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生灾害［双A］》 1、第 1 章 “欢迎大家来到z星拍卖会——” 主持人振臂高呼，语气激荡兴奋，灯光全部聚焦于台前，顷刻间底下掌声雷动。 此刻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来人姗姗落座，机械臂贴心地端上来两杯威士忌。 “请慢用。” 男人衬衫袖子随意卷在手肘处，紧绷且结实的臂腕搭在桌边，他侧脸轮廓清晰分明，周身充斥着上位者才有的压迫感，多瞧一眼便觉得通体发寒。 这是绝对是个大人物，指不定比z星指挥使更大。 侍者笃定地想，可惜对方脖子上带了alpha专属抑制环，判断不了具体等级，但是绝对低不了，这可是个一飞冲天的好机会，她故作摔跤准备扑倒在对方怀里。 “小姐，走路小心。” 旁边的人眼疾手快抓住了她。 侍者愣愣地吞了吞口水，她摸到了对方腰间冰冷的凸起，保命面前哪敢再动其他的心思了，一路逃得飞快。 “上将，看来拍卖会提供的服务比想象中的还要丰富。”沈副啧了两声，暗自腹诽。 “去把喻章叫过来。” 魏连山目光沉沉盯着前方，声音低沉，听上去平静无波，但凡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是暴雨降临的前兆。 “联系过了，但他一直没有回复消息。” 沈副心底默默地替对方点了排蜡烛，反抗军利用边缘星系长期私自贩卖拍卖机甲与omega，搞得乌烟瘴气。 这种情况持续了长达数年，身为z星指挥使喻章在职期间闹得热火朝天，快办到眼皮子底下去了。 可他上报的情况都是一切正常，无需警戒，说法蒙骗了所有人，这回被逮了个正着，知情不报，罪加一等，一旦查处，原地击毙。 然而现在还真不见得能杀了他，不仅如此，多半得把喻章保护起来。 因为魏连山与喻章两人匹配程度竟然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九十。 抛去两人都是alpha不谈。 一个未知天赋的超s级，另一个只有不合格的d级，天差地别，所以实验数据出来的时候，谁也不敢相信，愣是做了不下百遍的计算，最后联邦匹配中心才发送了过来。 结果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祝新婚快乐。 该机构拥有公民精神力数据库，虽然严格进行婚姻匹配机制，但并非强制执行，如果双方都无意，只需要出具一份放弃承诺书就能取消配对模式。 然而对于现在的魏连山来讲，这个承诺书是签不了了，他需要喻章。 确切地是需要他的精神力。 一年前的一场战役中，魏连山受了重伤，醒来后便患上了精神紊乱症，研究表明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高等级的人群中，无论何种性别，无药可医，逃不过九死一疯的命运。 所以百分之九十的精神力匹配率，显得弥足珍贵，被当做一种新型医疗尝试，不过谁也无法保证成功。 魏连山冷哼一声。 他对匹配结果的态度始终如一——可笑。 只是一个d级的劣质alpha连进入执政庭的资格都没有，又谈什么治愈自己？ “通知就近指挥带队清理，务必夷为平地，另外通知指挥部，喻章直接革职。” “您要不再考虑一下。” “不必。” 魏连山干脆利落起身，一旁嘈杂的污言秽语不断地传入耳中。 “听说这次的压轴拍品可是alpha......” “这有什么稀奇的，上次标记过一个，可能等级太低也不耐玩，没两天就死了，我是不会在碰了。” “就是，废星只能生产贫民a，不过说实话，真要玩......我还是最想，唉，算了。”那人打了个顿，到底没说出名字。 “说呗，反正也没人管得了，这次可是颜色专场。” “当然是那位了，那张脸长得太带劲了，放alpha身上真是可惜了，你又没有觉得他眼神好像能拉丝，每次说话客客气气，不是勾引是什么。” 魏连山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脚步没要停下的意思。 然而刚到门口，便被一只机械臂挡住了去路，刚还在端茶递水的智能家具，下一秒竟然直接调转了枪口，电子声透着不容置疑地冰冷。 “拍卖会尚未结束，请勿擅自离开座位！” 沈络挑了挑眼皮：“这玩意谁做的，有点东西，居然不用连接精神力，难怪反抗军有恃无恐的。” 他语气更多的是惊奇，倒没什么害怕，无论怎么有意思，在拥有绝对实力的魏连山面前还是不够看的。 舞台中央的灯光猛然一亮，主持人指尖抵在唇边，挑了挑眉，夸张地在中心转了个圈。 “大家的呼声我们已经接收到了，接下来邀请我们的压轴品——喻章。” 这名字——不会真是那个人吧！ 话音刚落，主持人手臂一抬，黑幕缓缓拉开，出现了通体发红的鸟笼里挂满了密密麻麻的金属细链，也仅仅是为了固定缠住中心的人。 他背对着所有人，银发如丝绸般垂落在细弱盈盈的腰际，肩部线条优美流畅，仅一个背影便已然足够遐想连篇，尤其是那套深灰色的制服将全身包裹得严丝合缝，更让人欲渴难耐。 主持人笑嘻嘻地掏出只倒刺的机械鞭，重重抽打在银发上，顷刻留下刺目的血痕。 然而后者似有所感，也仅仅是轻轻颤抖了两下，眼前的一幕刺激到了绝大部分人的施虐心理。 “指挥使？！” “猜对了！诸位可以放心，我们是前不久捕获到他，喻章只有d级，而且耗空了精神力，毫无反手之力，起拍价五十万星币！” “这这...”沈副已经不敢去看上将的脸色了。 这下估计轮不到治疗的环节，喻章多半会被直接处决。 魏连山视联邦声誉如命，至高无上，不容玷污，曾有一名指挥大摇大摆出入不知名的场所被媒体拍到后威胁，第二天那人颤颤巍巍递上辞呈，眼巴巴地跑了，这辈子算无望了。 况且像现在这样被当成了商品供人趣乐赏玩。 联邦规训需要所有指挥遵从，其中有一条——一旦被俘虏，必须在第一时间自尽，苟延残喘视为投敌，任何公民有权就地诛杀。 场合不对。 魏连山自不动声色，重新端起桌上的酒杯已然捏个粉碎，仿佛是对方脖子。 既然如此，他不介意帮他一把。 “什么都别说了，我出五百万！” “......” 拍卖台上的定拍锤一敲，价格霎时翻了个番，把金钱只是串无用数字的话演绎到了极致。 “你这点钱就别拿出来玩了，一千万！” “一亿星币。” 全场沸腾呼喊穿透了嗡嗡作响的耳膜，特别是那主持人下巴就没合上过，喻章隐隐听见了几个具体的数字，心底波澜不惊。 最后一分钟。 他在心底暗暗告诉自己，再等一会救援就会到了。 数到十的时候。 一只大手出乎预料地拽住头发，不是爱抚，也并非珍惜，而是代替了绳索，生生把他从笼子里拖拽了出来，皮肉撕扯带来的痛感让人无法忘怀。 喻章被迫昂起脖颈，露出清峻漂亮的五官，皮肤介于苍白与透明之间，透出惊人心魄的脆弱，唯一存在的颜色便是深绿眼眸。 漂亮到让人无法挪开视线。 若不是提前知道，很难将他与alpha联系起来。 “醒着？知道我买下你了吗。” 喻章不自然地垂下冗长的眼睫。 魏连山鼻腔发出一声冷哼，刚要松手甩开，指尖却传来一道柔软冰凉的触感，喻章正用下巴小心翼翼地贴进，颤抖着蹭去自己手背上沾染到的一丝血污。 黏糊腻人的讨好。 魏连山久违地愣了一秒，被这一动作点燃了怒火。 毫无尊严，卖弄风情。 哪有指挥该有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谁教的，至少联邦不会！ 手腕上抑制环猝然收紧，压出不浅的血痕，警示魏连山当前情绪已超越了正常阈值，按照往常需要尽快冷静，但他难得没有理会。 喻章动了动唇，才挤出半个音节，头发便被魏连山再次抓起，后脑重重地撞上柱子！ 来自□□上最纯粹的殴打。 第一秒是来不及感觉到疼的，忍过那阵近乎呕吐般的欲望，浓烈耻辱伴随着剧痛在心底蔓蔓上升。 晕！ 自己是死了吗。 还有他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喻章无比清晰意识到大脑短暂的失去了记忆，虽然只有一个呼吸的功夫，但失控感足够心悸畏惧，他撑起最后的一点意志力，对上那双沉静如冰的眼眸。 “救......” 四面传来尖锐的呐喊与欢呼，声浪几乎能把屋顶掀飞，“打啊，继续。”“行不行啊，不行换我上。” 眼前的男人居高临下。 喻章冷汗布满额头，他想努力地挤出声音，但听上去古怪又嘶哑，凑不出一个字符，只有含糊不清的口型。 上将。 魏连山轻易地分辨出了他没能说出来的话。 ——喻章认出了自己。 魏连山眼底泛出一抹寒芒，接手执政庭十余年，他相信攻击必须是留给敌人的，极少会亲自动手惩罚下属，多数情况下只会让他们滚蛋。 这是第一次严重失态。 主持人见怪不怪，他见到太多类似的事情，满脸堆着笑，“客人验过货了吧，您看这个拍卖钱是该......” 魏连山恢复了往常的镇静自若，甩出一张黑卡，主持人话未曾说全，眼前一亮，快速捡了起来。 “我能把人带走了吗。” “您请您请，我后面还有工具，您可以尽情使用。” 主持人暗示性地提醒了他。 魏连山没再看躺在地上的喻章一眼，基本判定对方已经背弃联邦，而这样的人必须要带回去接受质询，确认身份后，杀了了事。 沈副赶紧上前，震惊之余，赶紧上前把喻章扛起来，他忍不住问道。 “你没事吧。” 这可是移动的药剂啊。 喻章没有回答，发丝垂落在脸颊两侧，遮挡住了视线，只能模糊地看见魏连山宽阔的背影。 一时间在场的目光几乎挪了过来，犹如污浊的潮水卷入心肺，恶心得喻章快要呕出来，他只能咬紧舌头，嘴角渗出一道血迹，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不可以晕。 他需要坚持到计划完成。 “站住！” 侍者抢走主持人的话筒，尖锐的声线刺破表面宁静，她瞪大眼睛，遥遥指向魏连山离开的方向。 “他们不是16号客人，用了假的邀请函，快！把他们抓起来啊！！” “妈的，你们都是死人，上呀。” 大门应声而合，灯光也齐齐转移，显然刀口舔血的买卖比一般人要更加谨慎。 “上将。”沈副心底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我们能不能逃出去。” 狼群逐步逼进，这些人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暴露的风险。 “...能。” 沈副差点以为听错了，直到背后再次传来一道与呼吸声无异的气声。 他才确定这话确实是从喻章口中出现的。 “都什么时候还做梦呢。” “砰——” 原本充作服务员的桌台机械臂，此刻高高举起枪口，场面浩大，登时对准三人脑门，别说逃了，没变成筛子都算好的了。 “联邦来的，你们还会派人来救喻章？别是哪个旧相识吧。” 主持人抬抬手，机械手臂枪口具停了下来。 “联邦不会救一个叛徒。” 魏连山回应漠然，全然没有身处数百只枪口下的害怕。 主持人挑了挑眉，声调拔高，尖锐刺耳，“什么联邦，什么时候把我们放在眼里了，除了派执政庭那些空有精神力的alpha过来暴力镇压，还会干什么？” 联邦会在公民出生后检测血液，性别不再是唯一衡定的标准，进行等级划分，拥有了高阶精神力，不止是在指挥机甲的天赋上，也同样能掌握常人渴求难遇的权力。 “说得没错，废物就是废物。” 喻章心神微震，余光瞥见魏连山不动声色，悄然卸下了那条看似平平无奇的抑制环。 同样发现这一幕的沈副吞了吞口水，可比喻章紧张多了。 “...完了。” 2、第 2 章 什么完了？ 喻章还没问出口，便得到了答案。 拍卖会的人完了。 现场气氛从未如此安静。 主持人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僵硬地回过头，只见所有的机械臂高高抬起，齐刷刷地调转方向，金属轮廓泛着冷光，打在每个人的脸上，表情变得极度扭曲。 可以说，他们的命只在魏连山的一念之间。 主持满脸不可置信，他想到了什么，大步冲上前死死抓着机械臂，企图将它们的控制权重新掰正。 蚍蜉撼树。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神明明答应过我们的，神说过他会保护我们的梦想！” 他这般癫狂的行为，让人难以置信，一套不需要精神力的机械，偏偏让精神力控制了，实在让人感到绝望。 有人反应快速，举起双手，争取与拍卖会划清界限，“我我我，就是来玩玩的啊，真的没杀人。” “对啊，喻指挥您救救我吧，您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她们不能失去我。” “......” 喻章压抑的恶心顿时扫荡一空，扯了扯嘴角，耳朵突然被揪了一下。 存在感很强。 他下意识抬头望向那人，发现魏连山掠过自己的冰冷目光与看着叛军时无异。 “高兴之前，先担心一下你自己的下场。” 喻章自然清楚，背叛联邦是执政庭无法容忍的事情，若是换成其他指挥，说不定当场会把自己射杀，以换取奖励功勋。 “醒醒吧。” “你们以为求了就可以活下来吗，能同时控制接近百台机械，至少也要达到a级的精神力。” 主持人瞳孔深处翻涌着浓烈的嫉妒，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他是执政庭的人！” 百年前，联邦曾经历过一次来自反抗军的重创，差点覆灭，重组后吸取教训，对于等级制度更加苛刻异常，并在各个星系指挥部中严格筛选出a级以上的alpha，成立了独立于所有星权之上的执政庭。 对外公开称为维护星系和谐发展的特殊指挥部，换句话说——拥有监管全星系的权利。 对于出现任何可能改变现有联邦制度的潜在风险，身为执政庭都有权直接清理，哪怕毁灭整个星系。 独裁，是执政庭一贯的代名词。 反抗军名义上是为了争取平权，消除等级差异，实则是想要覆灭全星系。 魏连山不可能放纵叛军，让联邦的惨痛历史再次重演。 特别近年来他们野心愈发膨胀，鼓动人心，持续扩张，多次挑起战火，桩桩件件，皆是对联邦的挑衅。 在场的人脸色接近于绝望，光是回忆到那几桩传闻，恨不得让机械臂当场射杀自己才好，总好过落到执政庭的手里。 “其实没必要闹成这样，执政庭无非有个魏连山，他远在中央星，只要放过我们，拍卖的钱反抗军会双倍给您，或者您出个价，有什么问题全都给您办妥。” 主持人见势不妙，缓了缓语气，赶紧亮出底牌，明晃晃的交易，开出了许多人无法拒绝的筹码。 魏连山挑眉，表情似有松动。 主持人燃起希望的火苗，顷刻便被下一句话直接熄灭。 “杀了执政庭上将。” 主持人笑容一僵，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他缓过劲，“您开玩笑吧，据说他有s级的精神力，而且涉及到的资料是绝密级的，我们哪有这样的本事。” “一年前不就组织过一场刺杀，现在不敢了？” 魏连山转身干脆利落。 “等等！我答应！”主持人一口做出承诺。 他眼神冒着兴奋的火热，魏连山的存在像层挥之不去的阴影始终笼罩在上空，给大部分的行动带来严重阻碍，若能促成这件事情对反抗军百无一害。 喻章喉结微滚，总算是有了点生理性反应，下一秒，下颚被人狠狠掐住，猝不及防被迫与魏连山对视，原本涣散的思维彻底激醒，他强撑着摇头。 “他们许诺你了什么。” 魏连山低声询问，强硬地把他的头按朝自己。 所以对z星发生的一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后‘心甘情愿’沦为玩物？ 喻章愣了两秒，才明白了话里的意思。 “我...没有。” 近距离下魏连山乌发黑眸，透着慑人的寒意，面部线条冷硬清晰，缺乏柔软的弧度，静默如冰成了具象化。 不可能有人敢在这种威压下能产生丝毫的隐瞒与欺骗。 “他说谎！” 底下传来一道反驳的声音，紧接着剩下的人也有附和。 “我上次送了几颗宝石，他就答应晚上一起吃饭。” “吃饭算什么，要是能调离z星，喻指挥还和我跳舞呢。” 光是这几句话，魏连山便能想象到对方散着头发那份轻浮讨好的模样，他绝对无法容忍联邦存在这样的指挥。 “不是这样的，那都是行动计划。” 喻章内心的慌乱与不安无处遁形，他不想让魏连山相信那些话，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发出微弱的呢喃。 “那些东西我全部退回了。” 那双绿潭般的眼眸深深注视着魏连山，喻章迫切地想要从中获得一丝信任。 可惜魏连山常年冷冽的面孔瞧不出半点情绪，可以说只要他不想，没人能猜测到他的任何心思。 “我对您一直仰慕尊重...能成为您的指挥使是极大的荣幸，请您相信一切的诱惑都不足以动摇我的忠心。” 什么仰慕尊重，分明是恭维畏怯。 “编得不错。” 魏连山语调平静，仿佛喻章一番深刻的自我刨析，只是微风拂过水面，激不起半点涟漪，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过去了。 喻章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居然伸手去握魏连山的袖口，这上面没有联邦的星轨图腾，只有一颗普通的白贝母扣，偏偏对他来讲有超越一切的吸引，指尖几乎触碰到的时候，最后一刻理智上线无力地滑落而下。 魏连山心底泛起一股奇怪而复杂的感觉。 alpha似乎真的很粘自己。 “轰——” 一声巨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厚重硬实的大门自外朝内被炸出一块不大的空间，刚好容纳了十来个人的小队进入。 喻章安排的救援到了，拍卖会的那帮人目光中透着绝望。 “对不起，我来晚了，收到的情报有误，后台那帮反抗军实在太多，您没事吧。” 为首的副指挥立马从机甲仓内跳了出来，只是面前的情况委实让她摸不着头脑。 特别刚踏进来便明显感觉到了一股澎湃混乱的精神力网笼罩着所有人，连自己的机甲都有一瞬间差点被脱管的意思。 几秒之后，这种感觉蓦然消失了，仿佛某道触丝仁慈地饶过了自己，否则她将付出机毁人亡的代价。 她深吸一口气，瞬时进入戒备状态。 对方必定是一个高阶精神力者，而且对于自身掌控力达到了骇人的地步，多半超过a级或者更往上的精神力者，往往无法控制多余的那部分力量。 而能把精神力控制得像呼吸一样简单，哪怕是中央星上也是少之又少，不对，有一个人！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望向中间那个男人，表情如遭雷击。 “您您是上将？！...” 魏连山没有否认她的话，偏头冷漠锐利的眸光划过喻章。 “你指的救，是救援？” 小队组织零散，应变能力不足，同时全无规划目标，这也能称之为救援？ 儿戏。 喻章：“......” 他并不想承认，半截身子快入黄土了，没有魏连山，救援变收尸都是有可能的。 最关键的是抓住反抗军也和他没关系。 “...是，我稍后会给您发送工作简报。” 喻章接着朝副指挥撩起眼皮，她望着自家指挥使惨白的脸色，总算想到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赶紧掏出精神力补充剂，即将扎上他的脖子。 “抱歉，我需要检查一下。” 沈副职业本能地想要上前拦住，然而魏连山站在原地，小幅度地抬了抬下巴，他突然明白了什么，悄然退了下去。 魏连山并未打消对喻章的怀疑，刚好想看看他们在玩什么把戏。 “乖乖，忍着点啊，马上就好，等任务完成就带你上a星买新衣服，外加十次大保养。” 喻章一皱眉，副指挥无意间摸到后脑一滩血迹，止不住地流淌，脑补出了许多非人的虐待情况，事实也确实如此，顿时满脸心疼。 “我没事。”喻章语气虚弱，他暗自抓住副指挥的手，往机械臂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会就别哄我了。”副指挥立刻会意道。 魏连山：“.......” 这下用不着抑制环提醒，他自己都能察觉到血压止不住地飙升。 一个需要被beta下属哄着的指挥，委实不多见，抛去身份存疑，他不免有些疑惑。 喻章到底是怎么当上指挥的。 靠卖乖？ 精神力补充剂是喻章提前准备好的，反抗军不好糊弄，他也没想把自己真交代下来，加上得罪顶头上司的上司的认知充斥在脑海，一紧张又促进了血液循环，效果又猛又快。 一针下去，喻章总算有了点活气，唇色逐渐恢复正常，拒绝副指挥为他处理伤口的提议，率先安排后续工作。 “按照计划收尾，把人遣散回户星处理，照例封住这里，任何人不能过来。” 其实哪里还需要什么收尾，直接捡漏，把这帮人打包端走，上报联邦执政庭，以身犯险，怎么着也算大功一件。 “是。”小队几人立刻应声。 副指挥同样应道，但她答应的显然不是同一件事。 “你就是这么糊弄办事的？” 魏连山猛然出声。 喻章张了张唇，对魏连山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传闻有了更深刻的实感，显然自己的做法并没有得到他的满意。 小队虽然不明所以，但即刻停下了动作。 “一律严惩，凡是参与过交易的，收押太空监狱去。”魏连山厉声道。 喻章瞳孔微压：“...是。” 这下各种求饶声都冒了出来，其中有人尚抱有些许侥幸，准备趁着空档挟持人质逃出去，可还没等动手，机械子弹射穿了他的头骨，人笔挺地倒了下去。 剩余的人老老实实地戴上特质的手铐，利索地爬上机甲，生怕下一个死的变成自己。 原本混乱的场所，因此肃然一空。 “感谢上将莅临z星对工作的帮助指导，我是z星指挥使喻章，实在抱歉计划安排有误，我可以接受所有的质询方式。” 魏连山垂下眉，喻章站得笔直，背脊单薄，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到语调里浓浓的敬意，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怯。 与其他指挥使见到自己时候的态度并无不同，没有亲昵讨好，甚至更加谨慎难安。 “只是有误吗？” 魏连山的声音不假辞色，喻章肩膀不由后缩了两下。 “请您明示。” “身为z星指挥使对所在星域疏于监管，导致反军肆虐，数人死亡，死不足惜，你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魏连山指了指机械臂，眉眼微沉，“这东西是谁送来的？” “我不知道。” “不错。” 魏连山语气出乎预料没有一丝责备。 喻章一愣，下意识抿了抿唇，他不禁仰头望向魏连山，腕上蓦地多出一道冰冷。 他迟钝地反应过来，低头确认了，自己这是被铐住了。 “上去。” 在众人担忧不解的注视下，喻章面色平静，最后一个走进了押解机甲舱。 3、第 3 章 普通机甲仓空间容纳不大，人挨着人，鼻间充斥着信息素酸涩的恶臭，大概是谁喝酒吐了，或者有人吓尿了。 喻章有洁癖，严重程度堪称病态，平时沾到丁点灰恨不得立刻来个全身清洁，何况是这种环境，片刻皮肤仿佛爬满了绒毛的细爪子，涌上来抓心挠肝般的痒，几乎盖过了背后火辣辣的痛。 他急需缓解一二。 目光扫视全车，精确抓出缩在角落里的主持，他眯起眼睛，划过一丝冷意。 而喻章的出现，早吸引到了全车人的注意。 不少人停下了拍打机甲舱门的愚蠢行为，纷纷盯着他，恨意与畏惧，如果能化成实体，喻章死上几百次都不够，这种情况下挑事吃力不讨好。 但是喻章管不着这些。 “你，你要干什么？” 主持人沉溺在神背叛他们的痛苦中，眼睁睁看着喻章利索地扎起长发，逐步逼近自己，凭着直觉察觉到他身上隐约透着一抹杀意，求生欲本能上线。 “我就是个beta，压根不是反抗军的核心人物，而且抓你进来的是执政庭的人，现在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报复我没用，好好想想要怎么逃出去才对啊。” 他语气混乱无措，一味地朝背后退去，直到退无可退。 喻章一侧的头发并未完全束上去，垂挡在耳边，给原本清隽的五官多了几分柔和的美感，不笑的时候，眼角也有些上挑的弧度，容易给人那方面的错觉。 “谁说我来报复你？” 主持人稍稍卸了一口气，缓了缓语气，“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打了你，”他咽了咽唾液，“全都怪他们起哄，点名定了你作为拍卖品......” “什么？！” “你个贱人，要不是因为你召集过来，我又怎么可能被执政庭抓走！” “是啊，换成联邦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仓内的人立马调转矛头指向了主持，他们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当反抗军与联邦对抗下的废弃棋子。 对死亡的恐惧在这里疯狂弥漫，当然也有气定神闲的，这种时候还不忘整理领结，精心维持那副人模狗样的状态。 “我早联系了中央星最厉害的律师团，参加一场慈善拍卖会而已，我又没参加反军，执政庭能对我怎么样，徒有高阶精神力的怪物罢了，统帅总得考虑清楚民众影响。” 喻章撩起眼皮，快速瞥了那张洋洋得意的脸。 不熟，但有点印象。 因为在办公桌上那沓资料里就有他，整整违反了十二条联邦安全法规，次次都能得到‘保护’，全身而退。 男人注意到他的余光，下意识挺起胸膛，“喻指挥，被卸磨杀驴的感觉怎么样？要是你答应出去了以后，陪我喝一杯，说不定大发慈悲捞你一起出去怎么样。” “你会死。” 喻章言简意赅，与其说执政庭的态度强硬，倒不如说是魏连山，特别是这些年来打击反抗军队行动愈发激烈，被贴上了反军的标签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全身而退。 直截了当的话语，听上去多半叫人恼火愤怒，可他声线天生上扬，带着点慵懒的意思，每一个字敲击在心上似的。 “呵，那我倒是想看看，联邦难道是执政庭的一言堂吗？” “哦。” 喻章向来对死人有足够的耐心。 男人多少有些意外喻章平静的反应，刚要再说什么，然而下一秒他的脸色惨白，当场僵立。 “救命...” 主持人脸色憋得通红，眼球几乎马上要从眼眶里掉落似的，左右腿交替摩梭着地面，用尽浑身力气也只能摸到喻章的一片衣角。 喻章下手精悍狠辣，反身利用手铐中间的链子，牢牢地勒紧主持的脖颈。 这番疯狂暴戾的行为，偏偏透着股诡异的平静。 所有人都没有预想到这一幕的发生，主动动手的会是往日里笑眯眯的喻章，面面相觑，默契地没有上前，生怕会轮到自己。 强烈濒死的窒息感即将淹没了主持人整个大脑，喻章陡然松开，让他大口大口地呼吸到了空气。 不过喻章是个吝啬的人。 所以当主持胸肺充溢了空气，喻章毫不犹豫，再次收紧手铐，甚至这一次比上一次的时间更加持久。 痛苦、绝望、希望，各种情绪交织盘旋。 也不知道在地狱里反复横跳了几次，喻章每次都能精准地计算好时间，既不让他死，也不让他活，如此循环往复，堪称一场不见血的折磨。 据说人在快死的时候，也会倾诉几句真心话。 “喻章，你不加入反抗军真是可惜了。” 主持人字字句句，真诚恳切，不如说是咬牙切齿。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说出这句话，还是对着轻视已久的喻章。 当初在听闻中央星会派一个年轻指挥来z星消息的时候，主持人生怕拍卖会受到影响，私下对他展开了调查。 根据资料显示喻章是某位联邦高官的私生子，母亲常年活动在上流社会，名副其实的一朵交际花。 至于他本人虽然是个alpha，但由于检测的等级太低，连beta也不如，只靠在家族获得一点点资源，考入指挥部后，应该是得罪了谁，指派到了z星，算是前途尽断。 各种经历不难推测出喻章的真实性格，有点小聪明，懂得利用自身优势换取想要的东西，也有野心但不多。 可以攻破的地方太多了。 为了保证信息准确性，他甚至私下装成z星的名誉校长，通过短暂的接触，喻章确实与资料中的一般无二，除了天天维护那张漂亮的脸外，剩下的只会找各种omega，对工作态度更是散漫放纵。 简而言之，好说话，易拿捏，睁眼瞎。 直到一些老客户明里暗里点名要喻章，不拘代价，必须要让他成为拍品，主持才猛然警觉出喻章有多能撩拨人心，不声不响竟然渗透了整个z星，但凡智商正常，恐怕已经发现慈善拍卖会的问题。 这下他坐不住了，立即采取抓捕措施，喻章身边毫无防备，行动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等喻章被买走，对外直接公开称他死于意外，反正联邦死掉的指挥使没有一万也有九千，差不了他一个，而且就是个无名无分的养子，也不会真有人过来调查死因。 天时地利人和。 哪怕到最后喻章被抓进来的一刻，他都没有真正重视过这个便宜指挥使。 不过他怎么可能看得出平时只会寻欢作乐，潇洒玩味的alpha，骨子里竟然有这般疯狂的手段。 “嗯，我也觉得，联邦如果都像你一样，恐怕反抗军早就得手了。” 喻章反而扬起一丝弧度，瞧上去倒真有几分惺惺相惜的味道。 “你杀了我吧。” 主持人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自己悲惨的死法，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他想要个痛快。 喻章似乎是累了，稍微松开了点力气，语气透着意外，“不杀你，我只是有点生气。” 主持人：“？” “怎么能对他动手。” 喻章声线有些沙哑喘息，与平时散漫的感觉截然相反，每一个字听上去轻得似乎一个呼吸便能吹散，又仿佛重若千钧。 “你们居然敢对他动手。” 主持人瞳孔猛缩，好半天才缓过来：“什，什么，他是谁？” “难道调查的人没告诉你吗？”喻章眯起眼睛，褪去了表面的风流不羁，脸上依旧看不到什么情绪，焊着什么面具似的，“我一直以来都有一个特别崇拜的偶像。” 谁会去查这种东西啊？！ 主持人福至心灵，冒出了一个模糊而大胆的猜测。 肺里的空气所剩无几，再次陷入了被死亡笼罩的阴影之前，他强忍着碎冰裂在内脏里的痛苦，生生咬出三个字。 “...魏，魏连山。” 喻章脸上终于有了点波动，绿瞳澄明透亮，没人发觉里面埋藏着一丝幽暗晦涩，“不要喊他的名字。” 魏连山的名字是镌刻在联邦荣誉榜上，政绩卓越，一己之力挽救无数星球的命运，而不是挂在这些人的嘴边。 主持人说不出话，只能疯狂眨眼，表示绝对的赞同。 “呼——” “说说看，一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喻章冷静地说出了真实目的，他一向多情的眉眼被严肃漠然完全代替。 他一年前刚考入指挥部，连操作机甲也不熟练，若是想随时随地把握魏连山的动态，那是不可能做到的，哪怕以他现在的权限也无法探询分毫，极有可能引起执政庭的注意。 通常情况，他只能在联邦官方公开战役中细细推测，比如重创十四星系反军，又或者八星系剿灭星盗等等，大部分中都有执政庭带领的字眼。 从战事谋划再到胜利，中间起码封锁三个月，到了喻章手里那就不止了，但是没关系，至少他知道了有哪些地方是魏连山去过的。 其实但凡主持人稍微研究一下，就发现在喻章成年之后，他一直都在跟随着魏连山的步子。 只要有公开过魏连山行程的地方，喻章都去过。 “我也只是听说，一年前的战役里有人出卖了魏，上将的行迹，并在太空跃迁点设置了暗杀，派出去了将近十几个s级的机甲，结果全军覆没，上将竟然安然无恙。” 他大口喘着粗气，胸膛起伏不定，嗓子因为长时间的勒紧，已经听不出原本的声音了。 说到这里，他简直牙根恨得痒痒，魏连山不仅害的反抗军损失惨重，自己只是道听途说，半路居然还能惹到了这么一座瘟神。 “我保证，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喻章动作微顿，心跳如鼓。 这有可能吗。 不行，他一定要再见到魏连山。 4、第 4 章 显然机会实在渺茫。 机甲刚落地，一行人立刻被利索地控制住了，每人身边至少跟着四个巡警，走廊里布满监视器，逃无可逃，反军抓捕后，审讯成立一般会直接处决，更别提去找魏连山了。 喻章反倒松了一口气。 这里是太空跃迁舰，星系跃迁需要高阶精神力者才能完成，z星上几乎没有这样的人，至少能证明魏连山还在这里。 “是否加入反军？” 审讯室内严肃的机械声在头顶骤然响起，一连三声，喻章才心不在焉地回过神，他厌厌回答道。 “否。” 顶端的绿灯亮起，下一个问题再次响起。 “是否存在勾结串通谋害联邦利益的行为？” “否。” 类似的问题翻来覆去，喻章神情如常，所有的回答只有一个否，脑后连接着测谎程序，任何谎言都无法瞒过机器。 事实证明，他确实不是反军。 再问下去就要超过正常的审讯时间了，哪怕喻章露出一丝破绽，都能再拖延片刻，按理来说通过程序后，他应该可以放出去了。 “由于其他人员尚未结束，您需要留下来配合我们的工作。”巡警推开门道。 “配合，我一定配合！” 本以为会遭受到强烈的抵制，喻章却是欣然接受，一口答应下来，听到留下比怀疑他还要高兴。 “麻烦您等会能帮我把房间的灯调亮一点吗？” 喻章跟着他回到暂闭室，拦住了对方，难得提出了一点要求。 巡警迟疑了几秒，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没关系，为难的话就算了，刚到z星的时候，你还帮我搬过行李。”喻章语调坦然说。 巡警反倒有些惊讶，“指挥记得我？” 他是不可能忘记像喻章这么独特的alpha，可时隔几年，对方居然能记得自己？ “我看起来像是会对帮助过我的好人不在意的人吗？”喻章眨了眨眼，绿眸略有不解。 巡警连连摆手，明显松下了一根弦，“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这回执政庭上面亲自发话的，我们必须要慎重对待，但指挥也不用太担心了，您第一个通过测谎程序，只要解释清楚就可以。” “理解，我肯定配合你们工作，我还有个问题......” 喻章话音未落，走廊内的灯陡然一变，刷然成了红色，警报声刺得耳膜发烫。 巡警神色一惊，立即掏出光脑，他手指有些发抖，“好像是遇到星盗了，而且舰体有被入侵的迹象。” 各大星系之间星盗猖獗，劫舰事件时有发生，每次人员伤亡无数，损失惨重，是太空站最不愿意遇到的事情。 “控制室在哪里？”喻章语气冷静沉稳，目光紧紧盯着那几道急促的红光。 巡警一愣，旋即反应过来，“问这个做什么，去了也是送死，还不快点进去！” 他低头想用指纹把喻章关在暂闭室内，然而眉心一痛，陌生而冰冷精神力竟然直接透过大脑，不是死手，但自己还是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意识模糊之际，他能感觉到喻章快速地拉过一旁的枕头，垫在自己脖子上。 “抱歉，我不太放心他。” 做完一系列事情后，喻章并无留恋，不敢耽误时间，拔腿朝着一个方向奔跑。 他了解所有机甲的构造，但战舰与机甲有本质的区别。 控制室起到了关键的作用，万一敌人先一步进入，成功接管权限，甚至可以直接开启引爆模式，让所有人陪葬。 不过这并不在喻章的考虑范围内，一年前的刺杀他没资格接触，但至少现在他能亲自去确认魏连山的安危。 看一眼就行。 战舰比喻章想象中要复杂地多，d级精神力太弱，光是穿过那些需要密钥才能启动的舱门，差不多耗掉了一多半的精神力。 何况是要进入级别最高的指挥室。 “请全力缉拿逃犯喻章！” “请全力缉拿逃犯喻章！” “......” 头顶的红灯反复闪动，每经过一个点，都会进行言语上的震慑，效果微乎其微。 喻章咬了咬牙，顾不得许多了，他将剩余的精神力原地铺开，形成一道局域网，努力寻到魏连山的半点踪迹。 那股精神力才一探出，便被某个地方吸纳夺取，那道力量强势到根本没给他任何考虑的机会。 喻章喉结滚动了两下，呼吸沉闷又粗重，对准那门重重砸开—— 下一秒，他不由放缓了呼吸。 头顶络黄色灯光与阴影的交界，晕出一道奇幻浓烈的色彩，满地散落着大小形状不同的针管药剂。 魏连山固定在一个精密的仪器，额角的青筋隐约暴起，血管在太阳穴搏动着无声的呐喊，冷汗顺着脊骨滑进衬衫褶皱，浑身透出一股即将喷张的力量感。 “您没事吧。” 里面没有回应，一味吞没着喻章的精神力。 他反而冷静了下来，一步踩碎了那抹色彩，试探性伸手触碰，结果只摸到了一层厚厚的屏障。 特殊的材质坚固程度远超下舱，已经不能被成为囚笼了。 魏连山被关了。 喻章不敢细想，脸色顿时森白，他努力拍打着‘屏障’争取发出的声音能够叫醒对方。 屏障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待在空间里确实听不到半点响动。 魏连山没有睡，意识甚至说得上清晰。 脑中浓烈的精神力凝固成了一柄冰刀，表面锋利无双，实际锈迹斑斑，一点点地磋磨血肉，没有任何一个指挥能抵御得住，来自精神力的纯粹攻击。 这样的痛苦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与他为伴，不能强效控制住精神力的爆发，摆在魏连山面前只有两条路。 要么受尽痛苦后变成只会杀人攻击的疯子，要么联邦历史上填上第一个被自己精神力杀死的上将。 哪条路他都不想选。 魏连山准备像往常一样，再扎入几针麻醉剂，以麻痹自身大脑，可没等他动作，便警觉地停了下来。 空气中似乎多了本不属于自己的精神力，这股气息弱小到他差点忽略的程度，像羽毛一样萦绕不去，最后没入大脑。 越是高阶的精神力就越排斥其他精神力，魏连山准备好将那片羽毛灼烧殆尽。 下一秒，仿佛□□涸枯竭的大地上久违地等来几滴春雨。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至少在这一年里他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着精神力带来的痛感，而这几滴春雨成了唯一能够缓解的良药，太少了，他想要获取更多。 魏连山竭力保持镇定，他动了动僵硬的姿势，骨节噼啪作响，缓慢地抬起视线。 是喻章。 alpha在用不知道在哪里拆出来的机甲碎片，拼命攻击着面前的‘屏障’，只是他的力量实在渺小，除了把自己搞得气喘吁吁，疲惫不堪，也没能留下一片划痕。 这当然徒劳。 因为它本来就不是外面能打开的，房间真正的作用是为了保护外面的人免受暴乱精神力的侵扰。 魏连山目光一凝，与喻章的视线隔空相撞，后者动作明显顿住了，直愣愣地盯着，眼尾泛出一道不自然的红色，似乎没想到他会苏醒，站在原地颇有种惊慌失措的意味。 他立刻拆解出了喻章愚蠢的行为，顿觉一丝可笑。 区区d级alpha又菜又弱。 还想学反军来杀他。 魏连山唇角微压，也不知道是先嘲笑alpha的自不量力，还是该欣赏一番他的执着顽强。 表情明明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可落到喻章眼里，却当成了担忧与着急的意思。 喻章纤长浓密的睫毛上凝着的几粒琥珀，重重地眨了一下眼，没有缓冲地直直坠落在地，明知道魏连山听不见声音，但他还是贴过去安抚了一句。 “别担心，我会尽快救你出来。” 魏连山听不见声音，但看懂了口型，他皱了皱眉，表情沁出一抹古怪。 背后回廊里隐约传来杂乱无序的脚步声，光从声音上无法判断到底是来抓自己，还是所谓的入侵者。 最好的选择就是趁乱逃跑。 可喻章怕救不出魏连山，握着零件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哭什么。” 头顶上方传来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喻章不可置信地抬起头，闯进魏连山沉静漆黑的眼睛，他下意识地胡乱抹了把脸。 “您没事吗？” 魏连山并不理解喻章此时的眼泪，心底只觉得莫名和厌烦，他沉下一口气，嗓音严厉道：“管好你的信息素。” ‘屏障’一打开，alpha葡萄酒浓烈的信息素霎时拥抱了过来，浆果碾碎的汁液扑面而来，又经过时间的发酵，甜腻让人沉醉。 然而这份甜腻稍稍品尝就带着一丝苦涩。 没有任何一个alpha会喜欢来自同性的信息素，这是私密又容易暴露个人情绪的危险行为，可以被视作挑衅或者战斗的意思。 特别做到魏连山这层地位，更不会有人傻到当着他的面释放出信息素。 “抱歉。” 喻章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仓皇地将信息素收起，而空竭的精神力始终不能把空气中遗留的那些彻底清除，只能随它们一寸一寸地附着飘浮。 他太过慌乱，却没有注意到魏连山隐忍的神色。 魏连山掌心攥紧发痛，不亏是联邦匹配中心反复验证过的百分之九十高匹配度，他竟然对一个alpha的信息素产生了掠夺的本能。 没有排斥，没有恶心。 他眉眼闪过一抹深切的厌恶，并非针对喻章，而是对他自己，自从出生他拥有着远超常人的天赋能力，经受的教育都是要作为一个保护者，守卫联邦。 自己竟然需要接受叛军alpha的精神力，甚至会贪恋几分残留的信息素。 “...上将，舰内出现了入侵者，发出很长时间的警报，我担心会有危险。” 喻章小心翼翼地开口，在喻家生活，最不缺的技能就是察言观色，否则早死成渣了，他后退几步，两人中间隔出一道安全的距离。 “身为指挥发现入侵者，第一时间应该率先保证控制室的权限不被脱离掌控。”魏连山死死盯着他，话锋一转，“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知道错了。” 喻章哑然，他下意识错开魏连山过分锐利的视线，随着呼吸逐渐恢复平稳，才惊觉自己忽略了很多细节。 真要是入侵者抓住魏连山，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而是把他关起来，就算关起来，又怎么会用外人难以攻破的材质。 除非事情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没有人抓到魏连山。 “我错了。” 喻章再次道歉，头埋得更低了。 “不要我面前说谎，你是来找我的。”魏连山直截了当，语气断然，“为什么？” 从他的角度看，alpha吓得不轻，肩膀控制不住地轻轻发抖，精神力本就脆弱稀薄，还在努力收住外泄的信息素。 “因，因为我担心叛军对您不利，那个主持人告诉我一年前发生过同样的刺杀。” “你知道了？” 喻章咬牙，嗯了一声。 魏连山眯起眼睛，压紧的神色格外骇人凝重，精神力再次有了暴乱的迹象，alpha拿在手里的机甲零件顿时变形扭曲，如果他想这也可以是alpha的脑袋。 一旦外界知道执政庭上将居然患有精神力紊乱症，联邦必将陷入一场新的战争，在事态平稳之前，绝不能拿十九个星系的安危平静来赌。 一个呼吸之间。 魏连山漠然地决定杀了alpha。 “长官，你咬我吧。” “什么？” 喻章背过身，拨开发丝，露出一截纤瘦白皙的后颈，alpha最脆弱的腺体完完全全地暴露在空气与灯光下，偏偏本人一无所知，态度坦然，毫无引诱之意。 魏连山眉心用力地跳了一下，嗓音中透着股咬牙切齿的怒意，“你在做什么？” “您刚刚不是易感期吗。” 喻章眼睫上下轻轻扫动，紧闭双眼，可预想之中的疼痛始终未曾降临，他不禁回望过去，恰好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喻章，我们之前认识吗。” 魏连山声音平静无波，黑瞳深邃，反而呈现出森森的灰，每一个字都从寒潭里侵过似的。 喻章不禁抖了两下。 “没记错的话，我们只是第二次见面，你让我标记你？” 5、第 5 章 “叛军快到了，他们很有可能利用易感期来控制您，alpha不会被标记，我分化的时候出了点意外，所以痛感比很多人都要迟钝，而且也没有易感期。” 喻章脖颈垂出一道优美的弧度，他语气不免有些急切，给鲁莽的行为做出了合理的解释。 的确，在一些特定紧急的情况下，alpha无法控制易感期的到来，易感期会导致精神力的暴乱，随时都有可能影响战局，身边没有抑制剂，没有omega，只能寻求同伴的帮助。 魏连山看着面前乖觉‘牺牲’的alpha，哪怕这是试探，付出的未免太大了，怎么会有alpha自愿被他人标记？ “站好，我不至于要通过标记来度过易感期。” 背后的大部队终于赶来了，不是叛军，也不是巡警，为首的人沈副，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注意到魏连山警告的眼神。 他勉强把话咽回肚子，后退一步，一言不发。 “上将，舰体东南149.31方向出现敌舰，我方及时接管了控制室，对方依然派出机甲，出现不明攻击行为，请求指示。” beta舰长严阵以待，危机应对标准地挑不出一丝错误。 “后续我会接手出战。” 魏连山稍微点了点头表示肯定，无意扫了眼旁边的喻章。 对方迅速收拾好自己，躲在角落里装不存在。 “是，那再好不过了！”beta舰长抑制不住地惊喜诧异。 队伍里原本遇到敌人紧张忧虑的情绪，在魏连山出声后，瞬间一扫而空。 唯有沈副知道魏连山的真实情况，表情中多了几分犹豫。 只有喻章干巴巴地杵在原地，他视线就没离开过脚尖。 设想了一下，自己恐怕就要面临可能要更为严苛的审讯，说不定为了节省时间也用不着审讯了，直接被扭送进太空监狱。 喻家那边知道后恐怕气得要跳起来，想到这里，喻章竟然感到呼吸不畅，缓了两秒反应过来这不是错觉。 魏连山干脆利落地拎起喻章的衣领，他皱了皱眉，重量轻飘飘，难怪alpha连个门都破不开。 “跟我过来。” 太空舰控制室。 喻章一踏进来，便感受到了几道强烈的精神力，朝向自己席卷而来，实际上他们没有攻击他的意图，只是正常的使用精神力。 他脸色一白，差点没能站稳。 魏连山余光瞥去，不易察觉地合了合眸。 联邦匹配中心会不会给错了数据，就是这样一个d级的alpha，甚至连分化都不完整，为什么会拥有百分之九十的匹配度。 下一秒，他表情凝重，仰头望向主控大屏。 大屏实时画面太空深处伸手不见五指，唯有那几点亮光逐渐朝着两端逼近，不是提前知道对方的攻击意图的话，很有可能以为这只是几颗漂亮的星石。 控制室几圈已经坐满了指挥，魏连山从容不迫掌控全局，矗立在数据风暴中心，他没穿铁灰色的制服，非正式的穿搭反而显得脊背如刃，出鞘未鸣。 “z743航向轨迹偏离七十度。” 他冷静指出问题。 喻章同样盯着大屏，只能在边缘找个地方，静静坐着，看不清魏连山的具体操作，也不能靠中心太近，否则s级精神力的余波有可能会把他攻击成一个傻子。 “你好。” 喻章偏过头，淡然地嗯了一声。 沈副莫名有种自己被嫌弃的错觉，他还是拉来了把椅子。 “我前几天联系过你。” “抱歉，那时候光脑被摔坏了，应该看不到了。” 作为社交小达人，喻章当然知道这并不是件礼貌的事情。 “没关系，我可以当面和你沟通，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络，是中央医院的医生。” 说是医生实在屈才了，教授更合适，沈络背靠中央院，主要研究高阶精神力，发表过无数专项，喻家曾经为了他的好大哥，不惜重金聘请，可惜对方压根不稀罕，也就是这个时候，喻章才知道的他。 喻章眨眨眼，“沈医生很厉害，如果我能看到你的消息，肯定会第一时间回复，也许认识的方式会比较正常。” 沈络收获太多赞誉与恭维了，但听到喻章的话，未免还是有些得意，alpha生得过分漂亮了，没人能做到心如止水。 他斟酌了一下语气，缓缓开口道：“你的精神力很弱。” 喻章眉头一缩。 这一点显而易见，如果喻章是beta的话，那d级精神力稀松平常，可他是个alpha，性别并没有带来任何优势，反而承受更多异样的目光。 “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沈络双眼闪烁，“我可以帮你。” “帮我？我暂时没有重新投胎的计划。”喻章眯起眼睛，声音平淡得仿佛在谈论别人的事情。 沈络：“......” “是这样的，我手里有一个针对alpha基因项目，实不相瞒，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希望能提供一些精神力作为样本，当然叛军的事情可以一笔勾销，或者你也可以提一些别的要求。” 沈络盯着喻章，可惜对方的注意力也只是在自己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秒，紧接着又回到了魏连山的方向。 “你想做舰长？”他以为自己找到了突破口，语气不免惊讶。 喻章冷不丁听到这句，“我只是不想错过宝贵的学习机会而已。”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他的心思并不在舰操作上，能近距离见到魏连山的机会微小如埃，哪怕稍不留神便稍纵即逝。 喻章并非贪得无厌，能有共处一室的经历，哪怕只是片刻也足够了。 沈络低头轻咳了一声，只当他是在掩饰，“我的研究能重新编纂精神力基因，经过一定分裂，说不定能提高精神力，如果你能成为供体，绝对能突破壁垒。” “真厉害，你的意思是我成为试验品的话，也有可能像上将这么厉害吗。”喻章语气中的悸动不是假的。 “当然...”是做梦，这种可能性不亚于原地投胎。 沈络昧着良心回答道。 喻章哦了一声，听出来他的未尽之言，尾音拉得老长，拒绝地干脆利落。 “不用，我觉得我现在挺好，可以和宝贝跳舞游玩，要是有了高阶精神力，伤到他们就不好了。” “宝贝？他们是谁？”沈络心底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的omega们，还有beta。” 喻章那双翡翠般的绿眸在光影交错下裹着七分漫不经心，三分风流多情，他抬了抬眉，“高阶精神力总会上战场的，万一不幸受伤了，他们可是会伤心的，我哄不回来怎么办。” 沈络在简短的对话中，世界观受到了强烈的冲击，看来资料完全没有出错。 喻章不仅贪生怕死，不思进取，骨子里还是个放纵的花花公子。 沈络因为魏连山非常拒绝接受一个叛军的精神力已经够头疼了，原本想得到喻章的精神力进行针对性研究，但这计划泡汤了，现在看来也只有第二种办法了。 让喻章和魏连山结婚，合理合法获取精神力。 一切的前提是喻章愿意被alpha标记，最好能把那些个‘宝贝’们都藏藏好，一个都别冒头，但凡让魏连山闻出点味儿来，他光是想了一下那画面，顿时惊得不寒而栗。 沈络胡乱地想着，结果胳膊被抓住，力气很大，他低头看到一双骨节如玉，纤细修长的手，慌张得解释了一句，“我是alpha。” “你在想什么？” 喻章嗓音完全没有原先的慵懒玩味，平调中透着冰冷，刷得一下站了起来，“是上将的情况不对。” “啊。” 通过主控大屏传输的进度来看，战事一片大好，对方派出的机甲超过三分之二都被歼灭，在魏连山面前称不上是多么强悍又难清除的敌人。 按理来说乘胜追击，再正常不过了，偏偏魏连山停顿了片刻，导致敌方找到了时机突围，战争不存在心慈手软。 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魏连山身体真的出现问题了。 喻章攥紧了拳头，心中生出一抹荒诞的念头。 “你看错了吧，哪有什么不对的......” 沈络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喻章直接拽起了身，好像他平白无故多长出了一副骨头出来，沈络愣是没能挣脱开。 “你过去找死。” s级的精神力爆发比喻章想象中的强太多，刚踏出去一米，周围的空气迅速压缩，势将一切低劣都粉碎殆尽。 而喻章首当其冲，他耳膜疼得嗡嗡作响，唇色也有惨白的迹象。 “站住，停下来！” 喻章没能进入风暴边缘，便被一圈指挥拦了下来。 beta舰长昂起头，他居高临下瞥了眼喻章，显然没把d级alpha放在眼里，语气漠然，“上将正在指挥星舰，你们动一步都有谋害联邦利益的嫌疑。” “你最好让开。” 喻章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出来，往日他能做到细细谋划，认真判断，可在魏连山的事情上，他就没多少耐心了。 魏连山绝对不可以死，他把他视作活着的绝对核心，只要不死，怎么样都可以。 beta舰长冷哼一声，不打算再给什么拖延的时间，命令背后的指挥将两人团团围住。 “抓起来。” 话语刚落，一道弱小而坚定的精神力迅疾地朝他袭来，beta皱了皱眉，不觉得棘手，只是感到麻烦，alpha是不是太看不起自己了。 精神力却轻巧地绕过了他，直直地攻向背后的魏连山。 “不知死活。” 伴随着beta的怒吼，喻章这次亲身感受到了之前被忽略掉的怪异。 因为自己精神力在接近的瞬间，s级风暴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将自己绞杀，反而是选择让它平稳地没入男人身体。 这一发现，让喻章迟疑了几秒，哪怕是慌张失措，他也没忘记压住嗓音，用只有沈络能听见的音量，一句句逼问道。 “上将到底出什么事了！他的精神力是怎么了？” 沈络来不及惊讶于对方的敏锐，他咬了咬牙，坚定不移地说，“没有。” 巡警一窝蜂地把喻章牢牢压制，单凭他一个人无法反抗得了这么多人。 “alpha意图击杀上将......” 舰体毫无预兆地剧烈抖动了一阵，紧接着尖锐的警报声在每个角落炸响，把所有人的心都钓到嗓子眼，他们非常清楚这是即将毁灭的信号。 “我们要死了吗？！” 这样的念头刚冒出来，不少人已经奔向了机甲仓，迅速地寻求一点生还的可能，尽管他们也清楚，哪怕逃出去，也是很有可能会死无全尸。 喻章也不想死，可身体动不了，余震刚好把他撞上了某个坚固的金属护栏，骨头感觉快散架了，光是保持清醒已实属不易。 “去救上将，不用管我。” 他一把推开了沈络朝自己伸出来的手。 “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喻章半晕半醒中看到了主控大屏上转瞬即逝的白光，遮盖住原本空无一物的太空。 敌军的舰竟然失控自毁了。 “联系九星系管委会开启三级应急防护措施，防止零件坠落爆炸事件，避免发生次生灾害。” 魏连山声调透着股无法言喻的镇定，处事干脆利落，交代完后续任务，平淡地仿佛面前发生的只是场无关紧要的小感冒，并非数以万计的死亡， “明白，我们会立刻发布公告提醒。” “不能出现伤亡。”魏连山言简意赅。 光脑对面明显一愣，随后表示会大力配合工作行动，绝对不会出现纰漏。 魏连山转过身，目光精确地落在地上不知道晕倒多久的alpha，声音沙哑冰冷。 “带下去，我来审。” 6、第 6 章 “长官，您是说喻章不是星盗，他之前认识您，还是因为您救了他，所以才考入指挥部的？” 沈络一拍大腿，力气用的有点大，疼得直皱眉，但还是继续补充道：“那都能说通了呀，只要反抗军也和他没关系，他肯定不会拒绝我们的要求。” 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魏连山揉了揉眉心，“你先出去。” “是！” 沈络答应地很利索。 ——控制室有统帅急召。 他特意要求清退所有无关人员。 画面中老人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军装，尽管面孔藏不住地沧桑，但周身散发出来的威严只会让人感到畏惧。 “连山，听说你在z星上遇到了一伙叛军，有什么受伤？” “报告统帅，叛军全部处决了，我没有受伤。”魏连山语气波澜不惊，站在原地标准得挑不出一丝错误。 老人叹了口气，目光透出一抹慈爱，“那就好，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要不是文德走得早，也不至于如此辛苦你撑着联邦了。” “我不会放弃父亲的信仰。” 轻飘飘的几个字分量重若千钧，魏连山的父亲是联邦公认的英雄，力挽狂澜拯救了当时即将覆灭的联邦，而他小时候是被父亲放养着长大的，想干什么干什么，混世魔王也不为过。 后来检测出s级别后便被联邦大学录取，在经过无数个没日没夜的训练里也逐渐消磨了过去的浮躁，慢慢沉稳了下来。 在与父亲为数不多的见面中，也只能讲到为了联邦共同的信仰，希望他能做一个好指挥，担起要承担起一个s级的责任。 魏连山答应了，并且坚持到今天。 统帅语气怅然，“我老了，往后只能靠你自己走，”他揉了揉眉心，“听沈络报告说有了那个高匹配率的精神力者，紊乱症是有望治愈的？” “是，但概率不高，也没有经过具体的测验，联邦大学检测出了一个s级，我会尽力培养合格的接班人，执政庭不会倒。” 魏连山从未将希望寄托在一份可笑的匹配报告上，其实早在他没有患病以前，已经安排了人暗中寻找，并将另外一名s级精神力者严密的保护了起来。 “联邦永远是联邦。” 闻言，统帅脸上多了几分不显眼的笑意。 “我相信你的能力，都是因为你父亲的事情，你很难再去相信一个人，何况精神力非同小可。” 魏连山听懂了他话中未尽的意思，喉结滚动了一下，仰望着这位温和亲切的统帅。 “所以我联系到了中央医院，他们能直接把大脑内的精神力全部抽取，进行一个测验而已，喻家不会拒绝做出一点小小的牺牲。” 魏连山似乎是要说些什么。 统帅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灰白的瞳孔里透出一抹淡然与沉重。 “连山，你是联邦的基石，我相信你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是。” . “审讯结束。” 几个巡警走了进来，帮着喻章把测谎设备拆了下来，他失去了支撑，几乎没控制住自己差点摔倒下来。 一个小时后，喻章才彻底缓了过来，他确认没有与反抗军串通的嫌疑，被转移进了普通中舱，从外界得到了三条迟来的消息。 拍卖会的无论人证还是物证，已经搜集完整。 beta舰长证实出卖星舰轨迹，被当场击杀。 前面两条喻章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 至于最后一条，是由巡警转送过来的审讯结果。 一封正式的官方解约报告。 即日起，剥夺喻章在指挥部职位，不再录用。 末尾是执政庭签署。 执政庭有权处理联邦全部们的相关事宜，何况这个人是魏连山。 比起死亡，这样的惩罚倒是好了点，但也代表了喻章此后与政治基本无缘了，若再严重一点的话，联邦没有任何一个部门会再愿意接收他了。 执政庭近几年出面的情况不多，一般都是为了制止星系之间的战乱，或者干涉存在影响联邦利益的相关决议，然而像这样性质的文件，历来也找不出几件。 喻章摸着那张浅薄的纸，指尖看似不经意地在左侧的星轨印章停留了几秒，郑重其事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巡警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既然已经不再是指挥使了，对方只是客气地朝他鞠躬，目光中带了几分可怜的意思。 “喻先生，祝您接下来的旅途愉快。” 喻章接受了他不走心的祝福，他确实没有因此感到消沉难过，反而另外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盖过了解约，beta死了，舰长只能由魏连山担任。 这一认知，让他看着舱窗24小时播放着的虚假形势动画都顺眼了。 喻章顺便花了双倍的钱，买下了其中一个旅客的光脑，对方再三推托，提出免费赠送，但是需要他加一下自己的账号。 喻章微笑地表示遗憾。 对方也不深究，反而捂着心口小跑，回到同伴那去了。 喻章的光脑在被反抗军给摔烂了，这么几天下来在社交网上基本可以称得上是失联人员了。 刚一登上账号，无数消息犹如潮水一般朝他席卷而来，当然置顶在最上方的还是那封正式的官方解约邮件。 具体的通知时间在一天前，指挥部比喻章更早一步知情，全然没有给他能够涡旋的空间。 这般的雷厉风行，不留余地，魏连山一定对自己很失望。 喻章天生上扬的唇角此刻也看不出半点笑意，他垂下眼睫，往后要想再接触到魏连山更不可能了。 应该再多和他说几句话的。 【您收到了四条视频连线，其中一条来自母亲，请问是否挂断？】 解约通知传遍了指挥部，自然也不会漏掉喻家，那边可想而知的愤怒，发过来的信息几乎要布满整个光脑，差点没卡宕机。 喻章犹豫几秒最后还是点击了接受，画面展开时，对方画着夸张艳丽的妆容，头顶的帽子几乎比脸还要大，以他对自己母亲的了解，要么是上一场舞会结束了，要么就是赶去下一场。 果不其然。 “你怎么会得罪执政庭的！害我被这群贱人们嘲笑，我算是没脸见人了，喻章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快去求求你那些朋友，出钱出人都不是问题，你父亲好不容易才松口让我进喻家了，你在这时候掉链子......” “母亲，我是被反抗军抓起来了。”喻章语调平静地打断了她的歇斯底里。 苏依白表情一怔，她被养在中央星，反抗军的存在等同于传说，避之不及，万一连累到喻家，自己这辈子都别想当上喻太太了，当即被吓得发抖。 “真是个废物，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个没出息的，那天回来的时候就该直接弄死你！” 苏依白出生在末星，即便穷困，但那里盛产玫瑰与美人，不管何种刻薄的话，在她口中说出来都自带一股撒娇的味道。 恐怕也是这样原因，喻正清才破天荒地将她留在身边，一直到今天。 喻章早已免疫，他收起那一丝微薄的祈求得到母亲怜爱的心思，声音平淡如冰。 “我也在后悔，那时候我也不该回到喻家。” 喻父早年不满大哥的等级性别，私下里找了匹配中心，算法匹配到了苏依白。 那时候的苏依白还是个小omega，要是没有统帅针对omega设置的法案，她也许就出现在某个黑市上，她也不甘心自己只能在餐馆刷盘子。 一筹莫展之际，喻父救世主一般地出现在了她身边，儒雅多金，苏依白毫不意外地沦陷了，在一次发情期的到来，顺利地完成了永久标记。 等到苏依白怀孕了，要求两人必须结婚，喻父才暴露本性，结婚是不可能的，孩子也是必须要生下来，因为大概率是个alpha。 而且精神力的等级应该不会低。 事情走到这个地步，苏依白知道了真相，但也没有回头的余地，她几乎一夜之间想开了，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喻章身上。 事与愿违，喻章确实是个alpha，但只有d级，甚至低于及格线，这样还不如他是个omega，漂漂亮亮，最后能给喻正清卖出一个好价钱。 苏依白快要恨死了。 有人乐见其成，高兴得快放炮。 比如说喻家长子——喻游，他告诉那时候备受冷落的喻章，他们父亲在第十星系，他有本事一个人过去，父亲要是见到了你，一定不会再生气了。 年少时候的喻章还不清楚等级对他意味着什么，懵懂地驾驶着一架根本不合格的机甲，扛着没有分化完整的身体，准备一个人找到父亲。 不要说第十星系战乱频发，就算没有他也不可能穿过去，没走到半道便被星盗劫走了，他们知道喻章的身份，以为能借此机会得到很多钱。 结果喻正清只说他就是个养子，私下里准备了讣告，想利用喻章的死好好给自己树立一个刚正不阿的形象。 星盗们无计可施，只能变着法得联系上苏依白，毕竟当了几年的情妇，怎么可能半点钱都没有。 喻章记得非常清楚，苏依白收到信息的情绪非常激动，哭得悲伤，随即开始破口大骂，与他印象中温柔的母亲截然相反。 “你们有本事就杀了他呗，我这么年轻能生一个alpha，还怕没有下一个吗？” 他来不及沉浸被家人抛弃痛苦，只能想尽办法保住自己的一条命，冷静地提出加入星盗。 这个时候魏连山就像天上高不可攀的明月一样出现了，尽管对方那时候刚成年，眉目之间见不到半点稚嫩，虽然面对这些活生生的星盗时，面带犹豫，但处置方式依然冷静正确。 在处理了所有星盗以后，新人喻章被单拎了出来，他以为终于要轮到自己了，一副吓傻了的样子。 魏连山落下视线，声线低沉。 “你叫什么？” 喻章想要回答他的问题，话到嘴边那声喻怎么都念不出来。 站在魏连山身旁的几个部下，个个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一致建议要杀了他，决不能放虎归山，长大后肯定会与联邦为敌。 喻章不敢躲，据说躲了死的时候更痛苦。 “长得小姑娘似的，又是个哑巴，走吧。” 魏连山摆了摆手。 他的决定让部下纷纷摇头叹息，执政庭的上将做事还是太年轻了。 喻章在那一天的时间里见识到了魏连山的杀伐果决，与年轻掌权人指缝里漏出来的那一点点仁慈。 就这样喻章奇迹般的活着回到了喻家。 谁都没有再提这件事情，特别是喻章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直也没有再次分化的迹象，安分守己当着养子，心甘情愿被家族利用。 如果说过去的十六年里喻章都是为了苏依白那虚无缥缈的s级alpha目标而前进，只有他自己知道往后的一切自己是为了魏连山而活。 然而努力接近光是需要付出残忍的代价，何况这是无数人都趋之若鹜又退避三舍的位置。 喻章不怕辛苦，也不担心徒劳无功，只要魏连山在那里，他就成了一个方向，方向不可扭转，不可偏离。 光不来，但他可以去。 “小喻，你一直都很听妈妈的话的，对不对？” 苏依白话一出口，脑中追上后才发觉不妥，她又清清嗓子。 “当初非要考指挥部，才两年啊，不行你必须想办法再进去，你父亲那边记得赶紧道歉去。” 她向往常一样开口嘱咐，本以为喻章会听话地答应下来。 “道歉可以，但指挥部是不可能了，我不会再进去了。”他直接了当击碎了她的美梦。 “喻章！你这个......” 哪怕喻章挂得快，他也知道苏依白最后没说完的话。 废物。 他眼神微眯，目光垂落在耳畔挂落下的一缕长发，她说的其实没有错，自己确实是个废物。 那时候应该胆子再大一点，也许就能留在魏连山身边。 7、第 7 章 喻章醒过来的时候，眼前一片乌黑，身上的伤被简单处理过了，然而当他尝试站起来，稍稍有点动静，背后连接着的金属仪器就开始滴滴作响。 动不了。 他保持了面上的冷静，脑中闪过几道模糊的大胆想法。 副指挥没向喻家传递出消息，反军为了保命供出了自己？ 或者是联邦发现喻家投靠了反军，索性全部抓起来清算？ 喻章咬了咬牙，最坏的无非是喻家发现自己做的手脚，准备直接杀人灭口？ 不管哪一点暴露，喻章多半都是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想到这里他反倒是冷静了下来，既然没死，那就总有活下来的办法。 “叮——” 面前的灯刷得一声亮了起来，喻章闭紧眼睛，也猝不及防被刺了一下，他终于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确切地说是自己。 他眨了眨眼睛，镜子里的的自己也眨了眼睛，像这样的‘自己’有无数个，很难隐藏掉什么情绪。 “下面宣布审讯正式开始，所有的问题均采用是或否的形式，请问有什么异议。” 询问的声音有些陌生，但可以肯定并非机械。 又是审讯。 喻章喉结滚了滚，后肩打开，是个隐约放松下来的姿势，缓缓摇了摇头道：“没有。” 问题千篇一律，但凡涉及到反军，喻章永远都是那一个字否，他不承认自己是反军。 对面沉默了很久。 久到喻章都以为关于自己的审讯已经结束了，但他并未因此放松下丝毫警惕。 “接下来，不用回答是或否，我提出问题，你来回答。” “好。” “喻章，星历314年从联邦大学维修系毕业后，拒绝了中央后勤部的邀请，同年，参加了指挥部组织的机甲大赛，取得了三等奖，我想问，你一个d级alpha是如何操纵a级的机甲？” 对方声音穿过距离，直直地击打耳膜，喻章控制着自己瞳孔不要缩紧。 这话问得实在犀利，没有给他一点能够回避和准备的空间。 喻章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他斟酌着词句，“因为反复练习，而且对机甲非常了解，跟这次的事件也没有特别的关系吧。” 通篇瞎扯的解释，没一个字回答了。 “312年，第九星系爆发出一场药剂革命，号称能够让未分化或者不满分化结果的人群，通过该药剂能够刺激腺体达到二次分化的效果，超过千亿人注射该药剂后暴毙，死亡率达到一半，尸检后发现药剂有短时间内快速提高精神力的办法。” “下半年，联邦执政庭下达文件将全面销毁并禁止使用该药剂，最后一批药剂被反军劫走，至今下落不明。” 喻章当然清楚这个药，透明的巨大诱惑，他那个便宜大哥就是注射者之一，自从执政庭封禁后，大哥几乎天天闹腾，搞得喻家上上下下都没有安稳的时候。 “长官，你觉得我是从反军手里得到药剂才赢得了比赛吗。” “审讯期间禁止提出反问，第三次我将直接押送太空监狱。” 对方比想象中的更谨慎，态度强硬地拒绝了他的反客为主。 “好吧，”喻章无奈一摊手，皱起狭长的眉尾，“长官，你误会了一个非常有自我追求的人。” “有维修部的邀请，确实比大多数的低级alpha都要幸运，但我只是不想待在幕后，也想试试看自己如果考入指挥部的话，能为联邦做点什么，当然我也从来没说过维修机甲不行，长官，你对维修机甲存在偏见。” 这番发言换一个人来听，多半热血沸腾，觉得自己上也行，明年的机甲大赛报名人员必然预约爆满。 但下一秒，喻章背后的测谎装置第一次发动了，电流细细密密地流动全身脉络，威力骇人，他整个人克制不住地往后倒去，双手双脚都被固定住了，逃无可逃。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他额头布满冷汗，意识也有点晕了。 喻章小看了测谎系统的威力。 “忘了告诉你，这是联邦最新研究出来的装置，一旦检测到说谎，触发电流就会不间断地攻击人体，所以你费劲心机加入指挥部，就是另有目的。” 喻章仿佛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那双绿谭似的眼眸清澈透明，微微泛起一点冷光，脖颈绷出一道流畅的弧度，若是让其他的一些omega见到又会心疼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可头顶的广播仍在询问，甚至更加尖锐。 “你的确不算是反军，或者说没有加入他们，但你利用了z星指挥使的便利，主动掩反军罪行，这也能叫为了联邦？” 喻章开口的嗓音多了一丝沙哑，“不...我不是为了联邦。” 背后的电流减弱了一丝，代表至少这句话，他没有撒谎。 广播语气似乎早已预料到了什么，一步也不愿意放过喻章，“是受到了反抗军的指示吗。” 喻章脊骨深处那股电流瞬间再次席卷全身，一直流动到指尖，他几乎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还是昂起头，语气坚定决绝。 “我考入指挥系是个人原因，与该事件无关，拒绝回答。” 他第一次对询问表现出了强烈的抗拒，但显而易见并没有人当回事，甚至更想揭开那层神秘的面纱，一探究竟。 兴许能牵上来一条大鱼。 仪器发出的电流愈发强烈，甚至夹杂了一丝精神力，远远超出了喻章目前能够承受的，但他依旧没有开口，打定了主意痛死了也绝不说。 再这么下去，喻章必定会晕过去，接下来的工作也无法再进行下去。 审讯室对面。 长桌背后坐着十来个巡警，他们是来记录并监督过程中是否存在违规行为，此刻每个人面面相觑，落针可闻。 巡警余光扫过魏连山那张略显阴沉的脸，他迟疑地问道：“长官，还要继续吗？” 这种程度是超过了正常，一般来讲是需要审批文件，可人执政庭的上将都坐在边上，有时候一张脸，能省下无数的繁琐章程。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权柄滔天，凶名赫赫的执政官非要盯着一个早就洗脱嫌疑的普通alpha，仿佛认定了他有罪。 魏连山压下眉眼，目光落在喻章嘴角的一丝血色，随后轻轻敲了两声桌子，示意继续。 他需要确认清楚喻章的身份。 巡警看了眼魏连山提供的问题，心头略紧，还是尽职尽责地念了出来。 “当年机甲大赛中组委会的宋在言提供了多少帮助，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宋在言就职为中央指挥部副部长，一个典型精致利己的omega，为人滑头狠辣，对于联邦政治有一套异于常人的见解，立场摇摆不定。 简单来说是执政庭研究监视的重点对象，要么是他们的判断有误，要么就是暗地里的手段清理非常到位，所以才在位置上待到今天，没有找到半点能够整治的证据。 然而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在那年破天荒答应了没什么名气的机甲大赛邀约，也漏出了几个指挥部的名额作为前几名的奖励，而喻章恰好就在名单之内，卡着最后一名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进入了指挥部。 非要说两人没有任何关系，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宋部长？” 喻章鼻腔发出一声轻笑，似乎是听到某个不可思议的笑话，“他是我大哥的舅舅，理解我的理想与追求，也提供了一点机甲指导上的帮助。” 而这个回答并不能让魏连山满意，他眯着眼睛，点开光脑内查看整理出来的一系列资料，这些都是从主持人那里搜罗出来的，与喻章有关系的东西。 联邦对于低级alpha的了解实在很少，只有一些毫无意义的基本信息。 他翻到其中一页，脸色冰冷非常。 照片里的alpha笑容满面，长发及腰，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仿佛是中世纪走出来的贵公子，此刻却乖顺地服从在宋部长的手边，任由对方的手划过长发，似乎是对他狎昵般的亲近，早已稀松平常。 两人关系暧昧，不似寻常。 像这样的照片还有很多，喻章常常游走于各种omega身边，凭借那张出众的相貌，再说上几句甜言蜜语，轻易地让所有人对他产生一点爱慕，然后得到想要的东西。 魏连山不容易被虚假的表现冲昏头脑，他更加冷静厉色，一眼看穿了喻章伪装的一无所知。 “舅舅？” 这句话中掺杂的一丝质疑，反而让喻章有了几分真实的反应。 他缓缓转动眼睛，神情平淡无波，偏偏给人一种隐晦锐利的汹涌感，最终停在某个方向，仿佛穿过隔阂与魏连山深深注视。 “那长官怀疑我们是什么关系，背地里有什么交易，还是见不得光的情人？” 他的声音隔着玻璃，明明白白传入魏连山耳中，沉闷、虚弱、却夹杂着一丝不该出现的低落。 “事不过三，喻章，现在没人能救你出去。” 喻章终于听到了魏连山的声音，脸上没有露出丝毫意外，能提供这些问题的人除了是魏连山，他也想不到其他人了。 “是为了追随一个人，他救我的命。” 魏连山蹙眉。 一旁的巡警抓紧时间，悄然退到身后，让出了位置才松了口气。 “我小时候被星盗绑架了，连母亲都放弃了救援，可以说没有他，我也活不到今天，要是想再见到他，只能努力考入指挥部。” 喻章挤出一道笑容，尽力在魏连山不要显得太过狼狈。 “至于是谁，长官，我只想告诉你一个人。” 答案，为了一个人。 面前灯光终于因为这句话变成了绿色，电流停了下来。 魏连山第一反应是他为了保护幕后操纵者，而伪造出来的一个人，可他灵光一闪，想到拍卖会的时候，喻章明明一身伤还要迫不及待地向自己表露忠心，甚至有些亲昵。 最后用仰慕尊重来掩饰搪塞。 他听过太多类似的话了，不痛不痒，早已麻木，多数人都是企图用这些话来逃避错误，所以并未真正的放在心上。 喻章看似处于弱势，实则把握着整个节奏，一句实话也没有。 魏连山失去耐心了。 【您收到了一条来自沈络的工作简讯。】 “我查到了一点关于喻章的新东西，喻家当初没处理干净，您放心喻章绝对会答应我们的要求。” 沈络语气欢快地要起飞，可想而知有多激动。 点开消息之前，魏连山下意识抬眸望了一眼喻章。 alpha脸色接近于透明，透过衣服能够看到脊背绷成一道长弓般的弧度，劲瘦却不单薄，许是电流停了下来，让他有了点力气，勉强抬起手，费了半天也只是为了整理好几缕无关紧要的碎发。 魏连山抿直唇角，不再看他，低头翻阅沈络发来的讯息。 只有几句话。 [——联邦130年，喻章在第十星系加入星盗。] 魏连山不相信，甚至觉得荒诞。 至少在年龄上看那个时候alpha顶多十来岁，利益至上的星盗能让一个只会吃饭，连刀都拿不起的孩子入伙？ 这个按下暂且不论，而且第十星系的星盗也早已被剿灭，根本找不到丝毫踪迹。 要真是如此，喻章当年早该死在他的手上了。 130年前任执政庭上将也就是他的父亲，遭信任的部下密谋杀死，魏连山在仓皇接手后需要以最快的速度重建执政庭的秩序，狠狠击碎某些人不该存在的心思。 第十星系成了其中一环，它不是最重要的那个，喻章的存在连一片尘埃也算不上。 魏连山不需要记住他。 “您选择忠于联邦，我一定不会背叛您的。” 喻章的声音透过玻璃罩，经过电流与压缩，也能听出中间的正式且庄重说道。 “请您相信我。” 8、第 8 章 中央星，站台大屏提示目前已经进入了深秋季节，天际如玉，霞光流转，迎面吹过来一阵凉意的风。 喻章习惯了z星上每时每刻的阴冷刺骨，面对人为设定好的温度，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不适，他抬头看到太空站上方24小时不间断播放的演讲视频。 “我将为联邦事业奉献全部力量，喻家实验室研制出一款智心机甲，可以帮助无精神力人群完成操作，持续监管反抗主义人群，缓解战争压力，还联邦净土蓝天，以上便是我的议案。” 议员声音铿锵有力，笑容充满亲和力，叫人忍不住畅想美好，若是真像他说的那样，联邦与反抗军的战争彻底止息，现在又会是一副怎样光景。 喻章眯起眼睛，对从小听到大的话早已免疫，而且他也不觉得一个只能靠着药剂才能维持基本生活的人真能改变局势，智心真正的掌权者也只是他名义上的好舅舅了。 “您好，您也是游游粉丝团的吗，请您投上宝贵的一票！” 几个女omega已经注意到了喻章，立刻跑到他身边，举起手里的光脑，想让他为喻游进行投票。 联邦实行议员选举制，统帅年长，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去见上帝，但底下的人早开始盘算计划着谁是下一个继位者。 而喻游背靠家族产业，利用智心机甲，区区几年时间收获到不少的支持率，外界称之为异军突起，未来之光，若是该智心机甲的议案通过，有极大的可能性成为当代救世主，名垂青史。 “不用了。” 换做往常，喻章会看她们辛苦，点上几杯咖啡，让她们好去休息一下，但这会他真没这个心思。 omega听到的仿佛不是拒绝，而是莫大的羞辱，瞪着眼挡在他面前，拦住了前路。 “你这是在毁灭联邦的未来！我们低阶精神力应该联合起来共同面对抗争不公。” 喻章没有不悦，停下脚步光是往那一站，那挺立纤长的身姿，便足够吸引到所有人的注视，他稍稍弯下腰，垂眸看着对方的眼睛，表情若有所思。 “你说的对，所以喻游只是在为了低阶人群抗争不公？” omega脸颊微微发烫，声音也不自觉地弱了下来，她点点头，认可道：“对，所以辛苦先生支持一下，我们非常需要您的投票......” “那粉丝团比反抗军厉害多了。” 喻章感叹一句。 omega顿时吓得大惊失色，转头张望发现周围有几个投票过了的人，因为他的这句话，已然面露后悔，纷纷要求收回决定。 “你！我要告诉omega保护协会起诉你污蔑喻游，你，你就等着进执政庭吧！” 还有这种好事？没准又能再见到魏连山了。 喻章挑了挑眉，唇角挂上一道浅薄的笑，“没关系，需要我为你拨打吗？” omega实在生气，但望着他那张轻佻薄情的脸偏偏又气不过来了，只能一个劲地跺脚。 “好了，下次可不能这么说了。” 这一幕落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就变成了其他的味道，外貌优越的alpha三言两语挑逗完omega便转身潇洒离去。 怎么着也要落下一个风流的骂名。 喻章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在见到外面停着的一架悬浮车后，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司机看样子是等候了许久，见到喻章立刻打开了车门。 “小喻先生，请。” 喻章刚一进去，司机立刻合门，绝不让任何人看到里面的一切。 车内空气带着一缕青柠的香气，不知道是香水味还是残留的信息素，味道清新淡雅，但喻章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从踏进这里开始，他就提高了全身的警惕。 “宋叔，您工作忙，还能过来接我，肯定会耽误您时间的。” 喻章抿了抿唇，紧张地挤出一点笑容。 “哪里的话，我们是一家人，在我心里你跟小游是一样的，虽然精神力的等级低，但至少是个听话本分的，所以才点头让你进了指挥部，而你是怎么报答我的？” 宋在言伸手摸了摸喻章的头发，喻章猛地坐直了身子，动作因此停滞半空，常年掌权的控制欲让他脸色陡然一变，想也不想地攥住喻章长发。 “为什么执政庭会到z星，我告诉过你拍卖会对我们很重要，你不仅没有保护好它，毁掉了计划，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喻章滚动了两下喉结，“我不知道，”他语气急切：“不过我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他们不可能查到任何东西的。” 话音刚落，宋在言眯起眼睛，低声道：“真的？” 喻章点点头，眼神里写满了真诚，不似作假，宋在言定定地看了他几眼，姑且算是相信了他的话，缓缓地松开了手。 “这还差不多。” 喻章捂着脖子狠狠咳嗽了几声。 “对不起宋叔，是我没用。” 这话一出才让宋在言脸色好上几分，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才缓缓开口。 “幸好执政庭只说你玩忽职守，放纵叛军私下拍卖人口，疑似加入了叛军，没有牵扯到我身上，这些事情我会交给其他人处理，可指挥部肯定没你的位置了。” 喻章语气里是藏不住地低落，“是。” 宋在言满意他的这个反应，一个野心写在脸上，又毫无出色能力的私生子，才更方便掌控，同样是一只完美的替罪羊。 谁也不会把反抗军的事情怀疑到自己身上。 “放心，只要你姓喻，我就不会不管你，过段时间我会安排你做新的事情，办得好你还能回指挥部。” “可是...执政庭那边。” “这你就不用管了，到时候我会告诉你怎么做。” “是。”喻章顺从到了极点。 窗外隐约传来几道雷声，原来晴空万里的天空忽而阴沉了下去，云层浓厚翻涌，倾泻而下的雨滴打在车窗上，徒留几道水痕，莫名感到一丝沉闷。 “该死的下雨天。” 宋在言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智心机甲的文件反复被拒，说什么容易监管不力，偏偏这种垃圾的气象设定居然能通过执政庭的审查。” 每天晚上八点半的雨天是全星系雷打不动的项目，象征着人类早晚能够利用科技手段改变自然环境。 可在某些人看来就变了味道，执政庭在用它提醒着所有人的，他们渗入骨髓，无处不在，现在是雨，或许有一天也能变成绵绵无声的杀意，刺入某些人的心肺。 当然魏连山也从未否认过后者的理解，在他看来，威慑比劝告更有用。 “智心议案被拒了，这怎么可能？” 宋在言撇了他一下，落在喻章的目光与看着什么小猫小狗无异，“嗯，你很关心智心？” “不是，”喻章试探道：“我只是在想大哥一定很伤心。” 宋在言冷淡地哼了一声：“议案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涉及到家族隐秘的东西，不可能让喻章深处接触。 两年前他们发现了智心机甲的核心数据，这简直是覆灭性的发现，几乎想也不想得直接占据了，并且利用它东山再起。 可没想到即便获得了公众的支持，也没能被执政庭接受！ “早晚有一天魏连山会为了他的无知付出代价。” 宋在言咬牙道。 喻章唇角的笑意差点没挂住，眼中闪过一抹阴郁的杀意：“宋叔，能不能把我先放在这里，现在回去，父亲肯定又要责罚我。” 宋在言偏头看向了外面，这块靠近市中心，暗地里的酒色产业最盛，也是喻章往日里常去的地方。 其实也不难理解，低阶精神力者也只能靠在omega身上才能找到优越感了，到底难成大器。 宋在言撩起眼皮，伸手拂过喻章的头发，这次他乖顺得让自己很满意，望着这张姿丽张扬的脸，他悄然在心底叹气。 可惜是个alpha了，若是个omega还能再发挥一下剩余价值。 “腺体最近怎么样了？” 喻章不着痕迹地底下视线，“老样子的，不疼不痒。” 那就是没有二次分化的迹象，宋在言失望地收回手。 “玩去吧，早点回家。” “是。” 喻章一脚踏进了泥泞潮湿的雨水中，在衣服彻底湿透前，夜色派出了人恭恭敬敬接金主入店。 他冷着脸擦去宋在言接触过的地方，那件外套被无情地扔在雨夜。 虽然还未到真正营业的时间，店内已经热闹非凡，与拍卖会不同的是，夜色从来不涉及到非法产业，所有的交易都能做到有迹可循，所以才能在满是''''保护''''的中央星上有一席之地，始终屹立不倒。 在侍者的带领下，喻章越过杂乱的人群，身上携带着各种杂乱的信息素，停在一处隔三差五就要维修几次的废旧电梯边。 [——瞳孔识别成功，欢迎进入机甲自主研发室。] 屏幕上跳出验证成功的字眼后，喻章径直踏入，随着电梯一层层地降落，最终停在了底层，很难想象有人会在这个地方建出一个如此规模的地下层。 金属门哗啦一声，目之所及全部是一些机甲的废弃部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会是某种小型的机甲回收废品点。 硬要说有点价格的话，也只有顶头的大屏，上面密密麻麻跳跃着无数代码，可让人奇怪的是这些数字被另一层符号所完全覆盖。 如果宋在言在场，他应该能辨认出这就是自己引以为傲的智心机甲的核心数据，这是喻章故意留给他们的‘礼物’。 喻章很清楚喻家不可能让一个私生子上位的可能，他利用喻家与反抗军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制造出一个合格的智心需要付出的时间和金钱难以想象，这绝非是他轻易能够做到的事情。 黑吃黑，这是喻家教会他的第一件事，向来用的得心应手。 事情进展得相当顺利，喻家在得到这些代码后几乎没有任何怀疑，迫不及待地投入了生产，甚至反抗军在得到智心后将它用到了实际战局，并且愈发依赖于它的存在。 喻章并不意外他们的选择，但他想不到的是喻家野心十足，居然敢把智心作为议案递交给执政庭，被打回来几乎是肯定的，它的存在必然会推翻当前的局势。 这正是喻家想看到的，他们妄图用智心得到权力，喻章不想让他们如愿，那么魏连山做的努力都会成为泡影。 所以其中覆盖它们的代码，则是喻章耗费无数心力才研发出的监管程序。 这不单只是为了完善智心机甲，要想彻底接管机甲，必须要通过三十二位的密钥审核，喻章为自己留下了一道谁都不知道的后门，他拥有智心机甲的掌控权。 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一旦议案成功通过，整个联邦乃至边缘星系都将活在喻章的监管之下。 他会帮宋在言，甚至一点一点助长对方的野心，始终坚定地站在他的身后，再将他推向万丈悬崖。 “小喻，你终于回来了，执政庭的人没把你怎么样吧！？” 副指挥听到动静，转过身一见到喻章激动得差点没抱住对方。 z星的时候她收到暗示，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将关于在z星开发监管系统的东西全部秘密转移回了中央星，特别是那批被管控的机械臂。 一旦被联邦得到后果不堪设想，他们绝对会死。 好在大部分的视线都被反抗军给吸引住了，她的动作并不引人注意。 喻章脸色有些白，和宋在言一阵周旋他忍不住地犯恶心，他咳嗽了两声，摇摇头。 “你快去休息吧，监管系统有我看着，出不了大事，说说看你都几天没睡觉了？” “没关系，平筱，那些omega怎么样了？” 喻章没办法明面上与拍卖会做对，那样只会让叛军的动作更加嚣张，能保一个是一个，而且他必须要让监管系统进入到智心。 罗平筱叹了口长气：“情况不太好，也不知道到底在拍卖会上经历了什么，精神力亏空的都算好的，还有被挖掉了腺体，我匿名联系了保护协会，他们派人接走了。” 喻章点点头，盯着那些跳跃的字符，屏幕的冷光落在苍白瘦削的脸上，语气晦暗不明，“是我不好。” 如果早一点发现智心的错误，事情也不会发展到今天的程度。 “指挥，你别这么说，谁知道拍卖会是宋家的背景，贸然清理也许会害死了所有人。” 罗平筱原本是z星的指挥，花了多少时间搜罗罪证，压根无济于事，直到喻章的到来，才看到了一点希望。 “但是下次千万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万一反抗军真的把你杀了怎么办。” 喻章随口嗯了一声，丝毫没有要休息的打算，继续完善他的系统。 宋在言和喻家的利益息息相关，不可能轻易放弃智心机甲的计划，所以留给他的时间很短。 没关系，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位置。 喻章随口嗯了一声，却丝毫没有要休息的打算。 宋在言和喻家的利益息息相关，纵使执政庭的态度强硬，但他们也不可能轻易放弃智心机甲的计划，所以能留给他的时间微乎其微。 “你心心念念的偶像就是魏连山吧。” 罗平筱知道他是在敷衍自己，但也不是无计可施，她摆了摆手，“你别这么看着我，这有不是很难读懂的事情，你自己算过一年跑过多少次战乱的地方吗，回回都是执政庭的事，难道不是想见到他？” 喻章忽而一笑，“你说是就是吧。” 他说这话就是没有否认。 “喜欢谁不好非要喜欢他，”罗平筱叹了一口气，“光想想就觉得吓人。” 她又想到了对方的那双压迫感的黑瞳，顿时感到一阵寒凉刺骨。 “怎么吓人了，我就觉得他很好看，况且他是我的追求目标。” 喻章眼中闪过的一点笑意，只是这点情绪，瞬间被光脑里的一条讯息打得措手不及。 “怎么了？”罗平筱不禁觉得好奇，她从未见过喻章有过这种表情。 喻章睁大眼睛，攥紧掌心，骨节之间发出清脆的响声，紧盯着屏幕上的几行字，几乎能烫出一个大洞。 【联邦婚姻登记中心提醒您——申请已通过，祝您与魏连山上将新婚快乐～】 9、第 9 章 “你是说喻章刚才去了这里？” 夜晚的街头，一辆黑色悬浮车停在一堆浮夸颜色的车旁边，顿时变得尤其扎眼。 魏连山抬头瞥一眼，蓦然撞见某个陌生alpha搂着几个omega，借着酒气搂搂抱抱，旁若无人般的亲热标记，他猝然收回视线，阖了阖眸，不置一词。 早该想到的，喻章也是其中的一员，口口声声因为钦慕他才考入指挥部，恐怕也是假话。 “要不要我把他带出来。”沈络小声开口。 喻章玩得有够花的啊。 魏连山嗓音里透着股冰冷，“不用了，让他好好玩吧。” “...是。” 沈络语气迟疑，什么时候上将变得这么仁慈了，想法刚一冒头，听到后座传来魏连山的声音。 “明天让喻章直接到执政庭。” “明白。”沈络顿了顿，“不如我联系中央医院做两手准备。” 魏连山并未点头，目光落在婚姻匹配中心发送过来的信息上，看到那句新婚快乐，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下一秒删除得干干净净。 父亲之前告诉过他，不要因为任何原因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将来一定会后悔，他为此笃信，一定要找到和自己旗鼓相当，能够携手支撑起执政庭的omega。 而喻章是油腔滑调，放浪形骸的alpha，本身受背后的家族牵制，牵一发而动全身，与叛军的关系模糊不清。 无论怎么看，也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个能共度一生的伴侣，他应该选择统帅的办法，简单暴力，兴许这会喻章已经在中央医院里躺着了，而不是在这里恣意妄为。 杀了喻章固然一了百了。 但过往的教育让魏连山无法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不认为这会是最正确的路。 魏连山告诉统帅，自己对喻章一见钟情，愿意尝试活体治疗方式。 统帅沉默不语，最后告诉自己需要一个分寸。 魏连山答应了。 只是魏连山没想到过统帅的动作会如此之快，居然安排了婚姻登记中心，直接将绑定了双方，完全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并且要求他尽快开始治疗。 与其说统帅对自己的关心，倒不如说是他更担心联邦权力旁落，给反抗军空隙的机会。 “不用，把研发部的几个人叫过来。” “收到。” 随着沈络话音落下，这辆格格不入的黑车逐渐驶离了中心，街道继续它的繁华与喧闹，不眠不休地尽情放纵着内心的欲望。 他们想象中迟到的环节并没有发生在喻章身上，相反根据布防在周围的巡警称，喻章早在凌晨的时候就已经出现在了执政庭外围，一点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执政庭虽然建立在中央联邦的位置，却单独开辟出了一圈孤岛，远远地看去仿佛是被隔绝开了，寂寥遥远，完全不觉得里面拥有所有人梦寐以求的权利，自从魏连山患病后，执政庭审查更加严格了，倘若没有通行令，一旦有人擅闯的迹象，可以无理由击杀对方。 喻章似乎也是顾忌到这一点，所以始终没有接近的意图。 “这不是我们的小喻指挥吗？” 悬浮车上下来了几个alpha，为首的人正是喻游，而站在身后的就是他所谓同甘共苦的好友。 “一早上等在这里，该不会是想要求执政庭原谅？” “真是笑死人了。” 纪卓眼圈乌黑，脚步虚浮到走几步都快飘起的地步，见到喻章立马拉住了他。 喻章利落闪了过去，原来眼底的那一抹笑意，在看到他们的瞬间消失殆尽，顿时变得有些锋利，语气泛着冰冷，“大哥今天是来做什么，我有没有什么能够帮忙的。” “你也配问这个？” 纪卓一听这话差点就跳起脚来，他是喻游的忠心支持者，指望着对方能够给自己一套智心机甲，这会儿卯足了劲儿，好好奚落一番喻章。 “行了行了，你们俩怎么每次一见面都要吵架。” 喻游和事佬似的，笑眯眯地走出来，他是一个标准的政客，前几年还会以训练的理由亲自指导喻章，实则单方面的虐打，从政后为避免口舌，这些小事基本上都吩咐其他人做了。 他站在喻章面前，挑眉望着他。 “小章，你也真是的，好不容易从z星回来，父亲可是很想你的，要是知道你不回家，反而跑到这里来耽误别人工作这就不好了。” 这话差点就把丢人现眼摆到眼前了。 身后的指挥听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每个人的脸上忍俊不禁，好不容易等到了今天，当然要好好的嘲笑一下。 他们早就想说了，一个d级alpha白白拉低了指挥部的层次，现在踢出去的正好。 “我听说智心机甲的议案被执政庭否决了，大哥也是过来想办法的吗？” 喻章话里藏针，显露锋芒，他倒是想忍，可是因为这些人破坏了今天本该喜庆的心情。 “你！” 喻游完全没想过喻章会这么和自己说话，他还以为又要傻了吧唧地跑过去和父亲告状，忽然想到了什么，扬起下巴。 “对了，小章应该没见过智心机甲吧，大哥今天让你长长见识。” 晨光穿透云层时，机甲合金骨架泛着液态金属的幽蓝光泽，每一处关节都流淌着冷凝液的银丝，泛出银白色的冷意。 他竟然把智心带到了执政庭！ 喻章表情一凝，忍不住地后退，喻游...是不想活了吗？ “这，就是智心吗，也太帅了吧！” 周围的人连连发出惊呼声，时不时地拍摄着它的样子，最关键的是它根本就不需要精神力来操作，这简直是天翻地覆的认知，足以让联邦为之倾倒。 智心机甲抬了抬手，甚至回应了一下众人的称赞。 喻章表情微动，瞬间明白了喻游在执政庭的公开场合放出智心的真正意图。 “还在这里做什么？” 一道低沉严厉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膜拜，众人闻声望去，脸上的表情不约而同地换成敬畏，昂首敬礼。 “上将！” 喻章跌进一双沉静深邃的黑瞳，他喉结明显滚动了两下，一直到魏连山走到跟前才反应过来，跟着众人致意。 魏连山颔首，深褐的制服裹出宽肩窄腰的身躯，肩徽上鎏金老鹰振翅欲飞，强大的威严与压迫让人不敢多看一眼，也只有靠近时才能感觉到他身上有一道训练结束后的温热。 大概就是所谓的活人气了。 “上将，这这是我们智心机甲，若是您审核通过，绝对是造福联邦的最好机会。” 喻游怎么都没想到他会碰上魏连山，在强大的压迫感下，险些忘记了过来的目的，鼓足勇气才开口吼道。 “执政庭不接收被否决的议案。” 魏连山神情中并没有多少震惊，噱头十足的智心机甲，在他眼里还不如最普通的机甲来得更为实用。 “上将，你不能否认我们的劳动成果，而且有了智心，往后也不会再出现伤亡惨重的事情，您难道忘记了联邦过去死了多少个指挥吗？我们可以凭借它打赢反抗军！” 喻游慷慨激昂，开始自己新一轮的演讲，但他没发现每说一句话，魏连山表情都要沉下几分。 战争死亡的人不应该被当成谈判时的筹码。 “大哥，我们先回去吧，这件事情可以再修改修改...” 喻章突地打断了他的话，其实如果可以他真想提前把喻游的嘴给塞住，打包扔到外太空，而不是在这里，破坏今天的好日子。 “你还敢管起我来了？！” 喻游怒瞪了过去，下意识地想动手将喻章拉走，然而同伴一把拉住自己。 纪卓满脸惊恐，“喻指挥，智智心......” 碎了。 原先威风凛凛，引得所有人目光的机甲却在此刻轰然倒塌，冷白的金属零件散落一地，断裂处的电线滋里瓦拉地迸发出火光，让人退避三舍，生怕引火上身。 魏连山淡漠地收回精神力，“别在把这些垃圾弄来了。” 现在谁还敢拦他的路，深怕自己一着不慎就变得和智心一个下场了。 在场的人第一次见识到了s级精神力的恐怖之处。 “过来。” 魏连山撇了一眼在后头的喻章，后者如梦初醒一般，加快脚步跟上了自己。 随着背后一重又一重的金属门缓缓合上，喻章紧紧跟着魏连山宽阔挺拔的背影，试探地踏进透明崭新的玻璃走廊，他身旁是无数的冰冷机甲，视线往下则看到全星系指挥虚拟连线请示。 氛围说不出的凝重与安静。 联邦半数以上的决议都将在通过这里进行审核，文字中的任何错误都需要用最真实的生命来填补，说是掌握人类命脉也不为过了。 喻章心脏跳动异常，他深吸了一口气，真正感受到了权力正在脉动的声音。 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只有掌握权力才摆脱受制于人的命运。 “你在想什么？”魏连山率先开口，冷酷的视线似乎能够直接看透人心。 喻章快速收回自己的视线，斟酌着语气：“上将，您刚才完全可以控制智心，然后攻击其他人，这样就可以证明它并没有外界传言的那么好。” “好主意。” 魏连山闻言，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喻章，脸上瞧不出什么情绪，“攻击谁，你吗？” “可以的。”喻章回答地很是坚定，他深绿色的瞳孔中写满了无畏。 魏连山目光在他身上停滞了几秒，略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喻章的政治嗅觉比他表现出来的要敏锐地多。 “喻游安排了记者，想利用舆论来压迫执政庭通过他的议案。” 媒体只怕捕捉不到热点，特别在智心机甲曝光最多支持率居高不下的时刻，执政庭的决定基本上是站在民众的对立面，在他们的笔下魏连山基本与‘封建顽固’的标签划上了等号。 喻章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忽然明白了魏连山的意思，这些伎俩还不能瞒过他的眼睛，对方只是没有把喻家的威胁当一回事。 “抱歉是我想多了。” “我以为你会一开始问我到底为什么会结婚？” 魏连山问题抛出来后，余光看到alpha很快地低下头，耳朵根逐渐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色。 他眉头微微皱起，看来是想问的。 “我们，真的结婚了吗？” 喻章不敢相信有一天他会对着魏连山问出这句话来。 “可以这么理解。” 而魏连山给了一个笼统又肯定的回答。 “准确来说是因为你的精神力。” 10、第 10 章 “原来真是这样的。” 在听到魏连山淡漠到极点的声音后，喻章并不觉得伤心，反倒有种预料之中的释然，他忽而想到了什么，表情更加凝重。 “所以您的精神力出现什么问题了？会...” 死吗？ 最后两个字喻章喉咙里出现了一只手，怎么也挤不出来。 他不敢想如果魏连山要是死了会怎么样。 “没那么严重，发生了一点意外，不能贸然使用过量的精神力了。”魏连山眼底隐而不宣的压迫感，用三言两语掩盖了发生过的一切。 “我们之间的匹配程度达到了百分之九十。” 名震联邦的上将竟然无法控制自己的精神力，甚至有可能变成一个疯子或者傻子。 骤然知道这样的机密，但凡是个正常人，要么表现的诚惶诚恐，要么就准备了各种离谱过分的条件，从而企图胁迫魏连山。 喻章垂落下鸦翅般的眼睫，给人一种沉思的错觉，事实上大脑里一片空白，他什么都没有想。 因为他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需要我提供精神力给你吗，像上次一样。” 魏连山皱了皱眉，对自己在喻章的心目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有了一点好奇。 “你应该对我有些误解。” “嗯？” 喻章眨了眨眼，“可你是我一直追随向往的人，能帮到你，这是我的荣幸。” 只要有魏连山在，他就不会迷失前行的方向，付出一点点精神力而已，这是一件非常值得交换的事情。 两人对视半晌，魏连山像是放弃了某种解释的欲望，收回视线，突地快步向前，喻章几乎需要小跑才能跟上。 【瞳纹已识别，欢迎进入临时研究点——】 “进来吧。” 喻章抿了抿唇，可魏连山没有他能够犹豫的机会。 空间外的大门霎时间完全闭合了起来，喻章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里根本就没有可以接触到外界的东西，连光都是通过技术手段来模拟外界灯光的反应。 “上将，已经准备好了。” 几名研究员尽职尽责走上前。 他们都是在各大星系的研究院里随机抽取过来的，彼此之间也并不相熟，最大程度上避免泄露机密的可能。 魏连山淡然地点点头，飞快地敛下情绪：“稍等。” “止咬器。” 喻章怔怔地望着他，下意识地回答道，“忘记带了。” 魏连山自然联想到了对方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像止咬器这种私密性的东西，也不知道落在哪个omega手里了。 “我们是要开始治疗吗。”喻章眨了眨眼，显出几分信任无知。 魏连山未置一词，反倒是扭过喻章的脖子，送到眼前仔细打量了一下。 “照这里打进去，方便。” “这是什么？”喻章薄唇微微发抖，心底隐约有了一点答案。 为首的研究员，语调平静无波：“是，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剩下的几名研究员架起喻章的肩膀，针尖滋出一道水花，像是场短暂的雪，下落的瞬间露出魏连山那张分外沉着的脸。 针尖刺入的感觉并不强烈，几秒的功夫药效上来，脖颈几乎失去了知觉，喻章意识到这是麻醉。 可魏连山要是想杀自己何必非这个劲，直到下一秒，研究员转身取出了一块银亮的芯片。 喻章盯着那块仅仅只有半块指甲盖大小的芯片上，上面闪着耀眼的弧光。 他常年与机甲打交道，自然不会认不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而且就算他没有这个经验，也一样能够分辨。 喻游小的时候有条非常喜欢的狗，生的雪白可爱，只是过于顽皮，走丢过几次，后来索性送去了医院植入了芯片。 那时候喻章看到过小狗痛苦叫嚷地挣扎，当时并不能理解，也绝对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也成为‘狗’。 “上将，您一点都不相信我吗？”他掌心握紧成拳。 “信任需要承担背叛的风险，你认为你是拥有我的信任，还是值得我为你冒风险？” 魏连山回过头看他，眼眸深处唯有一片静沉。 确实不值得。 不用说清，喻章也明白了，在魏连山心中的自己和宋在言就是一类人。 几秒后，喻章乖顺地垂下后颈，长发被拨弄到了另一边，默默听着耳边传来几道操作刀碰撞的声音。 他不想挣扎，那样太难看。 “芯片能实时追踪你的行动，无法通过外力取出。”魏连山冷冷开口，打破这份沉寂，他总觉得喻章的反应过分平静了。 喻章抿着唇：“应该不止如此吧。” 魏连山不喜欢打哑谜，他抬起手腕，露出一道黑绳，“芯片的终端在我这里，违反合约的话，我可以随时引爆芯片。” 手术不大不小，过后需要在观察室待两个小时，如果没有什么排异反应的话，喻章大概就能够出去了，要是顺利的话半个小时便足以搞定了。 统帅要分寸，魏连山就给他看一个分寸，而且没有比一个智能芯片更适合喻章的了。 “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一个合理的交代。” 喻章垂着眸，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指挥大厅。 执政官们端坐两旁，他们刚得知了一个消息，第八星系指挥失联超过了三个小时，意味着在这段时间里联邦失去了对星系的全部掌控。 没人知道里面的人是死了，亦或者叛逃了。 执政庭其间收到了一条简讯，内容只有两个字。 ——智心。 “难道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叛军有了智心机甲，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直接宣布第九星系的叛变！” “叛变？我想请问在座的各位，有谁能确保这一定不是叛军故布疑阵？这种伎俩他们早已屡试不爽，目的就是要让我们陷入被动。” “现如今，我们的首要任务难道不应该是全力寻找智心机甲的弱点所在吗？你们如此争执不休，又怎能达成共识。” 魏连山轻敲了两下桌子，声音虽轻，却极具威慑力，顷刻间，所有执政官都安静了下来，目光齐齐望了过来。 “让指挥部做好准备，我会进入太空站。” “是。” 魏连山低头撇了眼时间，喻章应该已经离开了，正常来讲他们都不会有再见面的可能了。 这样最好。 “上......” 门外响起一道急促的脚步声，沈络径直而入，表情明显有些焦灼不安。 “您跟我来一下。” 魏连山心下一沉。 喻章趴在观察室的病床上，额前浮了一层冷汗，人已经陷入到了迷迷糊糊的状态，白皙的颈后是一大块触目惊心的血痕，明晃晃地暴露在空气当中。 他趁着麻醉消失的最后一刻，用手指抠破了原来的位置，不顾一切企图将芯片生生抠出来。 “本来观察的时间到了，喻章出去没走两步就晕倒了，我们才发现，您放心芯片还在......”研究员到现在也不能回神，语气紧张不安，人在他手里发生了这种事情，自己保准没救了。 魏连山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他微微合了合眸，开口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丝毫没有为此松动的迹象：“伤口包扎了吗？” “喻章个人不是很配合，而且腺体太过敏感，万一损伤到了某些神经，很有可能死亡。”研究员说得很直白。 腺体下方的位置着实让人难办，除非把人再绑起来，但以喻章这样决绝的性格，很有可能发生第二次。 魏连山瞳孔压紧，他重新审视了一秒alpha。 这不是一个碌碌无为，花天酒地的公子哥能做出的选择，不惜以自毁为手段达成目的的疯子。 小小年纪竟有这般的决心与魄力，教人不免胆寒。 “我们要不要汇报给统帅...”研究员试探道。 “不用了，你们先下去。” 魏连山挥了挥手，独自踏入观察室，他目光锁在喻章紧闭的眼尾。 “这里只有我，你可以醒了。” “您是来取走我的精神力吗？”喻章声音虚弱中透着一丝了然。 魏连山声音泛着淡淡的怒意：“不，是你自己想死。” 喻章在用身体作为筹码，他根本意识不到腺体对于一个alpha来讲有多么重要。 喻章平淡非常，“上将，您放心，我说过我是个人追求非常强烈的人，在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之前，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你在威胁我？” “我哪里敢，”喻章干脆利落地否认了，“重来一次，我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空气仿佛静止了一般。 “不用。” 魏连山抬眸望了眼头顶上一闪而过的红光，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炸弹是假的，但定位系统是真的。” 这是统帅必须要得到的分寸，他权限范围内也只能做到争取到这一步了。 喻章缓缓睁开了那双翡翠般的眼眸，闪动着一丝单薄破碎的光，他动作幅度不大，牵动到了后背的伤口，这会麻醉剂的药效没有了，陌生的疼痛感犹如潮水般袭来。 “是我的错。” 魏连山隐去了一大部分的信息，压缩提炼出了几个字。 可错误已经发生了，喻章承担了他本不该承受的代价，说再多都没有意义。 “你想要什么补偿。”他简洁干脆。 魏连山一贯说到做到，给喻章了一种不管自己说什么都可以的错觉。 但喻章很冷静。 “我知道我没有能与您平起平坐的资本，短期内您无法信任我，也担心我会背叛您和您身后的执政庭。” “我只有一个请求。” 喻章注视着魏连山那双黑眸，外界常常把魏连山与一些反派阴谋论的角色划上等号，从来没人夸他一句好看，事实上抛去那强烈的压迫感，才能发现他其实生的剑眉星目，俊隽正气，五官挑不出半点错。 “什么？” 魏连山宽大的制服投下一道纤长的阴影，好看是真的好看，冷也是真的冷。 喻章知道自己不该在类似谈判的时候走神，但他还是不可自拔地被引诱了一秒，甚至贪恋着对方的凶恶与不近人情。 “给我一点公平。”他尽量让自己的声线听上去不那么发抖。 魏连山喉结微滚，整个人无声一震，他做好了喻章问自己要的东西究竟有多难弄，甚至重回指挥的位置。 可他要公平。 喻章声音飘远，却预留下了一点力量，他想到了初代执政庭的初衷。 这段记忆其实早就随着父亲的死亡而逐渐模糊，甚至消亡。 联邦拥有数不尽的资源与阶级地位差异，自然导致了反抗军的出现，在此之后迎来无休止的战争，明争暗斗让指挥前仆后继的死亡变得毫无意义。 近几年来抨击和攻击愈发多，究其根本，只有两个字。 ——公平。 反抗军想要公平，喻章也想要公平。 魏连山眼底晦涩不明，似乎是想说点什么，最终避开了这个话题。 “你的伤口要及时处理，如果不想留在执政庭，我会派人送你去医院。” 仅限于此。 11、第 11 章 深夜，黑幕覆盖一切光亮。 “你怎么回事，这才出去一两年，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苏依白早早等在喻家门口，粉白色的长裙迎风飘扬，若说她年轻的时候是一朵茉莉，那现在便是全然绽放的牡丹。 而喻父偏爱能够掌控在手里的玩物，带出去有面子。 “我过来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的。” 喻章唇色泛白，轻轻叹了一口气，妥协道：“父亲没答应给你买那条蓝星宝石项链？” 他太熟悉她的状态了，熟练地掏出光脑飞快地往卡里转了一笔钱去，只是动作略显僵硬，自然而然被苏依白理解成了不情不愿。 苏依白挥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刚好牵到了后颈的皮肤。 喻章倒吸了一口凉气，转送医院过于麻烦，他选择留在执政庭，刀口缝合过的地方疼得出奇，一时间难以适应那份强烈的异物感，稍稍动一下就能感觉到芯片冰凉的温度。 “太少了吧，而且我刚刚都看到了你那里有好长的数字。” “你看错了。” 喻章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 “是吗。” 苏依白对金钱格外敏感，她狐疑般地收回目光，也是，喻章能有多少钱，完全没注意到他几近惨白的脸色。 事实上她的感觉并没有任何错，几分钟前，喻章名下进了一笔资产，便是魏连山所说的补偿，数字是苏依白难以想象的庞大，可它并非是喻章要的。 他眉心紧锁，原封不动转了回去。 “就不能多给我一点吗，这要怎么请姐妹们帮我投票。”苏依白皱了皱眉，语气含糊。 “你说什么投票？” 喻章立刻回过神，视线锐利。 “干什么干什么，不就是让你给两个钱吗？”苏依白嘟囔了两句。 喻章再次重复了一遍。 苏依白回答地不情不愿，“智心机甲最后肯定可以上市，我帮自己家提前投票又什么不对的，万一将来智心票数对了，统帅那边...” “谁让你搞这些东西的，喻游？” “和他没关系。” 她一说这话，喻章还有什么不懂的。 他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的梦道，“妈，喻游上位成为统帅也不会留下我们的，但智心计划出现了问题，推出去的肯定是我们。” 其实有更难听的话，但对着苏依白一无所知的脸，喻章没有说出来。 他不愿意成为压迫弱者的‘强者’，自己被人踩着再去踩别人，有些东西也不应该让苏依白来承担。 喻家拿智心做过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随随便便拎一件出来都是可以上法庭审判的程度，苏依白却大摇大摆地把柄送上了门，稍有不慎，两人会被推下去成为垫背亡魂，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喻章要活着，想自由地活下来，他只能想尽办法在坠落之前抓住一切能够攀附的枝条。 “他毕竟是你大哥，总不会害我们的......” 苏依白不懂他话里潜藏的意思，可喻章没有这般疾言厉色过，她尽管不满，但还是含糊地点了点头。 “我会安排人去收拾。” “哦，你能做什么。”苏依白尾音拖得很长，不以为然。 喻章习惯了她的轻视打压，语气平静开口，“下周在第四星系的珠宝展，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闻言，苏依白一下不计较了，喻章又变成她眼里那个乖儿子。 “喻少爷，老爷请你过去。” 老管家走了出来，言行之中没有多么尊重。 喻家自诩是帝国贵族，家庭模式任然维持着过去封建迂腐的风格，听得让人牙酸。 “行呀。” 苏依白率先反应过来，揽上喻章的手臂，大摇大摆地想要走进大门。 “抱歉，”管家表情阴冷：“苏女士，老爷只邀请了喻公子一个人。” 苏依白跟着喻正清多年，在喻家也只换来一个女士的称呼。 “凭什么啊，我可是为他生下了一个alpha，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喻章淡淡地瞥了眼苏依白，两年未见，他以为是她想来见自己，原来因为她想要再次进入喻家的钥匙而已。 意识到这点，喻章没有感觉到太多失望，他只是有点麻木。 “大哥回来了吗？” 管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发问，但还是回答道：“十分钟前回来的。” “好吧，那我在这里等一会。” 苏依白皱眉，狠狠掐了下喻章的胳膊：“我回自己的家，还需要看一个下人的脸色吗？” “别闹了，他们会让你进去的。” 喻章看着那扇雕刻满繁杂花纹的大门，下一秒在两人面前缓缓打开。 管家收到了新的指令：“老爷想见喻公子问一些事情，苏女士在花园里等一会。” 苏依白犹如花蝴蝶，兴奋雀跃，反观喻章仿佛光脚踩着碎玻璃一般小心谨慎。 书房。 果然一进门，喻章等来了一击烟灰缸，他还没傻乎乎地等在原地被砸，出于本能地躲了过去，可惜尚在燃烧的烟灰不可避免地飞落到露在外面的皮肤上。 “爸，您别生弟弟的气了，我相信他也不是故意的，小章你快和父亲道个歉，执政庭找你做什么？” 喻游拍了拍喻父的背，回过头却用挑衅的目光看着他。 “父亲，这是怎么了。” 喻章扬起一抹笑容，面上倒是全无懊恼，太多双眼睛看到他进入了执政庭，自然也瞒不了喻家，早晚都有这出。 他需要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望着两张试探与不屑的面孔，喻章心底升起一股厌烦，恍然间想明白了魏连山大概也是这么看待自己的。 若是执政庭早已觉察到了喻家背地里的勾当，自己拙劣的掩饰行为在魏连山的眼中等于班门弄斧。 喻父开口直接了当，“谁让你去执政庭的？” “是他们主动找我，想知道智心的事情，问我拍卖会的机械和智心有没有关系。” “什么？他们怎么可能问你这个！”喻游瞪着眼睛，猛得一敲桌子。 “等等。” 喻父一出声，喻游抿了抿唇没再开口。 “执政庭是什么态度？” “不知道，我看不懂。”喻章含糊其辞。 “行，我知道了，喻章我们是一家人，命运一体，有任何事情需要先告诉我们，得罪了执政庭你也明白后果。” 喻父站起身，自顾自地拍去他肩上的灰。 “你自己无所谓，做事之前想想苏依白，知道了吗。” 他和蔼地很像是个父亲，可喻章永远记得他毫不犹豫的抛弃与算计。 “是，我知道了。” 喻章才像知道错了似的，点点头。 “好了，你大哥也是关心你，晚上住在家里好了，省得天天在外面跑。” 喻章自然一口答应。 喻游满脸不愿，硬生生压到了出门才发作。 “和你待一块真是恶心。” 喻游演都不想演了，走过喻章的身边恶狠狠地瞥了他一眼，下楼后重重关上了房门。 “谁敢动手，明天收拾铺盖给我走人！” 剩下的几个佣人不明所以，不知道该不该听话收拾房间去。 “没关系，你们先忙吧。” 喻章习惯地笑了笑，没太当回事。 “是，谢谢章少爷。” 近来喻家的气氛愈发古怪，佣人们也是提心吊胆深怕自己会搞出祸事来，若是章公子回来的话，他们的日子才能好过点，可惜他早晚会离开。 喻章合上房门，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殆尽。 罗平筱倒等不及了，昨天晚上和今天一整天，喻章都没有主动联系过自己。 他们之间有过约定，若是超过七十小时没有过消息，基本可以判定为对方死亡，需要立即转移研发室，引爆所有智心机甲，同时会将在边缘星系的反抗军全部资料直接公开。 喻章不会允许喻家踏着自己的或者是其他人的尸骨上位，这是他能做到的最有力的反击。 也许最后魏连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还会有几分唏嘘感叹。 这就足够了。 好在最后的几个小时里，喻章总算是有了回应，罗平筱不免松了一口气。 “你昨天神神秘秘去哪儿了？” “我没事。”喻章揉了揉眉心，隐去了大部分信息。 “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我不能经常过来夜色了，我会想办法把数据传入智心的。” 他被打入芯片，暗地里的小动作必须要收敛一下了，否则瞒不了魏连山的眼睛。 自己做的智心说白了无异于与虎谋皮，联邦与反抗军都不可能放过自己。 “行，你自己注意点安全。”罗平筱听出了他声音里的疲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知道了。” 换做往常喻章不会反应不过来，必定会追问，可惜重重压力之下，他半晕了过去，连续睡了十几个小时后，半夜冒出来的冷空气寒冷刺骨，冻得四肢僵硬。 喻章用脚趾头都知道是谁干的，喻游不能明面上打压他，暗地里的动作从来没少过。 况且这次拍卖会更是直接把喻家‘手臂’砍了下来，他哪能咽得下这口气，肯定要想办法借此机会报复回来。 无足轻重的伎俩，喻游这个月的药给不了了。 喻章率先看了眼光脑，打回去的钱没有退回去。 反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往后除了一段名存实亡的婚姻外，多半也不会再和魏连山有任何关系了吧...... “章少爷，您起来了吗？”门外传来老管家的声音。 他什么时候会对自己这么客气了？ 喻章谨慎地打开门，却看到楼下坐着位意料之外的人。 “沈医生。” 沈络放下茶杯站了起来，笑容很浅：“喻先生好。” 大抵是喻章声调太过冷淡，老管家知道孰轻孰重，立刻出声呵斥：“沈先生是贵客......” “没关系，不知道您现在有没有空，我想和您谈一点事情。” 两人目光相对，不用开口也读懂了彼此的意思。 “出去谈吧。” 这会着急的人成了老管家，“沈医生千万别着急走，老爷请了您，不是给他看病的，我们游少爷马上就回来了。” “沈医生是我的朋友，大哥有事让他自己来找我。” “什么？” 老管家明显一愣，表情分明写着不相信，喻章看似好友很多，实则全部都是些酒囊饭袋，完全成不了什么气候。 他什么时候能认识到这么厉害的人了？凭什么敢用这种语气说话！ 可他不敢得罪沈络，只能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喻家。 “今天要是我不出来，你们打算用什么手段对付我？” 喻章绿瞳中泛着一丝冰冷。 “你发热了。”沈络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目光落在喻章耳后的红晕。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原因。” 喻章懒得和他多费唇舌，姿态坦然，正好露出那块伤疤。 那里被植入了芯片。 “好吧，我说不过你，”沈络并没有移开目光，“其实我带了麻醉剂来的。” “我以为外面埋伏了狙击手呢，要是我说个不字，索性开枪一了百了。” 沈络一时哑然，其实确实有这个打算。 “说吧，你们找我做什么？” 沈络咬牙：“待会你会明白的。” 12、第 12 章 车没有停在执政庭，而是通过重重安全防线，才顺利降落在了类似于空间站的目的地。 喻章不至于连路都认错了，他沉下一口气问道：“这里是莘塔？” 沈络语气透着一抹错愕，“你知道？” 莘塔是部分联邦高官的私人住宅区域，魏连山也不例外，但对他来说，住在哪里都没有任何区别，一年的时间里一半待在执政庭，另一半则在星舰各种战役中度过，所以它与摆设无异，不算秘密的秘密。 “嗯。” 喻章听过莘塔，还是因为指挥部广为流传的一句话，只有住进莘塔，才算是真正踏进了联邦核心。 “昨晚九星系发出警报，反抗军突击挑衅，上将前往清理剿灭，”沈络顿了顿，忽略了许多细节，“事情处理得差不多，精神力再次受到重创......” 他话音刚落，喻章已经无心再听下去，疾步上前。 沈络在背后喊了句，“莘塔你没有权限进不去的。” 喻章这才慢了下来。 “滴——” 然而莘塔系统在喻章经过的时刻，骤然发出一声警报，只不过短促到让人怀疑自己听到的是某种错觉。 莘塔防护模式是全联邦最顶级的，没有任何的机甲与违禁品能逃过它的检测，可喻章能有什么危险？ 再次经过那道警报声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沈络来不及细想，上前扫了脸，剩下几道权限门直接刷开。 “欢迎沈博士。” 机械电子声响起—— 听到动静的二十几个医疗研究员齐刷刷地回头，目光中带着一丝为难，在看到沈络带着一个alpha过来的时候很快转变为了震惊。 “沈教授，您终于回来了，上将情况不太对。” 喻章没理会他们眼中的打量与好奇，快步走上前，再次看到了星舰上发生的一幕，这次他没傻到去找武器企图屏障砸开。 “上将。” 隔着玻璃罩的魏连山状态看着极度冷静，也清醒非常，甚至能低头处理执政庭接下来的工作，即便再痛苦，在他身上也绝对找不到半点脆弱与不堪。 喻章却不敢相信，反应了两秒才靠近了几步，“您感觉怎么样。” “你过来做什么。” 喻章被这一声音吓得后退。 魏连山满意对方能有的这份反应，说明通过短暂的接触，在alpha世界观中的自己轰然倒塌，美好虚构的滤镜碎裂一地，废墟里留下来的仅剩下一副钢筋铁骨，但他并非不近人情。 畏惧成这样，难道真怕他会杀了他？ “他们让你过来的？” 喻章摇摇头。 “回去吧。” 魏连山不相信他的答案。 喻章只是摇摇头。 “精神力指数还在上升，老办法不行了，我的精神力完全无法进行疏导。” 其中一名研究员忽然冲着沈络喊道，他表情不太好看。 “魏连山上将，请您冷静一下，为了不损伤联邦利益，我作为精神监管部门有权上报统帅采取非常手段。” 喻章回过头，敏锐地提问：“什么叫非常手段？！” 他身上有种不动声色的冷意，开口虽是询问的口吻，语气却冰冷沙哑。 “沈教授，你带来的alpha是谁啊，中央医院是没人了吗？” 研究员表情一愣，他还不至于把寂寂无名的alpha当回事，甚至还是个低等级。 “把他带下去，直接处决！” “住手。” 魏连山陡然出声，打断了两人一触即发的矛盾，他眼瞳幽深沉静，仿佛此刻并没有受到紊乱的影响，一字一顿。 “莘塔轮不到你们做主。” 研究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并没有想到对方会为了一个alpha而毫不留情地不给他面子。 “监察长，放心事情没这么严重。” 下一秒，沈络率先反应过来，把喻章挡在他身后，生硬地避开这个问题，反过来解释道：“先别管这个了，别忘记了让你过来又不是过来吵架的。” 喻章气得快，冷静地更快，他注视着魏连山的眼睛。 “我需要做什么？” 沈络呼了一口气，“往里面输入精神力，那是精神力仪器，指针千万不能让它靠近红色的部分。” 旁边是一堆喻章看不懂的精神力检测仪器，他目光落在那道指针上，它停在了黄色的边缘，即将到达红色的边缘。 “好。” 喻章声音果断，抬手贴上那块冰冷的玻璃，远处看着似乎是他在拿掌心去蹭魏连山那张冷峻漠然的脸。 当然也没人敢有这种想法，不想活了倒是真的。 沈络惊喜地指着仪器，“下降了！真的有用！” 原本反复横跳的指针终于停了下来，虽然只是暂停，但也够让人惊喜意外的，不亏是百分之九十的匹配度，就连狂乱的精神力都能平稳下来。 “您，有没有好一点？” 确认了这一点后，喻章才有勇气，小心探问道。 魏连山稍稍后仰，肩背随着动作勾出隐秘却实实在在有力的线条，他喉结微滚，不露声色地吞下混杂的痛苦。 “嗯。” 事实上没有，远远不够。 喻章的精神力太稀薄了，好像雨滴落在燃烧的火焰里，一瞬间静息而后又将更加沸腾。 他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过程。 果然。 “精神力能不能扩大一点。”沈络盯着反复横跳的指针，皱眉道。 喻章没有回头，嗯了一声，只是掌心滑落下来的弧度暴露了他濒临枯竭的迹象。 他强撑着没有说不行。 可谁都能看得出来，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d级别的精神力比想象中的更为勉强，况且对上的是s级，等级差异是匹配度也无法跨越的。 沈络沉默地摇摇头。 是他算错了。 “你们拿个d级出来糊弄我们是什么意思？” 精神力监管长耐心所剩无几，他质疑的声音好像一张催促符，敲了敲桌子，“超过限定的安全阈值，我们谁也担不起s级精神力失控的责任。” 空气突兀地凝滞了几秒，所有人心知肚明，最坏的结局就是死在这里。 没人能扛得住失控的s级alpha。 “我会承担——” 魏连山的语调平静如水，不带丝毫情感波动。 他继续说道：“我将授权开放所有权限，执政庭会全力配合联邦采取任何必要的特殊措施。” 话音未落，魏连山果断切断了莘塔的访问权限，研究员们瞬间失去了与系统的连接，眼前只剩下光秃秃的白墙。 “上将！” “靠，不行，这次情况严重违反规章，必须要上报......”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窃窃私语：“这可不行，事情已经超出常规，必须向上级汇报……” 面面相觑的研究员们心里都清楚，魏连山的话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深意。 他们仿佛预感到，联邦会因为魏连山的牺牲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每日八点准时降临的细雨，似乎也终将停歇。 “我要进去。” 喻章突然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语气中充满不容置疑的坚定。他转头望向沈络，目光如炬：“你一定还有其他方法。” 沈络吞了吞口水，顶着压力咬牙回答。 “...有。” 喻章同意的话还没说出口，被身后的监管长直接打断。 “不可能。” 监管长一下站了起来，他脸色铁青，“这是联邦的最高机密，怎么能随便让一个alpha接触？况且失控后的精神力非同小可，你想死吗。” 两人如对峙般伫立着，喻章面对他们那灼灼如火的目光，竟没有丝毫的退缩。他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张凌乱，反而展现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沉静。 “监管长，您不让我进去，是打算直接采取您所说的特殊手段吗？”他那绿瞳幽深如潭，仿佛蕴含无尽的深意，令人难以捉摸。 口口声声称呼着‘您’，礼貌尊重，看似挑不出一丝错误，可言辞锐利逼人，干柴遇火星，一点即着。 “什么意思？！我那是职责所在，你才是私心甚重，以为借此机会能够攀附执政庭吧，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 监管长一口气说话，气息已然急促不稳，他怒视着喻章，多少年了，已经很少有人敢在自己面前能这么放肆！ “您别生气，我们有办法，只需要让他进去就可以了。”沈络咬着牙，踌躇之下，最终选择相信喻章一次。 “疯子！你们不知道魏连山是谁吗！”监管长指着那块屏蔽掉的玻璃，怒意不减：“出了任何问题谁能负责，中央医院所有人都会成为联邦的罪人......” 这番话显然让沈络迟疑了一瞬，他不是想要放弃，只是的确不敢为此喊一句我来负责，后果是所有人不敢想象的。 监管长趁着空隙的一秒，按下通讯频道，卸下了千钧重负一般，长舒一口气，宣布道，“可以安排的a级精神力者过来了。” “砰——”的一声。 枪响突兀而尖锐，瞬间攫取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监管长惊愕地瞪视着子弹从自己掌心掠过，留下一道殷红的血痕，这突如其来的伤害迫使他的动作硬生生地顿住。 “谁允许他携带武器进入这里的！？” 众人的目光如利剑般齐刷刷地转向枪声来源。 在那黑黝黝的枪口微微偏移之际，露出了喻章那张因紧张而显得苍白发透的脸，他紧握枪支，冷峻的目光透过瞄准镜，稳稳地锁定了前方。 “非常抱歉，我是出于救人心切，希望您能理解，我会尽力尝试，若不行，您依然可以选择所谓的特殊手段。” 监管长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嘴唇颤抖了几分，他深信，若自己胆敢拒绝喻章的要求，那冰冷的枪口绝不会迟疑，必定会立即射出致命的子弹。 喻章轻轻抬了抬下巴，声音沉稳而坚定，在弥漫着紧张气氛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有力。 “现在麻烦您把门打开。” 简洁直接，不容置疑。 这一天终究还是到了吗。 魏连山竟然有了一丝解脱了的轻松，他动了动指节，冷静而专注地往胳膊上的血管内打入一针麻醉剂，光从娴熟的动作上看，多半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麻醉剂对身体的作用微乎其微，但不能不做。 魏连山得让联邦杀自己的时候更轻松更方便。 然而下一秒，空气隐隐多出来一丝甜腻的气息，并不霸道也不凶猛，却能丝丝缕缕地渗透入骨骼深处。 魏连山迟钝地反应了几秒，抬眸，瞥见紧紧贴在墙根的alpha，才发觉这并非是自己的错觉。 “不想死，出去。” 他压低了嗓音，发出警告。 s级精神力的确名不虚传，要不是魏连山刚才迅速收回一点精神力，否则喻章在靠近的一刻，会被他直接绞杀。 喻章不知道自己与死亡擦肩而过，做足了心理准备，进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僵硬了片刻。 他终于明白沈络为什么要用祝你好运的眼神看着他了。 隔离室内的精神力网仿佛一场永不停歇的风暴，稍稍靠近一步，每次呼吸都像是寒气里藏着刀子，一下又一下地割开皮肤，深可见骨。 喻章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自顾自地闯入这场风暴中心。 “上将，您放心我不会靠太近的，沈医生说我们的信息素是匹配度高的关键因素，可以代替精神力进行安抚。” alpha生来即是为了掠夺，信息素往往带着几分竞争与刺激领地的意图，说是杀意也不为过，从来没有听过可以治疗。 “滚。” 魏连山掷地有声，言简意赅，他似乎被折磨得不剩多少力气，话语依然能化作一把锐刺扎进喻章皮肉。 喻章舌根泛起一丝苦涩，但他并不在意，没有要退缩的意思，相比之下魏连山的命比他这点私人感情重要太多。 “很抱歉，我不能同意。” 空气中的温度缓缓上升，精神力网居然没有排斥信息素，任由它一点一点地吞没占据了整个房间，alpha本能地想要寻求猎物，潜意识里目标锁定在魏连山身上。 馥郁浓烈的葡萄果汁尽情泼洒滴落在魏连山的脖颈，顺延而下来到精悍有力的腰腹，它并不满足于此，甚至放肆地要往更深层次的地方探究清楚。 魏连山几乎想不到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这般经历。 神奇，离奇。 刚才打入身体里的麻醉剂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他大脑内的无数神经彼此跳动，撕裂碰撞出火花，几乎挤不出一句话。 那股精神力变得格外焦灼，仿佛能吞没他的理智。 此时耳麦里传来沈络的声音，听完喻章顿时眼前一亮：“上将，信息素有用，他告诉我指标有下降的迹象。” 这一激动，连带着信息素也开始起伏，乖张大胆地往魏连山身上贴，他沉下一口气，又要压制精神力，还要分出心思让alpha的信息素听话。 “抱歉，我没控制好它。” 身为主人的喻章低着头，再次诚恳道歉，他真的没想要冒犯魏连山，何况是用信息素，可他不能看着魏连山被关在这里，被动接受所谓的‘非常手段’。 心口不一。 魏连山犀利评价。 “不过还请上将忍耐一下。” 喻章一本正经地紧接了一句，让魏连山差点没反应过来。 他简直要被alpha气笑了。 道歉可以，但还得忍忍。 空气里几乎被甜腻的葡萄侵占，顷刻涌现出一点酒意，让人无可自拔的沉醉下去，呼吸不再变得冰冷难熬，原本紧绷的神经，在信息素的疏导下，第一次渐渐麻痹下来。 魏连山才发觉喻章真正的信息素其实是葡萄，也许就是因为太过甜腻浓郁，会被容易误会成酒香。 “这样可以吗？” 喻章试探性地开口询问，眼底深处透着一抹澄明的迷茫，他能够感到魏连山对自己的抗拒，甚至...厌恶。 回应他的是空气中弥漫着混乱狂暴发精神力，下一秒化作锋利的尖刀，毫不留情地凌迟着外露的皮肉，喻章忍着那股随时都能把人逼疯的痛，一步一顿地走到魏连山跟前。 每靠近一点，魏连山都能感觉到葡萄香甜的气息接近，神经更亢奋地叫嚣，一瞬间分不清到底是想要把喻章推开，还是拉近。 两个截然不同的念头在身体里来回打架，直到喻章毫不犹豫地半跪在自己面前，动作堪称虔诚，却坚决地打破两人之间的安全防线。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这样对不对。” “什么？” 魏连山反应已经够快了，他想也不想地掐住喻章即将贴上来的下巴，掌心的皮肤还是被尖锐又圆润的白牙磨了一下。 “你把我当omega？” 魏连山侧目，眼底的怒意晦暗莫深，语气喜怒不明。 alpha脸颊上的肉生挤成一团，光看样子有点可怜，耳尖泛起一点心虚的红色，魏连山没有被他的无辜表象欺骗。 “不是不是，您误会了，我是非常尊重您的。” 喻章一说话，柔软的下唇似有似无地吻上他的指腹，魏连山不由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这种奇怪的触感，可放开又只会让对方放肆。 他退而求其次，手掌下移到喻章的脖颈处，纤细脆弱得仿佛一只洁白的幼鸟，轻易便能湮灭他的生机。 “那你对人的尊重方式就是企图标记对方？” 魏连山不为所动，眸光泛着冰冷的警惕，冰冷得如同三月的河水。 “我不知道要怎么治疗。” 喻章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轻佻悖逆的行径，因为无论说什么，都显得格外苍白，像是为他的越线行为做出的某种狡辩。 因为他对信息素作用的了解仅限于高中生理知识课，老师说过信息素是为了标记，必须要注入对方的腺体，而在进来之前也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万一有用呢。 “您放心我真的没有要冒犯您的意思。” 魏连山冷哼一声，手上的力道缓缓加重，脉搏跳动个不停，喉珠滚了又滚，alpha本能地发抖，腰顿时瘫软了下去，不自觉地埋跪得更深。 死亡的阴影笼罩着喻章，他心一紧，下意识收回了信息素。 下一刻，魏连山维持着原样，强硬地扯过他，像只即将吞下猎物的野兽，细细欣赏着喻章脸上的挣扎，预备着要在什么地方下口。 “我...” 一直以来在喻章的心目中，魏连山都是高高在上，指明方向的灯塔，说是神也不为过。 可现在几乎可以看到对方瞳孔深处的几道血丝，他不禁偏过视线，躲避的动作幅度很小，反而提醒了魏连山什么似的。 魏连山垂首，像是受到了某种蛊惑，痴沉般埋入喻章的颈间，将残留着的一点信息素掠夺得一干二净。 好甜。 鼻腔里充斥着他本来排斥唾弃的信息素，精神力被葡萄尾调团团包围着，神经一点点地舒缓了下来，仿佛本那些疼痛从未出现。 “上上将，您没事吧。” 动作发生得太快，喻章根本来不及反应，脖颈上的皮肤骤然接触到一道冰冷的呼吸，滚烫的让人酥麻，他脊背僵硬，准备说些什么。 可魏连山一瞬间从诡异的痴迷状态中抽离了出来，表情恢复了往日里的冷峻克制，他松了手，强硬坚决地推开喻章，开口的语气更为冷淡，毫不客气。 “滚出去。” 13、第 13 章 莘塔。 它终于恢复了久违的宁静，没有行色匆匆的医护人员，也没有随时待命的机甲队，卸下了紧绷的神经，才得以窥探神秘一隅。 外界传言里的莘塔不是特殊研究机构，就是拥有世界最高科技的水平，想来什么就来什么。 但至少在喻章看来，没有。 整个房子几乎没有看到科技的一点痕迹，符合魏连山一贯冷硬的作风。 喻章没有过分探究的意图，咽下医生递过来的营养液，休息片刻后理智逐渐回笼。 魏连山活着，他的任务完成了，至于别的什么人还是事，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我可以离开了吗？” 对方也是刚才的研究员之一，在亲眼目睹了喻章开枪的场景后，听到他客气疏离的语气，一时间还缓不过神来，稍微犹豫了一会，“这...要看上将的意思。” 言外之意，在得到魏连山发话之前，他还不能离开。 “好。” 喻章默默地继续坐回到原来的位置，治疗后他的姿势没有动过，光看模样端正稳重，乖巧无害，实则放肆张扬。 装的真好。 二楼的魏连山冷冷地哼了一声，垂下目光，将下方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摩挲着指尖，仿佛还残留着葡萄熟透后的粘腻触感，那种甜美的汁液似乎在提醒着他刚刚的碰触，尽管心中有些不适，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异样的反应。 陌生又...亲密。 和喻章带给他的感觉一样，而让魏连山感到要命的是在生理上完全接纳了一个alpha，虽然不想接受，但又不得不承认，他竟然对信息素包围的感觉并不厌恶。 区别于精神力带来的痛感，心里窜出来一道火苗，噼里啪啦地烧着，怎么都不能浇透。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经历。 “上将。”沈络走上前表情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 “您要不打一针抑制剂吧。”沈络尽职尽责地递上来一支抑制剂。 魏连山收回目光，嗓音沙哑：“不用。” 他不至于被一个alpha强制进入易感期。 “...您最好还是打一下，您身上都是信息素的味道。”沈络悻悻一笑，不得不提醒这个事实。 喻章的信息素浓度太高了，紧密地扒在魏连山的身上，占据了全部，他闻着都有些呛人，才不得不出言提醒。 “您感觉不到吗？” 魏连山冷冷地朝他瞥去一眼，不易察觉皱着眉，接过那只抑制剂捏在掌心。 “你不该放他进来。” “喻章自己强烈要求的，而且那个时候也只有一个办法了。” 沈络也知道自己的举动胆大妄为，没有魏连山的同意轻易相信了喻章，没有考虑到决定可能会造成严重的影响，可是在精神力枯竭的情况下，唯一的办法就是信息素安抚。 “我能看出来他非常在乎您，不光是这次，之前在星舰上的时候，他也是选择先救您，人第一反应做不了假。” 就为了这一点，他也愿意上赌一把。 “他只是怕死。” 魏连山直白到不加任何修饰，他压下眼中的情绪，下意识摸索了两下手腕戴着的黑绳。 谁也不知道精神力狂乱的时候，同样意味着他本人是最脆弱无力的。 在联邦弱肉强食的原则里，脆弱无力象征着死亡。 魏连山不能也绝不会把弱点暴露给任何人，而喻章成了唯一的变数，他的存在像皮肤下的一根小刺，留下始终膈应，拔掉又可能血溅三尺。 “不要忘记上次的教训。” 他向来说一不二，语气中有一股不容置喙的警告。 “明白，但除了信息素还有一个方法。” 魏连山目光淡淡撇了他一眼：“还是和喻章有关？” 沈络煞有其事地点头，继续说道。 “可能我前期研究的方向狭隘了，所以信息素的作用比精神里治疗的效果好太多了，百分之九十的匹配度一开始就是存在于ao之间的，也许按照新的办法，能达成更完美的效果，后续您可以尝试多和喻章接触一下，对于病情肯定有好处的。” “多大的接触？”魏连山抓住他话里的漏洞，心底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嗯......”沈络迟疑地给一个保守且标准的答案，“□□。” 魏连山缓缓合上双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忽然觉得紊乱症也不是非治愈不可了。 沈络没注意到魏连山脸上一闪而过的古怪，他继续说道：“幸好喻章是个alpha，不会被完整标记。” 如果是omega，在这种高度的信息素吸引下，极有可能发生无法挽回的永久标记，而alpha就不会有这方面的顾虑了，被标记的概率微乎其微。 “你是说？” “简单地说您可以把喻章当成omega。”沈络言简意赅。 魏连山毫不犹豫，“不可能。” 光是想一下那样的画面他就感觉到头皮隐隐发麻。 纵使喻章的信息素比omega的还要香甜，也无法更改他就是个alpha的事实，胆大妄为居然还想标记自己？！ 由此可见喻章板上钉钉骨子里都是个alpha。 当然他不可能告诉沈络。 沈络语气一紧：“您放心，喻章肯定没意见的，您不觉得他喜欢您吗。” “是吗。”魏连山嗓音沙哑，听不出半点波澜。 喜欢是一种廉价又劣等的情绪，完全可以被忽视切割。 “我猜的，就是可能后面...”不能完美地解决这段关系。 沈络张了张口，他话并未说完整，却陡然望见魏连山重新投向喻章的眼神。 冰冷、审视，唯独没有一丝感情。 沈络顿时哑然，也许魏连山早已心知肚明，并未点出来而已。 “他区分不清喜欢和喜欢权力的感觉。” 楼下的喻章似有所感，他对压迫向来敏感，可一抬头，空空如也。 他垂下眼睫，兴许就是自己的错觉而已。 “喻先生，今天太晚了，您可以在这里住一晚，房间已经准备好了，麻烦和我过来一下。” 研究员站起身，走在前面为喻章指路。 喻章没有选择说不的权力。 他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自己能不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所幸，叫醒喻章的是阳台上投射进来的自然光束，他揉了揉僵硬到麻木的太阳穴，昨晚浑浑噩噩，本来以为根本是睡不着，大概是那只营养液中有安眠的成分在。 “醒了？” 魏连山坐在窗台边，头也不抬，看样子已经等待许久了。 喻章一下楼，看到这一幕顿时清醒了，快步站到魏连山面前，头快埋到桌子底下了，“上将。” 魏连山表情不显，青年摆出这么恭顺的样子，不由皱了皱眉，“坐下，吃饭。” 桌上一份早餐，还是温热的。 “您吃过了吗？”喻章没动，小心地开口问道。 魏连山嗯了一声，事实上他一夜未眠，执政庭积压了无数事情都需要去审核批复，吃饭小事，只要有营养液就够了，时间才是最宝贵的。 这下喻章放下心，餐桌很大，最后谨慎地选择坐在了离魏连山稍远一点的地方。 中间快隔出一两米的距离。 他抬头撇了一眼，沈络说喻章喜欢自己，果然是种错觉，害怕两个字差点写在脸上了。 喻章做梦也没想到过他有一天能与魏连山共处一室，虽然气氛压抑居多，可他从中咀嚼出了些许诡异的温馨。 “下次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魏连山突地开口。 喻章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沈络擅自找自己的事，立刻开口解释道：“没关系，我是自愿的，可惜我精神力等级太低了。” “不需要你做这些。” 喻章深吸一口气，直接挑明，“难道我要眼睁睁地看着您死吗。” “喻章。”魏连山的声音不怒自威，明晃晃地警告之意。 能把魏连山逼到这份儿上的也只有喻章了。 s级的威压有着天然优势，光释放一点，喻章绝对讨不着好，但他并不害怕，“我努力得活到今天，就是希望能离您更近一点，但您同意了特殊手段，你居然会同意.....” 如果他没有被沈络带来，那第二天是不是就会看到魏连山的讣告，不对，联邦会为了维护利益将消息硬压下去，喻章汲汲营营多年才能得到一个知情权。 不论哪一点，喻章都无法接受。 “我只是你用来掩盖野心的一个借口，”魏连山话锋一转：“还有你所做的努力就是帮助反抗军获得成功？” “。”喻章脊背僵直。 “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对反抗军在z星上做的事情视若无睹，计算过有多少人因此死亡吗，拍卖会进账的每一分钱究竟去了哪里？” 魏连山的话语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击在喻章的心上，拨动着那根早已脆弱不堪的心弦。 面对他墨色眼眸中深邃的目光，喻章心中涌起一股难以遏制的冲动，恨不得将所有的事情都和盘托出。 然而，就在他微微张开双唇的那一刻，一股冷静的力量瞬间将他拉回现实，他强迫自己保持着沉默。 “喻章，无论你如何佯装软弱，施展深情的伎俩，你有你的野心，我坚信审讯的结果，你确实并非反抗军的一员，但你比他们更加冷酷无情。” 魏连山言辞锐利，步步紧逼，不给喻章任何喘息之机，戳破了他刻意营造出来的幻彩泡沫。 “你在利用他们幻想得到不属于你的权力与地位。我可以告诉你只要有联邦在的一天，这种想法都不可能实现。” 喻章呼吸一窒，魏连山太锐利了，他感觉自己有那么一刻是几乎无所遁形的。 任何秘密或者欲望都将经过魏连山，而对方报以泰然置之的态度，见招拆招，应对自如，唯有他慌乱不堪。 因为魏连山说得对。 他确实利用了反抗军，而达到自己的目的，委实不值得信任。 14、第 14 章 “上将可能误会了，我没您想得这么厉害，我不是什么极端平权主义者，在我看来，反抗军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事。” “嗯？” “权力博弈下的最小伤害是做到没有任何战争，我只是牺牲了小部分的利益换取了更多人的命。” 喻章声音听上去有些青涩，甚至有点发抖，但他还是鼓足勇气，朝着魏连山表露感情。 “是吗？” 这番说辞在别人听来多半觉得可笑，但魏连山放下了光脑内的一应事务，抬起眼皮，不带多余的感情正视着面前的alpha。 幼稚的诡辩。 魏连山不为所动，冷静地直视他，但不得不承认反抗军的判断有一点没有错误。 喻章的确很有迷惑性，绝大部分的原因来源于那双碧色的丹凤眼，投射到别人身上解读出多情的错觉，哪怕他本人只有一分的情绪。 “走错道路的努力是无用的，你又救得了谁。” “那上将您觉得死亡就是正确的道路吗？” 喻章毫不畏惧。 两人目光隔着空气遥遥相对，喻章紧张地似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抱歉，上将我说的有点多了，您当没听过吧，因为就算没有芯片，我都会选择救您，无论您相不相信，一直以来我都不愿意看到您死。” 魏连山见过很多伪善的面孔，太清楚他们的话术套路，也能在最快的时候分辨出真实还是虚伪。 喻章与他们截然不同，他孤注一掷，坦诚决然，犹如一把注定锋利向前的刀，那份年轻的气息，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魏连山回忆起资料中alpha不起眼的一项年龄，二十二岁正是容易走歪的年纪。 他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犯一些错误是正常的，关键要把alpha引导上正确的路。 “吃完了吗？” 魏连山眯了眯眼，打断了喻章摆弄食物的动作。 “嗯？” “和我出去一趟。” “是...嗯？” 魏连山听出了他语气中的疑惑，加重声音：“你有其他的安排了？” 他调查过喻章往日在中央星的状态，不是和那帮低等级alpha乱混，就是去夜色里找omega玩各种游戏。 唯一还算个人追求的事情就是成为z星指挥，也干得一塌糊涂，任人拿捏。 喻章立马表示没有。 “把瞳纹发我一份，以后你留在莘塔。” “我？不是已经有定位芯片了吗？” “不喜欢莘塔的话还有其他的地方，你可以选一个其他的。” 可喻章有些透不过气的感觉，他隐约察觉到了魏连山非比寻常的掌控欲，建立在对方不信任的基础上。 “我要回去收拾一下。” 他提出一个拖延的办法。 “不用麻烦，我派人到你住处安排好了，待会会有人送过来。” 魏连山并非商量，而是通知。 “知道了。” 喻章没再吭声，任由魏连山的安排，他不知道自己反抗会带来什么后果，所以一路安静得可怕，索性把自己当成一只可以移动的药剂，乖顺地跟在魏连山身边。 魏连山微微侧目，瞥了一眼身旁情绪低落的喻章。 后者正低头沉思，默不作声。 也许是在后悔不该救自己，亦或是在盘算着如何逃离这困境。 “你昨晚动了枪。”魏连山觉得自己必须要把事情坦诚告知，否则以喻章是不会罢休的。 喻章像是被戳醒了一般，他咬了咬牙，“上次不是被反抗军抓了吗，之后就有这个习惯了。” “我不是在问你这个，倒是个好习惯，而且能通过莘塔的安全审核挺有本事的。” 很好吗。 喻章耳边因为魏连山随口的一句话而炸开了花。 魏连山抬了抬手：“高青很生气，他把验伤报告发给了统帅，要求以谋杀未遂的罪名逮捕你。” 高青？ 喻章一愣，才反应过来应该就是那个精神力监管长的名字，他抿了抿唇，语气坚定。 “我可以承担，不会连累您。” 魏连山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轻描淡写：“他暂时动不了执政庭。” 再者，缘由他起，保下一个喻章的能力还是绰绰有余。 早上高青拿着监控视频到执政庭甩在他面前，字字句句严厉控诉要求严惩凶手，魏连山才知道中间还发生了这么一段插曲，只不过画面里喻章冰冷严肃的一面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alpha下手果决，骨子里一闪而过的狠辣，完全颠覆资料中的刻板印象。 兴许沈络说的话，也不全是假的，喻章大抵真的是喜欢自己，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考虑后果直接动枪。 “要是对您有影响，我可以找他道歉。”喻章眨了眨眼，语气顿时急切。 他似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有多放肆。 魏连山轻轻咳嗽了两声，避开他的目光，“不用，我只是想告诉你留在莘塔相对安全，于情于理，我不会放任你不管。” 喻章一愣，如果他没理解错了，魏连山这是在保护自己吧。 说着，他眼尾微微一弯，轻快而跟上魏连山稳健的步伐，歪了歪头，发梢随之飘起一道灵动飞扬的弧度。 “那您答应接下来的治疗吗？” 魏连山没有回应，他突然间有些后悔和喻章说这些，本意只是想对方能听话留下，但现在看来显然招架不住年轻alpha粘人反应。 喻章倒是不怎么在乎对方的冷漠，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原先的顾忌顿时忘得一干二净。 “我一定听医生的，绝对不会像这次一样。” 魏连山并不想回忆被喻章信息素覆盖的感觉，及时打断他的话。 “到了。” “什么？” 魏连山示意他转头。 再次踏入执政庭，他还是不免感到一阵震撼，喻章稍稍缓下心情，抬头看了眼标识——指挥系训练室。 魏连山没有给他缓和的机会，扫描认证进入空间内部后，面前发生的一幕，还是超乎了喻章的想象，他有一瞬间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上将。” 原本正襟危坐的执政官，早在听到身后门开启的瞬间，动作整齐纷纷站了起来，褐色制服肩章上的星云徽章在吊灯的折射下泛起冷冽蓝光，所有人脊梁绷得笔直，恭敬地迎接他的到来。 喻章喉结滚了两下，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不太适应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魏连山稀松平常抬起手，示意他们坐下，余光瞥见喻章隐约有所后退的意思，薄唇抿出一道不易察觉地直线。 刚刚说得不是很带劲吗，这就不行了？ “过来。” 喻章顶着磁石吸附般的目光，背后一麻，也只是敢试探地上前一步，他认识这些人，当然都是作为课本案例存在着的，从未想过有接触。 “上将，按照您的指示召集了一批指挥进行突击特训。” 其中一名执政官站在中心，理所当然地给魏连山让指挥位。 喻章不明白让他跟过来的目的，他压下猜测的心思，同样跟着上前探了一眼。 站在顶层的感觉很好，几乎能将下层的事情一览无余。 喻章第一次用这个视角去看执政庭，整个人都眩晕了几秒，堪堪回神后，才发现下面几乎全部都是超级别的战斗型的机甲。 触及到专业的知识，喻章反倒悄然松了一口气，机甲所有精密的零件闭着眼睛都知道应该装在哪，没必要因此害怕。 “把手放上来试试。” 魏连山示意。 这明明是控制机甲出舱的按键，等同于向联邦所有星系发起挑战。 大权在握，拥有绝对的控制权，没人不为此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现在魏连山却将象征着命枢的权力转移给了他，忐忑不安的人反倒是喻章，他不知道这是什么用意，不是轻蔑，但也绝对不是信任。 “输入你的精神力。” 喻章不明所以，按照指示将手放在了那块区域的上方，能明显感受到一股强烈的阻力。 “我应该不用特训吧。” 底下的机甲纹丝不动，喻章又开始晕头转向了，他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对，猛地收回了手，后退好几步，才勉强站稳身体。 “抱歉上将，这台机甲等级太高了我做不到。” “换下一个。” 魏连山毫不犹豫指令下达，没有给予任何可以喘息的空间，索性通通开放了主控权限。 喻章很少有见到这么多机甲的机会，大多数情况下他见到的都是零件，一个比一个碎，即便当上指挥，为了能让喻家安心，他也没有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机甲。 他看不懂魏连山是什么意思，究竟是在试探还是治疗？ “不要想其他的事情，”魏连山眼神能看穿一切，他猝声道，“连接主控枢，试着控制它举起手。” 喻章深吸了一口气，权当是一堂由上将主讲的机甲课，反正他说出去也没人相信。 低阶与高阶与生俱来的天赋并非一朝一夕就可以抹平的，喻章几乎尝试连接了接近百台机甲，只有最后一台可以连接。 虽然说是a级，但只能说可以勉强操纵，要是作为战斗使用，铁定被轰碎成渣渣，包括喻章本人。 “可以，吃力的话停下来。”魏连山点点头，仅看表情很难猜到他的情绪。 “是我疏于训练了，您不满意我可以......”喻章刚想说自己会去指挥部申请机甲训练，可转念一想，他不是指挥以后，也无法再向指挥部申请机甲了。 魏连山早有准备：“没事，”他瞥至一旁，“严副官，他的评测成绩不用记录了。” 严里万一愣，放下了手里的测评表，这情况确实没有记录的必要了，因为喻章的成绩是所有人里面最差的那个，但是他太不一样了。 居然是由魏连山亲自带进来的，待遇可想而知。 喻章后知后觉魏连山的用意，他并不相信自己的精神力等级，所以需要亲眼考察测评才能放心。 事实正如魏连山预料的那样，甚至还要弱小，喻章的精神力就如同发丝一样，一旦遇到强劲会直接崩断，连控制机甲几秒都勉强。 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喻章在指挥的这条路注定走不长远。 15、第 15 章 下一秒，魏连山感觉手腕一凉，浑身的肌肉僵硬了起来，低头一看是喻章。 不等他反应过来，喻章敏锐地抓住了空气中闪过一丝低沉的气压，他识趣地后退一步，借机让出指挥位。 在外人看来虽然动作很快，也很合理，可严里万不由瞪大了双眼，魏连山什么时候能和人这么亲密了？！ 喻章多半要完。 他这份猜测刚冒出头，便被狠狠地打了脸。 “躲什么？” 魏连山皱眉反手抓住了喻章，后者上前踉跄两步。 喻章原本愣了几秒，目光一撇，他堪堪留意到各线频道内的人都是什么人。 第三星系a78星指挥。 第五星系d40星指挥。 ...... 足足过百的频道。 这些人不乏宋在言安插在指挥部的人，甚至还有部分高官的子女，星系跨度之大，几乎涵盖了联邦所有上层。 若非有执政庭出面，普通的机甲试炼绝对凑不到这群自诩‘天之骄子’的alpha们。 往日里这些人看喻章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见了面也多半一副趾高气昂的排头，理直气壮地要求喻章做了许多事情，在背地里替宋在言办了不少勾当，以换取地位与想要成功的目的。 喻章第一次拥有这样俯瞰的视角，莫名停驻了片刻，他才发现矗立高处看人是种什么感觉。 他没有微妙的高高在上心理，心中轻轻一震，分析利弊是他擅长的，他看的是‘他们’各自错综复杂的关系网，正是这一张牢不可破的网，构建着联邦最根本的骨血。 喻章虽然也算是其中一员，但他是一只起眼的猎物，说不定下一秒就会被人连肉带骨的吃干抹净，他呼吸重了几分，内心对权力的渴望隐秘地叠加了一层。 也许这便是执政庭的下一步动作。 他们要向指挥部开刀了？ 魏连山没有漏掉喻章异常的反应，只是除了见到的第一眼有些诧异外，更多的就只有超乎常人的平静与坦然。 可在反抗军的资料里喻章与这些人的关系着实匪浅，常常被人拍到深夜密谈，不是篝筹交错，就是佳人有约。 纯纯的一丘之貉。 即便是喻章刻意训练控制过的地步，那也能称得上一句恐怖了，换句话说没人能在喻章这里得到真实情绪。 可那又怎么样？ 魏连山唇角抿直，眉角泛起一丝异样，自己是不是对alpha的关注度太高了。 短短几秒，喻章注意到魏连山撇来的余光，他偏过视线，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不再留意底下的动静。 “我还要继续吗？” 喻章抬头望着他，眼神中隐约能看出一丝紧张。 “不用。” 魏连山嗓音冰冷，他已经摸清楚了喻章的上限，也没有再试探的必要了。 他重新接管了机甲中心主控全权，整个过程轻松地如同呼吸一般，不超过三秒的时间。 喻章亲眼见识到了s级别真正的实力，原来需要超过百名a级执政官们监管的频道，现在光魏连山一个人游刃有余地掌管了所有线内的机甲。 而让人感到恐怖的是这也只是魏连山的表层实力。 大屏上方冰冷的光芒斜打在魏连山侧脸上，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脸庞，那冷峻的面容仿佛被这金属的寒光映照得更加坚毅。 “启动。” 机甲的战争程序自动启动。刹那间，会场的指示灯闪烁着耀眼的红光，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激烈战斗。 原本安静平缓的太空频道瞬间被机甲轰鸣的引擎声所占据，那声音如同雷霆万钧，心底油然生出一股强烈的震撼。整个机甲仿佛从沉睡中苏醒，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它的核心处散发出来，准备发起挑战。 可频道内的这些指挥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防备。 事实作为与他们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喻章有提醒他们的义务，他动了动喉结，小心翼翼地摸到自己的光脑。 动作刚发生的第一秒，喻章的双手手腕便被魏连山敏锐地攥住，对方几乎都没有回头便捕捉到了他的意图。 喻章清楚地感知道魏连山手掌那股单薄的凉意，他微不可查地叹息了一下，放弃了原本的意图。 被机甲创击的频道逐渐嘈杂，那些指挥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但他们根本无从分辨，这波突如其来的攻击究竟来源于谁。 第一反应不是抵抗，反而是仓皇逃跑，这样的指挥要如何保护星系，守护联邦。 魏连山对他们的表现是藏不住地不满，精神力紊乱之前，他意识到了联邦积攒已久的病疴，有了它联邦不会存在未来，重要的一方面是指挥一个比一个会滥权，有人除对联邦体系一窍不通外，连精神力等级都是伪造出来的，桩桩件件，都在魏连山底线上来回蹦跶。 显然病灶之深远超他的预计，亟待切除。 原本他是打算一点点地清除，不打算借此大换血，然而时间不等人，魏连山只想为联邦再争取出一个未来。 “不认识他们吗，现在打个招呼？” 他看似随口一问。 喻章心再次吊了起来，“我应该去吗。” 他眨了眨眼抬头望去，两颗瞳仁浸地乌黑发亮，仿佛只要魏连山点头，他就能做任何事情。 这副予取予夺的模样又让魏连山对自己的判断难得产生了一抹怀疑。 他收回目光，继续专注于频道。 而频道内的指挥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冲昏了头脑，完全没有防备，眼看着魏连山操纵的机甲即将冲破防线。 “救命啊，你们那边怎么回事，什么消息都没收到啊！” “我这边也是，到底是谁，怎么会有大批机甲攻击！？” “没办法了，我用智心，总不能让联邦发现我们精神力等级吧。”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看到智心机甲大批出现的那刻，喻章眼皮一跳，心下顿时一片麻木，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脑子里仅剩的点疑惑，宋在言到底是怎么管他们的。 背地里谋划已久的智心计划就这么被魏连山用一场临时起意的特训，彻底暴露在眼前，对面甚至还松了一口气，以为能借此蒙混过关，扛过这波攻击。 可s级的精神力又怎么会是几条人造代码就能够抵御住的，喻章非常清楚他们的下场，输是必然的。 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顷刻间，无数莹白的碎片在魏连山精神力下被无情摧毁，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秒，过百的频道内同时发出一声爆鸣，智心炸飞的瞬间，大屏上出现了数道白光—— 虽然明知道间隔着遥远的太空站，可所有人还是控制不住地抬起手臂在面前挡了一下。 喻章瞳孔紧缩，似乎是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得说不出话，那是因为他忽然对自己产生了一抹怀疑，他原本以为智心虽然会输，但至少能够抵御片刻，可魏连山太强了，即便有一天自己将智心的监管系统研发出来，他也绝对无法赢过对方。 这样的智心也着实没有存在的必要，他咬了咬唇。 魏连山全程掌心紧紧攥着喻章的手腕，除了操纵的机甲，感知最明显的便是对方跳动愈发剧烈的脉搏。 喻章在紧张。 魏连山感觉自己能猜到他在紧张什么，他垂下眼睫，脸色肉眼可见沉了下去，“智心的审批不是已经否决了吗。” 整个会场安静到了极点，平时高高在上的执政官们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刻，落针可闻。 在联邦看到一个被明令禁止的机甲，小了说是对执政庭的漠视，往大了说就是在加速瓦解联邦原有的局势。 “我们会进一步调查清楚的。”负责监管指挥部的执政官表情僵硬，回复生硬死板。 “不用了。”魏连山摆了摆手，黑眸幽深落在喻章的身上。 尽管意味不明，喻章还是隐约明白了魏连山的意思，他微微压低了一口气。 “我会去指挥部。” 魏连山声音低沉透着一丝疲倦的沙哑。 这一决定让在场的人都有几分错愕，默默地在心底给指挥部捏了几把汗，注定接下来的日子离不开腥风血雨了，一般情况下魏连山只会在议案最后起到决定性的一票，却极少数亲自下场参与到监管的环节，除非是牵涉到了联邦的心腹大患。 “是。” 喻章一下紧醒了，几乎不易察觉地挣了挣束缚，“我...” 魏连山不想别人知道他们之间的真实关系，可喻章是不能被知道，最好一丁点的牵扯都没有。 两者之间有本质的区别。 16、第 16 章 大批的悬浮车朝着某一方向出发，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又会带来多大的改变。 喻章猜不到，他只知道自己虽然明明靠近了魏连山的世界，可是两人的距离依旧是他无法跨越的。 抓住现在就已经足够了。 空间简洁干净，除了最基础款的内饰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物，可以看得出主人冰冷干练的人格底色，要说唯一不一样的就剩下空气间似有若无的葡萄香。 微薄到挥手就能够打散。 魏连山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的治疗接触到的信息素太多，他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不对，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开启了车内的屏蔽模式。 “你在干什么？” 魏连山声音底下的薄怒有些明显，喻章一愣，旋即扯了扯唇角。 “刚刚精神力用的太多了，我怕你不舒服。” 魏连山不喜欢他那道讨好又小心的笑容，“我没事。” “我想让您能好过一点。” “不需要，你收回去。”魏连山嗓音沙哑，无人读懂他的情绪。 “您放心，我很小心，不会让其他人发现的。” 喻章梗着脖子，他看得出来魏连山压抑着什么，明明自己的信息素是有作用的，可对方宁可忍耐，也不打算接受。 魏连山眉心一跳，他承认接触到喻章信息素的时候，疲倦紧绷的神经确实得到了一丝安抚，身体比心理更容易接受这份舒缓，并贪婪地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它。 “等你什么时候能控制好a级机甲再说吧。” d级alpha本身够脆弱的了，高强度的信息素释放会对腺体会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您在担心我吗？” 魏连山眼皮一跳，目光平静地移到喻章那双清透的绿眸，他算是知道了年轻alpha有多能借杆上树。 给他一点颜色就能开染坊。 喻章眼尾微微上扬，玻璃珠似得瞳孔发亮：“可我本来就是为了来治疗您的。” “坐好了。” 魏连山下意识错开那一抹炽热的眼神，真不懂喻章被当成了治疗工具有什么好高兴的。 “上将您好，友情提示您已进入联邦指挥部总局辖区范围，请出示通行证......” 头顶上方响起一段女士机械声，提醒他们已经进入了指挥部的地界。 执政庭是可以直接免除通行证这一规定环节的，针对所有部门都适用。 窗外透着光，喻章看到了宋在言的身影，他抿了抿唇，心中不安地跳了两下。 “他...” 喻章下意识地拦住了即将下车的魏连山，其实也不能叫拦，应该是攥。 魏连山转过身，在喻章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真切的恳求。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上将，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直接联系我，我们会积极配合......” 宋在言多年人精，此刻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想不到魏连山会杀得这么措手不及。 他刚抬起手算作招呼，却在对方下车的间隙看见一抹略微感到熟悉的影子。 这是？一个人？ 什么时候执政庭来了个新人，魏连山亲自来带？ 没等宋在言看清对方的脸，魏连山顺手脱掉了披在身上的外套，动作干脆利落，盖在了里面那人身上，结结实实隔绝了宋在言能够窥探的目光。 “不麻烦宋副部长，有些事情还得我们自己来查。” 他语调冰冷，喜怒无人可查。 “是，魏上将。” 宋在言压下心底的疑惑，勉强挤出一道官方的笑容，“材料已经准备好了，毕竟我们都是为了联邦能够更好。” 魏连山淡淡地一点头，对他的话并无多少信任。 彻查指挥部是肯定的。 喻章一直在心里预估着时间，肯定他们走远了才敢从衣服底下钻出来。 衣服上残留着一点魏连山的温度，他偷偷摩梭了一下衣角，皮革的材质柔软细腻，让他生出了本不该有的想法。 喻章迫切地想要收藏它。 这可是魏连山的衣服，不对，严格来说他碰过的东西，但也足够珍贵了。 可惜在看到衣肩上金属的联邦徽章，他舔了舔干涩的唇，只能收起心思。 “你好，喻先生。” 车门被人打开，严里万转过身看了他一眼，语气一板一眼，“我负责送您回去。” 喻章小心翼翼地将魏连山的衣服叠好放在一旁后才缓缓开口，他声音平缓，一下子戳破了两人之间的‘和谐’。 “师兄，一定要这么和我说话吗？” 严里万表情微微动容。 两人曾在校园里有过一面之缘，由阿诺德教授牵头认识，严里万比喻章大了几届，所以喻章喊他师兄没有任何问题。 “喻先生说笑了。” 严里万望着他翠绿色的眼眸，有片刻的失神，他只好轻轻叹了一口气，勉强稳住心态。 “师兄，我们已经三年没见了。”喻章拉长了尾音，听上去多了几分缱绻多情的味道。 可严里万知道他并没有这个意思，“我觉得喻先生在指挥部待得风生水起，联络过去的人也确实没有那个必要了，何况...” 能搭到魏连山这条线，足见喻章的本事深厚。 喻章不欲解释太多，他礼貌地笑了笑：“师兄说笑了，我不论去什么部门，也都是老师的学生，说起来很久没见到老师了。” 阿诺德教授毋庸置疑是个好老师，同样视机甲技术如命。 正因如此喻章才选定了他作为老师，第一喻家不准备让他脱离掌控，第二想利用他达到新目的，为了活下去，他稍微表现了一点能力，果不其然，算计之下，对方收了他当学生。 “老师在维修部过得很好，他只是觉得有些可惜，一个天才不该埋没在指挥部。” 严里万被调往执政庭多年，早已能够做到情绪自若，可面对往日的人事，还是会泄露出一丝责备的味道。 喻章全盘接受，他的选择到底伤了老师的心，可是他并不后悔。 两人一路无言，严里万负责将人送到了莘塔，便再无回应。 “改日我会去看望他的。” 喻章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他。 “会有机会的。”严里万委婉地拒绝了。 喻章定定得看了他几秒，旋即卸下一口气，“好。” 望着喻章单薄劲瘦的身影走进莘塔后，严里万才面无表情地点开光脑，发了条信息出去。 ［上将，任务完成。］ 莘塔与离开时一般无二，只是多出来一部分喻章的东西，尽管它们被买房摆放在正中间，但依然能看得出来它们是个破烂的，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魏连山的确说到做到，几乎将能够使用的东西，最大程度上的搬了过来。 喻章没有把自己当成主人的意思，他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默默将东西都放在‘允许’区域内，至于其他区域毫无涉足的意思。 [罗罗：喻公子，今晚来夜色，有新游戏。] 喻章迟疑了片刻，回复道。 [不了，近期没有时间。] 对面的罗平筱显然反应不过来，过了许久才回了一个好。 简短日常的对话不会轻易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喻章是在谨慎地告诉她，自己近期不会再进入研发室了。 他想到了今天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的那幕，让他无比清楚就算有一天智心机甲能够顺利通过议案，也绝对不会是高阶精神力的对手。 喻章明白魏连山否决智心的决定，任何一个容易被撕碎的东西没有存在的意义，他必须要找出新的出路。 他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无法卸下紧绷的情绪。 当务之急，有一个人他必须要见。 “喻先生，你找我？” 沈络看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立马从研究院走了出来。 “是。” 喻章开门见山，完全不想耽误时间：“上将为什么宁可忍着也不愿意接受治疗？” “我年纪大，喻章你能不能给我一点缓冲的时间？” 沈络被这个问题打得措手不及，“你和上将说话也会这么直接？” “沈医生，”喻章唇角夹杂着一丝不达眼底的笑容，“我没有说错的话你是统帅的人，一切事项都为了联邦利益。” “你以为上将不知道吗，”沈络沉默了片刻。 “而我只是个医生，除了协助治疗的权限，不参与任何决策，无法回答任何你的问题，恕我直言，你与其想办法威胁我，不如想办法去问上将。” “不，”喻章轻轻抚摸了一下披挂在沙发边缘的衣物，语气淡然，“联邦在中央医院每年百亿经费都是为了你们所谓的基因研究，十年前就已经终止了这项研究，而经费从未断过，这只是为了安抚民众的话。” “你为什么会知道？”沈络眯起眼睛。 喻章：“这重要吗？” “那又怎样，你觉得会有人相信你说的话？”沈络毫不畏惧，“他们宁可活在虚妄的幻想，你想当那个戳破美梦的人？” “我不会当的，因为我也相信过，但是现在早就不做这个梦了。” 沈络挑了挑眉，“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经历，所以......” “我要告诉你的是上将不会相信，他一定会追查到底。”喻章自然地接过了他的话，气定神闲，早已掌握了棋盘。 沈络再次沉默，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你对上将的了解很深。” 魏连山绝对不可能放纵这种行为，所以一直以来他们做的都非常小心。 “但这是研究，一旦停止，十九个星系的医疗系统都会受到重大打击，多少个项目都会陷入停滞，很有可能永无宁日。” “我不在乎。” 喻章不想听到他正义凌然的话，摆了摆手：“你们背地的打算是救人也好，害人也算了，说实话，他们做出什么事情我都不奇怪，我只想知道一个答案。” “我劝你一句别白费力气了，上将的决定不是你能够左右的，”沈络呼出一口气，“但白让你知道这么多，说个数吧。” “你觉得我会缺这个？我不接受你的讨价还价。” 原本喻章只想知道魏连山不愿意接受治疗的原因，可沈络的态度明显更紧张中央医院的前程，所以他改变了主意。 “——告诉我上将精神力紊乱症的所有情况。” 沈络深深吸了一口气，明明间隔着屏幕，但他感觉到一只无形的手正在死死遏在喉间，把肺里的空气全部挤压出去也不肯把手。 “但你要答应我，不能告诉上将。” “是吗？那就要看你知道多少了。” 沈络深深盯了他片刻，终于卸了口气，“好，我会给你访问中央医院的权限，希望你能信守诺言。” 喻章果断地挂掉了通讯，沈络倒是信守承诺把账号密码交了出来，甚至附带了一段编码。 [这是绑定上将精神力的检测器，主要用来预测精神力指数是否有失控的迹象。] [数值共有10档位，一般稳定在5以下，如果超过或者高了，就会有失控的风险。] 喻章绑定好程序，一点开看到了魏连山当前的精神力指数，可能对方在指挥部又用了精神力，现在已经到了6。 或许正在承受着不为人知的痛苦。 喻章有些着急，他陡然站起，随后又坐了回去。 不对，他需要冷静，就算自己贸然过去，对方也不见得会接受他的信息素。 喻章还得找出原因。 身为全联邦天赋异禀的医生之一，沈络权限大得可怕，手里拥有的资源是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他放手的一分钟里，喻章哪怕动手篡改一个数字，都有可能夺取无数的生命。 但沈络还是交了出去，因为他看的出来，喻章对其他人的命完全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魏连山。 喻章直接忽略了大部分的资料，在其中找到了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在他看到魏连山的病例时，就明白了对方也没有表面上得这么信任沈络。 关于魏连山的病例非常简短，但喻章还是找到可以窥探一二的蛛丝马迹。 比如其实魏连山那年遭受的刺杀受的伤并不深，只需要静养就可以痊愈，然而就是在这个时候反抗军再次发动攻击，才导致他伤势加重，精神里严重受创。 【根据病人自述：精神力存在惊厥情况，需要医疗手段强制干预。】 简短的一行字，让喻章深深地吸一口气，他来不及给自己时间缓冲，继续查看了下去。 【三月，某医疗研究院研制出2h型号注射剂，临床表现用于治疗精神力紊乱症，该药剂有显著效果，或可得到治愈机会。】 药剂的名字很陌生，喻章喉结微滚，立刻翻到下一页。 【同年五月，该家研究院表示2h型号注射剂存在一定成瘾因素，若还需要提供药剂，需要通过第四星系军团独立，且后续不再有所排查。】 至于独立军团这个词喻章就不陌生了，拍卖上得到的钱基本上都进了他们的口袋，暗地里少不了一些阴私的勾当，若宣布他们的存在独立，基本上与联邦也绝对没有太平日子可以过了。 至此，魏连山毫不犹豫地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他亲自毁掉了那家企图利用药剂来控制他的研究院，当然也同样彻底失去了痊愈的希望。 即便它很短暂，能够麻痹神经。 魏连山不允许有任何东西能够左右他的判断与选择，倘若有，那他就切断它。 决然冷静。 喻章反应过来的时候，舌尖隐约有一丝腥味，他才发现自己咬破了嘴唇。 在魏连山的眼里，自己等于是那只会让他上瘾的不定时药剂，总有一天他也会利用优势，逼迫他选择一条不正确的道路，所以才会一遍又一遍地推开自己。 一股绝望的情绪悄然涌上喻章的心头，难道自己真的无法找到拯救他的办法吗？ 沈络的记录内容似乎也只剩下了最后一页，便是上次的治疗经历。 至少在喻章看来不算是个美好的开始，魏连山根本不打算接受自己的信息素。 喻章指尖悬停在半空，久久未曾落下，他仿佛早已预见到希望的破灭，所以不敢轻易接受，然而魏连山却能够坦然面对。 喻章的心中只要一浮现那个名字，便会不由自主地燃起一丝希望，尽管微弱，却如星火般闪烁。 万一，真的有万一呢？ 他咬牙点了进去，终于明白了沈络话里隐晦不清的深意。 ——肉·体。 17、第 17 章 指挥部审查结果没有那么顺利，魏连山只得到了几个无关痛痒的名字。 可也算足够了。 意料之中喻章名字也成了一员，不止涉及到智心，剩下的罪名密密麻麻，证据确凿，仿佛事先安排好了，每一项都够把牢底坐穿的地步。 甚至还有几天喻章出入反军星域的照片，明晃晃对执政庭的决定怀恨在心，彻底背叛了联邦。 魏连山只觉得荒谬，如果照片里的喻章是真的，那昨晚安抚自己的信息素又是谁的？ 他不动声色将所有的资料收齐，鬼使神差地把它们都带了回来，让喻章好好看看他口中的人生导师究竟是个什么面孔。 又在背后捅了多少刀子进去。 “喻章。” 他的声音并没有得到回应。 空间昏暗到魏连山以为没有人在，上楼敲了两下房门。 可喻章不在房间。 魏连山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已经凌晨了，喻章又跑夜色去了？ 他下意识点开黑绳，不等芯片中的位置响应，魏连山站在楼上目光一撇，看到了喻章。 喻章没有睡在房间，而是窝在楼下的沙发上，他蜷缩着身子，发尾微微泛着光泽，像是静静流动的小溪，顺着沙发的弧度轻柔地垂落在地面上，陷入了一种静谧的状态。 魏连山走下楼，站在他身旁，不带感情地端详喻章的面庞，眼底的情绪晦暗莫深。 这样的一个人，联络叛军，私制机甲，魏连山对此不予置评，喻章真有那个本事在背地里搅弄风云，也不至于还是个z星指挥，但他也不全然无辜。 只不过喻章在中间充当了什么角色？ 喻章似有所感，身上的衬衣大了些，衬得锁骨清晰凸起，露出一截光滑细腻的肌皮，他最近瘦了，人躺在沙发上也几乎没有下压的痕迹，仿佛一片轻轻一吹随时就会翩飞离去的羽毛。 “喻...” 魏连山并非一个心软的人，他冷冷地开口准备叫醒对方。 他的声音惹得喻章在睡梦中也不得安静，不安地往更深的角落里缩了缩，露出压在身下的一角褐色。 喻章正抱着他留下的衣服在睡，甚至无意识地用脸蹭了蹭，比他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病人，而且病入膏肓。 魏连山并不奇怪这样的举动，通常会在永久标记后的ao之间，alpha即便没有到达易感期，若感知到了omega的死亡或者异常会出现类似的筑巢行为。 问题是他拿着同为alpha的衣服。 他脊背一僵，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刚上手想把那衣服扯回来，可惜喻章看着单薄如纸，睡着了的力气倒是不小。 他视线在喻章苍白可透的脸与衣服之间扫视几秒，放弃了把它拿出来的想法。 算了，一件衣服而已，这么喜欢拿着玩吧。 魏连山没什么怜惜，直接将衣服扯了回来，躺在这里像什么话。 他却没注意到喻章挪到了边缘，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魏连山无声一震，喻章双手冰凉地攀附到他的腿际，用脸轻轻地隔着衣服轻轻蹭了上去，耳后的长发绽成一朵奇幻旖旎的花。 整个过程游刃有余，不知道练习了多久。 “喻章。” 魏连山似乎根本想不到喻章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声音彻底冷了下去，暗含警告。 他也可以直接退开，但喻章必定会磕到茶几一角。 喻章紧紧闭着眼睛，愣是听不见，甚至愈发大胆。 “给你三个数，放开我，否则我现在就带你去审讯室。” 喻章倒像是依依不舍地用鼻尖再次蹭了几下，最后借着一个翻身的动作乖乖回到了原位。 这会魏连山怎么可能还看不出来，喻章是在装睡。 他呼掉一口气，声音淡漠冰冷，“不要躺在这里碍眼，桌上的资料是有关你的，有时间可以研究一下。” 等听到魏连山稳健的步伐走远，喻章才缓缓睁开了一条缝，他演技实在不好，下次可以再自然一点，说不定魏连山就没那么快发现了。 他拉回故意外露的衣领，垂下眼眸，目光落在掌心上仿佛还残留了几分魏连山温热的体温。 [精神力检测程序：指数4。] 一下降低了两个点，喻章大喜所望。 所以□□治疗是拥抱，亲吻，或者靠得更近。 喻章谈不上一张白纸，他见过数不清的肉.体关系，不论是小时候喻父那些各种形形色色的伴侣，又或者叛军的私下交易，看着那些ao因为陷入情欲而扭曲痛苦的脸，只觉得肮脏作呕。 他甚至有过一丝侥幸自己没有易感期，不会成为被欲望吞噬的载体。 不过这对喻章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问题，他只想治好魏连山，付出一点点代价而已。 唯一的变数就是魏连山。 喻章只能靠自己去尝试，他不能保证自己对魏连山是有性.引力的。 至少目前来看是完全没有。 甚至可以说毫无波澜。 他胡乱地想着，甚至计划了下次要怎么做。 “滴滴——” 喻章被一阵急促的光脑提示音响起，他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反应几秒清醒地接了起来。 “母亲。” 苏依白冷哼一声：“你知道我是你妈吗，回来几天连个人影都没有了，鬼混无所谓，但别给我找个什么不三不四的o回来，弄出个什么恶心的玩意出来，到时候别说你父亲了，我也不会同意的。” “你想多了，不会有那天的。” 喻章声音低沉，听到了他的保证，苏依白才轻轻咳嗽了一声，松了口气：“那就好，你什么时候回来一趟，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是谁让我回去？”喻章警觉了片刻。 苏依白摆了摆手，“当然你父亲了。” 喻章冷淡地无声一笑，淡淡地哦了一声，实则心思早就飘走了。 魏连山这会应该已经去执政庭了。 可惜了，他还想搞出一场清晨早餐的戏码，借机与魏连山有些接触也是好的。 然而桌上一沓突兀的资料闯入了他的视线，封面上有个贴条，大概是昨晚魏连山留给他的东西。 喻章沉下一口气，一边慢吞吞地翻开第一页，随口问道：“为什么？” 他可不觉得苏依白会是这么容易就听自己话了。 “这次智心好像确实有点问题，不知道怎么就得罪执政庭了，人上将硬是拿监管不力的由头，把它给封了，真想不到魏连山能有这么利索的手段，。” 苏依白暗暗啧了几声。 喻章动作一顿，“你说什么，”他一下站了起来，“这消息你问谁要的？” “舞会上认识的一个人喽。”苏依白含糊其辞，不愿透露姓名。 喻章血压隐约有些升高：“你相信他们吗？” 苏依白心存侥幸道，“你早知道执政庭是这个态度了？万一外面那帮反抗军施压了，他们又同意的话，那我们岂不是亏大了。” 她对原来投资进去的那些钱耿耿于怀，这几年喻正清早把她忘得干干净净，就算想给他再生个alpha，对方也只是冷淡地说万一再来一个劣等的呢。 那时候苏依白明白了，她被彻底放弃了，可花花世界哪是容易走得出去的，若是没有喻章时常贴补，恐怕也活不到今天。 她也问不着喻章的钱究竟从哪里来的，只需要知道明天不会在其他太太面前丢了面子。 喻章猝然开口，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到底是谁让你过来找我的。” 苏依白一下子哑然，将肚子里的话全部憋了回去。 “是宋在言吗？” “......宋部长说他肯定能帮你，他会扶持你，肯定不会有问题。” “我知道了。” 喻章压下一口气，没说难听的重话，苏依白没有错，她只是什么都不知道而已。 “我会过去的，其他多余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那就好，我跟你说千万要听宋部长的话，早晚有一天飞黄腾达...” 后面的话喻章没什么耐心，默默地挂了通话，他费力地稳住心神，将那沓资料前前后后地翻看了半天，表情已经不能称为难看了，而是凝重。 他毫不怀疑这资料是魏连山故意留给他看的，虽然上面并没有写明信息的提供者是谁，但喻章除了宋在言，想不到还会有谁会这么针对自己。 苏依白只是个幌子，他真实的目的就是想知道自己目前真正的情况，测探出执政庭的态度，喻章完好无损，正好说明了这点。 喻家为了维护自身利益，将他推出去的事情并不奇怪，问题是魏连山会不会相信。 想法刚冒出头，喻章心底忐忑不安，下意识地揉了两下纸角，应该没有相信吧，否则自己现在多半就该躺在审讯室了，不可能好端端地在这里。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自己现在对魏连山是‘有用’的。 喻章摸了两下腺体，其实没什么痛感了，只不过指腹抚过去的时候能明显摸到一点硬物。 他放下手上的资料，像是某种无声地自嘲。 “喻先生。” 门铃响起，严里万笔挺地站在门外，“我来接您去新部门报到。” 报到？ 喻章目光闪过一丝疑惑。 “十分钟前，执政庭任命书发送到机甲后勤部了。” 严里万低头看了眼光脑，语气从模板里倒出来似的。 喻章抿了抿唇，“等一下，我需要确认。” “可以，”严里万平淡道，“但您最好抓紧时间，按照时间来看，你快迟到了，您属于空降，会带来一点不好的影响。” “知道了，谢谢师兄提醒。” 喻章眯了眯眼睛，从善如流拨通魏连山的通讯。 对面的魏连山似乎并不意外。 “上将，这是给我的补偿，还是换了种新的手段用来控制我？这似乎并不符合您一直以来的原则。”喻章微微眯起眼睛，话语中带着几分探询与质疑。 “你的问题有点多。” 魏连山沉息片刻，嗓音在寂静的空间中缓缓响起，有种独特的低沉。 喻章不可控制地感到一阵酥麻。 “我看过你的档案，在校成绩保持得很高，我不相信这会是荒废度日的结果，有个人追求不是只有指挥这条路可以走，选择擅长合适的才能更加长远。” 魏连山语气不疾不徐。 这一番话喻章很少听到，他接受到的内容几乎全是让他如何如何认命。 喻章顿时哑然一笑，觉得自己也真是怪没有出息的，魏连山可能只是随口一提，而且是在撇清两人之间的联系，他还因此感到一丝悸动。 “你笑什么。” 魏连山突地出声。 “没什么，”喻章压下心中那一点点不合时宜的情绪，“我会好好做的，不会浪费您安排的机会，那您今天能回来吗？” “什么？” 魏连山本以为他会再问一句什么别的，比如说指挥部的资料。 喻章耐心地又问一遍，声音带着一点隐秘的期待：“您晚上会回来吗？” 他重复的时间正好给了魏连山缓冲，他向来处变不惊的态度微微有了一丝变调，这种变化让人难以捕捉，随即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不会。” “好吧。” 喻章没有不自量力地询问接下来的安排，“那我在莘塔等您。” 等他？ 魏连山一怔，实在不明白喻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又准备什么拙劣的勾引？ “上将，那些指挥交出的有关智心的所有数据。” 执政官将手里的资料，全数放在了魏连山面前，“他们也提供了一点线索，内容大概是由喻家提供，但经过我们的仔细调查，喻家并没有任何与机甲公司合作的背景……” 这一切都显得十分蹊跷，仿佛在他们的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幕后黑手似乎正利用他们来实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利用着联邦又同时牵制着反抗军，怎么不让人感到恐怖。 魏连山眉头紧锁，他从资料中看到了一张即将收网的阴谋，一旦这个阴谋得逞，所有的人都会成为‘神’所设下的陷阱中的猎物。 然而，他心中也略感庆幸，至少目前智心的计划还没有通过审批。 “知道了，把剩下的事务安排放到下午吧。” 执政官眨了眨眼，魏连山突如起来的安排，打得他措手不及。 “是。” 执政庭的每一项安排都有它的用意，甚至连通过某项提案的时间都需要精准定位到最后几秒，以防止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猜测解读，亦或者是故意透露引人误会的信息，在这其中，需要不断沟通和协调的事件多不胜数。 魏连山在提出建议后，内心情绪变得复杂起来，但既然已经有了决定，他也不会轻易做出改变。 [严里万：报告上将，喻章已顺利入职。] 他说的顺利是非常顺利，几乎可以说如鱼得水。 近年来，边缘星系战乱不断，机甲后勤部付出的时间经历并不比任何部门的少，到处都是‘断壁残垣’的机甲。 后勤部不比喻章知道报到的时间早，可况喻章最近的名头响亮，刚被执政庭强行撤职，板上钉钉地与联邦无望，多半无法再次进入核心，才过去几天，居然能被塞进后勤部来，尽管这个部门远离政治，但也足见喻章‘手段’。 不过很快也没有人会这么觉得了。 只要喻章想，就没有他掌握不了的人，而且后勤部比指挥系简单太多，只消处理一些即将报废销毁的机甲，喻章便轻易地站稳了脚跟。 听完严里万的汇报，魏连山有些意外，他想过喻章可能会抗拒，或者会不适，现在看来都是多余的，他倒是混得如鱼得水。 后勤大楼。 人群熙熙攘攘，彼此间话题中心离不开今天刚报到过来的新人，喻章人气高涨。 魏连山低头看了光脑，“我记得后勤部的工作时间不得高于八小时，喻章人呢？” 他不禁蹙了蹙眉。 严里万回过头，语气犹豫道：“我问到了，有人说他被指挥部的人接走了。” 魏连山哦了一声，反应可以说得上平淡如水。 可严里万隐约听出了一丝无法捕捉到的冷意。 18、第 18 章 “本事不小，我倒是不知道，你能又这厉害的路子。” 宋在言眼神犹如毒舌般犀利，宛如钉子一般，将刚进门的喻章牢牢钉死在了空气中。 喻章脚步一顿，果然宋在言在利用自己，借此试探执政庭的态度。 可他根本没猜透对方的用意，甚至收到喻章进入后勤部的消息，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他们的风格。 宋在言第一次对喻章隐约有种即将被脱管的感觉，可他也找不到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宋叔，您高看我了。” 喻章勉强笑了笑，刚想到了可以解释的理由，可不等他开口说完，却看到宋在言闭上了眼睛，随即一道无法抗拒的力量从身后传出。 身后的人用了喻章不可能抵抗得了的高阶信息素，在释放出来的一瞬间他便直直地跪倒在地，脖颈被人死死扣住，勒拖着他一直到角落。 喻章习惯了这个教训，他经历过太多次类似的惩罚，所以没有任何挣扎的迹象，越是想逃死的就越快，尽管如此，但痛苦并没有因此减轻半分，他还是能清醒地感知着空气被掠夺走的痛苦。 “唔。” 浓烈的窒息犹如潮水般袭来，喻章想不到用什么词来形容绝望，大脑一片空白，当潮水即将蔓延到鼻腔，指甲深深嵌入了皮肤极力地保持清醒，生死朦胧之间他仿佛看到了魏连山。 “可以了。” 宋在言话音刚落，喻章被恩赦了下来，他失去力气趴跪在地上，狠狠喘着粗气。 “宋，宋部长。” 原本嬉闹喧嚷的包厢里瞬间安静了几秒，那些omega对此见惯不怪，可心头多少爬上一点惧意，生怕下一秒就会轮到自己头上。 喻章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知道只有顺从的姿态才能让宋在言消气。 果然。 宋在言推开身旁的omega，笑眯眯地把手里的鞭子递上去，“宝贝去。” 喻章肩膀隐隐抖了两下。 “我，不敢。”小o好看的眉毛拧成一团，他舔了舔唇，迟迟不敢接过对方手里用来差点就勒死人的鞭子。 “不如你过来替他？” 小o脸上的迟疑立刻被坚定取代，他毫不犹豫地抽打下去，开始还是做做样子，而看到一个alpha只能跪在自己，内心某种缺失的东西忽然得到了满足，下手愈发狠厉。 他毫无章法地抽打着，根本不知道自己打到了哪里，又可能是痛得实在受不了了，鞭子尾端才被一直隐忍不发的喻章攥住，小o来不及收住力气，整个人栽倒向前，眼看着就要磕到地上。 完了，他这张脸要是废了，哪还有人敢点他了。 喻章眼疾手快站起来，揽住了他的腰，将他扶稳，眼眸犹如静谧的潭水，“你没事吧。” “我，我。”小o想说些什么，声音怎么也挤不出来。 “够了。” 听见宋在言砸碎了酒杯的声音，小o恍然间如梦初醒，立马推开喻章，再次拥入到宋在言的怀抱。 “喻章，我以为你是个听话的，谁让你擅自做主进入后勤部的？” 他语气加重，显然被激怒到了。 如果说喻章能在执政庭的审查中全身而退，他能说一句魏连山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但发现了喻章顺利进入到后勤部后，他才是真正的火冒三丈。 宋在言不得不怀疑喻章兴许是投靠进了联邦，他必须要给他一个毕生难忘的惩罚。 身体上的伤害已然无法触及喻章的内心，然而，这份羞辱感却比任何身体上的痛楚都要强烈——一个身份地位乃至性别都低于自己的omega，能如此肆意地对他进行虐打，并带有某种难以言喻的侮辱。 不杀人只诛心。 足够给alpha留下毕生难忘的阴影。 “抱歉，是我擅自做主了，老师联系了我他想让我过去帮他，所以我才去后勤部报到的。” 喻章跪在地上姿势一动不动，安静乖顺地不像是个alpha，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说辞，但他心里清楚，宋在言在执政庭身上碰了壁，势必要在别人身上找回来，不是他也会有别人。 “是这样？”宋在言眯起眼睛，终于屈尊降贵的撇了他一眼。 喻章闷着脸，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有耳后垂落的发丝微微飘动了两下，“是我的错，您要是不高兴的话，我可以随时离开。” 这是以退为进，但他根本没办法抑制内心滋长的杀意，咬住牙关才不至于让自己太过失态。 宋在言轻笑一声，像是在思考着关于喻章接下来的命运。 空间里的人不约而同得都安静了几分，正是这一刻便让门外的脚步声显得异常突兀。 “您好，中央巡查队例行查看。” 来人声音陌生。 包厢内的情况混乱，信息素飘散得到处都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过什么。 宋在言表情一变，他还从未被中央巡查队查过，对方确实不足为惧，但消息一旦泄露势必影响支持率。 孰轻孰重，不难抉择。 “走。” 包厢里还有一条出去的路，宋在言毫不犹豫做出选择，当然人选里自然是不包括喻章和那些omega。 赶在巡查队伍进来之前，宋在言便逃得无影无踪。 “姓名。” 巡查队例行登记，将包厢内的人一一登记核查，重点就在在场中唯一是alpha的喻章。 警员仪器扫过喻章的脸，屏幕上便显示出了各项信息。 他目光落在最后一栏。 [联邦后勤部机甲师。] 表面人模人样，看不出来挺会玩的。 “通通带回去！” “等等，我想问个问题。” 喻章揉了揉僵硬的膝盖，他语气有些着急，自然而然地让人误会他的意图。 “干什么，我们不接受任何形式上的交易，你最好想清了再问。” 喻章唇角抿出一道直线，他确实想知道问题的答案：“是有人举报的这里吗。” “你...” 高个警员挡住了那个刚要开口的人，态度冷漠强硬，“日常巡查。” 一句话把喻章堵了回去。 说是审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一般通知家里过来提人就完事了，要说特别的也就是巡查队的冷板凳硬得很，喻章睡得算不得舒服。 不过他还不算什么运气都没有，半夜里有一位警员家里有事，正好空出来张值班的床，可以贡献出来。 反而喻章拒绝了，让出去交给了与他一道进来蹲着的omega。 警员表情陡然古怪，“...你人挺好，随你。” “不不，谢谢你，我” 喻章不喜欢做好人，很难接受别人碰过的东西。 他洁癖太重，改也改不了。 一旁始终沉默的omega做好了思想准备，“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朋友来保释我了，你要不等会和我一块走？” 他惴惴不安地问，又怕喻章拒绝又担心他答应。 “好。” 喻章淡淡一笑。 来接omega的也是在店里工作的人之一，在保释名单上签上了喻章的名字。 “走吧走吧。” 警员摆了摆手。 天将近天亮，接近暗沉与明亮之间的光线，给人一种萧条的寂静感。 “先别走，你叫楠楠吧。” 小o一脸警觉，生怕遭到喻章的报复，而他确实没有能反抗的余地，“这都是部长让我干的，你放过我。” “不是，我想问问你在他身边多久了。” 小o眨了眨眼，给了个保守的答案，“蛮久的。” 他的警惕升到顶点。 喻章脸上有了几分真心的笑，语气真挚，带着一点不为人知的期待，“你能告诉我怎么吸引一个alpha吗？” “啊？” 楠楠一时哽咽，一个alpha问他要怎么吸引alpha？ 每个字他都认识，可组在一起，自己就不认识了。 大概他迟疑的时间太久，无形中给了喻章回应。 “看来我真的没有什么吸引力。” 将将暮光下，喻章微微上翘的眼尾流露出低落，披散在肩后的长发虽历经一夜的辗转，却依旧光泽，那份不经意的凌乱更是为其增添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不是，不是。” 楠楠心跳漏了一拍，连忙反驳，喻章居然顶着这张脸说自己没有吸引力？？到底是谁没长眼睛！ 喻章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随即轻笑。 “是吗。” 楠楠张了张唇，视线不免落在喻章脸颊上那块突兀的血色刮痕，恍然间有些明白了为什么他在包厢里明明忍成那样，直到自己差点刮到脸的时候，他才慌了神。 其实喻章那时候什么都没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本来魏连山够不喜欢自己了，万一脸再受伤，恐怕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引魏连山注目的了。 “我说的是真的，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alpha，谁见到都会喜欢的。” 喻章眼睫垂落，语调轻得几乎听不见，“不一样，他不一样的。” alpha温柔，omega羞涩，两人相视而望，交谈甚欢的画面赏心悦目，都没有注意到停在街角的一辆暗黑色悬浮车。 魏连山眉眼深邃，目光落在四个小时前某个执政官传过来的视频。 他们早盯上了宋在言，自然不会放过对方的踪迹，而在这里他却发现了喻章。 喻章被打得一言不发，，alpha的骨头很硬，说的都是低三下四的话，实则眼神写满了隐忍不屈。 宋在言就是这么对待喻章的？ 魏连山呼吸隐约加重，在手绳濒临预警的时候，一抬头便望见喻章对omega笑意柔和，姿态放松，似乎是在安慰对方。 他眯起眼神。 不错，真是个大情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