只刺猬,“看你的视频,还偷偷画你的腹肌,甚至趁你、趁你梦游的时候摸你……很多人都会觉得恶心吧?” 洞悉敏捷的人捕捉到分毫线索,身子前倾,用温柔且笃定的语气说:“没有,我一开始只觉得你反差很大很有意思,从没觉得这件事恶心。” 埋头遮掩许久,青年稍稍挪动,露出一只眼睛试图在他脸上找出情绪破绽。 但当他看见祁澍里那双如湖泊般平缓温和的眼神,方予松焦躁的内心逐渐宁静,徐徐抬头跟他对视。 男人展颜,为了缓解他的负面情绪,揶揄道:“我觉得你更应该考虑我一会会怎么惩罚你,而不是考虑其他的。” 方予松眼神躲闪,支支吾吾:“那你打算怎么罚我?” 两个相对的沙发中间隔着茶几,祁澍里嫌这个距离不够亲近,落座到他身旁。 扣住青年的后脑勺往自己唇边带,亲昵又具有安抚意味的吻落在对方额头。 他笑着说:“好了,惩罚结束。” “你真的……一点也不觉得反感吗?”像是无法相信他给的说辞,方予松眼睫湿润,一次次向他论证。 “傻瓜。”捏他脸颊,祁澍里责骂的语气充满疼惜,“你要知道我是喜欢男孩的,就算知道你偷偷画我、摸我,我也只会怀疑你是不是暗恋我,而不是觉得反感。” “那我也想和你说个事情。”揪住他的袖子不放,方予松不自觉哽咽。 没有急着回答,男人细细巡视对方那张苦瓜脸:“要是你说出来会更难过、会哭,那我选择不听。” “可是我想和你说。” 水汽弥漫的眼睛像雨后聚集在路边孤独的一滩水洼,投向祁澍里的那一刻,似乎是在等待清晨第一缕阳光的救赎。 男人拂过他殷红的眼尾,柔声细语:“如果你想说,那我一定认真听。”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伸出两边的指头来回抠弄,方予松低声嘟囔,“其实之前读大学的时候,我就在闫姐手底下给文学部的那些老师们画插图赚外快,那个时候我也不太擅长跟人沟通,每天都在画画。” “后来,为了练习画工,我每天都拿班上不同的人做样本……”说到这,方予松呼吸忽然变得凝重,手上抠弄的指甲印也越变越深。 祁澍里见状握住他的手制止,一言不发继续聆听。 “后来有一次,画到一个男生,我的本子被同班同学不小心撞倒了,我给那个男生画的人像也一起掉了出来。” 剖开伤口回忆当时画本暴露在众人面前,那些岸观火的目光中夹杂的厌恶、诧异和嘲弄,方予松身体瑟瑟发抖。 "好了,不说了。"心脏如同被投进搅拌机里四分五裂,祁澍里一把抱住他安抚,“我不想听了。” 拥护怀里的人,祁澍里终于解开长久以来萦绕自己的困惑。 难怪他在没掉马之前听见自己要去漫展看他,反应会那么大,会抖得那么厉害。 难怪枣园泥糕的粉丝扒出他拿自己做灵感的时候,他在公园反复靠在自己肩头说害怕。 原来以前就有过被拆穿画同性后被骂的经历,所以提心吊胆,担忧被自己发现后会重蹈覆辙。 “喵。”本该在边上玩球的财财,发觉小爸情绪不对立马扑过来,爪子扒拉他的裤腿攀爬,钻进方予松怀里蹭脸。 “你看,都过去那么久了,那些人你这辈子都没机会碰上几个,”闭眼感受怀中人慢慢降低的颤抖频率,祁澍里拍打他的背安抚,“现在你有很好的事业,很好的读者,有我也有财财。” “喵~”财财拿爪子拍他,看上去是想擦掉他的眼泪。 “嗯,”紊乱的气息险些让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青年伏在他怀里吸气,“这些都是你的功劳。” 搂着他的腰,祁澍里眼尾微微上扬:“漫画和读者是你这么多年积累得来的,财财是你捡回来的,我更是被你无数的闪光点吸引而来的,都是你自己的功劳。” 他的安慰奏效,青年破涕为笑:“可是当初我画不出来,每晚都在哭的时候,是你带我走出逆境,也是你陪我找灵感。” “好,那我们都有功劳行不行?”哄人的语气极具温柔和耐心,再悲伤的人听了,也会因为其中翻涌的深情而滋生蜜意。 经历两场浩劫几乎花光所有的精气神,方予松趴在他肩膀:“饿了。” “行,我去做早饭。” “我也来帮忙。” 小厨房面积不大,却承载了二人数都数不清的温情,只要待在一起,哪怕做饭这种日常小事都变得格外有意思。 做完三明治准备开咬,方予松张开的嘴巴却在空气里顿住了。 “怎么了?有脏东西?”见他视线紧锁于眼前的三明治,祁澍里以为自己刚才煎蛋的时候漏了两块蛋壳,正要探头去看。 方予松却怔怔将目光挪向他:“我有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要问。” 一听能让对方严肃的问题,祁澍里收回脖子正色:“你说。” “现在我们两个人都能通感对吧?” “对。” “那就是说只要有一个人比对方晚睡,另一个人就绝对会通感,对吧?” “对。” “那我们现在怎么睡?” 嘴里咀嚼的三明治还没来得及咽下,祁澍里就被他逗笑,喝了口咖啡一本正经回答:“该怎么睡怎么睡,之前怎么睡的,今晚照样睡。” “是……吗?”对他话语间的真实性保持怀疑,青年若有所思。 事实胜于雄辩,他的多疑并非空穴来风,因为到了晚上十一点,方予松发现祁澍里房间的灯竟然还亮着。 而祁澍里也一样,发现对方迟迟不睡,大大方方敞开房门,远望门缝里露出来的半只眼睛,拖着散漫的腔调质问:“怎么还不睡?” “呃,时间还早,我要画画。”方予松胡乱扯谎,眼神绕着客厅飘了一圈又转向他,“你呢?怎么还不睡?” 一眼就看穿他内心那点小九九,祁澍里嗤笑跟他玩起绕口令:“我这么晚还不睡的原因就是你这么晚还不睡的原因。” 对方听闻也不装了,直接把门打开,气鼓鼓地跟他对望。 客厅承受了两边卧房同时穿出的光线,吸引兀自在窝里玩耍的财财左瞧右看,发出一知半解的“喵?” 方予松直截了当:“你是不是打算趁我睡着了,就随便玩弄我!” “玩弄?”扯开唇角,祁澍里优哉游哉把话递回去,“你觉得是你玩弄我的次数多,还是我玩弄你的次数多?” “我、我不管!”理不直气也要壮,方予松怀着巨大的怨气朝他走去,每走一步都像在沼泽地里一样格外用力,地板被他踩得啪啪响。 “小点声,明天房东收到楼下的扰民投诉怎么办?”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就把对方强撑的气焰掐灭,方予松走到他面前改换套路博取同情:“亓柒sama~你今天不是说原谅我了,也惩罚过了吗?” “是啊,但你为什么今晚还要跟我比熬夜呢?” 青年瘪嘴嘟囔:“我这不是怕你趁我先睡换一种方式报复我吗?” 男人犀利的眼眸微睨,淡淡扫过他:“你确定只是怕我换一种方式报复你,没有别的小心思?” “……”张口噎了一瞬,方予松嘴硬否认,“没有。” “行了,”倚在门边,祁澍里嘱起意味不明的笑,出了个折中的主意,“这样吧,既然你也不放心我,我也不放心你,我们来个约法三章如何?” 听这主意隐约觉得靠谱,方予松提起兴趣,仰头问:“要怎么约啊?” 第99章 这算不算约会啊 你确定要穿这身衣服去…… “我知道除了比对方晚睡以外另一种不通感的方法,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以后可以一直维持这个方法。” “什么方法?” 视线落到他渴求目光,祁澍里慢吞吞地说:“跟我一起睡。” “……”唇瓣微分动了两下, 方予松显然不太相信这套流氓说辞。 “还记得之前我装空调去你房间睡觉的事情吗?” “喔!”一点就通,方予松立马反应过来,“你在我房间睡觉的那段时间, 有几次是你睡的比我早,你没通感吗?” 祁澍里点头。 “也好,这样我们就能互相监督。”伸出两根指头在彼此眼睛间沿虚线游动。 男人掀唇:“是的。” 谈妥第二种方案,青年紧绷的神经霎时松弛, 挽过祁澍里的手臂就要往自己屋里走。 不过几秒, 男人轻轻一扯,把人扯回怀里,俯身对准他的耳朵:“我去你房间都睡了那么久, 你也来我房间睡一段时间吧。” “啊……”狎呢的气息穿入耳膜, 方予松脖颈不经意冒起疙瘩,双颊泛红,“那也、也不是不行。” 关好自己房间的灯, 方予松就往祁澍里那去, 中途财财还想跟进来和大爸小爸一起玩, 被无情的两人合力推出去。 “你睡里面, 我睡外面。”把靠墙的位置留给对方, 祁澍里强势把人往床上带。 半推半就爬上他的床,青年暗自擂鼓, 右眼皮突突直跳。 待祁澍里躺进去把四面都围住,强大的压迫感和危机感如同蛰伏的野兽,凶猛袭来。 方予松终于知道自己的不安从何而来, 鲤鱼打挺支起上半身,要求:“我要睡外面!” 意味不明地笑了,祁澍里用手掌拍过他还未躺热的床面:“我都不怕你半夜扑倒我,你倒还先怕起来了?” “谁、谁说我怕了!”不愿意露怯,青年装腔作势道,“我是怕你骗我,万一我睡着了还是会通感,那岂不是白送你机会捉弄我?” 这话倒是无法反驳,因为祁澍里目前并不确定究竟是两个人睡在一起就不会通感,还是两个人共同待在方予松的房间睡才不会通感,二者之间必定有一个伪命题。 之所以邀请方予松来自己房间睡,也是想借机验证。 面对他的质问,祁澍里巍然不动,直接耍赖:“那你想怎样?现在你人都在我床上了。” “……”翕张的嘴唇欲言又止,方予松瞄到桌子上的娃娃福至心灵,“你把娃娃给我,我抱着睡!” 他想,只要今晚抱着娃娃不放,就算通感祁澍里也得从他手里把娃娃拽出来才能玩,在这个过程中肯定会吵醒自己。 “好好好,我给你拿。”实在拿他没办法,祁澍里顺了他的心愿把宋舫角色娃娃递给他。 心存警惕的人一把抱进怀里,掀开被子背对祁澍里钻进去,操作流程既丝滑又迅速。 被他唬得一愣,喉咙随即溢出促狭的颤音,祁澍里从背后搂住他,啄吻他的后颈轻声说:“睡吧,有没有骗你明天就知道了。” 上半夜,青年乖乖缩在墙角酣睡,等睡眠渐渐变深,就像是巡鸟反巢那般熟络转身滚进祁澍里怀里。 睡意朦胧中,祁澍里探知到怀里熟悉的热源,顺手搂紧钻进来的人,与他相拥至天明。 工作日马路的喇叭鸣笛被大厦隔绝,此时的阳光盛而不烈,正是睡懒觉的好时候。 祁澍里介于清醒跟沉沦的交界,隐隐觉得胸膛有只巨大的毛毛虫在蠕动,没过一会,那只毛毛虫又爬到他的喉结,将他脖子舔得又湿又痒。 实在忍无可忍,钳在对方腰上的那只手发力,再听见方予松吃痛的吸气后,他哑声:“大早上的,我会有反应。” “哦。”听话埋回他的胸前,青年一动不动。 “昨晚通感了吗?”祁澍里闭眼问。 “没有。”方予松如实回答。 “我也没有。” 也就是说,只要他跟方予松睡在一起,不论是谁都不会通感。 那么,又有一个疑问如春芽缓缓冒头。 犹记紫藤花下陪他躲编辑那次,两个人也是前后脚睡着的,为什么那次他却通感了? 难不成还非得等方予松也通感之后,这个机制才能启动吗? 长叹一口气,祁澍里刚清醒的大脑逻辑能力告急,也不想再多思考,既然这个像传染病一样的通感能力已经发生了,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爸爸以前和我说过,刚醒来就叹气的话,这一天的运气都会变得不好。”学祁澍里往日安抚自己的样子,从被窝里抽出一只手摸他脑袋,顺便使坏把他的头发弄乱。 “那我以后不叹了。”睁眼离开床面之际,他也推着方予松起来,“起床跑步,吃完午饭下午带你去买我爸妈的礼物。” “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实在诡异,导致他的脑容量不够,竟然忘记了今夕何夕。 匆匆打开祁澍里的手机一看,今天已经二十七号了,离约定出发的时间还有两天! 方予松眼前雾茫茫一片,有种危机刚过又出现了新的危机自顾不暇的疲惫,干脆躲回被子赖床。 绝情掀开他的被子:“起来了,迟早得见公婆的。” 被沿掩盖下半张脸,方予松恹恹道:“反正都要见公婆,今天就不去跑步了吧。” 抱臂观赏了一会他无精打采的背影,祁澍里格外开恩:“那你继续睡,早餐做好我叫你。” “哦……”得到的是对方半死不活的回应。 从早上知道即将动身去祁澍里家后,方予松不论是站是坐都觉得身上像扎满仙人掌刺一样无所适从,心里更像是有火在烧,焦虑得很。 在去超市的路上,他时不时就要问祁澍里一些问题: “你爸妈平时喜欢干什么?” “他们最讨厌哪种人?不太会说话的讨厌吗?” “平常聊天的时候,都爱聊什么话题啊?” “你爸爸知道你找对象的事情吗?” 觉出他的坐立不安,在等红灯的间隙,男人将手掌摁在他的脑门上往自己这边扭,温柔地引导:“不要太紧张,你就当在我家借宿,而且我爸不一定在家,你只要应付我妈就行。” “啊?”需要应对的人物骤然削减,方予松紧绷神情略显诧异,好奇发问,“叔叔为什么不在家啊?” 眼看绿灯将近,祁澍里目视前方握好方向盘:“他在不在家取决于他所处的犄角旮旯里有没有信号。” “……听起来、很惨的样子。” “不过也有大把时间也会在研究所里就是了。” 半懂不懂颔首,方予松抓着安全带拖沓应道:“好的,明白。” 许久没有逛过商场,除了帮忙参谋送给爸妈买礼物之外,祁澍里顺便也给方予松买了好几件衣服。 起初,青年说什么都不肯买,非凑到耳边嘀咕:“商场的衣服比网上贵!” 后来,是祁澍里默默从他那身格子衬衫揪下两坨黏着猫毛的球状物体,摆到他跟前问:“你确定要穿着这些衣服去见你丈母娘吗?” “……”猛然提气,方予松铿锵有力地说,“买买买!” 一直以来想发设法履行男友义务的人终于逮到机会,抓着方予松就开始玩换装小游戏,只要觉得好看立马刷卡。 偶尔有眼尖的服务员看出他俩的关系,在边上悄悄说:“这套衣服我们家有做情侣款哦,您的身高跟尺寸现在正好有码,您要试试吗?” 边上换好衣服的方予松拦都来不及,就见男人掏卡豪气道:“拿出来,我买。” 整层男装店,只要是符合方予松气质的,几乎都在这个下午被二人逛完。 试过祁澍里在这家店里为他挑的最后一件衣服,青年活动已经酸疼僵硬的肩肘,一屁股坐在沙发椅上哀嚎:“不换了,休息休息吧。” 结账回来,祁澍里把衣服包装袋放到沙发边上,服务员识趣递来两杯水。 等人走远,方予松可怜兮兮地冲他说:“我不买了,今天都买六套了。” 巡视两边的袋子,祁澍里思索了一会:“行吧,那就不买了,我知道这里附近有家可以看夜景的云顶西餐厅,一会带你去吃。” “好呀,”提到吃的,方予松就跟蔫了的韭菜忽然得到养分重获生机,明眸落到他脸上,带着一丝含蓄,“我们这样,算不算约会吃烛光晚餐啊。” 他合乎情理的幻想灌入耳朵,祁澍里垂眸失笑,附和:“那我一会喊服务员加两根粉红色的蜡烛,给咱们添氛围。” 他对面的人期待眨眼:“好~” 就在此时,方予松的电话铃突兀响起,他只瞄了眼备注瞳孔瞬间扩张,负责防御敌人的DNA都在动,提起不落的胸膛让他进入极度缺氧的状态。 瞧他这个反应,男人猜都不用猜,懒洋洋地问:“你最近又拖稿了?” “绝对没有!”方予松紧急公关,“我手头只剩公司联合诸多漫画家即将发行的冬之刊稿子没有交,其他都交了!” 自从跟祁澍里交往后,方予松不仅下笔有神还保质保量,就连闫佳佳最近都挑不出他的毛病。 “那你怕什么?”扬起下巴示意,祁澍里说,“万一是好事呢?” 老神在在吐气,方予松做足心理准备接起:“闫姐下午好呀,有什么事……” 声音在这里中断,商场的歌声令人听不清对方电话里在说什么,但他能从方予松错愕的表情里窥见对方眼底显而易见且随沉默时间加深的的惊喜。 祁澍里嘱起淡笑喝了杯水,耐心等他打完电话。 “啊?”说到一半,方予松突然惊叫。 低头定餐厅位置的人被他的动静吸引,扭头恰好跟方予松的目光相接。 刚才的欣喜犹存,只是望向自己的时候,青年又多了几分纠结。 祁澍里听见他问电话里的人:“不能改时间吗?往后推几天可以吗?” 跟他打电话的女人不知说了些什么,方予松应得十分勉强:“那、那我考虑考虑吧,今晚给你答复。” “……” “嗯,谢谢闫姐,闫姐再见。” 挂掉电话,青年狭长的眼睫下垂,不敢直视他。 看他这幅赎罪的表情,祁澍里大致猜到了什么,直白地问:“是29号有事,不能跟我一起回家了吗?” 第100章 旧事回响 他是我男朋友。 分开的两片唇像是被什么东西粘住, 方予松手心冒汗吞吞吐吐地说:“闫姐刚才说、有个动漫制作组看中了我那本《合租诱惑》和《告白信》的漫画,想做成动漫。” 放下水杯,祁澍里轻笑:“那不是好事吗?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因为闫姐说制作组那边想跟我面谈, 关于漫画改编动漫后的诉求、以及其他各种细节事项……”闷闷不乐地望向他,眼眶缀满歉疚。 男人替他补充:“定在29号吗?” “嗯,制作组团队是外地的, 过两天就要赶飞机离开去取材了。” 凝视青年垂头丧气的模样,祁澍里低沉的叹息充满无奈,用力捏他的脸颊质问:“方予松,这么好的机会难道你要因为我放弃吗?” “我当然不想放弃!可是我先答应你了, 这样不就言而无信了吗?”他弱弱辩驳。 “沽阳市什么时候都能去, 我爸妈什么时候都能见,但这么好的机会不见得下次还会有。”男人凑近,循循善诱, “我有我的工作要忙, 你也有。” “祁澍里……”跃动的眼底波纹烙刻对方英朗的五官,方予松此刻特别想扑进他的怀里跟他拥吻,只可惜现在是在公共场所。 锐眼识出他满眼的爱意, 祁澍里整颗心都软了下来, 伸手牵他:“看来我还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知道你今天有好消息, 提前预定好烛光晚餐为你庆功。” 此话一出, 青年眼眶晕出湿红,所有情愫只能在此刻化成一句:“祁澍里, 你真的对我很好。” 循着周围视察,确认没人注意,祁澍里伏到他耳边调戏:“你都喊我daddy了, 能不好吗?” 堂而皇之的调情令青年耳垂滴血,跟他交握的手稍稍用了点劲。 “你现在打电话回复闫姐,然后我带你去吃烛光晚餐庆祝。” “好。”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方予松略有遗憾,拿出手机给闫佳佳答复。 确认发送后把消息怼到他眼前:“发了。” “嗯,一定会发的。”祁澍里一语双关,拎起一大摞手提袋,“走吧,今天是我请客,等你正式敲定签合同后,就让我们家松松包养我。” “我会的,我肯定会的。”谈到包养青年就兴致勃勃。 毕竟有钱就能合理指使祁澍里穿各种各样的衣服满足他,别提有刺激了。 看夜景的西餐厅就在附近,祁澍里懒得挪车,直接去地下停车场把买来的东西都放到后备箱,两个人手牵手散步过去。 餐厅在23楼,电梯隔着透明玻璃能够包揽外边的夜景,抵达最高点时可以纵观整座城市的布局。 桐岚市街道规划是全国出了名的对称,此刻脚下的灯光、大厦全部以对仗工整的形式呈现,恢宏的构造让两人同时为之震撼。 不止方予松第一次见,就连祁澍里也是。 街道亮起的灯光就像一只又一只萤火虫,视野不断拔高,整座城市在眼中变得渺小无比,他们站在最高处牵手,仿若独立于世界顶端。 “叮——”抵达目的地。 刚经历过荡人心神的光景,方予松还未缓过来就被眼前亮得反光的大理石板晃到了眼睛。 “您好。”迈出电梯,服务员热情招呼。 “您好,”祁澍里颔首,“我定了六点半靠窗的烛光晚餐。” “好的,这边请。”服务员微笑将他领至前台。 为了给祁澍里长脸,方予松不敢跟乡巴佬一样乱瞧,只敢保持正面用余光胡乱斜探。 大厅中央有专门的工作人员穿着燕尾服在弹奏,墙壁的设计也别具匠心,不是普通的刷漆或基底膜,而是专门加厚一面面雕刻出来的。 窗边已经有三三两两情侣在单独吃饭,锃亮的刀叉时不时被顶灯折射闪得他眨眼。 服务员彬彬有礼:“请跟我这边走。” 在方予松走神偷窥间,祁澍里早已核对完预约登记,两人被服务员领着前往预约位置。 穿过长廊的包间,青年隔空望见跟刚才在电梯里一样的辉煌夜景。 惊叹的嘴型刚跑出来就被他强制憋回去,视线再落到零零散散铺着粉色玫瑰花瓣跟点燃粉色蜡烛的桌台。 服务员笑着说:“祝二位度过愉快的夜晚。” 面颊刷地变色,丝毫不逊于桌上的粉色玫瑰,青年嗫嚅:“谢、谢谢。” “谢谢。”站在他身边的祁澍里自然接过。 “哇,这也太明显了。”等人一走,方予松遮住唇形小声问他,“这家店你哪找的?不会是你认识的什么探店博主介绍的吧?” “聪明。”抛给他的目光流露赞扬,祁澍里撑着侧颊解释,“我猜你在桐岚市足不出户应该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店,就去问了我朋友,他说这儿靠窗的夜景很适合约会。” “你朋友还真是多。”青年暗自咂舌。 祁澍里迅速接话:“男朋友只有一个。” 喝水的动作怔住,方予松还来不及高兴,耳边猝不及防响起一声呼唤。 “这不是方予松吗?”这声呼喊中带有的调侃意味十足,引得二人同时回眸。 祁澍里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三张陌生的脸,喊出方予松姓名的那个人右耳戴着耳钉,身着不规则西装。 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人,一个穿条纹蓝衬衫戴眼镜,另一个男人脸上长了些雀斑,身形略胖。 贸然出现的这群人长相规规矩矩,虽挑不出毛病但站在人群里也算不得显眼。 不等他好奇,耳边响起水杯碰撞稀碎的刺耳动静,窗边其他座位谈笑风生的情侣一时间都把注意力转到他们身上。 祁澍里看到他整个人应激一样从椅子上弹起来,眼球突出面色如纸,扶着桌面的手臂显而易见地在颤抖。 “予松?”知道大事不妙,祁澍里也不管玻璃碎片的殃及范围有多大,起身跨过去挡在他身前。 “您好,请问出什么事了?”距离最近的服务员闻讯赶来。 低望怀里嘴唇干涩双眼失神的青年,晦暗的眸光散发攻击力,直射不请自来的三个陌生人。 祁澍里张口:“这里有三位闲杂人等把我朋友吓到了。” “我们不是闲杂人等呀,小姐姐。”为首带耳钉的那个人扬起嘴角跟服务员解释,“我们是前面3号包间的客人,看见老同学来叙旧的。” 老同学? 他若有所悟,蹙眉牵过方予松冒冷汗的手。 “对吧,方予松?”歪头向他求证的姿势略显刻意,好似根本没看见对方那张大惊失色的脸。 “……嗯。”被喊到名字,青年不情不愿回应,躲着不想跟他们对视。 “请注意脚下,我们现在为您清扫障碍。” “麻烦抬脚我来帮您看看鞋底是否有沾上玻璃碎片,以免扎伤您。” 请来专门的清洁人员和衣着方便的男服务员,耐心引导他们从玻璃碎片里挪开,并为他俩检查脚底。 整个过程祁澍里都挡在方予松前方,并不想让这几个人看见自家小孩畏缩后自鸣得意。 “三位来这里如果只是打个招呼的话,现在可以走了。”言语充斥敌意,里边的逐客意味昭著。 “你是方予松什么人呀?”悠然勾起眉梢,带耳钉的男人眼底掠过几分挑衅,却碍于身高差异只能故作倨傲抬高脖颈仰视他。 “我是他朋友。” “男朋友。” 祁澍里话音刚落,躲在后方的青年主动握上他的手露脸补充,即便下颌还带有轻微的战栗,可面对对方的眼神跟声音极为坚定。 方予松提高音量重复:“他是我男朋友。” 三人相互对视了几秒,不约而同地发出:“哦~” 耳钉男意味深长:“既然是男朋友,那不然就跟方予松一起,咱们去3号包间的同学会叙叙旧吧?” “不用了,”这一次方予松出声比他快,移动步伐跟祁澍里并肩,“我们这桌的菜已经上来了,你们自便吧。” “呦,还真是。”右边那个不大出声长了雀斑的男人往他们桌子探,全然不顾窗边还有零零散散的其他游客,放声调笑,“你这还是烛光晚餐呢。” “是,”耐心告急,祁澍里胸膛起伏变大,锐眼结霜直截了当,“三位今晚要在这看我们吃烛光晚餐吗?” 为首那人笑了笑,略过他跟方予松对话:“那我等你吃完再来找你,难得同学聚会大家都在,你每次都找借口不来,我还真当你不敢露面呢,一会带男朋友来喝两杯啊。” 说完也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挥手示意身后两人一起离开。 穿条纹衬衫戴眼镜的那个男人沿走廊距离回望,确认他们听不见,小声对前边的人说:“都跟你讲了他肯定不会来,你还叫他干嘛?再说了,你不是一直不待见他吗?” 背过手,走在最前端的男人扯着嘴角:“之前我听咱们班心理委员说她国庆去漫展碰到方予松的签售会,他现在可火了,队伍也排得很长。” “不会吧?”长雀斑身材略宽的男人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想象方予松坐在漫展大受欢迎签名的画面,不可思议反问,“会不会是搞错了?” “我看过心理委员给我拍的照片,绝对是他,刚才陪着他的那个男朋友,漫展那天也在,照片里也有他。” “而且……”走到三号包间停下,为首那人转身,银色耳钻跟随他的动作摇曳,瞳孔底部浮起诡谲多变的精光,“那个男的在小花书上有账号,是个很有名的擦边网黄。” 100-110 第101章 魑魅魍魉 谁知道他男朋友靠什么赚钱?…… 方予松拳头攥紧, 冰冷的目光就像一道利刃,密不可分地跟随前方三个远离的人。 看他竖起浑身的刺抵御外敌,祁澍里满目担忧, 牵起他的手:“别为这种人置气,我们先吃饭吧。” “对、吃饭。”猩红眼眶转向他,青年坐回收拾干净的位置上, 舔了舔干涩的下唇,说话含混不清,“对不起,难得这么高兴的日子, 让你遇见不好的事情。” 拿湿毛巾为他擦手, 男人动作温柔:“跟我不需要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人也不是你。” “更何况,”说到一半, 祁澍里顿了两秒, 柔软而载着复杂情绪的双眸直视他,“予松,我心疼你。” 之前枣园泥糕的事情, 他在夜里看见方予松哭得撕心裂肺就痛心了好几天。 刚才那些烂人出现, 又让他看见对方浑身颤抖无助的样子, 甚至比过往任何时候都要激烈。 他无法想象, 大学时候究竟是怎样的隐形暴力, 才会让方予松变得这么敏感多思,让他毕业许久再次遇见这些人还会产生如此应激的反应。 因为祁澍里一旦深思, 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虐的欲*望,想当场拎起那几个人揍一顿。 此话一出,方予松下撇的唇线弧度变深, 酸涩水汽沾湿眼睫。 不想在祁澍里面前显得自己那么不堪一击,青年仰头试图拯救摇摇欲坠的泪珠。 对着镜面天花板张口深呼吸,方予松敛好情绪,和他仔细介绍:“刚才那三个人是我的大学同学,穿条纹衬衣戴黑框眼镜那个叫林豪,现在是工程师,长雀斑脸上横肉比较多的那个在制药公司上班,叫郑同羌。” “至于……那个站在最前面戴耳钉的,”提及此人,方予松拿叉子的手下意识发抖,丢掉刀具左右手互相压制,方予松咬牙绷出恨意,“他叫卫岩,现在是桐岚市博物馆的工作人员。” 深沉目光落到方予松打颤的手臂,他不动声色地问:“博物馆什么部门?” “不知道。”方予松摇头,说话声音断断续续且没有逻辑,“卫岩就是我跟你说过、那个,我画他素描,画本不小心被、被撞倒的时候掉出来……” “我知道,”带有安抚意味的手掌包住他的手,祁澍里轻声,“不提他了,吃饭吧。” 手心传递来的温度犹如冰冷湖面落下的光,慢慢让他卸下防备,方予松嘴边弧度清浅:“好,这是我们约会的时间,不可以让不值得的人破坏。” “这就对了。”担心他的手还切不动肉,祁澍里帮他把牛肉切成小块,放到他面前。 “这次放你一个人去见制作组,没问题吧?”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更快放松,祁澍里主动引导话题。 “不是一个人,还有闫姐呢。”小口往嘴里塞意面,方予松好吃得直跺脚,“闫姐负责主要沟通,人比较少的话,我就坐那吃东西没事的,毕竟漫展那么多人我也挺过来了。” “行,到时候你谈完跟我说一声,等不及想第一时间知道你的好消息。” “我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放下手头的吃食,青年目若朗星,“毕竟你是我新漫画的大功臣,没有你就没有这本漫画的精彩之处。” “精彩之处,”男人眉梢佻佞,撑着下巴细问,“精彩之处都在哪?说来听听。” “你干嘛呀——”耳根泛出红晕,方予松拖拉尾音,张口不到说出后半句,就有不速之客贸然闯入。 “诶,方予松。”那个叫郑同羌的雀斑男远远挥手招呼,这次还带来了另外两个陌生面孔,一男一女。 “真的是方予松呀,我刚才还以为你跟卫岩在搞抽象呢。”站在左边穿粉色OL半身裙的女人捂嘴浅笑。 郑同羌扯着他那口破锣嗓子说道:“怎么会,你看,现在见到了吧?” 三番四次被打扰,男人原本的温情乍然消失,眼底的不待见显而易见,刀叉与大理石台面碰撞出的响声泠泠。 “你们到底要干嘛?”始终走防御政策的方予松终于遏制不住满腔怒火,先他一步站起来质问。 只是碍于所处的环境,他才没有肆意放声。 青年脖子青筋凸起:“你们再这样我就叫服务员了。” “别这么见外嘛,”一起跟过来看热闹的陌生男人插兜,不怀好意地在他俩之间巡视,“我们也是顾客,又不是没花钱的,只是老同学请你去包间喝两杯,这么不给面子啊?” “一直过来有意思吗?”慢条斯理擦嘴,祁澍里伸腿站起来,与生俱来的身高优势更是将他衬得咄咄逼人。 傲视这群笑里藏刀的妖魔鬼怪,男人扬起毫无温度的笑:“喝两杯是吧?我去。” “我去吧。”方予松主动站到他跟前护着他,眼中火苗迸射,“反正今晚我不去,你们就会一直过来大吵大闹,对吧?” “呐,你看看。”摆出被误解后无奈摊手的虚伪模样,郑同羌说,“就是请你过去喝两杯,你老是这么敏感,难怪一直没什么朋友。” “啪嗒——” 轻微到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骨头声响起,祁澍里下颚隐隐用力,每个指关节都被悄悄捏响。 “带路。”青年面无表情。 落在他身后的祁澍里快步走上前勾住对方的肩膀。 看了眼自己肩膀上凭空多出来的手,方予松着急冲他使眼色,示意自己可以应付。 祁澍里佯装没看到,就这样搂着他进去。 “同学们!快看谁来了!”包间大门一开,正说说笑笑的人全部被郑同羌的大嗓门吸引,注意力都转到他们身上。 众人沉寂片刻,卫岩率先起立,似笑非笑望着他俩:“是我们班的大漫画家来敬酒了,快点起来恭喜一下呀,人家现在可是炙手可热能开漫展的漫画家了。” “啊?这么厉害吗?”圆桌有人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 “诶呀,你刚才是不是走神了,咱们前几分钟不是刚谈到他开漫展的事情了吗?” “哦对对对。” “何止是漫画啊,”林豪举杯,将话题引到旁边站着的祁澍里身上,“人家职场得意,情场也一样快活。” “哇哦~”哄闹此起彼伏,其间掺杂的虚假情意无需多言。 “没想到你真的是同性恋啊?” “是又怎么样?”祁澍里握住他冰凉的手,给他递了个安定的眼神,“现在同性恋很稀奇吗?” “也对也对,”郑同羌出来打了个配合,就势问道,“方予松男朋友,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满不在乎地笑了,祁澍里反问:“这是同学聚会,又不是亲家见面,在座诸位是人口普查吗?” “……” 约莫是没料到他回以如此直白的方式回怼,满座寂静。 “嗤,”半分钟后,人群中冒出一个人的嘲讽,“我们的确不是人口普查,但你藏着掖着,怕不是工作见不得光吧?” “哈哈哈哈哈哈。” “不会吧?长得这么人模人样的。” “你这么说,我倒是有印象了。”摇晃手里的红酒,卫岩投向他的视线充斥着不明的敌意,“我就说怎么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你,你是小花书的博主吧?” “诶,我也有印象了!”有人起头,爱凑热闹的看客嗅到氛围挑好时间出现,指着祁澍里说,“你是那个小红书上很爱漏肌肉,发健身视频的博主吧?” 蓄积胸腔的怒气反倒让祁澍里不合时宜地笑出来,感受握在手心里的那只手抖得厉害,他收缩的力度变大,稳当将青年的手包揽。 还未张口说什么,餐桌上的人就着这个话题议论纷纷—— “真的假的啊?” “这种视频能赚钱吗?” “谁知道他靠什么赚钱啊?” “长得还这么……那他俩就不是恋人关系吧。” “不能吧?这么劲爆吗?” “也难说啊,他之前不就暗恋过卫岩吗?” “我记得这事,卫岩说方予松还写过情书送给他呢” 到此,方予松的脸上已经挂不住了,胃里翻江倒海,熟悉人、熟悉的嘴脸…… 全都和几年前一模一样。 『诶,卫岩!方予松在偷画你诶』 『啊?不是吧?』 『不是的,这个是我……』 『好恶心啊,方予松怎么偷偷画同性的脸』 『靠,你不会真的是同性恋吧?』 『真的假的,方予松是同性恋啊』 『不是的!我只是在画画』 『别搞我啊,你为什么要画我?真恶心』 『原来平时不说话,你都在背地里观察别人』 『原本以为你只是个不爱说话的边缘人,没想到每天都在偷画男人,真的太恶心了……』 脑子里这些嘈杂刺耳的声音快要把他淹没了,眼前这些涂脂抹粉满面油光的脸全部都成了扭曲散发红光的阴影。 方予松双肩颤抖的频率越来越快,怒不可遏:“够了够了够了!你们都给我闭嘴!” 承受压力的每一根神经都在怒吼中得到释放,肺活量撑不住他极度的喘息频率,青年的目光涣散,冷汗沿着额角低落。 桌面上的人纷纷流露惊愕,不敢相信这是从那个不善言辞遇事躲避的方予松嘴里发出的声音。 而再往他身边那人看,祁澍里那张雕刻深邃的五官依然阴沉,周身更是布满杀气,短袖露出的肌肉充血,像随时随刻都要失控的野兽。 正当他想要放开方予松的手,朝那个叫卫岩的男人走过去。 “说我就说我,扯上我……男朋友干嘛?” 方予松的声线抖瑟:“卫岩,你也……太自恋了吧?我记得写信给你反复解释过、我画你,只是因为我校外兼职需练笔,怎么就变成情书了?” “不止你,”在人群里环视,青年补充道,“还、还有这里的所有人,画本我都留着、如果有人不信,我今晚上传图片到班群。” “我从没喜欢过你,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不可能!你长成这样,跟我男朋友差了十万八千里,每天对着镜子也能自恋得下去吗?” 语气虽然有些卡顿,却格外嘹亮,足以让整个包间的人都听清楚。 第102章 包养关系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刻意放大的嗓音在包间里环绕, 十几号人面色各异,一眼扫过去有八卦看好戏的、也有错愕的。 卫岩的脸色更是因为方予松那最后一句话气得青紫,刚才指点江山的气势骤然破防, 龇牙咧嘴凶狠朝他走过去。 刚抬手就被一只手臂横空阻挠,男人深黑的目色望不见底,漠然用力往反方向掰。 见祁澍里举重若轻的样子, 卫岩不服暗暗跟他较劲,五官因过于用力而扭曲,紧跟着手腕递来的刺痛让他不自觉放声:“啊——” 在尖叫响起的那一刹,祁澍里挥手把人甩到墙边, 连眉头都没皱。 他揽过方予松, 阴鸷眸光犀利扫过众人。 就在大家胆战心惊以为他要掀桌之际,祁澍里突然笑了,只是这声笑里蕴含的意味实在太丰富, 让在座听不懂的人都汗毛直立。 叩紧怀里还在因愤怒而肩膀战栗的人, 男人勾着嘴角说:“如你们所见所说,我跟方予松的确不是什么正经的交往关系,我确实靠皮相在赚他的钱。” “……” 没成想脏水没泼准, 反倒让人自己接过往身上泼。 郑同羌几人的视线相互游离, 带着浓厚的迷茫和疑问。 “祁澍里, 你说什么呢!”靠在他怀里, 方予松本来就气, 听见他这么说急得直跺脚。 “哈哈哈你看,我就说嘛。”林豪最先反应过来, 讪笑。 “也是,”大力掸平衣服的褶皱,卫岩用眼尾夹着他俩, 鄙夷地说,“一个不爱说话的边缘人能找到什么像样的男朋友?不过是什么锅配什么盖罢了。” “你再说一遍?他才不是——” “你这么说话就难听了。”适时拦下方予松的辩驳,祁澍里悠哉张口,“我一没偷二没抢三没脚踏两只船,能靠皮相和身材赚到钱是我的本事。” “更何况……” 毫无温色的目光如亮堂的刀片折射过众人,男人身上的优越感跟底气浑然天成,慢条斯理补充:“方予松现在一个月就能给我砸十万块的零花钱,你们在座有的一年都赚不到十万吧?” 在场所有人,包括方予松在内,全都瞪大眼睛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旁若无人俯身亲了亲青年的额头,祁澍里极尽温柔的口吻跟刚才截然不同:“宝贝,不用为我不好意思,你赚这么多钱给我花,这没什么不光彩的。” 跟不上祁澍里的思路,也不知道他演的这出是什么剧本,方予松眨巴眼睛半晌,木木憋出了一个:“哦。” 卫岩耻笑:“呵,谁稀罕赚这种脏钱啊,别把人人都看的像你一样。” “是的,你最高尚。”扭头看向发声的人,祁澍里附和,“因为你高尚,所以你把他的解释信当做告白信传播给大家。” “因为你高尚,所以你一个月赚不到十万块。” “因为你高尚,所以在这对我这个凭自己本事赚钱的人嗤之以鼻。” 肉眼可见的红线一路从对方的脖子涨至面颊,祁澍里夹枪带棒继续攻其要害:“看得出来你是全场最高尚的人,一点私心都没有。” “看到被自己伤害过的老同学还能一笑泯恩仇,把人叫进来一口一个不会说话的边缘人羞辱一番,你实在高尚,高尚到在座所有人都得为你立个志存高洁的牌子感到羞愧。” “去你的,你再给老子乱说试试?”成功被他刺激到,卫岩抓起桌上不知道是谁的酒杯就往地上砸。 碎片划过大理石地面发出的声音十分刺耳,方予松担心碎片溅射会波及祁澍里,急忙挡到对方身前。 祁澍里勾过他的腰,轻轻松松把人提起,拉开距离往后撤。 刚才的激烈对峙吓傻了不少人,离卫岩比较近的两个人脚上不可避免被玻璃碎片弄伤。 只是来吃瓜,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受伤的人不满起立:“卫岩!你这是干嘛!” “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他!”气昏了头,卫岩踉跄两步,指着祁澍里甩锅,“要不是他乱说话,你就不会受伤。” 跟他暴跳如雷的形象迥然形成对比,祁澍里不咸不淡继续反问:“怎么?说几句就受不了了?心理素质能力这么差?” “那你可不如我们家方予松啊,当初他承受的可是你现在的千倍,你才千分一就急得跳脚怎么行?” “滚!你们给我滚出去!你一个卖肉的在这挑唆什么?滚!”说完,卫岩不顾包间陆陆续续露出的嫌弃神情,呼吸不畅地命令。 听见他说的话,方予松怒火中烧,还想跑过去争辩什么,就被祁澍里一把拉回来。 “在离开之前还有个事情跟在座各位强调一下,”冷峻的目光带着嘲讽和憎恶在卫岩身上扫射,上上下下审视了三遍,男人这才开腔,“人的眼光绝无可能在几年的时间内就有质的飞跃,恋丑癖不是每个人都有,自恋症和虚荣心倒是常见的很。” 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同学面前把脸都丢尽了,崩坏的情绪无法支撑卫岩再说出半句话,只能颤颤巍巍地撑在桌面,心怀不甘看他俩扬长而去。 迈出包间走了有一段距离后,方予松脊背后仰歪头朝包间进进出出收拾玻璃的服务员探。 “噗嗤,哈哈哈哈哈……”青年笑声轻快,却又裹着解压后的舒爽和说不清苦涩,仰头望向祁澍里的时候眼含热泪。 “谢谢你,”他轻声说,“谢谢你总是坚定地站在我身边。” 一直以来埋在心底的那颗地雷就这样因为祁澍里而被引爆,虽然还留着残骸和废墟,但他知道,假以时日必定会清扫干净。 “应该的。”脱去方才在外人面前的疏离,明眸含盖的情意很是勾人,“咱们还有主菜和甜品没吃完,吃完再走吧。” “当然要吃完再走了!”刚打完一场翻身仗,方予松气势磅礴,“这么贵的餐,必须要吃!反正一时半会他们也来不了了。” 二人折身返回原位,静置的饭菜本该凉了,但祁澍里提前打过招呼,服务员会时不时将菜和汤拿去热一遍。 “你刚才为什么要顺着他们的话说啊,你明明就不是被我包养的。” 肉质鲜美的牛肉在嘴里咀嚼,方予松越想越不平,“而且我一个月哪给的了十万这么多。”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不能喝酒,祁澍里微微抿了口果汁,“更何况人家是早都框定好答案等着咱们上门羞辱了,不管你当下怎么解释,他们都会揪着我这个博主身份找机会羞辱你,倒不如直接承认。” “吵架不等同于辩论,比起等别人抛出问题后自证,不如主动出击攻打他最薄弱最在意的地方。” 眉峰浅抬,右手握拳竖起拇指在自己的长颈前轻轻一划。 “他们想看你窘迫,你就得用最直接的方式证明你过得很好,让他们找不到落进下石的机会。” “知道班上最不看好的同学不仅成了炙手可热的漫画家,还能花钱包养小网红;” “知道自己不论怎么拼命都比不上我这个靠出卖色相在你这赚钱的人,这种屈辱对他们那些自觉高人一等的人来说,绝对很不好受。” 将他的杯子倾满,祁澍里举杯要敬他。 和他碰杯,方予松瘪嘴嘟囔:“可是这样的话,你的清白跟声誉都没了。” “哦?”拖着意味深长的腔调,男人回应,“我一直以为我的清白跟声誉早都栽到你手上,砸得稀巴烂了。” “你胡说~”联想到往日那些刺激的情趣,方予松羞臊挪开视线。 “呵。”对方那点小心思祁澍里烂若披掌,掀唇继续给他切肉。 过了主菜就该到方予松最喜欢的甜品,可青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从中途上了个厕所回来就有些心不在焉,总是时不时眺望同一个方向。 祁澍里循他的视线望去,只有拐角那个醒目标志的男厕所,拧眉不解:“还想上厕所?” “没没没。”吞吞吐吐摆手,方予松拾起叉子心不在焉挖了两勺喂进嘴里,眼睛还是时不时往别的地方瞟。 不难看出对方心里藏了事,敏锐的眼睛在他充满殷切期待的脸上环顾,祁澍里不多过问,帮他敲开巧克力蛋挖到他碗里。 “砰——”刀叉被人决绝地丢到桌面。 方予松眼底燃起火苗,语气听起来有些兴奋:“你等我一下,我去趟厕所。” “……”一声轻叹陨落,祁澍里颔首放他去。 “mua”主动亲他侧脸,方予松迫不及待地拍他肩膀,“亓柒sama等我回来,爱你。” “咳,”简单几个操作就把他钓得合不拢嘴,祁澍里瞥了他一眼,“快去快回。” “好嘞。”说完,青年步调欢快,像只活跃的小田鼠钻进卫生间。 静候某人回来的中途,他时不时点开手机看几眼。 三分钟过去了,方予松还没回来,男人朝洗手间的方向望去,面上云淡风轻,实际手指不停敲击桌面。 就在他预备动腿时,洗手间外溜出那道令自己翘首以盼的身形,方予松走两步就要回望,模样瞧着鬼鬼祟祟。 沾沾自喜的人突然回眸,在半空跟祁澍里深杳的目光对接,滞愣几秒后,赶紧收回龇起的大白牙,规规矩矩走回自己的位置。 嗅到他身上鱼龙混杂的气味,祁澍里面无表情招手:“过来。” 踱步朝他走去,青年紧张的两根食指相互绕圈。 嫌他太磨叽,祁澍里一把将人扯到跟前,揪起他的手腕嗅闻,抬眼质问:“哪来的烟味?” 第103章 我发现你蔫坏 我倒要看看你能耍流氓到…… 面对男人的质问, 方予松歪头,眼神闪烁不定,企图用卖乖取巧的方式混过去。 祁澍里不为所动, 拇指在他经脉处用力摁两下,语气毫无温度:“松松,你是不是欠调教?” 相触的肌肤密密麻麻起了痒意, 方予松肩膀耸动,连带牵引那只被他揪住的手。 青年牙齿泛酸,翻过祁澍里的手主动啄吻,慧黠自眼底浮现:“再等等嘛, 我请你看好戏。” “哼。”放手让他坐回自己的位置。 方予松出来不过五分钟, 厕所的烟雾警报器以高亢刺耳的声量撕破众人耳膜,紧接着传出一团乱的呼喊尖叫。 突如其来的插曲招人瞩目,祁澍里没有回头, 但却听到迭起的脚步在厕所里外徘徊, 聚精会神观察面前抻长脖子窃笑的方予松。 顾不得细品男人眼底的戏谑,方予松扯他袖口,催促:“快看快看, 是落汤鸡啦哈哈哈。” 抿了口果汁, 祁澍里不紧不慢扭头, 恰好对上跟随服务员走出来的林豪与郑同羌惊惧的目光。 后者裹着浴巾, 头发均被打湿分绺垂吊在眼前, 瞥见窗边二人眼光聚起的讽刺,意识到自己此刻狼狈不堪, 林豪躲开视线,抓浴巾的手收紧。 看热闹向来为人所津津乐道,他们这有从洗手间附近吃完瓜回来的, 正好就坐在祁澍里后面那桌。 其中一个人好奇追问:“怎么样?打听到了吗?是什么事啊?” “嗐,没什么劲爆的,”谈及此,另一个人的语气兴致缺缺,“就是有人在厕所抽烟把烟雾报警器弄响了呗。” “不是有吸烟区吗?干嘛跑厕所抽啊?” “谁知道,估计懒得走那几步路吧。” “那就活该被浇,连几步路都懒得走。” 这些话原封不动传进男人耳朵,他掀起眼帘轻飘飘望向还在看好戏的青年。 三号包间的其他人闻讯赶来,瞅见卫岩完好的身影出现,方予松撑着下巴叹气:“可惜了,还差一个。” “不可惜。”慢条斯理放下手里的东西,祁澍里起身立起臂弯,牵唇问,“吃饱了吗?吃饱了咱们就从这走出去。” 仰头心照不宣对他笑,方予松自觉勾上他的臂弯,目视前方那群乱哄哄的老同学,铿锵有力:“吃饱了,我们一起从这走出去吧。” 说罢,祁澍里带着他走向长廊,两人肩并肩一齐穿过,那些记忆里困扰青年已久的狰狞嘴脸,在接近人群的那一瞬全部都成了泡影。 在初遇他们时浑身瘀堵的污垢化开,踏过地板乌泱泱唬人的黑影,方予松昂首阔步脚下生风,脸上洋溢出喜悦和轻松。 祁澍里领着他往前走,在与卫岩擦肩而过之际,男人夹杂冷漠与挑剔的余光恰到好处从他脸上划过,源自高处的审视仿佛在看一片无足轻重的薄纸。 趾高气昂走出电梯,他往身边嘴巴都合不拢的人望去,似笑非笑:“爽了?” “爽死了!哈哈哈哈哈。”仰天长笑,方予松用侧脸蹭他的手臂。 “现在可以说说你身上的烟味了吧?” “嘿嘿,”洁白的牙齿展露于镁光灯下,青年抠弄太阳穴,不好意思地说,“你应该能猜到吧。” 祁澍里:“那我也不能那么精准猜到他们会在厕所抽烟。” “其实这个事情真的是巧合,我也没想到上天这么给面子。”提及巧合,方予松眼睛晶亮觉得有如天助。 边跟他散步回去边讲述:“我第一次上厕所的时候遇到个大哥在里边抽烟,服务员也刚好进来上厕所,提醒他这里有烟雾报警器会自动降水,让他去吸烟区吸烟。” “然后,你这小脑袋瓜就自己开始转了?”绕过青年的后脖颈捏他脸蛋,祁澍里自动补充。 “对呀,我找大哥借了几根烟,本来想等他们进去的时候假装烟头没灭干净触发了警报器,没想到他们进去上厕所真的是去抽烟的。” 回忆当时的捡漏场面,方予松痛快拍手,眉眼张扬。 “那你怎么就能算得这么正好?万一他们没有触发安全走出去了呢?” “所以我又悄悄帮了他们一把。”食指与大拇指互相揉戳,方予松得意忘形地说,“我把前台的名片卡撕了一丢丢,再糊上刚才咱们吃的巧克力,一并卡在洗手间的旋钮,让他们短时间内开不起来。” “再推波助澜趁他们不注意,到隔壁坑位的垃圾桶点燃了一根烟,把烟头抖在纸巾上,他们自己在吸烟,就算闻到味道也不会在短时间内起疑。” “啧啧,方予松……”对他投机取巧的小伎俩溢出赞许,祁澍里睨眼轻声,“我发现你也蔫坏。” “近墨者黑嘛!”说着,青年黏糊糊贴进他的怀里,俏皮道,“这都是跟你学来的啊。” 听了这话,男人牵唇:“那这么说,咱们还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跟他相视而笑,方予松止不住高亢的语调:“你说是就是咯。” 带着购物品满载而归,财财看到他俩终于舍得回家,扑过去狂喵,还在地板撒泼打滚。 “乖宝宝,小爸买玩具了,别生气。”把从商场扫码得来的老鼠玩偶给它。 财财嗅了嗅,决定短暂原谅这两个人,叼着老鼠玩偶自己去啃。 送给祁澍里爸妈的礼物丢在他后备箱,方予松一边收拾自己从商场买来的衣服,一边惆怅。 看他心不在焉,男人从背后环着他,帮他一起挂衣服:“怎么了?刚才回来还春风得意呢。” “这些衣服本来是见你爸妈穿的。” 他也很纠结,他先答应了祁澍里,也很想跟他一起回家见父母,但又舍不得自己得之不易的机会。 听出声音里浓烈的不舍,祁澍里啄吻对方的发梢,细语:“你要是实在想去,等你谈完我回来把你接过去,反正31号才是万圣夜,30号白天我跟主办方踩个点就回来接你,好不好?” “那多累啊,”方予松反身躲进他的怀里,闷声,“财财在家也没人带,我还是不要给你添麻烦了。” “啧,”掐他后脖颈的软肉把人揪出来,祁澍里把人的嘴巴捏扁,沉着脸警告,“最不爱听你说给我添麻烦这种话,别把自己当成麻烦。” “唔……”痛苦皱眉,方予松被他揪得双腿发软,后背脊椎酥酥麻麻的,张不了口只能听话点头。 鼻子被男人狠狠勾过,方予松揉搓鼻头的小红点,嘀咕:“今晚和明晚我要跟你一起睡,不然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一起睡了。” “其实……”祁澍里顿了一下,“回家咱们也能一起睡。” 怀中人仰头跟自己对接的那一瞬,两人心照不宣朝桌面放置的棉花娃娃探去。 “诶呀!”方予松面红耳赤锤打他的腰,“你不许趁我通感的时候对娃娃做奇奇怪怪的事情。” “你没做过?”他理直气壮地反问。 “我、我、我可没、当着娃娃的面没做过……那个。”脑海自动浮现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方予松咬唇瞥向别处。 轻松把他的脸掰正,祁澍里眼底翻起显而易见的轻浮:“如果松松想,我不介意现在就看。” “你又耍流氓!”方予松羞恼地躲进他的胸膛哐哐乱撞,手指趁乱偷跑到对方的衣摆里摸索。 腹部被抓挠得瘙痒,祁澍里偏头取笑:“说得好像你没耍流氓一样。” “谁让你说我们是天生一对,”拿刚才的话原封不动堵他,方予松诡辩道,“你蔫坏我也蔫坏,你耍流氓我也耍流氓。” “好啊,”眼睛弯作月牙,祁澍里语气暧昧,故意缠绕在他耳边,“那你随便耍,我倒要看看你能耍到什么程度?” 脸部用力,方予松梗着脖子争辩:“你、你小看我?” “没有啊,”男人摊开双手,一副任君采颉的模样,语气闲散,“我只是想看看松松有多流氓,仅此而已。” “别以为我不敢!”男人的自尊心受到挑衅,游走于他腹肌沟壑的双手使劲一推,祁澍里顺着他给的力倒向床面。 方予松双膝抵在他身侧,攀爬至与他面面相对的高度。 黝黑的眸色在此刻浮起点点碎碎的微光,一瞬不瞬地锁住压到自己身上的人,嘴边不经意的弧度凸显恣意率性。 让方予松生出自己虽处在优势,却悄然间落了下风错觉。 为扳回一成,他胡乱解开男人的纽扣和皮带。 注视他糟糕且慌乱的手法,祁澍里意味深长:“松松,慢慢来,别猴急啊。” 青年赧颜呵责:“你、你闭嘴。” 男人撑着后脑有条不紊:“看得出来我们松松很流氓了,连脱衣服解皮带的手法都这么粗暴,纽扣都要被你扯松了。” “你闭嘴,不许说了!”脸蛋彻底熟透,方予松抽皮带的动作加快,可是越急祁澍里越不让他如意,铁了心要压着后半截不让他抽。 对他急躁羞愤的心情恍若未觉:“我自己闭不了,你想个办法让我闭嘴吧。” “……”方予松春潮糜烂的眼尾夹着嗔怒落到他脸上,看得男人指尖颤抖,恨不得翻身把他压倒。 知道当下必须耐住性子,男人强行压制眼底流露的疯狂,食指抚弄他耳后,用略粗的声线诱导:“松松……用尽你的浑身解数,让我闭嘴,好吗?” 话音刚落,伏在他身上的方予松手肘一软险些栽倒,放下纠结半天的皮带,如成功被蛊惑那般两眼涣散,低头朝身下之人吻去。 在他俯身的那一刻,祁澍里迅速抬头攫取那两片令自己心心念念的薄唇。 男人的涵盖欲*望的吻积极且热情,没多久青年就招架不住,瘫软得像个融化的白砂糖,全身重量都放倒在他胸怀。 唇齿间的缠绕如同在打一场软战,方予松无数次想找回主动权,却只能依附于对方的热情,他有些不甘心,搭在男人肩膀的手徐徐向下…… 美人在怀,祁澍里耽于唇齿相依的美妙滋味,突然觉察身上贴近一股不属于自己的温度,沉溺的眼眸顿然瞪大,他不可思议地望向青年。 方予松怯生生回望对方那双被深沉欲*色填充的瞳眸,眸光携带的温度将他身体流动的血液点燃,哪怕神经颤抖也不愿意放手。 眼看对方不经意舔过干燥红肿的下唇,祁澍里再也忍不下去,绷紧牙关吻上去回握。 …… 闷沉室内流溢的气息足以让人脸红羞臊,就在方予松起身准备去洗手,男人一把将他拉到怀里,亲吻他的耳垂:“宝贝,礼尚往来,轮到我了。” 第104章 初次分别 松松要趁我不在,把野男人约…… 水池的巨大水柱迅猛冲向盆底, 方予松被男人裹在怀里洗手。 注视对方无微不至地给自己手上每一处地方打泡沫,青年忍着羞臊堪堪开口:“我……差吗?” 谨小慎微的询问落到祁澍里耳朵,这次他学乖了, 牵唇哄道:“强,你太强了。” 对方一听就不乐意:“你好敷衍啊。” 男人觉得好笑:“说你差你要生气,说你强你也不喜欢, 那我该怎么说?” “……我不管,我手酸。”决定绕开这个问题,找其他茬。 “那明天就不跑步了,今明两晚我给你提供暖床服务, 怎么样?”知道怀里人好哄的很, 祁澍里为他擦干手,盯着镜子里询问。 青年埋怨的双眸霎时明媚:“这还差不多。” 热恋中的情侣总是渴望拉长亲密无间的相处时光,恨不得每分每秒都能腻在一起。 送祁澍里启程归家的时候, 方予松把他的牛仔外套扣了又解, 仿佛这样就能延缓他离开的时间,争取多待一会。 垂眼凝望对方幼稚的小动作,祁澍里哑然失笑, 不顾另一辆车上等待并观望的梁书堃与贺栎, 扯过他深吻。 “乖, 活动结束我隔天就回家, 好不好?” “嗯……还是多陪你爸妈几天吧。”方予松闷声回应。 “和制作组下午几点的面谈?” “两点。”说着, 方予松又解了一颗他的纽扣。 “行,”摁住他蠢蠢欲动想要解开第二颗的手, 祁澍里啄吻他的耳垂,“不要怕,我带了娃娃, 想我的时候可以晚上随时可以来见我,我去见你也行。” “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通感?而且你一会又是bjd娃娃,一会又是棉花娃娃的。”方予松暗暗嘟囔。 “这好办,睡前咱们通个气,等时间差不多了你喊财财去认领一下不就行了?” “财财都要被你变成一只工具猫了。”听见这番话,方予松破涕为笑。 “养它这么久,总得有点回报不是?”串通好坑儿计划,祁澍里拢起衣服把他解开的纽扣都扣回去,“我得出发了,再不走赶不上午饭了。” “好。”念念不舍挥手,遥望视线中最后那抹橘色消失,方予松对着空气长叹。 从桐岚到沽阳仅需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到院子里的时候恰好赶上午饭时间,橘色坦克和绿色坦克并行格外抢眼。 祁澍里刚从车上下来,就听见隔壁栋贺茹从三楼掉落的惊呼:“澍里哥!梁哥!你们回来啦?” 被忽略的贺栎不满皱眉,仰头拉高自己的太阳眼镜:“喂,你怎么不喊你自己的哥?” “略~”挂好最后一件衣服,贺茹下楼奔走相告,声音大的足以传进外头三人的耳朵里,“爸妈,叔叔阿姨,哥哥们回家啦。” 还在喝茶等开饭的父母们探出头,一看果真是他们仨。 打一露头,贺栎母亲就顺手拾起家门口的长柄伞,指着他:“贺栎!你一年到头不知道赚还是亏就算了,居然还敢买一辆绿油油的车回家,给我滚进来。” “啊——知道了。”哪怕在来的路上就做足了要被长谈的心理准备,贺栎还是经不住仰天哀嚎。 祁澍里拍他后背,指向他家隔壁那栋:“要是被扫地出门的话,欢迎来我这做客。” “叔叔阿姨,那我也先回去了。”梁书堃家在祁澍里的正对面,道完别径直穿过小道往自己家去。 认领游戏结束,祁澍里将目光转向从始至终站在花盆边上没有发声的女人身上,抬手戏称:“祁老师,今天这么有空去别人家喝茶啊?” 女人一袭米色棉麻布料的中式上衣,简单朴素的款式虽和上回去见方予松时穿的旗袍相形见绌,却也能将她衬得婉约大气。 “听说你们要赶回来吃午饭,所以跑来老贺夫妻俩这边喝喝茶。” 祁筝说完,含笑往他车里探:“你一个人?” 知道她话里话外的意思,祁澍里莞尔:“本来两人一猫,现在只剩一个人了。” “怎么?怕郭老师为难他啊?” “郭老师回家了?”本以为郭邈不会回来,祁澍里怔了一瞬,“他不挖土了?” “他徒弟先挖着呢。”祁筝沿着台阶往下,“先回家吃饭吧,别堵人家门口。” “好,我拿下东西。”打开后备箱拎出为二老准备的礼物。 祁澍里进门瞧见家里的保姆在布菜,颔首打了个招呼:“王阿姨。” “澍里回来啦,快来吃饭。”王阿姨眼尾聚集褶皱,高兴招呼。 “好,”又将目光转到沙发那头正捧着一本发黄的日记本津津有味品读的男人,祁澍里喊道,“爸,我回来了。” “嗯。”郭邈瞧了他一眼,“一个人回来的?” 知道这事祁筝肯定会告诉他,祁澍里并无过多意外,走过去把方予松的礼物送给他:“予松今天不凑巧,有合作要谈,给二位带的礼物也只能托我转交。” “礼物?”祁筝听闻,走过去搭上他的手,责备,“这孩子也是今年才开始有点小钱,你怎么不拦着?” “祁老师倒是很了解。”别有深意地望向她,祁澍里拿出长方体礼盒,“先看看我对象送的礼物吧。” 抿唇投向他的表情蕴含无奈,祁筝接过盒子:“也罢,下次你和他说一声,来咱们家不用准备礼物。” 盒子里是一件白色的旗袍披肩,和一枚传统非遗螺钿胸针,胸针是绿色的竹叶形状,和那日初见时祁筝的旗袍颜色相似,上头的珍珠跟贝壳璀璨照人。 仅一眼,祁筝就认出里边的工艺,嫣然一笑:“他用心了。” “这是送给爸的。”双手恭敬递上跟祁筝大小相等的盒子。 郭邈不说二话接过去,当着大家的面拆开,里边是一整套物理防晒套装,外加一个挂脖风扇跟黄铜玄武怀表。 至始至终面无表情的男人,悄悄弯下眼睛:“是个实在人,开饭吧。” 对方予松送的胸针爱不释手,祁筝直接挂到胸前。 见状,祁澍里偷拍了一张,入座后发送给对方。 [祁澍里]:『图片』 [祁澍里]:祁老师很喜欢你送的胸针,当场就带了 闲着没事干,方予松回得很快。 [方予松]:真的吗?★v★老师喜欢就好! [祁澍里]:午饭吃了吗?吃了什么? 方予松立即发来一张图,图片上是他跟财财的合照。 财财正用它庞大的躯体怼进自己的食盆觅食,而方予松一边握着手机自拍,另一边露出自己手上的肉夹馍。 祁澍里蹙眉打字:中午就吃这么点?我不在就开始点外卖了 [方予松]:还有凉面呢! [方予松]:这样才能显现出亓柒sama的厉害跟对我的重要性呀~ [祁澍里]:吃个外卖歪理一大堆 跟对方聊天时不由自主翘起嘴角曝光于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祁澍里这才发现大家都在看自己。 不自然目移,放下手机开始夹菜。 “这次待几天?”郭邈随口问道。 “明后天,工作结束就打算回去。” “这么急?不多住两天吗?”盛了碗汤递到他手边,祁筝讶异,“你爸这次好不容易请了一周的假呢。” 咀嚼的动静停顿片刻,祁澍里如实说:“有人等我。” 本以为郭邈会借题发挥,没成想竟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照旧吃饭。 祁筝很是欢迎,帮他出主意:“没关系啊,等他忙完你把他接来小住两天,你要是抽不出时间,咱家有司机可以去接他。” “等会问问看。” “行。” 午饭后已经是下午一点了,他给方予松打了个电话。 “你吃完饭了吗?”青年的关心伴随地铁播报站点的声音落到祁澍里耳中。 “吃完了,在坐地铁?” “嗯。” “很紧张?”隔着电话,男人都能听出他的不对劲。 方予松回答:“非常……” 对方的声音弱得像夏季虚飘的蚊蝇,祁澍里顿时脑补出青年此时此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戴着口罩缩在不知名的角落里独自紧张的画面。 心口被这幅令人心疼的画面牵引,像撒进一袋柠檬味的跳跳糖,蹦得又酸又疼。 “别担心,闫姐也在,她会帮你的。”身处异地的无力感袭来,祁澍里除了隔着电话安慰,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我知道,”口罩堵住的声音沉闷潮湿,方予松被中转站涌进来的人逼到小角落里,“我可以再听听你的声音吗?” “我陪你聊天聊到站点好不好?” “好。” 方予松戴着蓝牙耳机,先是听祁澍里给他阐述今天回家二老收到礼物开心的样子;又听他说小时候跟贺栎,还有梁书堃的趣事。 前前后后说了半个多小时,方予松抵达公司:“我……到了。” “好,”靠在床头,祁澍里安抚,“别紧张,我会一直看手机的,有事可以给我发消息。” “嗯!那我去了!”电话里的人用刻意着重的语调给自己加油鼓劲。 “去吧,会顺利的。” 他听见对面那人深呼吸之后,电话就被挂断,独自听了一会在耳边回旋的冰冷器械音,才舍得取下手机。 等待方予松攀谈的时间里,未免错过消息提示跟电话,男人特地将音量放到最大,从书房随便取了本祁筝的小说翻看。 书本在经久的时间中有些受潮发黄,他依稀记得这本书是他幼时读过的,如今再读倒是品出不一样的味道。 渐渐的,他沉浸其中,一本书在将要最尾声收笔时,震耳欲聋的电话铃声划破天际,把祁澍里吓得魂飞魄散,在手臂猛烈的抖动下,书本被抛至腰腹。 男人惊魂不定,平静的心跳也因此失去平衡。 把铃声调小后接起,还没说什么,对面跟小麻雀欢歌一样愉快的嗓音就等不及出现。 “祁澍里祁澍里!谈成啦!我谈成啦!” 徐徐吐气,祁澍里给他道喜:“恭喜,我就说会顺利的吧。” “太好了呜呜呜呜,你果然是我的福星~”握住手机,方予松走两步跳一下,发出请求,“我太高兴了,今晚我可以点一杯奶茶,再点点烧烤吗?” “批准了。” “mua~”隔空送了个香吻,方予松兴高采烈,“不过我现在得去找艽尘老师。” “艽尘老师?”记忆里自动搜寻出样貌,祁澍里问,“怎么突然找他?” “制作组说漫画改编成动漫需要进一步完善主角的表情跟动作,叫我我先回去把原漫画的分镜表达跟人物表情细节再完善一下。” “闫姐说艽尘老师有过这方面的经验,让我找他讨教,所以我们约了一会在家里看漫画分镜。” “……家里?”将刚才掉落的书本合好,男人耸起眉峰,说话的腔调耐人琢磨,“松松现在是想趁我不在,要把野男人请到我们的家里?” 第105章 梦里视奸 我会……永远……注视着你…… “诶呀~”听出对方这话有调戏的成分, 方予松随手扯下灌木丛里的叶片,害羞解释,“就是看一下漫画哪里有需要根据动漫制作调整的地方啦, 我这不是提前报备了吗?” “再说了,”故意停顿几秒,青年的嗓音裹着蜜意, “要是你不相信,可以一会来梦里看看我呀。” 男人嘱起嘲弄的嘴角:“呵,不用你说我也会去的。” “唔,想想还挺刺激吼, 在daddy眼皮子底下和别人讨论工作。”通向地铁的道路宽阔, 周围没什么人,方予松想入非非,“按照这种漫画情节发展的话……” 祁澍里:“嗯哼?会怎么样?” “在外地出差的daddy就会跟拥有瞬移能力一样破门而入, 当场捉奸, 然后我就会被——” “继续啊。”靠在床头,祁澍里听得有滋有味。 “我、还在大街上呢。”听到对面用撩人音色催促,方予松面红耳赤, 丢掉手里被捏得稀碎的叶渣, 加快步伐走向地铁口。 “你在大街上都敢想这些, 怎么不敢说?”食指指腹按压书本的尖角, 祁澍里眸底越发晦暗。 “松松, 我要是现在还在,就会扮成动漫里的地铁痴汉尾随你, 趁机捂住你的嘴,把你带到最近的酒店关起来,让你没办法回家见你的朋友。” 男人阴鸷的声音如同冰冷澎湃的浪潮, 打过来时将方予松的心脏压得喘不过气,整个人都跟要被淹没窒息一般。 望着不远处的地铁站,青年步伐徐徐慢下来,听着电话里传来祁澍里的粗喘,分明是秋季,可手心跟背部却热得冒汗。 “回去吧,”二人相互沉寂了许久,祁澍里操着喑哑的嗓子轻声说,“别在外面瞎晃,让客人等久了不好。” 牙齿已将下唇咬出红印,方予松强行拉回崩断的理智:“好,那、那你要通感之前,跟我说一声。” “会的,赶紧回去吧。” “你……别挂,陪我回家吧。” 面对对方黏糊糊的撒娇,祁澍里无力招架,拖长宠溺的尾音:“好,我不挂也不说话,陪你一起回家。” 蓝牙耳机传递能够让彼此安心的呼吸,方予松原路返回小区。 祁澍里听见他在电话那头说:“艽尘老师在小区门口,我先挂掉带他进去,一会你记得通感的时候跟我说哦。” “快去吧,出发前我冰箱里给你堆满了咖啡跟饮料,还放了瑞士卷,记得招待人家。” “好呀,提前午安。” “午安。” 嘴角微微挂起,祁澍里盯着手机通话记录,算好时间慢悠悠把书本最后的尾声看完,又给方予松发了条睡觉的消息,铺好枕头开始午休。 半梦半醒之中还未睁眼,祁澍里就听见方予松那干净爽朗的声音。 “艽尘老师,请你再帮我看看这个吧。” “可以,这个漫画可以用铅笔标注吗?” “可以呀,帮大忙了!谢谢老师。” “小事。” 祁澍里睁眼,视角的左斜上方就是并排坐在一起讨论漫画情节的二人。 他看见方予松手里抱着的棉花娃娃,就知道自己这是通感到bjd娃娃身上了。 “这块,”艽尘不知看到什么,指着方予松的连载漫画,说,“主角交换信物时的分镜表达,前段时间我刚学过一种特别好的镜头表达方式,你过来,我教你。” “好的好的!” 眼看方予松捧着本子满脸崇拜地凑过去,祁澍里只觉得自己生灌了一整杯酸梅汁,牙齿酸得厉害。 【我教你的东西可比他多……】 男人在角落兀自嘀咕。 “喵~”扑在床上小憩的奶牛猫听闻,耳尖竖起,眯着的眼睛回应。 【财财?】 全神贯注于左上角的双人互动,祁澍里压根没注意床上成团的黑色毛圈。 他哑然失笑: 【不好意思,你太黑了,根本看不见你】 “咪。” 财财突如其来的叫喊同时吸引来艽尘和方予松的注目。 “你的小猫醒了。”艽尘贴心问他,“是饿了吗?一直叫。” 方予松当下就知道是祁澍里来了,心思活跃地起立:“它刚醒,想找人陪它玩呢。” “哦,这样啊……” 果不其然,方予松话音才落,艽尘就看见奶牛猫神经兮兮地在床上跳来跳去,然后扑倒在那个bjd娃娃脚下。 “你看!它最喜欢这个大娃娃啦。”说这话时,方予松故意扩大音量。 听出对方话里有话,祁澍里翘唇满意: 【嗯,知道】 倒是距离青年最近的艽尘,被他故意放大的嗓音吓得眉毛高低不一。 凝望跟奶牛猫玩得正嗨的bjd娃娃,艽尘调侃:“虽然我知道你和你男朋友感情很好,但你放个这么高大的娃娃在房间里,半夜不觉得吓人吗?” 垂眸逗弄财财的男人连眼睛都懒得抬,轻描淡写地说: 【呵,单身汉不懂情趣】 “不会呀,”在艽尘说完的第一时间小步跨向那个bjd娃娃,方予松环着他的腰,“你看,像我男朋友平时出差不在家,就可以睹物思人,一点也不吓人,对吧?” 最后那个问句,青年是仰头对男人说的,嫩红的薄唇翕张。 祁澍里从他的口型里,看出了一行字—— 『亓柒sama不要吃醋啦』 方予松的眼睛缀着迷人的光轨,钓起祁澍里的心。 被他哄的辨不清东南西北,祁澍里低声回应: 【我没吃醋】 【我比较大方】 “行吧,”外行人无从知晓他们一家三口的小秘密,艽尘耸肩一笑,“你跟你男朋友还真是恩爱。” “是的,他对我超级无敌好。”说着,方予松踮脚在bjd娃娃心口敲了两下,悄悄暗示,“那我们继续了哦。” 对他超级无敌好的祁澍里: 【去吧,我就在这看着】 【不会让财财去捣乱的】 “呜咪。”扒拉bjd娃娃裤腿的财财顺从回应。 大抵是卖的版权较多,经验也比较丰富,艽尘迅速翻阅过方予松目前连载的八期漫画,每一期都能中肯地给出符合改编市场的建议。 不知不觉时间过了将近两个小时,艽尘合上最后一册:“好了,差不多就是这样,这些只是根据我过往卖出漫画版权的经验给出的建议,不一定全都适用,你也可以注入你自己的想法。” “好的!我会的!谢谢艽尘老师。”鞠了个躬,方予松感激不尽,“老师,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请你吃个饭吧?” “不用,没事。”推高架在鼻梁的眼镜,艽尘委婉地说,“我晚上有约了。” “好的,”听他说没时间,青年乖巧道,“那等改天我再请你吃饭。” “行,那就等你男朋友回来一起吧。” 在边上百无聊赖等待,听到艽尘十分有边界感的话语,祁澍里了然一笑。 “可以呀,”方予松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那估计得等几天,他要过完万圣节才回家。” “没关系,有饭吃就行,”把杯子里方予松招待他的果汁喝完,男人瞄到他脖子上的项链,“这也是男朋友送的?” “嗯?”顺着他的视线探到自己胸前,青年的眼眸以最快的速度填满温情,手心覆在那个项链上方,“是的,这是他送我的礼物。” “挺好看的,”看他一副陷入爱河药石无医的样子,艽尘展颜夸道,“从之前你男朋友为了你在漫画社中秋宴出头的事情就能看得出来,他对你很用心。” 这句褒奖直接当着bjd娃娃的面传入祁澍里耳朵,男人在角落里默默回答: 【因为予松对我也很用心】 知道某人一定听到了,青年悄无声息往他那个方向瞥:“是他先表的白,也是他教我如何喜欢一个人,我做什么都比他慢半拍,可即便如此,我也想笨拙地让他知道,我也会很用心地喜欢他。” 这番表白既是在对艽尘阐述,又是方予松想借机传达给祁澍里的真实想法。 “加油,”看他一脸幸福,艽尘欣慰抬手,在距离他头顶几厘米的地方紧急调转方向,改为拍他肩膀,“祝你们长长久久。” “谢谢艽尘老师,”念及边上即便发言也没人听见的祁澍里,方予松补充,“我也替我男朋友谢谢你。” “不客气,那我先回家了。” “老师等一下,我送送你吧。”迟疑地往角落的娃娃对了个口型。 『我很快回来』 祁澍里回答: 【赶紧去吧,我等你回来】 怕财财偷溜,方予松出去前特地把卧室的门关牢,在等待对方回来的过程中,祁澍里耳边回旋着接连不绝的呼唤。 “阿澍。” “阿澍!” 现实与梦境在边缘地带交加,躺在床上的人眼睫反复扇动,缓缓睁眼。 梁书堃正坐在他的床边静静等他起床:“醒了?” 神智回魂,没在梦里等到方予松回来的人偏头,漫长而充满遗憾地叹了口气。 “诶嘿,你午觉睡那么久,我刚才上来的时候看见你家保姆都开始煮饭了。”贺栎一听就知道他的叹气里包含了对他俩的诘责。 确实是午睡太久,祁澍里有点缓不过来,眯起眼睛靠在床头给方予松发消息。 [祁澍里]:我醒了,刚才你去送艽尘老师的时候梁子他们来喊我 [方予松]:Σ( ° △°|||)︴啊?! [方予松]:那我刚才回来还抱着娃娃,亲它嘴巴说想你了! [方予松]:结果你什么都没听见TAT [祁澍里]:…… 平白无故错过对方的香吻,祁澍里怨气直冲脑门,幽幽目光转向床边坐着的梁书堃:“你来喊我最好有正事。” 第106章 你转身看看?【修】 今晚来梦里看看我…… 收到他的危险警告, 梁书堃举手:“绝对是正经事,关于明天的安排。” “行,那你说吧。”午休时间过长, 祁澍里头昏脑胀,仰头摁揉睛明穴试图让自己快些清醒。 “明天上午主办方会派人简单介绍活动流程,再带咱们走一下点位, 顺便试衣服。” “几点?” “上午九点半。” “行,那咱们明天早上九点出发。”爬起来去盥洗室洗了把脸,他出来问,“游乐园包盒饭吗?不包的话明天中午结束找个地吃饭?还是你们要回家吃?” 贺栎闻言眨了眨眼, 往梁书堃那瞟。 后者接话:“明天看看再说吧, 听说那个游乐园里也有卖吃的。” “行。” 交代好事项,梁书堃跟贺栎在他这闲谈了一会就各自回家吃晚饭。 祁筝的饮食规律和众人不同,她没有固定要吃晚餐的习惯, 此时餐桌只有安静对食的父子俩, 除了动筷咀嚼的声音,二人并无过多的对话。 郭邈吃完就往外走,不多逗留。 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 祁澍里总觉得有一口气堵在自己的喉咙, 上也不是下也不行。 “叮咚~” 手机亮起消息, 是方予松给他发的图片。 [方予松]:『图片』 [方予松]:今天晚上吃的是芝士炸鸡! 点开大图, 左下角还有一只嗷嗷待哺垂涎欲滴的奶牛猫, 祁澍里瘀堵的心情在看见这幅温馨场景时有所软化,掀唇给他打电话。 “歪?”听筒来自青年的嗓音嘹亮活泼, “晚上好呀,这里是松松电台,请问这位先生致电是想倾诉什么呢?” “嗯……”脑海自动浮现青年说这话时俏皮的小表情, 眼底涌动静谧恬适的暖流,“我想让电台帮我贴一则寻人启事,我想找我的爱人。” 爱人…… 手上不注意,炸鸡险些掉到口水直流的财财跟前。 方予松:“好呀,不知道你的爱人有什么明显特征吗?” “有,他的眼睛很好看,笑起来的时候像春天铺满绣球花小溪;惹他生气的时候,气鼓鼓的样子很可爱,像偷塞坚果的松鼠。” “嘿嘿。”电话里的人听闻,不由自主雀跃,咳呛一声后假装正经,“这位先生,你形容的太通俗了,可不可以再透露一点更详细的信息呢?” 放下筷子低头溢出极浅的笑声,祁澍里说:“松松,我很想你。” 听筒里的青年抽气滞留了几秒,他继续道来:“从你下午在我梦里说,你会用心爱我的时候,我的想念就已经达到了巅峰值。” 食不知味,方予松眼眶打转,目视餐桌对面空荡荡的位置,他吸了吸鼻子,努力抬高下撇的唇线。 “明天下午我去接你,好不好?” “好……”抹干湿润的眼睫,青年把想说的话全都倾注在这个字里。 “那今晚你要先来见见我吗?”见王阿姨过来收拾碗筷,祁澍里捂住手机走向门口,华丽音色带去的质感迷离而蛊惑,“来梦里看看我有多想你。” 一次性筷子在芝士年糕狠狠戳了个洞,方予松咬唇半晌,憋出几个字:“你……流氓。” “我可什么都没说,你不看就算了。” “谁说我不看!”立刻把他的话驳回去,方予松嘀咕,“不看白不看。” “行,那就一言为定,我去梁书堃他们家喝会茶。” “好的,那我继续吃炸鸡啦。” 挂掉电话,方予松并没有继续进食,而是俯身把财财抱进怀里rua了几下,凑到它耳朵叮嘱了几句,重新拾起手机拨打另一个号码- 夜里,祁澍里准备就绪,只等请方予松入瓮。 在对方发来消息说准备入睡的时刻,拿出书本翻看,约莫一个小时后,祁澍里合上书本,把注意力转向枕头边上坐着的棉花娃娃。 戳了戳他的小肚子,男人宠溺地问:“来了吗?” “……”回应他的只有窗台秋季尾声的风。 “带你看看我的房间?毕竟明晚你也得睡这。”抱着娃娃起床,祁澍里像小孩子玩过家家一样带它四处参观。 “这是我小时候写作业看书的桌台,我小时候不爱去书房看书,我爸妈就在这另起了一个。” 走到桌台拉开抽屉,他说:“我这还存了一些祁筝老师早年的手稿,你要是感兴趣明晚可以来看。” “这里摆的五根孔雀毛,是贺栎他妈妈在我们中考那年送的,说是吉祥避害升官发财。” 说着,祁澍里倏地笑出声,把娃娃放到桌面坐好,下颌抵在自己的手背深情注视它。 “没什么,”像是能听见对方的疑问那般,祁澍里拇指抚弄娃娃的手脚,“就是觉得我这样自言自语,很幼稚很好笑。” “当然,我没骂你幼稚的意思。”品出不对,记忆里那张因为过于恼怒而咋咋呼呼的脸蛋跃然纸上,祁澍里笑着给自己辩解。 “今天下午你说你在我睡醒之后亲了我,还说了想我,我都没听见……” 双手捧起娃娃,男人的吻自脑袋、额头、眼睛一一往下,直至那两片薄唇精准贴上娃娃绽开的唇线。 祁澍里柔声说:“现在我亲你,对你说想你,你可以听见吧。” 带娃娃绕完卧室,男人关灯躺回床上,侧身用额头与之相抵:“今天就带你参观我的卧室,等明天你来了,我带你把里里外外都逛个遍。” 夜晚将床头时不时碎碎念两句的男人吞噬,不知情的人看来,会以为是在熟睡中呓语,但只有他和方予松知晓,他们正在以跨越空间的方式进行交流。 沽阳距离桐岚总共两百零三公里,此时此刻入梦和娃娃通感的方予松,就是青年为他寄出缱绻的想念信。 他展开这封信,津津乐道地在夜晚读着,心里被幸福和满足填充。 翌日,祁澍里起得很早,保持回沽阳前的习惯,绕着院子跑了几圈才回去洗漱换衣服。 怕一会太忙,他在出发前先给方予松发了条消息。 [祁澍里]:等会对接工作不一定有空,中午吃完饭我就出发去桐岚市接你,你记得把衣服备好 超出意料的是,方予松竟然秒回。 [方予松]:嗯嗯,早上好呀 [祁澍里]:这么早就醒了?今天有什么要紧事吗? [方予松]:(* ̄︶ ̄*)有哇 [方予松]:要去见你~ 这则消息一弹出来,祁澍里的眼睛就被撩成月牙状,男人听见窗外叫早的鸟儿展现的动人歌喉,也忍不住跟着节奏哼唱几句。 “啧啧啧……”开车的贺栎从后视镜探察他那合不拢的嘴角,以及高扬不下的颧骨,歪嘴啧声不断。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副驾驶座的梁书堃从后视镜瞥了一眼,开始八卦。 “一会中午吃完饭,我打算开车回桐岚市把予松接过来。” 手握方向盘,贺栎直视前方意味深长地“喔~”了一句。 沽阳算一线城市,它的欢乐谷也称得上是大规模的5A级主题乐园,每年这个时候就会请大批网红来园区内扮演NPC 祁澍里刚抵达停车场,就瞧见周遭基本都是三三两两扛着摄像机的网红团队。 有好几个他在过往的活动里有过几面之缘,甚至能叫上名。 “亓柒老师您好,我是负责跟你介绍流程的员工。”他们刚抵达服装室,一名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微笑走来,“这边就是您到时候的扮装区域,您的二位朋友如有意向,当天也可以挑选衣服拍摄。” “真的假的,还能给我们提供衣服吗?”心心念念想要cosplay的贺栎听见这则消息,激动得险些破音。 “可以的,”工作人员把提前给祁澍里搭好的那一身狼人服装取出来,“每一套服装内里咱们都有绣编码,您团队里的人定好衣服将号码报给场务即可。” “哇哦,好酷,那我得好好选选。”贺栎正要往一堆衣服里扑,就被梁书堃拉走。 后者嫌弃道:“等正事忙完你再慢慢挑,咱们点位还没走。” 贺栎瞬间老实:“哦……” “您的打卡区就在鬼屋附近,从鬼屋这块一直到篝火晚会这个区域,您都可以随意活动,甚至您进鬼屋做里边吓人的NPC也可以。”工作人员边走边跟他们介绍。 祁澍里循着他的指示,视线在自己的打卡范围环绕:“那活动范围还挺广。” “对,晚上十一点会有花车巡游的活动,您只需要在这里等到巡游队伍,然后跟上去就可以,花车巡游这个活动也偏自由化,您可以随意挑选是乘坐花车,还是在地面跟游客互动。” “好的,我明白了。”粗略地跟工作人员走了几个点位,又被带进鬼屋参观各个通道口的器械设置。 简单走了两圈出来,工作人员彬彬有礼道:“今明两天您可以随意进出,您和您的团队都是免门票的,31日晚上十二点咱们这里还有炭花舞表演,欢迎共赏。” “好的,谢谢。” “如果您没问题,我就去接待下一位老师了。”微微躬身,工作人员迈着匆忙的步伐远去。 祁澍里回首发现贺栎跟梁书堃二人不知道在何时已不知去向,翻开手机在群里给他们发消息。 [祁澍里]:人呢? [贺栎]:哥,你等会吧,人有三急呐! [梁子]:主办方说有准备咱们的盒饭,我正在取 一个吃一个拉,祁澍里神态难以述明,但眼睛里写满对他俩的嫌弃。 等待的过程十分无趣,祁澍里边往游乐园的湖边扶手去,一边反手退出微信,拨打方予松的电话。 平时一打就通的电话,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都快自动挂机了还没被接起。 男人蹙眉,就在他要挂掉再打一次的时候,机械音终止。 “祁澍里,怎么啦?”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青年的气息听起来不太稳定,仿佛刚晨跑结束。 “没怎么,就是想提前听听你的声音。”他说,“现在是十一点,等梁子拿完盒饭,我吃完饭就出发,到你那差不多三点,你衣服收拾好了吗?” “差不多啦。”对面口音含糊。 “我现在在沽阳市的游乐园,听工作人员说31号晚上还会有炭花舞表演,如果你感兴趣的话……” 询问的话还未说完,祁澍里就听见对方抢先回答:“感兴趣,我要和你一起看!” “好,”俯视桥廊下种栽的那一方不合时令枯萎的荷叶,祁澍里竟觉得别有风味,“松松,想到只能下午才能看见你,我就恨不得现在连饭都不吃,直接开车去接你。” “……”方予松突然在电话里噤声,半晌后,他的话伴随不骄不躁的秋风从他耳畔拂过,“祁澍里,那你要不要现在就转身看看?” 第107章 惊喜大礼包 “你的口水……”“吸溜~…… 听筒内柔软的话语顿时主宰了祁澍里的心跳和灵魂, 带着粗重呼吸和绷紧的心弦,徐徐转身。 日思夜想的青年身披米黄色的外套背着挎包正和他招手,混着明媚的阳光, 祁澍里仿佛看见了一束盛放的黄风铃,花香是清新的想念。 没有多余的思考,双方在对视的下一秒急速朝对方飞奔。 将他拢进宽大的怀抱, 埋入对方脖颈汲取温暖,确认不是自己的臆想。 “怎么提前跑过来了?” “想你呗,”轻蹭他的胸膛,方予松说:“我昨天下午跟艽尘老师对接完漫画改编的事情, 就偷偷订票了。” “是你自己坐动车过来的?” “嗯。” 心窝瞬间如沸腾的硫磺温泉, 暖流倾巢而上,祁澍里不自觉吻过他的额头,夸奖:“好勇敢。” 得到褒奖的青年有些不好意思, 扭捏回答:“没、没什么大不了……就一点点路程, 我现在有进步了,可以自己出来。” 话虽如此,可祁澍里知道, 对方予松这样一个不爱出远门, 在陌生人潮都会心慌的人来说, 要迈出家门独自来寻自己是多么值得鼓励的举动。 “吃饭了吗?” “没有……”方予松仰头, 眼巴巴望着他, “早午饭都没吃。” 目移至从刚才开始就站在边上吃瓜的两人,祁澍里似笑非笑:“不是说去拿盒饭了吗?盒饭呢?” 扬起下巴朝他怀里的人点了点, 梁书堃一语双关:“这不是帮你拿来了吗?” 方予松:“是我昨天订完票联系的梁子,因为想给你个惊喜。” “嗯,的确很惊喜。”转身发现青年闪现在眼前的震撼, 祁澍里无法用言语去形容,只觉得浑身的灵魂都向受到召唤那般,只想疯狂地把人抱紧。 “谢了。”抬眉对他俩道谢。 “诶,”知道他高兴,贺栎趁火打劫,“既然要谢,咱们可不能吃盒饭,吃点好的吧!” 梁书堃笑着帮腔:“我记得附近有家海鲜自助,要不然阿澍请我们吃一顿?” “行,我请客,放开了吃。”拥着恋人,祁澍里阔气挥手。 上车没看见猫包,转头就问:“财财谁在照看?” “我拜托我妈妈帮忙看着啦。” “阿姨?”祁澍里错愕,“没问你出来做什么吗?” “问了,”乖巧将手搭在膝盖上,方予松回答,“我说你出差,邀请我到沽阳市玩,她特别开心,夸我终于愿意自己出远门了。” 长臂绕过方予松的腰身,把玩对方纤细的手指,祁澍里不紧不慢:“那你给她发个消息报平安。” “报过啦!”半边身子都靠在他怀里,方予松解锁手机给他看自己刚下动车站就给袁初蕴报平安的消息。 “那就行,”粗略瞄了几眼,祁澍里忽略前方时不时偷瞄他们的贺栎,与他耳鬓厮磨,“这么大胆跟阿姨说来找我?不怕她在家里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啊?” 与对方十指交缠的手倏地变僵,耳垂被绯色覆盖,方予松含糊道:“唔,就算发现……也没关系吧,反正迟早都要知道的。” “你家里人对这块管得严吗?” “不知道,”他摇头,语气有些迷茫:“他们从没提过我要找对象结婚的事情。” “没事,到时候我登门亲自和叔叔阿姨说。” “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本着要让祁澍里大出血的想法,贺栎在海鲜自助餐厅里敞开肚皮大吃特吃,最后扶墙出走,回到欢乐谷连衣服都试穿不下。 鄙夷的目光上下扫射,祁澍里步伐后撤,到认真琢磨漫画修编的方予松身边,询问:“万圣节那天,你要不要也租件衣服cos一下?” “我吗?”平板上的稿图被男人的阴影遮盖,方予松仰头,惊讶地指了指自己。 “嗯,”瞳眸底部的促狭昭然若揭,祁澍里弯腰撑在他的椅背跟他对视,“我的角色是狼人,松松要不要扮一个小吸血鬼,到时候咱们就可以……” “诶呀~”自动脑补后续剧情,方予松掩面害羞。 看他这副馋样,男人知道有戏,追问:“要不要?” “要!”二话不说,青年放下平板就开始找衣服。 心里早已拿起黄色的水彩笔,开始描绘狼人与吸血鬼天生宿敌跨越种族的伟大爱情。 啊——实在是太香啦! “口水。”祁澍里翘唇提醒。 方予松立即舔嘴:“吸溜~” 挑好明天各自要换的衣服去和场务报号码预定,四人开车回家的路上,方予松如坐针毡小动作不断。 一会拿出手机照照自己的领口,一会检查自己衣服有没有中午吃饭飞溅的污渍。 就连坐在前排开车的梁书堃都看出他的紧张,在祁澍里要出声抚慰时,抢先一步:“小方你别紧张,祁老师之前见过你,对你肯定有好印象,至于郭老师……如果你不主动跟他搭话,他基本不挑刺。” “啊?”方予松机械式扭头,瞳孔开始涣散发颤,“你、你不是说、说你爸爸,不一定吗?” “呃,”男人有一丝犹疑,“可能是听说我有男朋友了,所以特地请了一整周的假期。” “……” 只听他猛地抽气却不见他呼出,就在祁澍里以为对方快把自己憋死的时候,方予松开启装死模式,躲进他的颈窝逃避一会要面对的现实。 “呵……”对他这种治标不治本的土方法早就习以为常,祁澍里环着他,胸膛不断跟随溢出的轻笑而起伏。 副驾驶的贺栎看了都要忍不住抻长脖子笑话:“有阿澍在你怕什么?反正他什么都能搞定。” “真的吗?”锁住他的腰部,方予松闷在他外套里质疑。 “你人没到礼都先到了,他们说不了什么重话的。” “……”青年将信将疑,保持鸵鸟的姿势直到家门口。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方予松拖着步伐走下车。 为了缓解他的注意力,男人揽着他的肩膀介绍:“你面前这栋是贺栎的家,隔壁栋是咱们家,梁子的家在我们家正对面。” 肩膀被人把着绕了一圈,方予松观察一排排户型相差无几的别墅,新奇地问:“你们从小住一起吗?” “我跟阿澍是发小,后来父母们约好在这买房子,”锁好车门,梁书堃听见他的话,帮忙介绍,“小贺是邻居,因为和我们同岁,从初升高开始就和我一样,被爸妈带到祁老师家一起补习。” “哦……”青年眨眼,懵懵懂懂地说,“那应该也算是发小了。” “差不多,”拍拍祁澍里的肩膀,梁书堃哈欠连天,“我先回去休息了,明天下午还得去游乐园打工干活。” “我也……”仿佛被传染,贺栎也跟着打哈欠,“各回各家,你们家的事情关上门自己解决吧。” “行,”祁澍里垂首将视线落到方予松那两片抿得跟针缝似的唇瓣,冁然一笑,“走吧,带我们松松回家见父母。” 被带着往前走了几步,青年意识到什么,惊慌失措地“啊”了一声,弯腰逃离他的臂弯折回去把遗漏的行李拖上。 忙手忙脚的模样实在叫人忍俊不禁,男人主动帮他拿起行李箱到门口摁密码锁。 自家大门还没打开,隔壁贺栎那栋的门锁倒是弹出地飞快,跑出来的不是贺栎,而是贺茹,小姑娘照着他们俩来回观察了好几眼。 对面前凭空蹿出来的人好奇,方予松:“她是?” “闲杂人等。”男人简言概括,目不转睛盯着贺茹。 收到祁澍里有如发电报威胁的眼神,贺茹咧嘴,放声往门里喊:“爸——妈——” “快跑。”在贺茹张嘴的刹那,祁澍里掀开大门,以掩耳之势将方予松挤进去,让隔壁连影子都看不着。 贸然被他推进来的人神情木讷,仰头看着男人。 面对对方求知的眼睛,祁澍里把行李箱放好:“那是贺栎他亲妹,要是不把你推进来,你还得在门口应付她爸妈。” “澍里,是你回来了吗?要不要……”祁筝自二楼楼梯走下来,一眼就注意到客厅多出来的熟悉面孔,话音中止怔了几秒。 随即化开眉眼,女人语气温和:“予松?听澍里说你叫这个名字。” 方予松紧张得一口气险些上不来,赶紧鞠躬把事先想好的台词背出来:“祁筝老师您好,我是祁澍里的对象,我叫方予松。” “目前是个全职漫画家,父亲是外企的管理人员,母亲没有工作负责在家里收租,上回您来见我,我完全不知道您是祁澍里的母亲,请、请你原谅我的不周到,如果有失礼的地方请多包涵。” 他的话刚落下,偌大客厅陷入一片死寂。 不止祁筝,就连祁澍里都被他这套连贯而死板的介绍方式震慑,定在原地。 “你不用这么紧张,”祁筝见多识广,很快就意识到他的局促,走到茶几为他添水,“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好,我们都很欢迎你。” 注视她递到自己面前的水杯,青年偷偷用余光斜向隔壁,看到祁澍里给他使眼色才安心接过:“谢谢祁老师。” 干燥的喉管得到滋润,方予松的目光瞬间聚焦于她胸前佩戴的那枚胸针,慌急的心跳略微平复。 “你挑的礼物我很喜欢,”祁筝体贴入微,看他把注意力放到饰品上,嫣然赞扬,“为了给我们挑礼物,你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吧?要不怎么能精准拿捏我们的喜好?” “是、是和祁澍里一起买的。”攥紧冒汗的小手暗暗翘起一根食指,指向在旁陪伴的男人。 祁筝仰面朝向自己的儿子,饶有兴趣地说:“原来是有参谋长啊。” 祁澍里不揽功:“他自己挑的。” “予松你来,”祁筝摁住他的肩膀坐下,慢声细语,“先坐会,我给你盛碗刚熬好的冰糖炖木瓜,大老远跑过来一定累了。” “祁筝老师……”刚要说不用麻烦,方予松转念一想,觉得拒绝男朋友母亲的好意不太礼貌,于是腾起的屁股又坐了回去。 “我陪你喝一碗,喝完上楼休息。”手掌抵至青年背后的沙发,像一道自然撑开的屏障护着他。 眼看祁筝走进厨房为他们盛点心,青年提着的心刚要落下,室内电梯“叮”地一声打开。 从电梯出来的男人身穿黑色长袖,披个棕色小马挂,朴实无华的穿搭加上健康的肤色,哪怕不苟言笑,叫人看去也多了几分亲切。 方予松心里隐约对这个人的身份有了猜测,只是还未来得及转头跟祁澍里确认,坐在他身边的人率先起立,喊他:“爸。” 第108章 谁要玩你的东西 口头教训记不住,就让…… 听见祁澍里在他旁边提醒, 青年立刻站起来鞠躬,重复刚才的话术:“郭、郭老师您好,我叫方予松……” “予松是澍里带回来的男朋友。”端着甜水从厨房出来, 祁筝帮腔介绍,“这孩子是漫画家,廿九看了都赞不绝口, 说他画得生动有趣。” “祁老师谬赞了。”喉管里堵了什么似的吞咽艰难,方予松架在膝盖的手掌心收紧,下眼睑殷红。 为他不仅被祁澍里的长辈认同,还被文学界具有权威性的老师夸奖而欣喜不已。 哪怕这个夸奖, 可能带有他是祁澍里男朋友的水分, 他也很开心。 将青年的暗自欢喜的小表情尽收眼底,祁澍里主动牵起他的手。 “欢迎你来家里玩。”郭邈瞧了眼他们十指相扣的手,没说其他话。 “谢谢郭老师。”久悬不落的心彻底安稳, 方予松只敢悄悄吐气。 “你也来了, 那就一起喝碗甜汤吧。”端来的碗放至他们面前,祁筝去厨房重新给郭邈弄一碗。 男人话不多,坐下抄起手边的日报翻开, 俨然一股老学究的做派。 察觉到青年的目光时不时往自己身上瞟, 祁澍里抬眼自如地说:“没事, 你吃你的。” “哦。”不知道说什么话, 方予松干脆不说, 捧着汤碗吸食。 幽寂的氛围僵持不下,倏地, 门外铃声贸然闯入。 “我去开。”祁澍里距离门口最近,起身去开门。 果不其然,隔壁一家四口除了贺栎外, 整整齐齐站在外头,灿烂的表情从里到外写着—— 咱家是来八卦的。 “祁老师,郭老师,我来送茶点啦,诶呦?这位是……”由贺栎妈妈带头,表演送礼不经意发现目标的小把戏。 “澍里哥家里来客人啦?这不就是我刚才在门口看见的那个哥哥吗?” 贺茹炯炯有神地往方予松那探,正欲迈腿就被她爸拉回去用眼神警告别多事。 无所顾忌地从篮子里拿了两个茶点,晃回方予松身边:“尝尝,阿姨做的茶点很好吃。” “谢谢。”小口吞下软糯的糕点,在他们一家期盼的目光下,方予松小声说,“很好吃,谢谢阿姨。” “哈哈那就好,这里还有很多呢,祁老师郭老师也吃点。”轻车熟路落座到祁筝身旁,女人蹭了两下她的肩膀,嘴角止不住高扬。 祁筝抿了口茶水,镇定介绍:“儿媳妇。” “咳咳咳咳咳……”刚咽下的木瓜卡在喉管呛得青年眼泪直流。 祁澍里看得惊心,赶忙拍他背,伸手去接他咳出来的木瓜,关心道:“怎么样?还有吗?” “咳咳咳,对不起。”当着众人的面觉得不好意思,方予松摇头帮他把手里的污秽物弄干净。 “爸妈叔叔阿姨,予松累了,我带他上去休息会。”楼下人太多,祁澍里怕一会梁书堃家里人也闻讯赶来,不希望对方不自在,找由头脱身。 祁筝了然:“赶紧去吧。” “你先洗洗手。”青年倍感歉疚,丢掉纸巾指着洗手间门口叮嘱。 “好。” 乘电梯抵达四楼,祁澍里把他的行李箱放到房间里,带他绕一圈:“这层基本是我自己在住,我爸妈的房间还有书房都在三楼,所以你不用担心撞见他们会尴尬的事情。” “那就好。”环顾整层楼,确认除了祁澍里的房间之外,剩下的只有书房和空旷的客房,青年拍拍胸脯舒气。 前脚刚迈进祁澍里的房间,后脚就被人用蛮力扯入门,门扉由于他没有控制好力气,发出结实摄人的动静。 “唔……” 几乎在男人吻上来的那一刹,方予松就缴械投降,背部抵于墙面,手臂如藤蔓般缠着对方的脖子。 怀揣想念的吻相互过渡,浸湿了彼此的衣襟,裸*露在外的肌肤浮起艳色,空气弥漫着不可多闻的旖旎气息。 拭去方予松嘴边溢出的水渍,与他额头相抵,祁澍里喉咙发紧:“忍太久了,早在你出现在欢乐谷的时候,我就想这样亲你了。” “那、你还要再亲吗?”青年舌尖发麻,淡粉的薄唇在他刚才不计后果的吮吸里发肿。 乖巧的可怜样实在让人心软,祁澍里啄了他一口:“在家有没有想我?” 方予松老实承认:“有。” 鼻尖亲昵点触,祁澍里问:“是怎么想我的?” “昨天晚上,我在你房间睡觉。”支支吾吾说完,方予松自己都觉得害臊,闭眼躲在他的颈窝里。 “去我房间里睡?”举目轻浮,祁澍里后撤把人从他怀里捉出来。 “被窝有你的味道,我、我就是闻闻。”脆弱的后脖颈被他把着,方予松眼珠晃晃悠悠,根本不敢直视对方。 “才一天没见,我们松松就开始骗人了?” 狭眸精准捕捉对方转瞬而逝的心虚,祁澍里刻意把声音放沉,“你是不是忘记这层只有我们俩,如实招供,否则……” 噙着一抹毫无温度的笑,他凑到青年耳边,轻轻咬了咬对方的耳垂。 “嗯哼……” 享受对方腰部无休止的颤栗和嘤咛,祁澍里伸腿岔进他的双腿中间,不轻不重用膝盖朝上,咬字清晰:“口头教训记不住的话,我教你用身体记住,怎么样?” “我、我在你床上……了。”知道这件事有多么羞耻,方予松牙齿发酸,几乎是咬着男人的外衣说话。 语气中断之处耐人寻味,哪怕声音弱的跟蚊子似的,祁澍里也能猜得全:“没想到松松这么想我,不如你现在给我开个表演赛?我想看看你是怎么在家想我的。” “不……啊!” 拒绝脱口的时候,祁澍里掐住他的腰再次动腿,膝盖狠狠往上,挑眉吐出单字:“不?” “老师……你、欺负人。”须臾之间,青年染上哭腔,委屈地说出安全词。 “这种时候喊老师不管用。”男人态度决绝,开始耍无赖。 “别、呃!” 不允许他吐露任何反对的词语,祁澍里故技重施,哪怕对方泪珠已经在眼里打转,也不带丝毫怜悯。 “最后一次机会了,”有如鹰隼敏锐的双目冒着猩红定在他脸上,祁澍里口吻凛冽,“我现在很亢奋,下手也没轻重,如果你想被我弄疼,我非常愿意代劳。” “呜呜呜呜……” 试图激起他的怜爱,方予松踮脚照着他下颌和嘴巴吻了好几遍,发现无果,只好收回自己的手。 对上那双黑得瘆人眼睛,方予松咬唇当着他的面重复昨晚的举动。 深杳视线死死巴在他生疏的举动上,在对方的呼吸越来越短促之际,祁澍里忍不住倾身压过去深吻对方,帮他一起完成接下来的事情。 …… 浴室下水道滚水的声音额外分明,方予松一出来就竖眉瞪他。 “咳,”得到好处的男人如同斗胜的孔雀,心情畅快而愉悦,“最近有进步,跑步看来还是有效果的。” 越想越气,方予松冲过去照着他的锁骨啃了一口气。 “嘶,别气了。”将人圈进怀里坐在自己大腿上,祁澍里哄诱他,“礼尚往来,改天我也让你玩。” “谁要玩你的东西!”方予松言辞激烈,偏头不肯消气。 “不玩这个,那你想玩什么?你说。”虎口钳制对方的下巴,轻轻带过那张憋气的脸。 “真的……”缄默几秒,青年内心有些松动,犹疑地问,“真的什么都可以?” “当然。”答应的很爽快,祁澍里揉捏他的腰腹,语气勾人,“让我听听,松松又有什么好想法?” “我、我要,在你身上……画画。”羞耻得脚趾抓地,方予松险些闪了舌头,补充强调,“用毛笔。” “哦?”视线停在他脖颈处透出的血色,深邃的眸光被隐晦促狭的意念包裹。 “要、要是不行就算了。”抬起屁股就要走人,方予松又被祁澍里拉回去坐好。 “谁说不可以?”食指跟对方的发丝绕圈纠缠,祁澍里压好眼底升腾的邪念,和他商量,“这样吧,如果这次回去,我跟鹤鹩古镇那边国风大典的合作商有谈好合作,我们就去那小住两天泡温泉。” “你别妄想用温泉来哄我。”明明答应好了结果又反悔,方予松彻底炸毛,转身推搡他。 “没说完呢,”嗓音哑得蛊人,伸手捏对方的耳垂,男人的视线灼热起来,“到时候,我穿着古装里衣,在温泉里随便你画,怎么样?” 这个筹码听起来实在令人心动,方予松两眼放光,激动得面部肌肉小幅度抽动。 “真的吗?”不敢相信天降大饼,青年反复确认,“真的……要穿古装让我画吗?” 祁澍里:“你就说要不要?” “我要!我要!我要!”根本无需考虑,方予松脱口而出,紧迫追问,“那咱们什么时候去鹤鹩古镇啊?” “……”欣赏他急不可耐的模样,祁澍里翘起嘴角故作神秘。 “你快说,到底什么时候去?”用食指疯狂戳他的胸肌,方予松借机吃点豆腐,脑门贴着‘快出发’三个大字。 第109章 狼人的止咬笼 咱们要不要来点不正经的…… 格外享受某人馋他时满脸的殷切, 男人挂着笑,搂过他的腰说:“别急,还没谈拢呢。” 月牙弯似的眼睛瞬间没了神采, 青年直接离开他的怀抱,带着怨气坐到边上的沙发:“没谈拢的东西你也好意思拿来哄我!” “没谈拢就不能去玩了?”翘起眉梢,祁澍里不安分的手从他衣摆探入, 啧啧摇头,“松松真现实,不拿点东西色*诱你还真就翻脸不认人了。” “哪有……”憋声反驳他的话,方予松音量放得很虚, “我、我这是正经交易, 给钱的。” “正经交易?”吐字透露着他吊儿郎当的态度,祁澍里的食指指腹漫不经心从他肌肤划过,看见他肩膀瑟缩, 眼底趣味浓厚, “那咱们要不要来点不正经的交易?” “吼~”忍不住发出无意义的声响,方予松捂脸不敢直视他,红晕布满整张脸, 宛若用力一掐就能掐出血来, “你、你想多不正经就多不正经呗。” 目不转睛盯着他, 祁澍里举起左边的水杯抿了一口, 右手继续在他后脊椎摁揉, 忍俊不禁:“事先声明,我的不正经是不可以用叫老师蒙混过关的。” “那你说, 要叫什么?”用力泛白的指尖暴露了青年的紧张,他含糊其辞地反问。 沙发因男人挪位而发出异动,漆眸填满潮湿汹涌的欲*色, 祁澍里凑到他耳畔,低声说:“要叫chuang” 被他突如其来的骚话压得喘不上气,青年眼睫扇动,将自己的下唇咬得死紧,电流穿过的四肢止不住打颤。 “懂了吗?”宽阔的胸怀贴紧他的后背,祁澍里似有似无地撩拨啄吻他的耳朵。 “应该……懂了。”糜色彻底将他煮透,方予松浑身都在冒汗。 “懂就好。”轻轻含咬对方的侧脸,祁澍里看了眼手机,“楼下叫吃饭,走吧。” “哦。”迟缓的大脑运转速度极慢,方予松在仍旧发懵的状态里和他牵手下楼。 约莫是人未到礼先行带来的好处,祁筝对于青年的到来非常欢迎,郭邈的态度也并无恶意。 方予松是彻底放心了,可祁澍里却觉得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在隔天化妆师给他化妆询问意见的时候都在走神。 “你有心事吗?”换好衣服在边上等待,方予松看出他的心不在焉。 “是的,”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祁澍里坦诚相待,“我爸昨天没有表态,我觉得关于我们的事应该等工作结束后跟他好好聊一聊。” 正在给他画眼线的小姑娘手不小心抖了一下,掩不住笑,连声道歉:“抱歉抱歉,我用棉签处理一下。” “那我陪你一起?”毕竟是要聊他们俩的事,青年虽不懂处理人际关系,却也明白自己作为祁澍里的伴侣必须在场。 “不用,这次我想自己和他认真聊一聊。”闭眼等化妆师画好眼线,祁澍里无法看见对方担忧的神情,轻声说,“这么久以来,我们一提这个话题就针尖麦芒,所以想再试探一下他的态度。” “好了,”帮祁澍里化好妆,小姑娘热情对方予松说,“到你了。” “你好,能不能帮他设计一个戴口罩的吸血鬼妆容,”今天晚上游客量大,他怕方予松不自在,特地向化妆师请求,“拜托了,我不太想让其他人看见我的吸血鬼。” “可以的,嘻嘻~”刚才听了半程对话,小姑娘已然猜到他俩的关系,嘴角咧得不成样,“我想想办法。” 先将口罩固定在他脸上,再给他贴精灵耳。 小姐姐拿出手机比对过往画过的吸血鬼妆容灵感,很快就在他的口罩上添加了补丁效果,再染了点红色颜料,如同吸血鬼生扑吸食他人的血后,不小心溅到上方一样。 由于下半张脸被遮挡,小姐姐不需要过多装饰,只在眼部周围点上腮红和正红色号的口红,再缀些红色方形钻,看上去既像鱼鳞又像吸血过多后面部逐渐溃烂的状态。 等处理妥当,外头天色也已晚,游乐园内徘徊着应景的诡异歌谣。 “时间差不多,咱们走吧。” “等等。”照着他钢灰色美瞳下的止咬笼来回巡视,方予松扭头问化妆师,““你好,我可以借你一只笔刷和红色颜料吗?” “可以,”忙着收拾给下一位化妆,小姐姐指了指成堆的笔刷,“要什么你自己拿。” “你蹲下来一点,把东西先摘掉。” 祁澍里照做半蹲。 这个位置正对镜面,只见青年拿起红色的眼线笔在他两只眼睛下方勾勒出狼牙的形状,再用红色唇釉填充,最后用笔刷沾取口红在两边分别划过两道痕。 挥去热汗,方予松吁气:“好了。” 望着镜子那张富有肃杀之气,有如撕裂地狱深渊而爬上来的脸,他牵唇带好止咬笼,夸道:“画得真不错。” 贺栎扮的是小丑形象,梁书堃为了省事直接套个白色披风装幽灵。 “你是要拍vlog还是啥?”脖子前挂着的相机调好参数,贺栎问道。 “vlog,你把相机给予松,今天他跟着我就好,你们随便玩吧,等结束再来找我们就行。” “真的假的?”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贺栎侧脸将耳朵朝向他,兴奋求证,“你再说一遍!” 梁书堃大力揪起他的耳朵,在贺栎的嗷嗷叫声里,对站在一起的两人说:“行,那就等炭花舞表演结束后去化妆场地汇合。” 祁澍里抬手:“注意安全,有事电话联系。” “走了。”朝他们挥手,梁书堃拉着闲杂人等速速远离。 “那个,我要是拍不好怎么办?”毕竟是祁澍里要发到网上的东西,方予松手指不自觉蜷缩,不安的弦在心里弹跳。 “没事,我怎么拍都好看,按你想拍的意思来就行。”相机挂到对方胸前,祁澍里轻松回答。 “这样真的可以吗?”听他语气如此随意,方予松还是不太放心。 “没事,我会截选满意的片段。”攀谈间,两人到达鬼屋门口。 每个特邀博主都有自己的固定打卡点,为了方便游客寻找,管理员会在点位处放置立体海报。 一堆等待打卡的游客看见他们,纷纷抓起手机开始拍照,并热烈探讨: “亓柒老师来啦!” “啊啊啊亓柒老师cos的是狼人诶。” “天哪,止咬笼好涩情啊!” “可以拍个合照吗?” “等等,老师旁边的那位是……” 有个别观察细致的游客注意到他身边眼神躲闪的吸血鬼,倏地通悟了些什么,捂嘴惊呼:“你是桃蛋对不对!你是那个漫画家。” “什么?哪里?” “桃蛋老师也来了吗?” “我的妈呀!我就知道他们有一腿。” “哇,赚到了,是桃蛋老师诶,可以一起拍个照吗?” 本来还在排队的小姑娘成堆探头,望眼欲穿地恨不得化身长颈鹿,在游乐园内红绿交错的光线晕染下,她们的美瞳折射出的光芒竟然显得有些诡谲。 “不好意思。”大方揽过身边的人,男人隔着止咬笼亲吻他的秀发,翘唇对大家说,“这是我的血族俘虏,今天只属于我一个人。” 周遭一片亢奋的尖叫声里,方予松抬头仰视,发现对方束缚在止咬笼里的嘴角拘着一抹痞笑。 来自胸口源源不绝的痒意叫青年忍不住诱惑,在披风的遮掩下,大胆用手指轻轻勾缠对方的手。 打卡点也就是刚开园的时候人比较多,越靠后会有其他博主的热舞表演,大家都会被吸引走。 趁现在人少,方予松把刚才的素材给他看:“我拍了一些视频,你要不要看看?” “稍等,我先把止咬笼摘掉,待久了有点疼。” 摘掉东西拎在手上晃悠,祁澍里垂首看到方予松正背靠自己的胸膛,翻转相机镜头偷偷给自己和他录像。 因为身高差异,方予松拍不到祁澍里的脸,只能拍到他性感的锁骨跟细长标致的鹅颈,但青年乐在其中。 平时只有见到别人cos的份,吸血鬼的装扮让他觉得新奇,一张脸摆来摆去,隔着镜头观察自己,顺便挪动步伐,让自己贴得里祁澍里更近。 就在他想仔细看看自己脸上贴的水晶钻时,后背热源突然倾覆,镜头里出现祁澍里坚毅饱满的侧颌线。 他还来不及惊讶,男人的鼻息便越过口罩和他的气息融为一体,薄唇带着灼热的温度,隔着口罩都足以让人脸上生热。 青年瞳孔扩张,扭头撞入他情丝缱绻的眼神。 挑着不经意的嘴角,祁澍里将他口罩勾下,对准那两片唇瓣吻下去。 前一晚,在青年脑海里自动编制的狼人与吸血鬼宿命纠葛的刺激故事并没有如约而至。 接替而来的,是拥有狂放不羁形象的狼人愿意抛弃一切,跨越种族禁忌,为吸血鬼带去承载所有爱意的吻。 这样轻柔的吻,足以将彼此的身体软化再重新合为一体,让对方的气息渗透肢体血管的每一寸。 身后是毫无情趣的鬼屋,耳边环绕的是人们在极度恐惧后自然而发的尖叫。 就是这样没有任何浪漫可言的环境,彼此间蜻蜓点水的一吻,也叫他们由心而发洋溢着幸福和温暖的笑。 深夜,小花书账号拥有几十万关注量,名为[亓柒]的博主发布了几张动态图片。 图片中戴口罩的男孩被偷亲脸颊后惊喜转头,却被当事人扯下口罩,当着镜头亲吻的画面。 配文是—— 『秋天的落叶在枯朽,我爱的松树已长青』 第110章 我想秀恩爱 《合租诱惑》这本漫画的含…… 熬到欢乐谷的表演结束才归家, 两人捯饬好一切躺下时早已过了凌晨两点。 昏暗的房内,男人正处在安静松弛的睡眠状态,放置于床柜的手机突发震动发出嗡嗡声响。 祁澍里不堪其扰, 平整的眉头拧起,艰难伸手空气里摸,摸到实物眼睛睁不开直接放到耳边。 “哪位?” “都下午了还没睡醒啊?”精疲力尽的嗓音一听就是还在睡, 唐流舟调侃他。 “下午?”男人一惊,撩开浮肿未消的眼皮,发现自己身边竟空空如也。 “对啊,我还以为你醒了才给你打电话, 要不我一会再打来?” “反正都醒了, 你直说吧。”起身环顾黑压压的房间,都不见方予松的身影,祁澍里掏出蓝牙耳机着急穿衣洗漱。 “咳咳, ”电话那头的人故弄玄虚, “说正事之前,我特想八卦,为什么你回家工作一趟就突然发秀恩爱图片了?” “你知道小花书的推送机制有多夸张吗?从今早开始, 我只要刷新全是关于你和你男朋友的推送, 你知道标题是什么吗?” “说来听听?”手头正忙, 祁澍里轻笑追问。 唐流舟端着播音腔, 凭回忆逐字逐句念出刷到过的标题:“网红博主与BL漫画家的跨行恋爱, 堪比小说的浪漫恋曲嗑死我了。” “《合租诱惑》这本漫画的含金量持续升高,原来是纪实文学。” “放个耳朵, 有没有人能细数一下某博主和某漫画家的恋爱历程?” 漱掉嘴里的泡沫,祁澍里颇有兴趣:“谢谢你的推荐,这几个标题的帖子我会去看一看的。” “你官宣的这么突然, 是刚好想借这个机会转型吗?” “这是其一,之前不管是义卖会、他的漫展还是这次的欢乐谷,已经有很多人认出我们并留言猜测我们的关系。” 他倒了杯水继续:“接下来我们会一起出现的场合更多,我怕后续的猜测也越来越多,大家会把目光聚焦在他这个人本身而忽略他的漫画,也怕有人会借机攻击他靠卖腐炒漫画,反正我也打算转型,干脆直接坦白。” “最重要的是——” “是什么?”关键时刻的留白提起对面莫大的好奇心。 祁澍里喝光杯里的水,言简意赅:“我想秀恩爱。” “哈哈哈哈。”听筒传来对方破功的笑声,唐流舟深呼吸控制好笑容转换话题,“你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了?” “参加鹤鹩古镇国风大典的汉服商家应该有不少都对你发出邀请了吧?” 洞察敏觉,祁澍里大致猜到他的来意:“别试探了,你直说吧,说完我得去找人,我男朋友不见了。” “果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见他如此干脆,唐流舟也不绕圈子,“你刚进转型,与其挑一家中不溜秋的汉服店,不如跟之前有过合作经验的热卖店铺来个强强联合,如何?” 祁澍里笑了笑,并没有过多的吃惊:“你这么热情给他们家做说客,难道有提成?” “提成倒是没有,只是我经常和他们家合作,虽然不是他们家的专职种草模特,但多少有点交情。” 电话那头递来的语气不紧不慢,“他们知道你现在比较抢手,所以特地托我告诉你,这次跟你谈合作不是谈简单的金额,他们还有附加条款,你一定会感兴趣。” “哦?”对方提出的附加条款确实提起了他的兴趣,祁澍里问,“是什么?” “你自己去不就知道了?”故意跟他卖关子,唐流舟蓦然想起什么,“对了,还得带上你对象。” “方予松?” “对。” “……我问问吧。”在未知目的的情况下,他大致猜测对方可能是想托方予松画些衣服图案的设计。 可他最近这么忙,未必有空。 “你问问,回来跟我说一声,我好给人家答复。” “好,就这样。” 挂断电话,祁澍里没有选择坐电梯,而是绕楼梯一层层寻找,生怕对方是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画画,画到流连忘返。 直到抵达一楼,他都没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反倒是郭邈照常坐在沙发看报纸,边上还坐着梁书堃的父亲。 “梁叔叔好。”祁澍里颔首打了个招呼。 “澍里起了?饭菜在锅里。”终于等到他起床,在做卫生的保姆指着厨房,“我去给你热热。” “不用王阿姨,您有看见跟我一起来的小男生吗?” 保姆擦手说到一半:“哦,他在……” “被你妈喊去隔壁打麻将了。”郭邈顺着她的话回答。 “打麻将?”错愕的瞳孔放大,祁澍里险些破音。 “确实是在打麻将,我太太也在呢。”梁书堃的父亲端起茶杯悠哉回应。 “王阿姨我先不吃了,我去看看。”实在没办法把祁筝带着方予松打麻将这几个词结合到一块,祁澍里火急火燎往隔壁跑。 还没开门,里头硬物撞击的动静伴随坚定的一声“碰!”钻入耳膜。 太阳穴突突直跳,祁澍里一进去就瞥见青年背对自己笨拙摸牌,努力想要跟上其他三位的节奏。 “呦阿澍,你来啦。”梁书堃妈妈第一时间跟他打招呼。 背对他的青年猛地扭头,祁澍里在他那双瞬间点亮的清眸中,看到了对生还的渴望。 “嗯,”含笑走到方予松身后坐好,问,“赢了几局?” “赢了不少,虽然摸牌跟思考速度跟不上,但你这小对象有前途啊。”贺栎妈妈赞不绝口。 “是吗?”男人颔首,“那你再打几局我看看。” “……啊?”青年声音极轻,只有祁澍里能从中听出反对的意思。 “没事,我帮你看牌,咱们两双眼睛呢。” “好吧。”方予松只能听话,继续伸手摸牌。 贺栎妈妈:“三条。” “哦,我——”做她下家的方予松一看正要胡,紧接着就被祁澍里打断。 “打八万。” “啊?”不懂身后那人为什么放着不胡,方予松扭头跟他确认。 祁澍里笃定:“八万。” 青年听话,伸手摸了张牌掏出八万。 祁筝朝自己心思缜密的儿子瞄了几眼,寓意颇深:“胡。” 勾起嘴角,祁澍里抿了口温水,继续纵观全局教导方予松打麻将。 有他在后方坐镇,青年接下来的五局里都在给祁筝点炮,祁澍里让他打什么祁筝就胡什么,就跟窜通好的一样。 隔壁贺栎妈妈跟梁书堃妈妈疯狂挠头。 在出牌前,祁筝盯着自己游刃有余的儿子说:“九筒。” 青年立刻朝他投去询问的目光,得到同意的暗示后,才敢拿牌:“我胡。” “哎呀,不打了。”贺栎妈妈自暴自弃把麻将推倒,“你们一家子合伙出老千是吧?” “晓芹,你自己算得不如我们精,可别说我们出老千啊。”覆在眼底的笑意温软,祁筝替自家人说话。 梁书堃妈妈在三人之间来回扫视,眼底精明:“打得也差不多了,等咱家两个小子起床了再打吧。” “也是,起码梁子跟阿栎没祁老师家这个臭小子那么鬼精。”贺栎妈妈不服气地用眼尾夹后者。 “行,那就坐着喝会茶,这么早回去也没用。”祁筝发话。 “对了,小方你过来,”贺栎妈妈收拾好麻将桌,热情拉过青年的手,“听贺栎说你在美食鉴赏方面颇有心得,我又做了新的,你帮我尝尝味道。” “啊哦,好的阿姨。”懵懂之中,方予松被女人扯向厨房。 “说吧,有什么事想求我。”为他斟满茶水,祁筝趁周围都没人主动询问。 母子俩不需要兜圈子,祁澍里单刀直入:“郭老师对予松的态度如何?这两天他有跟您提过吗?” “你想拿五局点炮,换我做中间人为你试探他?”茶面被女人轻轻吹动,注视上头泛起的微澜,祁筝品了品说,“我拒绝。” 似是预料到会有这种答案,祁澍里张口想再补充些什么,女人却不给他机会。 “阿澍,我同意不能代表他不同意,当然,也不能代表他同意。”善于玩文字游戏,女人谆谆教诲,“既然他都请假回家了,与其借我的口,你为什么不愿意亲自去了解一下他的想法呢?” “……”祁筝这条路走不通在他的预设内,祁澍里垂眸思索了几秒,往那边正在尝点心的青年探去,轻声说,“我知道了。” 走去跟方予松嘱咐了几句,说自己刚睡醒就来找他没吃午饭,要回去吃个饭再过来。 “啊?那你快去吃饭吧。”一听他没吃饭就来了,还空腹陪自己打了好几局麻将,方予松神色紧张,着急忙慌把人往门外推。 “行,我去吃饭,你在贺栎家好好帮阿姨尝糕点。” “我知道,你快去吃饭吧!”堵在门口,青年催促的语气染上关心,“你昨天太忙就没吃什么东西,今天再不吃会饿坏胃的。”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 再回到客厅已是空无一人,郭邈跟梁书堃的父亲不知所踪,只余茶几上没有温度的杯盏。 知道郭邈喜静不爱往外跑,祁澍里沿着楼梯上二楼书房寻他,没成想竟也扑空。 许久没回来,郭邈的书柜多出不少文物模型,他怀着好奇走进去一一鉴赏,眼睛没留意前方的书桌,大腿直直往尖角处怼。 “嘶……”吃痛离身,书桌在他的强烈撞击里晃了两下,桌子上的编钟模型不小心被他撞掉了两个。 祁澍里小心翼翼帮他重新挂好,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余光瞥见郭邈书桌右上方摆放的一本黑色书籍。 他遽然石化停在原地,就连呼吸都被冻结,深邃的眼眸迅速划过一抹不可思议。 第 111 章【VIP】 第111章 黑暗时代的爱 坚定你的想法,大胆去走…… 根据书本页面微黄、尖角蜷曲的状态可以判断出, 书的主人应该时常翻看。 酸涩、惊喜、诧异……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堵在咽喉,驱使他拿起那本书。 书本表皮随祁澍里轻柔的抚弄缓缓展露它的名字—— 《黑暗时代的爱,从王尔德到阿莫多瓦》 他心里清楚, 这绝不是自己父亲往常会看的书类,可种种迹象都表明,郭邈在无数空暇的时间里早已将它熟读。 或许, 祁筝说的是对的,他应该亲自去了解父亲的意思和想法。 将书本放回原位,祁澍里眼眶浮起血丝,对一会的谈话内容有了更多的期待。 “来这借书?”和徒弟打完电话, 回来就看见书房里多了个人, 郭邈怔了一刹。 他直起腰板直视对方,莞尔道出来意:“来和您聊聊天。” 意味不明的视线落到祁澍里所处的书桌上方那本书,郭邈眼底晃过的笑意转瞬即逝:“在你跟我聊天前, 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您说。” “你还记得当年你和我打赌的时候, 我问你的问题吗?” “记得。” 刚收到学校录取通知书时,祁澍里以通知的口吻告诉自己的父亲,他是个同性恋, 在未来的某一天会领着男性伴侣进入家门。 郭邈对此十分震惊且愤怒, 认为他这个桀骜不驯的儿子, 只是为了追随时下流行的男同性恋趋势故意和他作对, 以此作为不报师范类学校的反抗借口。 大学四年, 祁澍里在其他城市读书,父子俩的话题越来越少。 直到毕业, 青年主动敲开他的门说要自立门户去创业。 “创业没有那么简单,你想走的路也没有那么容易。” 男人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儿子当时坚定的眼神:“我知道不容易, 我们打个赌吧。” “接下来的几年内,我不会向您跟祁老师借钱,我会想办法去走我要走的路,如果我能成功,说明我的确拥有独立的自理能力和思想,请您放宽对我择偶的性向标准。” 他没有要求自己的父亲改变看法,而是请求他能放宽对自己的限制。 这样的请求,郭邈没有拒绝,甚至舍不得拒绝。 百般沉默下,郭邈只问了一句话:“在你成年之际坚定的想法,你确定未来的几十年内,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会从一而终,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吗?” “我会。” 过去与现在的回响交缠,记忆力的青年和眼前那个挺拔的男人合二为一,答案跟眼神都与当时同出一辙。 “既然如此,那没什么好聊的了。”男人松了口气,巍然不动的神色变得柔和,他轻声说,“澍里,从今往后继续坚定你的想法,大胆去走你要走的路吧。” 从十八到即将来临的二十八,眼前的青年在这十年间向他展现了远超同龄人的成熟度,成为了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 郭邈曾以为,父与子的关系维护是他需要穷尽一生钻研的问题,可现在远望立定于阳光下的祁澍里,他突然觉得,一个眼神或是简短的一句话,就足以表达所有。 得到认同的人鼻端冒酸,深深朝父亲鞠了个躬:“谢谢爸。” 再抬头,依旧是那个十年前意气风发不畏风雨的少年。 舒展肆意的眉眼,祁澍里对他承诺:“我不会辜负您的期待,坚定地去走我要走的路。” “好。”这么多年累积的沉默,最终化为一个承载千万斤重量的词。 “您继续忙,我先下楼了。”他健步如飞跑下楼梯,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方予松。 时间正好,方予松跟祁筝正从隔壁拿着新做的糕点回家,听见楼道拖鞋急促的动静,还来不及询问,祁澍里的笑颜便先撞入眼瞳。 裹着秋季清爽的香气,祁澍里将他拥进怀里。 一时反应不上来,青年手头的糕点包装袋险些掉落,幸而被祁筝提走。 “祁澍里?”观察祁筝从他们面前像无事人那样晃过,方予松脸颊升温,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两下,提醒他,“祁老师还在……” “他同意了。”喜悦从言语溢出,祁澍里闭眼带着笑,蹭了蹭对方的侧脸,重复,“他同意了,予松。” 这个‘他’指着是谁,方予松心知肚明,推搡的手绕到背后环着他,相爱的两个人在门口旁若无人地拥抱。 将点心静置于茶几上方,祁筝嫣然一笑,悄悄退场。 夜里,青年靠在他怀里画画,许久未出声的祁澍里忽然问他:“你今早几点起床的?怎么就被我妈喊去打麻将了?” 擦掉平板白稿中多出来的线条,方予松回答:“好像有点认床,睡到十点我就醒了,下去吃早饭的时候祁筝老师问我会不会打麻将,说三缺一,我就滥竽充数去了。” “我说呢,怎么睡醒不见人影。”俯身将下巴抵在对方肩膀,“有个事要问问你的意见。” “嗯?”一听说有正事,青年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你说。” “还记得那家叫‘轻风敲竹’的汉服店吗?” “记得。” “今早流舟打电话给我,说对方想跟我们谈合作,问我们什么时间从沽阳市回去。” “……我们?”手指指向自己,方予松错愕扭头。 两人因为贴得太近,导致他转头的片刻,两片薄唇擦过对方眉尾。 “嗯。”借这个机会亲他的嘴巴,男人细语,“目前我还不知道他们想跟你谈的合作是什么,所以也没回复对方,我想先询问你的想法。” 手里的平板沿被单下滑,方予松皱眉认真思考了很久,问他:“他们给你开的条件好吗?” 祁澍里如实说:“我不知道,流舟特地给我卖关子不告诉我。” “既然这样,那我们一起去听听?反正听听又不掉块肉。” 宠溺浮于眼底,祁澍里笑着说:“那我们再待两天,回去让流舟安排时间。” “好。” 待在家里的那两天,他们帮祁筝夫妇浇花施肥,方予松还为夫妇俩画油画像,二老高兴得当场拿出相框裱起来挂在墙壁上。 四口人偶尔拿隔壁痛骂贺栎的声音当午饭调味剂,心照不宣地偷笑,过着寻常人家的小调生活。 太过日常的幸福生活,有时会让祁澍里开始不舍得抽离。 可惜,不论是父母还是他们,都必须有自己的路要走。 温馨的时光没能持续太久,郭邈的假期结束,祁澍里也该启程回沽阳洽谈接下来鹤鹩古镇的业务。 临别之际,祁筝将一本书塞到方予松的手里:“我听澍里说,你很喜欢我早年写的这本《异志阁败落》,这是这本书的手稿和特印版,都送你了。” “啊……祁筝老师这个太贵重了,我怎么能收您的手稿。”对于女人的热情,方予松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就用眼神询问身边的人。 “收下吧。”祁澍里伸手把母亲的礼物挂到他手上,帮腔,“祁老师特别喜欢你送的披肩跟胸针,这是她的回礼。”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祁老师!”如获至宝地将东西捧到怀里,方予松语调轻快。 “爸。”趁祁筝跟青年还在闲谈,祁澍里朝父亲走去。 把视线从自己老婆身上挪回来,郭邈问:“怎么了?” “儿媳妇送的礼物还喜欢吗?” “很务实,不错。” 祁澍里眉梢浅抬,颊边上扬的弧度率性:“既然如此,我斗胆替予松向您讨个回礼吧。” 郭邈颔首:“想要什么?” “我记得几年前,您曾经派团队里的徒弟帮沽阳市博物馆修复过一批古籍和瓷器?” “你要干什么?”听出话茬不对,郭邈投向他的目光警觉。 “不做什么,就是劳烦您帮我给沽阳市的博物馆馆长带句话。”掀起眼帘,祁澍里语调懒散随意,“劳烦他帮忙严查馆内一位叫卫岩的工作人员。” 不懂自己儿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郭邈犹疑:“这个人是……” “无关紧要的人,您帮忙带句话就成,其他不用多说。” “行,得空我打给他。” “那我先替儿媳妇谢谢您。”背对郭邈朝他挥手,祁澍里衿傲的下颌微微昂起,嘱着嘴角跨上车。 碍于郭邈的身份,祁澍里不会让他直白地向对方要求什么,但查一查总是可以的。 毕竟,有几个人经得起严查?像博物馆这种工作,就算卫岩福大命大没花点钱是自己考上去的,但难保他在工作中没有任何违规行为。 哪怕最终保得住工作,也足够让他长点记性提心吊胆好一阵。 “财财~”一到家里,方予松瞅见正守在门口等他们的财财就扑上去吸,“是不是想爸爸啦!” “喵~喵~喵~” 许久没见,奶牛猫似是非常想念,夹着嗓音喊了好几声,听起来怪让人心疼的。 “阿姨有在家吗?”环顾整洁的客厅与紧闭的卧室房门,祁澍里纳闷,“怎么感觉家里没人的样子?” “诶?”正跟奶牛猫叙旧,方予松闻声起立,左顾右盼喊道,“妈,你起床了吗?” 回答他的是一片死寂,方予松停留片刻,带着重重疑惑敲开自己的房门。 里边整洁得不像有人住过,甚至比他离开的时候还要干净。 “奇怪,财财的食盆和水盆都是满的,阿姨应该特地喂过了,你有跟她说你今天回来吗?” “我昨天就说了呀,算了我打个电话吧。”掏兜的动作在余光瞄到桌面留下的一张字条后戛然而止,方予松目色中的迷惑越来越深,拾起纸条徐徐展开。 只见上边写了这样几行字: 予松,妈妈先回去了。 有些事情你没说,但不代表我看不出来,你屋子里的那些画和娃娃、客厅里的双人拖鞋、还有浴室里的套杯…… 我是过过日子的人,心里一清二楚,等你愿意说的时候,带上小祁来家里吃个饭吧。 我需要回去和你爸去寺庙里小住几天,消化一下这个事情。 看到这封信你不许打电话,山上没有信号,你也别想打扰我们俩清修! (PS:那个大娃娃的手,我给你整理衣柜的时候弄骨折了,我怕给你掰断,你自己去搞一下吧) 第 112 章【VIP】 第112章 我想和你结婚 祁澍里,你不想跟我结婚…… 站在青年身后将纸条浏览得一清二楚, 祁澍里小心翼翼观察他的面色,迟疑:“你出门的时候没把娃娃藏好吗?” “我放衣柜了……”声线压得很轻,方予松将纸条沿折痕叠好静置桌面。 再转身将自己藏在衣柜里的大娃娃拿出来复原, 模棱两可道:“其实,我猜到她可能会帮我整理衣柜。” 祁澍里恍然大悟:“那你是故意的?” “与其说故意,倒不如说听天由命吧。” 他不知道应该如何跟袁初蕴面对面坦白, 所以干脆把娃娃塞到衣柜里。 倘若袁初蕴发现并猜到,那他就省去了这个步骤;倘若袁初蕴没有发现,他再另外找机会告知。 结果如他所愿,母亲真的发现了, 并留下这张纸条。 收到这份纸条的时候, 方予松没有觉得苦恼和懊悔,反而有种胸口的大石沉落大半轻松了的快感。 深长叹了口气,祁澍里揽回他的臂膀, 柔声说:“其实你不用特地绕圈子, 如果你实在开不了口可以跟我说,我会替你向阿姨说明情况。” “那怎么行,”转身将纯粹热烈的目光聚焦到他身上, 握起他的手, “相爱是两个人的事情, 如果我一直躲在你背后, 什么事都让你帮忙, 那我这辈子都只能做原来那个躲在小房间里走不出去的孩子。” 回荡于逼仄屋内的话语掷地有声,祁澍里全神贯注于那双被依赖和信念充斥的眼睛, 心中暖流不断。 “嗯,”喉结动了动,祁澍里哑声, “就按你的想法来吧。” 既然他想按自己的步伐前进,那祁澍里就放他去,在他身后做个默默兜底的人。 “所以,我们现在要给叔叔阿姨打个电话吗?” “不用了,”收拾带回来的行李,方予松摇头,“以我对他们的了解,现在应该是关机状态,过段时间再打吧。” “行,”掏出手机看了眼,祁澍里说,“流舟刚才给我回复了,咱们约的时间在明天。” “这么赶?”被连轴转的行程吓到,青年猛然扭头,随即领悟,“哦~他们是不是怕你被别家的条件吸引走?” 笑着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真聪明。” “亓柒sama好抢手啊。”勾过他的长颈,方予松绽露绚丽的笑容,毫不掩饰对他的倾慕,“只不过,再抢手你都是我的人啦。” “嗯哼,”挑眉注视洋洋得意的人,祁澍里问,“既然这样,你是不是得防着我跟人逃跑巴结我一下,今晚还要跟娃娃睡吗?” “当然跟你睡啦,”方予松凑近,俏皮眨眼,“以后我都跟你睡,抱着娃娃跟你睡。” “嗯,很乖。”对他的回答表示满意,祁澍里帮他收拾好剩下的行李,将人拐去自己的房间睡觉。 翌日清晨,男人就开车领着方予松去和商家谈判。 唐流舟这个中间人本该在场,结果恰好有个商务问题需要解决,只能提前打个招呼放他们俩自己去谈。 为表诚意,店主提前到电梯门口等候,在见到面的那一刻,女人喜上眉梢:“方老师、亓柒老师,咱们又见面了。” “您好,很高兴再次见到您。”微笑叠上她伸出的手,寒暄过后立刻松开。 “您好。”方予松有样学样。 “咱们还是老样子,会议室详谈,请。”做了个恭迎的手势,把人请进会议室。 在抵肩而坐的两人身上来回打量,店主忽然笑了:“我听流舟老师说您准备转型,后续也有接触潮牌的打算?” 祁澍里牵唇,如实点头:“是的。” “那这事就好办了。”精明的目光陡然生出自信,朝边上的助理点头,那人便将手边的文件递过来。 女人把资料摊开滑到他跟前:“这些都是我们经常合作的加工厂家,从布料设计再到加工绝对都是保质保量信得过的,如果您愿意跟我们签一年的汉服推广经济约,等您自己转型开服装品牌后,我会无条件帮您跟这些商家商谈最低的合作价格。” 细细浏览文件里向他列举的合作商家,祁澍里挑眉:“这就是您在电话里跟我谈的附加条件?” “这只是其一,”她说着,目移至男人身边的方予松,开门见山,“这次鹤鹩古镇的国风大典有游船活动,我们想借机宣传一下咱们新出的两款宋制婚服,诚邀你们来做模特。” “啊?我?”被点名参与的青年瞳孔扩张,脸上堆满难以置信。 “等等……”祁澍里抬手回味了一遍她的话,像是没缓过来,不确定道,“您说,让我跟他来做你们店里上新婚服的模特?” “是的。”女人答得笃定,视线在他们错愕的神情徘徊,索性把话说明白,“二位是情侣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既然亓柒老师都要参加这次国风大典了,那咱们为什么不玩大点?” “游船婚礼往年也有案例,今年也已经备案了,届时一定很多人在两边的河岸围观,对您对我们都是好事。” 方予松:“那个,我……” “抱歉。”合上对方递来的资料果断还回去,祁澍里将手覆在身边人的手背,靠回座椅,“这个委托我做不了。” “为什么?”自信的面孔闪现不可思议,想不通他为什么会拒绝,店家刨根问底,“我自认为开的条件比其他家都要诱人,实在不理解你拒绝的理由。” “不得不承认,你们开的条件是目前为止对我最有吸引力的。” 祁澍里看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的说,“我官宣的目的不是为了炒作,我不想让我的伴侣跟利益挂钩,所以很抱歉,我没办法接受这份协议。” “走吧,予松。”脸上不带任何遗憾,祁澍里转身喊他离开。 女人随之起立,眼珠转动还想再说些话留住他,没成想,方予松竟先她一步帮忙拉住了对方。 “你等下,”青年鼓起勇气对他说,“祁澍里,我愿意!” “……”迈出去的步伐撤回速度堪比闪电,祁澍里一动不动注视他的眼睛,耸动喉结说,“你说过不喜欢人多的场合,松松,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勉强自己。” “不勉强,”旁若无人地将五指沿着缝隙扣实,方予松举目深情,呢喃,“我想跟你结婚,难道你不想跟我结婚吗?” 呼吸停了几秒,祁澍里艰难张口:“松松,这不是结婚这么简单的事……” 可面前的人不懂也不想理会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摇头笃定:“对我来说,就是这么简单。” “祁澍里,你想和我结婚吗?” 诚挚的语气搭配那双空无外物,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清澈眼神,祁澍里只觉得胸口的那颗为方予松破土的花苗,在不知不觉间早已盛放,饱满的叶片撑得他心脏鼓胀。 面对这样的请求,他根本无法拒绝…… 于是,在青年的助力下,两人签了那份合同。 跟他十指交握从商业大楼出来,祁澍里依旧没放下心里的担忧:“你真的可以吗?在那么多人的围观里跟我结婚。” “如果不可以的话我就不会答应了,”紧挨他结实可靠的臂膀,方予松轻语,“且不说这对你、对商家都有好处,光是能和你一起举行中式婚礼这一点,就足够让我心动了。” 停下步伐仰头,青年情丝缱绻的眸光透着对他诉说不尽的热忱:“过去的我很胆小,胆小到只能躲在房间里默默做自己热爱的事情,可现在我遇见了你,我想在沸沸扬扬的阳光大道里,告诉所有人——” “我正在为我钟爱的人和事物一往无前。” 深秋残余的温暖因为青年平稳坚决的语气重新沸腾,祁澍里听见自己的心被炸响,回声正以不可磨灭的气势撼动他的灵魂。 眼底浮起几根血丝,吞咽的举动格外用力,半晌都没能说得出一个字。 男人翻过他的手腕,闭眼在经脉活跃处落下虔诚的一吻。 敲定合同没过几天,店家就官宣了十二月中旬鹤鹩古镇国风大典的模特名单,[桃蛋]跟[亓柒]以特邀嘉宾的头衔另外放了一个板块,非常显目。 在两人紧锣密鼓筹备排练和试样衣的半途,祁澍里抽空在自家的四人群里发了一则消息。 [祁澍里]:爸妈,我跟予松接了个鹤鹩古镇国风大典的工作,准备借这个机会举办游船婚礼。 [祁澍里]:我先吱一声,万一你们哪天闲着没事干刷社交软件发现有两个长得很像我们的情侣结婚的视频,不用怀疑自己眼花 [方予松]:是的,两位老师我们决定结婚了 半个小时后,祁筝回复:四舍五入也该三十了,自己想明白能负责就行 大半个月后,郭邈的回复和一份快递急件同时出现。 [郭老师]:知道了 促狭的视线从屏幕里硬邦邦的话语,转到礼物盒贺卡写着‘新婚薄礼,不成敬意’那八个遒劲有力的字体上。 眸底顷刻之间被温情灌注,男人转身把正在赶工画画的方予松喊过来拆礼物。 一听是祁澍里父母给的贺礼,青年放下画笔欢天喜地小跑过去,坐到男人怀里拆礼物。 礼盒盖掀开,里边是两支用纯金打造,款式一模一样的牡丹花簪,牡丹花的花瓣在光线折射下斑斓耀眼。 “天哪!好漂亮!” 在身边人如获至宝的惊呼中,祁澍里眼帘半垂,哑然失笑。 这哪是什么薄礼,简直是他们夫妇俩的最雅致诗意的祝福。 第 113 章 正文完结 第113章 国风婚礼 且跪深情,深情予白首 十二月的鹤鹩古镇被寒风吞噬, 小巷的木屋门板只要有风扬起,便不由自主地发出一些嘎吱声。 随时间的推移,日头渐渐高攀, 寒凉的空气虽未消散,却在阵阵唢呐跟鼓声里迎来了热闹的人潮。 河岸两边聚集了不少拿手机拍照的观众,有的是对这次国风大典的活动感兴趣特地跑来观赏的, 有的是为了自己喜欢的小明星,有的是附近为了凑热闹的居民。 还有的,则是为了在活动名单公布之际就翘首以盼的游船婚礼。 锣鼓喧天中,水面弥漫的雾气也在两边的船只挨近时, 逐渐清晰。 一左一右两条船只缀满了鲜艳的绸缎与红花, 只见祁澍里搭乘右边那条船拨开迷雾,显现在众人眼前。 新郎官手捧牵巾,穿着胸口处纹了双鹤的圆领袍, 身披织金披红。 岸上的人纷纷尖叫喧哗, 快被挤到掉下水的贺栎赶忙拿起相机帮忙记录。 这段双方乘船接亲的仪式,祁澍里和方予松练了好几遍,可真正到了这个时刻, 男人手心还是忍不住冒出密汗。 望着正对面那条布景跟自己相似的船只越来越近, 他心里的鼓声比唢呐声还要嘹亮。 人群的喧嚣与飘渺的雾气在双方抵达湖中心之际消失殆尽。 方予松的打扮和他不同, 穿的是红色交领直身, 领口处绣的花纹是孔雀, 为了凸显他少年郎的气质,商家没有给他戴乌纱帽, 而是特地为他贴了假发片竖起发冠。 祁澍里屏气敛息,为他这幅装扮惊艳地挪不开眼,船头自然而然触碰, 左右摇摆的身体提醒他回神继续。 当着众人的面,衣冠整洁的男人朝船上的另一位新郎伸手邀请。 垂眸注视那双递来的手,方予松倏地红了眼眶,这双手曾经在无数的灰暗时光里拯救过他、保护过他,上面的温度有多么炙热,没有人能比他更加了解。 青年含着泪光搭上去,仅在一瞬间,祁澍里就紧紧回握了他的手,并把他拉上自己的船。 男人将牵巾的另一半递给他,又从兜里取出祁筝夫妇俩送的牡丹花簪簪在青年竖起的发冠上。 方予松依样画葫芦。 身后乘船同行的其他人纷纷将篮子里提前准备好的玫瑰花瓣撒向他俩。 起哄声夹杂着花瓣纷纷扬扬落下,祁澍里和他湿润的眼眶相视,低头当着所有围观群众的面和他接吻。 不论前来参观的人是否知道他们关系,不论往后大家如何议论这场国风大典的游船婚礼。 祁澍里跟方予松都只想把这场演出当做彼此独一无二的婚礼,想在人声鼎沸中,见证彼此的爱意。 …… 提前两天到达古镇连日彩排,早上又为了搞妆造早起,方予松的脑壳彻底停止了运转工作,打着哈欠进入商家为他们承包好的酒店温泉。 当青年撩开浴帘看见眼前景象的一刹那,大张的口型瞬间闭合,眼睛里的疲惫也无影无踪。 他悄悄咽了口口水,视线紧锁于先他一步进入温泉的祁澍里。 男人靠在温泉池的边沿,撑开双臂姿态懒散地看着呆愣站在门口的人。 纯白的里衣松松垮垮散开,被热水浸透,隔着透明布料里边的光景若隐若现。 温泉池由于高温,水蒸气喷涌,欲遮还羞地描摹男人性感的身材。 漆眸被氤氲过,多了几分潮湿,祁澍里冲他勾手,翘唇命令:“过来,松松。” 几乎没有犹豫,被点名的人口舌干燥,一步步朝池里走去。 锐利的眼神在瞧见他距离自己仅一步之遥时微微眯起,一把扯过青年坐在自己腿上。 “啊……”比温泉还要沸腾的温度,直接把人烤得满脸涨红。 大掌不安分地将他身上的浴袍解开,丢到岸边,祁澍里沙哑的嗓音满载戏谑:“毛笔和墨水,我都给你备好了,你想画什么自便。” 羞臊得咬过下唇,方予松嗫嚅:“墨汁会不会……把水弄脏啊?” 不经意地笑了,男人含咬他的耳垂,亲昵地说:“今晚,这个地方只会有我们两个人,你可以放心地为所欲为。” “喔~”听得心神激荡,青年取过蘸了墨水的毛笔,墨汁在清澈的温泉池面滴落,晕开层层黑线。 “没想好画什么?”见他悬笔不落,祁澍里挑眉反问。 “唔……”用心思索了好一阵,方予松含糊回答,“可是不管画什么,都会瞬间被冲刷掉啊。” 对他天真的话语哭笑不得,祁澍里撩人的声音打入青年耳膜:“松松,你太较真了,最重要的不是画什么,而是——画、哪、里?” 喉结滚动发出的吞咽声在近距离下额外明显,祁澍里感知手掌心贴着的腰身颤了颤,使了些劲用力握紧。 “画、画……哪里好?”没出息的青年空有贼心,却又想暗戳戳地让男人明说。 毛笔尖的墨水已经在彼此的拉扯间滴落了不少,现下已经无法再凝聚新的墨滴。 祁澍里自然知道它的小心思,掀开眼帘似笑非笑:“你想画哪里就画哪里。” “那我要画——”有意拖长语调,方予松慧敏的眼睛盯着他,手上握着的那只笔逐渐往他胸前去,“这里~” 毛刷在男人的锁骨跟胸前徘徊,被搔挠的部位痒意不断,惹得箍住青年腰身的那只手加大力度。 男人咽喉漫出的气音浑厚又富含磁性,被撩拨得胸膛起伏剧烈,经过浴池加温的血液成了天然的石油,在体内熊熊燃烧。 有水晕染,方予松胡乱涂鸦的锁骨跟胸前并没有留下过多墨迹,在青年把两边都光顾一遍,彻底画不出水墨以后,祁澍里抓住他的手,低头攫取对方的薄唇。 “唔……嗯……” 手腕上横空出现的强劲力道令他五指松怔,脱力将手中的毛笔沉入水池最低端。 男人熟练的吻唤叫人流连忘返,方予松鬼使神差地环住对方的腰。 祁澍里强忍诱*惑退出这个令人着迷的吻,声音紧实:“新婚之夜,你想在房间,还是这里?” 喘息还未平复,青年涣散的眼神慢慢聚焦,支支吾吾地说:“我更喜欢……刺激一点的。” 男人眼眸一弯,浸过湿气的发梢垂在额前,看上去有股说不出的风流:“依你。” 浴池是恒温的,祁澍里无需担忧他会着凉。 池面波纹一圈圈向外荡,弧圈激烈地沿着边缘溢出,将水洒向地面…… 时间流逝的速度很慢,方予松不知道今夕何夕,只觉得自己快被温泉周围萦绕的雾气噎到窒息,救命稻草般抱着温泉池边缘的石块,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温泉升温的速度飞快,导致青年的生理泪水不受控制,他在无助之际叫喊:“老师、老师……求你了,我不想泡了,我要闷得喘不过气了。” “嘘,小点声。”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男人腰部用力,餍足的音色缠绵在他耳畔,“不泡了,我抱你回房间。” “呜呜呜嗯。”安然靠在他怀里装可怜抽噎,方予松浑身都在打颤,试图激起他的保护欲。 殊不知,抱着他的人在感受对方面颊轻蹭自己胸膛,唇瓣还不经意擦过自己身体时,眼底显豁的渴求与侵占欲。 到了屋内,青年并没有如愿以偿得到休息,重复的事情上演至天色翻出一抹青白,祁澍里才真正允他昏死过去。 第二天清晨,祁澍里帮他涂抹好事先准备的药品,穿戴整齐出门给他买早餐。 路过一家便利店,他走进去问:“老板,有没有蒸汽眼罩?” 贺栎咬了口饼子,用糊油的嘴问:“干嘛买蒸汽眼罩?你脸不肿啊。” “我不肿,有人把眼睛哭肿了。” “……”跟那双明显饱餐过、满脸写着对美味佳肴赞赏的眼睛对视,贺栎顿了两秒,转头对梁书堃哭诉,“梁子,我不干净了!我不干净了!” 梁书堃拍他肩膀刚想说什么,发现手背有白色颗粒簌簌飘落,抬头一看,发现是漫天飘雪,感慨:“下雪了。” “哇哦,”贺栎跟着惊叹,伸手去接,“居然真的会下雪!” 等祁澍里结好账,老板笑着走出来:“你们运气好,今年雪来得早,往年要到月中才会落雪呢,看这模样,应该会越下越大,一会搞不好得停船。” “停船啊?”感受掌心融化的冰凉触感,祁澍里庆幸,“还好昨天没下。” 眼看雪越下越急,梁书堃戴起帽子:“看这阵仗中午就能出来堆雪人了,咱们赶紧回去吧,不然一会身上更湿了。” “对!赶紧回去烤一会,中午出来滚雪球。”贺栎说完也戴起帽子,三人急匆匆赶回酒店。 回到房间,床上的人还在熟睡,祁澍里把手烤热才敢上床把蒸汽眼罩给人戴上。 静悄悄坐到中午,收到梁书堃在群里发来他和贺栎在外玩雪的图片,男人从沙发往床上没有醒来征兆的青年探去,叹了口气,轻手轻脚钻进被窝。 “予松,醒醒,该吃饭了。” “嗯……”弱弱哼唧几声,方予松舍不得睁眼。 “下雪了,吃个饭一起去玩雪吧?” “嗯?”这下音色质感变实,方予松隔空摸了摸眼部温热的东西,摘下眼罩转身,“下雪了?” 喉咙黏了一块糖,干巴巴的声音令青年霎时联想到动画片里的唐老鸭。 想起昨晚种种过分的行为,气得把眼罩往祁澍里身上丢。 任由他撒气,男人俯身吻过他的眉梢,语气宠溺:“要不要我帮你刷牙?刷完喝点我让前台弄的蜂蜜水,然后提供免费的按摩服务,再带你去玩雪?” “……”这服务听起来不错,方予松有所动摇,“好吧。” 眯着眼睛享受男人为他服务的全程,方予松也只敢在事后的第二天任性一小下,毕竟以祁澍里这个奸商的性格,难保次数多了以后,会不会蓄意报复。 起身之际腰还有些活动不开,但身上局部涂过膏药,疼痛倒是削减了不少。 趔趔趄趄的步伐在出门看见桥廊铺满一地雪白的刹那,青年宛若去了专门的康健中心,浑身的难受都不见了,只剩下兴奋。 “WOW~祁澍里快看,还在下雪诶!” 方予松要拿手去捧,还未碰到就被祁澍里抓回来。 男人无微不至给他带好手套跟帽子,叮嘱:“你昨晚刚受累,要注意保暖,千万别着凉了。” “哦。”乖乖等他为自己穿戴完毕,兴致勃勃加入梁书堃跟贺栎的雪仗游戏。 祁澍里无意参与,专心致志站在边上盯着手机欣赏昨天国风大典的直播。 突然,羽绒服被从天而降的雪球砸中,男人垂首看了眼自己衣服上印出的水渍,抬起眉峰将注意力转到龇牙得意的青年面前。 “嘿嘿,我不小心砸到你啦。” “嗯,没关系。”看得出来,方予松是故意的,收好手机慢条斯理走到他跟前。 “你、你干嘛……”害怕眨眼,方予松战战兢兢地回答。 只见祁澍里单膝下跪,轻声对他说:“给你报复我的机会,撒点到我头上。” 仅一瞬,青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拾起一捧白雪,认认真真地将他头顶染白。 细雪洒满男人乌黑的头发,等单膝下跪的人再抬头,撞进的就是和他拥有同款白发眼眶湿红的方予松。 雪地里,两人相顾无言,仅用缱绻的目光就足以读懂彼此内心蕴藏的深意,不等祁澍里起身,青年主动弯腰吻上他的唇。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