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攻他要离婚啦》 1、离婚 寒风呼啸的海市今日气温只有零度,穿着羽绒服的人们都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试图让自己更暖和些。 但在这种情况下,方执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短袖t恤和浅色牛仔裤,脚上踩着夏季帆布鞋站在露天的拍摄景中。 他裸露在外的皮肤被风刮过如同刀割,身体也在小幅度战栗。 周围的人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唯独方执在人群中格外地格格不入,他的这身打扮在这样的天气里简直荒谬至极。 这是他最近新接的广告,为轻奢品牌reg的新品拍摄广告。reg新品主打夏天活力,所以才有了他这副模样。 导演的声音从监视器后面传来,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方老师,我们需要再拍一条,刚才那条你的表情还是有点僵硬。” 方执这么大的咖位还在这种恶劣的天气,拍这样不是很重要的的广告,是他想不通的。 方执深吸一口气,冷空气刺入肺部,让他不由自主地咳嗽了两声。他努力调整面部表情,试图让自己的状态达到导演的要求。 “好的,导演。”尽管方执的牙齿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他也尽量控制着让声音平稳地回答。 可即使方执已经尽力了,但已经麻木的脸颊还是逐渐失去控制。 “卡!”导演喊道,“方老师,你能不能笑得再自然一点?你的表情看起来有点痛苦。” 方执闭上眼睛,在心里默数到三。当他再次睁开眼时,脸上又挂上了完美的笑容。 “这样呢,导演?”他问道,声音里听不出任何不满。 “完美!就是这样!各部门准备,再来一条!” 方执的助理齐小念在一旁,看着他在寒风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微笑、说台词的流程,心疼极了。 每一次导演喊“卡”,她都能看到方执的肩膀微微垮下,又在听到“再来一条”时立刻挺直。 方执的嘴唇已经开始发青,手指因为长时间暴露在寒冷中而变得僵硬,状态肉眼可见地差。 拍摄进行到第二个小时时,意外发生了。方执在转身时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上。 即使他迅速稳住身体,但那一瞬间的失态还是被镜头捕捉到了。 这么冷的天,导演也想早点拍完,早点结束。所以他才仗着方执的脾气好,一个劲的使劲拍,但现在方执明显状态不对,他也不忍继续,拿起扩音器喊道:“方老师,要不我们先休息一会吧。” 导演的话音未落,方执已经摇了摇头,他看着场地周围,围满了一起陪着他在寒风中挨冷的工作人员,道:“不用,我可以继续。”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齐小念看着方执发白的嘴唇和微微发抖的手指,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她冲进了拍摄区域,拉着方执就往外走。 方执还想挣扎,但被齐小念死死地钳住,他因为冻得僵硬,一时之间竟然挣脱不开。 “方哥!你的手!”齐小念觉得自己抓住的不是人类的肢体,而是一块寒冰。 “没事,只是有点冷而已。”方执安慰道。 “导演!我们先休息十分钟。”她大声喊着,然后连拖带拽地将方执拖进保姆车。 “有点冷!?”齐小念的声音因为心疼而提高,她一边说,一边给方执披上厚重的毛毯,“这哪是有点冷!你的手都快冻伤了!” 这毯子是齐小念家里自己做的,重量着实感人,差点把方执一个踉跄盖到地上。 她从口袋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暖宝宝,撕开包装,强行塞进方执的手里,“拿着!我再去给你倒热茶。” 方执拒绝的话打了个囫囵又咽回去,他看着齐小念匆忙跑开的背影,手上感受着温暖的热源。 心里不禁一暖,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比起暖宝宝更让他觉得温暖。 他小心翼翼地握紧暖宝宝,感受热度慢慢渗入冻僵的手指。等手指稍微能活动时,方执单手握住暖宝宝,用另一只手拿起手机点开微信。 意料之中,没有任何消息。 齐小念不知道从哪里买了一个和壶一样大的保温杯,简直大到夸张,她拎不动,只能两只手将保温杯抱在胸前。 她献宝似地抱到方执面前,当着方执的面倒出冒着热气的姜茶,催促道,“快喝点,还烫着呢。” 热气氤氲中,他看到齐小念被冻得通红的脸颊和满是担忧的眼睛,心里涌起一股温热的暖流。 不管看几次,方执都觉得这场面很好笑,他接过杯子,扯出一个僵硬地笑,说,“你给自己也倒一杯。” 从他刚出道起,齐小念就跟在他的身边做助理,至今已经第十个年头了。 齐小念在他的心中早已不是助理,而是朋友、亲人。 “谢谢。”他轻声说,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 齐小念摇摇头:“你跟我还说什么谢谢。”她顿了顿,观察着方执的表情,犹豫道,"不过......方哥,你最近怎么这么拼?" 方执身为手握多项大奖的影帝,早已不需要靠拼命接工作来证明自己。而且方执是一个很佛系的人,财富自由后,他工作都只看喜好。 但最近几个月,他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工作,连齐小念都感到吃不消。 方执抿了一口姜茶,热气在冷空气中形成一团白雾,模糊了他的表情。他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盯着茶杯出神。 齐小念知道自己可能越界了,但看着方执这样糟蹋身体,她实在忍不住:“是因为......林泽锐吗?” 方执和林泽锐是娱乐圈少见的对外公开的同性夫夫,虽说同性早就合法,但毕竟不和大流,更何况是在娱乐圈,一个连异性恋都藏着掖着的地方。 偏生方执为了给林泽锐安全感,从一开始谈恋爱到后面婚,每一步都是公开透明。 当时公开时,方执的粉丝大规模脱粉,好在他已经是手握多项奖项的实力派影帝,在事业方面并未受到很大的影响。 而那时林泽锐是刚入圈的小透明,凭借着与方执的恋情,他一下子从查无此人到黑红。 黑红也是红,很快林泽锐就迎来了事业上的机遇,再加上林泽锐本身就长得不差,又会利用方执的人脉,渐渐地也是成为了流量小生。 婚后两人也是度过一段甜蜜的时光,可随着林泽锐越来越红,方执也逐渐地感受到了林泽锐对这段婚姻的敷衍。 这感觉在半年前,林泽锐接了一部名导的电视剧男主之后,变得尤为强烈,方执意识到他必须做点什么,才能拯救他岌岌可危的婚姻。 方执知道林泽锐一直嫌他只是个演员,不像资本有能力给他更好的生活,所以他在这半年来一直在努力转幕后,并挺而走险的和他的老东家欢娱签下对赌协议。 他现在这么拼命地连轴转,就是因为对赌。 方执的手指微微一颤,茶水差点洒出来。他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了齐小念一眼,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别瞎猜。” 但齐小念太了解他了。十年朝夕相处,她能从方执最微小的表情变化中读懂他的情绪。她咬了咬嘴唇,轻声道:“方哥,不值得。” 方执的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工作而已,哪有什么值不值得。”他仰头将剩下的姜茶一饮而尽,把空杯子还给齐小念,“好了,该继续拍摄了。” 齐小念还想说什么,但方执已经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已经麻木的脚趾,又整理了一下表情,重新走回镜头前,仿佛刚才短暂的脆弱从未存在过。 拍摄一直持续到深夜。当导演终于喊出“收工”两个字时,方执几乎站不稳了。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嘴唇已经冻得发紫。 齐小念立刻冲上去,用早就准备好的厚羽绒服裹住他:“车就在外面,我们马上回酒店。” 回程的车上,方执靠在座椅里,闭着眼睛不说话。齐小念偷偷从后视镜里看他,发现他的睫毛在微微颤抖。 “方哥。”她轻声唤道。 “嗯?” “今天的广告拍摄结束后暂时没行程了,这几天要先待在海市休息吗?” 方执费力地睁开眼睛,他感到自己的头脑昏昏沉沉,身上也在发冷,他不由自主拢了拢羽绒服,说:“不,回白城,越快的飞机票越好。” 白城是方执居住的城市,在最北边,离海市有三千公里左右,直飞也要三个多小时。他这次来海市拍广告,前后离家已经快半个月了。 这次离家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慌慌的,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他放心不下,得快点回去。 齐小念掏出手机,开始查飞机票,疑惑地问:“现在就回吗?回去天都亮了,还是先在酒店休息一天吧。” “我知道。”方执望向窗外飞逝的街景,“但我现在就想回去,你要是累的话,可以先在海市待着休息,过几天再回去。” 齐小念没有吭声,她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最早一班是凌晨两点的红眼航班,到白城得五点半了。” “就这班。”方执毫不犹豫地说。 齐小念抬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点头:“好,我马上订票。” 回到酒店,方执简单地收拾了行李。齐小念帮他取消了原定的spa放松预约,又联系了司机更改接送时间。 她忙前忙后的时候,方执坐在床边,盯着手机屏幕发呆。 “方哥,你脸色很差,要不要先睡一会儿?离出发还有几个小时。”齐小念担忧地问。 方执摇摇头:“不用,我睡不着。”他顿了顿,看着齐小念脸上藏不住地疲惫说:“念念,你其实不用陪着我,你可以待在海市先休息几天,这几个月也没给你放假,你也累得够呛。” 齐小念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方哥你说什么呢?时刻陪着你是我的工作,拿你的钱,我就得好好工作不是吗?再说了,你都不嫌累,我累什么。” 方执看着她,眼神复杂:“不只是工作,你.....算了,没什么。”他站起身,“我去洗个热水澡,暖和一下。” 齐小念看着浴室门关上,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她轻轻叹了口气,继续收拾行李。 凌晨一点,他们出发前往机场。方执在车上一直沉默不语,齐小念也不敢多问。 安检、登机,一切都很顺利。 飞机起飞后,方执终于闭上眼睛休息,但齐小念注意到他的眉头始终紧锁,显然并没有真正放松。 三个多小时的飞行后,飞机降落在白城机场。此时天还没亮,机场里人不多。但竟然还有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方执航班信息的私生饭守在机场。 齐小念计划把方执送回家后,再去给他买感冒药。可现在没办法齐小念只能留下来应付私生饭,让方执自己先回家。 她给方执叫了辆专车,问:“方哥你自己可以吗?” 方执笑笑,说:“你才是,应付她们可以吗?” 齐小念回头看了一眼,疯狂的几人,眼里闪过不悦,语气也跟着变差了,“当然行,我又不是第一次应付这种事。” 方执往齐小念手里塞了一个上飞机前买的饭团,安慰她:“你一个女孩子做这么危险的事都行,我只是自己回个家而已,当然行。” 齐小念被他说的没有了理由,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可看着方执背影里掩饰不住的疲惫,她的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不安。 方执回家的路上,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他的公寓在白城最高档的住宅区,安静私密,房价也同样很可观。 但因为他和林泽锐都是艺人的缘故,他还是在婚前买下了这套他觉得不怎么划算的房子。 方执停好车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电梯,按下顶层的按钮。 越靠近家,方执越觉得时间变得漫长,短短几秒,他却恍若隔世。 电梯门打开的同时,走廊里亮起灯光。他迫不及待地走到自家门前,输入密码。 门锁发出轻微的“滴”声后,他连忙推开门,屋内一片漆黑,窗帘紧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灰尘味。 方执皱了皱眉,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这个时间点,林泽锐应该在睡觉,他害怕吵醒林泽锐,轻手轻脚地放下行李,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慢慢摸索着走向卧室。 方执的手在门把手上停顿了一秒,关掉手电筒,然后轻轻推开了卧室门。 窗外微弱的亮光扫过空荡荡的床铺,上面的被子整齐地铺着,一丝褶皱都没有。 方执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一股未知的恐惧袭来。安静的卧室里,他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小泽”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公寓里显得格外突兀。 没有回应。 方执打开灯,刺眼的灯光照亮整个卧室。如果之前他还能欺骗自己是灯光问题,那么现在他连一个欺骗自己的理由就都没有了。 卧室里异常整洁,整洁到一丝人居住的痕迹都没有。 他感到了什么,朝着床头柜望去,那里常年放着林泽锐常戴的手表,但现在它不见了。 方执不知所措地转着圈子,忽然他发现衣柜门半开着,赶紧快步走过去拉开衣柜。 映入他眼帘的是他最不想见到的场景,属于林泽锐的那半边已经空了,只剩下几个孤零零的衣架。 方执心脏猛地一沉,转身冲向书房。 书桌上放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上面什么也没写,干净地像张白纸。 但方执的不安却就此达到顶峰,他的膝盖一软,差点没站稳。好在身旁就是书桌,他扶着书桌边缘,借着这股力站直,强迫自己深呼吸。 几个呼吸后。 方执抖着手拆开文件袋,里面滑出一沓纸——最上面赫然印着“离婚协议书”几个大字。 2、答案 寒冬的午后,白城久违的出了一个大太阳。许久未曾露面的太阳,此刻却像是鼓足了劲儿,毫无保留地将光芒倾洒而下。 阳光洒洒地透过玻璃融入室内,落在方执的身上,烘地他全身暖洋洋的。可方执却感受不到暖意,只觉得如坠冰窟。 他笔直地端坐在书桌前,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书桌上的离婚协议。修长的指尖夹着香烟,动作机械而麻木,一根接着一根,像是陷入了某种无法自拔的循环,直至香烟盒空空如也。 从方执发现离婚协议到现在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天亮了,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可是他的世界却仿佛在这一刻崩塌了。 散不尽的烟雾很快弥漫了整个书房,同时也笼起了方执的神色。他英俊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只能从颤动的手指中窥见他不稳的心境。 在娱乐圈这个充满压力与挑战的名利场中,有许多人依靠吸烟来缓解内心的疲惫与焦虑,但方执却是个例外。 在过往的日子里,他抽烟的概率几乎为零,因为他从心底深处厌恶尼古丁那刺鼻的味道,甚至到了闻之欲呕的程度。 可如今......方执的目光缓缓滑落到满地的烟灰上,那一片狼藉仿佛是他此刻破碎生活的真实写照。 而后,他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微弱而干涩,和在虚无缥缈的烟雾中,一同淡淡流淌在空气里,又很快消失不见。 让人分不清是苦笑亦或是自嘲,又或者二者皆有。 协议上那硕大醒目的“离婚”二字,犹如两把寒光闪闪的利刃,直直地刺向方执的眼睛,疼得他几乎无法直视。 但他却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固执地不肯移开视线,仿佛要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来让自己铭记这份伤痛。 直到疼痛蔓延全身,他的眼角划过一滴泪水,顺着脸颊跌入遍地的烟灰中。 伴随着最后一根烟的熄灭,方执终于拿起离婚协议,他想仔细看看,眼睛却被一层雾气蒙住,怎么也看不清上面的字,如同他镜花水月般的婚姻,让他看不真切。 他的手颤抖得不成样子,却依旧紧紧地抓着离婚协议,一遍又一遍地来回翻阅,就好像只要这样做,就能从中找到一丝转机,找到那个能让一切恢复如初的答案。 忽地,颤抖的手恢复了正常,沙沙作响地纸张也回归了平静。协议尾页的尾部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丑字,硬生生穿过水雾直达方执的心底。 那个熟捻于心的名字在此时化作利刃,疯狂地刺着方执本就血淋淋的心脏,他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灰飞烟灭了。 林泽锐留下了一份已经签好的离婚协议给他,他是铁了心要和他离婚,毫无回转余地。 这个认知让方执心口一紧,就连呼吸都忘记了。等他回过神来,窒息带来的缺氧激发了他本能的求生欲望,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试图缓解身心的疼痛。 未果。 紧接着诺大的空间里响起男人痛苦的喘息声,以及混杂在其中几声低低的呜咽。那声音低沉而压抑,更像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呐喊,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在这绝望的时刻,泪水再也无法抑制,悄然流露,成为喧嚣情感的唯一出口。 在此之前,方执已经大概有一个月没有见到林泽锐,甚至连他的声音都未曾听到。 本来二人的生活就因为方执拍戏的缘故,聚少离多。自从方执签了对赌协议以后,更是忙得如同一只不知疲倦的陀螺,满世界乱飞。 没有时间见面,他们只能依靠手机来维系彼此之间的联系。可方执给林泽锐发出去的微信,如同石沉大海从未得到过回应,打过去的电话也总是无人接听。 电话那头冰冷的嘟嘟声,像是一声声无情的嘲讽,刺痛着方执的心。 直到半个月前,方执突然接到林泽锐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能回家。 那一刻,方执像是沙漠中的旅人看到了绿洲,惊喜又激动。 可林泽锐却十分奇怪,说胡吞吞吐吐,像是话里有话似地,总是欲言又止。 方执让他不要急,慢慢说清楚。林泽锐听了却愈发说了很多奇怪的话,比如什么很感谢方执的照顾之类的话。 从前林泽锐受到什么不公平的待遇就是这样,说话带着情绪。 方执以为谁又欺负了他,急得团团转转。恨不得立刻放下手头所有的工作,飞奔回家去找林泽锐,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他身不由己,签了对赌协议后的每一步,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所操控,他只能咬着牙,尽快完成手头的工作,然后乘坐最早的航班回家。 谁知,满心期待着回家能解开谜团、安抚爱人的方执,一踏入家门,迎接他的却是这样一个犹如晴天霹雳般的“惊喜”。 一切的一切,都来得如此突然,如此毫无征兆,让他完全措手不及,他仿佛被卷入了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之中。 压抑的情感被释放,理智再次回笼。方执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摸索着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拨通了林泽锐的电话。 他想问一个为什么。为什么林泽锐要不打招呼地离开家,为什么林泽锐要突然毫无商量地离婚。 方执不明白,是他哪里做的不够好吗?他都可以改的,他只想要一个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小泽不再跳动,方执的心脏也随之沉入谷底。 林泽锐不接电话。 方执又找出微信给林泽锐发消息,映入眼帘的是满屏密密麻麻的绿,那是他对林泽锐的关心。 可林泽锐从未回过,这次也一样,发出的微信同样也是石沉大海。 方执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他以为至少今天自己不会更痛了,但好像他高估了自己呢。 他愣愣地看着离婚协议,不知道哪里涌上了一股无名的火,逼迫着他将崭新的离婚协议捏成一个小球,狠狠砸出去。 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简直糟透了。 他的伴侣要和他离婚,他不仅不知道为什么,甚至他都联系不上他。 砸出去的小球弹了几下,竟又意外地落回了方执的脚边,从不信鬼神的他竟然瞬间升起了希冀,或许这是上天给他的信号呢,林泽锐或许也会像小球一样回来呢。 与此同时熄灭的手机开始闪烁起来自“小泽”的电话,方执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抖着手接起电话。 ......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谁也没有说话,听筒里安静得仿佛时间都静止了,只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方执咬着后槽牙,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他艰难地开口:“小泽,你......” 林泽锐还不等方执的话说完,就冷漠地打断他:“离婚协议收到了吧,我已经签好字了。里面写的很清楚,我什么也不要,你尽快签了吧。” 方执呼吸一滞,他怎么也没想到林泽锐打电话过来是催他签离婚协议。林泽锐的无情,将他原本未说出口的话,连同那一点点被重新点燃的希望,全部无情地碾碎,然后残忍地咽了回去 林泽锐听着方执的沉默,似乎心有不忍,又道:“我知道对你来说太突然了,你要是信不过我,可以让你的律师看完再签也行。” 方执很想自我欺骗地挂断电话,毁掉离婚协议当作这一切都不曾发生,但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他强忍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呼出一口浊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狼狈,不那么绝望:“你在哪?我带律师过去和你谈。” 林泽锐像是没有料到方执会如此痛快,愣了一下才说:“没什么好谈的,你要是对哪条不满意,可以直接重新拟,我都没意见,只要你答应离婚。” 方执被林泽锐这冷漠而决绝的态度气得几乎发笑,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林泽锐如此坚决的样子,仿佛他们曾经多年的感情,在林泽锐眼中早已变得一文不值,这段婚姻对他来说,也早已无足轻重。 方执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他努力压抑着内心即将爆发的情绪,声音却依旧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小泽,你到底怎么了?我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你连见一面都不愿意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林泽锐的声音依旧冷淡,仿佛在谈论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哥,有些事不需要说得太清楚。我们之间的感情早就变了,继续拖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你签了协议,我们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方执不敢想有一天,他竟然会从挚爱口中听到这四个字,他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但根本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 “林泽锐,我们结婚的时候,你说过什么?你说过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分开。现在呢?你连一个解释都不愿意给我,一句好聚好散就打发我?我在你眼中就是个很容易被打发的乞丐吗?” 林泽锐好像听不出方执话里的痛,又或者说他根本不愿去管方执是如何想的,他的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方执,人是会变的。我们都变了,这段婚姻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了。你签了协议,我们各自安好,不好吗?” 林泽锐如此坚决的态度让方执明白,他所做的一切无论是挽留还是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埋怨,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更无法改变林泽锐的决定。 可是,他不甘心啊,他真的不甘心就这样看着他们曾经的爱情,他们共同建立的婚姻,这般潦草地破碎。 “林泽锐,我可以签协议......但我有一个条件。”方执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无奈。 “什么条件?”林泽锐的声音还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似乎对方执的条件并不感兴趣,但为了能尽快离婚,他施舍般回道。 “我要见你一面。”方执顿了顿,生怕林泽锐不同意又补充道:“既然你想尽快离婚,那我带着律师直接和你见面谈岂不是更快。”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沉默,林泽锐似乎没有料到方执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仔细想过,他觉得方执说的也有道理,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好。” “好,你在哪?” 林泽锐似是在思考,沉默片刻后说:“一个小时后,欢娱会议室见。” 挂断电话后,方执如同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呆呆地愣在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脚边那团被捏皱的离婚协议上,心中涌起一股五味杂陈的复杂情绪。 这段婚姻,此刻就像悬在悬崖边缘的绳索,摇摇欲坠,他不知道是否还能有机会将它挽回。 而他就像是靠着这根绳索登山的人,整个人生都依托在这细细的绳索上,他只能拼命地去挽回。 方执缓缓弯下腰捡起那团被揉得不成样子的纸,他的动作因为长时间的久坐变得迟缓而沉重,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 他小心翼翼地将它缓缓展开,手指轻轻抚过那个熟悉的名字,最终还是将协议重新折好,轻轻地放回桌上。 而后拖着沉重的步伐,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走到窗前。 他望着窗外洒满阳光的街道,脑海里里如同放电影般走马观花地自动播放起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 那些无论好的还是坏的得记忆,对方执来说都是独一无二、无法割舍的情感。 最终他下定决心,果断转身走向门口,拿起外套,驱车前往欢娱。 3、综艺 欢娱是方执的老东家,同样也是林泽锐的。婚后,方执牵线将林泽锐签入欢娱。 而后他成立了自己的个人工作室脱离欢娱,林泽锐接手了方执留下来的大把资源,隐隐有成为新的一哥的趋势。 方执很久没来过这里了,没想到再次回到欢娱熟悉的大楼,竟是为了和他的伴侣谈离婚协议。 他在地下车库停好车后,坐在驾驶座上发了一会儿呆,才推开车门,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员工电梯。 方执熟练地按下二十五层的按钮,然后像是即将被斩首示众的囚犯,静静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电梯里的镜面反射出他憔悴的面容,哪怕他特意戴了墨镜也盖不住他的疲惫。 电梯数字不断跳动,每上升一层,他的心就沉一分。 “叮”,电梯门缓缓打开。 会议室正对着电梯,透过会议室的玻璃,方执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里面的林泽锐。 林泽锐正低着头,全神贯注地玩着手机,姿态随意得就好像只是来谈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合约,他随意、不在乎的样子让方执心里一痛。 方执一步一步缓慢走近会议室,听到开门声,林泽锐的经纪人许奕和助理元明都向他看来。 林泽锐没有抬头。 方执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他竟然更先注意到林泽锐比上次见面时瘦了不少。 林泽锐换了发型还带了耳钉,亮闪闪的耳钉在自然光的折射下熠熠生辉,和他形成强烈的对比。 林泽锐只是迅速看了一眼方执,紧接着又低下头玩着手里的金铲铲,许奕在看合同,只剩下元明百无聊赖地在发呆,第一时间看见方执并站起身热情地打招呼:“执哥,你来了。” 林泽锐游戏正在关键的时刻,他头也不抬地随口道:“哦,哥你来了。” 方执走近,目光紧紧地盯着林泽锐熟悉却又陌生的眉眼,在心里不断地质问,林泽锐怎么能如此平静?那些他视若珍宝的东西,在林泽锐眼里却弃之如敝屣。 方执强迫自己保持冷静,走到会议桌前,拉开椅子坐在林泽锐的对面,一字一句道:“小泽,我们谈谈。” 方执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可林泽锐丝毫不在意。 他抬起头,目光冷淡地扫了方执一眼,随后将手机放在桌上,语气轻描淡写,就好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般:“行,哥你对离婚协议有哪里不满意的?你直说。” 方执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他从未想过,有一天林泽锐会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他。曾经的温柔、依赖、甚至是撒娇,如今都化作了冷漠和疏离。 “离婚”两个字让气氛瞬间降至冰点,不知情的元明震惊的瞪大双眼,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样。 许奕神色未变,依旧在看手里的合同,看样子是早就知道离婚这件事。 方执没有说话,他看着林泽锐无声地告诉他,难道要在这么多外人面前谈吗? 这么多年的夫夫,这点默契还是有的。林泽锐不假思索地开口:“许奕和元明又不是外人,你说就是了。” 方执笑出了声,是啊,许奕和元明不是外人,他才是即将要和林泽锐没关系的外人。 方执的笑声引得许奕抬起了头,他先是看了一眼尽管带着墨镜也遮不住憔悴的方执,又看了一眼随意坐着的林泽锐,最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平静地说:“泽锐,你们先谈,有事再叫我和元明。” 林泽锐在面对方执时没有起伏的情绪,在听到许奕要离开的时候稍微起了点波澜,他命令式地说:“许奕你留下。” 许奕没理睬,自顾自地整理着手中的文件,然后拽着明显瓜没吃够的元明出了会议室。 方执敏锐地发现许奕手上有两份合同,一份留在会议桌上,一份带了出去。他揉着太阳穴,但现在不是关注这些事的时候,他摘了墨镜看着林泽锐。 眼前的男人是他恋爱两年,结婚三年的爱人,可现在他好像不认识他了。恍惚中他想起那个穿着廉价的地摊衣服,非要赖在他家给他做饭当作报恩的大男生。 那个鲜明的男生转瞬即逝,被眼前满身大牌满脸戾气的男人取代。 方执尝试着开口,他艰难地吞吐着从很久就想要问出的话,“为什么想要离婚?” 林泽锐的眉头微微皱起,好像不明白,事情都走到今天这一步了,方执为什么还在天真的问这句最不重要的话。 他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似笑非笑道:“我以为你早就该预料到我们会离婚了,毕竟我们的感情早就出现了问题,不是吗?” 方执当然知道他们之间早就出现了问题,可他从未想着要离婚,他只想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 林泽锐轻易的放弃更让他痛苦,他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愤怒和迷茫,低吼:“我们之间到底为什么非要走到离婚这一步呢?你所有的要求我都答应,你到底想要我做到什么样的地步,才行呢?” 林泽锐的脸色微微一变,方执的话并没有唤醒他,而是让他想到情绪一向稳定的方执也会有这样失控的时候,但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 他低下头,避开了方执的目光,语气冷淡:“没有为什么,我们都变了,就算是将碎掉的镜子再次粘合也有缝隙,更何况我们之间的感情何止一处裂痕。” 方执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是你变了,还是我变了?林泽锐,你告诉我,到底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还是你早就厌倦了这段婚姻?” 林泽锐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他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离婚协议上,问“你律师呢?直接让律师谈吧,我们俩也谈不出个什么。” 方执打断他,不容置疑地说:“和我谈就行,我可以答应你的任何要求,但你要告诉我想要的答案。” 方执很少如此强硬地和林泽锐说话,在以往的相处中,他总是被方执包容和迁就,这样的态度让他一时之间愣住了神。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方执的目光死死盯着林泽锐,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出一丝破绽,哪怕是一点点愧疚或动摇。 然而,林泽锐的脸上只有冷漠和疏离,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情感纠葛。 林泽锐现在一心只想离婚,他决绝道:“方执,你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我们之间,从来就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方执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疼痛让他勉强保持清醒。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那你说,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 林泽锐淡淡地笑了一声,就像是在嘲讽方执问出的问题太过愚蠢。 他的目光从离婚协议上移开,直视着方执的眼睛:“我们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你帮我站稳脚跟,我给你一个名义上的伴侣。而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你了,就这么简单。” “交易?” 方执的声音颤抖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是说,我们五年的感情,只是一场交易?” 林泽锐没有回答,只是轻轻耸了耸肩,仿佛在说“不然呢?” 方执从未想过,自己深爱了这么多年的人,竟然会如此轻描淡写地将他们的感情贬低为一场交易,那些曾经的美好回忆,在这一刻,仿佛都变成了无情的讽刺。 “林泽锐......”方执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和哽咽,“你真的……从来没有爱过我吗?” 林泽锐的眉头微微皱起,沉默了片刻,那短暂的沉默在方执看来却无比漫长。 “爱?方执,别天真了。在这个圈子里,感情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我们各取所需,现在该结束了。” 现在无论他再说什么都是徒劳。林泽锐已经彻底变了,变得陌生而冷酷,变得让他无法再靠近,曾经那个他深爱的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方执像是想清楚了,缓缓抬起头,声音平静得可怕,“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离婚协议我会签,从今以后,我们两清。” 林泽锐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而后话锋一转:“好,对了哥,你刚才说我告诉你答案你会答应我任何要求对吧。” 方执还没从刚才的对话中回过神来,他本能地看向说话的林泽锐,眼神中的迷茫和痛苦还未消散殆尽,就听到了更加让他绝望的话。 “我接了一档综艺,希望哥你能陪我上综艺炒cp。” 方执从不参加综艺节目,尤其是那种炒cp的综艺,他向来对这种炒作行为嗤之以鼻。可如今,林泽锐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而且还是在他们即将离婚的关头。 方执的声音冷了下来,目光锐利地盯着林泽锐,“你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适合炒cp吗?” 林泽锐不以为意道:“有什么不适合的?观众又不知道我们要离婚。再说了,你以前不是一直很支持我的事业吗?这次就当是帮我最后一次。” 方执的拳头在桌下紧紧握起,指节发白。林泽锐的理所当然让方执无法不信他们之间的感情和婚姻,真的只是一场可以随意利用的交易。 方执讽刺地提醒道,“林泽锐,你是不是忘了,我们马上就要离婚了。你觉得我会在这种时候,陪你演这种戏?” 林泽锐的脸上挂着胜券在握的笑容,“哥,别这么认真嘛。反正你也不参加综艺,这次就当是破个例。再说了我已经净身出户了,你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答应我吗?” 方执被林泽锐的无耻震惊到说不出话。林泽锐仍不依不饶道:“我什么时候求过你?算我求你行吗?” 方执从未想过林泽锐第一次求他竟是为了利益纠葛,这不仅仅是对他们感情的亵渎,更是对方执自尊的践踏。 “林泽锐,你确定要这么做?”方执绝望地问,话里却含着他最后的一丝希望,希望林泽锐能改变主意。 林泽锐的笑容渐渐收敛,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耐烦:“方执,别这么矫情。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何必再纠结这些?你帮我这一次,我们好聚好散,以后各走各的路,不是很好吗?” 林泽锐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青涩重感情的人了,现在的林泽锐,眼中只有利益和事业,感情对他来说,早已不值一提。 方执好像看清了他,也好像看清了自己。 “好,拿来吧。” 林泽锐看着方执朝他伸过来的手,疑惑不已,谈的好好的这突然的是做什么? 方执的声音听不出什么语气,仿佛只是一具没有感情的躯壳在说话,“既然能和我说这件事,就说明合同早就准备好了不是吗?” “哥你答应了吗?”林泽锐一喜,声音里的雀跃怎么都掩不住,那兴奋的模样就好像得到了一件梦寐以求的宝贝。 方执没有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林泽锐,心中最后一丝期待也彻底消散。提起他们的婚姻,林泽锐总是不耐的,可提起和他的利益相关的事,他却是如此地喜悦。 鲜明的对比让方执再也找不到坚持的意义,“协议我会签。” 方执站起身,目光冰冷,“综艺的事情,你让节目组直接联系我的工作室。” 林泽锐的嘴角再次扬起,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才对嘛,哥。你放心,我会让节目组安排得妥妥当当,绝对不会让你为难。” 然后林泽锐对着门外大喊:“许奕,把合同拿进来。” 很快许奕带着合同走进来,就是他拿出去的那份。 方执看着他手里的合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早就拿定主意了,无论是离婚还是综艺,他们从一开始就笃定他会无条件答应林泽锐的任何要求。 方执冷笑道:“好手段,真是算计的明明白白的。 许奕像是没有听见方执话里的讥讽,平静道:“你不是签了对赌协议吗?你签下这档综艺,对你也有好处。” 和许奕的平静形成对比的是林泽锐的震惊,他震惊到声音都变了调:“哥,你什么时候签了对赌协议?” 方执连同综艺合同和离婚协议上都签下自己的名字,缓缓开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怎么会没有关系?难道你不是为了我才签的对赌吗?” 林泽锐看着他这副顺从的模样,从心底涌上一股无名的怒火。永远都是这样,永远都是他在发火,方执平静地迁就他,好人都让方执当了,好像他是什么蛮不讲理的恶人一样。 方执放下笔,定定地看着林泽锐。而后一字一句道:“现在没有关系了。” 林泽锐的声音变得尖锐,近乎质问:“方执,你不生气吗?” 方执戴起墨镜,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会议室,背影决绝而又孤寂。身后林泽锐尖锐愤怒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总是这样,没劲透了,无论是谁和你恋爱都会腻的。” 出了会议室方执卸下强硬的外壳,疲惫地快步走到电梯间按下电梯。他现在脑袋里乱哄哄的,无法思考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左侧的电梯从楼上下来,缓缓在方执面前打开,打开的电梯里有人,是个穿着破洞牛仔裤的红头发男人。 男人像只软骨动物似地倚在电梯一侧,低垂着眼眸看着手中的手机,神色晦暗不明。他的手机屏幕调的是最亮,明晃晃的照着他的脸颊。 他没有抬头,但方执认出了他是谁。 徐知年,林泽锐的对家。 4、对家 要说方执为什么能一眼认出徐知年,首先归功于徐知年让人无法忽视的长相,其次归功于林泽锐。 第一点很好理解,方执站在客观的角度来看,他觉得徐知年长得极其出众,哪怕是在俊男美女扎堆的娱乐圈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二是林泽锐经常在方执面前提起徐知年。 说来也巧,徐知年走红的日子恰好也是林泽锐走红的日子。 彼时方执刚公布了与林泽锐的恋情,林泽锐的曝光直线上升的同时,一位富家公子哥凭借着一条短视频迅速走红。 那条短视频拍的是豪宅外的江景,配文是很典型的许多有钱人家的小孩喜欢发的文案:“我不要许多钱,我要许多爱。” 单说这视频,其实没什么新意,让它真正火爆全网的原因是是它的主人。 这位公子哥像散财童子一样,几乎给评论“v我看看实力”的人都发了红包。 短短几天,视频的点赞量就超过了百万,评论更是超过了五百万,网友像疯了似的狂扒这位公子哥的身份。 互联网时代没有秘密,没多久公子哥就连小学数学考了几分都被扒了出来,不过显然人们对公子哥的家世和长相更好奇。 当晚#徐知年铭君##徐知年惊为天人#就力压在微博热搜挂了好几天的方执和林泽锐,成功夺得热搜第一。 没错,这位公子哥就是徐知年,同时也是全国数一数二的企业——铭君集团董事长的小儿子。 后来徐知年凭着多财多亿和那张好看的脸顺势进入了娱乐圈,并以坐火箭的速度红了起来。人们似乎天生对有钱人有着莫名的感情,徐知年一进娱乐圈就自带流量,即便他不怎么营业,他也依旧越来越红。 由于林泽锐背靠方执,徐知年背靠家世,两个人在娱乐圈属于同种类型,让人瞧不上又嫉妒型。又是差不多时间走红,咖位也差不多,网友自然喜欢暗戳戳地将两人拿来做对比。 不对比不要紧,这一对比两家粉丝坐不住了。林泽锐的粉丝说徐知年是花瓶,徐知年的粉丝说林泽锐是心机的上位者,两家彻底撕开,变成对家。 林泽锐本来不在乎,反正他又惹不起,只要这位少爷别和他抢资源,他还乐得和徐知年做对比,毕竟是白给的曝光度,不要白不要。 事情的转折在三年前,林泽锐已经成为了三线,只差一点点,他就可以再往前一步。这时他恰好接到了一个由大热小说改编的大ip男二,演好了就能成功跻身一线。 林泽锐以为有方执的牵线搭桥,这个角色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没想到却在开拍前一天变故横生。 徐知年空降,毫无商量余地的抢走了这个角色。 开拍没几天,徐知年却嫌太累撂挑子不干了。林泽锐又看到了希望,再次打起这个角色的主意。 谁知徐知年又转头把原著书粉票选的最希望谁出演男二的第一名,给硬塞到了剧组来接替他,美名其曰:“大师说希望他能日行一善,没办法,他得帮帮粉丝,不能让某些不贴书的人毁了原著。” 这个某些人指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好了,这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位徐小少爷是故意在和林泽锐作对,主打一个谁都能演,就是林泽锐不行。 如果说在此之前,两个人只是同类同咖的竞争对手,这件事过后两个人彻底结下梁子,坐实了粉丝口中的对家身份。 林泽锐没有本事去找徐知年的麻烦,只能暗地里把徐知年当作假想敌和他作比较,然后再偷偷说些徐知年的坏话,而听他讲坏话的人自然就是方执了。 方执的脑海里瞬间冒出林泽锐对徐知年的评价“没能力”、“喜欢小牌大耍的大少爷”。虽然方执从未参与过,但是还是有一种背后说人坏话被正主抓包的尴尬感,他不由自主地停在原地。 电梯门发出关合的声音,开始缓缓关闭。方执犹豫了一秒,决定等下一趟。直到门在他的眼前徐徐关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从电梯里伸出,拦住了即将关上的电梯门。 电梯门再次打开,门内的男人缓缓抽回手抬起头,他的脸伴随着逐渐打开的门缝,一点一点地、完整地暴露在方执的面前。 面前的男人很漂亮,是一种很有冲击性的艳丽长相。他没有涂抹任何化妆品,皮肤却依旧白到发光,尤其是红色的头发衬得他的肤色更加白皙透亮。 都说一白遮三丑,徐知年本来五官就长地极好,脸又小又精致,再加上冷白皮的肤色,显得愈发好看。 见惯了娱乐圈俊男美女的方执依然被惊艳到,他有些怔愣地看着徐知年。 说起来这还是方执第一次见到徐知年本人,虽然娱乐圈的人几乎彼此都认识,但方执常年深居简出,只在拍电影时出现。而徐知年是有名的资源咖,干什么全凭心情,心情好了去拍个广告,心情不好玩消失。 两个人没有任何重合的行程,又因为林泽锐的关系,方执怕闹出什么不好的新闻,即使有可能碰面的机会,他也是尽量避开徐知年,刻意加天意导致的结果就是,两人从未碰过面。 “不上吗?”徐知年率先开口打破僵局,他的声音比方执想象中低沉,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 方执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徐知年先开口在他的意料之外,他以为按照徐知年和林泽锐的关系,徐知年会恶其余胥地一起讨厌身为林泽锐老公的他,没想到徐知年竟会主动和他搭话。 方执先是一顿,而后微微一笑:“上。”他迅速调整表情,迈步走进电梯。 方执上来后,先看了一眼亮着的楼层按钮,是负一层,他也去负一层。他放下打算按楼层的手,就地站在楼层按钮旁边。 电梯门合上,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方执习惯性地站得笔直,而徐知年又恢复了懒散的姿势,继续看手机。 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水混合着淡淡烟草的气息,那是徐知年身上的味道。 电梯缓缓下降,方执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他有晕电梯的毛病,此刻只能盯着前方分散注意力,而前方是电梯的镜子,镜子正好映照出徐知年的侧脸。 方执无法避免地注意到他优越的轮廓线条,高挺的鼻梁,微翘的唇角,下颌线如刀削般锋利,徐知年的长相堪称完美。 方执不由想起林泽锐每次提到徐知年时扭曲的表情。"他那些粉丝都是水军!""他那张脸绝对动过刀子!"林泽锐的指责言犹在耳。但现在亲眼所见,方执不得不承认,徐知年的美貌浑然天成,看不出任何人工痕迹。 镜中的徐知年突然皱起眉,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似乎在回复什么重要消息。方执注意到他手腕上戴着一块低调的百达翡丽,表盘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方执不由感叹到造物主对徐知年的偏爱,让他有钱又有颜。 徐知年不知道在看什么,看的很认真一点抬头的迹象都没,方执放心地细细地打量着他。明亮的灯光打在徐知年的身上,就好像他会发光一样。方执出神地想,有些人生来就是要站在聚光灯下的,这种天生的东西可真是让人羡慕不来。 他突然就想到了林泽锐,林泽锐的皮肤状态很不好,只要作息稍微不规律,饮食不健康就会疯狂爆痘。 偏偏演员又是需要经常作息日夜颠倒,和不规律饮食控制体重的一种职业,所以林泽锐的皮肤状态一直不在线,哪怕化妆师给他盖上厚厚的底妆,也只是堪堪遮住的效果。 黑粉们曾经抓住这点狂黑林泽锐的颜值,林泽锐对自己的脸最为自信。最自信的东西被群嘲,他发了很大的脾气。方执为了哄他,特意从国外请了知名的营养师帮他调理身体,同时也学着怎么做营养餐,亲自为他下厨。 徐知年的脸色看起来很臭,浑身上下都透漏着“我不好惹”四个字。方执又觉得,或许林泽锐对徐知年的评价不完全来自于偏见。 本来方执还担心徐知年主动叫他上电梯,会和他来上一场不熟的人与人之前的客套。看样子完全是他多想了,先不说两人就不是需要客套的关系,就徐知年这种性格的大少爷说不定连他是谁都没认出来。 一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在脑海里自己演了一出大戏,方执觉得好笑。 “笑什么?”徐知年冷淡的声音乍然响起,方执偷看被抓包,心虚地条件反射道:“没笑什么。” 方执尴尬地摸着自己的鼻尖,墨镜下的眼球胡乱转动着。刚才想的出神,他竟没发现徐知年不知何时抬起了头。 徐知年的眼睛很亮,他直端端地看着方执,目光彷佛穿透镜子的阻隔直接看到了方执。 方执被这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他清了清嗓子,正想说些什么缓解尴尬。 徐知年先开了口:“方老师,”徐知年收起手机,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原来你也知道心虚?” 方执呼吸一滞,墨镜下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没想到徐知年不仅认出了他,还直接戳破了他的尴尬。 电梯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方执迅速调整表情,摘下墨镜露出职业性的微笑:“徐少说笑了,我只是...” “只是什么?”徐知年突然转身,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他身上那股冷冽的味道扑面而来,“只是在想,我是不是真的像你老公说的那样,是个整容脸的花瓶?” 方执背脊一僵。他没想到林泽锐私下说的话,徐知年竟然全都知道。 徐知年的手机适时发出“叮”的声音,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同时电梯到达负一层也同样发出“叮”的声音,两个相似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进入方执的耳朵。 方执惊讶地看向徐知年,没听错的话这是微博特殊关注的声音,被关注的人有什么动态,手机都会第一时间发出声音通知。 在林泽锐不愿意回他消息时,他有给林泽锐设过这个特殊关注,以此了解林泽锐的行程。 方执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伴侣的行程他还得从微博上了解,也是够可笑的,只是没想到徐知年这样的人也还会给人设置特殊关注。 两人走出电梯,徐知年第一时间打开手机,刷着微博。 方执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毛病,他避开徐知年手机的视线范围,却听见徐知年轻嗤一声:“有意思。” 方执下意识转头,正对上徐知年似笑非笑的目光。与此同时,他感受到腰部那块有一个一个小小的、拉扯的力。 方执疑惑地顺着力的方向看去,竟发现是徐知年拉住了他。 徐知年的手指轻轻勾住方执的衣角,力道轻得几乎像是错觉。他微微歪头,红发垂落几缕在眉骨,在停车场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妖冶。 在方执的注视下,徐知年缓缓低下头,方执不解地看向低着头,抓住他的徐知年,在他看来这个举动完全超过他们关系的范围。 徐知年离他很近,近到他能看清徐知年脸上细小的绒毛,徐知年柔软的头发甚至轻柔地扫过他的脸颊。 方执看着徐知年近在眼前的发旋,突然有个奇怪的关注点,徐知年好像还挺高的,竟然只比他矮半个头不到,林泽锐可是要比他矮将近一个半头。 这时徐知年缓缓抬起了头,眼睛里掺着方执看不懂的情绪。 “为什么要参加这档综艺?” 5、争执 徐知年的手指还勾着他的衣角,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直直望进他的瞳孔,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质问。 方执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什么综艺?”方执下意识反问,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徐知年依旧抓着方执的衣角,眼神直直地盯着他,仿佛要看穿他的心思。 他抿了抿唇,言语中里带着不解和不满:“《逃出生天》。” 方执先是注意到了他语气里的不满,觉得很奇怪,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然后才联想到刚才和林泽锐签下的综艺,可是那不是才刚签上,徐知年怎么会知道,他心里一沉,哑着嗓子问:“你怎么知道?” 徐知年松开抓住方执衣角的手,后退了一步,拿出自己的手机给方执看。 徐知年的屏幕太亮了,方执一下没适应这个亮度,下意识眯了一下眼睛,才再次聚焦视线。 手机屏幕上赫然是《逃出生天》的节目组的官宣微博,上面艾特了他、林泽锐以及徐知年等六位艺人。 这个节目组的官方账号隶属于欢娱,方执一下想明白了。 《逃出生天》这个综艺,他早就有所耳闻,这是国外一个以密室逃脱和悬疑解谜为主题的真人秀,主打高智商对抗和沉浸式体验,在外网上热度火爆。 他此前听说国内要引进这档综艺,没想到是被欢娱买下了版权。 这也就是为什么徐知年明明和欢娱没什么关系却会出现在欢娱,为什么林泽锐非要和他在综艺上炒cp。 无非是林泽锐先签下这档综艺,又被徐知年横插一脚。徐知年来欢娱签综艺,而林泽锐知道徐知年要和他上同一档综艺,以他对徐知年的仇视程度,肯定会想法设法的压徐知年一头。 徐知年又岂是林泽锐想压一头,就压一头的,思来想去,林泽锐想到他唯一能够胜过的地方,那就是和方执之间的cp。 虽说一开始方执和林泽锐的恋情遭到大规模的抵制,但两人这么多年一直恩爱有佳,又没有任何绯闻传出,久而久之也收获了一波cp粉。 这cp粉对于林泽锐来说可有可无,关键时候他却想来用它压过徐知年。 只不过方执没想到林泽锐会这么迫不及待,他前脚签下合同,官方后脚就官宣,就这么怕他反悔吗? 方执对林泽锐的做法感到心寒,可他到底是方执爱过多年的人,方执替他圆下这个慌。 “这是工作安排,”方执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林泽锐需要这个机会,我陪他一起参加,也算是支持他。” 徐知年听完慢慢收回手机,他精致的眉头微微皱起,神眼神里带着几分失望:“我以为你不会参加这种综艺,毕竟你一向不喜欢曝光。没想到,为了林泽锐,你连自己的原则都可以放弃。” 徐知年说到最后,忍不住大声质问:“你就这么爱他吗?爱到什么都愿意为他做,什么都愿意为他放弃吗?” 方执的眼神慢慢冷下来,对徐知年竖起来警戒线。在他看来,徐知年的举动和言语完全过线了,他冷冷道:“这好像和你没有关系吧。” 徐知年听到方执的回答,眼神微微一暗,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他低头沉默了片刻,再抬头时,眼中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平静下似乎隐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是,和我没关系。但是......”徐知年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他的话明显没说完,方执耐心地等着。在等待中,车库的感应灯灭了,整个车库立刻陷入了一片黑暗。 徐知年的情绪突然变得很激动,就好像怕黑却参加综艺的人是他一样,“可是你不是怕黑吗?你可以陪他参加其他任何综艺,但为什么是密室逃脱类的?林泽锐、林泽锐,你一天只知道林泽锐,你就不能为自己考虑一下吗?” 方执听到这句话,心里微微一颤。他看到合同得知这是密室逃脱的综艺时,心情要比林泽锐逼着他上综艺更加难受。怕黑是他从小到大的阴影,即便是现在,他也不敢独自待在黑暗的环境中。 他以为林泽锐至少会问问他是否可以在黑暗的环境中录制综艺,哪怕只是问问呢。 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都知道他怕黑,而林泽锐,这个他爱了多年的人,却对此视而不见,甚至毫不犹豫地将他推向了恐惧的深渊,方执的心里涌起一阵酸涩。 心中的酸涩吞噬了方执,让他没有功夫细想,徐知年又是如何得知他怕黑的呢? 方执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指尖微微发白。徐知年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地刺进他心里最脆弱的地方。 他从前从为想过,自己一直以来对林泽锐的付出和妥协,竟然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 方执不想再和徐知年讨论这些事,再怎么说,这是他和林泽锐的事,但徐知年毕竟是好心,他嘴上说,“谢谢你的关心。”心里却想着快点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谈话。 徐知年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方执会突然道谢。他盯着方执看了几秒,眼神复杂,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是为了听你说谢谢。” 方执的拳头微微攥紧,指尖深深嵌入掌心,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声音却依旧有些沙哑:“但这是我的选择,徐知年。这和你没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又是没关系,这怎么和他没关系了。 徐知年听到这句话,眼神中的失望更浓了几分。他沉默了片刻,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恨铁不成钢:“方老师,你真的觉得这是你的选择吗?还是说,你只是习惯了为林泽锐牺牲自己?” 方执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无从辩驳。 方执的沉默被徐知年当作是不反驳,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在方执看不到的地方,徐知年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心疼,语气也变得更加柔和:“方老师,你不该为了别人而忽略自己的感受。你怕黑,这是你从小就有的阴影,林泽锐明明知道,却还是逼你参加这种综艺。他真的在乎你吗?” 方执猛地抬起头,目光有些茫然地看着徐知年,仿佛在寻找一个答案。可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个答案早已呼之欲出,只是他一直不愿意面对。 徐知年的话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内心深处一直不愿面对的事实,他确实一直在为林泽锐妥协,甚至忽略了自己的感受。 一直以来他都是靠委曲求全在这短婚姻里获得卑微的幸福感,从前他是自欺欺人,如今他早已骗不下去,他也清楚他的婚姻从来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方执沉默了。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林泽锐的脸,那张他曾经深爱过的脸。可如今,那张脸上似乎只剩下冷漠和算计。他想起林泽锐在签合同时的急切,想起他对自己怕黑的漠视,心里一阵刺痛。 徐知年看着方执痛苦的样子,心里一阵揪痛。他多想上前一步,轻轻握住方执的肩膀安慰他,可他没有任何身份。 他现在只能站在原地作为一个后辈,安慰方执:“方老师,你不需要为了一个不珍惜你的人而委屈自己。你值得更好的对待,值得有人真正关心你、尊重你,而不是利用你。” 方执的身体微微颤抖,“我……”方执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徐知年看着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方老师,别参加这个综艺了。你不适合,也不应该为了林泽锐勉强自己。” 徐知年说的是对的,他也知道,但是没办法他已经和林泽锐达成了协议,这是不能告诉徐知年的。 徐知年见他不语,忽然冷笑一声,眼神里闪过一丝锐利:“方执,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一直退让、一直讨好,他就会回头看你一眼?” “你醒醒吧!林泽锐根本不在乎你,他只是在利用你!你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傻子!”徐知年打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 这些方执都知道,可被一个外人这样毫不留情的说出来,他还是感到分外难堪。 徐知年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里一软,可话已出口,索性不再遮掩:“你以为你付出得够多,他就会感动?别天真了!他要是真在意你,当初就不会——” “够了。”方执的声音冷了下来,他知道徐知年在说什么,当初林泽锐犯了错,连带着差点毁了方执。方执不意外徐知年知道这些事,毕竟这些事情圈内皆知。 但他意外徐知年的态度,他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 徐知年看着他,眼神复杂。他沉默了几秒,恢复了理智,最终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疏离:“好,我不多管闲事。但方执,我希望你能明白,有些事,不是一味退让就能解决的。” “我……”徐知年的失望,莫名让方执想要辩解几句。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无力感,“我只是……” 方执只觉得一阵疲惫袭来,本来就头脑昏沉的他现在更觉难受,难受到让他连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的力气都没有。 方执的眼前忽然一阵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他下意识伸手想扶住什么,却抓了个空。耳边传来徐知年急促的喊声:“方执——!” 下一秒,他的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6、生病 方执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嗡鸣一片,身体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软绵绵地向下坠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恍惚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接住了他,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香味,那香味好像在哪里闻到过,让他混沌的意识逐渐放松。 “方执!”徐知年的心里像是平静的湖面突然掀起惊涛骇浪,声音里也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他一把将人打横抱起,触手却是一片滚烫。 这才发现方执的脸色苍白得吓人,额前的碎发都被冷汗浸湿,紧紧贴在额头上,紧蹙的眉头显示出主人此刻的不适。 徐知年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算在留学时,也是便在留学时也有一整个管家团队打点生活起居,此刻却展现出惊人的行动力。 他抱着方执快步跑向自己的车,地下车库里回荡着他急促的脚步声,向来从容不迫的形象此刻荡然无存。 徐知年暴力地拉开车门,俯身轻轻将方执放在副驾上。他今天开的跑车,副驾的空间很小,方执的长腿无处可放,只能蜷曲着,不适的姿势让他皱了皱眉头,嘤咛出声。 徐知年看着方执的脸,指腹拂去方执额间的冷汗。看着方执苍白的脸色和紧蹙的眉头,他感到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该死的兰博基尼,早知道今天开个后排空间大的车了,至少能让方执睡得舒服点。 “忍一忍,我带你回家。”徐知年低声安抚,声音里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与焦急。 说完他迅速绕到驾驶座,一脚油门踩下,引擎轰鸣,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地下车库。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拨通了私人医生的电话,语气冷厉而急促:“十分钟内,我要在家里见到你。”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从未听过徐知年这样的语气,打趣的话到嘴边,愣了一瞬才连忙应下。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徐知年时不时侧头看向副驾驶的方执。方执的呼吸有些急促,睫毛微微颤抖,似乎陷入了某种不安的梦境。 他的嘴唇因高热而干裂,脸颊却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方执,别睡。”徐知年单手扶着方向盘,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稍微清醒点。” 方执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视线涣散,似乎无法聚焦眼神里满是茫然,就像迷失方向的旅人。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微弱的喘息声。 徐知年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攥得发白,小臂上也青筋暴起,可抚摸着方执的指腹轻轻却只是蹭过方执滚烫的脸颊,像是擦拭着稀世珍宝那样。 他的眼底翻涌着难以掩饰的慌乱和心疼,“再坚持一下……”他低声呢喃,不知是在安慰方执,还是在说服自己。 车子一个急刹停在他家车库,他和方执都是公众人物,不适合去医院,他只能迫不得已将方执先带回家。 徐知年直接下车,绕到副驾驶将方执打横抱起。方执的身体在徐知年怀中微微蜷缩,滚烫的额头无意识地抵在他颈窝处。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皮肤上,他觉得被方执接触过的皮肤似乎都被大火燎原似地烧过,而他的心脏也在火势中漏跳几拍。 徐知年呼吸一滞,三步并作两步冲进电梯,镜面倒映出他凌乱的领口和怀里人泛红的眼尾,方执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像是脆弱的蝶翼。 徐知年很想用手触摸,可他没有空闲的手,这个想法只能盘旋着他的心间,挠着他的心痒痒的。 "叮——" 电梯门刚开,就看到私人医生乔延已提着药箱等在玄关。 徐知年眉头紧锁,抱着方执的胳膊青筋暴起,他快抱不住了,再加上焦虑方执的病情,他语速飞快地问:“你怎么不进去在这等着干吗?” 乔延揶揄道:“主人不在家,我哪敢擅自私闯民宅。”视线却一直紧紧盯着徐知年怀中的方执,带着探究和好奇。 徐知年敏锐地注意到乔延的视线,他把方执往怀里掂了掂,挡住乔延的视线,不悦道:“你少来,你先把上次扔在我家的衣服拿走再说。” 就像每个霸总文中的霸总拥有一个医生朋友一样,徐知年同样也拥有一个医生朋友,就是乔延。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乔延是徐知年为数不多能交心的朋友。虽然表面上总是互相调侃,但彼此之间的信任和默契却是旁人无法比拟的。 徐知年没心思跟他斗嘴,自然命令道:“快点输密码开门。” 乔延又偷偷看了一眼方执,才开始输密码。密码锁发出“嘀”声,乔延拉开门,然后就被徐知年撅开。 被撅的乔延凌乱地看着已经抱着方执大步走向主卧的徐知年,半阖的卧室门被他一脚踹开,追上来的乔延吓了一跳:“大少爷,你轻点行不行。” “少废话,快看看他。”徐知年轻轻将方执放在床上,动作与方才的粗暴截然不同,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品。声音紧绷:“他烧得很厉害,路上差点昏过去。” 乔延快步跟上,目光在方执潮红的脸上一扫,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神色也变得正经起来:“体温多少?” “没量,但摸着烫手。”徐知年小心翼翼地把方执放在床上,动作轻得像是怕碰碎了他。 乔延戴上听诊器,掀开方执的衣领时,徐知年下意识地伸手拦了一下:“轻点。” 乔延挑眉看他一眼,忍不住吐槽,“大哥你要不看看我在干什么,只是听诊而已,哪有那么娇气。” 乔延话随这么说,但是动作确实放轻了许多。 听诊器冰冷的金属贴上方执的胸口时,昏沉中的人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喉咙里溢出一声难受的闷哼。 徐知年立刻握住他的手,指腹在他手背上安抚性地摩挲:“没事,马上就好。” 乔延检查完,拿出体温计测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39c,再烧下去要出问题了。” 他利落地从药箱里取出退烧针,“得先打一针,然后挂水。” 徐知年点头,却见乔延拿着针靠近时,方执突然挣扎起来,烧得迷糊的人力气竟不小,差点把针打翻。 “不要......”方执哑着嗓子抗拒,眼睛半睁着,却没什么焦距,只是本能地往徐知年怀里躲。 徐知年立刻搂住他的肩膀,低声哄道:“听话,打了针才能退烧。” 方执摇头,呼吸急促,苍白的指尖攥紧了徐知年的衬衫前襟,像是抓住唯一的浮木。 乔延无奈:“他这样我没法打。” 徐知年深吸一口气,突然伸手捂住方执的眼睛,另一只手稳稳扣住他的手腕,对乔延道:“快。” 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方执整个人僵了一下,随即疼得发抖,喉咙里溢出一声呜咽。 徐知年心脏狠狠一揪,低头在他耳边轻声哄:“好了好了,结束了。” “好了。”乔延收起针筒,“接下来把水挂上就行,你注意点别回血了。” 徐知年点头,目光始终没离开方执的脸。 “啧啧,难得见你这么温柔。”乔延一边收拾药箱,一边调侃。 徐知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可以闭嘴了。” 乔延也不恼,依旧笑嘻嘻地模样,“哪有这样对待恩人的,果然医生是最出力不讨好的职业。” 徐知年把方执身上盖着的被子给他紧紧掖好,才开口,“别贫了,你先出去等我。” 乔延识趣地拎着药箱退出卧室,临走前还不忘调侃:"徐大少爷终于学会心疼人了,真是活久见。" 徐知年懒得理他,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方执身上。他伸手探了探方执的额头,温度依然高得吓人。方执在睡梦中不安地动了动,干燥的嘴唇微微开合,像是在说什么。 "水..."方执的声音细若蚊蝇。 徐知年立刻拿起床头准备好的温水,小心托起他的后颈:"慢点喝。" 方执小口啜饮着,喉结上下滚动,几滴水珠顺着唇角滑落。徐知年用拇指轻轻擦去那滴水痕,指腹不经意蹭过方执干裂的唇瓣。 他一怔,不由自主地用指腹来回碾压这方执的唇瓣,半晌才克制地收回手。 方执的唇瓣因为高烧而干裂起皮,触感粗糙,却莫名让徐知年的心头一颤。他的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指尖残留的温热触感让他心跳骤然加速。 他想幸好方执现在没有意识,不然恐怕会被他这种私生饭似地模样吓到,想到方执被吓到的模样,他又乐得兀自笑出了声。 空旷的卧室、生病的男人、诡异的笑声,奇怪地和谐。 徐知年深深看了方执几眼,,然俯身凑近,在距离他唇瓣只有寸许的地方停住,灼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真是疯了......”徐知年看着毫无反抗之力的方执,最终还是直起身。再待下去他怕他就忍不住了,他得先出去冷静冷静。 徐知年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冲出卧室,砰地一声关上门,后背重重抵在冰冷的门板上。他仰头深吸一口气,胸腔里那颗心脏跳得像是要冲出胸膛。 “哟,这是怎么了?”乔延端着杯咖啡从厨房晃出来,看见徐知年这副模样,眉毛都快挑到发际线去了,“我们徐大少爷该不会是......” “闭嘴。”徐知年声音沙哑,抬手松了松领口,“他到底怎么了?” 乔延不但没闭嘴,反而凑得更近,一脸八卦地压低声音:“你该不会对人家做什么了吧?我可提醒你,病人现在很虚弱,你再怎么禽兽也不能趁人之危,是吧。” 徐知年一个眼刀甩过去:“滚。” 乔延斜倚在门框上,懒洋洋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普通的感冒发热,还有就是他有点过度疲劳。” 乔延加重了“过度疲劳”的语调,又接着说:“你这个有钱的粉丝是怎么当的,还不多给你偶像砸点钱,你多砸点钱,他还能过度疲劳?” 7、粉丝 没错,徐知年这个大少爷、方执前夫的对家是方执的死忠粉。他夸张到买下一栋别墅,用来做痛房,里面摆满了方执的照片,从杂志硬照到机场抓拍,分门别类整理得一丝不苟。 也收着方执出道以来所有作品的蓝光碟,以及各种限量周边。甚至只要是方执代言过的东西,他全部都买回去放在痛房里。 乔延时常觉得徐知年像个潜伏在暗处的变态,想到徐知年的离谱行为,他浑身起鸡皮疙瘩。喝了一口咖啡,顺顺心中的毛骨悚然。 徐知年转身望向紧闭的卧室门,酒柜的玻璃倒映出他无奈的表情。他委屈道:“我倒是想给他花钱,金额小的对他没什么帮助,金额大的又会被他发觉。” 乔延不懂,他摇晃咖啡杯,见底的咖啡就像他的心境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他问:“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呢?你见不得人?” 提起这个,徐知年更是嫉妒地快要红了眼,他恶狠狠地诉苦:“你让我怎么说!!!我刚准备回国,他就官宣了和林泽锐谈恋爱。” 徐知年一拳砸在酒柜上,玻璃震得哗啦响,吓得乔延差点把咖啡杯摔了。 “你知道我当时什么心情吗?我想只是谈恋爱,总有分手的一天,谁知道两个人没几年竟然结婚了。”徐知年咬牙切齿,“好,结婚也行,我都同意,但凭什么是林泽锐这种势利眼、心机的上位者!” 乔延默默把咖啡杯放远了一点,生怕这位大少爷发疯殃及无辜。 “那你现在……?”乔延试探性地问。 徐知年生气地说:“我之前为了给他出气,专门搞黄了林泽锐的工作,没想到莫名其妙地又成了林泽锐的对家,害得方执对我敬而远之。” 乔延刚想接一句,徐知年接着骂道:“都怪林泽锐,这该死的林泽锐现在又害得方执去参加自己不喜欢的综艺。” 乔延想说会不会是人家夫夫两个人互利共赢的共同决定,但看着徐知年濒临暴走的表情,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不用问他都知道徐知年要怎么维护方执,真是疯狂而又无药可救的粉丝,太可怕了,还好他不追星。 乔延叹了口气,决定转移话题:“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样偷偷摸摸地当个‘私生粉’吧?你对方执到底是粉丝的爱,还是你想取代林泽锐的位置?” 徐知年沉默了一会儿,眼神逐渐冷静下来,但语气依旧带着不甘:“不管是哪种爱,我都不能再让林泽锐利用方执了。他根本配不上方执。” 乔延忍不住扶额,在心里吐槽:大哥,你算老几啊。嘴上配合徐知年:“可人家现在是合法夫夫,你这样做只会让方执更讨厌你。” 徐知年紧握拳头,眉眼中充斥着阴郁还有对自己盲目的自信:“讨厌我?他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林泽锐不过是仗着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可不会就这么放弃。” 乔延看得清楚,他无奈地摇头给出自己的建议:“你这种偏执的行为,只会适得其反。方执是个成年人,他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 徐知年猛地转过头,眼神锐利地盯着乔延:“你不懂。方执值得更好的,他应该站在更高的地方,而不是被林泽锐拖累。” 乔延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赶紧举起双手:“好好好,我不懂。但你总得有个计划吧?总不能一直躲在暗处。” 徐知年收回目光,沉沉地望向那扇紧闭的门,就好像看到了门后的方执,他沉思片刻后说道:“我已经安排人调查林泽锐了,只要找到他的把柄,就能让方执看清他的真面目。” 乔延心里一沉,觉得事情越来越离谱:“你这是要玩火啊,私自侵犯别人的隐私会不会不太好,万一被方执知道了,你觉得他会感激你吗?” 徐知年勾起一抹冷笑和势在必得:“我不需要他感激我,我只要林泽锐离开他。” 乔延彻底无语了,这位哥好像已经疯了,不对,不是好像,算了这根本不是他能管住的事。 千金难买大少爷的开心,随他去吧,他开心就好。 他站起身,拿起外套准备离开:“我觉得你需要冷静一下。这种事情,还是别太冲动为好。” 徐知年没有挽留,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自有分寸。” 乔延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叮嘱他,“照顾好病人。” 房间里只剩下徐知年一个人。他走到那扇紧闭的卧室门前,轻轻推开门。 昏暗的房间里暗的房间里,只有床头一盏小灯亮着微弱的光。方执安静地躺在床上,眉头微蹙,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徐知年放轻脚步走到床边,目光落在方执苍白的脸上,心里除了对方执的心疼更多的还有埋怨。 他低声喃喃,“为了林泽锐签下对赌,连身体都不管不顾地连轴转。”而后语气里又满是心疼和恼火,“就为了林泽锐那个不值得的人,他有什么好的。” 他伸手轻轻碰了碰方执的额头,热度还没完全退下去,但比之前好了不少。徐知年稍稍松了口气,收回手,目光却不自觉地停留在方执的脸上。 方执的睫毛很长,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高挺,嘴唇因为发烧而有些干涩。徐知年盯着看了几秒,喉结微微滚动,随即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他转身去倒了杯温水,又拿了一盒退烧药放在床头,以防方执半夜醒来需要吃药。 做完这些,徐知年站在床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离开,而是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他盯着方执的睡颜,思绪却飘回了很久以前。 那时他刚去国外留学,即使有管家、佣人周到的照顾,他也感到不适。 在某个失眠的深夜,他偶然点开了方执的采访合集。那时方执一入圈就是名导的电影,被全网嘲资源咖,黑得很惨。 但少年没有被阴霾笼罩,反而在镜头前笑得明亮坦荡:“资源好是我的运气,但演得不好就是我的错。” 徐知年怔住了。他见过太多人把特权当作理所当然,却第一次见到有人把幸运视为责任。 就像他那个永远活在父亲阴影下的母亲,一生都在成为“徐太太”。 屏幕里的方执还在说:“我会用一百二十分的努力,对得起每一个机会。” 窗外是异国永不停歇的雨声,徐知年蜷缩在真皮沙发里,第一次感受到心脏被击中的震颤。 “少爷?”管家敲门进来,看见他盯着平板发呆,“您该吃药了。” 徐知年猛地合上平板,却遮不住耳尖泛起的红。从那天起,他的浏览记录里多了方执的名字,收藏夹里也满是方执各种采访的视频。 其中他最喜欢的一个是方执在路演中被一个小孩提问:“哥哥,你是谁呀?” 很多明星会恼火素人不认识他们,但方执没有。他屈膝蹲在地上,和那个提问的小孩齐高,认真得回复:“哥哥叫方执。” 如果说此前那个采访视频让徐知年变成了方执的粉丝,那么这个路演视频就让徐知年彻彻底底成为了方执的死忠粉。 徐知年至今记得那个画面——方执蹲下身时,没有弹性的牛仔裤绷出他漂亮的腿部线条,阳光透过他耳廓,照的他好像会发光。 明媚的少年在刹那点燃了他的整个世界。 “方执。”他曾无数次在深夜的卧室里对着屏幕轻声重复这个名字,舌尖抵着上颚,像含着一颗化不开的糖,甜蜜又苦涩。 徐知年一直将对方执独特的感情藏得很好,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个藏在他内心深处的小秘密。直到某天,没有来得及熄灭的手机上大剌剌的方执照片,被乔延撞见。 乔延从小就玩的花,理所当然地觉得这是徐知年喜欢的人,他虽然在问,语气却很肯定:“你该不会是gay?” 徐知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看着手机上的方执。 他自己也分不清他对方执是什么感情,乔延一直觉得他爱方执,可其实他只是想让方执好。 他只想看到方执闪闪发光的样子,想让他远离所有的伤害和委屈,想让他过得幸福。 但一切全被林泽锐毁了。 徐知年自嘲地笑了笑,指尖悬在方执脸颊上方,想要触碰,却又在最后一刻克制地收回。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在机场偶遇方执时,对方正被私生粉围堵。 看着被混乱的人群挤在中心的方执,他派自己的保镖去隔开人群,而他本人却只敢躲在vip通道的玻璃后偷看方执离开的背影。 那时,方执已经和林泽锐结了婚。 床上的方执突然轻咳两声,无意识地裹紧了被子。徐知年立即俯身查看,发现对方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拧了条温毛巾,动作轻柔地擦过方执的额头。待到方执舒服了点,他的指尖慢慢划过方执鼻尖的小痣。 从前他只能在照片上“触摸”这颗小痣,靠着想象来在脑海里描绘出它的感觉。而现在,他真的摸到了。 这一刻徐知年才有了一种实感,一种方执真的在他的身旁的实感。 徐知年的指尖微微颤抖,像是怕惊扰了这场梦境。他凝视着方执鼻尖那颗浅褐色的小痣,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我本来可以一直做个安静的粉丝。”他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忽然消失,顿了许久才愤愤地说:“可林泽锐根本不珍惜你。” 方执在睡梦中微微侧头,柔软的发丝蹭过徐知年的手指,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徐知年猛地收回手,像是被烫到了一般。 方执在梦呓中皱眉翻身,被子随着他的动作滑落,露出单薄的肩膀。 徐知年连忙帮他盖好被子后,才靠近他,想听听他再说什么。 然而下一秒,徐知年的瞳孔骤缩,攥着被子的手霎时青筋暴起。 方执在喊林泽锐的名字。 8、回忆1 方执很难受,他感觉自己被困在了一种冰火交错的混沌里。上一秒还像被扔进盛夏正午的沥青路面,毛孔里喷出的热气灼得皮肤发痛,下一秒又坠入寒冬深夜的冰窟,连骨髓都在打颤。 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像吞进一团棉花,堵在气管里不上不下,头脑也昏昏沉沉。 可这难受不及心中疼痛的万分之一,甚至比起比起胸腔里那把名为“爱”的钝刀缓慢搅动的痛,身体上的折磨竟成了某种解脱。 高烧让他的意识飘忽不定,回忆如潮水般涌来,不受控制地冲刷着他脆弱的神经。 和现在的寒冬不同,那是一个盛夏,蝉鸣震耳欲聋的盛夏。方执的事业也如同天气达到了最顶峰,他已是手握多项大奖的实力派影帝。 红毯上的闪光灯从未间断,找上他的代言、剧本如鸿毛之多,所有人都说他是当下最红的演员。 可没人知道,在那些庆功宴结束后,当他独自回到酒店套房,看着窗外繁华的景象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空虚感。 名贵的香槟在口中泛着苦涩,贺电堆满了手机却找不到他一个真正想联系的人。 出道前,方执是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的孤儿,陪伴他长大的只有和许多人挤在一间房的小床。所以他一直想拥有属于一个家,字面意义上的家——一套大房子。 他的运气好,刚一出道,片酬就足够他在寸土寸金的白城买下一套房,可他没买。他意识到自己渴望的原来不是一个冰冷的空间,而是一个能让他安心停泊的港湾。 他需要爱。 方执上学时有个喜欢追星的好朋友,她总是和他吐槽不懂为什么辛辛苦苦出道的爱豆们,只要一出道就忘了来时路,一个接一个的谈恋爱。 方执从前不懂,现在他懂了。饥寒交迫的时候只想填饱肚子,可一旦尝过温饱的滋味,就会开始渴望那些曾被压抑的情感需求。 方执站在落地窗前,指尖轻点着冰凉的香槟杯壁。窗外霓虹璀璨,车流如织,整座城市浸泡在浮华的灯光里,可那些光却照不进他眼底。 他不是多愁善感的人,轻叹了口气去收回目光,转身打算去看看今天齐小念收来的粉丝的信。 堆积如山的信件和礼物全部被堆在书房,他放下手中的香槟随意抽取了一封信。 这封信有点特别,信封是淡蓝色的,上面是龙飞凤舞的字迹写着他的名字。 方执有点惊讶,更多时候他收到的都是女粉丝的信,很少有男粉丝给他写信。 他好奇地拆开后,里面掉出一张手绘的明信片,是他第一部电影《蔚蓝》里饰演的角色。 他站在雨中的背影,温柔又孤独却充满了希望。 方执将明信片翻到背面,只有一行小字: “希望你像蔚蓝一样不再孤独,拥有蔚蓝的未来。” 方执感觉自己的情感需求在这一刻好像得到了满足,他拿着明信片的手微微颤抖。感动化作他贫瘠的精神土地的沃肥,滋养着他干涸的灵魂。 许多人进入娱乐圈是因为名与利,可方执不是,拥有了很多很多喜欢他的人,才是他觉得能进入娱乐圈最好的地方。 方执拉开放着重要文件的抽屉,小心翼翼地将那个特殊的信封放在里面。 从粉丝处汲取完力量的方执,再次忙碌起来,好像忘却了那种如影随形的空洞感,但不知为何,那抹淡蓝色总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庆功宴后名利的聚会一场接一场,他向来不喜欢这样子的聚会,可又无可奈何,一场场觥筹交错的名利场聚会就像表演,他早已厌倦。 他趁着人不注意,偷偷溜去花园放风,却在暗处听到了一场你不情我不愿的交易。 花园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可空气中却凝结着令人窒息的压抑,那道年轻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和无助,让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王哥,我真的不行,我不想这样。”那道年轻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哀求,在寂静的花园里显得格外清晰。 另一个声音压得很低,里面充满了威胁,“林泽锐,你别不识好歹!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要不是我捧你,你能有今天?现在让你陪个酒,你就给我摆架子?” 方执悄悄拨开枝叶,看到一个穿着简单白衬衫的少年被一个中年男人逼到角落。 少年清瘦挺拔,像一株倔强的小白杨,而那个所谓的王哥满脸横肉,一只手已经搭上了少年的肩膀。 “装什么清高,你怎么出道的你心里没数吗?现在倒是立起牌坊了。”王哥的污言秽语中带着浓浓的轻视。 方执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在这个圈子里,这种肮脏交易他见得太多了,但每次亲眼目睹还是让他作呕。 “王哥,我真的不行。我可以接更多的戏,我可以努力赚钱,但这种事……我真的做不到。”林泽锐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带着哭腔。 “做不到?”王哥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你以为娱乐圈是什么地方?你以为凭你那点演技就能出头?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去,明天你就等着被封杀吧!” 林泽锐的身体猛地一颤,抬起头时,眼眶已经红了,仍倔强地说:“封杀就封杀,我不干了!” 但王哥才不管,他直接上手,打算强行将林泽锐拖走。 林泽锐挣扎着,声音因为恐惧在颤抖,可是却没有退缩,“放手。否则我要喊人了。” “喊啊!看看谁来救你——” 见多了你情我愿的交易,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勇敢拒绝潜规的人,方执鬼使神差地走了出去。 “打扰了。”他声音不大,却让纠缠的两人同时转过头来。 月光下,方执那张辨识度极高的脸让王哥瞬间变了脸色。 “方、方影帝?”王哥的手立刻从年轻人肩上弹开,脸上堆起谄媚的笑。 方执没有问他,他却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道:“您怎么在这儿?我们就是单纯的聊聊天,哪里称的上打扰不打扰。” 方执没理会他,目光直接落在林泽锐身上。近距离看,对方比他想象的还要年轻,大概才二十出头的样子,清俊的脸上还带着未退的学生气。 一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孩子,也不知道哪里的勇气去拒绝这些不合规则的规则。 方执没有理会王哥,目光直接落在林泽锐身上。林泽锐低着头,不敢看他,但方执还是看到了他眼角未干的泪痕。 “林泽锐,是吧?要跟我走吗?”方执的声音淡淡的,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 林泽锐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啊?我……我吗?” 方执看着他微微泛红的眼眶和紧抿的嘴角,心里某个地方突然软了一下。他点点头,语气比刚才柔和了些:“对,就是你。” 林泽锐犹豫了,他以为方执要包养他。 王哥也愣住了,但他没制止,他也以为方执要包养林泽锐。如果方执愿意包养林泽锐,那这趟也不算白来。 他的犹豫让方执误以为是不想走,他懊悔地想或许是自己多管闲。他因为心太善,已经吃过很多亏了,如果这次又是什么演戏全套,回去他经纪人肯定要骂他了。 方执后悔中,林泽锐已经想好了,跟着方执这个有钱的大帅哥至少不会被丑到。 他大声坚定道:“要!” 虽然他的声音还在颤抖,可里面充满了破釜沉舟的勇气,方执听了个明白,心底也明显松了口气,他带着林泽锐离开了花园。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只有轻轻的脚步声。 回到宴会厅,璀璨的灯光照亮整个空间,音乐声和人们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给人安全感。 这里的氛围已经完全和花园里不一样了,方执随手从侍者托盘上取了两杯果汁,递给林泽锐一杯:“喝点东西压压惊。” 林泽锐接过水杯,指尖微微发抖,果汁在杯中轻轻晃动。他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谢谢方老师。” 林泽锐的声音很小,方执却听出了他的感激和不安,他上下打量着他。 近距离看,林泽锐的皮肤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白皙,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干净利落,是个很上镜的长相。 加上年龄小,眉宇之间尽显青涩和纯情,比起成熟老道的艺人,确实更受资本的喜欢,也难怪会被送来。 “你多大了?”方执问。 “二十。”林泽锐抬起头,眼神清澈见底。 方执点点头,果然和他想的一样,“新人?” 林泽锐抿了一口果汁,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嗯,演过两部网剧的小配角。今天是被经纪人硬拉来的,说是有机会认识投资人。” “经纪人?”方执疑惑道,他只看到了那个王哥没见经纪人。 林泽锐看出了方执的疑惑,解释道:“王哥就是经纪人。” 方执没有多问,只是客观评价道:“认识投资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他给你选了最糟糕的一种。” 方执语气中的无奈与惋惜让林泽锐的耳尖瞬间红了,他局促地捏着酒杯:“我、我不知道会是这样的场合......” “以后遇到这种事,直接拒绝。”方执的声音沉了下来。 他像一个可靠的前辈,坚定认真道:“这个圈子没那么干净,但也没脏到必须靠出卖自己才能生存。” 林泽锐愣愣地点了点头,眼神里有着感激和茫然。真的吗?他真的可以靠自己生存下去吗? 有人在喊方执,他叮嘱林泽锐早点回去后,转身就走,却被林泽锐拉住。 “方老师,不给我房卡吗?” 林泽锐直白的暗示让方执哭笑不得,他弹了一下林泽锐的脑门,说:“想什么呢?小孩。快回家睡一觉吧,睡醒又是新的一天。” 方执的动作很亲昵,但没有任何别的意味,只是带着兄长般的关怀。 任林泽锐再怎么迟钝,也知道方执救他并没有任何龌龊的想法,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抱歉,同样他震惊地想,在娱乐圈竟然还会有人会不求任何回报的帮助别人。 林泽锐真心实意地道谢:“方老师,谢谢你,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你。” 9、回忆2 方执本以为和林泽锐不会再有过多交集,毕竟娱乐圈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新人如过江之鲫,转瞬便会淹没在茫茫人海,他根本没有将这次的帮助放在心上。 可命运这东西,总是爱开玩笑。 没过多久,方执接了一部电影《自证》。这是一部由新锐导演执导的文艺片,讲述了一个关于救赎与自我发现的故事。 方执饰演的男主角是个陷入创作瓶颈的作家,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他的空虚感堆满了他的人生。他找不到人生的方向,写作的目标。 渴望自救的他来到一个偏僻的小镇找寻灵感,在寻找灵感的过程中意外卷入一场小镇谋杀案。 他这个外来人被诬陷成凶手,他在陷入自证陷阱后,就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了,虽然最后他被无罪释放,他却落入了别人给他构好的、虚假的人生圈套。 方执手指轻轻划过剧本上做了标记的段落,这个角色与他以往饰演的主角截然不同,内心戏丰富,情绪层次复杂,正是他一直渴望挑战的类型。 最主要的是他现阶段和这个角色很像,他希望能从这个迷茫的角色中学到东西,所以他力压众议接下了这部电影。 文艺片讲究整体氛围,演员之间的化学反应至关重要,方执提前进驻位于郊外的拍摄基地,感受剧本的氛围。 《自证》的主要场景搭建在一个废弃的小镇改造的影视城内,斑驳的砖墙和褪色的招牌完美复刻了剧本中那个与世隔绝的小镇风貌。 方执摸着陈旧的墙壁,在内心已经将这个小镇当作上世纪的小镇,它仿佛被新时代抛弃了一样。 在这样的地方发生剧本里的事,真的太不奇怪了,越是封闭,越是人言可畏,方执深知其中的道理。 第一天围读剧本时,方执在一群熟悉的面孔中发现了一个陌生面孔。 拍摄《自证》的导演陈一宣虽说是新人导演,却是导二代。所以从主要角色到次要角色,饰演的人都是能叫出名字的人,没想到还会启用新人。 方执不由多看了几眼,一旁的齐小念迅速记住了方执这个眼神。在围读结束后,悄悄和方执八卦:“方哥,你刚才看的那个人叫万辰,是关系户哦。” 方执微微挑眉,“陈导的戏也塞得进关系户?”方执比起惊讶那个陌生面孔是关系户,他更好奇齐小念这么短的时间哪里知道这么多八卦的,“还有你怎么知道的。” 齐小念压低声音,悄悄说:“我看你想知道的样子,就请他助理吃了根雪糕,套出来的。” 齐小念“嘿嘿”一笑,方执看着她脸上藏不住的兴奋,肯定她才不是为了他去打听的,而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才去打听的。 “听说是投资方硬塞进来的,演那个小镇上的哑巴少年,戏份不多,但挺关键的。”她顿了顿,又神秘兮兮地补充:“就是最后帮你做证的那个人哦。” 方执若有所思地看了万辰一眼,没再管,是不是关系户对他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演好戏别做妖。 天不随人愿,方执刚拐了个弯就碰到了万辰在欺负人。 传说中靠关系塞进来的新人,正将一个熟悉的身影堵在角落。“你他妈没长眼睛?” 万辰的声音很大,丝毫不在意是否有人注意,“你知道我这身衣服有多贵吗?把你卖了都赔不起,林、泽、锐!” 方执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碰到林泽锐,他震惊之余,先是仔细打量了两个人。 万辰身上那件所谓昂贵的衣服,不过是有些水渍,远没到赔不起的地步,再看林泽锐,身上的戏服洗得发白,一看就可怜得要命。 “不过是一点水渍,至于这么为难人?”方执就事论事,冷冷地说,“大家都是来拍戏的,别把外面那套带到剧组里。” 万辰心里虽不服气,但方执在圈里地位摆在那,他也不敢太过放肆,只能冷哼一声:“算你走运,既然方哥都开口了,这事就这么算了。” 说完,狠狠瞪了林泽锐一眼,转身离开。 方执这才看向林泽锐,发现对方眼眶微红,心里的同情更多些:“你没事吧?别往心里去,他就是仗着有点关系嚣张。” 林泽锐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像是很高兴再次见到方执,忙不迭地点头:“谢谢方老师又帮了我一次,真是没想到还会在这里遇到你。” 方执也确实没想到还会再遇到林泽锐,他有点怀疑林泽锐或许是在可以偶遇,他问:“确实巧,但为什么万辰会欺负你?” 他苦笑一声解释道:“万辰和我是一个公司的,我们一直不对付,自从我被雪藏后,他就更加变本加厉的为难我。” “雪藏?”方执想到他会不好过,但没想到他直接被雪藏了。 “嗯。王哥发现你并不是包养我之后,直接让公司将我雪藏了。”林泽锐微微低下头,脸上闪过一丝落寞。 或许是方执怀疑的目光太过明显,林泽锐不断重复着几个“真的”来解释,想让方执相信。 “没有收入来源,所以我只能偷偷在各个组剧组跑龙套赚钱,这次真的只是偶然,我真的不是跟踪狂,没有别有用心地刻意接近你。”或许是方执怀疑的目光 方执尴尬地摸着鼻子,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他有点不好意思,再加上林泽锐现在沦落至此,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他开口道:“如果有事你可以来找我。” 这是一个承诺。 没几天,电影正式开拍,方执身处其中,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个小镇压抑的氛围,让他一秒入戏。 阴沉的天空下,破旧的建筑群像一张张沉默的嘴,随时准备吞噬什么。 他在拍完自己的戏份后,裹紧了外套,在片场外沉默地看着其他人的剧情。大多数人的戏份都能让他身临其境,直到万辰登场。 万辰一登场,原本沉浸在压抑氛围中的片场像是被生硬地撕开一道口子。他的表演生硬且浮夸,完全脱离了角色本身该有的内敛与神秘。 在这场戏里,哑巴少年应该是在街角默默观察着别人的一举一动,用细微的眼神变化和肢体动作传递内心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与警惕。 可万辰却像个突兀的闯入者,大幅度的动作和过于直白的表情,让原本充满张力的画面瞬间变得滑稽起来。 陈一宣坐在监视器后,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手中的剧本被他不自觉地攥紧,原本崭新的剧本被他捏的皱巴巴的。 “卡!”陈一宣的声音透过扩音器在片场回荡,短短一个“卡”字都充满了他的怒火。 “万辰,你在干什么?你对角色的理解就是这样的吗?你这是在演喜剧吗?知道你是关系户,就给了你个不说话的角色,这你也演不好吗?” 陈一宣毫不留情地骂道,气火上头的他才不管万辰是谁塞进来的关系户。 这部电影是他倾注心血的作品,他要靠这部电影彻底打破“导二代“的刻板影响,又岂能容忍万辰毁了他的心血。 万辰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心里清楚自己演技确实不怎么样,但一直以来凭借着投资方的关系,在剧组里众人都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也从未真正在意过演技的提升。 可这次面对陈一宣毫不留情的指责,他有些慌了神。“导演,我……我下次注意。” 万辰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眼神里却闪过一丝不甘与怨恨。 陈一宣到底也是顾忌投资方,再次给了万辰一个机会,“先换人拍,你好好琢磨琢磨这个角色,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拍不好就走人。” 万辰表面上恭恭敬敬地答应,背过面就骂骂咧咧。这一切都被方执看在眼里,他肯定万辰明天就得离开剧组。 今天的戏和闹剧都看够了,方执伸了个拦腰打算回酒店再熟悉熟悉自己的戏份。一扭头看见了林泽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片场,他仔细一看发现林泽锐正低头在本子上快速记录着什么。 方执走上前好奇地问:“在写观后感?” 方执突然开口,把林泽锐吓了一跳。他慌忙合上笔记本:“啊,没有,就是随便记记。” “可以给我看看吗?”方执平时听到拒绝后,会礼貌的结束对话,可他刚刚余光扫到林泽锐写的就是一些观后感,他实在抵不住好奇朝林泽锐伸出手。 林泽锐犹豫了一下,还是递上了笔记本。方执翻开看到密密麻麻的笔记,不仅有对角色的分析,还有对现场灯光、镜头走位的观察,甚至详细记录了其他演员的表演细节和导演的指导要点。 在关于方执表演的笔记旁,还画了几个小小的问号。“这些问号是什么意思?”方执指着页面问道。 林泽锐耳根发红:“是我没完全理解的地方。比如刚才那场戏,您为什么选择在那个节点转身,而不是等对方说完最后一句台词?按照剧本提示,转身应该是回应那句台词的。” 方执挑了挑眉。大多数人只会模仿前辈的表层表演,很少有人去思考每个动作背后的逻辑。 他将笔记本还给林泽锐:“因为角色那时已经做出了决定,后面的话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转身是一种心理上的切断。” 林泽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我大概我明白了,谢谢方老师!” 他的眼神太清澈了,什么情绪都写在眼睛里,他现在就像被老师提问的学生,什么都做不知道却要装作什么都知道,方执一眼就看出,他没听懂。 但他并没有戳破,而是暖心地为他打气:“加油,哪天拍戏的话,你现在的努力都不会白费。” 林泽锐笑着摇了摇头:“我已经不奢望拍戏了,日子能过下去就好。” 方执没说话,他坚信所有的努力都会有回报的。 很快林泽锐的回报就来了。 一场哑巴少年在雨夜目击凶案的关键戏时,万辰却把本该充满恐惧与挣扎的眼神演得像在看闹剧,还时不时对着镜头做鬼脸。 万辰又一次成功地凭借着自己恍若神人的演技惹怒了陈一宣,陈一宣再也忍不了了。 他当场发彪,直接将手中的剧本砸向万辰,“万辰你给我滚蛋,你信不信我随便找个人都比你演的好。” 万辰早就不爽被陈一宣每天当众辱骂,他被骂的来了反劲儿,不管不顾地和导演正面硬刚:“那你找啊!” 陈一宣欢环顾四周,一眼就发现了人群中颜值亮眼的林泽锐。 “你来演。” 10、回忆3 林泽锐其实是一个很会把握机会的人,他听到这话,人是愣住了,嘴却不由自主开口:“我……我可以吗?” 他结巴的声音里带着颤抖,生怕稍微大点声就打破了这场转瞬即逝的美梦。 陈一宣此时正被万辰气得七窍生烟,看林泽锐还站着不动,他不耐烦地摆摆手:“少废话,让你上就上,再婆婆妈妈的,那我就让别人演了!” 说着陈一宣已经四处看着,好像真的在寻找下一个人一样。紧张感让林泽锐无法动弹,他明知道该大大方方走上去表演,可是身体好像不会动了一样。 方执为林泽锐感到开心的同时,发现林泽锐的身体好像僵在了原地,他连忙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林泽锐的肩膀:“别紧张,你不是写了很多观后感,就按你之前琢磨的来,你行的。” 方执的出现唤醒了林泽锐,而他那鼓励的话语就像一颗定心丸,让林泽锐稍稍镇定了些。 林泽锐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双手微微握拳又缓缓松开,驱散完最后一丝紧张感,他挺直脊背,眼神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专注与坚定。 此刻,他不再是那个面对机会有些胆怯的新人,而是即将在舞台上大放异彩的主角。他快步走到拍摄镜头内,眼神迅速聚焦在镜头上。 林泽锐的脑海中不断回想着自己平日里观察的情形,以及撰写观后感时总结的那些思路与技巧,身体跟随着思想自己就动了起来。 他的一举一动都恰到好处,即使穿着和剧中完全格格不入的衣服,也毫不违和,反而把周围人的情绪都调动了起来。 陈一宣原本还紧绷着的脸,在看到林泽锐的表现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赞赏。本来是随手抓的人,他也没抱希望,没想到竟然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他不自觉地凑近监视器,想要看得更清楚些。方执则满脸笑意,有一种自己的孩子被老师夸了的自豪感。 等到林泽锐表演结束,片场上竟响起一片掌声。在掌声中,林泽锐和方执的目光交汇,两人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 万辰饰演的这个角色理所当然地给了林泽锐。 林泽锐成功拿下这个角色后,并没有骄傲,而是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紧张的拍摄筹备中。为了更好地诠释角色,他日夜研读剧本,哪怕他一句台词也没有。 林泽锐的戏份不多,很快就杀青了。陈一宣多次在片场对他的表演赞不绝口,并声称要给他介绍资源。 林泽锐只当是客气,完全没放在心上。杀青那天,他去感谢方执:“方老师,真的很谢谢你,没有你我真的就走投无路了。你简直就是我的幸运之神!” 方执摆摆手打断他:“举手之劳。都是你自己有实力,才能有机会。” “没有,没有只是运气好。”林泽锐谦虚地笑笑,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方执正色道:“能抓住机会更是实力的一部分。” 林泽锐杀青后,紧接着没多久,方执也迎来了杀青。 故事的结尾,方执饰演的凌安虽然在哑巴少年的作证下无罪释放,但他却同样落入了少年给他布置好的人生圈套。 寻找人生意义的凌安被虚假所欺骗,从此他的人生就像是活在楚门的世界。 故事外的方执也是同样。 戏内的故事结束了,戏外属于方执和林泽锐的故事开始了。 林泽锐以报恩的名头强势闯进方执的生活,对他无微不至。林泽锐的笑容干净又明亮,像一束阳光照进了方执的生活。 方执向来性格冷淡,不善于表达感情。林泽锐就像是他的反面热情洋溢,一团火似的围绕在他身边。 林泽锐会在他拍戏累得瘫在沙发上时,偷偷给他带一杯热咖啡,也会在他因为台词记不住而烦躁时,陪他一遍又一遍地对戏,甚至会在深夜收工后,拉着他去路边摊吃烧烤,笑着说:“哥,你这么瘦,得多吃点。” 渐渐地,方执也发现自己对林泽锐的感情变得不一样了。他开始期待每一次和林泽锐的见面,开始在意林泽锐的一举一动。 但他分不清自己是在寂寞作祟,还是真的喜欢上了林泽锐,所以他一直将这份变化的感情埋在心里,不曾说出口。 方执在情感中的空缺,让他的变化分外明显,明显到林泽锐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变化。 在一个很平常的晚上,林泽锐主动出击:“哥,我最近恶补了你的电影。” 方执顺着他的话往下问:“是吗?那你最喜欢哪部?” 林泽锐定定地看着方执高挺的鼻梁,温柔的眼睛,认真道:“最喜欢你的第一部电影。” 方执有很多比《蔚蓝》更有名的电影,没想到林泽锐会喜欢《蔚蓝》这种颇具争议性的题材,他刚想问为什么,只听林泽锐清脆的声音传来。 “希望你像蔚蓝一样不再孤独,拥有蔚蓝的未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成为那个让你不再孤单的人吗?” 那天天气很好,无云无风,月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照亮了少年的脸庞上染着告白后不知所措的红晕,看着娇俏得可爱。 方执愣住了,林泽锐的话和信封里面的话完美重合,心跳得飞快,耳边只剩下林泽锐的声音。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人如此直白地告白,更没想到,这个人会是林泽锐。 “哥,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林泽锐笑了笑,松开他的手,“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很喜欢。” 那一刻,方执的心里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悸动。 他想他也喜欢林泽锐。 两个有情人的在一起是那么的水到渠成,没有谁先说,也没有谁先点破,就是在一起了。 在一起后,林泽锐时常觉得他配不上方执,患得患失,为了给他安全感,方执先是公开,后来一不做二不休的和他领结婚证。 他爱林泽锐,那他就要给林泽锐他所拥有的一切。 起初他们确实甜蜜,甜蜜到让方执甘愿沉沦付出,可是为什么会变了?又是什么时候变了呢?或许是从林泽锐的事业开始迅猛腾飞的那一刻起吧。 在方执毫无保留的支持下,林泽锐演艺事业的版图不断扩张,他的粉丝数量呈爆炸式增长。一时间,林泽锐成了媒体竞相追逐的焦点,频繁登上各类娱乐新闻的头条。 他从方执的挂件,彻底成为了娱乐圈炙手可热的流量小生,随之而来的是不断地工作和直线上升的工资。 起初,林泽锐还能平衡好工作与感情,即便忙碌,也会抽出时间与方执相聚。 他们会在难得的闲暇午后,一同窝在沙发里看老电影,回忆往昔点点滴滴;也会在夜深人静时,分享彼此在片场的趣事。 可随着时间推移,工作邀约越来越多,行程安排愈发紧凑,林泽锐能分给方执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 方执在这段日子里,默默承担起后方的一切。他减少了工作量,将生活的重心都放在了林泽锐的身上。 他经常陪着林泽锐拍戏到深夜,准备好热气腾腾的宵夜,在林泽锐因压力而情绪低落时时刻陪在他的身边,给予他最温暖的拥抱与鼓励。 然而,他渐渐发现,林泽锐的眼神里多了些他读不懂的东西。 从此患得患失的人变了,方执从感情里的上位者变成了下位者,又或者说,从一开始渴望被爱的方执就是感情里的下位者。 方执知道他们之间出了问题,他急于修复他们之间的感情,开始迷失了自己,对林泽锐言听计从,有求必应。 甚至在林泽锐结束一个长达数月的海外拍摄项目回时,方执像期盼丈夫回家的怨妇,满心欢喜地去机场接机,手里还捧着林泽锐最爱的花束。 可当林泽锐从通道走出,被一群疯狂的粉丝和媒体团团围住时,方执竟有些认不出眼前这个光彩照人的人。 林泽锐熟练地应对着媒体的长枪短炮,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眼神却在人群中飘忽不定,似乎没有看到方执。 方执的私生粉认出了方执,将他团团围住,新鲜的花束被人踩在脚下,就像他毫无保留的爱。 只身一人的方执孤立无援,直到机场的保安,将他与人群隔开。好不容易等人群散去,林泽锐早已不见了踪影。 方执独自一人回了家,静静等待着林泽锐。夜深时,林泽锐的电话才姗姗来迟,“不好意思,哥,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回家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疲惫,“家”这个字听起来也少了几分温度。 这时的林泽锐还能和方执演一演恩爱的戏码,还会和方执客套的解释几句。 直到陈一宣真的给林泽锐介绍了一个方执也给不了的资源后,他们彻底回不去了。 方执时常觉得好笑,上天真的很会安排剧情,每一环都环环相扣。他与林泽锐起始与陈一宣给了林泽锐机会,也终止于陈一宣给了林泽锐机会。 他们的人生也完美重合于《自证》里各自饰演的角色。 林泽锐和方执的话越来越少,即使偶尔说几句,也是围绕着名与利。 林泽锐话语里不自觉地透露出对名利场的向往,让方执明白曾经会为一个小小的角色感到开心的人,早已在名利的漩涡中越陷越深。 这和方执的人生信条背道而驰,从此他们越走越远,而他们之间的距离,也仿佛变得遥不可及。 林泽锐开始不再着家,方执开始失眠。 每个林泽锐不肯回家的深夜,他都独自躺在宽大的床上,听着时钟的滴答声入眠。 效果甚微,每一声钟声都让他坐上了时光机,不断想起关于他们之间的点滴。 自此林泽锐在月光下那句小心翼翼的“我可以成为那个让你不再孤单的人吗?”,成为了方执最不想回忆的梦魇。 某天,方执在整理书房时,无意间翻到了林泽锐用来写观后感的笔记本,密密麻麻的字迹里全是对表演的热爱和对方执的崇拜。 但时笔记本后面出现了空白,林泽锐不再记录观后感,也不再写他对方执炽热的感情。 翻到最后一页时,方执发现一行新添的小字—— “原来站在高处,真的会忘记自己是谁。” 方执欺骗自己,是他给林泽锐的不够多,所以林泽锐不满足。所以他签下对赌,最后再尝试一次。 可方执拼命工作,逼着自己做不喜欢的事只换来了林泽锐的一纸离婚协议,和最后毫不体面的算计。 方执真的累了他放过了,所有的所有都放过了。他不是放过林泽锐,他是放过了那个委曲求全的自己。 他相信最初的林泽锐肯定是真心的,可是真心啊,为何如此易变。 方执缓缓睁开眼,眼神逐渐清晰,思绪不再迷茫。 只是,谁能来告诉他,为什么他睁眼看了徐知年?! 11、变化 方执觉得自己是没睡醒,他在做梦,可是做梦梦见徐知年不是更奇怪了吗? 他用力闭住眼睛,试图当鸵鸟掩耳盗铃。在他闭眼时,错过了徐知年毫不掩饰的嫉妒。 徐知年不给方执当鸵鸟的机会,茶言茶语地打破他最后一丝幻想,“方老师和老公感情就是好啊,生病了都还要喊他的名字。” 方执当然听出来了徐知年的阴阳怪气,他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盯着徐知年。不敢想徐知年这种大少爷,能说出这么奇怪的话。 嫉妒使徐知年理智全无,他本打算说,“怎么这么恩爱的人却睡在我的床上。”仅存的理智告诉他这样会吓到方执,又改口,“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是我在这里照顾生病的你?” 提到生病,方执想起来他在和徐知年争执的时候晕倒了。他环顾着四周陌生的装饰,意识到这应该是徐知年的家。 方执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轻松多了,想来是徐知年将他带回了家,并且给他进行了治疗。 他感激得冲徐知年笑了笑,说:“谢谢你救了我。” 徐知年看着方执的笑容,心中那股无名火却烧得更旺了。他明明在生气,却被如此轻易就哄好。 他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不用谢,我只是不想你死在我面前。” 方执一愣,没想到徐知年会这么冷淡。他有些尴尬地低下头,轻声说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 房间里一时陷入沉默,方执偷偷抬眼,发现徐知年的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冷峻,眉宇间似乎还带着一丝他看不懂的情绪。 “那个……”方执犹豫着开口,话没说完先咳嗽了起来。 徐知年立刻转过头来,眉头紧锁,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伸手去探方执的额头。指尖触碰到温度正常的皮肤后,他脸色才缓和:“温度还算正常,你要不要喝水。” 方执的回答根本不重要,徐知年完全不管他的拒绝,自顾自地给方执倒上一杯温水,又递到方执面前。 徐知年的脸色就像方执要是不喝,他就要泼方执一脸。 于是方执喝了。 但是方执想自己喝,徐知年这样举着杯子喂他,让他觉得不习惯,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方执伸手想接过杯子,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徐知年的手背。那一瞬间,他觉得发烧的好像不是他,而是徐知年。 徐知年手的温度,怎么会如此滚烫?他下意识缩回手指。 徐知年眸色一暗,故意又往前递了递,杯沿直接抵在了方执的唇边。“喝。” 算了,和照顾他的小孩子计较什么,方执说服自己就着他的手小口啜饮。 他喝水时低垂着眼眸,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徐知年灼热的视线,仿佛要在他脸上烧出个洞来。 喝了几口,方执含糊不清地说,“够、够了。”可是徐知年却没有要停的意思。 方执只能偏过头,来不及吞咽的水珠顺着唇角滑落。他正准备擦拭,徐知年的拇指已经重重碾过他的下唇。 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徐知年先回过神来,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却把沾着水渍的拇指在自己唇上蹭了一下。 方执瞪大眼睛,这个充满暗示性的动作让他不知所措。“徐知年你......”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徐知年一本正经道:“哦,不好意思,有点渴了,没忍住。” 方执根本不敢多想,徐知年这种人怎么可能看上他,大概是真的渴了没忍住吧。 方执慌忙移开视线,到处寻找着自己的手机,他试图转移话题:“现在几点了?” 徐知年看了眼腕表,答:“中午十二点了。” 徐知年怕方执被早晨的阳光刺醒,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他家窗帘质量好,卧室内愣是宛如黑夜。 方执倒吸一口凉气,他没想到都过了一天了,急忙翻身下床,“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回家了。这次真的给你添麻烦了。” 方执的急切在徐知年的眼里就是赤裸裸地想要回家找林泽锐,他忍不住讥讽道:“就这么急着回家找老公?” 方执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认真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打扰你了。” 徐知年才不相信,他忍不住继续讥讽,但讥讽的话没有说口就被方执肚子“咕噜”、“咕噜”、“咕噜”的叫声打断。 算起来,方执已经快两天没吃饭了。心中压的事太多,他竟没有感觉到饿,但是身体本身扛不住了,发出了警告。 方执觉得很尴尬,因为肚子真的叫的太响了,就像开了扩音一样。 徐知年才不觉得尴尬,他正愁没有理由留下方执呢。理由自己送上门,真是刚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看来方老师不仅病没好,还饿得不轻啊。” 方执窘迫地低下头,“我回家再吃。” “回家?”徐知年冷笑一声,“就你现在这样,怕是走不到电梯就要晕过去。”他不由分说地按住方执的肩膀,“坐着别动,我去给你做饭。” 方执一愣,惊讶让他下意识道:“你还会做饭?” 徐知年居高临下地看着方执,像只开了屏的孔雀疯狂展示,他得意地说:“怎么,方老师觉得我不会做饭?” 方执诚实的点头,眼神里的怀疑藏都藏不住。徐知年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下厨的人。 徐知年像炸毛的小猫轻哼一声:“等着,让你见识见识。”说完转身走出卧室。 方执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总觉得徐知年对他的态度很奇怪,明明很关心,却又总是冷言冷语。 徐知年出去的时候没有关门,方执坐在床上,听着外面传来锅碗瓢盆的动静,心里莫名有些忐忑。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下了床,轻手轻脚地走到厨房门口。 方执站在厨房门口,偷偷往里看,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 阳光从厨房的窗户洒进来,给徐知年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他专注的神情,与平日里张扬跋扈的样子判若两人。 徐知年正一手菜谱,一手添水,生疏得怎么都不像会做饭的人。但方执没有出声,他不忍打破这幅画面。 方执看得有些出神,不自觉地往前迈了一步,却不小心踢到了门框,发出"咚"的一声。 徐知年立刻转过头来,眉头微皱:“不是让你躺着吗?” 氛围太好了,让方执松下心情和他开起了玩笑:“怕你炸厨房。” 徐知年没想到熬个粥也这么难,恼羞成怒:“只是熬粥而已,本少爷怎么可能不会。” 徐知年生动的模样让方执忍不住笑出声,他倚在门框上看着徐知年手忙脚乱的样子:“大少爷,米放太多了,水要溢出来了。” “闭嘴!”徐知年耳尖泛红,手忙脚乱地掀开锅盖,结果被突然喷出的蒸汽烫得“嘶”了一声。 方执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抓起他的手就往水龙头下冲:“你是小孩子吗?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冰凉的水流冲刷着发红的指尖,徐知年却感觉被方执握住的地方更烫。他一时间分不清烧伤是烫在他的的手上还是烫在他的心上。 徐知年盯着方执低垂的睫毛,突然说:“你老公就是这么教你的?对救命恩人这么凶?” 方执动作一顿,松开他的手:“为什么你总是要提起林泽锐呢?这些事和林泽锐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气氛冷了下来,徐知年看到方执变冷的脸色噤了声,表情委屈又可怜。 方执到底还是不忍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在他的面前露出这样难过的表情。他带着徐知年去擦药,好在徐知年的家里什么都有,小小的烫伤膏都有一大堆。 徐知年看着方执认真给他涂抹烫伤膏的脸,忍不住道:“方执,你能不能别参加这个综艺。” “合同已经签了,我不能反悔。”方执没想到徐知年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想了很久最终低声说道。 徐知年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合同可以解约,违约金我可以帮你付。你不欠林泽锐什么,没必要为了他委屈自己。” 方执抬起头,看着徐知年,他感到疑惑不解:“可是凭什么呢?徐知年,你为什么要帮我付解约金呢?” 徐知年一愣,像是突然被人戳破心中最隐秘的心事一样。他只顾着劝方执,却忘记了方执和他不熟。 他只是短暂的沉默后,找到了理由:“你就当我喜欢做善事,不忍心看失足少男为情所困,行不行。” 徐知年的表情很烦躁,看起来咬牙切齿,倒像他才是那个失足少男,方执被逗得露出笑容。 这样子的徐知年像个小孩子一样,说气话来毫无逻辑可言,却是真心对他好。 方执软了语气,“徐知年,我有自己的考虑,况且我又不是未成年,我会看着办的。” 在徐知年的耳中,方执的笑就像是在嘲笑他的小孩子心性,仿佛方执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一样,他气急败坏地说:“谁要管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方执知道他是好心,但现在的情况就是他言出必行,既然已经答应了林泽锐,他就不会反悔。况且许奕说的没错,参加这档综艺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厨房里散发出糊了的味道,徐知年惊叫:“我的粥!” 方执按住跳起来的徐知年,心有余悸地开口:“还是我来吧。” 最后两个人各捧着一碗糊糊的粥,坐在餐桌前。 方执看着眼前的粥和徐知年,有些恍惚,这是他一直幻想的场景,在家里和家人一起吃一起做的饭。 他释然地摇了摇头,只是没想到和他前夫的对家。 徐知年告诉自己,再怎么说,这也是他和方执两个人一起熬的粥,他鼓励自己咽下一口糊了的粥。 意外地没那么难喝,他开始洋洋得意:“就说了我会做饭吧。” 方执哄小孩似地肯定了他,徐知年更加洋洋得意了。 徐知年家的洗碗机太高级,他和徐知年都不会用,只能手洗。方执边洗边说:“徐知年,洗完我就先回家了,今天真的很感谢你。” 徐知年没想到愉快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他有一种像打碎碗,让方执永远别洗完碗的冲动。 可是他没有任何能留住方执的借口,他只能说:“那我送你回去。” 方执擦干手,拒绝了他的好意。徐知年以为是因为林泽锐的缘故,又想发火。 下一秒却被哄好。 “你手不是烫伤了,这样不方便开车,你好好养伤,下次让你送我。” 下次。 徐知年开心的忘乎所以,也忘了他其实可以派人送方执回家。 12、老师 方执全副武装的下楼后,先是打开手机。屏幕上瞬间弹出齐小念的n条未读消息。他一条条往下翻,眉头越皱越紧。 【齐小念:方哥你到家了吗?!】 【齐小念:方哥,你怎么不回消息。】 【齐小念:可我刚才去你家按了半天门铃都没人应】 【齐小念:方哥你去哪了?】 【齐小念:看到消息速回!!!】 最后一条是十分钟前发来的语音,方执点开就听见齐小念带着哭腔的声音:“”、方哥你再不回消息我就报警了!” 方执连忙拨通电话,那头几乎是秒接:“方哥?!” “是我,我没事。“”方执压低声音,但盖不住疲惫与虚弱,“就是没看手机,忘记回你消息了。”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几秒,齐小念的声音陡然拔高:“方哥,你生病了吗?是不是在医院呢所以没在家?” 方执愣了一下,没想到齐小念这么敏锐,顿了顿才道:“没在医院,就是有点累说活。”他边说着边抬手揉了揉额头, “你在哪呢?别动,我现在就过来!”齐小念那边传来一阵急促的翻找东西的声音,似乎在收拾出门要用的物件。 方执没有隐瞒,说:“小念,我和林泽锐离婚了,你让我一个人静静。” 小念的动作瞬间顿住,翻找东西的声音戛然而止。她难以置信地开口:“方哥,你说什么?离婚了?怎么会……” 齐小念满心都是震惊,在她的认知里,方执是早该和林泽锐离婚了,可突然听到,除了震惊,更多的是心疼她方哥。 方执苦笑着叹了口气,声音愈发疲惫:“说来话长,总之已经结束了。让我一个人待会好吗?” 方执无力地靠在墙边等着齐小念的回答,阳光从明亮的玻璃透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孤独而灿烂。 在一片寂静中,齐小念说“好。” 方执松了一口气,将手机揣进兜里,准备出去打车。抬头走时,他看到玻璃上映着他的身影。 他浑身上下都穿着徐知年的衣服,外套小得有些不合身,紧紧贴在在肩头,仿佛随时都会崩开。裤子也短了些许,裤脚只到他的小腿肚子,显得格外精神。还有戴在头上的帽子,都放到最大一号了,才稍微有点合适。 方执看着玻璃中滑稽的自己,忍不住笑了一下。这副模样,活像个偷穿别人衣服的小丑。 想到刚才临走前,徐知年追着让他换衣服,方执心里泛起一丝异样,明明只用围条围巾挡住脸,也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他换衣服了。 方执推开了公寓楼的大门。冷风扑面而来,让他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徐知年的外套对他来说实在太小,根本挡不住深冬的寒意。 好在徐知年家在市中心,一出小区他就打到了车,一上车司机就一直从后视镜偷着看方执,尤其是方执报了要去欢娱后,更是肆无忌惮地偷看方执。 方执真的生怕司机认出他来,转头问他要签名。他只能压低帽檐,假装看手机,避开司机的视线。 车子缓缓驶入欢娱大厦的地下停车场,方执付完钱正准备下车,司机突然开口:“小伙子,你是艺人吧?” 方执心里一紧,故作镇定地摇头:“不是,我只是来办事的。” 司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别装了,我拉过不少艺人,你这气质一看就不一般。虽然衣服有点……特别,但肯定是明星。” 方执无奈,只能尴尬地笑了笑,迅速下车。 方执一边找车,一边庆幸徐知年没有送他回来。他要来欢娱开车,要是徐知年知道了肯定又要阴阳怪气。 很奇怪,方执觉得有种心虚,可是他分明是在做很正常的事。 他找到自己的车后,第一件事就是先上车脱掉不合身的衣服。他摘帽子时,犹豫了一下,而后将帽子调到了徐知年戴的大小,才放到副驾上。 做完这一切后,他无力地瘫软在在方向盘上。这一天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在外他要打起精神应付,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时,无力感和孤独感都像潮水般向他涌来,仿佛要将他淹没。 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家不想回,工作也不想做。 那个曾经充满温暖的家,如今只剩下冰冷的空气和满地的回忆碎片。方执不想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地方,那里只会让他更加痛苦。 而工作,他更努力的工作都是为了给林泽锐他想过的生活,现在林泽锐也不需要了,他也没有任何动力去做他本就不想做的工作。 他发动了车子,漫无目的地开着,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方执的透过车窗看向外面的街道。 路上的车流穿梭不息,仿佛一切都在正常运转。可方执却觉得自己像是被这个世界抛弃了,所有的喧嚣和繁华都与他无关。 车子不知不觉开到了江边,方执停下车,走下来靠在栏杆上,任由江风吹乱他的头发。 冷风呼啸却吹不走他的烦愁,阳光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美得有些不真实。方执看着江水,心里却是一片荒芜。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方执低头一看,是一条来自老师的消息:“你在哪?” 方执的老师是圈内知名名导秦瓒,同样也是他的伯乐。凡是秦瓒接手的片子,不是大火就是得奖,而他最有名的片子就是十年前拍下的《蔚蓝》,同样也是方执的成名之作。 当时人人都对秦瓒筹备的新电影趋之若鹜,秦瓒却一眼相中在路边蹲着吃馒头的方执,男主角非方执不用。 秦瓒的执拗开启了方执演艺生涯的起点,也是《蔚蓝》的成功让方执一夜成名,从此他的名字与秦瓒紧密相连。 秦瓒不仅是他的导演,更是他的老师、朋友,甚至在某些时刻,像是他的父亲。 方执对秦瓒有着深深的敬重和依赖,尤其是在他感到迷茫和无助的时候,秦瓒总是能给他指引方向。 方执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愣了几秒。秦瓒的消息简短而直接,似乎带着某种不容忽视的力量。 以他对秦瓒的了解,秦瓒肯定是知道了综艺的事,才给他发消息。 他本不想回复,他害怕看到秦瓒失望的眼神,更不想让他秦瓒为他担忧。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挣扎犹豫后最终还是老实回复:“在江边。” 秦瓒很快回复:“来我家。” 虽然是毫无温度的冰冷的文字,但方执从中看出了不容置疑。 方执盯着手机屏幕,秦瓒的简短命令像是一道无形的绳索,将他从混沌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机放回口袋,转身走向车子。江风依旧在耳边呼啸,但此刻他的心中却因为有秦瓒的存在多了一丝莫名的安定。 车子重新启动,方执驶向秦瓒的家。 秦瓒的家位于城市的一处僻静别墅区,远离喧嚣,却又不失繁华。这处的房价很贵不说,一般人根本没有购房资格。娱乐圈一直有传言说秦瓒的家世大有来头,但从未有人扒出过秦瓒的家世,就连方执也只是知道秦瓒很有钱。 方执停下车,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才抬手按响了门铃。门内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随后门被打开,秦瓒的妻子冯依捷笑着迎他进门:“小执来了啊,快进来,你老师在书房等你呢。” 方执点点头,礼貌地打了招呼,随后走向书房。 书房的门虚掩着,就像是在等待着他的到来,他轻轻敲了敲门,里面立刻传来秦瓒低沉的声音:“进来。” 方执推门而入,看到秦瓒正坐在书桌前,他的手里拿着一本书,头也不抬地说道:“坐吧。” 方执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端坐下,心里有些忐忑,面对秦瓒,他总是像个小孩。 房间里一片沉默,只有秦瓒翻书的声音。方执知道,秦瓒这是在等他主动开口。 终于,秦瓒合上了书,抬起头看向方执,眼神里带着失望和严厉:“小执,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叫你来吗?” 方执自知理亏,羞愧的低下头:“老师,是为了综艺吗?” 秦瓒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责备:“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不是因为你参加综艺,我生气的是是你瞒着我签下对赌,你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 方执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挣扎:“老师,你知道了?” 秦瓒冷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嘲弄:“我还以为你早就不当我是老师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在娱乐圈,有个风吹草动就人尽皆知,我知道这些,你很意外吗?” 方执知道自己是做错了,只是一个劲地默默摇头。 秦瓒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林泽锐,那孩子一看就是心眼很多的人,方执又是个不折不扣的实心眼。 他一直怕方执受到伤害,奈何方执自己爱的深沉,他也不好说什么。 这些年两个人也算是恩爱有加,他身为方执的老师,当然也是希望他好,在心里也祝福着他们。 但最近,他听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秦瓒锐利地看向方执,毫不客气道:“你扪心自问,林泽锐值得你这么做吗?他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你。你为了他签对赌协议,为了他参加综艺,甚至为了他放弃自己的原则。可他呢?他有没有为你考虑过一分一毫?” 方执沉默地听着。 秦瓒见方执不说话,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小执,我知道你重感情,可感情不是单方面的付出。你为了林泽锐做了这么多,可他呢?他有没有为你做过什么?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根本就不在乎你?” 方执依旧沉默地听着。 秦瓒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心疼:“小执,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我不希望你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毁了自己。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你要学会为自己活,而不是为了别人。” 方执听着秦瓒对他掏心掏肺的教导,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直视秦瓒的眼睛:"老师,我和林泽锐离婚了。" 秦瓒还想接着劝诫方执的话不上不下的卡在喉咙中,他的表情也从严厉转为震惊,又迅速变成一种复杂的了然,接着变成溢出来的喜悦。 “真的假的,你不会在骗老头子我吧?”秦瓒在努力压下翘起的嘴角,但根本压不住,整个脸的表情扭曲而怪异。 “真的,离婚协议已经签了。”方执本来伤感的情绪在看到秦瓒的表情时,都烟消云散了。 秦瓒也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太过夸张,清刻着嗓子试图挽回自己的形象。 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冯依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老秦,小执,饭好了,先出来吃饭吧。” 秦瓒找到了台阶,他站起身重重地捏了一下他的肩膀,高兴道:“傻孩子,这种值得高兴的时候,哦不,这种令人伤心的时刻,赶紧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恢复。” 餐厅里,冯依捷已经摆好了饭菜,香气扑鼻。 方执看着桌上丰盛的菜肴,心里涌起一股暖意。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尤其是他与林泽锐的情感出现问题后,他的生活几乎陷入了混乱。 三人坐下后,秦瓒突然问:“今天怎么做了这么多?” 冯依捷笑着给他分了一双筷子,然后说:“知年说他待会过来,我就多做了点。” 秦瓒听到“知年“两个字,立刻吹鼻子瞪眼睛地说:“这臭小子,怎么突然想起来过来了?” 秦瓒的表情是生气的,言语里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方执中午才刚从徐知年家离开,他条件反射地想起他。 知年?不会是他想的那个知年吧。 话音未落,铃突然响起。冯依捷笑着起身,嘴里还振振有词:“肯定是知年来了,我去给他开门。” 没多久,她从门外迎进来一个男人。 耀眼的红头发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身上穿着黑色的毛呢大衣,裸漏在外的腿上却穿着破洞裤,让人不知道他是冷还是热。 手里拎着个精致的礼盒,嘴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 来人不正是中午和方执分别的徐知年,还能是谁。 13、称呼 徐知年一进门,目光就像是装了定位器一样,精准地落在了方执的身上。 他看着满脸难以置信的方执,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他随意地将手中的礼盒递给冯依捷,语气轻佻:“舅妈,这是我上次去法国玩的时候,特意给你们带回来的葡萄酒。” 舅舅?舅妈? 方执惊愕不已,原来徐知年和秦瓒有着这层关系。 听闻徐知年的父亲和母亲是强强联合的商业联姻,他的母亲是世家秦家的大小姐,而秦家那一代有姐弟二人,那想来秦瓒就是秦家那个不喜露面的小儿子了。 方执从前还以为传言关于秦瓒大有来头的身世是假的,毕竟他这个做学生的这么多年也没听秦瓒说过相关的事,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冯依捷接过礼盒,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孩子,总是这么客气。快进来坐吧,饭刚做好。” 徐知年却站在原地没动,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方执,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摸着手指上的烫伤,装模作样道:“这位是?” 冯依捷第一时间注意到他的动作,心疼地拉住徐知年的手查看:“哎呀,这怎么烫着了?快让舅妈看看。” 徐知年假装不着痕迹地抽回手,然后如他所愿被冯依捷死死拽住,“严重吗?知年,要不要让医生来家里再看看。” 徐知年的目光黏在方执的身上,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没事,刚才不小心被热粥烫了一下。” “热粥?”冯依捷比当初的方执更惊讶,“你还会煮粥?” 徐知年轻笑一声,别有深意地看着方执,尾音拖得长长的,像撒娇,又像炫耀:“刚学的,有人教得好。” 方执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偏过头去,假装没注意到他的视线。 冯依捷没察觉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只是心疼地念叨:“你平时连厨房都不进,怎么突然想起来煮粥了?要是想吃,让家里阿姨做不就好了?” 徐知年严肃道:“阿姨做的哪能和我自己做的相提并论,是不是?”说着他用另一手搂住冯依捷的肩膀,哄她:“我现在做饭可有水平了,下次做给你吃。” 方执回想起今早的场景,不知道他那种炸厨房的水平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句话的。 很显然秦瓒也是这样想的,他撇了撇嘴,说:“就你能做出什么好东西来。” 秦瓒的怀疑、不相信、嫌弃就像溢出杯外的水,但表情却很自豪。 徐知年呛他:“谁说给你做了,我给我舅妈做。” 冯依捷被他哄得眉开眼笑,捏了捏他的脸颊:“嘴怎么这么甜,不过可别累着自己,知道吗?” 徐知年乖巧地点头,目光却始终若有若无地瞟向方执,他的眼神赤裸裸的,毫不掩饰。 冯依捷注意到了他的眼神,给他介绍:“哦对了,这是你舅舅的得意门生,方执。” “哦?”徐知年故意拖长了音调,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方执面前,伸出手,“久仰大名,方老师。” 当着秦瓒和冯依捷的面,方执硬着头皮伸手相握,却被徐知年暗中用力捏了一下。他吃痛地皱眉,对上徐知年狡黠的眼神,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秦瓒诧异地问:“原来你认识方执呀,我还以为你这种没心没肺的人,对娱乐圈的事毫不关心呢。” 徐知年松开方执的手,指尖却若有似无地划过他的掌心,方执莫名觉得徐知年好像不是再挠他的掌心,而是心脏,他的心脏像羽毛被搔过,很轻的力道,却痒得要命。 他转身对秦瓒笑道:“好歹是舅舅你的得意门生不是,方老师的大名谁没听过?年纪轻轻就拿了那么多奖项,我早就想认识了。” “我怎么听出了一股阴阳怪气?”秦瓒眯了眯眼睛,目光在徐知年和方执之间来回扫视。 徐知年立刻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舅舅,您这可冤枉我了。我是真心实意地仰慕您和方老师的才华。” 秦瓒愈发觉得他在胡说八道,他刚想说些什么,被冯依捷打断:“都别站着了,先坐下吃饭。” 秦瓒“哼”了一声,边坐边说:“怎么突然想起来过来了?平时不是忙得连人影都见不着吗?” 徐知年拉开方执身旁的椅子坐下,“这不是听说舅妈做了好吃的,特意过来蹭饭嘛。再说了,我这不是听您的话,多来和您联络感情嘛。” 徐知年从小有个毛病,只要认定的习惯,就再也不变了,冯依捷看到他这和往常不一样的动作,疑惑道:“怎么做在那边了?你不是向来只坐你舅舅旁边那个位置。” 方执心里一跳,抬眼去看徐知年,他不知道徐知年为是吗要做这么暧昧的事情。 徐知年却面不改色,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笑道:“今天想换个位置,顺便和方老师多聊聊。” 他这话说得坦荡,却让方执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徐知年靠得太近,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萦绕在鼻尖,让他有些心不在焉。 让他想到自己昏迷前闻到的味道,闻多了,方执觉得很好闻,他想或许该问问徐知年喷的是什么味道的香水。 冯依捷笑着摇头,宠溺道:“你呀,总是想一出是一出。”又转头对方执说,“小执,你别介意,他从小就这样,性子跳脱。” 秦瓒今天终于对徐知年的话表示了赞同,他肯定地点头,“多聊天是对的,小执为人稳重,你要好好和小执学习。” 教育完徐知年,他转头看向方执,语气更缓和更体贴地说:“小执,别愣着,吃饭吧。” 徐知年听着秦瓒的话,也是颇为赞同地点点头,但他的表情很夸张,让方执敏锐地觉得他应该没憋什么好招。 果不其然。 “你们都叫方老师小执,我再叫方老师是不是不合适,毕竟我们都是这么亲近的关系了。” 秦瓒认真地思索了一下,觉得徐知年这话确实也没错,于是他作主:“方执比你大,你叫他哥吧。” 徐知年似乎怕方执不同意似的,秦瓒话音刚落,他立马甜甜地喊道:“哥。” 方执的筷子差点掉在桌上,他有点晕头转向,他怎么就和徐知年走到了能叫“哥”的这一步关系。 今天之前他都和徐知年不认识,而且他觉得“哥”这个称呼,是很亲密的关系才能叫的称呼,就连林泽锐都很少叫他“哥”。 徐知年这一声“哥”喊得又软又甜,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和平时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截然不同。 冯依捷忍不住笑出声:“哎哟,知年今天怎么这么乖?” 秦瓒也挑了挑眉,显然没想到徐知年会这么听话,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像话。” 方执因为这亲密的称呼耳根发烫,低着头扒饭,假装没听见。 可徐知年偏不让他如愿,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问:“哥,怎么不理我?” 他靠得太近,呼吸几乎拂在方执耳侧,炽热的气息让方执整个人都绷紧了。 他勉强维持镇定,低声回了一句:“……好好吃饭。” 徐知年得意地扫了一眼方执红红的耳朵,低笑了一声,故意拖长语调:“好——听哥的。” 秦瓒见两人凑在一起说话,不好好吃饭皱眉道:“知年,别打扰小执吃饭。” 徐知年立刻坐直,一脸无辜:“舅舅,我在虚心请教呢。” “请教什么?”秦瓒狐疑地看着他。 徐知年眨了眨眼,笑得人畜无害:“请教演技啊,哥可是影帝,我这不是想多学习学习嘛。” 秦瓒显然不信他的鬼话,但也没再说什么。 冯依捷倒像是很久没见到徐知年一样,拉着他说个不停,“你这孩子,怎么大冷天的还穿着破洞裤,冻感冒了可怎么办?” 徐知年笑嘻嘻地说:“舅妈,现在年轻人都这样穿,不信你问我舅,他可是走在时尚前沿的老顽童。” 秦瓒才不吃他这一套,说:“我哪知道什么潮流,你可别拿我当枪使,你舅妈又该说我了。” 徐知年又说:“那你问问执哥,他可是我这条牛仔裤的代言人,上周他才穿着这条裤子去拍了代言广告。” 接到冯依捷狐疑的目光,感受到他们之间温馨氛围的方执,突然起了心思,逗弄起了徐知年:“对,所以上周拍完就感冒了。” 冯依捷和秦瓒一听,立刻心疼地关心道:“现在的工作真是幸苦啊,感冒好了吗?” 徐知年故意抢答,报复方执刚才逗弄他,“没有,今天早上还在发烧。” 徐知年其实存了要被冯依捷和秦瓒发现他们关系的心思,他真的很想让他亲爱的舅舅舅妈问问,为什么他会知道方执在发烧。 但两个人丝毫没发觉,他们现在更关心方执的身体:“小执现在还在发烧吗?怎么不早说?今天不该让你来的。” 方执连忙摇头:“没事的,已经好多了。” 秦瓒看着方执明显还很苍白的脸色,很是自责,他竟然没有发现方执的脸色这么差劲,还在他刚一进门就对他训斥。 徐知年眨着眼睛,不信无人注意到他,还在期盼着有人询问他,但无事发生。 冯依捷给方执盛了碗热汤,关切地说:“快先喝点汤暖暖身子,待会回家好记得要按时吃药,好好休息。” 方执接过汤碗,轻声道谢:“谢谢师母。” 秦瓒左看看虚弱的方执,右看看徐知年的烫伤,叹了一口沉重的气,说:“你们两个呀,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 冯依捷的目光扫过徐知年破洞的裤子,白花花的膝盖晃的她灵光一现,她的眼睛亮亮的,语气兴奋:“对了,要不你俩去代言保暖内衣去,和品牌方合作就得穿他们的衣服,好好治治你们两个不爱穿厚衣服的习惯。” 方执一口汤差点呛在喉咙里,连忙摆手:“师母,这就不必了……” 徐知年想到保暖内衣图片上的双人模特图,非常赞同冯依捷的提议,他撑着下巴凑近方执:“我觉得舅妈这个提议不错,哥,要不我们接一个?” 方执还是不习惯徐知年靠他这么近,往旁边躲了躲:“别闹。”却因为餐桌空间有限,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徐知年眼疾手快地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将他拉了回来。 “小心点,哥。”徐知年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直接将对方执暧昧的戏弄放在明面上。 方执心里猛地一跳,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14、照顾 这徐知年......是不是......在报复他啊? 因为他是他对家的老公,所以他要一起报复。 方执稳住身子,慢慢地抽回被徐知年握住的手腕,心跳却如擂鼓般难以平息。 不知道是因为因为徐知年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还是因为自己好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他察觉到徐知年的种种举动,远不止是简单的玩笑和亲近,那刻意制造的身体触碰、饱含深意的眼神,无一不在传递着某种特殊的情愫。 方执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没错,徐知年肯定是在用尴尬报复他。 冯依捷和秦瓒并未注意到这小小的插曲,仍在讨论着徐知年的穿衣风格和工作安排。 方执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继续吃饭,可是思绪却像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越是想要控制,越是不由自主去想。 如果他猜测的是真的,那么徐知年一切不合理的举动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秦瓒看着和吊儿郎当的徐知年形成鲜明对比的方执,叹了一口气,开始铺垫:“知年,你最近工作忙吗?” 徐知年夹了一口菜,随意地答道:“还行吧。”他舅这只老狐狸问这干嘛? 在徐知年惊悚的目光中,秦瓒夹了一块徐知年平时爱吃的菜放在他的碗里,才缓缓试探道:“听说你接了新综艺?” 徐知年聪明地秒懂,秦瓒知道他和方执一个综艺他一点都不意外,秦瓒这个娱乐圈的百晓生不知道,他才奇怪。 他故意道:“综艺嘛,就是玩玩而已。不过嘛。”他顿了顿,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方执,“这次综艺还挺有意思的,尤其是和某些人合作,感觉会很有趣。” 方执的手一顿,筷子停在半空中,心里一阵紧张,怎么在这个时候提起综艺的事。 秦瓒本想好好和他说,但徐知年不着调的话又让他忍不住批评:“知年,你别总是这么吊儿郎当的。综艺虽然是娱乐,但也要认真对待。尤其是这次,你要多照顾照顾方执。” “哈?”徐知年嚼完秦瓒给他夹的排骨肉,掏了掏耳朵说,“我没听错吧,舅!舅!你是在拜托我哎,这是拜托人的态度吗?” 秦瓒才不愿意拉下脸承认他是在拜托徐知年,他抿着唇不说话。 方执放下筷子,说:“不用了老师,没事的,只是综艺而已,我又不是小孩子。” 在徐知年看来,方执的话像是在划清他们俩的关系,告诉他,其实方执是和林泽锐一伙的。” 还未等秦瓒开口,徐知年忙不迭随声附和:“就是就是,人家和人家老公一起上综艺,哪里还轮得到我这个外人去照顾。” 秦瓒方执的手猛地一抖,把碗上的筷子碰到桌子上,发起促进奇怪氛围的信号枪。 又来,徐知年怎么对林泽锐这么杠,就像林泽锐的黑粉一样。 他知道徐知年是在故意提起林泽锐,但他没想到徐知年会当着秦瓒和冯依捷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方执尴尬地看了看秦瓒和冯依捷,试图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徐知年火上浇油:“怎么?我说的不对吗?还是林泽锐不是你老公?” 秦瓒没想过要在方执面前提起林泽锐,尤其是知道他们离婚后,他不想再伤害这个情根深重的学生。他看向徐知年,语气中夹杂着严厉:“知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别说了。” 冯依捷也察觉到了异样的气氛,她轻轻拉了拉秦瓒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发火。 徐知年却像是没看到众人的反应一般,继续满不在乎地说道:“人家夫夫两个上综艺说不定就是为了秀恩爱呢,舅舅你就别多管闲事了。” 方执没有吭声,紧握着拳头,秦瓒看到他这副模样,赶紧制止徐知年:“够了,别说了。” 徐知年不依不饶:“这不是舅舅你先提起来的吗?怎么又成了我的错?” 方执拦住要为他说话的秦瓒,侧身直视着徐知年,一字一句缓缓道:“徐知年,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吗?” 方执的长相是一种很平淡的长相,不是说不帅,而是他身上那种独特的平淡感削弱了他五官的锐利,再配上他温和的脾气,一直以来被圈内圈外称作是白开水长相。 不光是长相,还有脾气,方执整个人都像白开水,可现在他发起火来,不怒自威。原本弱化的五官恢复本来该有的一眼英俊。 徐知年看呆了,眨眼的速度都变得缓慢。 就在秦瓒以为他会又说出什么语出惊人的话时,徐知年开口了:“哥,你好帅。” 好的,另一种语出惊人。秦瓒扶额,不懂他这大外甥是什么脑回路,他真想撬开徐知年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的是什么。 方执更是没想到徐知年会这么说,一时之间卸了所有的脾气,他最受不了这种“软”。 徐知年还在持续看呆中,秦瓒觉得丢人,但奈何是自己的亲外甥,只能替他找补:“他可能是你的粉丝,今天见到你太激动了。” 一语中的,秦瓒也没想到自己说到的其实事实。 方执听了秦瓒的解释,嘴角微微抽搐,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徐知年这突如其来的夸赞,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愈发混乱的局面。 徐知年此时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向来厚脸皮的他,脸上迅速爬上一抹红晕,好在餐厅灯光昏暗,旁人倒也没有察觉。 饭后,秦瓒打开徐知年送来的葡萄酒,爱不释手地看了又看,对他们两个说道:“今天难得你俩都过来了,陪我喝两杯。” 两个小孩还没开口,冯依捷先揍了秦瓒一拳,“喝什么喝!小执生病,知年手也有伤,让两个身上都带着伤都孩子陪你喝酒,你可真行。” 平时在名利场上叱咤风云地大导演,此刻就是个怕老婆的憨憨,他放下葡萄酒,挠着头说:“哈哈,老糊涂了,忘了忘了。” 冯依捷气鼓鼓地瞪着秦瓒,明显她还没消气,秦瓒解释道:“这也不能怪我呀,谁让知年送我最喜欢的酒,这怎么忍住。” 他不说还好,一说冯依捷更生气了,“合着知年的孝心还成了错?” “不是,不是,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老婆。” 这头吵了起来,那头徐知年眼睛骨碌碌转了起来,标准的干坏事的表情。 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徐知年开酒瓶,倒酒一气呵成,“舅舅,我陪您喝!” 不愧是徐知年送的好酒,酒香味顺着空气散开,秦瓒皱着鼻子嗅了嗅,称赞道:“好酒!好外甥!” 秦瓒接过徐知年递来的酒杯,开始顺势安排:“知年只是手烫伤,又不是嘴烫伤,伤痛的历练才是男人成长最好的良药!再说了刚好小执不能喝,一会可以把知年送回去,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徐知年眼睛亮亮的,小鸡啄米似地疯狂点头,像是大师坐下最忠实的弟子,“对对对,舅舅说的太对了!” 冯依捷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活宝,气得直跺脚:“你们俩一唱一和的,当我傻是不是?”她伸手就要去夺秦瓒手里的酒杯,却被徐知年一个侧身挡住。 “舅妈~”徐知年眨巴着眼睛,拖长了音调撒娇,“就喝一小杯,我保证!而且只是手伤,没事的。” “少来这套!”冯依捷瞪他,“你手还包着呢,喝什么酒?伤口感染了怎么办?” 秦瓒见势不妙,赶紧打圆场:“老婆,知年也是心疼我嘛,你看这酒都开了,不喝多浪费。” “浪费什么浪费?你那些藏酒柜里的宝贝还不够你喝?”冯依捷双手叉腰,火力全开,“还有你,徐知年!” “你们——!”冯依捷正要发作,一旁的方执发出阵阵轻笑声。 冯依捷有些诧异地看着方执,原本因生气而微微泛红的脸颊此刻也稍稍褪去了些颜色,她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模样或许有些过于凶神恶煞了。 “小执,你笑什么呢?”冯依捷语气里带着几分嗔怪,又带着一丝好奇问道。 方执眼中笑意未散,“我就是觉得这样的场景特别温馨,好久都没有感受到这种热热闹闹的家庭氛围了。” 他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方执的许多事,冯依捷也清楚。听到他这么说,冯依捷心里一软,刚刚的火气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走到方执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执啊,以后要是想家了,就多来家里坐坐,别把自己当外人。” 秦瓒也是,真心道:“是啊,小执,你师母说得对,你要是有空,就常来。我和你师母上了年龄又没有孩子,巴不得你来家里,热闹热闹呢。” 徐知年看着方执脸上漾起的笑容,一整颗心跟着跳动起来。 冯依捷看在方执的面子上,允许他们少喝点,走时还不忘叮嘱方执:“小执你看着他们,只许适量。” 徐知年笑着应下,秦瓒一看冯依捷走了,赶紧偷喝起来。他细细品味着酒的口感,再次夸奖了一番徐知年。 徐知年端起酒杯和秦瓒碰了一下,也喝起了酒。两人你来我往,不一会儿就喝了大半瓶。 秦瓒虽然年纪大了,但酒量依旧不错,反倒是徐知年,几杯下肚后,脸上已经泛起了淡淡的红晕,眼神也有些迷离。 方执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两人喝酒,心里有些复杂。他知道秦瓒并不是真的想喝酒,更多还是想借着酒劲儿,替他这个不成器的学生再说说。 酒过三巡,秦瓒也有些微醺,他拍了拍徐知年的肩膀,真诚道:“知年啊,你小子虽然平时吊儿郎当的,但舅舅知道,你心里有数。这次综艺,你真得帮好好照顾方执,别让他受委屈。” 徐知年晃了晃酒杯,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答应道:“舅舅你放心,你都说了让我叫他一声哥,那我一定会照顾好哥的。” 说完徐知年转头看向方执,目光灼灼。酒精的作用下,他的眼神比平时更加肆无忌惮。 灯光折射在徐知年的瞳孔中,透着细碎的光,如星辰璀璨,加上他认真的眼神,一时竟勾的方执也忘了移开眼。 秦瓒见徐知年答应得爽快,满意地点了点头,酒也不喝了,转头对方执说道:“小执,时间不早了,你送知年回去吧。” 方执回过神来,立刻移开眼神,“噌”地站起身,“好的,老师。” 徐知年紧接着跟着站起身,但他身形不稳地晃了晃,一旁的方执眼疾手快地捞住他。 他作势倒在方执的身上,将全部重量都压在方执的身上,“哥,那就麻烦你了。” 15、醉酒 秦瓒和冯依捷将二人送至门口,冯依捷担忧地看着整个人都挂在方执身上的徐知年,说:“要不在这睡一晚,明天再回去吧,我看知年也醉的厉害。” 秦瓒闻言,目光落在徐知年绯红的脸颊和迷离的眼神上,微微蹙眉,不应该呀,他记得徐知年好像酒量没这么差吧。 方执丝毫不知,正费力地扶着没骨头似的徐知年,他整个人软绵绵地往下滑。 没办法,方执只能将扶着他的手改为环着他的身体,抱住他。 秦瓒伸手想要帮方执稳住徐知年,但徐知年好像故意似地避开了秦瓒的手,反而又往方执的怀里钻了钻。 秦瓒的手僵在半空中,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上次徐知年喝了五瓶比这度数还高的酒都意识清醒。 他看着徐知年趴在方执的肩头,苹果肌下方的那一小坨软肉堆成一个可爱的形状,突然想到徐知年小时候去看牙医前也是这样,假装着撒娇卖萌。 越长大,徐知年越变得情绪内敛,很久没有看到徐知年这样了,他试探道:“这么晚了,好像确实不太安全,要不就听你舅妈的话,在这睡一觉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徐知年的反应,打算从中找出一丝破绽。 方执听了,觉得这话在理。让自己送徐知年回去,确实有诸多不合适之处。 两个单身的孤男寡男,其中一个还醉醺醺的,并且从之前的种种迹象来看,徐知年似乎还对自己有着别样的心思,这大晚上的共处一室,难免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与误会。 方执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稳稳地捞住他。这一下,直接将徐知年抱在了怀里,方执忍不住开口呵斥:“喝醉了就安稳点。” 此刻他心里满是无奈,这个徐知年,喝醉了还这么不老实。 但他心里明镜似的,徐知年这醉态一眼假。刚才还能口齿清晰地说话,走路也还算正常,才短短几分钟,就突然站都站不稳,话也说不利索了,这变化也太突兀了。 这哪像是喝了葡萄酒,简直就像是直接灌了酒精,醉得太蹊跷了。 秦瓒看着这样的徐知年,心里有了结果。他摩挲着下巴,以前倒是没注意,其实这两个人也挺配的。 索性方执也离婚了,自家这臭小子再怎么不好,也比那个林泽锐强。 冯依捷还想说什么,却被秦瓒轻轻揽住肩膀,还被悄悄捏了一下胳膊上的软肉,她疑惑地抬头看了眼秦瓒,发现他的嘴角不知什么时候勾起了一抹了然于心的笑容。 “让他俩回去吧,知年认床认得厉害,住在我们家也睡得不舒服。” 这确实,徐知年从小就只睡自己的床,哪怕床坏了要换一张,他都要适应很久。 冯依捷也不忍心让本就醉酒不舒服的徐知年,再睡不熟悉的床,她点点头叮嘱方执,“那小执你们路上开慢点,回去了记得来个电话。” 方执轻声“嗯”了一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眼下徐知年整个人都软绵绵地靠在他怀里,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颈间,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他只好半搂半抱地把人往车上带:“行,那我先送他回去。” 方执看着自己车后面跟着的车,诧异地挑了挑眉,他以为徐知年会喜欢开超跑之类很高调的车,没想到竟然是特别实用的suv。 秦瓒也看到了方执在看徐知年的车,奇怪道:“哎?他今天怎么换车了,幸好换车了,他平时开的那些车一脚油门,声音轰的我头疼。” 大少爷换车如换衣服,倒是符合刻板影响,方执没接话,只是问:“那他的车怎么办?” 秦瓒偷偷瞄了一眼装睡的徐知年,清咳道:“没事,放着让他改天来开。” “行。”方执坐上车,系好安全带后,摇下车窗和秦瓒还有冯依捷告别。 “路上小心。” 方执点点头,启动车子,顺着路往别墅区外开。车子平稳地驶出别墅区,路灯的光晕在车窗上流转。 方执侧头看了眼副驾驶的徐知年,对方正歪着头靠在座椅上,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呼吸均匀绵长。 “别装了,起来输你家地址。”方执毫不留情地戳破。 徐知年没有回应,只是无意识地蹭了蹭座椅,发出一声含糊的鼻音。 方执收回视线,专注地看着前方,语气平静道:“醉酒的人可没力气直挺挺地扒在我的身上。” 徐知年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但依然紧闭着眼睛,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 方执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勾:“行,那我直接把你送派出所去。” 话音刚落,徐知年就“唔”了一声,慢悠悠地“醒”了过来。他揉了揉眼睛,一脸茫然地看向方执:“这是......哪儿啊?” 要不是刚才抱着他时的感觉太奇怪,他还真被骗过去了,“装得还挺像,谁说你不是演技派了,下次我给你作证。” 徐知年眨了眨眼,脸上还带着醉酒的红晕,但眼神已经清明了不少。 大概是第一次装醉被戳破,他小声嘟囔:“谁装了......我就是有点头晕......” 方执没再戳穿他,只是问:“地址?” 徐知年双手环在胸前,气鼓鼓道:“怎么,你不知道我家在哪?不是中午才从我家出来。” 方执看着他明显是在为了方执戳破他生气的脸,说:“没看到你家小区名字。” 方执的语气平静,目光却透过余光悄悄观察着徐知年的反应。 徐知年撇了撇嘴,手指在车窗上轻轻敲了两下,才慢吞吞地说:“那好吧,你可得记好了,我只说一遍。” 方执默默地等着徐知年说地址,徐知年却不再说话,他偏过脸准备看看徐知年为什么不说话,下一秒一股淡淡的香味袭来。 是徐知年俯身过来输导航,他的整个身体都离方执很近,困住他的安全带被拉得很长,纤细的脖颈露在方执的眼前。 像一块上好的玉,很吸引人。 方执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猛地刹车。他深吸一口气,问:“你这香水是什么牌子的?” 方执的声音有些低沉,在静谧的车厢内显得格外清晰。 徐知年愣了一下,随即坐回副驾驶,安全带“啪”地弹回原位。他微微偏头,看向方执,露脸上露着毫不掩饰地无辜的、计谋得逞的表情:“怎么?你喜欢?” 方执重新启动车子,目视前方,淡淡道:“只是觉得有点熟悉。” “哦?”徐知年靠在座椅上,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颈侧,那里正是香水喷洒的位置,他故意说道,“这款香水很小众,国内应该没几个人用。你想要吗?我那还很多,给你几瓶。”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方执的反应,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 方执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不合适的时间点,问出这个不合适的问题,但现在无论是接话,还是不接话都不合适。 方执在脑海里思索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了拒绝:“不用了,我有香水。”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总觉得这话像是在拒绝徐知年的某种心意,而不仅仅是香水。 徐知年是个聪明人,他瞬间听出方执拒绝的不仅仅是香水,他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但很快又若无其事地转过头看向窗外。 夜色中,路灯的光晕在玻璃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映着他微微下垂的眼睫。 “是吗?那真可惜。这款香水比其他香水都好闻、都贵。”徐知年的声音里有遗憾、更多的还有势在必得。 车子很快驶入了徐知年家的小区,方执停下车,对他说:“到了。” 徐知年动也没动,依旧保持着看向窗外的姿势,仿佛没听见方执的话。 车内一时陷入沉默,方执又重复了一编:“到了。” 徐知年偏过头,又恢复了往日不着调的样子,“我知道啊,但你不送我上去吗?” 方执皱了皱眉,说:“你自己可以上去。” 徐知年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哥,我是没醉,但我可是喝多了,万一摔了怎么办?你怎么给我舅舅舅妈交差。” 方执沉默了片刻,想到秦瓒和冯依捷的脸,最终还是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他走到副驾驶旁,打开车门,扶住徐知年的胳膊:“走吧。” 徐知年却赖在座位上不动,仰着脸冲方执眨了眨眼:"腿软,走不动。" 路灯的光落在他微醺的眸子里,像是撒了一把碎星子。方执看着他这副耍赖的模样,忽然想起小区里那只总爱碰瓷的布偶猫。 “别闹。”方执伸手去拉他。 徐知年顺势往前一栽,额头抵在方执肩膀上,闷声闷气地说:“真走不动......要不你背我?” 方执僵在原地,夜风拂过,徐知年身上的的热意却透过衣服传给方执,让他觉得燥热无比。 “自己走。”方执往后退了半步。 徐知年踉跄了一下,扶着车门站稳。黑暗中他的表情看不太真切,只听见他轻笑一声:“哎,哥可真是道德标兵。” 说着徐知年前进一步,刚好补上方执退后的那一步,却又比方执那一步多。 两人鼻尖几乎相碰,方执能清晰地看见徐知年那张漂亮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 果然,徐知年是在耍他玩,方执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楚地意识到,徐知年就是在报复他。 就在他准备推开对方时,徐知年却突然松手,转身就往单元门走。 方执站在原地,看着徐知年摇摇晃晃的背影,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16、摊牌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徐知年在前面佯装脚步虚浮,方执则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目光紧锁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明明知道徐知年是在耍他,报复他,可他管不住自己,他很喜欢和徐知年待在一起的感觉。 有趣、放松。 徐知年率先进入电梯,转身面对着方执,方执在他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走向他。 可不长的距离,方执却在电梯门合上后也没有走到。看着关上的电梯门,方执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是松一口气,还是还是怅然若失。 他站在紧闭的电梯门前,低下头看着脚底走廊顶灯投下的光影将他拉得很长的影子,突然想到林泽锐说他的话。 或许林泽锐说的没错,他果然是一个无趣的人啊。 “怎么走这么慢?” 突然,电梯门又缓缓打开。徐知年一手按着开门键,微微偏头看着他,眼底带着几分恼火的质疑。 方执一怔,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心跳忽地漏了一拍。 “我……”他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身体比大脑更快地反应,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快步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再次合上,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徐知年拽住方执的衣角,恶狠狠道:“休想把我抛下,说好送我,那就要把我送回家。” 方执觉得徐知年此刻就像个放学后家长没按时来接的小朋友,闹脾气又委屈巴巴地拽着人不放。他低头看着徐知年泛白的指节,心里某个角落突然软了下来。 “没有不送你回家。”方执听见自己轻声回答。 得到承诺的徐知年松开手指,恢复了傲娇摸样,鼓着腮帮子说:“你最好是。” 电梯缓缓上升,徐知年的呼吸有些重,带着淡淡的酒气,若有若无地萦绕在方执的鼻尖。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却又忍不住用余光去瞥身侧的人。 时间好像回到了他们在电梯相遇时,只是这一次两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变了,变得更尴尬了。 今早他离开这里时,还是怀着真心感谢徐知年救了他的想法,短短不到一天而已,竟然两人的关系竟已变得如此微妙。 徐知年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忽然转过头来,直直地望进他的眼睛里。方执猝不及防,心跳陡然加速,耳尖微微发烫。 “看什么?”徐知年眯了眯眼,对方执的愣神格外不满。 方执仓促地移开视线,声音有些干涩:“……没什么。” 徐知年轻哼了一声,猛地靠近方执将他抵在电梯墙壁,“方执,”徐知年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 方执猛地抬头,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双眼里有他看不懂的情绪在翻涌。 看来是误会了,好在是误会了。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目标楼层,门缓缓打开。徐知年却没有动,依然保持着那个距离,似乎在等他的回答。 走廊的灯光斜斜地照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宛若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 方执有点清醒起了徐知年的无厘头,还好没和他想到一起,他诚实道:“没有。” 徐知年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在辨认方执是否在说谎。他后退一步,转身走出电梯,声音轻飘飘地传来:“那就好。” 出了电梯的徐知年直奔他家门口,却在密码锁旁边试了很久都没打开,门锁一直发出“密码”错误的声音。 方执也没有戳破他的小把戏,上前一步,拉着他的手将他的大拇指按在锁上。 门“咔哒”一声开了。徐知年作为主人侧身让方执进屋,屋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勉强勾勒出家具的轮廓。 徐知年打开客厅的灯,暖黄色的光线瞬间填满整个空间,方执看见他中午走时打开的药箱还放在原地,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 徐知年脱掉鞋子,光着脚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方执也坐。 方执犹豫了一下,还是弯下腰给徐知年拿了一双拖鞋。 徐知年看着方执递过来的拖鞋,微微一怔,随即慢悠悠地穿上拖鞋,大声道:“谢谢哥~”。 不管听几次,方执都还是不太习惯徐知年的这声“哥”,总觉得怪怪的。 他挑了个离徐知年稍远的地方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姿端正,像个拘谨的客人。 手机在裤子口袋里,随着他坐下硌着他的胯骨疼,疼痛又让他想起应该先给秦瓒和冯依捷报个平安。 徐知年看方执离他那么远,刚想开口,让他坐近点,就看到方执掏出手机打起了电话。 他人都在身旁了,方执竟然只想着打电话,他又要生气。还没等他生气,他舅妈的声音就传来。 “知年,睡前别怕水肿,多喝点水,明天早上起来要是头疼,给舅妈发消息,舅妈给你送点醒酒汤过去。” 徐知年一秒入戏,含含糊糊道:“嗯,我知道了舅妈。” 方执看着他精湛的演技,情不自禁笑出了声,冯依捷问:“小执笑什么呢?知年不会在耍酒疯吧?” 徐知年生怕冯依捷说出他真的喝醉酒的糗事,他紧张地示意方执赶紧挂断电话。 方执又笑了一声,才说:“没有,只不过突然想到一些有趣的事。” 冯依捷没再追问,只是说:“行,时间也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 这时秦瓒的声音响起:“要不别回去了,住在知年家算了。” 徐知年大喜,在心里为秦瓒竖起大拇指。 那头冯依捷好像不是很赞同,两个人争执了起来,争执间电话被挂断了。 方执放下电话,一个电话让他拘谨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些,他四处打量着。 中午走的急,没发现徐知年的家装修得很简洁,但处处透着奢华。 但方执一眼看到的是他家的落地窗,尤其是没开灯前,从巨大的落地窗看去可以看到整个白城最繁华的江景,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倒影在江面上,好看极了。 白天看不到的繁华,此刻尽收眼底,方执突然就想到了徐知年出圈的短视频,兀自浅浅地笑了一下。 徐知年听到方执的笑声,随着方执的视线望向他早已看的厌烦的江景,问:“无聊的江景,有什么好笑的。” 方执说:“这就是你发“我不要很多钱,我要很多爱。”的那套房子吗?” 徐知年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浮现出一丝窘迫,耳尖微微泛红。他抓起抱枕砸向方执,恼羞成怒道:“谁准你提那个视频的!” 他那时候刚跟家里闹翻,一个人搬出来住。晚上又喝了点酒,看着窗外的江景,在孤寂的深夜莫名其妙就矫情起来了。 但没想到随手发的无病呻吟的小视频,竟然会火的一塌糊涂,成为了他进入娱乐圈的契机。 徐知年把脸埋进另一个抱枕里,声音闷闷的:“早知道会火成那样,打死我也不会发那种东西。” 方执接住抱枕,但却没有接话,只是依旧看着窗外的江景。 他对这句话印象特别深,因为曾经他一无所有时,他想他不要很多爱,他要很多钱。 可后来他功成名就,什么都有了,他又想要很多爱。 林泽锐是在他想要很多爱的时候出现的,与其说是林泽锐利用他,不如说是他牢牢将林泽锐这根情感中的救命稻草抓住,让他孤独的人生不那么空虚。 徐知年不知何时又抱了一个枕头,偷偷从抱枕边缘露出一只眼睛,观察着方执的侧脸。 月光与灯光交织下,方执的轮廓显得格外深邃,却又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落寞。 就像将与整个世界分割,更和徐知年分割开来,徐知年不愿看到这样子的方执,他悄悄挪到方执旁边,踢了踢方执的小腿,“发什么呆?” 方执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他。徐知年已经坐直了身体,抱枕随意地扔在一旁,脸上还带着未散的尴尬过后的红晕。 “没什么。”方执移开视线,“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徐知年撇撇嘴:“你这个人,怎么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顿了顿,“该不会是在想林泽锐吧?” 方执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徐知年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反应,心里莫名涌上一股烦躁。他猛地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方执。 “那个视频。”徐知年决定用自己的秘密换取方执的注意力。 他突然开口,声音有些飘忽,“其实我当时说的是真心话。” 徐知年没有再往下说,但方执读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他客观评价道:“你好像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徐知年来了兴致,带着急切地问:“哦?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方执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回答。没有接触徐知年以前,他一直是从林泽锐口中了解徐知年。 可今天接触以后,他才发现,徐知年确实很多时候大少爷脾气,但更多时候直率的可爱,又带着没受过苦的天真。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我以为你是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钱、名、利,对你来说都唾手可得。你看起来总是那么轻松,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徐知年听完方执的话,突然笑出了声。他转过身来,月光在他身后勾勒出一道朦胧的轮廓,脸上的表情却晦暗不明。 “哥,你知道吗?”他歪着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有时候最不在乎的人,其实最在乎。” 方执微微一怔,抬头看向他。 徐知年走回沙发边,却没有坐下,而是站在方执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暖黄的灯光在他睫毛下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你以为我为什么进娱乐圈?”徐知年轻声问,“真的只是因为那个视频火了?” 方执没有回答。他隐约感觉到徐知年似乎要告诉他什么重要的事情,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 徐知年俯下身,双手撑在沙发扶手上,将方执困在自己与沙发之间。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 “方执,”徐知年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认真,“我是为了你才进这个圈子的。” 这句话如同一颗炸弹,在方执的脑海中轰然炸开。他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徐知年。 “你说什么?”方执的声音有些发抖,又在惊恐震惊中变得干涩,“这不可能,我们之前根本不认识。” 17、距离 徐知年看着方执明显被吓到的表情,突然懊悔起来,今天和方执关系的飞速发展让他有点得意忘形了,他直起身子,后退两步拉开距离,抓了抓头发干笑两声:“骗你的,和你开个玩笑,气氛太严肃了。” 方执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他严肃道:“徐知年,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是个已婚的同性恋。” 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可方执心里清楚,事情不该如此发展,他绝不能任由这种未知又危险的感情肆意滋生。 徐知年听着方执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只觉心间猛地一刺,面上却还强撑着故作轻松,耸耸肩道:“哟,这么紧张干嘛,我真就随口一乐。再说了,谁说为你进圈就是喜欢你,说不定我是你的粉丝呢。” 可那笑容却怎么看都透着几分勉强,眼神也不自觉地闪躲起来。 方执闻言眉头微蹙,目光审视地看向徐知年:“粉丝?” 徐知年垂下头,怀里的抱枕被他捏到变形,他的指尖也在微不可察地颤抖。相比起来他的语气轻快得有些刻意:“对啊,这有什么奇怪的,你有那么多粉丝,多我一个也不奇怪吧?” 方执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徐知年的脸上,似乎想从他的神情中找出破绽。徐知年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故作轻松地别过脸去,手指却无意识地抠着抱枕的边缘。 方执耿直地问:“你们有钱人也会追星?” 徐知年闻言一愣,随即笑出声来,眼底却闪过一丝苦涩。他歪着头,故作夸张地摊手:“怎么,有钱人就不能有偶像了?我们也是普通人啊,只不过——”他故意卖了个关子,调皮地眨了眨眼,“银行卡余额多了几个零而已。” 方执被他这模样逗得嘴角微扬,但很快又抿紧了唇。“只是不相信,你也会追星。” 徐知年看着他疏离的态度,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他深吸一口气,忽然站起身,走到方执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方执。”他难得叫了他的全名,声音低沉而认真,“你觉得我进娱乐圈,真的只是为了玩吗?” 方执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徐知年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像是藏着无数未说出口的话。他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方执刚想开口,手机铃声却突兀地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齐小念打来的。他朝徐知年歉意地点头,接起了电话。 “方哥,你冷静好没?是不是该回家了?”齐小念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方执这才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许久,窗外的天色早已暗沉。 “嗯,我马上回去。”他简短地回应,挂断电话后站起身,避开了徐知年灼灼的目光,“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徐知年站在原地,手指微微蜷缩,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他送方执到门口,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路上小心。”徐知年低声说道,语气里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 方执点点头,没有回头,快步走向电梯。直到电梯门关上,他才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徐知年那双深邃的眼睛。 方执点点头,转身朝门口走去。他的背影挺拔而疏离,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徐知年的一场幻觉。 门关上的瞬间,徐知年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瘫软在沙发上。他抬手捂住眼睛,嘴角的笑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 “真是……糟糕透了啊……”他低声喃喃,声音里带着自嘲。只要一碰到方执本人,他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理智,好像只是在凭着本能。 而门外,方执站在电梯前,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眉头紧锁。他回想着徐知年刚才的反应,心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就连林泽锐都不觉得他好,徐知年那样的人又怎会喜欢他,是他的粉丝呢?”他低声重复着自己刚才的话,像是在提醒自己什么。 可心底那股莫名的烦躁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电梯到了,方执刚准备进电梯,身后突然传来徐知年的声音:“方执。” 方执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如果……”徐知年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真是你的粉丝呢?” 方执的脊背僵直了一瞬。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只是沉默地走进电梯。 电梯下行的过程中,方执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今晚的一切。徐知年的一切举动都让他措手不及。更让他不安的是,当徐知年靠近时,他竟感到一丝隐秘的悸动。 走出公寓大楼,夜风拂过脸颊,方执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他抬头望向徐知年家的窗户,暖黄的灯光依然亮着,隐约可见一个身影站在窗前。 方执迅速移开视线,加快步伐上车。他需要时间,需要空间,需要理清这团乱麻般的情绪。 而此刻的徐知年,正贴着冰凉的玻璃窗,目送那个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他轻轻按住胸口,那里跳动着一颗十年如一日的心。 方执回到家门口,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才打开了门。 没想到一开门,竟然看到他的经纪人章起在他家。 章起的老婆已经孕晚期了,前段时间章起跟着他高强度在外出差工作,根本没有时间陪老婆。 上个周只是在外拍广告,方执就让章起回去休息一段时间,顺带陪陪老婆。 他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想来已经知道了他签下综艺的事还有和林泽锐离婚的事。 方执突然感到了一阵心虚,想到当初只是和章起商量要不要签对赌,都被骂得狗血淋头,背着他直接签综艺,肯定会被骂的更惨。 “方执,你给我说说怎么想的?嗯?”章起的声音逐渐增大,迅速变成怒吼,“你脑子进水了吗?” 章起疯狂输出,完全不给方执讲话的机会,“你说,为什么又要答应《逃出生天》?节目组和我对接的时候,我感觉天都塌了!他们说你合同已经签了!你告诉我是假的,我不想相信。” 方执斟酌着措辞,好心告诉章起:“微博下午已经官宣过了。” 章起咆哮道:“疯子,几天没管你,你就发癫是不是。平常连密室逃脱都不敢玩,恐怖电影都不敢看的人,上这种恐怖综艺。说,是不是又因为林泽锐。” 章起不止是他的经纪人,更是他的好朋友,方执沉默了好久,才缓缓开口:“章起,我和小泽离婚了。” 章起先是安静了好一会,然后紧接着发出尖锐的爆鸣,“天呐,恋爱脑终于醒悟了吗?” 方执听着章起的尖叫声,嘴角不自觉地扯了扯,心里却莫名轻松了一些。 章起向来和林泽锐不对付,但凡方执和林泽锐有什么争执,章起果断劝分不劝合。现在看来,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们,自己过去的选择在旁人看来有多么不理智。可感情这种事,从来就不是能用理智来衡量的。 “章起,你别激动。”方执的声音淡淡的,带着几分疲惫,“先说综艺的事。” 章起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叹了口气,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方执,我看过《逃出生天》的策划了,讲道理,确实是个可以大爆的综艺,也难怪林泽锐会看上它,你和林泽锐能捆绑上这档综艺对你来说有益无害。” 章起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但是捆绑营销容易出问题,你们又已经离婚了,再加上这是你第一次上综艺,还上的是你最讨厌的那类综艺,不可控的因素太多,我怕......” 章起的话没有说完,但方执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是怕他在综艺上表现不佳,影响了自身的形象。 但其实章起更怕的是林泽锐在背后使绊子,踩着方执上位。可是他也知道方执很爱林泽锐,现在离婚方执肯定不好受,他也不想在方执心口再继续捅刀子。 “对了,”章起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林泽锐那边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不会又要对他的要求有求必应吧?” 方执皱了皱眉,语气冷淡:“以后他的要求我都不会,综艺的事,我会按照合同来,但私下的接触,我会尽量避免。” 章起似乎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语气稍微轻松了一些:“那就好。不过你也得小心点,林泽锐这个人,心思深得很。他要是真想搞什么幺蛾子,你未必防得住。” 方执“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章起说得对,林泽锐从来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可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会被感情冲昏头脑的方执了。 “行了,你也别太累了。”章起的语气终于恢复了平常的轻松,“你这段时间就安心准备综艺吧,其他的事,交给我来处理。” 说完章起又好像想起什么,对方执说:“对了,需要我给你介绍一个离婚律师吗?你别老实的又让占走便宜。” 方执更心虚了,他诚实道:“离婚协议已经签了。” 章起爆发出更加惊人的尖锐叫声,“疯子,疯子,你知道自己有多少钱吗?你就敢签离婚协议,早知道我和你结婚了,现在你的钱就都归我了。” 方执被章起的反应逗得轻笑出声,紧绷的神经终于松缓了些。他揉了揉太阳穴,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章起,别闹了。他提出他净身出户了。” 章起的声音陡然泄掉,“行吧还算他临终了当了回人,那你什么时候去领离婚证,还有你们什么时候公开这个消息?” 章起一连串的追问,让方执有些应接不暇。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会尽快联系他去领离婚证,至于公开,等综艺录制结束后再说吧,既然已经决定要一起上综艺炒cp,那现在就不能节外生枝。” 章起"啧"了一声,显然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你可想清楚了,要是被狗仔先爆出来,舆论可不好控制。” 方执垂下眼睫,声音很轻:“我知道。这是我答应他的最后一件事,从今往后我就和他一刀两断了。” 他知道章起在担心什么。娱乐圈的离婚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无数双眼睛盯着的一场大戏。他和林泽锐的婚姻从一开始就被媒体不被看好的组合,如今分道扬镳,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 “算了,随你吧。”章起叹了口气,“反正到时候公关预案我会准备好的。” 18、领证 章起走后,方执一个人坐在空方执坐在昏暗的客厅里,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略显疲惫的脸上。 他盯着通讯录里那个熟悉的名字,指尖悬在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最终,他还是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林泽锐那边很吵,像是在酒吧,他的声音在大环境里也被弱化了许多:“喂?” 方执从不知道林泽锐现在住在哪里,但这么晚了竟然还在酒吧,要是被拍到就不好了。前不久他才发现林泽锐有酗酒的习惯,几次提醒都只被林泽锐冷冷挡回来,“我压力大,喝几口酒又怎么了?” 之前尚是夫夫关系时,他都管不住林泽锐,现在他失去关心他的立场,更失去了关心他的想法,又何必再去提醒他。 “是我。”方执平静道。 电话那头传来酒杯碰撞的声音,林泽锐的嗓音带着几分醉意:“有事?”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把离婚证领了吧。” 方执这句话像是给林泽锐按下静音键,他那边突然安静下来,似乎走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背景音乐变得遥远,方执能清晰地听到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这么着急?”林泽锐的声音突然清醒了几分,一直处于主导关系的他,不喜欢被人催促的感觉,尤其是被方执。 还有他不愿意承认的一点,方执听到他喝酒没像以前管教他,而是提别的事,让他很不爽,非常不爽。 方执肯定地回答:“是。” 打火机的声音清晰传来,林泽锐点燃了一支烟。方执几乎能想象到他靠在酒吧后门的墙上,烟雾缭绕中眯起眼睛的样子。 “你在家?”虽然是疑问句,但林泽锐是用的肯定语气。方执一天除了工作,几乎都是待在家,他实在想不到他还能去哪。 方执轻声“嗯”。 林泽锐终于开口呼出一口烟雾,算了,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可是为什么明明是他想要的,他却感受不到开心。 他把这归于不习惯,他只是习惯了方执的存在,养条狗也有感情,好歹他们真心相爱过。 “明天我去家里找你。” 方执现在并不是很想让林泽锐在来“家”里,但他想了想,他们还需要谈一下公开的事宜和上综艺的事,家里确实是谈话最好的选择。 “好。” 挂断电话后,方执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这段婚姻终于要画上句号了。 这是他从未想过的结局,又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这夜,方执久违地睡了个好觉,梦里再也没有不安与痛苦。 第二天清晨,方执起得很早,睡好了他的精气神都好很多,昨日的憔悴也不再。 方执熟练地走向厨房,他在家都是自己做饭,爱好养生的他更是一日三餐都按时按点准时吃。 正当他专心致志地煎蛋时,林泽锐的声音突然响起:“又在煎你那个破鸡蛋?早上必用橄榄油煎蛋,完了再去健身。我闭着眼睛都知道你一天行动的轨迹,你这样死板的人会有谁喜欢?” 方执的手微微一顿,但很快又恢复了动作。轰鸣的油烟机声让他没有听见,不知何时林泽锐已经自己按了密码进来。他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将煎蛋翻了个面:“你来早了。” 林泽锐靠在厨房门框上,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和烟味。他盯着方执的背影,眼神复杂:“怎么,不欢迎?” 方执关掉火,将煎蛋盛进盘子里,这才转过身来。他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头发柔软地搭在额前,看起来比平时要温和许多。 “没有。”方执淡淡地说,“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早来。” 林泽锐嗤笑一声:“怎么,现在连我什么时候来都要管了?” 方执没有接话,只是绕过他,将早餐端到餐桌上。他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又顺手给林泽锐也倒了一杯。 “喝点水吧,你嗓子哑了。”方执将杯子推到他面前。 林泽锐盯着那杯水,突然觉得胸口一阵烦躁。他一把推开杯子,玻璃杯在桌面上滑出刺耳的声响,水洒了出来。 “少在这里假惺惺的!”林泽锐提高了声音,“你不是急着离婚吗?现在装什么体贴?” 方执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愤怒,也没有疲惫,方执的眼里什么都没有了,“提离婚的是你,怎么现在倒成了我的错?还有我没有装,只是习惯而已,我一直都这样。” 是啊,方执对他的好,从来都只是习惯。就像他习惯早起健身,习惯用橄榄油煎蛋一样,照顾他也只是方执生活里的一部分。 而现在,这个习惯也要被改掉了。 林泽锐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没打招呼就要抽烟。 但现在方执可不惯着他,方执直接伸手夺过烟盒,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要抽出去抽,这里不行。” 林泽锐愣了一下,随即冷笑:“这也是我家,我想在哪抽就在哪抽!” “是。”方执将烟盒放在桌上,抬眼看他,“但那是曾经,现在这是我家,你不会忘记了吧,你自己答应的净身出户,现在这里和你没关系。” 林泽锐被这句话噎住,他盯着方执看了几秒,突然转身走向客厅:“行,那就快点谈正事。” 方执没有理睬他,而是慢条斯理地吃完自己的早餐,才去客厅,两人在沙发上相对而坐。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照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形成一道无形的分界线。 方执说:“我希望我们可以尽快去领离婚证,至于公开,既然我已经答应你,综艺期间我不会违约,综艺后我的工作室会发布声明。” 林泽锐盯着茶几上那道阳光的分界线,心里涌上一股难言的情感,不该是这样的,方执不该这样冷静地和他提出要求,方执该求着他别离婚才对。 可理智告诉他,方执说得对,他们应该按方执说的那样,尽快领离婚证,然后在综艺结束后,挑个合适的时间公开。 但感性不同意,凭什么他要占在下风。他突然讥讽道:“我当然都可以,只怕还住在婚房里的你反悔。” 方执看着林泽锐,微微一笑,掏出手机拨通章起的电话:“章起,你帮我把这套房子卖掉,顺便再找个新的住处。” 章起没有问什么,利落地答应。 安静的空间里,方执和章起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林泽锐耳朵,给了他当头一棒。 方执要卖房!?卖掉这个他亲手打造的家?林泽锐隐隐觉得他好像失去了什么,可他不知道。 电话挂断后,方执把手机放在一边,平静地看向林泽锐:“这下你放心了?” 林泽锐一动未动,方执继续说道:“关于综艺的事,我会按照合同履行我的义务。但希望在节目里,我们也尽量减少不必要的接触,保持表面的和谐就好。” 林泽锐死死地盯着方执,像是要把他看穿,可方执的眼神平静得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让他怎么也探寻不到曾经熟悉的情绪。 “行,那现在就去领证。”林泽锐的证件都在车上,他气上心头咬着牙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方执没有回应他这句话,只是起身去房间拿自己的证件,又检查了一遍需要携带的离婚材料。 当他再次回到客厅时,林泽锐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走吧。”方执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简短而平静。 林泽锐猛地回过神,站起身来,跟在方执身后走出家门。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氛围。 两人全副武装出现在民政局门口,方执站在台阶下,抬头看了看那个熟悉的标志。 三年前他们也是在这里领的结婚证,那天他兴奋地抱林泽锐转了好几圈,还引来路人善意的笑声。 “发什么呆?”林泽锐忍不住嘲讽,“后悔了?” 方执收回目光,摇了摇头:“走吧。” 大厅里静悄悄的,人不多,有也只是相看两生厌的夫妻各自看着手机,更没有人关注方执和林泽锐。 很快排到了他们,工作人员是个中年女性,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公式化地问:“两位自愿离婚吗?” 方执肯定地点头,林泽锐在一旁,目光却落在方执修长的手指上。 那双手曾经为他做过无数次早餐,在他醉酒时温柔地照顾他,在他失眠时轻轻拍着他的背。 “林先生?”工作人员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你是自愿离婚吗?” 林泽锐回过神来,点头然后接过笔,突然觉得手中的笔有千斤重。 他抬头看向方执,后者已经签完字,正安静地站在一旁,目光落在远处的某个点上,似乎刻意避免与他对视。 笔尖触到纸面的瞬间,林泽锐的手顿了一下。他想起昨晚在酒吧喝得烂醉时,朋友问他:“你真的想好了?方执对你那么好……” “好?只是和无聊的人谈了场无聊的恋爱,要不是他有利用价值,谁愿意和他结婚。”他当时冷笑。 可此刻,当他真的要签下这个名字时,心脏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有问题吗?”工作人员疑惑地问。 林泽锐深吸一口气,迅速签下名字。随着最后一个笔画落下,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被抽走了。 “好了,这是你们的离婚证。”工作人员将两个小本子分别递给他们,“从今天起,你们就不再是夫妻关系了。” 整个流程比想象中顺利得多,不到半小时,两本暗红色的离婚证就交到了他们手中。 方执低头看着手中的离婚证,突然有种不真实感,三年的婚姻,就这样结束了。 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离婚证旁像个讽刺,他的视线划到林泽锐手上,那里早就没有了戒指的踪影,甚至连带过戒指的痕迹都没有。 方执觉得心中忽然很轻松,像是释怀。 林泽锐已经通知了元明来接他,方执也没再管他,上了车。 他从后视镜看到林泽锐还站在原地,他轻声说了声:“拜拜。”就像是对他们之间的告别。 而后他将手上的戒指连同离婚证一起扔进了放杂物的盒子里,才发动了车子。回家的路上,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的脸上,温暖而明亮。 一个红绿灯路口,方执停下车子,不经意间看到路边的led广告牌上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逃出生天》的宣传海报。 他和林泽锐的照片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节目组的标语赫然写着:“最令人期待的荧幕cp,现实中的真夫妻!” 方执很轻地笑了一下。现在,这个宣传语已经名不副实了。 这时前方的绿灯亮起,方执不再犹豫,果断踩下油门。 19、开拍 直到综艺开拍的前一晚,两人再也没有见过面,但综艺是从家里开始录制,他们不得已又现住在一起。 “咔嗒”一声轻响,卧室的门开了。方执正在看书,他的背脊瞬间绷直,但他没有回头。 脚步声在身后停下,“明天开拍。”林泽锐的声音很轻,“你没上过综艺,需要我再强调一遍我们现在的关系吗?” 方执不自觉捏紧手中的书,头也不抬道:“不就是演一对恩爱夫夫,我最擅长的不就是演戏。” 身后传来拖鞋的声响,林泽锐似乎往前迈了一步,又硬生生停住。 直到眼前出现一片阴影,方执抬起头,对上一双微微发红的眼睛。 林泽锐的睫毛还湿着,不知道是没擦干的水珠还是别的什么。 “综艺和演戏还是有区别的。” “够了。”方执打断他,随手将书放在床头柜上,躺下盖上被,动作一气呵成,“明天我会配合。现在我要睡觉了,请你离开我的视线。” 林泽锐的视线划过书,又划过方执,说:“明天一早就会从家里开拍,我们要睡在一起。” 林泽锐的声音里带着公事公办的命令,姿态像个执行任务的士兵,好像怕方执不答应似的,他又说:“节目组从早上七点开始,会直接拍我们起床的画面。” 方执逼着眼睛毫不客气地讽刺道:“真是敬业啊林老师,连睡觉都要演。” 林泽锐的睫毛颤了颤,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平静的表情:“床够大,我不会碰到你。” 这句话像一根刺,狠狠扎进方执心里。他想起以前拍完夜戏回家,林泽锐总是像个树袋熊一样缠在他身上,嘟囔着“你身上好凉”。 但那是以前了,现在他们已然是离婚的状态,没必要在没人的时候还要这样。 “随你。”方执掀开被子下床,径直走向沙发,“我睡沙发。” “不行。”林泽锐突然提高了声音,“客厅有摄像头,已经调试好了。” 方执想到满屋子的摄像头,抽回了手:“关灯睡觉。” 林泽锐默默走到床的另一侧,动作轻得像只猫。当两人并排躺在曾经共享的婚床上时,中间隔着的距离仿佛一道深渊。 方执盯着天花板,听着身旁人刻意放轻的呼吸声。 黑暗中,他感觉到林泽锐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蜷缩起来,这是对方失眠时的习惯姿势。 各怀心事的人就这样同床异梦着,天麻麻亮时,方执才彻底熟睡过去。 还没睡多久,刺耳的门铃声响起,林泽锐比方执先听见门铃声。 他像从前那样,轻轻踹着方执的小腿,嘴里咕哝着:“哥,开门去。” 睡懵了的方执先是下意识给林泽锐盖好被子,才起床去开门。 刚一打开门,节目组的镜头就对准了方执。 方执站在门口,看到这架势他眯起眼,才彻底清醒。他身上还穿睡衣,头发也凌乱的紧。 “方老师早上好!我们是《逃出生天》节目组,我们从现在就开始拍摄了哦。” 方执下意识地打招呼:“早。”打完招呼他才又问:“这么早就开拍了吗?” 导演笑眯眯地说:“对,为了呈现最真实的嘉宾反应,我们都是从大清早就开拍了。”说着镜头又往方执脸上怼了怼。 方执现在是全素颜的状态,但皮肤状态依然很好,只是眼下的淡青色暴露了他昨晚的失眠,他下意识抬手挡了挡镜头。 “请进。”意识到这是已经开始录制了,他侧身让工作人员进门。 等人群乌泱乌泱进入家里时,这才想起林泽锐还在卧室。他的脚步顿了一下,转身快步走向卧室。 推开门时,林泽锐已经坐起身,头发乱蓬蓬的,睡衣领口大开,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他揉着眼睛,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睡意:“谁啊这么早...” 方执站在门口,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镜头已经跟了过来,对准了床上的林泽锐。 林泽锐似乎也意识到了镜头的存在,立刻换上那副方执熟悉的、在公众面前才会展现的温柔笑容:“这么早啊?” “两位老师可以先准备一下。”导演笑着说,“半小时后我们开始第一个环节。” 等节目组暂时退出卧室,方执立刻关上门,转身时差点撞上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林泽锐。 两人距离近得能闻到对方呼吸里的薄荷牙膏味,林泽锐居然已经迅速洗漱完毕。 “你故意的。”方执压低声音,盯着林泽锐,“故意让镜头拍到。” 林泽锐的睫毛颤了颤,嘴角却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观众喜欢看这些。”他伸手替方执整理歪掉的衣领,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颈侧皮肤,“就像你刚才给我盖被子的条件反射一样。” 方执笑了,他学着林泽锐的样子,亲昵地抚摸着他的肌肤,语气却很冷:“你也说了是条件反射,只是习惯而已,很快就会被我改掉的。” 林泽锐从未设想过有一天,方执会这样毫不客气地对他,他气极了,可又无可奈何。 当浴室门再次打开时,他们又变回了镜头前那对模范夫夫。林泽锐体贴地替方执整理衣领,方执则亲昵地捏了捏他的耳垂。 方执去做早餐,他问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吃了吗?我打算做点早餐,要不要吃点。” 工作人员连连摆手表示不用,“老师我们已经吃过了,你做你们的就好。” 方执点点头,转身走向厨房。林泽锐站在原地犹豫了一秒,快步跟了上去。 厨房里,方执熟练地系上围裙,从冰箱里取出鸡蛋和培根。他背对着镜头,动作流畅而自然,仿佛这个清晨与过去无数个清晨没什么不同。 林泽锐站在一旁,心里很虚,前不久他才吐槽过方执的早餐。 “要帮忙吗?”林泽锐轻声问,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柔。 方执头也不回:“不用,你坐着等就好。” 很快,简单的早餐做好了。方执将食物分成两份,推了一份到林泽锐面前:“吃吧。” 林泽锐看着盘子里煎得金黄的荷包蛋和微微焦脆的培根,正是他最喜欢的火候。 他抬头看向方执,对方却已经低头吃了起来,仿佛刚才的举动只是出于礼貌。 “谢谢。”林泽锐小声说,拿起叉子。 早餐在诡异的沉默中结束。方执只吃了几口就放下餐具,林泽锐则机械地咀嚼着,食不知味。 导演适时地插入:“两位老师,我们现在要前往拍摄场地了。路上会有一些互动环节,请保持自然状态。” 前往拍摄场地的车上,节目组开始提问:“两位老师平时在家谁做饭比较多?” 林泽锐看了方执一眼,笑着回答:“一般都是方老师做,他厨艺比我好多了。” “那家务呢?” “我们分工合作。”方执接过话头,嘴角挂着完美的微笑,“泽锐负责洗衣拖地,我负责做饭和洗碗。” 林泽锐的手指悄悄攥紧了衣角。这些回答都是他们曾经的真实生活,但现在从方执嘴里说出来,却像在念别人的剧本。 此刻他们就像最熟悉的陌生人,扮演着镜头前的恩爱角色。 车子驶入郊区的一栋废弃的孤儿院,这就是今天的拍摄场地。看着阴森森的,听说这是剧组专门耗时三个月打造的仿真孤儿院。 两人下车时,其他嘉宾已经到齐。徐知年站在最显眼的位置,他今天穿的很厚,是羽绒服,但看起来一点也不臃肿,反而有一种别样的美感,在灰蒙蒙的孤儿院背景下显得格外扎眼。 方执一眼就看到了他,又或许不是徐知年站在最显眼的位置,而是他这个人是最耀眼的。 这当综艺除了他们三个以外,还请了最近风头正盛的小花于染和秦思越,以及大势爱豆郑容。 说起来,在所有人中,方执算是咖位最大的一位。方执成名早,又是实力派,其他几人相比方执来说更像是小辈。 方执一下车,众人的目光便齐刷刷地投了过来。于染和秦思越立刻笑着迎上前,甜甜地喊了声“方老师好”,郑容也礼貌地点头致意。方执温和地一一回应,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越过他们,落在徐知年身上。 徐知年正低头摆弄着袖口,似乎对这边的热闹充耳不闻。他修长的手指在深色羽绒服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白皙,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倒是林泽锐一下车,视线就只直勾勾落在徐知年身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俩不和。 方执心想林泽锐最会做表面功夫,他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对上徐知年,想必也是吸取流量的手段。 在这档综艺里,恐怕既炒了cp,又和对家比拼的林泽锐会是流量的最大赢家。 果不其然,导演的镜头立马跟上了林泽锐直勾勾的视线,甚至特意给了个特写。 徐知年终于抬起头,冷淡地扫了林泽锐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地扯了扯,像是嘲讽,又像是懒得搭理。他转身就往集合点走,连个招呼都懒得打。 林泽锐却像是被这一眼刺激到了,快步跟上去,故意提高声音:“徐老师,好久不见啊,怎么见面连句话都不说?”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连导演都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任何一□□味。 徐知年脚步一顿,侧过头,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哦,是你啊,没认出来。” 导演乐得看他们互动有爆点,丝毫没有制止的意思。方执看不下去了,主动开腔:“导演,我们是不是该继续推进流程了?” 方执在圈内的地位,让他这句话的分量格外重。导演立刻收敛了看戏的表情,举起喇叭正色道:“各位老师,我们他《逃出生天》是一档剧本类密室逃脱的综艺。” 导演故意顿了顿,加强悬念:“第一期的主题是《逃离孤儿院》,剧本和规则前段时间已经发给各位老师了,老师们应该也清楚规则。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身份,你们可以任意组队,只要能在天亮前活着离开孤儿院就行。” 导演特意加重的“活着”二字,让现场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阴冷的孤儿院建筑在暮色中显得更加诡谲,破旧的铁门被风吹得吱呀作响,仿佛在无声地邀请他们进入。 于染听罢故作失落地说:“啊?自由组队?我还以为是强制性分组呢,人家还特意去上求了求,想和方老师一队,我可是方老师的粉丝呢。” 她说着,眼神不自觉地瞟向方执,脸颊微微泛红。 秦思越在一旁轻轻咳了一声,似笑非笑地插话:“方老师这么抢手,看来我得先下手为强了。”她眨了眨眼,半开玩笑地往方执身边靠了一步。 郑容挠了挠头,笑得有些腼腆:“那我是不是该主动点?方老师,求带飞啊。” 方执温和地笑了笑,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站在边缘的徐知年。 徐知年正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低头踢着脚边的石子,仿佛对这边的“争抢”毫无兴趣。 林泽锐见状,突然大声道:“徐老师,看来没人想和你组队啊?要不我勉为其难收留你?” 他语气带着明显的挑衅,嘴角挂着假惺惺的笑。 徐知年头还在踢着脚边的石子,头也不抬道:“行啊,那我和你一队。” 徐知年这句话一出口,全场瞬间安静得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林泽锐明显愣住了,他原本只是想挑衅徐知年,根本没料到对方会答应。他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怎么接话。 方执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目光在徐知年和林泽锐之间扫过,这两个人到底要干吗? 导演兴奋得差点跳起来,这节目效果简直爆炸!他立刻示意摄像拉近镜头,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本来活跃的气氛又瞬间剑拔弩张,导演趁胜追击,又问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徐老师,原本最想和谁组队呢?” 徐知年抬起头看着方执徐知年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方执,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方执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徐知年玩味儿的声音响起:“方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