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染》 第1章是我叫的好听还是你未婚妻? “绥洲......嗯......” 密不透光的房间里,两具汗湿的身体裹在单薄的被单下,纠缠、摩擦、碰撞...... 床垫摇摇晃晃,弹簧细微的声响被妩媚的娇吟和男人粗重的喘息掩盖。 长久的冲撞后,床板摇动骤然猛烈,所有的呻吟支离破碎,两具身体像本该一体般牢牢镶嵌。 低吼伴随着刺耳的尖叫声传来,江染隐在门缝外的阴影中,指尖深深陷入掌心。 刺痛感尖锐,她却浑然不觉,只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出声,不动作,像一座清冷而绝美的雕塑,堆砌出让人惊心动魄的破碎和哀凉。 床上的两人安静不到一会,又开始了动作。 女人被翻了个面,双手支撑着,说话带着钩子,听得人心痒:“绥洲,是我叫的好听还是你那未婚妻?” 江染垂下眼睫。 房内传来沙哑的低笑声,像以往他在她耳边轻唤“染染”般诱人,但说出的话却凉薄到让她遍体生寒。 “未婚妻......她也配?” “不过是我用来报复江家老头的工具。” “工具而已,就算叫出花儿来,也比不过宝贝的......” “啊~” 话里的刻意留白,被女人娇媚惊叫填满。 江染深深呼出一口气,推开门。 “啊!”女人率先看到她,立刻将自己藏进了男人的怀抱。 “你干什么啊!”她使劲在男人胸前拱着,又仰头撒娇,“绥洲,你看她......” 男人却只勾了勾唇角,完全不介意地翻身,靠在床头上,床单堪堪遮住重点部位:“怎么了......我的染染......” 松懒的语调,玩味的话语,一字字地敲击在江染的心尖。 “陆绥洲......”她啜喏了几下唇瓣,才坎坷找回声音。 男人深情的桃花眼定定地注视着她,右手曲折垫在脑后,怀中圈着暗自摩挲挑火的女人,闻言轻挑起眉梢。 江染避开他的视线,向来被夸修长漂亮的天鹅颈此刻低低垂下: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报复我父亲,但是结果如你所愿,江家被你打得死死的,不可能再东山再起,你赢了......” 硕大的泪珠划过白嫩的脸颊,平静的声线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你利用我,一路顺畅地爬到现在的地位,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是我看走眼,我认栽。” “但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真的有急用,以后一定会还给你的,我可以给你打欠条.....” 泪珠断了线地滴落下来,砸在地板上,溅起小小的水花,她终于遏制不住喉间的哽咽,抽噎出声:“......算我求求你。” 空气安静下来,江染浑身都在颤抖,下唇已经被咬破,出了血。 江家破产,她从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一夜之间跌落尘埃,身负巨债。 唯一的亲人,一个人当爹当妈把她拉扯大、捧在手心里怕碎了的父亲,因为接受不了江家的结局突发心脏病,被送进icu抢救。 手术做了一轮,医生却发现了更严重的问题,需要即刻再次进行手术,但她却连第一次的手术费都是卖掉所有饰品衣服换来的。 她身无分文,走投无路。 从前簇拥在她身边的朋友一个接一个的把她拉黑,聊天框中整整齐齐的红色感叹号像是在对她嘲笑,荒诞而冷漠。 其他人居住的别墅区她都靠近不了,唯独把江家别墅据为己有的陆绥洲,是她唯一能接触到的,能够帮她凑齐医药费的人。 即使江家变成这样就是他的手笔。 但...... 她也没有了其他选择,不是吗? “求求你......”她再一次重复道。 尊严算什么? 没有命重要。 被泪水模糊的眼底满是自嘲,她狠狠眨了眨眼,企图眨掉所有的泪水,但眼泪却越来越多。 渐渐的,她眼前甚至产生了幻影。 陆绥洲还是那副深情温柔的模样,微微俯下身,温暖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细长的眼尾微微上翘,含情脉脉:“江大小姐......” 如梦初醒。 “哦......不是江大小姐了,”他似笑非笑,眼神锁定在眼前人屈辱的表情上,“既然已经不是江家大小姐了,你的恳求......有什么用?” 虽然是反问,但男人嘴角的讥笑已经将答案说出。 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她,如丧家之犬的她,失去江家和父亲庇护的她,连同她的恳求、她的自尊、她的骄傲,通通可以被踩在脚下,肆意碾磨。 一文不值。 胸口剧烈起伏,血液不可遏抑地上涌,直冲地江染眼前一片眩晕。 她想要甩给他一个耳光,当做他出轨的报复,再骄傲的离去,像以往的江大小姐一样。 但经过江家破产后,这一个多月、四面八方的打磨,那个无忧无虑、骄纵任性的公主早已经被磨平了棱角。 脚后跟处还有着明显的疼痛。 那是她穿着劣质布鞋,四处奔走,因为舍不得打车,从医院硬生生走到陆绥洲现在所住郊区别墅,磨出来的伤口。 她在路上的时候,是怀揣着希望的。 她知道自己父亲对不起陆绥洲的母亲,也对不起陆绥洲,她甚至想过替父亲向他道歉。 而以陆绥洲温和宽容的性格,即使不会接受,也不至于真的赶尽杀绝。 他向来是善良的,是世界上一切美好的化身,只是肩负着仇恨而已。 但现实狠狠打了她的脸。 对自己百般呵护的未婚夫竟然和其他女人在她的床上,翻云覆雨! 原来她仅仅是他复仇的工具而已! “陆绥洲,”她顿了顿,“你爱过我吗?” 她知道在朝不保夕的日子里不配谈爱,但还是脱口而出。 “呵,”他嗤笑出声,“江染,怎么还是那么天真?” “你,一点心动都没有过?”她固执追问。 “一点,都没有。” 男人一字一顿,眼底的讥讽化为实质,像一片片小刀,切割在江染的身上。 手掌一刀,陆绥洲为了收拾她心血来潮做饭的残局,手背被烫出好大一个泡,半年后疤痕才淡去。 手臂一刀,为了接住翻墙逃课的她,陆绥洲用自己当肉垫,才让她免于摔倒,但同时少年写字的右手也中度骨折。 年纪第一的学神因为不擅长左手写字,被每科老师误扣了几十分,名次直跌出前五百。 肩膀一刀,每次她不开心,就喜欢咬陆绥洲,他的肩膀遍布着她发泄情绪的齿痕。 大腿一刀,她被职业学校的小混混围堵的时候,是陆绥洲被打了好几棍子,才把腿软的她抱出来。 小腿一刀,她被恶犬追着咬的时候,本能跳进陆绥洲的怀里,害得陆绥洲进医院打了疫苗...... 如此种种的保护、宠溺,原来都是装出来的...... 第2章江染,混得够差啊 “绥洲~” 思绪抽离,江染抬眸看向松松垮垮穿着男士衬衫、站在自己面前、一脸耀武扬威的女人。 “不要跟她废话,她现在破产了,肯定想要赖上你,你可别被蛊惑。” 说着,女人汗湿的手似有若无的在男人紧实的胸膛上画着圈。 动作间,衬衣宽松的领口顺势下滑,不经意间露出锁骨上斑驳的痕迹。 江染移开目光,明了陆绥洲不会帮忙:“打扰了。” 她挺直脊背,转身就走。 却在才迈出步子时被斜后方伸出的脚绊得趔趄。 她这一个月本就没沾油水,营养不良,脚步自然虚浮,只被轻轻一绊,便软绵绵地跪倒在冰凉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 “砰——” 额角撞在画框上,瞬间出了血。 “嘶......”她捂住额头,却止不住从指缝间淌出的血液。 陆绥洲眸光深了深,略带不解地看向自己下意识伸出的手。 悄无声息收回,又是一副冷眼旁观的姿态。 江染在摇摇晃晃离开的时候,还听见他道:“管家,换一幅画,这副脏了。” 呵,陆绥洲...... 这就是她喜欢了一整个青春期,在毕业后迫不及待想要订婚的人...... 可笑。 等那抹细伶伶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后,陆绥洲才转头看向身边人,斯文的笑容透着股阴森悚然的意味。 “收起你的小聪明。” “我只是花钱雇你演了场戏,可别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伸手按在她的锁骨上,被自己用手揪出来的红痕还残留痛感,他却毫不怜惜: “她只欠我,不欠你的,别再被我看到你伤到她半根头发。” 女人哆哆嗦嗦跑走,陆绥洲垂眸看着老老实实呆在四角裤中的玩意儿,冷冷一笑: “即使做戏到这种程度,还是对除她以外的女人硬不起来吗......” 江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别墅的,只知道这一路上接收到了不少目光,有善意的,有幸灾乐祸的,有指指点点的。 他们曾经都是江家的佣人,陆绥洲在得到江家别墅的产权后,人也不换,直接住了进来。 就连她的房间,都还维持着原样,书桌上摆着他送的小摆件,地毯是他见她喜欢光脚踩在地板上特意去买的。 他和其他女人颠鸾倒凤的床单还是她最喜欢的粉红云朵。 “大小姐,”老管家终是忍不住站了出来,“您......您这段日子,还好吗?” 江染觉得她的眼泪已经在这一个月里流干了,甚至刚才在面对陆绥洲、心脏撕心裂肺地疼痛,却也只是短暂地掉了几颗泪珠。 然而现在面对老管家的关心,她却莫名又觉得眼眶发烫,红肿的眼皮裹不住眼泪,竟又淌了出来。 “我......” 她想要说“没事”,她想要轻松地笑出来,安慰在江家待了大半辈子、已熬到头发花白的老人。 “哎,”管家叹了口气,从外套内兜里摸出一把红色纸币: “本来打算等休假了去看看老爷,给他买点补品,但既然大小姐今天来了,就帮我把这些钱带给老爷吧,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老爷也老了,不能为大小姐遮风挡雨了,大小姐得快快长大啊。” “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 “刘叔,我本来就是大人了。”江染用双手抹掉眼泪。 “哈哈哈,我也老啦,记性不好,还以为大小姐是那个摔倒了必须要吃糖的小孩啊......” 管家怜爱地看着她额角:“我帮你包扎下,大小姐。” 江染双手攥着管家给的五千块钱,坐在别墅边,打算等脚跟处的伤口略微愈合后再往回走。 不料天不遂人愿,很快暗沉的天空开始飘落雨点。 “真倒霉......”额角上的纱布被雨淋湿,雨水渗入伤口,带来不适感。 雨越下越大,她一脚深、一脚浅地拖着步子走到树下避雨。 才选好遮蔽处,便听见雷声和闪电轰然而至。 她只得又走出来。 背后的别墅灯火通明,闪烁着温馨的暖黄光亮,而她像是被无形的屏障给隔断,站在荒凉的公路上,看着路面被雨染成深色。 “滴滴——”喇叭声随着白晃晃的车灯逼近。 江染朝后退了退,把道路让出来。 但车却并没有掠过她飞驰而去,反而停了下来。 “啧,江染。”她听见熟悉的嗓音。 “混得够差啊。”语气恶劣。 她愣了愣,眨落沾在睫毛上的雨水,顺着车窗看进去—— 男人身穿丝绸衬衣,领口纽扣松懒地解开了三颗,露出凹陷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胸肌。 包裹在西装裤下的长腿桀骜地翘起二郎腿,锃亮的皮鞋发射出闪电刺眼的白光。 江染目光上移,猝不及防和男人深邃的眼神对上。 向后梳去的墨发将他优越的眉骨展露彻底,深陷的眼窝刻上欧式双眼皮,让人即使被他轻轻一瞥,也会有种被深情凝视的错觉。 偏偏他整个人又散发着疏离淡漠、极具压迫的气场,两相结合,江染只支撑不到两秒,便躲开了他锋锐的目光。 傅聿烆却坦荡地打量着她,目光轻瞥过她被泥水浸湿的布鞋,最后落到又渗出血来的纱布上。 再开口时,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上车。” 江染一点都不想上他的车,或者说,她一点都不想再和他扯上关系。 男人像是看出她的抗拒,冷呵一声: “忘了提醒你,这周围一片的别墅都被我买下了,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只会有我这一辆车出入。” 他轻描淡写地收回视线,垂眸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想发烧的话,随意。” 说着,便要关上车窗。 “......等等。” 人在马路上,不得不低头。 第3章谢什么?算钱的。 车内一片静谧,司机专心致志地开着车,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 傅聿烆虽然把她叫上车,却并没有搭话的意思。 只松散地在平板上滑滑点点,带着耳机,性感的薄唇时不时吐出几句伦敦腔的英文。 江染不自在极了,她从没有想到自己会再一次碰见傅聿烆。 更没想到,再见面时,她会如此狼狈。 他一定会觉得,自己甩了他后,过得很惨。 ......虽然也不用他觉得,事实就摆在眼前。 江染伸手抚了抚额头,血液已经再次凝固。 “sendmeacopyoftheacquisitionproposal.that’sall.” 低磁的嗓音说起英文来更是诱人的蛊惑,江染加大力气按在伤口,疼痛感让她瞬间从呆滞中清醒过来。 “几年不见,倒是爱上自虐了?” 男人关上平板摘下耳机,慵懒地仰靠在靠背上,闭着眼淡淡道。 “......”江染抿起唇瓣,并不想回答。 “说说吧,算是为我解惑,我不在北城的这几年,江大小姐是怎么落到这步田地的?” “不关你事。”江染扭过头去,看向窗外粘稠的夜色。 傅聿烆剔了剔眉,并不在意被下了面子,只用那狭长幽暗的黑眸看她。 不是意有所图的无礼,反而轻描淡写到让人察觉不出任何情绪。 像是睥睨众生的神祇,闲来无事观察泥人儿。 衬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斑驳霓虹,女人漂亮得纯粹的脸庞忽明忽暗。 被光照到时,亮线勾勒出惊艳的侧脸弧度,像神女被光笼罩。回归暗色后,又自带一番让人心惊的破碎感,我见犹怜。 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顺着玲珑有致的曲线起伏。 许是不习惯他的打量,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胸膛起落剧烈...... 傅聿烆淡淡扫了眼一脸专注、丝毫不敢乱瞟的司机,把隔板升起。 “穿上。” 他把后座上的纸袋丢给她。 江染莫名其妙被塞了个袋子,想都不想就要还回去,却听男人凉凉道: “以江大小姐那弱不禁风的体质,我建议还是穿上。” “......” 江染想了想自己淋了雨十有八九会感冒发烧的情况,虽然极不情愿,还是老老实实地把男士西服外套披在了身上。 “谢谢。”她说得很别扭,声音更是微不可闻。 “谢什么?”他转动着腕表,随意道。 “......搭车......和衣服,衣服我会洗干净还你的。” “唔,”傅聿烆点了点头。 俊美到堪比妖孽的帅脸只是做着简单的动作都让人赏心悦目,但薄唇轻启,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动听,“谢倒是不必,算钱的。” “啊?” “搭车按照出租车计费,雨天,夜晚,郊区,路程二十公里,算你一万。” “但我还没说目的地呢!”江染目瞪口呆。 “我的车,目的地我说了算。” 见她表情呆滞明显没反应过来,傅聿烆眼底闪过细微的笑意,继续道:“西服是定制的,倒是不贵,给你算个老友价,六十万。” “你西服用金线缝的啊?”江染时隔多年再一次切身体会到傅聿烆的恶劣。 男人扬起眉梢,不置可否。 “我没钱。”江染自暴自弃。 她现在身上十块钱都摸不出来了,傅聿烆大不了把自己卖了,反正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但他怎么可能真要她的命。 江染有恃无恐的想着。 但显然她还是高估了傅聿烆的道德底线。 “打欠条。” 他点亮平板,指尖轻点,递过来。 “签字。” “......你就是靠坑蒙撞骗成立圣恒集团的?” “不,”他否认道,“靠脸。” 江染心跳一顿,男人一本正经的回答和记忆中的那道声音跨越恒久的时空,再次重叠。 盛夏,蝉鸣,爬墙虎铺满砖红色的墙砖,邪肆的少年靠在栏杆边,轻佻地问她喜欢自己哪里。 她语气任性又骄纵:“脸。” 羽睫细微颤抖,江染咬住下唇,心烦意燥地接过平板,胡乱签下名字...... 本以为按照傅聿烆那睚眦必报的恶劣性格,自己甩了他,如今又这般惨,这一路上少不了被他冷嘲热讽。 她都做好心理准备,被他扎刀扎得体无完肤,但没想到,他接过平板后,就再没分过来半个眼神。 似乎他真的只是当了一天总裁有些厌倦,晚上放松放松拉拉私活。 江染用余光晃过靠在真皮座椅上、闭着眼、一派闲适自得的男人,不自觉瘪了瘪嘴。 …… “下车。” 毫无温度的声音让人直打激灵,江染瞬间清醒过来。 她刚刚是......睡着了? 她竟然在傅聿烆身边睡着了!!? “嗯,心挺大,”男人递过来一个嘲讽拉满的眼神,“也不怕我给你卖了。” 江染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内心疯狂念着:“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直到男人轻飘飘补刀:“嘴角口水,擦擦。” 无能狂怒的江染被司机“请”下了车。 站在行人熙攘的街头,江染有些恍惚。 路灯暖黄的光笼罩在头顶上,竟然也带来了一丝温暖,额角的伤口都不再作痛。 车窗慢慢升起,男人骨感深刻的侧脸一点点隐没在防窥玻璃下。 车窗完全闭合,他却依然保持着闭目养神的姿态,没看她一眼。 直到车尾气喷洒在脚踝,江染才回过神来,环顾四周。 “随便把我甩在路边上,还好意思要一万车费......”江染恶狠狠地吐槽道。 好在这里离医院不过两条街。 江染走过拐角,却突然被一只巨大的手拉住,思维迅速调动肢体,她劈手反击—— 第4章现在的他,不爱她了 却打在毛绒绒的脑袋上。 穿着毛绒玩偶服的员工不懂她的操作,保持着良好的职业素养,甜美问道: “小姐姐你好呀,我们家常菜新店开业,前十名路过的人都可以免费享用一百元内的菜品呀,恭喜小姐姐正好是第十个人!” “我们不是骗人的哦~” 莫名其妙被按在座位上,她拒绝点菜,又莫名其妙被端上三盘刚好和她口味的家常菜。 “我......” “请享用。” “......” 江染垂眸看着桌上色香味都很勾人的菜,肚子合时宜的叫起来。 她今天一天都没吃饭了...... 从来没吃过免费食物,也不喜欢占小便宜的江大小姐在吃上糖醋排骨的第一口,眼眶就湿润了。 “不好吃,和那个混蛋做出来的味道一样......” 泪水沿着粉颊滑落,江染一边快速咀嚼,一边皱眉评价道。 傅聿烆是正儿八经的豪门公子哥,太子爷。 含着金汤匙出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和陆绥洲这种本来就会做饭的不一样。 他是纯粹为了她学的。 高二有段时间,傅聿烆去国外参加数学竞赛,她就偷偷摸摸背着他吃了很多垃圾食品,导致她去机场接他的时候突发胃痛,直接昏倒在他怀里。 再次睁开眼,只来得及看见他心疼焦急的脸,嘴里就猝然被喂了一口小米粥。 还有点糊。 她说出真实评价后,傅聿烆脸黑得堪比煤炭,但手艺却突飞猛进,之后的每一顿,她都吃得满足。 不知道那个混蛋到底每天晚上研究菜谱到多久,反正她半夜睡不着,打视频去骚扰他,总能看见少年穿着灰色围裙、灰头土脸的狼狈样。 “傅聿烆,你为了给我做饭这么努力啊?” 她当时可得意了,一向桀骜难驯的少年竟也会放低姿态为她洗手作羹汤。 “开什么玩笑,我只是怕你下次再栽我怀里,讹我一顿。江大小姐身娇体贵的,我可赔不起。” 他当时是这么回答的,如果不是他深邃的眼神难得飘忽,耳尖悄悄染红,她差点就信了。 江染小口吞咽着,喉间更为生涩。 如果不是得到过傅聿烆的偏爱和独宠,她不会因为今天男人的冷漠和疏离而委屈。 傅聿烆已经不是那个凑到他耳边说句情话,就能把人撩得同手同脚的少年了。 现在的他,矜贵,遥远......不爱她了。 回到医院,江染在走廊上支起陪护床,准备躺下。 手机“嗡嗡”响起,屏幕上一串扰人心烦的号码直跳,江染叹了口气,接起。 “这个月的两百万呢?怎么还没打过来。” 来人单刀直入,女声刺耳又尖锐,十分不满。 “没钱,给不了。” 江染心累地捏住眉心。 “你骗谁呢?江家虽然破产了,但这么多年的老牌家族,不可能一点存款都不剩。” “赶紧拿出来,不然我就拿着你爸亲手签下的合同上门讨债!” “讨债?”江染垂下眼眸,晶莹剔透的瞳孔里灰沉一片,“那你来弄死我。” “你!”对方似乎被她气到,撒泼般地嘶吼出来: “没天理啊!当初你爸把我们孤儿寡母赶出门,简直丧尽天良!要是连抚养费都不给我们,不就是想让我们娘俩去死嘛!造孽啊!造孽!” 这些话江染听多了,连那抹烦躁都很淡了,闻言只是平静道: “第一,别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要不是你们多次陷害于我,觊觎江家财产,我爸不会把你们赶出去。” “第二,你使用卑劣手段算计我爸,带着和别人生下的女儿踏进江家大门。” “我爸和我对你们算是仁至义尽,吃穿用度从来没有缺了你们的,甚至算是给了你们荣华富贵的日子,就连把你们赶出去,也还是每个月给你们生活费。” “现在江家已经破产,我父亲也病倒,希望你们积点德,别得寸进尺。”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江染直接挂断了电话。 周围却并不安静,有监护仪的“滴滴”声,有护士敲击输液瓶的脆响,有旁边病人吃痛叫唤的声音...... 吵闹中,带着压抑的窒息。 沉默片刻抬起头,江染望向睡在病房中,面色苍白又憔悴的老人:“爸,我好累啊......” “你赶紧醒来保护我,好不好?” 这一晚,她是看着相册里,他们一家三口唯一的合照睡着的。 “嗡嗡——”在医院窄小的陪护床上总是睡不安稳的,手机一响,江染便立刻清醒。 “染姐,你那幅《丝韵流光》苏绣作品找到买家啦!” 本来还有些朦胧的睡眼瞬间放大:“那幅作品不是都觉得我定价高了吗?真的卖出去了?按照八十万的价格?” “真的真的真的!啊啊啊!太激动啦!让画廊里的那群人看不起我们,现在八十万卖出去,简直就是啪啪打他们的脸!” “姐你快来画廊,老板和买家都在等着你呢!” 江染在医院的卫生间洗漱好,换了身自己缝制的淡紫色旗袍,马不停蹄赶去画廊。 一推开玻璃门,四面八方的视线整齐地落在她身上。 高挑的女人踩着淡白色尖头细高跟,步履轻盈,鞋跟敲击在地面上,清脆优雅。 裙摆随着步伐摇曳,勾勒出匀称纤细的双腿。 再往上,旗袍面料柔滑如丝,将女人曼妙的身姿展现地淋漓尽致。 精致的苏绣图案在胸口处悄然绽放,绣纹细腻,又带着古典的雅致。 偏偏她的长相既极具攻击型,又清冷超然得不似尘世之人。 此般搭配,穿在任何人身上都容易喧宾夺主的旗袍竟也和绝美之色相辅相成。 画廊里来来往往的人都跟被按下暂停键一样,停顿在原地,统一看向入口,直抽冷气。 “这也是你们画廊的?” 一位头发打蜡油的男人率先反应过来,向身旁跟着的销售人员询问道。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可以唤醒还处于呆滞中的人,不多时,人群中开始议论纷纷。 “这位小姐的作品在哪里?带我去看。” 销售快速反应过来,带着一拨人走到展示江染苏绣作品的展位上,介绍道: “这些就是那位小姐的作品,苏绣以其秀丽的图案、巧妙的构思、精致的绣工和活泼的针法而闻名,各位可以看看。” “这幅多少钱?” 男人只瞟了一眼,并没有多大兴趣,直截了当问道。 第5章你在吃醋吗,染染? “七十万。” 男人怔了怔,手指移动过去,指着旁边那副:“这一幅呢?” “七十五万。” 闻言,男人像吃了土一样,脸色悻悻,挥了挥手,朝着画作的展区走去。 其他人虽然没有迅速离开,但端详着作品的表情也是清一色的质疑。 “这真值七十万?是不是太狮子大开口了?七十万我能买两幅画了!” “不知道,没兴趣,这种刺绣早过时了,装裱起来都嫌寒碜的,没人爱看。” “算了算了,还是去买画吧,还是画作看起来更有艺术性。” 人群一哄而散。 江染垂下眸。 虽然年年在画廊中的业绩垫底,也早已习惯苏绣淡出人们视野,但每次听见有人如此评价时,还是忍不住想起她最初接触到刺绣时的欣喜和勃勃野心。 她喜欢这古老而意蕴深厚的文化,“东方艺术的明珠”不该就此黯淡,它一定是生生不息的。 “染姐,你来啦!” 舒悦听见动静跑过来看,果真是每次进入画廊都会引起轰动的江染。 可遗憾的是,能引起人们兴趣的只有她本人,并不包括她的作品。 为此,她一直被画廊里的人骂美丽废物。 “买家在老板办公室,我带你去。” 舒悦拉着她的手便小跑起来,看起来比她这个作者还兴奋。 “染姐我跟你说,那个买家不仅不讲价,特别爽快,而且长得还帅!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长得那么完美的男人!” “快说,是不是你的追求者,为了讨你欢心,专门跑来买你作品的?” 江染微微一笑,否定道:“我签约画廊的事,谁也没告诉,怎么可能——” 话音戛然而止,江染脚步慢了下来,看着坐在老板对面,喝着茶的男人。 空气一瞬间有些凝滞。 中年发福的胖老板见冷场了,主动起身为两人互相介绍道: “陆总,这位是您要购买作品的刺绣师,江染。” “江染,这位是作品的买家,陆氏集团总裁,陆总。” 好一个陆氏集团,吸着江氏集团血长大的寄生虫而已。 “江小姐,一天不见,憔悴了。” 陆绥洲双腿交叠着,削刻的长指捏着翡翠茶杯,慢条斯理地转。 温柔深情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转,又给她一种被爱着的幻觉。 “嘶——什么情况?真是追你的?” 舒悦偏着头和她说着悄悄话。 江染抿着唇瓣,不作声。 老板见她竟然给上帝甩脸色,当即把她扯到一边: “江染!怎么回事?好不容易有个冤大头要买你的画,赶紧给我赔笑脸啊!” “可别把这单生意戳脱了,我要找你赔付损失的!” 江染一个头两个大:“......知道了。” 转过身,嘴角硬是挤出一丝几不可见的弧度,道:“陆总需要我给您介绍下这幅作品吗?” 陆绥洲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说下去。 江染虽然心中极不情愿,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还是让她只把陆绥洲当做一个普通的买家,侃侃而谈创作的理念和立意,以及特色细节。 “诶,染姐,你这说半天,我怎么觉得这个陆总什么都没听进去,光看你了呢?” 江染嗓子说得有些干,敛眸喝着水,听见舒悦的话,用余光轻飘飘地划在男人身上。 果然他浅色瞳孔幽幽,流转在她胸前金色的刺绣图案上,虚无缥缈而又沉重压抑。 江染指尖一颤,唇瓣被茶水烫到,激起生理性泪水。 “啧啧啧,就陆总那个眼神,说你俩之间没点故事我都不带信的!”舒悦对自己敏锐的眼神感到十分自豪。 “......”江染吹着茶水。 “哦对,这茶水,香吧?”舒悦也跟着她一起喝茶,眯起眼睛很是享受,说道。 “咱老板算是把供起来的宝贝都给这买家喝了,很是看中这单生意。” “我听说啊,画廊就是想借陆氏集团这股力,跻身顶级画廊。” “毕竟陆氏集团最近风头正盛,日理万机的陆总还亲自到我们画廊来观赏,多半是有合作的意向,这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机会啊!” 舒悦在这边畅想画廊成为业内顶尖,连带她们身价也水涨船高的美好未来,胖老板也同时笑得见牙不见眼,百般迎合陆绥洲。 江染放下茶杯:“陆总,这幅苏绣作品我介绍的差不多了,您看您这边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什么,价格也没问题,直接成交吧。”男人终于挪开了目光,看向老板,语气温和道。 签下自己姓名的时候,江染心中还生出了不舍。 《丝韵流光》是她绣给已故母亲的,里面承载着她太多的感情和思念,也是她所有作品中,自己最为满意的。 她原本是不打算出售,但父亲的治疗需要花钱,而其他作品挂在画廊数月也没有成功交易出去,别无他法,只能忍痛割爱。 但刚把包装完善的刺绣递出去,陆绥洲含着笑意贴在她耳朵边上:“心疼吗?” “什么?”不等她反应过来,又一女人推门而入。 一进办公室自动攀附上陆绥洲的臂膀,小鸟依人得像没骨头一样。 “陆总真是好气派,身边的女人又换了。”江染没忍住讽刺道。 “你在吃醋吗?染染。” 陆绥洲伸手搭在女人婀娜的腰肢上,指腹若有似无地摩擦着。 江染看得厌烦,扭过头转向一边。 陆绥洲似笑非笑地从她脸上收回目光,把手中的刺绣递给身旁女人,随意极了:“送你了,拿着玩。” 江染瞬间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转回头看他。 第6章哭了? “你这是做什么?”她问道。 “看不出来吗?买个玩具哄美人一笑罢了。”他笑得温润,却又凉薄。 江染被他眼底的寒光刺到,脚步不由自主向后退去。 “谢谢陆总~” 女人妩媚的狐狸眼转了两圈就理清楚了现在的情况,欣喜若狂的举起刺绣。 “不过我觉得,这幅作品还不够完美。”她娇气地戳着腮帮子。 江染头皮一紧,正准备上前把刺绣抢回来,但随着女人喊道“有了”,绣布被猝然撕裂的响声传来。 “不——” 江染快步扑上去,女人动作也灵敏,三两下拿着刺绣闪躲起来。 “干嘛?你还想抢我的东西?” 女人把刺绣举过头顶,像逗猴子一样左右晃动。 “那不是你的!” 江染空洞的目光直愣愣盯着刺绣上一道贯穿的裂痕,只觉得胸腔也被划出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正瀼瀼朝外冒血。 “妈妈,你在绣什么呀?” “染染呀,咳咳......这叫苏绣,很漂亮对不对?妈妈在给染染绣好看的小裙子,这样我们家染染就是最漂亮的小宝贝啦!” “那我长大了也要给妈妈绣!妈妈也是最漂亮的妈妈!” “哈哈哈咳咳咳......好呀,咳咳......妈妈等染染......” “妈妈等不到染染了......” 无数记忆碎片突突冲击上脑海,浑身血液开始凝固,连带着对周围世界的感知都变得不真实。 直到一只做着大红色美甲的尖指甲戳在她的额间。 “陆总买下来送给人家了,就是人家的哦~”她俏皮又恶意地朝她抛来媚眼。 江染幡然醒悟,看向站在一旁对她的难堪熟视无睹的男人。 “陆绥洲......” 话说得艰涩,她狠狠掐着自己的大腿,只有疼痛才能让她稍显平静。 “所以你一开始买我的刺绣,不是出于欣赏,更不是帮助,只是觉得这样羞辱我很好玩?” 办公室安静地出奇,舒悦从刚才刺绣被毁后就根本大气都不敢出,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情绪外露的江染。 “这幅刺绣——” 胖老板巧妙地咳嗽一声,江染话被打断,闭上了嘴。 这幅刺绣是你陪着我绣的,我们一起熬了整整半个月。 陆绥洲,你忘了吗? “不,你没忘......”她像是说给自己听,声音小到几不可闻,“你就是记得,才知道怎么扎我心,最痛。” “染姐......”舒悦简直看呆了,不明白本该是偶像剧的情节怎么就变成了虐恋情深。 “没事,”江染垂下头,快速擦干眼泪,深深呼出一口气,可压在胸腔中的那道力,并未有所减轻,“合作愉快。” 她勾起寡淡的笑容,进行着最后的交易程序。 当初是她愿意掏出真心去赌,现在就得服输。 陆绥洲仍维持着那副置身事外的姿态,只是手臂上青筋毕露,下颌紧绷,看起来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红着鼻尖,脸颊哭得白里透红、还挂上两道泪痕的样子有多么容易激起男人的劣根性和保护欲。 “你心疼吗?”他重复着自己的问题。 江染看着他不说话。 “心疼就对了,”他自顾自接道,“我妈尝过的苦,你们也得一个不落地受着。” “你们应得的。”他拍上江染的肩膀,率先一步离开。 女人不屑地睨她一眼,也娇笑着跟上去:“陆总~等等人家嘛~人家穿着高跟鞋走不快啦~” “陆总~”苏小蔓快步追赶着大步走在前面的男人,心中一边吐槽一点不会怜香惜玉,一边计算着自己表演这场戏能拿到多少报酬。 男人听见她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停了下来,她两眼一亮,软下腰身想要贴上去。 毕竟虽然他们目前只是雇佣关系,但对方可是陆氏集团的总裁诶!商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最近几期财报都是这个男人帅气的西装照。 没有女人能在有机会接触到他的时候,还能没有一点小心思的。 她想要抓住机会! “陆总,您看我刚刚表演得如何呀~” 她撩起金色的大波浪,露出半裸的肩膀。 陆绥洲淡定地瞥过,脑海里却对应浮现出一道淡紫色身影。 她很适合穿旗袍,他是知道的。 他甚至知道她的围度和尺码,他悄悄丈量过...... 不对,怎么又想到她了。 陆绥洲蹙起眉头,神色不耐道:“刺绣。” “啊?”苏小蔓本来都要扭到男人怀中了,闻言愣是一顿,“什么?” 陆绥洲更加不耐:“你撕裂的刺绣。” “......”女人表情有片刻的扭曲。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对刚才那个叫江染的有意思!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准确的。 所以为了避免那个江染借着刺绣黏上陆总,她特意一出门就把刺绣丢进了垃圾桶。 丢之前她还特意看了,里面不仅有擤了鼻涕的纸巾,还有恶心的粘稠液体。 想着,她指向垃圾桶,故作无辜道:“丢了......” 她就不信优雅高贵的陆绥洲会去垃圾桶捡东西。 可下一秒,她就差点跪下了。 陆绥洲竟然真的去垃圾桶捡垃圾了! 看着他面无表情从刺绣上拿下来一根烟头,苏小蔓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这还是那个温柔却疏离,像是没有人能走进他心底的陆总吗!? “难不成,还真是喜欢上了那个江染......” 苏小蔓妩媚的狐狸眼里满是妒色,不甘心地看向被男人视若珍宝、护着怀里的刺绣。 江染打了个喷嚏,看向画廊外已经正高悬的烈阳,揉搓鼻尖。 阳光明明滚烫炽热,她站在阳光下,手脚却还是那么冰凉。 “傅总,看在我们旧相识的份上,给我们三分钟的时间吧,这个人工智能项目前景绝对不错......傅总......诶傅总......” 声音由远及近,江染脚步一顿,泪痕还没干透的脸庞偏过—— 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深邃幽远的眸子。 她下意识想躲开,刚转过身,便听见男人幽幽道:“要逃债吗?” 江染不作声,只要不接话,他说的就不是自己。 “江小姐,见到债主就逃,会让您还债的可信度直线下降,我在考虑要不要强制还款了。” “随便你。”江染心情不好,没有心思跟他胡扯,准备小跑离开。 一只宽厚、略带薄茧的大手从侧后方圈住她的手腕:“哭了?” 第7章把她逗笑,合同,我签字 江染用没被他握住的手背擦了擦脸,嘴硬道:“没有。” “哦,”傅聿烆点点头,表示理解,“眼睛进沙子了。” “那今天风沙还挺大的。” 目之所及是一片烈阳高照的蓝天,江染:“......” “放手。” 她不想被傅聿烆看见自己哭泣的样子,总觉得这样会让自己处于下风。 就等于直白地跟他说:你看,我甩了你以后,又狼狈,又惨。 简直招人笑。 “……江染?” 这时候,屁颠屁颠跟在傅聿烆身后跑过来的男人看见江染的脸,辨认道。 江染掀起眼皮划过他,顿时眼前一黑。 简直倒霉! “江染,还真是你?记得我吗?我陈冠宇!咱们高中一个班的呀!” “我记得......”江染应道。 高中班里的八卦大师,能不记得吗...... “你们这是......” 他八卦的目光在“拉拉扯扯”的两人身上流转,笑容逐渐猥琐。 江染被他的目光提醒,抽回自己的手。 “你们破镜重圆了?” 陈冠宇把粗重的眉毛挑了又挑,想要拍拍傅聿烆的肩膀,揶揄揶揄,却见男人冰冷刺骨的眼神正从头到脚地打量着自己。 像是在寻找从哪里下手能一击致命。 “额......” 他腿软得直往下坠,被江染好心扶了一把。 头顶那道凌厉的视线杀伤力更强大了,像火力全开的x射线,穿透力一绝。 他险险扶着柱子站直,选择对着看起来就好说话的江染,用生命八卦道: “当年看你甩了咱烆哥,我们全班还为你俩担心来着。” “你们当时感情多好啊,全校有名的金童玉女,烆哥护你跟护眼珠子似的,外人多看一眼都不行。” “但凡来打听你的男生,或者给你送情书的男生,无一例外都被烆哥警告了。” “而且咱不可一世的烆哥,当时都被你调成啥样了......每节课下课篮球也不打,拿着你水杯就出去给你接水。” “生理期还给你泡红糖,随身帮你带着暖宝宝、头绳......反正一堆你的东西,简直是你行走的储物袋。” “咱烆哥甚至为了嫂子你,烟都戒了,就连跟我们一起的时候也都只敢吃棒棒糖。” “我们当时还打趣他老婆奴呢,一点家庭地位都没有,烆哥当时怎么回的来着......” “哦对,他说,媳妇儿就是用来宠的!” “啧啧啧,可酸死我们一群单身狗了!还好啊,还好你们又复合了哈哈哈......” 江染脸色复杂地看着十分欣慰的陈冠宇,又看了看淡然自若的傅聿烆,唇瓣张了又张,却半天发不出声响。 “我们没复合。” 男人浅淡的眸光在她身上蹭过,落在癫笑中的陈冠宇身上,语气意味不明。 “哈哈,恭喜恭喜哈哈哈......嗯!?” 陈冠宇反应过来,脑袋甩成骰子,旋来旋去地看他们,声音都小了很多,带着难以置信道:“没复合?” 这次傅聿烆理都没理他,兴味索然地转着腕表,江染下意识跟着他动作瞥过去。 精瘦的手腕线条流畅有力,淡青色的筋络从冷白的皮肤下鼓起,腕骨微凸,显得格外硬朗。 手腕上那只腕表与他浑然天成,鳄鱼皮的表带细腻奢华,宽度正好将那性感的腕心遮盖。 由深色珐琅制成的表盘宛若静谧的暗夜,镶嵌的钻石在光线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像他这个人一样,漠然、冷俊。 气氛一时诡异起来,陈冠宇嘻嘻哈哈的笑容僵硬得简直狰狞。 江染也浑身不自在起来,准备提出告辞,傅聿烆却先一步打破沉默。 “讲个笑话听听。” 手机震动声响起,他漫不经心地摸出手机,回复起来消息。 江染和陈冠宇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在跟谁说话。 “你,”男人垂着眸朝陈冠宇偏头,浓密的睫毛盖住狭长的黑眸,将他凌厉的气场有所收拢,“把她逗笑,合同,我签字。” 陈冠宇一双小眼睛和江染被泪水氤氲过的杏眼对上,扑闪扑闪。 “有一天螃蟹出门,不小心撞到了泥鳅。泥鳅很生气地说:‘你是不是瞎呀!’螃蟹说:‘不是啊,我是螃蟹。’哈哈哈哈哈......” “......” “啧,”傅聿烆关掉手机,一抬眸,就看见女人挂着泪痕、委屈兮兮的小脸更是皱成了一团,好不可怜。 “你可以回去了。”他对着陈冠宇说道。 “那我的合同?”陈冠宇小心翼翼道。 “这个项目虽然前景不错,但你们技术不够成熟,投资风险大,成本要求高,抱歉。” 他说着抱歉,神色却淡然,往他眉眼的深处看去,只能看见运筹帷幄的从容和优雅。 “染姐......” 陈冠宇眨巴着眼,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江染身上。 江染侧头避开。 她可不认为陈冠宇是因为没有把她逗笑才没能签成合同的。 傅聿烆多精明的商人呀,放着傅氏集团的继承人不要,硬是不靠背景,自己白手起家。 成立了如今如日中天的“圣恒集团”,挤下去多少资本雄厚的老牌家族,一手打造了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 怎么可能会因为如此荒谬的原因来决定高投资成本的合同? 多半就是随便找个借口来拒绝罢了。 她看得分明。 第8章是我故意要让你笑的 但陈冠宇没看清啊,他还在绞尽脑汁地在记忆中检索着笑话大全。 又说了几个笑话,见江染的表情越来越有向傅聿烆靠拢的趋势,陈冠宇道心大乱,只得又缠上了傅聿烆。 “傅总,您再腾出点时间给我们项目负责人,让他给您介绍介绍吧,我口才不好,很多细节没说清楚。” “不用细节,你说个大概就已经暴露这个项目的弊端了。”傅聿烆淡淡道。 闻言,陈冠宇急得脑门挂汗,两眼一闭就豁了出去。 “烆哥~烆哥哥~” 他两只手翘起兰花指,娇俏地捏住男人衣袖,晃来晃去,屁股也跟着妩媚地转动。 “哎呀~给冠宇一点点时间嘛~好不好嘛~好不好~~” 动作之滑稽,表情之娇媚,江染一个女人都自愧不如。 “噗嗤——” 在目光上移,触及到傅聿烆满脸嫌弃、像沾上了什么脏东西样的表情时,她咧嘴笑出声来。 能让鼎鼎大名的傅总吃瘪,这陈冠宇也是个人才! 美人一笑,宛如万紫千红霎时绽放。 莹白娇媚的小脸被阳光晒得通透,两颊透出健康的红晕。 黑白分明的杏眼弯弯,折射出细碎的流光,剔透滚烫。 傅聿烆面不改色地收回视线,见陈冠宇还在呆呆看着,朝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合同。” 陈冠宇还沉醉在江染蛊惑人心的笑容中,半天回不了神:“啊?” “合同给我。” 傅聿烆伸出手,刚好挡住陈冠宇的视线。 “你真的要签?” “真的能签!?” 两道异口同声的声音一齐传来,傅聿烆目光在睁大眼睛的江染身上转过一圈,放回到合同上:“嗯。” “等等,”江染拉住他的袖口,“这样会不会太草率了?你......我......我不是故意要笑的......” 单从刚才的三言两语,江染也知道签下这个项目对圣恒是不利的。 圣恒现在是国内顶级资本,巴巴上赶着来合作的项目不计其数。 多的是宁愿让利、也要搭上圣恒这条大船的企业。 他实在没必要签下这个风险极大的项目。 “嗯,”男人却并不在意,看着女人纤细的指尖挂在自己袖口位置,眸色深沉,“是我故意要让你笑的。” 江染眼神闪了闪,不说话了。 傅聿烆签完合同,懒懒地掀起眼皮,见女人不敢看他的脸红模样,唇角勾起一抹极轻极浅的弧度。 “别担心,亏了算你头上。” 低磁的嗓音里夹杂着愉悦的笑意。 “喂?凭什么?”江染不服道,“明明是你自己说的......”声音越来越小。 “那我要是亏大了呢?” “关我什么事......” “那你记得多笑笑,这样至少,我不算太亏。” 两人之间诡异又冒泡泡的氛围是被正搞定合同、乐呵呵的陈冠宇打破的:“烆哥真够意思!” “对了,我们高中同学明晚有场聚会,之前在群里通知过,但你们俩都没回复,他们就派我再来说说。” “你们可一定得到奥!” “我有事——”话还没说完,江染看见陈冠宇噼里啪啦拿出手机打字,顿感不妙。 果然,下一秒,手机“滴”的一声,解锁一看,高中群里哄闹起来。 【烆哥和染姐答应了明晚来!】 【太好啦太好啦!之前聚会他们从来没参加过,这次总算把两人约出来了!】 “......”江染无奈扶额。 傅聿烆无声地笑,再看陈冠宇,觉得顺眼多了。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傅聿烆随意瞥向屏幕,向两人优雅颔首后,朝着画廊隔壁、新装修出来的高楼中走去。 江染灵光一闪:对啊!为什么他今天会出现在这里? 转头想问陈冠宇,却见陈冠宇抱着合同一蹦一跳地跑走了。 江染:...... 算了,当作巧合吧。 经过陈冠宇这一番闹腾,江染心中的沉闷感总算有所外泄。 直到她回到医院。 “哟,你还知道回来啊?见这老头护不住你了,连忙去找其他靠山是吧?” “怎么样,找到了吗?需不需要宋阿姨给你介绍几个公子哥啊?” “只要你在床上叫得好听,就算你家里是个破产的,人家应该也不会太介意。呵呵......” 江染脚步停在几步之外,皱眉道:“你们来干什么?” 宋琴打多了玻尿酸、已经明显僵硬的脸色傲慢: “我们不来,怎么知道你放着要死的父亲不管,天天出去沾花惹草啊。” “还说没有钱,我看你打扮成这样,不是没有钱,而是把钱都自己吞了,拿去吊男人了吧?” “我说了,没有钱,赶紧走。”江染拿出手机,“再不走,我报警了。” 这时,一直坐在一旁的少女也站了起来:“江染,你别忘了,你还有什么东西在我手里。” “识相的话,赶紧把两百万给我们。” “不然我就把你光裸着身子洗澡的视频发布在各个平台上,让所有人都看看——” “你这个天生贱种!” 脑袋像被人打了一棍子,江染呼吸顿住。 “刚才不是还很嚣张吗?” 少女阴毒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一步步走近:“不是还想报警吗?怎么?不敢了?” “你......” 江染腮帮紧合,愣是从牙缝中挤出字。 “放心,”少女凑到她耳边,轻笑道,“这种王牌,我们也不舍得放出来,只要你给钱,一切都好说不是嘛......” 江染闭上眼:“再给我两天时间,我现在确实没这么多钱。” “行啊,”见目的达到,宋琴也走过来,拉着少女离开,“别想耍小聪明,视频我们可是有很多备份。” 脖子像是被滑腻生冷的毒蛇盘绕、缠上。 筋脉突突跳动着、收缩着、挣扎着,最后归于窒息般的死寂...... 江染靠着墙壁滑下,跌倒在地,蒙上一层鞋印的瓷砖反射出女人憔悴绝望的面容。 泪水砸落,绽出无声的花。 就这样呆坐了片刻,江染恍恍惚惚点开微信,某个眩目头像的对话框中有几十个红点。 她点进去,飞快略过他的话语,回复道:“可以,今晚见。” …… 在医院待到日落,江染补好了妆,才根据手机上的定位出发。 地点是一处酒吧。 霓虹灯在昏暗的空间中肆意闪烁,光球投射在玻璃酒杯上,晃荡出迷幻的色彩。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的甜腻,混合着缭绕的香烟,仿佛一场无形的诱惑,纸醉金迷。 音乐震耳欲聋,激烈的节奏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震得脚下的地板都在颤动。 江染捂着耳朵穿过重重人群,才看见一脸邪笑盯着自己的男人。 第9章你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江家大小姐了 “我来了,一个小时二十万,说好了。”江染放下包,准备坐下。 “离这么远?”男人肆无忌惮地在她包裹出身材的旗袍上打量,“我的钱这么好挣?” 江染动作一顿,坐近了些。 “来,坐我腿上。”秦子封拍了拍自己大腿根,笑得轻佻。 “说好了,只是聊天。”江染拒绝道。 男人盯着她饱满的前胸,妥协道:“好,聊天,喝点什么?” “不用。” 他唤来侍者:“来一杯伏特加。” “想赚我的钱,就得陪我喝。”他把烈性伏特加推到江染面前。 江染垂眸,深蓝色的光线印在女人绝美的脸上,羽睫垂下,在眼下铺开一大片阴影,有种不落凡尘的距离感。 秦子封看着看着,眼睛就红了。本就半敞的衬衣被解开全部纽扣,松松垮垮搭在身上,露出一大片胸膛。 “喝掉。”他命令道。 江染端起酒杯,神色不明,片刻后,仰头吞咽。 “这就对了嘛......”秦子封面露轻蔑,“你得摆正你的位置,你现在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江家大小姐了。” 江染闷不作声。 “来,喂我。”他又推过来一杯酒,说道。 指尖蜷了又蜷,那些肮脏的话语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江染,你猜我趁你洗澡的时候,拍了什么有意思的视频?” “江染,你最好听话,不然,这些视频也许明天就会传遍各大媒体,全世界都会看见江大小姐赤身裸体的浪荡样。” 她呼出一口气,端起酒杯,凑到秦子封嘴边。 男人却看着她不动作:“用嘴喂我。” 他意有所指地凝视着江染粉嫩的唇瓣,面露贪婪。 江染后背瞬间僵直,酒杯“砰——”一声撞击在玻璃茶几上,脆响声声。 “秦子封,我只是来陪你聊天的,我们明明在微信上说好了的。”她加重语气道。 谁知秦子封半躺在卡座上,点燃一支烟,讥讽道:“江染,你是不是没脑子?纯聊天谁愿意算你二十万一小时?还当你是金枝玉叶呢?” “之前你是顶级豪门江家的千金大小姐,看不起我,从来不拿正眼看我......现在呢,”男人伸出掐烟的手,按上江染的腰身,“还不是得求着我?” 江染浑身一凛,双手抗拒着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请自重。” “自重?”秦子封语气挑逗,“好不容易让我等到这一天,你现在该想的不是让我自重,而是待会用什么姿势才能让我对你产生‘兴趣’......” 西装裤下有什么东西肉眼可见地立了起来,江染头脑一白,危机感像浪花一样冲击着思绪。 她想要站起身,但男女之间的力量差异让她根本挣脱不开。 “你放开我——”她大声喊叫着,却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酒吧中喧闹声、音乐声几乎能把天花板掀翻,没有人会知道,在这个隐秘的角落,正在上演一场束缚与反抗的戏码。 除了正站在二楼的顾钦野。 “咔嚓——”他拍下照片,发到群上。 【这个秦子封又在这强抢民女呢。】 群里很快有几人冒泡。 【哟,看起来挺激烈啊,还在外面呢,这秦子封衣服都脱了。】 【不过你们不觉得这个女人的背影有点眼熟吗?】 因为江染背对着顾钦野,只被拍下了背影,正当顾钦野眯起眼睛想要抬头细看的时候,手机传来特别关注的提示声。 【地点。】简单直白,却让顾钦野惊讶地张大嘴巴。 【不是,烆哥?你不是从来不看群消息?连我们私聊你都不怎么回复的,今天怎么回事?被夺舍了?】 而对方似乎懒得跟他废话,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顾钦野手忙脚乱,差点把手机给颠下楼去。 “喂,烆哥,你也想来酒吧玩儿?”他接起,不确定道。 真不怪他反应大,主要是傅聿烆这操作太不正常了,他甚至想过对方手机掉了被别人捡着了。 “地点。”对面传来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呼呼而过的风声。 “暮色。”顾钦野老实回答道。 “嗯,”傅聿烆应道,“把秦子封绑走。” “什么?”顾钦野看了看号码,再次确认真是傅聿烆的手机号,才继续道,“你不是从来不多管闲事的吗?” “之前那女人光秃秃地抱着你脚不撒手,你都半分不带恻隐之心的,直接踢开人家就走了,今天怎么大发善心了?” “之前那女人是为了钱自愿的,抱我脚也只是因为比起秦子封,她更想攀上我,”傅聿烆回道,“她不一样。” 顾钦野看了两眼楼下的江染,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傅聿烆打断道:“让你做就做。” “得嘞。” 秦子封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难搞,他的手臂上布满了见血的抓痕。 “他娘的,真是个带劲儿的,等会在床上最好也给我摆得这么欢。” 他彻底没有了和她调/情的耐心,手腕一阵发力,将女人的双手反剪在后背。 江染害怕极了,手被制住,便用双腿疯狂踢上他的肚子,却也被他轻易按住。 “行了,你发泄完了,接下来,就该我了。” 他拍上江染滑腻的肩膀,指尖掐着的烟灰被抖落,掉在旗袍胸前的刺绣上,烫出了一个黑洞,露出白皙的内里。 江染羞愤欲死,双眼已经通红,深刻的绝望促使她的挣扎转变成哀求:“不要......” “哼,看着吧,一会儿你就会摇着屁股喊‘要’了。” 说着,他的手就要碰上旗袍的襟扣。 却被一只横穿过来的手拦住:“喂,你说话怎么这么下流呢,恶心得我直冒鸡皮疙瘩。” 顾钦野掏了掏耳朵,戏精般浑身抖了抖。 江染灰败的杏眼再度聚集起光亮,朝着顾钦野声嘶力竭地求救:“帮帮我......” 第10章看你这副模样,多惨 “江染?” 顾钦野这下才看清女人的脸,顿时明白为什么傅聿烆那么大反应了。 只凭照片中一个黑黢黢的模糊背影,就认出人来,说傅聿烆早放下江染了,谁信啊? 这下,顾钦野更觉得自己拉来四个保镖的举动明智,等会傅聿烆一定会夸他的。 “你们四个,把他绑起来,揍一顿。” “随便打,只要留口气就行,一切后果,我承担。” 哦不,傅聿烆的女人,后果当然傅聿烆承担。 “等等——你们干嘛!诶——别动我!” 现在轮到秦子封无力挣扎了,他整个人被四仰八叉地架了起来:“你们看清楚,我是秦家人!秦家你们知道吗!” 他对着保镖嘶吼道。 “知道啊,”顾钦野贴脸开大,“就是为了求和我们顾家合作,带着一家老小来要给我们下跪的那个秦家嘛。” 秦子封面色青白交加,难看至极。 “带走。” 顾钦野挥了挥手,保镖便一人抬一个四肢,把人以极其不雅观的姿势拖在地上提溜走了。 江染环抱着双膝,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眼皮微肿,怔怔道谢道:“谢谢你。” 顾钦野看向她,随手唤来一个女侍者:“给她拿件干净的衣服来。” 叮嘱好后,才挠了挠后脑勺,坦然道:“没事,受人所托罢了。” 江染还处于后怕之中,顾钦野说了什么根本没听进去,眼神没有焦距地落在地面上。 见她这样,顾钦野拿出手机滴滴对面。 【烆哥,江染看起来状态不对,你还有多久到?】 对方回得很快:【门口。】 第一次享受到被傅聿烆秒回消息的待遇,顾钦野暗骂一声:“重色轻友......” 下一秒,一个身影便出现在了江染身边:“染染。” 声线颤抖,又带着难以言喻的心疼。 江染抬头看去。 许是正好被灯光笼罩,男人整个人都散发出温暖的光芒,一如从前的柔和。 在这吵闹喧嚣的酒吧,就像一片净土一样,让她汹涌难平的心绪,渐渐归于冷静。 她愣愣地看着男人走进,小心翼翼地将她拥入怀里。 她没有拒绝,没有抗拒。 “别怕......” 陆绥洲眼眶猩红,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轻声安慰道。 傅聿烆穿过人群,一眼便看见这样的场景。 匆忙的脚步顿住。 “没事了,没事了......” 陆绥洲放在江染背后的手掌正微微颤抖着,却不厌其烦地顺着女人凌乱的发丝。 江染敛着眼皮,伸手搭上了男人的肩膀。 握掌成拳,任由手背的青筋暴起,傅聿烆低低笑出声来,从胸腔传来的震动像是对他直白的嘲笑。 他转身,向外走去。 顾钦野第一时间便看见了傅聿烆,正想叫他,却见他转身准备离开。 见江染应该没有了危险,他敌意的目光在陆绥洲身上晃过,便赶忙追上去。 “烆哥——”他推开酒吧大门,喊道。 傅聿烆的步伐却没停。 “你不去看看江染吗?”他问道。 “她身边有人了,不是吗?” 此话一出,顾钦野也沉默了下来。 他是知道江染为了陆绥洲而甩了傅聿烆的。 “真不知道江染脑子怎么想的,那个陆绥洲哪里好了,她怎么就会为了他而——” 傅聿烆眼尾轻飘飘扫过来,顾钦野自知失言,把后半截话咽了下去。 “那你......”他迟疑道,“就这么走了,甘心吗?” 其实他想问的是:把心爱的女人拱手让人,甘心吗? 但傅聿烆总是高他一阶的,轻易懂了他没说出口的话。 他点燃一根烟,深深吸入肺腔,放纵自己沉迷在尼古丁带来的麻醉之中,无奈出声:“她喜欢就好。” 她喜欢就好。 她甩了他,他当时不愿意,两人闹得难堪。但等他亲眼见过江染望着陆绥洲那充满爱意和向往的眼神之后,他虽然痛,却还是放开了手。 知道江家破产的消息,他快速收尾了国外的工作,本来已经将工作重心转到国外公司,却因为他蠢蠢欲动的念想,连夜跨越太平洋,回到国内,只想给她撑腰。 但现在看来,她还是不需要他。 之前的江染在有陆绥洲的时候,不会看向傅聿烆。 现在的江染,同样。 “走吧。”傅聿烆又向前走了几步,走到路灯下。 “等等,你怎么了?怎么有血?” 之前灯光太过昏暗,外面夜色又浓郁,顾钦野一时没有察觉。 现在细细看清,男人身上丝绸衬衣的颜色却怪异。 “出了车祸,我现在回去处理。” 男人语气淡淡,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事情一样。 “车祸?别是你飙车把别人撞了吧?”顾钦野胆战心惊。 “啧,”傅聿烆不耐烦地插起兜,“对方酒驾。” “那你伤口......” “小伤。” “靠!全身是血,你他妈管这叫小伤?” 酒吧中。 江染扶着陆绥洲的肩膀,将人推开。 陆绥洲也在被她触碰到的瞬间清醒过来,眼眶红了又红,最后还是挂上了温润如玉的面具。 看不出情绪的杏眼和深情温和的桃花眼对上,久久没人出声。 “谢谢你的安慰,我先走了。”江染说道。 “我送你。”陆绥洲拿过她的包。 “陆绥洲,你现在又是干什么?” 江染冷冷看着他,眼底不复温存。 陆绥洲被她的眼神刺得心尖一痛,却很快调整好,唇角的弧度无可挑剔:“看你很伤心,我想多看看。” “陆绥洲,你变态吧!”江染骂道。 “对,我变态。”陆绥洲咧起嘴,大半张脸都陷入阴影之中,倒显出几分癫狂来。 “我就是变态,我想要你遭受我曾遭受过的一切。”他声音很温柔,语气却悚然。 “你知道我这二十多年怎么过来的吗?”他端起江染用过的酒杯,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我每时每刻都在重温因为你爸,我和我妈受过的伤害。” “我想报仇,想得要疯了。” 他仰头灌下一大口酒:“现在我如愿以偿了,江大小姐,看你现在这副模样——”他眸光飞快在她身上从头到脚掠过,像欣赏艺术品一般,神色沉醉,“多惨。” 第11章江染,我恨你 “我得多看看,”他双指轻点上太阳穴,“才能覆盖掉那些不堪的记忆......” 江染抿住下唇,细看还能发现她在微微颤抖着。 陆绥洲扬起下颌,琥珀色的酒液有几滴从嘴角滴落,沿着男人苍白的脖颈,划过滚动的喉结,藏进纽扣系的一丝不苟的衬衣之中。 在昏暗的酒吧中,他穿着最干净的白衬衣,周身气质明明是清隽如水的,但眉间的那股郁色和颓丧却像是要混合着暗色,将他蚕食吞噬。 江染眼皮直跳,对危险的第六感再次在脑海中响起警报:“......我先走了。” 她利落转身。 “等等。”男人叫住她。 “回去记得消毒。” 他握起她的手,在江染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伤口处贴上了一张创口贴。 ...... 江染这一整晚都没睡好,总是断断续续地做梦。 梦里有傅聿烆。 少年时代的傅聿烆是学校里最嚣张肆意的公子哥,但同时也是手握大权的学生会会长。 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上课期间去操场打篮球,引得一众小迷妹课都不听,纷纷伸长了脑袋向窗边望。 等下课铃一响,所有女生都跟小旋风一样,闪现到楼下,完全看不出来跑八百米那要命的样子。 而在所有人围着他递水、递毛巾的时候,桀骜难驯的少年只是懒懒一笑,对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圈道: “各位同学麻烦让让,你们挡住我看我女朋友了。” 这时,因为不想和别人去挤,便坐在树荫下的江染会瞬间收获到数不清的,或嫉妒、或羡慕、或八卦的目光。 那时的他们,是学校里最让人羡艳的存在。 少年人的爱意高调张扬,像七月的烈阳,滚烫得要将人整个燃烧。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走到最后,直到转学而来的陆绥洲的出现。 她像是被灌了迷药一样,一眼钟情,痴迷得近乎疯狂。 在一起时,傅聿烆曾开玩笑问她,喜欢他什么,她回答:“脸啊。” 后来他们分手,傅聿烆问她到底爱过他没有,她怕他死缠烂打,出声讽刺:“爱过,脸啊。” 他们分手闹得很难看。 一连几天傅聿烆都没有出现在学校中。 等到半个月后,江染才从其他同学的交谈中听说,他参加赛车比赛,因为赛前没有做好检查,刹车被人动了手脚,肋骨断了五根,进了医院。 她想去看他,却被傅聿烆的小迷妹们堵在了厕所。 她们说都怪她,要不是她,傅聿烆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们把所有恶毒的词汇都砸在她身上,说她是红杏出墙的贱人,是人尽可夫的婊子。 她们还说,要扒光她的衣服,拍很多照片和视频,发在校园墙上,看她以后还怎么勾引男人。 可在她们的手还没碰到她扣子的时候,傅聿烆就出现了。 他头上都是汗,唇色苍白得不像活人,没被衣服盖住的皮肤上,缠满了绷带。 他浑身都在抖,看起来很痛、很痛。 他赶走了她们,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但少年的手太抖,差点把她摔了,但还好,他把自己垫在了下面。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她看见他又流血了,在肋骨处。 但他没喊疼,她也装作不知道。 他为她披上外套,即使她一点伤都没有,他却还是流了泪。 他说:“对不起”。 他说:“我会远离你”。 他说:“去找陆绥洲,让他保护你。” 他在少女的额间印上最后一个吻:“别再被欺负了。” 接着,傅聿烆的身影恍恍惚惚,幻化成了陆绥洲。 他是温柔有礼的年纪第一大学神,她是艺术特长生。 他明明知道她不用多好的成绩,却还是会先辅导她做完作业,才开始做自己的竞赛题。 而他每天晚上还需要去兼职,所以那段时间,他眼下的青黑越来越明显。 偏偏她之前被傅聿烆宠的骄纵,江大小姐总是容易心血来潮爱上新鲜的东西。 她看电视剧里,女主角给男主角送了一整罐千纸鹤,她便缠着陆绥洲要。 陆绥洲从来不会拒绝她。 他就在兼职的拳击馆,在被花钱雇他当沙包的客人打倒在地不能动弹之后,被人抬下去,这时他就有时间,去折他的千纸鹤。 但因为经常会有不知道哪里流出的血渍蹭到纸张上,他还是折了好久才凑满一罐。 当他满怀欣喜想要送出去的时候,少女却又爱上了乐高。 她说她同桌有个好漂亮的、用乐高拼成的城堡,她也想要。 他就用在拳击馆兼职一个月的工资,去乐高买了一个最大、最豪华的城堡。 他说:“染染就该值得最好的。” 突然,陆绥洲的表情变得扭曲,傅聿烆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两人杵到她面前,眼神是她从没见过的恨意。 他们张牙舞爪,声音刺耳,又无孔不入地钻进她耳朵。 他们说:“江染,我恨你——” “啊!”江染从床上弹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窗外早已天光大亮。 “原来只是噩梦......”她心有余悸地捧着胸口。 那种被恨意贯穿心脏的感觉太过真实,以至于,她不经意间抚上侧脸,才发觉早已泪流满面。 手机嗡嗡震动,解锁一看,高中同学群中热闹非凡。 江染这才生出踏实感。 【宝子们,你们今晚穿什么呀?我在纠结是穿吊带裙还是保守一点。】 【穿吊带裙啊!今晚烆哥在诶,好机会啊!】 【就是就是,现在的烆哥可是圣恒的掌舵人啊!高攀不起的存在,能见到他,你们就尽管放大招吧!】 【听说圣恒现在的主要市场在国外,烆哥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能在他面前露个脸、留个印象,你们就偷着乐吧。】 【那烆哥这次回来待多久啊?】有人关注点走歪,问道。 【谁知道呢,也许一周?一个月?甚至说不定,这次出国了再也不回来也有可能啊。】 【对,我爸也在国外,跟我说了,圣恒现在在国外发展得很好,照这个势头来看,再几年,甚至可以形成垄断。烆哥应该在国内待不久,他就没道理放着主攻几年、现在唾手可得的猎物不要,回国来玩。】 江染注意力落在“待不久”三个字上,神色不清。 第12章矜贵、疏离、冷冽,却也深情。 群里讨论穿着又聊出了几百条消息,江染本来准备随便穿一身日常装,但等打开衣柜,手却鬼使神差地伸向了红色连衣裙。 这是她买来,却从来没有穿过的。 抹胸款式,短款,修身。 她每次想要把这条裙子穿出门时,总会在穿衣镜前失去勇气。 毫无疑问,她是适合红色的。 但太艳了。 艳到她自己瞥一眼,都会微微脸红。 但今天,也许是被群里的对话影响,亦或是昨晚的梦境。 江染想,如果傅聿烆真的会一去不回,那她要他永远记住自己。 记住自己最漂亮的模样。 她真是被少年傅聿烆宠坏了,即使知道他们不会在一起,也不想让他忘记自己。 ...... “染姐,你到哪儿了啊?309包厢啊,别跑错了。”陈冠宇那边很吵闹,他扯着嗓子吼道。 “嗯,我到门口了。” 江染挂断电话,站在包厢门口,听着隔音门都隔不掉的欢笑声,深吸口气,推开门—— 热浪劈头盖脸地铺洒过来。 江染站在门口,有些尴尬地保持微笑。 门内姿势各异地坐了三四十个人,每人两只眼睛盯过来,密密麻麻的视线让她不自在极了。 “好久不见,我是江染。” 见众人都不说话,江染只能硬着头皮主动自我介绍道。 但没有回应。 刚才还在撕心裂肺拿着话筒狂吼的麦霸也顿时从情绪中抽离出来,包厢中只余有舒缓的伴奏声。 江染咬住下唇,有些难为情。 但紧跟着,就是震大惊。 只见众人像是同时反应过来,包厢一瞬间再次热闹了起来。 陈冠宇走过来接她,还有几个女生也凑上来问裙子链接。 “我等会把店名发给你们。” 江染有些招架不住这些热情,脸颊微红。 殊不知,自己现在这番模样,更是引得人蠢蠢欲动。 红裙女人面若桃李,细腻的肌肤在热烈的红色中被衬托得更为透亮白皙。 漂亮的眼因为羞涩含着一汪春水,眼波流转间,皆是动人风情。 “染染,你脸红什么呀~”高中和她做过同桌的女生来逗她。 “季怡!”她娇嗔道。 “哎哟,小染染,好久不见,怎么还变腼腆了。”季怡打趣道。 “就是,有这身材,我都不知道我会有多张扬蛮横,我得天天横着走。” 另一个女人羡慕地在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上掠过,看到前胸时,痛心疾首地捂住自己。 “呵呵。”不轻不重的讥讽声从门口传来,声音不大,在温馨的包厢中,却显得突兀。 “......陆绥洲?那不是陆绥洲吗?” “你还叫了陆绥洲?”季怡小声拉着陈冠宇问道。 “啊?陆哥不也是我们的同学吗?虽然是后面才转学过来的,但我们不能厚此薄彼啊。” 陈冠宇挠挠脑袋,不知道为什么这群人反应这么大。 “诶,陆哥还带了女人来啊。” 陈冠宇看看陆绥洲,再看看江染,脑袋宕机了。 他还以为江染没有和傅聿烆复合,一定是还和陆绥洲在一起呢。 但目前看来...... 陈冠宇仰头望天:糟了,有点尴尬啊。 而刚才那道冷呵声,就是陆绥洲带来的女人发出的。 “一群没发育的女人,矮子里面挑高个罢了。” 她面露不屑,状似无意地挺了挺胸。 江染顺势看见女人发育良好的部位,再看向被她挽着胳膊的陆绥洲,睫毛微颤。 苏小蔓见刚才那群女生哑了火,更是嚣张,掐着嗓子娇滴滴地对身旁的男人撒娇:“绥洲~我们坐哪里呀~” 男人温柔地回视她,拍拍她的手,势作安抚,然后对着众人道:“今晚大家吃好玩好,都算我的。” 不得不说,在拿捏人心这一块,陆绥洲做的真是无可挑剔。 很快,对他带来的女人有所怨言的人也都不作声了。 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傅聿烆是最后到的。 侍者为他推开包厢门后,众人便安静了下来。 江染注意到身边人的动作像被齐齐按下了暂停键,有人手中的苹果“咕噜”一下,从掌心掉落,滚滚滚,滚到门口,被为男人开道的侍者捡起,丢进垃圾桶。 “傅总,您请。” 妆发一丝不苟的经理谦卑弓腰,满脸堆笑,摊开双手为他示意。 “什么鬼,这个经理不是眼高于顶吗,都不拿正眼看我的......”人群中有男生吐槽道。 但却没有人应他,所有人,都专注地、屏息看向门口。 直到那抹高挑颀长的身影背光而立,人群中响起阵阵吸气声。 “嘶——更帅了......” “烆哥这张脸,再加上沉稳的霸总气质,简直是主人级别的......” 江染也隐藏在人群中,肆无忌惮地打量。 桀肆的身影被走廊灯光拉出一道凌厉的剪影。 他穿着墨黑色的丝绸衬衫,衣料贴合着劲瘦的身材,修饰出流畅、而蕴藏力量的肌肉线条。 领口微微敞开,现出的锁骨冷白扎眼,袖口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腕表又换了一块,掐在骨感突出的腕骨上,尤为性感。 傅聿烆缓缓踱步,朝里走来。 包厢里柔和的灯光打在他锋利的侧脸上,高挺的鼻梁投下一道阴影。 比女人还浓密的睫毛遮住大片的光,余下最剔透的晶莹晃荡在幽暗的眸间。 矜贵,疏离,冷冽。 却也深情。 江染从他平直的薄唇晃过,向上移去,正中男人深邃的眼底。 心脏骤停,周围的声音逐渐抽离,朦朦胧胧,听不真切。 宛若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隔着一层透明的膜,咫尺距离,却又遥远,不可及。 但傅聿烆很快便移开了视线,这短暂到只有她发现的停顿,似乎只是他的不经意,不带任何情绪。 第13章心脏,还是不可抑制的疼 方芸等傅聿烆很久了,她一直拒绝身边男人的邀酒,就是为了钓上傅聿烆这条大鱼。 但等他真正出现后,她的想法又变了。 在她的眼里,傅聿烆不再只是权势贵胄的代名词,而是最纯粹的男人。 能够让人神魂颠倒、浑身散发着源源不断的魅力,和诱惑力的,男人。 “烆哥。” “烆哥好。”男生们齐刷刷站起身来朝傅聿烆问好。 傅聿烆颔首,随意找了个角落坐下。 刚坐下,一群按捺不住的女人端着酒杯就一哄而上。 江染看着之前稳坐沙发、班里最文静的女孩都红着脸跟过去了,再次对傅聿烆的魅力有了新的认知。 “烆哥好,还记得我吗?我是方芸哦。” 方芸抢先坐到了男人身边,大咧咧地自我介绍道。 傅聿烆目光落在她身上一瞬,便挪开,淡淡道:“忘了。” 方芸并不尴尬,傅聿烆这样的天之骄子,怎么可能对谁都有印象。 她自己给自己递台阶:“哈哈,正常,我确实没有烆哥那么有名啦,不过也真是伤心,好歹你还抄过我几次数学作业呢......” 方芸手指搅动着发丝,声音从开始的开朗,到后面,暗藏委屈。 傅聿烆靠上沙发,换了个更懒散的坐姿:“哦,我随便拿的。” “......” 方芸表情有些凝固,但只能生硬地赔笑道,“实在记不到也没关系啦,我们现在认识认识也好呀。” 说着,她伸出手来:“你好呀,傅聿烆,我叫方芸,芸芸众生的芸。” 男人却没有回应,兴致索然地闭上了眼。 “......”方芸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搞什么啊? 她今天花了整整十八个小时打扮,请了三个化妆师,穿着最能展现身材的紧身裙,就是为了能吸引到傅聿烆的注意。 结果!他那随意的一瞥,可能连自己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吧!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笑声:“扑哧——搞什么啊,自不量力。” “咱染姐还在那坐着呢,她怎么敢的啊。” 这两句话一出,再结合方芸的遭遇,原本跃跃欲试的女生们直接不战而败,灰溜溜地坐了回来。 “怎么都安静了啊?” 陈冠宇上了个厕所回来,发现包厢里的众人神色各异,于是提议道:“不如我们来玩游戏吧!国王游戏怎么样?” 女生们互相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含羞带怯地朝着傅聿烆和陆绥洲投去暧昧的眼波。 陆绥洲温和地笑着,任由苏小蔓像只刺猬一样把这些眼神都瞪回去。 傅聿烆则是慵懒地交叠起双腿,打了个哈气。 “......不解风情的男人。”江染小声吐槽道。 不知傅聿烆是不是听见了,微微偏过头来,江染顿时心虚,垂下眼睑。 “我是国王,我选3号,” 女生顿了顿,在众人的角度盲区朝对面比了个“ok”,说道, “3号从在场的异性当中,选一位来完成坐腰负重俯卧撑。” “我是3号。” 按理来说应该是不情不愿摊牌的“幸运儿”,这次却格外主动地站出来。 她看向傅聿烆,双颊红彤彤的,嗓子软得滴水:“烆哥,我能请您......” “不能,我腰间盘突出。”傅聿烆拒绝道。 神特么腰间盘突出! 陈冠宇一口水喷出来,溅了别人一身,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烆哥的战斗力这么多年来,还是强悍。” 很快,傅聿烆像是在应和他这句话,接二连三的花式拒绝。 “5号,选异性同吃pocky!” “烆哥......” “我牙口不好,医生说只能吃流食。”傅聿烆拒绝一连。 “16号,异性拥抱。” “我衬衣带刺,别伤着你。” 众人看着他光滑像绸缎般的衬衣,一脸土色。傅聿烆拒绝二连。 “28号,找人同唱情歌。” “烆哥......” 傅聿烆指指自己的嗓子,陈冠宇解释道:“烆哥说他嗓子坏了,说不出话。” “......”众人恍然大悟的接戏。傅聿烆拒绝三连。 “等等,你们这群女生真是够了!” 陈冠宇完全不懂,怎么游戏完全围绕着傅聿烆在进行了:“我们完全没有体验感啊!” “再来再来,现在别点烆哥了,反正烆哥也不会答应陪你们做任务,何必呢......” “来,这次谁是国王?”他问道。 “我是。” 江染举起自己的牌:“我选20号,真心话大冒险吧。” 总算是重新回到了正常模式,这次被叫到的人迟迟没有亮牌。 人群中躁动起来,互相看牌:“谁啊?谁是20号?” “在我这。” 江染应声看去,看见了笑得温和的陆绥洲。 “来来来,抽卡,真心话抽一张,大冒险抽一张,再选。”陈冠宇把卡递上去。 陆绥洲随意捻了两张,语气清隽,缓缓念出:“真心话......说出你最大的一个秘密,大冒险......亲吻任意一位在场的异性。” 他把玩着真心话的卡牌,浅色瞳孔下意识朝着江染的方向探过去,却在中途被克制:“我选大冒险。” “那来吧,你选择哪位异性?” 江染浑身一僵,她就算没有抬眼也感受到了那抹不容忽视的视线。 随即而来的,是接二连三,更多的目光。 陈冠宇发现大家和自己的眼神落点不一致,疑惑道:“不是,接受任务的是陆哥,你们都看江染干嘛呀?” 此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江染抬起头,嘴角扯出弧度,笑得勉强。 “啧,”松懒至极的腔调,完全独立于游戏之外的男人,居高临下看着他们玩闹。 他挥手招来使者,“来杯whisky。” 拖腔拖调的话一出,像某个隐秘的暗号,众人再次活跃起来。 “我去,怎么看陆哥这眼神,是想找咱染姐啊?” “你怎么知道我高中站的是‘虽然’cp,他俩挺配的。” 在众人的议论中,他们逐渐想起陆绥洲和江染那些甜蜜时刻,忘却了现场的苏小蔓。 直到陆绥洲轻笑一声,揽过身边的苏小蔓便吻了上去—— “啊啊啊!!!”在场女生化身土拨鼠疯狂尖叫。 “劲爆!简直劲爆!!!” 江染呆怔坐着。 看着他轻柔地撩起女人耳边的碎发,看着他为女人挡住旁人的视线,看着他们紧紧相贴...... 心脏,还是不可抑制的,抽抽地疼。 第14章“可以” “不是吧,咱们班两大男神,都和江染在一起后又分了?” “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烆哥就不说了,舔舔嘴唇能把自己毒死,两人分了很正常,但是陆学神可是公认的好脾气啊......” “我早就说了,江染不像你们表面看到的那么好,不然为什么留不住男人?” 坐在包厢另一边的小团体窃窃私语着,却因为太过激动,声音避免不了地变大,江染无意中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来,洗牌洗牌。” 不知这些话在场有多少人听到,反正陈冠宇是完全没听见,又大大咧咧地拢过牌来洗。 “这次,谁是国王?”他问道。 “是我哦。” 苏小蔓举起纸牌,神色傲慢,用狐狸眼睇过江染,得意一笑。 “我选6号。” 江染掀开自己的牌,摊开在桌面上:“我是。” 苏小蔓并不意外,刚才陈冠宇发牌随意,从她这个角度刚好可以把牌面尽收眼底。 “那就......”她歪头,在陆绥洲看不到的角度肆意释放着敌意,“选在场任何一位异性吻喉结吧。” “嚯——” 任务一出,全场哗然。 这是他们目前看见过玩得最大的了! 那可是喉结啊!男人脆弱而又敏感的部位啊! “我罚酒。”江染想都没想,直接拒绝道。 “谁告诉你有罚酒选项的?”苏小蔓却依依不饶,“你看我们玩了这么多场,有谁不想做任务直接喝酒的?” “江染,你是不是玩不起啊?” “吼——”全场再次轰动。 “就是啊,玩不起别玩啊,装什么装。”小群体又开始了。 “真扫兴,人家亲个嘴的都没说什么,让你亲个喉结,做出一副半死不活的丧脸给谁看啊?” “玩游戏能不能别带这种啊,端的要死。” 渐渐地,那群声音越来越大,演都不演,就差直接怼到她脸上来骂了。 江染指尖扣进掌心。 “喂,你们说话注意点,明明是这个任务太过分了!”季怡站起来为她辩驳道。 “哪里过分了?大清都灭亡多少年了,喜欢裹脚就不要出门丢人现眼哈~”简直阴阳怪气到了极点。 “你!”季怡被气得直喘气。 “没事,我接受任务。”江染拉住季怡的衣角,安抚她坐下。 众人闻言安静下来,等她做出选择。 江染在在场的所有异性身上一一看过,接收到一群男生或回避、或热情、或青涩的眼神后,对上了陆绥洲的视线。 他笑意盈盈地望过来,一如从前在她失眠时,坐在床边哄她睡觉的模样,月光都不及他温柔。 但此时,她如果没看错的话,陆绥洲向来沉静如深湖的眸子里,竟然闪烁着胸有成竹的笃定。 像是吃定了自己会选择他。 自信到自大。 毕竟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兀自沉沦深陷,还为了他,甩了所有女生梦中情人的傅聿烆的江染,怎么可能会去亲吻别人。 江染惊醒,慌乱地朝旁边瞥去—— 傅聿烆垂着青薄的眼皮,手腕晃动,剔透的酒液荡漾着沾上杯壁,又落下。 嘴角的弧度,似讥讽。 江染啜喏着开口:“傅聿烆......” 在场的异性中,她也就和她两个前男友关系亲密过,比起完全不相熟的男生,她还是更愿意在陆绥洲和傅聿烆中选。 但玩这种游戏本该是她首选的陆绥洲,现在却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开玩笑的吧,她选傅聿烆?他俩不是没复合吗?” “对啊,没复合她江染就啥也不是,她之前在烆哥面前的优待通通没有,现在跟我们没啥区别,你看她今天穿这么暴露,烆哥都没带看她的,怎么可能答应她冒昧的要求啊。” 当发现今晚的傅聿烆没有表现出半点对江染有所关注的意思,之前还有所顾忌的女生纷纷开麦。 她们早看江染不爽了,凭什么她就能得到两大男神的青睐,还不懂得珍惜啊? 要不是当初她毫不留情地甩了傅聿烆,导致傅聿烆后面没在学校待多久就出国了,她们还可以多看看那张帅脸养眼呢! 人群吵闹,傅聿烆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动作依旧慢条斯理,抬腕,仰头。 深色酒液从唇缝间淌进,在性感的薄唇周围打转徘徊,白皙的颈间,偏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吞咽。 江染下意识跟着咽了咽口水,漂亮的杏眼有些发烫。 “切,你看,我就说嘛,烆哥根本不可能理她的。” “之前谁也没叫动烆哥参与任务,怎么可能到江染那就破例啊,要真的来说,江染甩了烆哥,烆哥讨厌江染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答应她。” “我看她就是自取其辱,随便找一个男生得了,我看李新就挺好。” “扑哧——你是说猥琐男李新?哈哈哈你还真别说,至少李新不会拒绝她,他应该在梦里,xx过江染很多次了。” 话说得下流,说话的人也知道,所以声音压得极低,在吵闹的包厢根本难以辨别,但偏偏,她们坐在江染的旁边。 所以,这只是说来让她听见的羞辱罢了。 江染咬咬牙,决定换一个人。 傅聿烆是行走的焦点,她也是,他们两个只要碰上就会引发各种荒诞的谣言,通通化成刺向她胸口的尖刀。 她转向陈冠宇,面露哀求:“可以......” “可以。” 轻飘飘的两个字,要不是男人的嗓音太有辨识度,几乎没有人会关注到这声音。 江染顺着人群震惊的目光看过去,傅聿烆放下空荡的酒杯,玻璃碰撞发出清脆的响,眼皮散散掀起,锁住她。 第15章打退堂鼓了? “诶!这就对了嘛!烆哥还是要深入群众,参与下我们凡人的游戏嘛!” 陈冠宇欣慰得热泪盈眶,推着江染就往傅聿烆那边走去。 “来来来,染姐不要害羞,你又不是没亲过咱烆哥的喉结。” 陈冠宇语出惊雷,包厢直接炸开。 江染呼吸骤然停顿,在瞟到男人似笑非笑的唇线时,彻底僵硬。 偏偏陈冠宇根本没察觉到自己干了什么,把江染往傅聿烆面前一推,功成身退。 江染:...... 顿了片刻,她视死如归般抬头,傅聿烆居高临下,正稀奇端详着:“脸红了?” “......被你一身酒气熏得。” 江染吸吸鼻子,男人身上的酒精味并不浓郁,清透又浅淡,混合着冷冽的木质沉香,直让人上瘾。 公认小嘴抹毒的傅聿烆却不接话了,懒散地插兜站着,像是在等她动作。 江染抿紧唇瓣,突然不知所措。 这个任务太过超纲,她只想到了和陌生男人完成并不合适,和背叛自己、还扬言要报复自己的陆绥洲,也不合适。 但并没有细想过,和被自己甩了的前男友一起完成,到底恰不恰当? 她站在离傅聿烆不过半臂的距离,男人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头顶上,从发旋往下,传来阵阵颤栗感,激得她尾椎发麻。 她脸正对着的,是男人结实有力的胸膛,薄薄一层胸肌在丝绸衬衣上勾勒出好看的线条。 宽肩窄腰的张力和矜贵恣意的气场,互相交融,衬得他,优雅,又危险。 “打退堂鼓了?” 傅聿烆目光淡淡,却一眼将她看穿。 “没。” 江染回答的同时,踮起脚尖,头微微仰起,凑近。 “嗯......” 男人微不可察的闷哼声被众人的惊呼覆盖。 如果不是江染睁眼时,看见男人眼底一晃而过的慌乱,她还以为那是幻听。 “我去!烆哥那表情好色气啊!我直接斯哈斯哈——” “救命啊啊啊,原来男人半垂着眼看怀中女人的表情那么性感啊啊啊,我要溺死在烆哥的魅力中了。” 江染一脸平静地回到自己位置。 大家的注意力还放在持续散发诱人张力的傅聿烆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她左脚拌右脚、差点平地摔一跤,除了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的陆绥洲。 陆绥洲依旧笑着,只是下颌越绷越紧,细看他握着酒杯的手,青筋暴出。 “绥洲......” 苏小蔓面上闪过浓烈的嫉妒,又被她很好地隐藏起来,小鸟依人般靠在男人的肩膀上撒娇。 “乖。”陆绥洲伸手揽住苏小蔓的肩膀,语气轻柔到让听到的人都心尖一酥。 他手指暧昧地在苏小蔓肩头滑动,女人娇媚地嗔“讨厌”,他只是笑。 但笑意丝毫不达眼底,因为他知道,江染根本没有朝这边看一眼。 连半分情绪波动都没有。 皱眉没有,心痛没有,委屈也没有。 她平静得很。 得亏江染不知道陆绥洲心中的想法,不然她一定会义正言辞地反驳。 她何止不平静,简直心率飙升到可以直接送急诊了! 腰间传来的触感还在。 她甚至还能清晰复刻出,是修长的食指先搭上来,紧随其后的拇指,隔着单薄的布料,细细摩挲着。 无关风月,不作暗示,只是习惯。 傅聿烆每次拥抱亲吻她时,暗戳戳的小动作。 江染连喝了几杯烈酒,才堪堪平复下心绪。 游戏再进行了几轮,起哄声此起彼伏,包厢里也越发燥热,闷得人呼吸之间全是热气。 江染用手背贴上自己滚烫的脸颊,起身去走廊透气。 会所装潢奢华,吊顶的水晶灯反射出她摇晃的身影,又娇又媚。 陆绥洲推开门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绝美画面,心神不免荡漾:“醉了?” 他熟知她的所有,自然一瞥便看出女人大脑已经宕机。 “......绥......洲?”江染眯起眼辨认,表情空白几秒,随后欢喜上前,“绥洲,你来接我的吗?”她仰起头,笑得一脸依赖。 水晶灯照进瞳孔的光明明灭灭,陆绥洲温润一笑:“嗯。” “那我们走吧——诶——” 江染挽上他的臂弯,拖着人想走,却高估了自己的力气,没把人拉走,自己倒是差点崴了脚。 “慢点。” 陆绥洲掐在她腰间,将人提溜住。 “唔......”江染尴尬地吐出舌头,粉嫩的舌尖探出唇缝,在唇瓣上沾染抹晶莹又快速缩了回去。 陆绥洲目光一暗,凑近了几分:“怎么这么不小心,嗯?” “没站稳嘛......我错了.......那你惩罚我吧......” 醉酒的女人眼带秋波,鼻尖上都是绯红。 陆绥洲闻言微怔,温和的面具裂开了一条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啊,”江染歪着头,“这次是罚我抄公式还是朗读十遍?” “抄公式?”男人恍然,“我们现在多少岁?” “十八岁。” “十八岁的江染最爱谁?” 脑海里不断重复着江染亲吻傅聿烆的画面,此刻的陆绥洲迫切地想要听江染亲口说出些什么,才能平静。 “最爱陆绥洲!” 江染自豪道,声音很大,大到能清晰传到包厢门口,大到能盖住听到这句话后、从拐角离开的男人的脚步声。 “嗯,”陆绥洲很满意,再凑近了些。 两人呼吸相缠,饱满的红唇近在咫尺,他眼底欲色渐起:“现在呢?二十五岁的江染呢?” “唔?”江染似乎不懂他这个问题,眨巴着懵懂的眼。 “忘了,”陆绥洲最看不得她那双清澈的眸子,总是容易让人滋生贪念、恶欲,“现在你十八。” 大掌盖住江染的双眼,他听见自己问道:“那要不要躲着老师,和我接个吻......乖女孩?” 清隽的嗓音透着诱哄。 没等回答,陆绥洲强势俯身—— “诶,烆哥,怎么这么早就走了啊?多玩儿一会啊!” 陈冠宇的声音中气十足,从半开的包厢门中震开。 江染闻声看去,吻便落在了唇角。 “前男友......” 江染以被男人按在墙上亲吻的姿势和傅聿烆对视着,对方的压迫感太强,她不自觉又朝陆绥洲怀里躲了躲。 傅聿烆眼皮轻盖,转身离开。 “咋回事啊,怎么烆哥出去抽根烟回来就说要走啊?” 缓慢关闭的包厢门中继续传来陈冠宇的大嗓门。 “而且脸也臭得吓人,你们谁惹他了?” 第16章昨晚谢谢你 江染第二天醒来是在酒店的房间中:“断片了......” 她皱着眉回忆,记忆却停留在亲吻傅聿烆的片段上,脸颊又开始发烫,便索性不再回想。 “谁这么好心?” 她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裙子完整地穿在身上,鞋也被脱下,整齐放在床边。 甚至床边的衣架上,还挂着一套日常装。简直贴心极了。 浑身一股刺鼻的酒味,江染仔细洗漱后,换上衣服才出去。 走出房门,才发现这是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 很久没有在如此舒适的环境中入睡过的江染觉得浑身舒畅,太阳照进落地窗,晒得人懒洋洋的。 “这件外套......” 搭在沙发上的外套有些眼熟,江染仔细辨认。 是陆绥洲。 她抿着唇瓣,几乎快要被酒精浪潮冲刷掉的记忆片段,骤然闪现。 夜色浓稠的大街,她靠在男人宽阔的后背上,被他温柔地托住屁股,步伐平稳地向前走去...... 是陆绥洲把她背来酒店的? 江染面露疑惑。 如果是以前,她会毫不犹豫相信自己的记忆。 但她和陆绥洲已经决裂,与其相信他会背着醉酒的自己、妥帖安置,不如相信这段记忆是她执迷不悟的幻想捏造。 但她的纠结很快有了答案。 “咔嚓——” 对面的门打开,穿着浴袍的男人擦着头发走出。 “醒了?” 他问道,发尖的水珠略过清秀的脸庞,直落进苍白的胸膛上,隐入小腹。 江染自觉避开视线:“嗯......昨晚谢谢你。” 陆绥洲把毛巾丢到一边,闻言轻笑出声,正要说话,从他的房间内又走出了一个女人: “说好的陪我一起洗澡,我还没洗干净呢,你就出来了。” 苏小蔓妩媚地抱怨着,却在看见江染时,大惊失色: “哎呀!你怎么还没走啊?我没穿衣服呢!” 江染被她叫得头痛,苍白着一张脸背过身去,控制自己不去想穿着浴袍的男人和只穿着内衣的女人,在房间里会干什么。 “抱歉,我先走了。” “吃了早饭再走。” “不用了。” “陪我吃一顿饭,二十万。”男人不动声色拿捏住江染的命脉,“这交易很划算吧?江小姐。” 江染脚步停住。 她很需要钱。 再拿不出钱,宋琴两母女真的会说到做到把视频发出来,她们一向狠毒至此。 “.......好。” 她盖住双眼,挡住那耀眼的阳光。 上一秒和煦的温度,这一刻,像炽热的火焰,要将她爆裂地吞没,徒留心底那一片荒芜。 “绥洲,张嘴,啊——” 江染机械地咀嚼着,自动升起一座屏障,把她自己包裹起来,对之外的声音充耳不闻。 “咬到我手指了,讨厌~” “哼哼,让你吃包子,你看着我干嘛~” 苏小蔓吃着吃着就坐上了桌子,背对江染,双腿岔开踩在陆绥洲的大腿上,魅惑的狐狸眼勾人极了:“你到底吃不吃呀~” 男人嗓音危险:“要我吃,那就凑近点......” 江染实在听不下去了,“砰”地放下勺子:“我吃饱了。” 苏小蔓像是这才想起背后有人,慌忙拉起半褪到胸口的浴袍,羞红着脸埋进男人怀里。 江染面色平静,看向陆绥洲:“早饭吃完了,我可以走了吗?” 男人被打扰了好事,颦眉睨过来:“我说的是你吃完就能走了吗?” “噗嗤——”苏小蔓捂嘴笑出声,恶意简直藏不住,“还真是没受过社会毒打的大小姐,金主不发话,你怎么敢走?” “来,给我们倒杯咖啡。” 她高傲地翘起二郎腿,靠在椅背上。 江染耷拉下眉眼,看着自己面前孤零零的一碗的白粥,和对面两人摆了大半张桌子的广式早茶,发呆,片刻后,顺从站起身。 “对了,绥洲嘴挑,只喝现磨咖啡。” “我知道。”她淡淡回道。 相处七年,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偏好和口味。 苏小蔓听见问答,眼底闪过阴毒和嫉妒。 “现磨咖啡。”她将两杯咖啡放在他们手边。 苏小蔓端起喝了一口,“噗——”全数喷洒在江染脸上。 “这什么呀?怎么这么苦!”她皱起眉头想要发难。 “他的口味,你不知道吗?” 江染撩开被咖啡打湿的头发,嘴角勾起的弧度透出讽刺。 女人隐隐的火焰瞬间熄灭,咬牙切齿看了她半天,忍了又忍,才从牙缝间挤出字来: “呵,我这么爱绥洲,当然知道绥洲喜欢什么,”她目光挑衅地打量着江染,“不喜欢什么。” “但我和绥洲口味不一样,换种咖啡豆磨。”她命令道。 江染用纸巾擦干净脸,冷笑着起身。 “给——” “绥洲~” “啊——” 玻璃杯撞到苏小蔓突然伸向男人的手,两人同时发出惊呼,咖啡洒出来,溅到苏小蔓小臂上。 她瞬间疼痛地掀开身旁的人,江染一时不察,被直愣愣摔下。 “啪啦——” 杯子碰在瓷砖地面上,摔得七零八碎,细小的玻璃渣四处飞溅,残留的大半咖啡也顺势全流淌上江染的手背。 江染发出短促的痛呼声,陆绥洲表情一冷,身体已经快于思考站了起来。 “绥洲~她烫到我了~好痛啊~”苏小蔓攥紧他的衣角,将人往下拉,“快帮我看看,是不是都红了~” 江染从冰凉的地板上撑起身来,低头检查着身上的伤口。 胳膊上碎碎嵌入了几块玻璃渣,泛出血点,手背被咖啡烫得通红,隐隐有起泡的趋势。 “疼吗?”男人心疼道。 “疼......”江染嘴唇啜喏道。 “疼~”另一道声音同时出现。 第17章江染离不开我 陆绥洲听见江染的话,浅色的瞳孔定在她身上片刻,然后抱住苏小蔓温声哄道: “很疼吗?需不需要去医院?” “好疼的,都怪她,咖啡都端不好,全泼在我胳膊上了~” 她说着,蹙起眉心,走到还半倒在地上的江染面前,推了一把:“喂,给我道歉。” 江染被她推得一晃,掌心直直按进玻璃堆中。 这次,她疼得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你干什么呀?不就是让你道个歉吗,装模作样吓唬谁呢?我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苏小蔓眼底闪过得意,面上却怯怯地缩回到陆绥洲身后,拉着他的袖子摇晃:“绥洲,我应该烫伤了,你帮我上药好不好?” 客厅安静了几分钟:“好。” 江染等那股骤痛劲过去了才用手肘支起身体。 地板太滑,手肘又只是尖瘦的骨头,她在地面上打滑了好几下,才勉强坐起来。 “痛痛要呼呼哦~” 本是妩媚长相的苏小蔓,在陆绥洲面前却总是小鸟依人的紧。 江染疼得心率有些不齐,深深吸了口气后,才慢慢站起身。 “哈哈,要你呼呼,你亲我干嘛~” 布满玻璃渣的两条手臂无力地垂落,江染声音有点哑:“我可以走了吗?” 陆绥洲细心为苏小蔓上完药后,才不慌不忙地转过头看她。 眼神在她伤痕累累的手臂上徘徊,冷声道:“走吧,你呆在这里只会制造麻烦。” 江染垂下头,看不清神色:“二十万记得转我。” 她没穿鞋,走在冒着寒气的地板上悄无声息,像一片漂浮的云,被风一吹,就摇晃。 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下次记得穿上拖鞋,别把地板踩脏了。” 江染笑出声来,胸膛震颤着:“陆绥洲......还记得吗?” “你说过我不爱穿鞋、没有关系,到时候把我们的家中全部铺上地毯,冷不到我。” “这些,”她停下脚步,“你都忘了吗?” 她侧过头想去看他的表情。 可身上太痛了,她只要一动,就像在任性撕裂满是尖刺的伤口一样,自取灭亡。 眼前也很模糊,模糊到刚才那么炽热的阳光,现在晕在她眼里,只剩下浅薄一层光亮。 只足够照亮她通往门口的道路,身后种种,暗沉褪色。 “呵,”这次是男人在笑,“你还真信了?” “嗯,”江染并不否认,眼神悲凉,“我真信了。” 怎么会不信呢? 当时他双手捂着她的脚,往胸口揣的模样多珍爱啊。 眼里的柔情简直要融化出来,成为滋养玫瑰的养料,把她宠得又天真又娇气。 “陆绥洲,你对我这么好,我都要离不开你了怎么办?” 五月的天空晴朗,坐在双杠上,穿着校服裙的江染歪着头问身边人。 “要的就是染染这辈子、都不舍得离开我。”温柔的少年难得霸道。 风吹过,吹动少女长卷的发丝,和少年纯白的衣角,他们对视着,笑着,任由影子在阳光下相拥。 没想到年少时的话一语成谶。 她真的陷进去太多,就连狠下心离开,也显得无力。 直到此刻,她还是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一定是因为最近和陆绥洲筹备订婚典礼压力太大,导致她沉沦于梦中苦苦挣扎。 等睡醒,就好了。 会好的。 房门关上,陆绥洲漠然的神色瞬间被痛意掩盖。 血丝蔓延在瞳孔,他眨了眨眼,旋即动作敏捷如猎豹,掐住还在摇晃他手臂撒娇的女人脆弱的脖颈: “你知道我上一个雇佣的女人是因为什么被赶走的吗......” 他的声音早不似温朗,甚至透着阴冷和可怖。 苏小蔓还从没见过他这副表情,吓得说话都结巴:“为、为什么?” “因为她不自量力地伤了她。” “她在我的染染头上开了一条口子,我就在她脸上还了一道、更深、更长,能够陪伴她一生的伤疤......” “刚才染染手臂上被扎了九个血点,你呢?想在哪里开九个血洞?” 他平静地问着,问题却让苏小蔓头皮发麻。 她不是不知道他阴暗病态的心理。 他手机相册里存的全是江染的照片。 她的一颦一笑,她正脸的照片,他偷拍的、她睡觉时的照片,甚至模糊的都要看不出人形的,他也舍不得删。 在外人看来风清朗月的陆氏掌舵人,其实每天晚上都会躺在江染躺过的床上,一遍一遍翻看着相册,像无可救药的瘾君子般,不知疲倦地吸食着精神的抚慰品。 江染是他的瘾。 苏小蔓是知道的,但她不甘心,这样的爱虽然病态,但却比世上任何一份细水长流的感情还要浓烈千倍万倍,生死相随。 江染配不起,只有她苏小蔓可以。 想到这,苏小蔓恐慌的狐狸眼软化了下来,眼尾湿漉漉地垂着,可人极了:“你先不要生气,我是在帮你啊。” 陆绥洲依旧保持着掐住她脖颈的动作,冷眼看她狡辩。 苏小蔓咳嗽一声,才慢慢道:“你不是恨她吗?让她多受一点伤,不好吗?” 陆绥洲冷笑一声,收紧手掌:“那她也不是你能碰的。” 苏小蔓没想到男人这么没耐心,她才说了一句话就被他掐得两眼翻白,眼前一片黑:“咳咳......” 她拍打着陆绥洲的手背,艰难挤出声音:“她、喜欢、你......” 陆绥洲动作一顿,手上卸了分力。 苏小蔓重获氧气,一边急促地呼吸着,一边慌忙说话,生怕晚一点男人的手又架上脖子: “江染喜欢你,所以就算你这样对她,她也不会离开你。” “但你恨她,你不想她这样轻松地得到你的心,所以你折磨她,你伤害她......” “你雇佣我来,不就是为了更好地报复江染吗?” 陆绥洲不说话,只用浅色的瞳孔幽暗地睨着她。 “所以我帮你好好调教她,让她变得听话、乖巧,再不敢伤害你,这样,你既拥有她的心,也拥有在她面前,永远处于上位的权利。” 陆绥洲收回手,意味不明:“你打算怎么做?” 妩媚的狐狸眼划过精光:“很简单,只要你配合我,将她驯化......” 瞥见男人的狐疑,苏小蔓给出一颗定心丸:“她爱你爱得那么深,即使我们给她一点苦头吃,她也不会抛弃你的,难道你对自己没有自信吗?” “呵,”陆绥洲直起身来,整理着衬衣上的褶皱,“我比你了解她。” “江染,爱我,离不开我。” 第18章伤到了,不爱了 “诶?那不是江染吗?” 顾骁野坐在咖啡馆里,指着路边的女人捅了捅身旁人的肩膀。 傅聿烆抬头看了一眼,淡淡道:“嗯。” “嗯!!?”顾骁野瞪大眼珠,“你怎么反应这么淡定?” “以前不是看到人家,就要找个借口凑上去吗?上次在酒吧不也急得跟个啥似的,今天怎么回事?” 他戳着太阳穴思考片刻,恍然大悟:“你不会真因为酒吧那晚,被她和陆绥洲伤到了吧?” “这不像是你啊,你小子不是向来都只是嘴上说着‘放下了’、‘不爱了’,实则躲到和这儿隔着半个地球的m国,也在时刻关注着她的动向吗?” “你根本就放不下她!” 顾骁野斩钉截铁下了结论。 “但凡她遇到你残留在学校里的小迷妹挑衅、或者其他男生的骚扰,您老人家就得一个电话打校长那去。” “硬是在那么多嫉妒她的女生和觊觎她的男生中,把她保护得安全完好,一直到她和陆绥洲那小子考进同所大学,双宿双飞......” 顾骁野回想着傅聿烆的深情事迹:“还别说,你真让我大开眼界。” 在他们豪门圈子里,多的是风流韵事。 身处万花丛中,很少有人能做到片叶不沾身,就连顾骁野他自己,也三天两头换女朋友。 他们身处高位,有太多女人想要攀附巴结,各种类型,各种手段。 甚至前不久他来圣恒找傅聿烆的时候,还看见他的私人秘书穿着黑丝袜,故作崴脚地跌在男人脚边,抓住挺括的西装裤,媚眼如丝。 但傅聿烆,豪门圈子里最顶层的老牌家族,傅家的继承人。 明明该是更加肆无忌惮、只手遮天只管享乐的存在,结果竟是一股清流。 任由秘书小姐如何蹭动他的裤脚,都不为所动,只在女人使出浑身解数、脸色灰败后,冷漠道出:“你明天可以不用来了。” 当时顾骁野就打心底里佩服,要是他...... 秘书小姐火辣又主动,要是他,他可忍不住。 但傅聿烆却向来能忍......嘶......也不对。 傅聿烆对其他女人根本没有一点兴趣,根本不需要忍,他连看都不爱多看一眼。 除了江染。 伤他最深的江染。 “嗯,伤到了,不爱了。” 傅聿烆带上耳机,开启了视频会议。 他傅聿烆还不至于为一个女人,放任自己的尊严跌落到尘埃里。 顾骁野见男人面色冷俊,进入了工作状态,识趣地闭上嘴。 江染还站在街边,没有走,不知道是没打到车还是—— 顾骁野眯起眼:“怎么手上扎了那么多玻璃片啊?搁这儿练金刚身呢?” “诶,傅——” 还没等顾骁野手碰上人,刚才还坐在这里、口口声声说着“不爱了”的男人,跟瞬移一般,已经推开了咖啡店门。 “......” 顾骁野沉默,顾骁野表情凝滞,并想竖中指。 “帮我进行会议。” 傅聿烆留下这句话便大步迈向了街对面。 江染站在街道上,出神地望着来往的行人和车流,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这里的所有人都有目的地,都有前程和过往,只有她,孑然而立,形单影只。 没有人望着她归来,亦没有人盼着她出现。 她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就只有还躺在病房里准备手术的父亲了...... 她迈开脚步,想要穿过马路—— “滴——” 响亮的喇叭声贴在耳边响起。 “你疯了?” 手臂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扯过,江染脚步踉跄着直扑进男人怀里。 鼻息间是熟悉的木质沉香,今天没有什么烟草味,只有淡淡的咖啡苦甜气。 “傅聿烆......”江染喃喃喊出。 男人神色动了动,拎着她的后领,将贴在胸口的温软带离。 深邃的黑眸略带审视地、晃过她的双臂和被烫红的手背,眉目轻颦:“你要自杀换种方法,别牵连人家司机。” 他声音很沉,听得江染心口一闷:“......对不起,我的错,我碍着司机的路了。” “你去哪里?”傅聿烆避开伤口,拉上江染的手。 “我怕也碍着傅总的路,就先走了。” 她挥手想甩开,但男女生差异明显,她的挣扎看起来可笑,还徒劳。 手臂上白嫩的肌肤已经被玻璃渣扎出了好几个血点,此刻再一挣扎,玻璃渣跟着晃动,又将伤口拉大,深陷。 “别动。” 傅聿烆看得眼睛都红了,单手箍住女人的手腕,沉声道。 “你干什么?放开我!”江染讨厌死傅聿烆了,“我喊非礼了!”她威胁道。 “好啊,”男人把她打横抱起,“但你知道的,我从不背锅。” “你喊非礼,不如我直接坐实。” 他走到停在路边的卡宴旁,拉开车门,轻手轻脚把人放在副驾驶座上。 “干嘛?你要带我去哪?我不去!” 江染解开安全带,就要往外跳,却被男人一手按在肩膀。 充满压迫感的身躯压下,目之所及是他宽厚、散发着热度的胸膛,江染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头顶传来微不可闻的轻笑,江染脸一热,不动了。 傅聿烆再次帮她系好安全带,手指掠过女人腰间的时候,克制着收回手,微蜷的指尖却还是不经意间勾起女人的衣摆。 指尖传来莹润而滑腻的触感,傅聿烆神色一僵。 江染的反应就更大了,他勾到的,刚好是她痒痒肉。 被戳到的瞬间,她便在那股从尾椎骨窜上来的痒感中,软了腰,融化成了一滩水,歪歪扭扭躺在了座椅上。 微张的红唇间发出羞耻的哼唧,气吐如兰。 第19章恋爱脑 傅聿烆眼神更沉了,黑不见底的眸子此刻就像是漩涡,让人看不透,深不见底,却又要把人吞没,不吐骨头的那种。 江染指尖在掌心抠了又抠,才算盖过了心窝里的空虚感。 “你的手......”她提醒道。 傅聿烆从她衣摆中抽出手来,垂眸道:“抱歉。” “没事......” 车门被关上,傅聿烆绕到驾驶座,点火,起步。 车内静谧的江染能够清晰听见自己心脏在“咚咚咚”地跳动,她看向窗外,轻咳一声:“要去哪里?” “去处理你那惨不忍睹的伤口。” 他又恢复了那副桀骜恣意的公子哥模样,从后视镜中看着她的手臂,啧啧摇头,“江染,你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是在自暴自弃吗?” “什么?” “额头上的伤口才结痂,又是两条手臂和手了......合着但凡裸露在外的皮肤,您都看不惯是吧?” “又不是我自己想受伤的......” 江染有些委屈。 明明就是别人几次三番的伤害她,她才这样的...... “啧,”男人略带不爽地开口道,“之前教你的防身技巧,都忘光了?” 经他提醒,江染才想起在高中和傅聿烆在一起之后,因为害怕学校里疯狂追求傅聿烆的女生,会伤害到她,而他不能时时刻刻在她身边。 所以傅聿烆去练拳击、练散打的时候,都会带上江染一起。 他当时也询问过她意见,江染那时候新鲜,便也跟着练了。 可现在......早就忘光了。 她有些心虚地摸上脖子。 “得,真忘了。” 男人单手掌着方向盘,右手从一旁摸到烟盒,抽出一根来咬在嘴边。 江染瞥他一眼,默不作声。 傅聿烆点烟的动作却顿了顿,半晌,轻啧一声,吐掉。 “给我根棒棒糖。”他说。 江染没听明白他意思,愣着看他。 “拉下你那边的储物盒,铁罐子里的,帮我拿一根草莓味。” 江染拉开自己面前的抽屉,里面花花绿绿的,和卡宴整体的冷色系相违和,全是些五颜六色的零食。 她拿起铁罐,想要关上抽屉,却有些恋恋不舍。 怎么全是她喜欢吃的...... 江染早上吃的白粥没滋没味,此刻看到自从破产后都舍不得买的进口零食,咽了咽口水。 眼尾往旁边一扫,男人正偏头看着左侧的后视镜,准备变道。 趁他没发现,她手疾眼快顺了一包薯片。 傅聿烆悠哉地转动方向盘,唇角玩味勾起。 “哝,给你。”江染递给他一根蓝莓味的。 “我要草莓味。” “草莓味只有一根了,我想吃......” 江染皱了皱鼻子,越说越心虚。 要照学生时代的傅聿烆绝对会嗤笑一声,然后用那毒嘴刺她: “你怎么这么理直气壮呢,小坏蛋?” 但如今的傅聿烆却不再使用这样亲昵的称呼,听她这么说也只是很大方的剔了剔眉:“帮我剥开。” 江染把蓝莓味的糖纸剥开,递到他手边:“这——”,后半句话被她咽回肚子。 男人竟是直接就着她的手把糖叼走,自然又熟稔。 江染抿了抿唇瓣,指尖还残留着他鼻息间的热气,她不自在搓着指腹,恍惚间撕开薯片吭哧吭哧吃着,完全没有发现男人愉悦的神色。 车很快停下,等江染被打开车门,重新被抱起的时候,忍不住提醒他一句:“以后开车别这么快,很危险......” 男人闻言,藏在很深处的紧张无人知晓,狭长的眸斜睨向她:“那倒是没有直接往车上撞来得危险。” 见他又提起刚才的事,江染憋屈地无法反驳,只得顺从地搂住他的脖颈。 傅聿烆脚步一错,差点左脚踩上右脚。 “干什么啊?油门踩得腿软了?” 此时身上的疼痛感已经过去,精神高度集中后,就是长久的疲倦,江染晕乎乎地问道。 傅聿烆目光梭巡过女人娇纵不自知的小表情,心跳堪堪错拍。 她知不知道,这样撒娇,这样依赖的动作,会让他产生他们还在一起,她还爱着他的错觉。 “怎么了?” 江染打了个哈欠,眼角晕染出点点泪花,她用脸颊无意识轻蹭着男人的胸膛,昏昏欲睡。 傅聿烆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胸膛的起伏惊扰到她:“......没事。” “你可总算到了。”段奕灼等在别墅里半天了,见终于来人,抱怨道。 “所以你那么火急火燎把我叫过来干嘛?知道我在这里坐了多久冷板凳吗?知道我的时间有多金贵吗?就你耽搁我的这会,我都得赚两千万了!你......” 傅聿烆皱起眉,打断他的喋喋不休:“五千万,小声点,给她处理伤口。” 有奶就是娘,段奕灼立刻眉开眼笑:“得~” 随即他又看向傅聿烆抱在怀里的女人,目光在她手臂上掠过,评估道:“伤得不算重,你把她放下,我给她上点药。” 傅聿烆小心翼翼将人放在沙发上,甚至下意识想给她盖上毛毯,被段奕灼拉住手制止道: “傅总,她是来处理伤口的,不是睡觉的,就这么一会时间冷不着她!” “闭嘴,小声点。” 傅聿烆杀伤力十足的眼神晃过来。 段奕灼:“......”死恋爱脑! 用镊子剔除玻璃渣的时候,有一阵的疼痛,江染迷迷糊糊醒过来:“疼......” 她紧闭着漂亮的眸子,娇娇糯糯地唤着。 傅聿烆的胸口像是被石块重重地砸了一下,钝钝地、麻木地痛。 她那样娇气,之前稍微磕碰一点都要眼眶红半天,哄都哄不好。 连接吻不小心咬破她的唇瓣,都会落下泪来。 那她扎上这么多玻璃碴,该是有多痛...... 他深深叹出一口气,让段奕灼继续上药,自己则半跪在地上,捏开江染紧攥的手掌。 白腻的掌心被指甲掐出道道痕迹,他半阖上眸,珍重吻上。 用细碎的吻,印在每一寸掐痕上。 江染又沉沉睡去。 这次睡得很深、很沉,没有那些光怪陆离的噩梦,没有那些痛入骨髓的压抑感。 她睡得很安稳。 第20章你未婚妻 等再次醒来,窗外已近傍晚,房间里只剩下侧边的壁灯在亮着,暖黄的灯光透露出恬淡的温馨感。 莫名的心安。 她伸手掀开丝绒被,却被双臂上的绷带吸引视线,记忆回潮。 她被傅聿烆带走,虽然中途迷迷糊糊睡去,但现在看来,傅聿烆应该是带她来处理伤口了。 挪动到床边下床,等双脚踩在柔软毛绒的羊毛毯上时,暖融融的感觉更是从脚底蔓延至全身,连带着指尖都不再冰凉。 她光脚踩在毛毯上,推开门,想要去找傅聿烆,却被楼下躁动的音浪掀飞了碎发。 楼下竟然在开party!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楼下的人很多,几乎都是熟面孔。 个个穿着靓丽的短裙,花里胡哨的衬衣,端着颜色鲜艳的调酒聚在一起聊着天。 有女人的目光晃过二楼,江染后退一步,重新躲回房间里。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江染拍着胸口:还好她反应快...... 可很快她便意识到了不对劲,背后有潮气混杂的热度源源不断地扑来,烘托着她。 她头皮有些发麻,僵硬地扭过头—— 只见傅聿烆裸露着上身,腰间松松垮垮围着条浴巾,要掉不掉,正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墨发上挂着的水珠摇摇欲坠,终于在重力的作用下,滴落。 淌过男人英挺的眉骨,掠过优越的山根,在唇角转了一圈,顺着锋利的下颌线,点在尖凸的喉结上。 喉结上下滚动,又将水珠带动,滑落到深陷的锁骨中,然后是线条好看的胸肌...... 块垒分明的腹肌...... 性感的人鱼线...... 劲削的胯骨....... 江染直愣愣地盯着浴巾,表情呆愣。 直到男人迈开腿:“怎么样,还满意吗?”他问道。 江染脑子空白,闻言只实话实说:“还挺大的......” “嗯。”男人似乎很满意,低磁的声音里都按捺不住笑意。 江染猝然回过神来:“不、不是、我是说、额,你这房间挺大的......咳咳......” 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小声咳嗽起来,两颊染上淡淡的粉。 傅聿烆停在离江染一步之遥的地方,敛着眸看她: “这就是你闯进我房间的理由?来欣赏这‘大’房间?” 他特意加重了“大”字的读音,江染脸更烫了。 “不、不是,我走错了......” 她后退着偏过头去,尽量不让眼神往男人张力爆棚的身体上看。 也是没有想到,她竟然在短短一天内,看见了两个男人的身体。 因为性格的保守,她虽然和陆绥洲相处七年,却只是停留在亲吻上。 而和傅聿烆在一起的时候,两人都还青涩,连接吻都是磕磕绊绊,咬破了对方好几次唇角和舌尖,才找出让对方最舒服的力道和方式,更别提其他的。 但今天......对她而言,尺度确实大了点...... 和陆绥洲端端正正穿着浴袍、遮住大半身体的规矩不同,傅聿烆是浸到骨子里的散漫和恣意,浴巾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掉落,更何况他还毫无知觉地在动作。 “你......”她虚起眼睛,提醒道,“系好浴巾。” 傅聿烆歪了歪头,随意往身下瞥了眼,气笑了:“你还挺会倒打一耙啊。闯进我的房间,还让我注意,嗯?” 江染经他提醒,才后知后觉地心虚,她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不定: “哦......不好意思,我、我先走了,你......” 她眼神飘飘忽忽又落到男人劲瘦的腹肌上,只一瞬,连带着脖子都红透了: “你光着都没问题。”她暗戳戳回怼着。 说完便打开门快速窜出去。 可才准备关上房门,江染便见刚才那个眼神一直往楼上瞥的女人直接上楼来了,此时还有两个台阶就能看见自己。 跑回隔壁房间的时间已经不够了,一旦被看见,到时候还真说不清楚。 当机立断,江染心如死灰,又回到了傅聿烆的房间。 而此时—— 傅聿烆已经解开了浴巾。 “啊!!!”江染一口气上去,差点下不来,出声尖叫着,后又想起什么,死命捂住嘴。 只余黑白分明的杏眸瞪得忽亮。 傅聿烆也没想到她会去而复返,背过身去,捡起地上的浴巾。 明明耳根子也红得不像样子,却还是平淡的口吻:“叫什么......又不是没见过男人。” 想到她和陆绥洲已经做过更为亲密的事,傅聿烆的心里头闷闷的,像有一团棉花泡在了酸水里,又涨,又酸涩。 江染正肾上腺素飙升,哪里听得清他说了什么,只一味捂着嘴。 傅聿烆见她没有反驳,心头的那团棉花也终于堵在了呼吸口,让他呼出的每一口气,都艰难得需要用尽全力。 深邃的黑眸再度归于平静,一片幽深。 系好浴巾后,他转过身,问:“怎么又回来了?” 江染放下捂着嘴的手,指了指门,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外就传来敲门声:“阿聿,怎么还不下来,大家都等你半天啦。” “你未婚妻......”她指着门外说道。 傅聿烆见她脸上只有慌张的表情,坦然又无畏地说“未婚妻”三个字,眼底最后的光亮也泯灭。 她一点都不在乎。 即使他有未婚妻,她也不见得有任何吃醋。 “不是我未婚妻,外界传的罢了。”他还是想要解释。 即使知道她根本不在意,他也要解释。 “啊?”江染没想到他的关注点在这里,呐呐回复,“哦......” 心里似乎有一抹隐秘的欣喜从血管里流淌,流窜到四肢百骸,她把笑容压了又压。 她还是第一次有演技如此成功的时候。 男人探究的目光再一次在她脸上巡过,见她依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自嘲一笑。 “阿聿,你在里面吗?” 门外还在持续传来敲门声。 傅聿烆走到门边,青色的眼皮薄薄垂下。 第21章难堪 “不说话我就进来了哦~” 随着女人的话音落下,江染只感觉靠着的门板被一股力推动,她被顺着挪起,直直扑进了男人裸露的胸前。 唇瓣抿住一颗水珠,江染浑身僵直。 冒着热气的胸膛近在咫尺,她甚至能感觉到睫毛的每一次眨动都受到男人胸膛的阻力。 他身上还未干透的水滴也贴上她的长睫,在弧度上滑荡一圈,凝聚在眼尾。 她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这很大、很宽敞的房间像是只有这一寸天地一般,氧气告急,又闷又难耐。 胸膛起伏,蹭到男人结实的肌肉,她身前的衣服染上了小片小片的潮湿,贴在身上,有些不适。 脑袋再次眩晕起来,江染晕乎乎地想着,自己是不是被苏小蔓推倒,推成脑震荡了...... 虽然她根本没有伤到脑袋。 恍恍惚惚间,她蒙上一层雾气的眸子下意识向上探去—— 却瞬间清醒。 男人半垂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暧昧风情,他冷淡、又漠然,和她潋滟着水光的杏眸对上。 江染难堪地咬住下唇。 “阿聿?”门外的人感受到阻力,有些不解。 “嗯,我等会下去。” 薄唇轻启,语气是一贯的波澜不惊。 “我就说你在房间里,还不出声想骗我?”女人嗔怪道。 “那你收拾好赶紧下来哦,这可是我的送别宴,你千万不能缺席。” 等到门外的脚步声走远了,傅聿烆再度看向怀中的女人。 江染耷拉着眉眼,突然觉得手臂上的伤口应该是被门撞到了,丝丝缕缕地冒着痛。 突如其来的沮丧席卷着她,直到男人的手掌搭在她的腰间。 她心尖一颤,看着他的身体逐渐压落下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他们贴得越来越紧,她心跳如雷。 正当她要被蛊惑着闭上双眼的时候,门“咔嚓”一声开了。 他拉开门,扶着她的腰,将她推到门外。 房门关上。 “......” 江染有种被羞辱的憋屈感,对着房门咬牙切齿。 稳了稳心神,她趁着没人注意到,悄悄下了楼。 可到达别墅门口得穿过人群,任由江染低着头,也免不了她穿着一身日常装,混在一群打扮精致的女人中格外显眼。 “江染?”很快有人认出她来。 “诶,大家快来看看,这不是破产的江染吗?哈哈哈,你怎么还好意思来傅少家里参加聚会啊......” 拦住她的是一直和她不对盘的徐家小姐,徐枝意。 徐枝意和她可谓是天生的对家,从小便和她是同校同学,直到高中,她们都喜欢上了傅聿烆。 她成功追到了傅聿烆,而徐枝意就连在傅聿烆面前混个眼熟都没有。 高二的圣诞夜,江染抱着暖手宝、坐在温暖的小吃店里,等傅聿烆给自己买奶茶,正巧看见徐枝意被她身旁的姐妹推推搡搡,推到了傅聿烆面前。 徐枝意低着头,红着脸,扭扭捏捏地说着什么,江染在店里听不清。 但正当她推开店门,想要靠近一点的时候,就只听见傅聿烆疑惑出声:“抱歉,同学,你谁?” 江染没忍住的“噗嗤”笑声,从此更是让徐枝意记恨上了她。 从某些方面来说傅聿烆直男得可以,从某些方面来说,他又细心得让人难以抵抗。 听见她的笑声,他比徐枝意更快一步转过头,接过店员递来的奶茶,大步朝她走来。 逆光而行的少年,浑身沾染上风雪,发丝湿漉漉的,却在靠近她的时候,搓了搓手,等到搓暖和了,才敢往江染身上放: “怎么出来了?外面太冷了,快进去。” 江染被他裹得像个球,一点都感觉不到冷,拿过他手中的奶茶,抱怨道: “怎么是热的,我说了我要冰的啊......” “你自己不算日子的吗?再过两天,你又要在床上打滚,疼得死去活来了。” 他给她插上吸管,递到嘴边:“为了防止您疼得又掐我,还是喝点热的吧。” 张扬肆意、不怕天高地厚、目中无人的傅家太子爷啊,竟然有一天,也会为了一个女人记着关于她所有的小事。 这在当时怎么可能不轰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段低调的感情。 也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分开了。 江染回过神来,头埋得更低:“让让。”她对挡着她的路,不让她走的徐枝意说道。 “凭什么让你,你竟然敢来,就不要走啊。” 她眼里的刻薄坦荡极了:“对了,你知道这是什么聚会吗?” “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敢来?真是为了重新勾搭上傅少无所不用其极啊。”她轻蔑地笑道,“这可是傅少为未婚妻举办的送别宴!” “傅少的未婚妻,你认识吧,哝,那里,最漂亮的那位就是。” “不是未婚妻。”江染喃喃反驳道。 “嗯?你说什么呢?大声点。”现场声音太过嘈杂,徐枝意只能看见她嘴唇啜喏两下。 “是不是骂我呢?”她眯起眼睛,一脸愤怒。 “......” 江染不说话了,有些时候,真不必辩解,因为对方那光滑得堪比考拉的脑子,不一定能听进去。 “你看看你,穿的是个啥呀?比我家佣人穿得还差,这布料,地摊上买的吧?” “......wg。” “什么?” “只为几家豪门做私人订制的牌子,没听过吗?”江染疑惑地问道。 “wg啊!怪不得我觉得眼熟呢,这我好像在杂志上看见过。”人群中响起讨论声。 “对对对,我一直挺喜欢他们家的设计,又日常又舒适,那料子简直没得说,穿起来跟穿一层丝一样,又轻又滑。” “可是我爷爷都找到他们亚太区总裁那去了,都没能抢到他们家的私定名额。” “这徐家小姐怎么一副不知道wg是什么的样子?” “哈哈,她就是来搞笑的,徐家也算不上什么豪门,暴发户起家的,没有根基,不知道wg很正常。” 徐枝意脸一下就绿了,绿了之后又白,把牙齿咬得咯嘣响。 第22章被金主包养了 “不过江家以前也没能得到wg的青睐啊,这江染到底是从哪穿上这衣服的?”人群中又有人提出质疑。 江染听见这句话垂下眼睫。 原来陆绥洲接手江家的产业后,不仅火速收拾好江家的烂摊子,整顿好江氏剩下的员工,成立陆氏,甚至还在短时间内,把陆氏带领上前所未有的高度。 她父亲努力了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江染一时之间情绪复杂,周身气场低落了下去。 而徐枝意一见她这副模样,眼珠转了转,火速想通了一个事实,嚣张地笑道: “江染,你该不是被什么金主包养了吧?” 人群瞬时轰动起来。 有人跳出来分析道:“wg只服务于五个家族,傅家——” 有人很快接话:“不可能,傅少讨厌她都来不及呢!” “好,不是傅家,也不可能是顾家,更不是段家,陆家就更不用说了,陆总推翻江家上位的时候,手段之雷霆啊,估计都没爱过江染,全是利用吧。” 江染呼吸停滞片刻。 “那不就只剩下沈家了......” 一顿分析后,众人异口同声地发出鄙夷的唾弃声:“江染,你真恶心啊。” “沈家就只有一个老头,和一个两岁的婴儿,你还真下得去手。” 徐枝意听后笑得更是畅快:“那你穿这身衣服我还真的没意见,你可太豁的出去了啊,江染。” “沈家那老头都五十八了!满脸肥肉,啤酒肚跟个十月怀胎一样,你也吃得下去。” “不过确实听说沈老头风流债不少,特别热衷于玩弄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啧啧啧......” “江染,虽然你们家破产了,但也不用自甘堕落成这样吧?”徐枝意说着为她担忧的话,眼里却是明晃晃的嘲笑。 “我......”江染张口想要反驳,但却知道无论她怎么辩解,她都说不清楚。 不是沈家,那是谁? 她要是实话实说是陆绥洲为她准备的,谁信? 要不是她在陆绥洲的套房中醒来,亲眼看见床边挂着这件衣服,连她自己都不会信。 陆绥洲多恨她啊,在她身边蛰伏了那么久,从未动过一丝真心,只是为了能够把江家颠覆、把她丢进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放任她挣扎、沉浮,遍体鳞伤。 这样的他,怎么可能会给她准备衣服。 “怎么?连狡辩都狡辩不出来了吗?” 徐枝意高兴极了,她和江染作对这么久,第一次见江染这么狼狈。 “江染啊江染,服侍老头的滋味儿怎么样?他能够满足你吗?还是说,只是你单方面服侍他啊?” 说着,徐枝意捂着口鼻离远了些,像她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满脑肥肠的老头压在你身上是什么感觉?还是你是跪着给他——”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这个已经安静下来的大厅中响起。 徐枝意不可置信地捂着脸,瞪着面前沉着脸色、有些吓人的女人:“你、你敢打我!!?” 说到后面一个字,尖锐的声音甚至还劈了叉,又刺耳,又难听。 江染反手又是一巴掌,将人打得又向另一边偏去:“打得就是你。” “你嘴巴怎么这么臭呢?满脑子肮脏的废料。” “啪”,又是一巴掌:“虽然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但我江染干干净净。” “我问心无愧,但还是奉劝你,嘴下留德。” 手打得有些疼了,江染便抬了腿,一脚将人踹倒:“心这么脏,人也会脏的。” 她一字一顿,奉劝道。 “啊——啊啊啊——你打我!你竟然打我!”徐枝意倒在地上胡乱扭动,声嘶力竭地鬼哭狼嚎。 不一会,便把在外面泳池边的人群也引了进来。 白浣清推开包围圈,挤进来,问道:“怎么了?” “浣清姐,”见到她来,徐枝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蹭上去,“今天可是傅少专门为你举办的送别宴啊,可她——” 她指尖指着江染的鼻子:“她竟然在这么重大的场合打我!你看我脸!” 她把脸颊露出来,两边都有鲜红的掌印,连五指都根根分明。 “她还踢我!这在你的场子,闹出这样的动静,不是打你脸吗?你可要帮我讨回公道啊!” 白浣清不动声色避开徐枝意凑过来想要抓她裙摆的手,顺着她的指尖看向江染时,目光澄澈而优雅。 那是真正的名门闺秀才有的自信和淡定,不是小家小户能养出来的。 “染染,你说呢?”她问道,声音亲切而不失力量。 “她说话难听,我打了她。”江染陈述道。 “嗯,”白浣清似乎就等着她这句话,甚至没有花时间去辨别,便低头看着趴在地上、毫无形象可言的徐枝意道: “枝意,这件事确实是你做错了,给染染道个歉。” “什么......凭什么!” 徐枝意万万没想到白浣清居然会站在江染那边,特意提醒道: “她可是烆哥的前女友啊!浣清姐,你不要那么善良,被她骗了,到时候被抢了男人都还不知道啊!” 江染唇缝抿成一条线,又向徐枝意走近了几步,还想再补几巴掌,却被终于从人群中蹿出来的顾骁野和段奕灼,一人拉一只胳膊,安抚住了:“淡定淡定啊江小姐......” 白浣清也冷了脸色:“这就不劳徐小姐费心了,染染不是这样的人,对吗?染染。”她问道。 江染目光在周围一圈看好戏的人群身上划过,垂下眼睫道:“嗯。” “道歉,枝意。”白浣清施压道。 徐枝意脸都苦成苦瓜了,眉眼间全是不甘心:“不好嗯嗯。” 江染:“没听见。” “你!”见白浣清温婉的笑意已经有些不耐烦,顾骁野和段奕灼两公子哥的表情也不好,徐枝意闭上眼,难受极了,“对不起!” “好了染染,你也卖我一个面子,别和枝意计较了,她啊,就是被家里宠坏了而已,心不坏的。” 白浣清打着圆场。 第23章“干得好” 打了徐枝意几巴掌本来就已经消气、没打算揪着不放的江染没吭声,心中有股说不出来的怪异。 “这江染也太不知好歹了吧,她搞砸了人家的宴会,人家浣清姐不仅没怪罪她,甚至还帮她出头,可她呢?她不感谢浣清姐,摆这脸色给谁看呢!” “就是啊,要我说浣清姐才是能配上傅总的唯一人选。这落落大方、知书达理的气质简直了,关键人还善良,江染啊,就是个白眼狼,人家帮了她,她还一点表示都没有。” 江染唇瓣张了张,正欲说话—— “怎么了?” 一道冷冽的嗓音从高处传来。 “快看快看,傅总下来了!” 人群中一片躁动,纷纷看向旋转楼梯。 贴肤的深蓝色绸缎衬衣在别墅悬挂的水晶灯下、反射出亮闪的光纹,华丽而内敛,黑色的西装裤将长腿窄腰展现地酣畅淋漓。 尖头皮鞋踩在大理石楼梯上,一层层走下,像是踩在所有人心尖的鼓点上,让人想要下意识臣服。 江染目光只落了一瞬便离开,脸色微微泛红。 为什么看着他现在穿的人模狗样,脑子里却全是他一丝不挂的画面...... 江染悄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企图将那让人脸红心跳的记忆排出脑外。 可越是这样,那线条深陷的人鱼线、胯骨间的一颗红痣......就越是阴魂不散地缠着她。 “阿聿。”没等男人走近,白浣清便迎了上去。 “你可算是下来了,明明是为我准备的送别宴,却是要对你三邀四请的......” 在外人面前温雅大方的白家小姐在这个男人面前却又只剩下小女儿般的娇羞和幼稚了。 江染目光在女人说着怪罪的话、却笑成了一朵花的脸庞上划过,竭力忽视掉旁边那道如有实质的视线。 直到傅聿烆走到自己面前,高大颀长的身躯完完全全将她笼罩,再不是她能避开得了的。 “被欺负了?”他问道。 江染低着头,不愿看他:“我打回去了。” 男人发出低低的笑声,听起来愉悦极了,胸腔震动着。 江染不自觉又想到他有力坚实的胸肌,她睫毛细细扫过的感觉,潮湿又热烈。 “干得好。” 脑袋上落下了一只宽厚的大手,他鼓励般的揉了揉。 “不是......”看见这一幕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震惊道,“傅总......他......” 这群见多识广的公子哥、大小姐们,纷纷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得组织不出语言。 结结巴巴半天,眼珠子都要瞪得流眼泪了,张开的嘴巴还是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白浣清浅笑一声,并不在意傅聿烆略过了自己,直奔其他女人,也跟上去,解释道: “染染和枝意吵起来了,不过染染打了枝意,我也让枝意向染染道歉了。” “染染可一点委屈都没受哦~”她俏皮地眨眨眼。 傅聿烆对女人柔软到、每一根都像是上好绸缎一样的发丝爱不释手,恋恋不舍地收回手,看向白浣清:“嗯,多谢。” 白浣清脸色变了变,傅聿烆竟然会道谢? 天之骄子的傅家太子爷,从生下来就没有需要别人帮助过。 少年时代恣意桀骜、睥睨众生,现在虽然有所收敛,但也不是能说出“多谢”两个字的主。 这个男人的傲气是生在骨子里,长进血肉里的,没有人可以得到他的感谢。 但如今,他却替其他女人,向她道谢。 可她练习了那么久的完美笑容也不是盖的,她微微一笑: “能得到傅总的感谢,我这个多管闲事算是管对了,只是感谢怎么能只嘴上说说呢?” “我最近听朋友推荐香林路那边开了一家很好吃的茶餐厅,傅总能陪我去探探店吗?” 她在傅聿烆面前直白地根本不像是从小学习贵族礼仪,被教导要矜持、优雅、端庄的白家大小姐了。 傅聿烆眼尾瞥过面无表情的江染:“嗯。” “那就说定了哦~鼎鼎大名的傅总可不许食言,这么多人看着呢~” 她含羞带怯地红了脸。 众人很有眼力见的起哄:“好般配啊,这才是郎才女貌啊~” “就是就是,刚才摸江染的头只是当成宠物了吧,我摸我家狗也是这样哈哈哈......” 见傅聿烆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白浣清急忙扯住他袖口: “阿聿,我明天就要出国了,我想这个聚会顺利举行,可以吗?” 傅聿烆轻飘飘瞥她一眼,停止了动作。 很快聚会再次热闹了起来,江染穿着一身不算合身的黑色长裙走到泳池边上,心中懊恼不已。 她本来道了谢就准备走的,但白浣清的热情挽留和顾骁野他们的跟风起哄,让她确实招架不住。 等反应过来,已经换上白浣清的备用裙了。 她提了提宽松地随时要掉的抹胸裙,路走得小心翼翼。 泳池边的热浪一声高过一声,为在泳池中如鱼得水的公子哥们拍手叫好,江染拿了一块小蛋糕,走到角落坐下。 却听不远处的假山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夹杂着疼痛难忍的喘息。 她小口吃着蛋糕,并没有什么好奇心,直到一丝血腥味传到鼻尖。 顿了顿,她抬头环视四周,大家都围在泳池边上闹着,没有人注意到这里,而...... 江染抬头看向二楼阳台,矜贵松散的男人斜倚在栏杆旁,指尖掐着雪茄。 火星在幽暗的夜色中明明灭灭,袅袅烟雾将他狭长锋锐的黑眸氤氲地柔和又深情。 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巧笑倩兮,跟他说着什么,男人却没有回应,敛着目光往下梭巡,像是在找什么人。 江染心尖一跳,莫名有种强烈的感觉,他是在找自己。 但等她再抬头去望,二楼阳台已经没有了男人的身影,只剩下女人神色黯淡地仰望着黑沉夜空,轻轻叹息。 第24章为了傅聿烆而学会的包扎 心中升起慌乱,江染迫切地想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冷静一下。 走着走着,竟是发现自己闻到的血腥味愈发浓厚。 再绕过一棵黑松,入目便是浑身是血的血人、倒在假山后,生死不明。 江染指尖颤抖着,脚步退了又退,还是走到了他身边,蹲下身试探他的鼻息。 毕竟是在傅聿烆的家中,要是真出了人命,对他影响肯定不好...... “还活着......” 她收回指尖,看着奄奄一息的男人,一时犯了难。 好在他身上的伤口太明显了,从胸口划到肋骨有一条贯穿伤口,又深又长。 江染想了想,从包里摸出自己的丝巾,固定在男人还在冒血的伤口处。 动作之间,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熟练和果断。 以前傅聿烆练拳击的时候,还去参加过比赛。 对手全是外国人,肌肉发达地像充了气似的,邦邦两拳打在身上,能直接把一个成年人震飞二里地。 傅聿烆的肌肉是劲瘦类型的,按理来说不是他们的对手,却出乎意料地挺进了决赛。 当然,练拳击,就不可能完好无损。 决赛那天,他是瘸着腿去的。 可偏偏碰上对手阴招百出,现场的观众看不起他们这身皮肤,每次傅聿烆被打到,就会爆发出欢呼声。 裁判也同样,对对方选手的作弊行为视而不见,甚至一再吹偏哨。 傅聿烆正常的击打行为算作违规,而对方指缝中藏针尖,扎在傅聿烆的脖子上,却没人看得见。 脸色通红、肌肉暴起的男人一针一针朝着傅聿烆脆弱的大动脉扎去,很快,傅聿烆脖子上流淌下来的血就浸透了全身。 江染在台下大喊作弊,却被保安架住,傅聿烆担忧她,分了心。 瞬间便被对方裸绞锁喉,血流得更汹涌了。 江染只觉得眼前的眼泪都化成了一片血色,她安静下来,不再声嘶力竭地祈求比赛公平,只哀求,傅聿烆能够平安地走下来。 她就这样静静看着,看着傅聿烆被对方卸掉一根手臂,又自己咬着牙接上。 看着对方重点攻击傅聿烆的伤腿、直到他再也站不起来...... 等到傅聿烆的伤势终于支撑不了他的行动,对方指缝的针再一次破空划去—— 这一次,贯穿后腰,傅聿烆彻底倒下。 全场观众一片欢呼,他们庆祝着绝对力量的获胜,庆祝着优越种族的高贵,他们把江染推到傅聿烆面前,嘲笑着这两个异种。 “认输吧,傅聿烆......别打了。” 出口的声音已经嘶哑,江染抹去糊住眼睛的泪水。 趴在地上的男人等了很久,才有反应。 纵使江染都听见他身上骨头“咯嘣咯嘣”的错位声,他却还是一贯云淡风轻的模样,幽暗的眼底、有光点经久不灭。 那一刻,江染想起自己在傅聿烆伤了腿后责怪他,明明都已经是亿万人不可及的傅家太子爷了,为什么还要来参加这么危险、费力不讨好的比赛。 散漫惯了的男人却少有的正经。 他说,中国人在任何方面都不该被人看轻,就算没有他,也会有千千万万的人站出来。 而他,想站出来。 傅聿烆没有回应认输与否,只是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哄她道:“乖,闭眼。”随即旋身而起。 他迅捷地盘上对方的后背,双腿箍住对方腰间,借力把人带倒,死命收紧胳膊。 对方被他的巧劲勒得两眼翻白,慌乱挣扎,所有的技巧全部抛之脑后,只用本能和蛮力,一拳拳肘击在傅聿烆的肋骨上。 这场比赛,被判为平局。 对手口吐白沫、昏死过去的时候,傅聿烆堪堪松一口气,也闭上了眼。 所有人都看见傅聿烆k.o了对方,但却没有人对这个结果产生异议。 他们还是振臂高呼,唾弃着倒地不起的男人和泪流满面的女人。 等到医护人员把拳击台上的人抬进医务室,他们也只是把傅聿烆丢在一边,率先去救治别人。 没有办法,江染只能自己给傅聿烆处理伤口。 可她的动作生疏,昏迷中的男人眉心越皱越紧,唇色越来越苍白。 那一瞬,江染害怕极了。 她止不住傅聿烆脖颈间的鲜血,也对后腰的贯穿伤毫无办法。 她怕他会失血过多,也怕他会疼得休克,再也醒不过来。 不过还好,他向来强大,无坚不摧。 江染如今娴熟的止血技术,就是在那之后一场场噩梦中锻炼出来的。 “嗯......”闷哼声在寂静的假山林中响起,江染猝然回神,一垂眸,和血人灰色的瞳孔对上。 狠厉、危险、杀意,是江染读到的信息。 她手一抖,指甲不小心戳在男人皮开肉绽的伤口处,手下的肌肉紧绷,转眼间,她便被按在了地上。 危险的气息铺天盖地的涌来,江染明明不认识这个男人,却下意识在面对他时腿软、全身打颤:“对、对不起......” “这里是哪里?”男人问道,声音被刻意压低。 江染眼珠转了转,眼前的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她没必要为傅聿烆找事:“不、不知道。” 灰色的瞳孔凉凉地扫视她,危险眯起。 江染知道自己的回答太拙劣了,只能转移话题道:“你受伤了......” 男人闻言低头看向胸口,却在看见那条粉红色的丝巾时,面色一愣,皱起眉头:“这是......” “我的丝巾。” “......丑,摘了。” “......止血的,你忍忍吧。” 男人周身的气息又变得诡谲黑暗,江染简直想咬断自己舌头,她怎么就一时脑抽胆敢和这个危险的男人作对的。 好在远处的人群突然爆出一声欢笑,男人伸向江染脖颈的动作停住。 片刻后,他像个没事人一样站起,几步借着假山又攀上围墙,跳到别墅外去了。 “......” 江染拍了拍胸口,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向围墙又瞟了两眼,嘀嘀咕咕:“傅聿烆这别墅有很大安全隐患啊......” 等到江染从林中走出去,恰好和徐枝意冤家路窄地碰上。 第25章出事了我来兜底 “江染,你别以为浣清姐刚才帮你说话,就以为自己算根葱了,说到底,破产的江家大小姐,屁都不是!” “只会揪着我家破产的事情说,是其他方面你都比不过我,所以不好意思开口吗?” 江染提了提裙摆,准备绕开她走。 “站住!” 徐枝意被她说得恼羞成怒,见她抹胸裙松松垮垮,面上闪过阴毒,她伸出脚—— “啊!”江染裙子瞬间往下滑落,她赶紧提着裙子,双手交叉捂在胸前。 但这声惊叫却吸引了旁人。 “那是不是江染?” “哇塞,要当众上演脱衣秀啊!” 江染脸色一白,手上用了更大的力气,偏偏徐枝意脚上踩得牢,鞋跟像是要把裙摆钉死在地上一样。 “江染。” 男人醇厚醉人的嗓音如临天降,骤然间,温暖的温度带着木质沉香席卷了她。 她被外套牢牢裹住,不留一丝缝隙。 漠然凛冽的黑眸扫视向在场看热闹的人群,叽叽喳喳闹个没完的众人纷纷收敛,不敢乱看。 他想将她打横抱起,却被一只莹白娇嫩的小手按住:“等等......” 江染压下羞愤的泪意,走到徐枝意面前,侧眸跟傅聿烆商量道:“可能会搞糟这个聚会,抱歉。” 傅聿烆见她每一步、都走得坚定而高傲,眼底浮现出赞赏,懒散地倚靠在柱子旁,邪邪笑道: “你随意,出事了我来兜底。” 他声音不大,泳池边的人群没有听清,却如雷贯耳地响彻在江染心里。 她回以一笑,转身扯住徐枝意短裙的裙摆,向下用力。 “啊!你干什么呀!” 徐枝意在看见傅聿烆过来给江染解围的时候便不敢动作了,此刻看傅聿烆算是默认江染的行为,更是不能再挑衅,只好死死攥着裙子防守。 可江染偏不见好就收,很快徐枝意手上便没了力气,裙摆开始向下坠。 她害怕极了,哭得昏天黑地,伸脚去踹她,被江染一一挡住,踢了回去。 “啊啊啊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呜呜呜......” 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叫嚷着,江染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 余光里对方的裙子根本没有向下滑动分毫,只是徐枝意一直在挣扎,产生了错觉。 她俯下身,凑到徐枝意耳边,道:“体会到是什么感觉了吗?” 徐枝意现在乖巧极了,说什么应什么,生怕江染这个疯子真的能把自己裙子完全扯下来:“知道了知道了。” “徐枝意,用女性在世俗面前的弱势来威胁女性,你家里人就是这样教你的?” “我家里是破产了,但你听说过一句话没?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柔声一笑,徐枝意直接打了个哆嗦。 “你要是再敢惹我,我保不齐自己会干出什么事呢......” “疯子!疯子!”徐枝意吓得腿都软了,坐到了地上,指着江染的指尖抖了又抖。 “不要用手指我,”江染眸色一冷,“手给你剁了。” 徐枝意闻言哆哆嗦嗦收起了手指,闷在地上不出声了。 身后响起一阵悦耳的笑,带动着周围的夜风都旖旎而暧昧了起来,傅聿烆优哉游哉地鼓起掌,点评道:“不错。” “比你那受气样好看多了。” 江染一囧。 后面的事情,也确实如傅聿烆所说,他为她兜底了。 任由徐枝意怎么向家里人哭嚎,徐家都没有找上她,而是在碰上傅聿烆那股势力时,便偃旗息鼓了。 江染在众人布灵布灵的八卦眼神中,被傅聿烆送到了医院。 她现在大半时间都住在医院,只在有东西取时,才会回到她新租的出租屋里去拿。 “缺钱?” 跑车停在路边,傅聿烆摇下窗户,点......剥了根棒棒糖。 “你怎么知道。”江染问。 “我不瞎,你盯那贷款界面看半天了。” 他把棒棒糖咬得咔嘣响,很快草莓的香甜味,被卷入夜晚温和的风,弥漫在江染的吐息之间。 江染不说话了。 傅聿烆轻啧道:“你的面子很值钱吗?” “什么意思?” “你说一句好话,我心情好,说不定能借给你。” 他嘴角勾起痞坏的弧度,像意气风发的少年时期一样,又野又狂。 今晚的傅聿烆看起来太好说话了,疏离的气质在无形中消散很多,江染唇瓣微张,啜喏着:“你......” “滴——”手机响起消息提示声。 【到哪里了,怎么还没回来?】字里行间都是亲昵和温柔。 江染眼皮一跳,指尖在来信人的名字上晃了又晃。 傅聿烆瞥见,自嘲一笑:“看来你也不需要,有的是人为你操心。” “下车。”他冷淡道。 江染不知道车内气压怎么突然低成这样,顺着他的话下了车。 关上手机,想要问他刚才那句话还算不算话的时候,男人直接一脚油门,空荡的街上,只余下团卷的尾气还环绕在她身边...... “......” 江染被尾气呛了呛,等再点开手机,那条消息却已经撤回,后面跟了一句: 【发错了。】 短短三个字,冷漠尽显。 江染虽然猜到会是这种结果,但还是受不了陆绥洲能够轻易拿捏住自己的情绪。 她已经很努力逼自己忘记,逼自己离开了。 但只要他一句温柔的关心,那七年里的点点滴滴又会涌上心头。 他早已成为她人生里的一部分,她做的太多事情,太多习惯,都有陆绥洲的影子。 她要割舍掉他,就跟剜下块肉一样疼痛难忍,甚至伤口结痂后,也会在某一个瞬间,再度撕裂,旧疾复发...... 也许是今天看见了血人,又联想到傅聿烆拳击的血腥场面,今晚江染做了一个可怖的噩梦。 梦里,她攥着两根绳子,绳子的末端,挂着两个不成人形的男人。 “染染......”她听见熟悉的声音,看过去。 陆绥洲浑身是烙铁烙上的疤,底下是个一人高的火盆,他气若游丝,奄奄一息。 “染染,救我......”他轻声说道。 第26章原来找傅聿烆的程序那么麻烦 “我怎么救你?” 江染害怕极了,挂着的这两个人浑身焦黑、都要碳化了! “你放下右手的绳子,就能把我拉起来了。” 江染动了动右手的绳子,那端挂着的人没有抬头,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看起来已经死去。 “染染,快......快......”陆绥洲催促道。 人心自是偏的,江染也想两个人都救,但她的力气也只能拉起一个人了。 如果两边绳子她都不放手,只能生生耗到力气枯竭,两人谁都活不成。 她闭着眼,说了声对不起,当机立断松开右手。 左手使力攥紧陆绥洲的绳子,可在右边的男人要跌进火盆里的时候,江染心头一颤,睁开眼去看—— 那双狭长凌厉的黑眸夹杂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他落进火盆,眼都没有眨一下,却对着她笑了一下。 很轻很轻,轻到像是妥协、像是淡然、像是看开了什么。 “不要!” 江染尖叫着醒来,汗水打湿了大片后背。 数不清是这段时间来第几次做噩梦了,江染疲倦地呼出一口气,手掌按在心口处,平息着。 手机不断闪烁,江染拿起,果不其然,是宋琴要钱的消息。 【两天了,怎么还没打过来?】 【不回消息?江染你装死呢?】 【十点之前给我打过来,不管你怎么筹钱也好,你卖血卖肾卖身都行,但我一定要看到钱!】 【不然你就等着吧,媒体那边的通稿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我把照片发过去,就能散布在各个平台上,江染,我劝你识相点。】 指尖有些麻木,江染迟钝的思绪开始运转:“昨晚......” 昨晚,傅聿烆说可以借钱给她。 虽然百般不愿去求他,但她目前确实走投无路。 可等她做好心理准备,想找他时,却发现——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联系傅聿烆! 她甩了傅聿烆之后,便删除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江染头痛扶额。 “喂,那个,陈冠宇啊......我是江染,那个......”江染吞吞吐吐,尴尬极了,“那个,你......” 她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半,闭上眼一鼓作气道:“你知道傅聿烆的微信或者电话号码吗?” “啊?咱微信不是都在一个群里,你直接加他呀。” 隔着屏幕江染都能想象到陈冠宇懵逼挠头的模样。 好家伙,她怎么忘了! 挂断电话,江染趁着勇气还在,迅速发送了好友申请。 【由于对方的隐私设置,您无法通过群聊天添加对方为好友。】 “......这是被骚扰怕了吗?” 江染无奈,只能又找陈冠宇要来了傅聿烆的电话。 电话倒是很快接通。 “喂,您好,圣恒集团。”对方公事公办又悦耳好听的女声响起。 “额,你好,请问傅聿烆在吗?” “请问找咱们傅总是有什么事吗?有预约吗?或者可以先跟我说,我这边帮您传递给傅总。” 江染哑音。 “可以把电话拿给傅总,说是江染找他,让他接听一下吗?” “抱歉女士,傅总出差去了,您的话我会发邮件给傅总,帮您转达的。” “好,谢谢......” 江染挂了电话,垂下头,发丝从耳边散落,遮挡住脸颊,盖住大半张脸。 原来找傅聿烆的程序那么麻烦,连接个电话都要从秘书部层层转上去。 破产后的她,不再是他女朋友的她,再不能让他随叫随到了。 【还有二十分钟,江染,别当做没看见,快转钱!】 江染又呆坐了几分钟,隔壁病床的老人“哎哟哎哟”唤着疼,腐烂的皮肤上散发着一股腥甜臭味。 江染颦了颦眉,再度打开借贷网站。 “这家公司手续最少、放款最快......” 不多时,手机再度提示消息:【哼,这样就对了,不要妄想甩掉我们,下个月记得准时,还是两百万,一分钱都不能少。】 江染静静看着这条消息,唇角拉直后又讥讽地翘起。 来到画廊,江染才没走两步便听说隔壁写字楼正在装修。 “咱们这一块地不是都被大佬买下来的吗?这么多年也就只签了我们画廊的合同,其他的楼宁愿空着也不租出去收租,怎么突然就租出去了?” “估计租出去回本吧,人傻钱多的大佬幡然领悟,原来稍微租一栋楼出去的年租,都够他们全家大吃大喝、过个三两年的。” 众人齐齐点头,捶胸顿足感叹:“资本啊,资本!” “那你们知道隔壁以后是哪家公司吗?” “不知道,不过看那装修挺奢侈的,工人说用的所有材料都是最顶级的,那些办公室的木材都是空运过来的!” “而且听说他们总裁长得超~帅~的~” “哈哈哈......” 茶水间吵闹成一片。 江染略过,直奔自己的工作室。 “染姐,你来啦?”舒悦看见她,笑眯眯地朝她打了个招呼,又低落了起来。 “怎么了?”她问道。 舒悦眼神朝门外瞥了眼,江染顺着看过去—— 对面的女人浓妆艳抹,颇具艺术气息的灰绿色头发齐肩,正高傲的睇过来。 “老板说,苏绣的市场不大,准备裁员......”舒悦小心翼翼道。 “因为你和妍熙姐的风格有些相似,嗯......就准备让你们两个进行一场技术比赛,输的人,离开公司。” 舒悦说完都不敢抬头看她,知道江染笑出声来:“悦悦,对我这么没信心吗?” “当然不是!”舒悦摇头反驳道。 “只是朱妍熙明明就是个关系户,老板的亲侄女儿,老板这么说,不就是想要辞退你吗?”她为江染鸣不平道。 江染却不在意:“什么时候开始比赛,哪种形式?” “就明天,题目现场出,全程直播,结果当天出。” “那谁评定输赢?” 舒悦一脸菜色:“老板......” 江染听笑了:“老板为了赶我走,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染姐,要不我们跟老板说说,换种方式吧,这明显就是给你挖坑啊。” “没事,拒绝得了一次、两次,却无法一直拒绝,他要是真想让我走,总能找到机会和借口。” “那......” 第27章直播刺绣比赛 “当然是参赛,”江染笑着安抚舒悦, “别垂头丧气的,我们还没输呢,快帮我准备工具,我要练练手。” 这一天,江染都泡在工作室里,吃饭是草草了事,睡觉也是直接睡在工作室的小床上。 第二天一大早,舒悦提着丰盛的早餐就来叫醒江染了。 “染姐,醒醒,可以收拾收拾啦,今天要直播,咱可得美美上镜。” 江染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婉拒了舒悦的早餐,进卫生间洗漱。 她站在镜子前,凑近看眼下的青黑。 昨晚她一直绣到凌晨两点,一进入状态就容易忘记时间,最后是眼睛实在是看花了,才睡下。 现在不仅脑袋晕沉沉的,连胃部都隐隐不适。 江染揉了揉胃部,打起精神给自己画了个精致的妆容,换上一身淡黄色的旗袍,带着舒悦向老板办公室走去。 “江染,你知道今天的题目是什么吗?” 朱妍熙从一旁凑上来,状似疑惑地询问道。 “题目?题目不是现场出吗?”舒悦在后面回答道。 “哈?你这么傻?”朱妍熙丝毫不留情面的嘲笑出声, “我舅舅出的题目,我早就知道了。” “我不仅知道,我还练习好几幅了,你们什么准备都没有,那这输赢不就是板上钉钉了?” “我劝你们还是早点回家吧,省得丢人。” “你别小瞧人!我们染姐不走旁门左道,也不用作弊,一定可以靠实力让你心服口服的!” 江染揉了揉舒悦脑袋,微笑着走进屋内。 “都准备好了吧?” 朱岩躺在老板椅上,挺着个大大的啤酒肚,整一副成天泡在酒池肉林里的闲散模样,挥手招来助理: “来,主持。” “为了比赛的公平公正,和传扬非遗文化,本次比赛将会采用直播形式。” “各位老师也不要被影响,只管完成好自己的作品就行。” “那么,直播已经开启,比赛正式开——” “叮——” 玻璃门上的挂坠晃动,门被推开,走进一个挺拔俊秀的身影。 江染准备材料的动作慢了下来。 “陆总?” 朱岩挪动着肥胖的身体,赶紧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您怎么来了?” “朱总,”陆绥洲温和点头,拒绝朱岩要把老板椅让给他的举动,翘腿坐在了沙发上, “听说今天有一场精彩的刺绣比赛,我来看看。” 朱岩简直巴不得,上次陆绥洲买了刺绣后便没再联系他,几乎快要谈好的合作也突然被搁浅。 他觉得就是江染上次顶撞了对方,才导致陆总突然这么冷淡,所以才起了把江染赶走的念头。 这次陆总来...... 朱岩眯起眼,想要探究陆绥洲的目的,却见他只是定定看着江染。 难不成...... 难不成他得亲眼看着江染输、被赶走,才畅快? 那他做的决定果然没错! 朱岩乐呵出声。 “比赛正式开始,本次比赛的题目是——盛夏。限时六小时。” 【诶?这是什么直播间?我好像误入了......】 【误入+1】 【平台能不能不要给我推这种啊,老子只想看美女跳舞啊!】 【等等,你们不觉得这个美女很美吗?】 【!!!黄色旗袍的小姐姐!我的菜!】 陆绥洲眼神轻扫过屏幕,斯文的笑容扯得更大。 【不过,黄旗袍小姐姐好像是个花瓶啊,那绿头发都开始绣了,她连针都没穿呢。】 江染无视掉男人温和却极具压力的视线,捶了捶脑袋,企图从昏沉的思绪中找到关于盛夏的灵感。 盛夏......荷花?绿荫?暴雨......还是蝉鸣不已的午后? 旁边朱妍熙已经绣了一小片,间隙间抬头看向呆愣的对手,轻蔑一笑。 江染不为所动,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头脑风暴中。 可今天的脑袋像蒙上了一层砂纸,任何事物都无法深思。 她抬手,开始动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播间里的人走了一大批,又来了一大批,讨论的无非是江染的美貌和刺绣的无趣。 【兄弟们,你们真能看得下去?无聊透了啊!】 【不能啊,所以我看一会就玩把游戏,过一会再来养养眼,毕竟美丽得如此出类拔萃的小姐姐不多见。】 【我反正是受不了了,这直播间放的音乐也是,太催眠了,而且俩人绣半天,磨磨蹭蹭的,我现在还没看出个名堂来。】 【无聊,我先退了。】 朱岩一直关注着直播间,粗略地看过评论,更是坚定了刺绣师不能多留的心。 没人会喜欢这种古旧而丝毫不能分泌多巴胺的艺术。 刺绣美则美矣,但远远不如激昂的乐声能够调动人的情绪。 它就像是珠圆玉润的珍珠,静静躺在完美的贝壳中。 路过它的人会露出欣赏的表情,却不会买下它,而是会选择更具特色、更鲜艳、更绚丽,更能突出他们品味的宝石。 陆绥洲一直安静地坐在旁边,助理时不时给他端来茶水,他便借着热水雾气的遮挡,继续肆无忌惮地看向江染。 她今天状态很不对。 这是他的第一个想法。 又没好好吃饭。 目光从江染再一次按揉胃部的右手划过,眉心颦起。 江染咬着牙,指尖有些发抖,穿错了好几针。 【行了,鉴定完毕,纯花瓶。】 弹幕上清一色刷起“花瓶”两个字。 江染余光瞥见,胃部的疼痛更是放大。 焦虑、烦躁、紧张顿时无孔不入地侵袭而来,她抬眼瞥了眼时间——还剩四个小时。 “不行,这样肯定不行......” 江染垂头看着自己的作品,小声自言自语。 虽然看起来没多大差错,但太过中规中矩,也并不能够胜利。 【又怎么了?花瓶不会连比赛都参加不完,就想放弃了吧?】 【愣在那里十分钟了,她真的是来参赛的吗?怎么这么懈怠啊?是知道自己赢不了吗?】 【太可惜了呜呜呜,我本来还很吃这小姐姐的颜呢......但这样看来,还是算了,实力才是硬道理。】 【不出意料就是绿头发获胜,真是毫无悬念的一场比赛啊!没意思,走了。】 屏幕又走了一大波人。 第28章有关他的盛夏 朱岩盯着弹幕,脸色黑了又黑,现在看江染是哪哪都不顺眼,粗声粗气道: “时间过去三分之一了,要是绣不出来直接认输算了,省得浪费大家时间。” 江染加重按在胃部的力道,额头上开始冒出细密的冷汗。 冷静......再好好想一想,江染。 关于盛夏...... 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两口气,慢慢吐出。 有风从窗户缝里吹进来,夹杂着淡淡的花香,甜腻、青涩...... 混乱的头脑还是被一层纱布包裹着,模模糊糊,只看得见一层色彩,是盛夏的绿。 梧桐树、林荫道、自行车......和白衬衫的少年人。 关于夏天的记忆很多,但与你相遇的炎热天气,我命名为盛夏。 睁开眼,江染平静的目光直直落在了陆绥洲身上。 陆绥洲啜饮茶水的动作一顿。 【搞什么啊,她发呆要发多久啊?还比不比了?】 直播间又刷起一波嘲讽,朱岩脸色也逐渐不耐烦,考虑起要不要提前结束比赛。 反正看江染这样子,也不可能赢。 但正当他准备关闭直播间时,直播间却突然涌进来一大群人,搞得画面频频卡顿。 【耶?这是在干什么?刺绣吗?好家伙,朋友你快来看,我刷到的都是这种高级的直播间!】 【@性感母蟑螂,别看擦边男了,来吃细糠!】 【这啥呀?诶!这个黄旗袍小姐姐好看!我喜欢!】 【老婆!】 伴随着一声声老婆,屏幕上开始有玫瑰花的图案。 【老婆我送你花花,跟我回家!】 【你一朵玫瑰花就想抱美人归?没门!先超了我两朵再说吧!】 【......还以为你多大方呢,也才两朵嘛......我三朵!】 一时之间,直播间全是玫瑰花x1,玫瑰花x2。 直到一位挂着等级为3的小蓝牌,却直接砸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的“f”出现。 朱岩眼睛都冒出狼光来了: “感谢这位f送来的十辆保时捷和五十个嘉年华!” “感谢f的一百辆直升飞机和三百轮豪华游艇!” 按理来说身为画廊的老板是完全不在意直播间的打赏的,但—— 这位大佬打赏的太多了! 礼物以每秒钟的频率在刷新,这样一场直播下来不得他赚个五幅画的钱啊! 朱岩赶紧叫来主持来稳住这位大佬:“没事,她们绣她们的,你在直播间活跃一下气氛!” 可他这句话才说完,便看见飞速从等级3升到等级10的“f”简单粗暴的两个字—— 【闭嘴。】 朱岩不确定道:“是我闭嘴呢还是主持人闭嘴呀?” f:【你们两个都闭嘴。】 朱岩悻悻摸鼻子,不过半分没有被下脸的难堪。 因为,这位大佬刷礼物的特效简直太赏心悦目了,他甚至觉得“f”说话都是香香的~ 江染一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就可以屏蔽掉外界的声音。 此时,她眼神复杂地看着陆绥洲,全然忘记了直播。 那是他们的初见,盛夏蝉鸣聒噪,骄阳正好。 她在树荫下等傅聿烆买冰淇淋。 学校门口的冰淇淋口感一般,江染便使唤傅聿烆跑去两条街之外的甜品店买。 “怎么还不回来啊?我都要热死了......” 江染百无聊赖地踢着路边的碎石子。 “哎哟!”路过的老太太正巧被石子砸到,发出一声痛呼。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您没事吧?”江染连忙走近,道歉。 “没事没事,”老太太并不在意,反而满脸焦急,“哎呀小姑娘,你看见我孙子了吗?” “您孙子?” “对啊!我孙子五岁,这么高——”老太太在自己腰上比画了一下。 “刚才还在这里,怎么就突然不见了呢?” “这可怎么办啊!我就这一个孙子啊!我的乖孙啊——” 说着,老太太情绪上头,拍打着大腿哭嚎起来。 “您先别担心,也许就在这附近,我帮您找找吧。”江染轻拍着老太太的肩膀,安慰道。 “您孙子在哪一块不见的?” 老太太拉上她的手,朝树林中走去: “我孙子贪玩,刚才在树林里和我捉迷藏呢......” 江染看着老太太死死拉住自己的手,心中闪过一丝警惕:“那个——” 可还没等她说话,老太太突然强势起来,生拉硬拽地拉着她超前走。 江染终于也明白自己遇到人贩子了,大声呼救道。 但转头一看,她早已进了树林。 视线全部被枝叶遮挡,唯一能透过缝隙看清的,便是这边连个人影都没有! “救命——呜呜——” 一块白手帕强势盖在了江染脸上,江染心一沉,意识也要随着眼前的黑暗而陷入漩涡...... “同学!” 清隽温朗的男声在她昏沉的视线中点了一抹光亮。 然后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大到明亮终于完全覆盖了黑暗。 她睁开眼,看见了陆绥洲。 “是你......”她喃喃道。 是你,刚才骑着自行车路过我身边的你。 纯白色衣角被风吹到我脸颊边的你。 那一瞬,钟情。 思绪回潮,江染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低头,指尖灵活地挑起丝线。 【不是,我没看错吧?她是在拆线吗?】 【她要拆了重新绣吗?】 【时间都过半了,她是来搞笑的吗?】 直播间元老们再次发出质疑,然后自然被满屏的“老婆”和礼物提示刷走...... “好,时间到!”主持人说道。 江染呼出口气,抽来纸巾擦了擦从额间滑落到脸颊的汗水,抬起头,陆绥洲正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 他也想到了吧...... 那在她记忆中轻盈又深刻的夏天,会不会也是他的盛夏? “好的,那我们依次来看两位选手的作品。” 主持人走到朱妍熙身边,举起她的作品面朝向屏幕。 第29章究极打脸 “大家请看,这是我们一号选手的作品,雨后森林里的萤火虫。” “该作品用抽象针法表现出了夏夜的闷热,乱针绣模拟空气扭曲,结合渐变丝线与半透明纱料,营造出雨后水汽氤氲的效果。” “从针法和选材来看,这是幅无可挑剔的作品!”主持人激情地介绍着。 朱岩也坐在老板椅上,骄傲地扬起下巴:“我就说,小熙天赋是顶级的。” 【哇!确实好看诶~】 【好看好看!】 直播间响起一片惊叹,唯有那个“f”还在孜孜不倦地刷着礼物。 “江染,我赢定了。” 朱妍熙甩了甩齐肩发,目中无人极了。 江染也不恼,面色依旧无波无澜,只是额头的汗水滴落得更多、更快了。 “好,那我们来看二号选手的作品。” 主持人走到江染旁边,单手提起她的绣布,面朝着直播间,准备掀开遮盖的白布。 “等一下。”江染说道。 “怎么了?” 主持人回过头看她,朱岩、朱妍熙和其他在办公室旁观的人也通通看向她。 陆绥洲就更不用说了,目光一直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江染偏头看向朱岩:“既然都开启直播了,那比赛结果也由直播间的观众来定夺会更好。” “既让观众参与度更高,也让我们刺绣师更了解刺绣的市场。” 其实她就是不想让朱岩一语定胜负,她毫无胜算。 【对啊,让我们当评委呗,也不枉费我们在直播间待了这么久啊。】 【同意。】 【我们当评委,符合大众审美的作品才能有市场。】 直播间通通刷起“同意”来,连人狠话不多的“f”也难得在刷礼物间隙冒泡:【同意。】 朱岩简直被架在了高台上。 要开直播间的人是他,想稳住直播间大佬的人也是他,但是要是他因此放弃评定权了,那万一...... 朱妍熙双手抱胸,看向朱岩,震惊得瞪圆了眼: “你那什么表情,难不成你觉得我会输?” “观众评定就观众评,江染,我会让你心服口服!” 朱妍熙在观众看不到的角度对江染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挑衅极了。 主持人看了眼朱岩,说道:“好的,那我们比赛的结果就由直播间的家人们评定,现在我手上的这幅呢,是二号选手的作品。” 主持人撩起遮布的一角,慢慢拉开—— “嘶——” 办公室响起低低吸气声。 舒悦站在后面,看见这幅刺绣的瞬间,紧张的神色消失殆尽,差点要跳起来欢呼雀跃。 朱妍熙见朱岩的脸色不好、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后几步迈上前,扯过刺绣一看—— “你——” 她把刺绣看了又看,企图说些什么,嘴开开合合半天,却只能发出单个音节。 江染晃过她,温和看向直播间。 直播间却像是卡了一样,半天没有新评论刷新出来。 江染挑了挑眉,主动介绍道:“这幅作品取名为《此间盛夏》,结合了漫画的画风和油画的鲜艳色彩,以盛夏的梧桐小道为画卷。” “两侧梧桐树干以‘盘金绣’勾勒浮雕质感,树冠采用‘虚实针’叠加八层丝线......” 她井然有序的依次讲解着刺绣上的元素,多说一个字,朱妍熙的脸色就更黑一度。 这幅作品并不算技艺高超到她根本完成不了,而是单就作品的呈现上来看,无论是选题、元素取舍还是针法技巧,都清新脱俗、不落凡尘。 以同为内行的眼光看来,无懈可击。 将苏绣和漫画、油画元素融合,不仅没有排斥反应,反而用苏绣的细腻丝线,将所有细节、光彩、层次恰到好处地展示出来。 而最为出色的,是那一眼生机的流光溢彩和快要喷涌而出的青春记忆。 直播间也再次活跃了起来,不少人能共情到内在的情感寄托。 【呜呜呜有被冲击到呜呜呜。】 【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当时小小的老子还不是毒妇,还会和朋友一起骑着自行车兜风。】 【原来盛夏就是青春的代名词啊......】 朱妍熙磨了磨牙,指着刺绣的右下角,质疑道: “那这里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少女抱着昏迷的少女,两个人脸还长一样?” “是不是你绣错了?还是你时间不够,偷工减料、两人共用一张脸啊?”她咄咄逼问道。 江染却不着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目光再次轻飘飘地扫过陆绥洲。 陆绥洲也看着那块区域,一向斯文温润的面具都不带了,面无表情着一张脸、阴晴不定。 “那就是同一个人。”她说道。 “那你......”朱妍熙没想到她那么理直气壮,“你画两个一样的人,大白天的撞鬼啊?” 江染并不与她争执,只微笑着看她,笑容浅浅的,目光却平静而坚定。 有种能穿透灵魂的魔力,让朱妍熙瞬间产生自己是跳梁小丑的错觉。 “关于这一点,我不做解释,但,这绝不是败笔。”她肯定道。 “额,”主持人左看看右看看,见现场氛围有些微妙,赶紧开口: “那两幅作品大家都已经看过了,我们现在会开启一个投票通道,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来为心仪的作品投票。” “好,我们现在来截取数据——” 主持人接过后台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卡片: “现在结果已经在我手上了,大家觉得会是一号选手获胜还是二号选手呢?” 【别搞悬念那一套,搞快点,我锅里要糊了。】 大家都不买账,没人愿意傻了吧唧的真跟着主持人的节奏喊出“1”或“2”,那也太der了。 f:【2号。】 【......】 “......” 无论是直播间还是主持人都有些招架不住。 【这是那个无情、冷漠,却又无理取闹的充钱砸礼物的大佬f吗?】 【撞、撞名了吧......】 【但三个小时就挂上至尊红色等级牌,窜上45级的f大佬只此一个......】 【误、误触了吧?】 f:【2号获胜。】 【......】 短短四个字,究极打脸“误触”言论。 第30章不需要有你了 见支持人一直卡壳,f似乎不耐烦了,又抡起嘉年华就砸过来: 【快点公布,你舌头打卷了?】 主持人被朱岩拍了一巴掌,连忙惊醒: “好的好的,我们来揭晓冠军,冠军就是——” f:【2号。】 “冠军就是——” f:【2号。】 直播间已经被雷成废墟了,一片寂静无声。 只有f的【2号】反复刷屏。 “对!我们冠军就是2号!恭喜!” 主持人欢笑着回头,却只见脸色苍白到极致的江染扯了扯嘴角。 细弱的身形晃了晃,然后倒了下去。 ...... “醒了?” 模模糊糊的声音又远又近,江染睫毛颤了颤,掀开眼睑。 男人焦急的神色一晃而过,像是错觉。 她眨了眨眼,看向一脸轻蔑看着自己的陆绥洲。 “胃痛到昏倒......” 男人修长的指尖狠狠按在江染的胃部:“你是在自暴自弃吗?” 江染疼得浑身一缩,背弓了起来,露出一小截柔软的细腰。 陆绥洲眼神暗了暗: “江染,你说你坚持着有什么意义?身上受了这么多伤,没人疼、没人爱,连唯一的亲人,也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 “事业毫无进展,感情还如此狼狈,” 他凑近耳边,低哄道:“这种感觉,是不是很无力?” 江染浑身都在颤抖着,死死咬住下唇,瞪着他。 “哦对了,还忘记告诉你了,这次比赛,你输了。” “为什么?” 女人的声音十分微弱,不仔细听完全觉察不到。 陆绥洲依旧挂着无可挑剔的完美微笑: “因为我出资购买了朱小姐的作品。” “并不是能被大众认可的才是好作品,真正的好作品,是得具有商业价值的。” “而我随便一开口,便能决定一幅作品的价值和生死。” 陆绥洲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女人苍白、却惹人怜惜的小脸: “怎么这个表情?不高兴?这是件多让人愉快的事情啊。” “你们苏绣不是一直很难卖出去?现在有人愿意买,你不该为你的同事感到开心吗?” 江染一脸木然地和他对望着。 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是心脏那片被生生剜肉后、留出来的空洞,依旧冷得灌风。 “那很好。”她淡淡道。 这次却是陆绥洲表情几变,他顿了顿,把放在床头的水果拼盘端起,叉上一块菠萝递到江染嘴边。 江染重新闭上了眼,侧过身去,背对起男人来。 “呵,”陆绥洲轻笑一声,重新把果盘放回床头,状似无意开口道: “那幅《此间少年》为什么没有我?” “不需要有你了。” 江染有些困了,语速放慢了很多,像是下一秒就要睡着。 “什么意思?江小姐难道能凭借现在的喜恶,去否定一段真实存在的记忆?” “不,我不否认,” 江染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只有完完全全地盖住自己,才能避免被窗外冷瑟的寒风吹得发抖, “只是我突然觉得,也许故事不是我曾经以为的那样。” “哦?” “比起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人的拯救上,我更认为那天在手帕盖上脸后,我依然奋力挣扎、大声呼救。” “由于我太过吵闹,引起路人注意,人贩子为了保全自己,便抛下我,自己跑了。” “我跌落在地上,被你看见,你唤醒了我,仅此而已。” “所以不存在什么英雄救美,是我自己救了自己。” 陆绥洲脸色一白,难得透露出无措来,那些朦胧的记忆也再度变得清晰了起来: 昏倒在路边的少女漂亮而易碎,他礼貌上前观察对方的状态,却见睡美人睁开眼后亮晶晶的眸子直直望向他。 问他:“是你救了我吗?” 鬼使神差般,他回答:“嗯。” 心中陡然升起一阵恐慌,陆绥洲总觉得,有什么曾经被紧紧攥在手心的东西,要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安静了有一个世纪的时间,久到江染已经昏昏欲睡,才听见陆绥洲的回答: “你在自欺欺人罢了。” “你害怕继续爱我,所以连带着我和你的初见,你对我感情的初始,都想要篡改。” “但是很可惜,江染,你还是爱我。” 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睡得安稳极了。 陆绥洲见状,声音放低,细心为她整理垂落在唇边的碎发。 “可是你还是爱我,”他在她的发间落下一吻, “不然拯救少女的角色,你在绣瞳孔的时候,怎么会下意识用浅色丝线呢?” “明明你的眸子是最纯粹的黑色啊......” 病房中悄无声息,只有窗户外飘进来的冷风发出细微咆哮。 陆绥洲起身把窗户关小了些,然后坐回到病床旁。 浅色的桃花眼一差不差地定在江染身上,从天亮坐到了天黑。 即使静音的手机不断跳出消息提示。 各种备注是“助理”、“秘书”、“项目组组长”、“苏小蔓”的来电翻来覆去地亮起又熄灭,他也没有关注过一下。 仿佛只要有江染在,陆绥洲的眼里就容不下任何其他,偏执又疯狂。 第二天江染醒来时,陆绥洲已经不在病房了。 放在床头的手机闪着很多条慰问消息,当属舒悦的最多。 她一一回复完后,电话铃声也适时响起来。 “陈冠宇?”江染狐疑,接听。 “喂染姐,你在哪家医院呀?现在身体怎么样啊?” 才一接通,对方一连串地询问便砸了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额......”陈冠宇明显迟疑起来, “那啥,我刷到直播了,最后看你倒下真的吓死我了......没事吧?” 江染闻言,心头一暖:“嗯,没什么事,胃痛而已。” “哦哦那就好!”陈冠宇嘿嘿笑了两声,“所以染姐你现在在哪儿?” “中心医院,你是有什么事吗?” “我、我想着来给你送个果篮。” 虽然是陈冠宇说着来送果篮,但真正站在病房门口的,却是昨天还在国外出差的傅聿烆。 第31章吸粉体质 傅聿烆站在门口,指节弯曲着,贴上门板又放下。 如此来来回回几次,徘徊到路过的护士看他的眼神都从惊艳转变成警惕了,才轻叩三下。 门内毫无回应。 傅聿烆又敲了三下,可依旧是一片寂静。 他顿了顿,手按在门把手上,打开—— 病房里空荡荡的,没有人,连床铺都被收拾得干净整齐。 傅聿烆在门口站了一会,耷拉着眼皮、懒懒睨着窗外正在盛开的芍药,神色不明。 片刻后,他转身离开。 江染回到画廊时,正撞上舒悦。 上一秒还在和同事有说有笑的女孩,下一秒转头看到她时,神色顿时郁郁下来。 “染姐......”她低落道。 “我还是输了,对吧?”江染问。 舒悦表情纠结极了,不知该如何启齿般,垂着头不愿回答。 江染伸手拍上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我也做好这个准备了。” “不要担心,我还可以找到其他画廊的。” “但能容纳苏绣的画廊本来就不多,染姐你......”舒悦说着,更是伤心的哀叹。 江染摇了摇头,迈出步子回工作室去收拾东西。 朱岩是个精明的商人,她现在的商业价值确实不如画廊里的其他人。 被赶走,也无可厚非。 可舒悦突然叫住她,江染回头,便看见刚才还在唉声叹气的少女,一转眼便是阳光明媚。 “骗你的啦染姐!你赢了!” 江染怀疑对方是在安慰自己,神色复杂地制止道: “小悦你不用这样,我也不是输不起。” “哎呀,是真的染姐,你赢了!” “......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本来啊,在直播间里你赢了,但后面关了直播,老板又因为陆总买了朱妍熙的作品,声称有人愿意花钱的作品才是好作品,又把她改为获胜者。” 江染静静听着,对这一段并不意外,只是在想听后面部分时,鬼灵精怪的女孩却卖关子了。 “染姐,没想到啊,你真是深藏不漏啊......”女孩戏谑调侃道。 “?” “没想到啊,原来你还是直播吸粉体质啊,吸的还是顶顶有钱的大佬啊!” 江染眉心皱得更紧了。 舒悦也实在憋不住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个好消息传递给江染: “直播间的那个f大佬,买了你所有的作品!!!” “所、有?”江染不确定道。 她产出的速度很快,授权给画廊的作品不说上百幅,至少也有六七十幅吧,但是...... “全部都买下来了?” 说实在的,江染自己都不相信。 怎么可能有人这么豪气,直接allin啊? “哎呀,快来老板办公室吧,他跟你说。” 一进朱岩办公室,往日总是躺在豪华办公椅上、半点不愿动弹的大佛,今天竟然热络地给江染又是端水,又是泡茶,动作之间极尽讨好奉承。 “来,江染啊,喝茶喝茶,这是我压箱底的大红袍,特地托朋友买的最上等的,你快尝尝。” 江染端起茶杯浅尝一口,确实比朱岩一直用来招待她们的劣质绿茶好多了。 放下杯子,还没等江染说两句场面话、夸夸这个大红袍,朱岩就按捺不住率先开口道: “江染,我们画廊是小门小庙,确实没有能力让你的知名度更上一层楼,也没有办法更广泛地传播苏绣文化,为你们刺绣师正名。” “所以,你看咱们合同也马上要到期了,要不......” 江染眼神一凝:“是要和我解约吗?” 朱岩愣了一下,似乎在反应对方的意思,等反应过来后直接拍了自己一巴掌: “害,是我话没说对,让你误会了。” “我的意思是,要不咱们再续上个五年十年的,给博美画廊更多的机会,把你的作品带给大众。” “之前博美确实是没做好,这点我作为老板也承认,但我向你保证,接下来,博美将会把更多的重心放到刺绣上。” “为你们争取更多的曝光,给非遗文化更多接触老百姓的机会!” 朱岩说得热情澎湃,活像在进行一场精彩绝伦的演讲。 江染平静地当着观众,一语中的:“是因为直播间的那位买家吗?” 朱岩没想到对方丝毫不吃自己画的饼,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呵呵,是啊,没想到你的作品能瞬间吸引到那样豪气的买主呀!” “他不仅一次性把你之前的所有作品都买下来了,并且还说,只要你继续绣,他就会一直收!” ...... 从朱岩办公室走出来的江染脸上还有狐疑,随手将续约合同放在一边,她走到卫生间,拧开水龙头。 她现在迫切地需要一些外界刺激,来证明这不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冷水流淌过肌肤的感觉清爽而冰凉,情绪大起大伏的脑袋在多巴胺退散后,更显清晰。 “诶,你们听说了吗?江染的作品全被直播间的一个大佬给包下来了!” “就是那个在直播间一直给她刷礼物的f吧?我听老板说,那场直播都赚了两千万!” “两千万?”几道声音惊呼道。 “你们这就没见过世面了吧,江染那么多幅刺绣,她又自视清高,定价那么高,那些作品全部打包卖出去都得上亿了!两千万算什么?” 卫生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几人倒吸凉气的声音。 “好羡慕啊......” 话还没说完,立马有人打断她,说话的是刚才一直安静无比的隔间: “切,有什么好羡慕的?这钱来得干不干净都不好说呢。” “什么意思啊?” “你还真觉得这些大佬砸那么多钱不求回报吗?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按照网红的套路,这大佬多半后面要联系上江染,要求见面、约会,说不定,还要求上床呢哈哈哈......” 卫生间再次安静下来,江染早关掉了水龙头,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表情淡淡。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谁知道这个大佬是不是江染早就搭上的金主呢......” 第32章不能断的悬丝 朱妍熙推开隔间一出来,便看见站在镜子面前的江染,顿时心虚的步子都走错了,但很快又是一副嚣张模样: “都听到了?原来江老师还喜欢偷听墙角呢。” 江染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回道: “嗯,听见你毫无证据的揣测和诬陷了,朱老师心虚吗?” 其他隔间里的讨论声在听见朱妍熙的话时便戛然而止。 现在这回音挺大的空间里,只有静到极致的耳鸣声。 “呵,我又没有为了金钱出卖自己的身体,我当然不心虚。” “倒是你,作品怎么卖出去的,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江染听笑了,也确实笑出了声来: “你是在嫉妒吗?因为我作品卖出去的比你多?” “我嫉妒!?”朱妍熙轻蔑的神情一下子就变了,像被踩到了痛处,浑身竖起尖刺来, “我为什么要嫉妒你这种靠大佬、靠金主的人啊!” “所以女刺绣师卖出作品一定是因为出卖了自己吗?” 江染眨了眨眼,漂亮的杏眼无波无澜, “那陆总买下了你的作品,我可以理解为他是你新傍上的金主吗?” “你!”朱妍熙一下就火了,“你胡说八道!” 江染静静地凝视着她:“看,你也知道什么是胡说八道。” 留下这句话,江染便毫不恋战地走了出去。 细伶伶的身影看起来脆弱而易碎,偏偏她的脊背挺直,又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 风折不断她的傲骨,所以灵魂坚韧而延绵。 江染拿到报酬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把贷款给还清。 因为当初选择平台考虑的是时间要快,所有当江染再次打开手机,看到那触目惊心的利息时,是有片刻呆滞的。 “怎么利息这么高......” 她喃喃道,准备操作着还款,但一通电话打断了她。 “江小姐,你快回医院来,你父亲的情况......很不好。” 江染是跑着回去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今天运气特别霉,好不容易在高峰期打到一辆车,也被别人先抢占。 理智上她清楚地知道,她该去坐地铁,或者坐公交,这些工具都比她跑步回去要快得多。 但那一瞬间,脑袋是不能思考的,是一片空白的。 她只能遵从于动物最原始的习性。 遇到重要事情,要跑,不能走。 所以她一路跑,一路挥手打车,但那些车毫不停留地掠过了她,留下沉闷难闻的尾气。 还好医院离这边不远,等江染跑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浑身汗湿、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 “医生,我父亲情况怎么样啊?” 双腿已经习惯了本能奔跑,突然停下来还有种踩在云层上、虚无缥缈的不踏实感,江染扶住墙,问道。 “病人现在情况很危急,需要紧急手术,你是家属吧,等会来签字。” 医生说着便指挥护士开始检测基本情况,等一切指标符合,也出现明显手术特征后,江父进入了手术室。 江染签完字后,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 冰凉的金属材质隔着一层濡湿后、又被体温烘干的布料与她紧密相贴。 寒意从相触的肌肤无孔不入地钻进了血管里,冷进了骨髓。 江染怔怔看着“手术中”三个大字,往日里灵动漂亮的杏眼,此刻却没有焦距。 玻璃窗外的天色渐浓,一切都沉寂了下来。 手术区域很安静,和吵闹又哀嚎遍地的住院部不一样。 这里没有腥臭难闻的、肉体腐烂的味道,没有被呕吐在地上的污秽、没有彻夜响起护士小推车的声音。 这里有的,只有空气中寡淡的消毒水味,和极致的静。 她听不见手术室里是否兵荒马乱,正如她不知道父亲会不会觉得头顶的白炽灯刺眼一样。 她无能为力。 江染低下头,双手捂在脸颊上,挡住眼睛,苦笑出声。 她好累...... 陆绥洲说得没错,她现在除了父亲,一无所有,可是如果父亲也...... 她不敢深思,那是能够支配她正常生活、正常行走在阳光下的、唯一一条悬丝,轻易不能断。 维持着这个姿势良久,直到疲惫感侵袭,她困倦地闭上眼。 又因为潜意识里不愿睡去的矛盾,看起来难受极了。 “睡吧。” 脑袋上突然盖下来一只大掌,以温柔而强势的力道把她的脑袋往自己肩上拢了拢, “我帮你守着。” 江染本来疲软的精神在听见男人的声音后顿时清醒:“傅聿烆?” “嗯,你没撞鬼。”男人的嘴虽然还是毒得可以,但神情却是温柔的。 江染晃了晃脑袋,试图清醒:“你怎么在这啊?” “哦,我来看顾骁野,他被狗咬了来打九价疫苗,又因为晕针导致贫血,现在在开感冒药。”傅聿烆面不改色回答道。 “哦哦......” 江染顺从地点了点头,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但她现在的脑子太倦怠了,根本无法转动起来。 狭长的眼弯了弯,傅聿烆脱下西装外套给她披上,声线平稳,在这深夜像哄睡一般道: “先睡会吧,我问过医生,手术预计得明天早上才能结束,我守着,一结束我叫你。” 江染摆摆手:“我不困。” 傅聿烆看着眼前的女人闭着眼睛说瞎话,心底是一片柔软:“嗯,我困了,所以你替我睡一会。” 江染睫毛颤了颤,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慢吞吞地点了下头:“好吧,那你、你记得叫我......” 说完便沉沉睡了过去。 傅聿烆敛眸看她,周身凌厉桀妄的气势悉数柔软下来,忍不住伸出手指想要抚摸她。 又害怕弄醒她,于是男人的手指便隔着一层空气,从额心到下巴,细致地描绘着那流畅的轮廓,留恋又亲昵。 “怎么一犯困脑子就完全不转啊,笨蛋。” 也正如傅聿烆承诺的那样,江父一被推出手术室,男人便轻柔地拍了拍江染的肩膀,把人叫醒了。 江染睁开眼看见傅聿烆的一瞬有些懵,但很快反应过来,冲到病床旁,问医生情况。 “手术算是成功,只是......”医生皱起眉头。 第33章疼,你轻点 “只是你父亲的情况在不断恶化,器官也在逐渐衰竭,现在需要长期住在icu里。” 江染愣了愣:“好......麻烦医生了,请医生给我父亲用最好的药物来治疗......” 医生允诺后离开,护士也把病床推到重症监护室里。 江染想要跟上去,却在掠过傅聿烆的时候脚步顿住: “额......你肩膀酸吗?”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她好像靠在人家肩膀上睡了一整晚。 傅聿烆虽一夜未睡,但却不见疲惫,只依旧是那副又邪又矜贵的模样: “挺酸。” “没事就好......啊?” 江染只是意思意思,没想到对方会这样回答。 傅聿烆动了动肩膀,锋利的眉眼向下一耷拉,竟显得有几分委屈: “好像麻了。” 江染面色一囧。 她不会脑袋那么沉吧? “那,我帮你按一按?”她提议道。 男人睇着她,浓郁的黑眸深深,邪邪一笑道:“行啊。” 但这轻佻潇洒的姿态很快消失殆尽。 在柔软的指腹刚触碰上他肩颈皮肤时,傅聿烆的身体就没来由得一僵。 女人的力气按在身上不疼不重,像小猫挠痒似的。 伸出尖尖的、又毛茸茸的爪子,上下肆意拨动他脑海中名为理智的那根弦。 傅聿烆难耐地吐出一口热气,觉得他就是在自己给自己挖坑,折磨自己。 娇嫩的小手在自己穴位处打转,但穴位处没有被刺激到。 反而是在那抓不到、挠不着的深处,窜起了一股火苗,盈盈摇晃着,烧得他心窝泛痒。 江染对男人深受的折磨无知无觉,还忍不住吐槽道: “你放松一点啊,浑身硬邦邦的,我都按不下去!” 谁知这句话不仅没让紧绷的肌肉放松,反而还微微颤抖起来。 江染四指搭在傅聿烆的锁骨处,拇指用力时带动四指不断摩擦过凹陷的锁骨: “你抖什么呀?我下手很重吗?”她疑惑问道。 傅聿烆又吐出一口浊气,深深闭上双眼,嗓音暗哑极了:“再轻一点......” “哦。” 江染照做,放轻力道后,指腹和皮肤的摩擦力变小。 她按着按着就容易打滑,更是演变成了在男人结实肩膀上来回摩挲的旖旎挑逗。 偏偏江染正经的很,没有察觉出一点不对,只有傅聿烆独自咬紧牙关,承受着又难耐又甜蜜的折磨。 “还没好吗?” 江染手都有些酸了,可男人还是没有叫停的意向,她只能主动提出。 傅聿烆似乎在走神,过了好半响才嘶哑回应:“......好了。” “就靠了一晚上而已,一个大男人的这么脆弱......” 江染一边捏着自己发酸的手臂,一边吐槽道。 傅聿烆黑眸闪了闪,拍打两下肩膀:“咳,那啥,挺舒服的......”, 目光又从女人瓷白莹润的小臂上划过,状似无意地开口道, “要不要,我帮你捏捏?” “......不、不用了吧。” 江染不知道傅聿烆怎么突然摇身一变,变成礼尚往来的绅士了。 傅聿烆闻言遗憾地耸了耸肩。 动作虽然随意,但他那矜贵骄傲的气质,硬是让他把这个动作做得十分潇洒,赏心悦目到极致。 “那真是遗憾,江小姐本来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小鸟力气,要是再手臂酸疼无力,那你父亲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你都不见得能帮得上......” 江染抿了抿唇,傅聿烆继续诱哄: “反正你父亲现在也不允许探视,还不如养好力气......” 说着,趁江染神色松动,找准时机拉起她的手臂,直接捏了上去。 “啊——”江染小声叫了出来,眼底瞬间盈出点点泪花。 “你轻点......”,她嗔责道。 傅聿烆被她那我见犹怜的表情看得呼吸一紧,手臂上的青筋暴起。 尽管牙齿都被他咬得咯咯响,但等江染看过来时,他依然风轻云淡: “啧,女人就是麻烦。” 阳光从玻璃窗外晒进来,直直照进江染的眼底,一瞬恍惚。 “啧,女人就是麻烦。” 还是少年模样的傅聿烆抱着崴脚的江染朝着医务室大步走去。 还处于女追男阶段的江染,躲在傅聿烆怀里偷笑。 等暗戳戳笑完了,才不紧不慢为自己发声道:“你们都在打篮球,为什么我不能打?” 少年闻言敛眸一瞥,有极轻的无奈晃过: “又矮又菜,球、球摸不到,跑、跑两步就喘,你确定不是对方安插在我们队的卧底?” 他的毒嘴是公认的,但江染还是委屈: “......那我不是想和你接触多一点嘛......谁让我平时找你,你都不搭理我......” 她越说声音越小,郁闷着一张小脸,闷在傅聿烆的怀里,不动了。 不可一世的傅家太子爷向来众星捧月,哪里被别人吐槽过啊,更别提是女生。 哪个女生见到他不是通红着一张脸,话都不会说、路都不会走啊? 也就只有这个江染,看起来乖得不得了,实则就是个任性的犟种。 傅聿烆把她往医务室的床上一放,双手抱臂靠在窗台上,邪气得很: “所以你明明不会游泳,偏说你会,害得我衣服没脱就得下去捞你,是因为你想和我多接触?” “那举报我作业没交,害我被老师罚站,在你座位边上站了一整个早自习,也是?” “还有自作主张给我报了黑板报,让我每天放学后都走不了,非得和你捆绑在一起画画......” 他越说,江染越心虚。 “江染,你挺行啊。” 桀骜难驯的少年如此评价道。 虽然嘴上说得冷漠无情,但等医务室老师把云南白药扔到少年怀里时,傅聿烆还是冷着一张脸,手上任劳任怨地为她上药、搓开。 “疼......你轻点。”江染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 傅聿烆掀眉睨她,似乎还想怼些什么。 但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锋利的黑眸便猝然垂下,脖颈处烧起可疑的绯红。 第34章落了个人 按在脚踝上的力道变轻,比起疼痛感,指腹有力而覆上一层薄茧的手指,存在感更强。 江染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男人,笑眼弯弯。 谢绝傅聿烆想要尽同学情谊、陪伴她守在医院的提议,江染独自前往缴费窗口。 眼见着才鼓起来的钱包又瘪了下去,江染深深叹出口气。 “付了手术费...三个月的住院费...其他债务还清了...只剩下网贷了......”,江染碎碎念着。 网贷利息很高,还是需要尽快还清,不然越滚越大,到时候就真难了。 脑海中适时响起朱岩的哄劝:“f大佬都放话会为你之后的每一个作品买单了,你可得好好把人家抓牢了,这可是你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不然你还能上哪儿去找艺术觉悟又高、还舍得花钱的主儿啊!” 江染捧着手机想了想,还是打开直播软件,找到打赏第一的f,点进去。 琢磨良久,发了一句: 【感谢您对我作品的喜欢,我会再接再厉的。】 那边不在线,发出去的消息一直是【未读】状态。 不过江染也没盼着对方一定要回话,不回复最好,她表达出她的谢意就好了。 万一对方真的有利所图,想要和她约会吃饭,那还是个麻烦事。 刚发完这个消息,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就出现在自己视线中。 江染看着去而复返的傅聿烆面带不解: “你有什么东西忘拿了吗?” 这话问完江染就知道自己问了个废话,人家两手空空来的医院,能落下什么? 傅聿烆压迫感十足的黑眸染上星星点点的笑意,和她久久对视着: “嗯,落了个人。” “嗯?”江染疑惑。 “咳,”傅聿烆抵拳咳嗽两声,正色道: “我给顾骁野送饭,刚好你也在这,就顺便给你带了一份。” 他特地加重“顺便”两个字。 说完他把手里的一个无纺布袋递过来。 江染没有伸手去接,无缘无故吃人家东西不太好,她动了动嘴,想要拒绝。 傅聿烆一眼看出了她的想法: “反正你都欠我那么多钱了,也不差这一顿饭。” 他这么一说,江染更是不愿意接了: “我哪里有欠你多少钱,明明都是你讹我......” “哟,还是个无赖啊?” 醇厚如红酒般的嗓音说起调笑的话来,戏谑而暧昧,像是情人的呢喃。 江染顿时红了脸,不安于胸腔中奇怪的感情,她转移话题:“那我还不起怎么办?” “还不起......” 深邃的黑瞳定定锁住她,宛若精心雕琢的艺术品般的眉眼笑起来: “拿你自己抵债。” 江染震惊地瞪大眼睛,本就粉嫩的两颊更是肉眼可见的浮出艳色。 傅聿烆好以整暇地观赏完她的表情,才在她准备开口前,淡淡补充道: “不要误会,我说的是,用江小姐的劳动力抵债。” “......哦。” “万,恶,的,资,本,家。” 羞涩迅速被愤恼覆盖。 资本家本人闻言只是笑笑,又把手里的袋子往前递了递: “吃吧,吃饱点,才有力气干活......被我压榨啊。” 等江染愤愤吃了大半饭菜后,傅聿烆才想起隔壁栋病房里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病人。 他优哉游哉地推开门进去,把剩下的袋子往桌子上一放,喊道:“吃饭。” 顾骁野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了,躺在病床上连动根手指都难: “不是,你特么让蚂蚁把饭菜抬回来的吗?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吗?两个小时!整整两个小时啊!” 他看起来情绪十分不稳定,傅聿烆直接无视,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玩起手机来。 顾骁野见傅聿烆根本不搭理自己,满脸幽怨地挪到桌子旁: “特么还是冷的!!!” 这下他完全炸毛了:“这就是你对待病人的态度吗?”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了什么,大喊道: “而且我只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感冒,你为什么非要让我住院啊!” 傅聿烆手指灵活地在屏幕上打字,勉强分出一点心思来安慰他幼小受伤的心灵: “不要小瞧感冒。” “可我感冒都好了啊!”顾骁野现在就是个炮仗,发射出去就能轰炸全世界。 “我为什么放着舒服的大床不住,来医院的小床挤啊?” “而且这里的伙食简直淡出鸟来了,好不容易你今天良心发现说要给我带饭,结果还是个冷的!冷的!!!” 他杵到傅聿烆耳边咆哮,收获对方一个凉凉的眼神后,顿时偃旗息鼓,又怂又憋屈地打开饭盒,往嘴里送。 就这样过了几天,每天傅聿烆都会定点给江染送来丰盛、还不重样的饭菜。 江染开始几天欣然接受,但时间越久,她越觉得哪里不对。 在傅聿烆又一次送来她爱吃的榴莲披萨后,江染忍不住叫住他:“顾骁野......”。 她表情复杂:“顾骁野什么感冒,要住院这么久啊?很严重吗?他在哪个病房,我去看看他吧。” “不用,”傅聿烆一口回绝,表情有瞬间的心虚。 “他就是感冒引发的精神疾病,现在情绪很不稳定,暴躁易怒,你还是别去好了。” 江染表情更复杂了:“哦......那帮我带个果篮给他吧。” 而与这边一楼之隔的顾骁野,正生无可恋地摊在病床上。 往日里意气风发、风流倜傥的顾家小少爷肉眼可见地憔悴了。 连打了几个喷嚏后,无力地呐喊着:“饭......我的饭......” 等江父的情况再次稳定下来,江染又重新回到画廊去上班,这次,她刚去就得到舒悦的消息: “老板说为了给你庆祝,要组织整个画廊乘豪华轮船去海边玩一圈!” “老板这是挣了多少钱啊,这么大方!” 说起这个,江染突然想起,摸出手机打开直播软件,发出去的消息已经显示【已读】,对方也发了一段话过来: 【不用感谢,你作品很好,值得。】 短短几个字,却让江染对f的形象从秃顶、啤酒肚的、意有所图老男人变成了能够欣赏艺术的、丰神俊逸的成功人士。 第35章出游团建 画廊团建的时间就定在周三,玩整整半个月。 画廊中一片欢呼雀跃,此起彼伏讨论老板是不是被人夺舍了,怎么一下这么体贴员工。 “人逢喜事就是精神爽,你这几天没来画廊,是不知道这种感觉有多鬼畜。” “之前又挑剔又不拿正眼看人的老板,这几天天天和颜悦色,笑眯眯的......咦~。” 舒悦浑身打了个哆嗦。 “对了染姐,这次去海边记得带比基尼哦~” 她笑容逐渐猥琐,调侃道:“这么好的身材就是要秀出来啊,嘿嘿......” 江染无奈一笑。 很快就到了出游的日子,画廊的大家很早便等在了码头旁。 轮船已经停靠在岸边,就像一座移动的豪华宫殿,宏大而壮观。 高光喷涂的香槟金色船体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船头镶嵌着蓝宝石拼成的狮首,每根鬓毛都镶嵌着南非血钻,折射出眩晕的赤红光芒。 舒悦被晃了眼睛,张大嘴巴感叹道:“老板这是下血本了啊......” 江染也觉得奇怪,这就不像是朱岩的作风,但很快她的疑惑便得到了解答。 在轮船放下梯子的后一秒,一排兰博基尼、玛莎拉蒂、柯尼塞格伴随着嚣张的引擎声飞驰而来,离众人两米距离堪堪踩下刹车。 站在最前面的女生被吓了一跳,腿软倒下,被旁边的人扶了一把。 然后,在万众瞩目之下,从打头的兰博基尼中走出来四个看起来就名头不菲的公子哥。 “哇塞,富二代聚会啊......” 江染看着穿着花衬衣、站在最前面的秦子封,眉心一皱。 紧跟着,后面车里的人也走下来。 江染晃了一圈,还是眼熟的一群人。 在豪门圈子里,大家或多或少都是认识的,企业发展从来不是单打独斗的事情,其间需要数不清的合作、依托。 上层家族里,大家虽互为竞争对手,但同时也不可分割,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而这些少爷千金们,时不时就会小聚,范围可大可小。 不仅为了拓展人脉关系,也为了互相传递、交流信息。 有红色背景的透露上头的风向,下海的推测下一个风口。 对面很快也有人认出来江染,大家视线纷纷向后转去。 江染顺着望过去,看见了陆绥洲。 陆绥洲柔和一笑,拥着苏小蔓朝前走来,朱岩看见他,屁颠屁颠就迎了上去: “还得感谢陆总请我们参加这次出海游啊,我们画廊的员工们都特别高兴!” “什么嘛,原来不是老板请客啊......”舒悦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陆绥洲听朱岩拍了两句马屁,便竖起掌心制止,朝身后喊道:“那大家上船吧。” “等等,”缀在车队最后、还坐在布加迪里的男人喊了一声,“烆哥还没到呢。” 陆绥洲笑容深了深,浅色的眸子里说不上善意:“那你等吧,我们先上去。” 说着,他背过身跟在侍从身后向楼梯处走去。 路过江染时,睇过来一个意味不明的目光。 “哄嗡——” 嚣张至极的轰鸣声呼啸而来,在空旷的码头掀起一阵热浪。 江染看着这自带音效出场的帕加尼,眼皮一跳。 果然,在顾骁野、段奕灼走下车来后,后座的车门才终于舍得打开。 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汇聚在那处,直到一双纯手工定制的鳄鱼皮德比鞋在阳光下泛出冷色光线,踩在水泥地面上。 江染下意识抬眼,隔着重重人群,和傅聿烆对上视线。 “我去,好帅啊!”旁边的同事们响起惊叹声。 “本来以为陆总已经够帅了,没想到,还会有这么逆天的颜值啊!” “瞎说什么呢?陆总才是真正的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典范!” 眼见着他们要吵起来,赶紧有老好人调和道:“不同类型的帅哥嘛,都帅,都帅。” “这个陆总看起来有女人了,但那位公子哥可没带女人,说不定有机会呢。” 画廊这边有不少人心思活络起来。 “不是,你们不会真的没认出来那位是谁吧?那就是在财经报纸上只闻其名、不见其照片的圣恒集团傅总,傅聿烆!” 人群中又是一阵躁动。 那人又紧接着道:“那样的男人怎么可能缺女人啊,想法设法爬床的都不计其数吧,你们还是清醒一点。” 众人闻言,纷纷扼腕叹气。 江染指尖动了动,攥紧了拳。 “走啊走啊,愣着干嘛啊,上船去。”顾骁野见大家都站着不动,催促道。 大家嘴上应得好好的,但都等着傅聿烆先动作,才跟上。 毕竟,现在他们这群人里面身价最高、最位高权重的,就是他。 傅聿烆习惯了众星捧月和众人谦卑的礼让,一点没客气,抬起脚就往轮船上走。 路过江染身边时,一直目不斜视的男人停了下来,眼尾一扫:“海上风大,穿少了。” 话音落下,全场安静了足足十秒,舒悦才猛地一咬舌尖:“染、染姐你认识?” 朱岩也立刻拨开人群窜上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这可是傅总啊!传说中富可敌国、神一般的男人啊! 要是能搭上关系的话,那可不得了啊! “......” 见男人已经在侍者的引导下走上楼梯,江染冲对方潇洒的背影狠狠剜了一眼,才打着哈哈道: “哈哈,不、不认识啊,可能对方热心肠吧,哈哈......” 朱岩似信非信,还想问什么,却被朱妍熙拉到一边: “好了,她能有什么关系啊,她要是有关系就不会那么多年业绩垫底了。” 朱岩肥胖的眯眯眼转了一圈,觉得有道理,又想着还是先把和陆总的关系处好比较现实。 可转头望去,哪里还有什么陆总,那些有钱的千金少爷们一个接一个的上船了,底下站着的也就只剩下他们画廊的人了。 江染站在原地,跟个吉祥物似的,从容的接收着顾骁野他们疑惑的视线,并回以完美的微笑。 顾骁野挠了挠头,两步迈上楼梯,跟在傅聿烆身后窸窸窣窣说着话。 “走,我们也上去。”朱岩喊道。 第36章这么难请啊,小公主 等到江染跟着大部队走进船舱,前面的人群突然停下脚步,导致后方交通拥堵,一群人堵在门口。 偏偏没有任何人不满,所有人都震惊于眼前看到的壮观而奢侈至极的场景,无法自拔。 鎏金雕花的柚木门向两侧滑开,扑面而来的是西西里血橙与白松香交织的悠然香氛。 地面铺着整张北极熊毛皮,每根绒毛尖都缀着纳米水晶涂层,一脚踩上去轻盈到生出不真实感。 左侧整面墙镶嵌着活体水族箱,三条通体铂金色的苏眉鱼在珊瑚丛游弋。 穹顶由数不清的棱面水晶拼接而成,灯火通明,宛若极昼。 画廊中的人混迹于艺术圈子,搞艺术的,家里多多少少都不差钱,大部分都算是中产阶级。 但就是这样,他们还是在亲眼看见真正贵族子弟穷奢极欲、纸醉金迷的生活后,产生发自内心的惊叹和仰望。 没有嫉妒,这差距,能够轻易抹杀掉一丝一毫的不甘,只能留下最虔诚的臣服。 “这是在船舱里,建了一整栋五星级酒店吧......”舒悦手动合上下巴。 “切,一群乡巴佬。” 徐枝意站在三楼的走廊上,从中央的镂空看下来,目光重点落在江染身上,脸上是与有荣焉的蔑视。 她现在可一点都不想表现出来和江染的相识,那样多丢份儿啊! 和徐枝意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少,大多数认识江染的富二代们路过她,除了递过来或同情、或嫌弃、或看好戏的表情,无一例外的都没和她打招呼。 没有江家支撑的江染早不值得浪费他们的表情去问候,甚至连嘲笑她都是自降身份。 上次party全是圈子里的人,还可以互相应和着把她当做谈资。 但这次还有外人在场,他们可不能给那群平民丝毫可以攀附上的错觉。 平民就是平民,即使靠着陆绥洲那层关系上了轮船,也不配和他们说上一句话! “陆绥洲是请你们来当门神的?”慵懒散漫的声音在最高层的居住区域响起。 傅聿烆随手叫来跟在身后的经理,冲还站在楼下的一群人扬扬下巴:“你带他们去房间。” “啪!”清脆响亮的巴掌声,无声响彻在宏大的船舱中。 上一秒还高傲的徐枝意等人脸色尤为难看。 好在傅聿烆让经理下来后,接了个电话便转身回了房间。 徐枝意愤愤地看着江染,眼光一转,问着旁边的小姐妹: “你说秦子封上次,差一点就上了江染?” ...... 江染回到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听到舒悦敲门,喊她一起出来吃晚餐。 但等她们来到餐厅,发现整个餐厅里只有他们画廊的人,那群公子哥们压根不见人影。 “难不成有钱人的餐厅都和我们不是同一个?”有人不解道。 “切,看他们那高高在上的样子就不顺眼,你们争气点,不要看见有钱人就想要舔上去!”朱妍熙翻了个白眼,鄙夷道。 “也不全是啊,”舒悦反驳道,“那个傅总不是挺好的嘛,刚才还帮我们解围呢。” 这话一出,倒是没人有意见,还有好几个女生脸蛋红红。 江染静静听着他们讨论,在自助台上拿了点爱吃的,便和舒悦找位置坐下。 才坐下,手机便亮了起来。 。:【608。】 是傅聿烆发来的消息。 上次在医院他顺便给自己送饭的时候,为了方便联系,两人加上了微信。 其实江染一开始是没想起加微信的。 但有一次她有事出去了一趟,回到医院来的时候,看见傅聿烆坐在医院冰凉的椅子上,垂着眉眼,浓密的睫毛铺出一片扇形。 在柔和的光线下,男人周身凌冽威压的气势通通收敛,显得孤独而封闭。 他就那样静静的坐在那里,不知道坐了多久,等了多久。 那一刻,江染的心脏如遭重击,觉得自己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那感觉已经不是愧疚自责能概括的了。 所以,她在连忙道歉后,捧出手机,两人加上了微信。 【?】江染回了个问号。 【房间号,上来。】 “......” 他是不是想叫某个女生去房间里畅聊诗词歌赋,但是发错人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情绪莫名跌落下来,带着沉闷感,裹住她。 【你发错人了吧......】 对方回得很快:【江染,上来。】 江染抿紧唇瓣,沉闷的情绪轰然倒塌,取而代之的是慌乱。 【上来干什么?】她警惕的问道。 【吃】 一个单字,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江染咽了咽口水,吃什么啊...... 为什么非要到他的房间里吃啊...... 但她还是上去了,虽然傅聿烆的话没头没尾,但他的人品却值得信任。 走到608门口,江染左右看了看。 这层楼似乎没住几个人,她也不用担心被别人看见自己独自进入傅聿烆房间,会引起事端。 抬手敲了敲门,门内很快响起脚步声。 “唔,谁啊?” 声音有点不对,可还没等江染反应过来,房门就被从里拉开。 “江染?”段奕灼嘴里还叼着块三文鱼,口齿不清道,“你是来找烆哥的吗?” “额......”江染站在门口有些踌躇,“不是,是他叫我过来的,要是不方便的话,就算了吧......” “算什么算?” 傅聿烆这时候也走过来,矜贵地扯开堵住门口的段奕灼,垂眸看着眼前的女人,“好说歹说才把你请上来,人都没见着就要走?” “这么难请啊,小公主?” 他弯下腰,和她平视着,狭长深邃的黑瞳里一片笑意,星光点点。 江染心脏漏了一拍,似乎又听到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的少年音,伏在自己耳边: “怎么又生气了,小公主?” “遵命,我的大小姐。” “摸摸长在你脖子上的东西,笨蛋。” “亲一个,宝贝......” 第37章你喜欢乖的 那些被傅聿烆含在嘴里,辗转于唇齿之间的亲昵称呼成为江染心底最柔软的秘密。 她很喜欢这些称呼。 至少,她很喜欢这样的称号从不可一世、恣意张扬的傅聿烆嘴里说出。 那样直男、毒舌的少年会为了哄自己,手足无措地一秒八百个安慰动作,嘴里一个劲地喊着“乖”。 那样从不需要考虑他人想法的天之骄子,在自己搞砸他物理考试的实验时,表情复杂。 最后却也只是叹了口气,无奈唤了声“笨蛋”,语气又尽显宠溺。 她很喜欢,成为傅聿烆的特例和偏爱。 而这些称呼,算是某一种象征。 在分手多年后,再一次听见傅聿烆如此唤自己,江染愣过之后,便是心情复杂。 “叫得这么顺嘴,是不是平时都是这样喊别人的......” 她跟在傅聿烆的身后走进房间,嘴上还不忘喃喃道。 “什么?”傅聿烆没听清,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江染垂下睫毛:“没什么。” 等江染走到这豪华套房的餐桌旁时,才发现,傅聿烆不止叫了自己,除了刚才来开门的段奕灼,还有顾骁野。 一时之间,她有些尴尬:“那个,你们在吃饭的话,我还是不打扰了......” “坐,一起吃。”傅聿烆拉开他旁边的座位,示意她。 江染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关系再次好到可以同桌吃饭了,但...... 桌子上的美食一看就出自傅聿烆的手,色香味俱全...... 江染咽了咽口水,坐下。 不得不说,虽然傅聿烆的手艺没有轮船里米其林厨师的老道,但偏偏更合江染的口味。 有些菜她喜欢甜一点,有些肉要多点辣,这些傅聿烆都恰好还记得。 “江染,”几人沉默着吃了一会,顾骁野先憋不住话了,“你和陆绥洲,到底?” 江染垂下眼睑看着碗里的米饭:“和传闻一样,我被他甩了。” “还真是?他为了那个苏小蔓,甩了你,还处处针对你?这狗男人!” 顾骁野听了气不打一处来。 “要我说,这种男人分了就分了吧,不仅踩着你们江家上位,江家破产后还立刻就甩了你,这不是凤凰男是什么?” “你当年竟然为了他甩了咱们烆哥,他哪点比得上烆哥,就说深情这一点——” “咳。”傅聿烆捂嘴咳嗽一声。 顾骁野顿了顿,硬生生把后半句话咽回肚子里。 傅聿烆余光扫过女人面无表情的脸,眼底划过一丝无奈,又似心疼: “你喜欢的糖醋排骨。” 他用公筷夹了两块放到银盘中。 “算了算了,来,喝酒,庆祝你逃离了渣男。” 江染看了看手边的红酒杯,正要拿起,被傅聿烆按住: “不想喝就不喝,别听顾骁野的胡话。” 套房里的灯光都是暗沉的暖黄色,餐厅里的壁炉还在噼里啪啦燃烧着火。 荧荧火光照在男人侧脸上,将那骨感很重的轮廓一一描摹了出来,涂上一层光晕。 江染被那双暗色里的眸子看得神志不清,略施些力挣脱开,端起酒杯跟顾骁野碰了碰。 深红酒液从饱满的红唇中吞进,纤细的脖颈后仰出优美的弧度,大片的腻白肌肤被暴露出来。 离得近了,还能看清皮肤下,浅青色的血管。 傅聿烆眼神定了定,半晌后,偏过头吐出一口浊气,也端起酒杯浅啜。 顾骁野就是个人来疯,喝红酒也上头,段奕灼一会没看住,便拉着江染一边谈天说地,一边碰杯。 “你说神奇不,小明的爷爷竟然娶了小明的奶奶,你说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顾骁野摇摇晃晃地和江染碰杯,一口气喝下大半杯。 江染也不遑多让,爽朗地咽下一口:“我知道!他们是、是、是小明介绍认识的!” “聪明!”顾骁野眼睛一亮,开始傻乎乎的笑起来,像头金毛。 傅聿烆接完电话回来便看到这副场景,目光不算友善地、看向在场唯一清醒着的段奕灼。 段奕灼眼皮一跳,伸手搭上顾骁野的肩膀也开始装醉: “哈哈,我、我也知道!小红的爸爸和小红妈妈竟然是、是一家人!” “哦?”顾骁野和江染撑在桌子上,齐齐抬头看他。 一时间除了脸颊微红之外,看起来和正常人没差别。 段奕灼流下了一滴冷汗:好尴尬啊......他们不会酒醒了吧...... 正当段奕灼准备为自己圆一圆,免得真被当成弱智时,顾骁野突然瞪大了眼睛,发出猴子般的咆哮。 江染也把酒杯“框——”的一声顿在桌子上,“咻”地站起来,鼓起掌来:“好!好!” 段奕灼:“......” 傅聿烆:“......” 傅聿烆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点着还在猩猩捶胸的某人对段奕灼交代道: “你负责把他送回花果山......对了,往他嘴里塞根香蕉,免得扰民。” 等段奕灼扯着顾骁野离开后,傅聿烆又慢条斯理地坐下来。 双腿交叠着靠在椅子上,静静看着江染。 眼神一片迷蒙的江染也知道自己的小伙伴走了,只有一个让人觉得很有压迫感的男人坐在身边。 江染被男人自带的冷冽气息波及到,识时务为俊杰的安静了下来。 “怎么不继续了?” 傅聿烆勾起嘴角,眼里的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江染没有回答,依旧呆呆坐着,小腰板挺得直直的,双手放在膝盖上,乖得不得了。 傅聿烆简直控制不住自己心脏的凹陷,轻哄道:“你害怕我?” 江染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突然这么乖?” “因为你喜欢乖的呀!”江染甜甜的笑了起来,杏眸弯成了月牙。 傅聿烆狠狠一怔:“什么?” 江染还是嘿嘿笑着:“你说你喜欢乖的,听话的......” 傅聿烆眯起眼,幽暗的眼神直直要望进女人的心里...... 第38章醉酒 尝试了各种办法,却还是没能成功追到傅聿烆的江染十分挫败,但又格外坚韧。 屡败屡战,百折不挠。 终于在又一次告白被少年无情拒绝之后,江染憋不住问道: “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啊?” 他当时正叛逆。 最是不愿受约束的时候却天天被一个女生围着转,搞得周围兄弟纷纷调侃,他烦躁极了,便随口道: “我喜欢乖的,听话的,没事最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的。” 谁知道随口一说,江染还真听进去了。 一连好几天都没见到自己身后的小尾巴,傅聿烆却不像他以为的那样轻松。 他跟着朋友放学后去网吧开黑,下意识在自己旁边又开了一台电脑,打开视频软件。 但等游戏都打完两局了,那个漂亮生动的少女却并没有出现在网吧里。 走到他身边一边吐槽“怎么放学都不等我”,一边在他旁边坐下,看了一会他打游戏,看不懂,便在自己电脑上追剧。 那几天,傅聿烆玩着之前让他热血沸腾的游戏,却莫名觉得怪没意思。 之后,午休打篮球时,虽然还是有一群女生围着篮球场,尖叫声震耳欲聋。 傅聿烆却在目光晃过场外一圈后,和那群更加卖力的男生相反,打得懒散而没有胜负欲。 到了晚饭的时候,傅聿烆好不容易看到江染,想要走上去搭话。 却见对方远远看见自己便躲开,还和其他男生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傅聿烆更烦了。 如此几天,他便忍不住了。 在女孩温和拒绝他们班班长的约会邀请,路过闲置的空教室时,一把将人拉进来。 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两人于门后紧贴。 傅聿烆压在江染身上,全身爆发出浓烈的侵略性和雄性本能的占有欲,眼眶都烧红了。 他掐住少女柔软而不盈一握的细腰,说出的话带着自己都能明显察觉的委屈: “为什么躲着我?” “你说你喜欢听话的呀。” 娇媚的少女眼角眉梢都是得逞的笑意,黑白分明的杏眼流转着潋滟的色彩。 傅聿烆头更低了低,彻底埋在少女的颈窝处。 任由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身上,引起那娇软的身躯轻颤。 “那你能不能再听一次话......”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还格外酸涩。 “不要看他们了,只看我,好不好?” 思绪回笼,傅聿烆看着眼前两颊酡红的女人。 她依然能和他记忆中的少女模样重合上。 但比起青涩的漂亮,她现在像是艳艳盛开的玫瑰。 每一片花瓣都绽放到了最极致,成熟而饱满,诱人采摘。 他的呼吸重了一分。 “你醉了,房间号是多少,我带你回房间。”傅聿烆说着去扶起江染的手臂。 “唔,我......啊——” 谁知江染醉的路都不会走了,双腿软软的就要往地下坠,傅聿烆下意识掐住她的腋下,全身一僵—— 大拇指按在的部位柔软而富有弹性,七年前还羞涩的身体,现在已经发育完全。 他控制着自己不去乱想,也克制着自己的视线,垂下眼睫,他把江染又放回到座位上。 调整几次呼吸后,他背过身,蹲在女人面前:“上来,我背你。” 江染歪了歪头,嘿嘿一笑后,藕节似的手臂娇娇圈上男人的脖颈:“小马儿,架!” 说着,双腿紧紧向内夹了下。 傅聿烆才站起身,被江染猝不及防夹了下腰腹,脚步顿时踉跄,差点将人又摔了下来。 太阳穴突突直跳,胸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跳了出来,他压低了嗓音,威胁道:“老实点。” 趴在背上的女孩儿不解,手脚并用着向上爬了爬,耳朵凑到他嘴边,酒气醉人:“你说什么?” 为了方便支撑自己,聪明的女人依旧大腿根紧紧夹住他侧腰,脱了高跟鞋的小脚还踩在他的胯骨处。 偏偏身前的柔软正巧不巧的卡住他的肩膀。 往常并不敏锐的神经末梢,这次却能清晰传递出所有微小的触感。 隔着两层单薄的布料,两人的体温开始互相传递,互相交融...... 傅聿烆咬紧牙关,伸手准备将她的小脑袋按回去。 可才一动作,江染就吃痛的捂着胸口自己缩了回去,嘴里还不忘责怪道:“你硌着我了。” 傅聿烆全身更热了。 再开口时,嗓子嘶哑得不成样子:“房间号是多少?” “3、328......” 傅聿烆拿过搭在沙发上的风衣,向后递过去:“把自己盖住。” 等江染老老实实把自己裹得完全窥不见一点春色后,傅聿烆才推开门出去。 坐电梯下到三楼后,傅聿烆走的每一步都让他烦躁不已。 和六楼只住了他和顾骁野他们不同,这一层楼住了很多人,几乎整个画廊的都安排在了这一层。 而他一走出电梯,就受到了还在走廊外闲聊、瞎晃的人群的注视。 不仅是注视,他们的目光还极尽打量和探究,在他背上来回梭巡。 他脸色很黑,走两步便忍不住回头再扯扯风衣,确保江染没有露出来一点,才能放下心继续往前走。 小姑娘醉酒的模样太魅人了,是不能被看到的。 等又走了两步,突然意识到什么的他拧着眉头,摸出手机。 片刻后,两排黑衣保镖从楼梯跑上来。 停在傅聿烆面前整齐地鞠了个躬后,表情严肃地开始催促还停留在走廊上的众人回房。 “抱歉各位,请先回到您的房间中休息,走廊要清场半小时。” 保镖队长话音落下不足两分钟,走廊便再无闲人。任务达成后,保镖们又整齐地排队下了楼。 等人都走完后,傅聿烆才不急不慢的找到328房间,抬手敲门。 “谁啊?”出乎意料的,房间内竟然有人,而且还是个男人的声音。 傅聿烆眼尾一沉。 “你是谁啊,是有什么事吗?” 男人懵逼的脸从门缝中钻了出来。 傅聿烆轻飘飘的视线上下晃动两圈,薄唇轻蔑一勾,扎心的话张口就来: “才多少岁就秃顶啊?” 男人脸一下就绿了,捂住自己光滑反光的头皮,恼羞成怒:“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傅聿烆挑了挑眉,准备再次攻击,却被房间内传来的女人声音打断:“宝宝,是谁啊?” 男人一下就温柔下来,回道:“不知道是谁,你先睡吧宝宝,我马上来~”。 说完又川剧变脸,转头看向门外来者不善的傅聿烆。 傅聿烆微微诧异,黑瞳闪了闪,便想清楚了原委。 俊美的脸上难得带上心虚的表情: “咳......打扰了,那个,恭喜你中奖了一瓶生发水,经理稍后为你送上来。” 说完,没留给男人反应的时间,“砰”一声,干脆利落关上了门。 第39章被江小姐强吻了 傅聿烆捏了捏眉心,轻拍着身后人的脑袋,问道:“你房间号到底多少?” “328......不对,326,嗯!是322......嘿嘿......” 傅聿烆轻笑,又把人往上托了托:“算了,记性不好的小笨蛋只能跟我睡了。” 又把人重新带回房间,傅聿烆直接推开主卧的门,把她放在了床上。 谁知道才碰到床,刚才还昏昏欲睡的女人一下子又清醒了,嚷嚷着要洗漱。 “我好臭,我要、要洗澡......” 她扒拉着男人的脖子不松手,傅聿烆只能被迫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双手撑在她身体两边,和她讲着道理。 “你醉了,洗不了澡,我怕你溺死在浴缸里。” 他说话一如既往的嘴毒,但之前乖巧的女人此时却也耍混了。 “不要,我、我要洗......” 她松开环住傅聿烆脖颈的手,把人推到一边,自己跌跌撞撞站起来,就要朝浴室里走。 傅聿烆怕她摔倒,便双手成环状护在她身后。 “试试看水温......好好洗澡,不许睡着,听到了吗?” 他在浴缸里放好了水,又按照江染的习惯,在水里撒上了玫瑰花瓣,回过身叮嘱道。 江染半闭着眼睛,幅度很大的点头。 傅聿烆被她这呆萌样看笑了,关上浴室门,靠在门板后搓了搓头发,哑音轻啧: “小祖宗。” 但他的担心是有原因的。 他太过了解江染,也太过了解她醉酒后洗澡,十有八九都会睡着,才会百般劝说。 结果还真没出他所料,半小时后,傅聿烆在敲门喊人都没有回应后,闭着眼睛打开了浴室门。 氤氲的热气扑面而来,潮湿的水雾在他裸露在外的手臂上、脸上凝结成水珠,大颗大颗滑落。 他指尖有些颤抖,轻拍了拍熟睡人儿的脑袋:“江染,醒醒。” 女人被叫动,“唔”了一声,砸吧下嘴。 脸颊似乎找到更舒服的靠枕,整个贴了上去,还几不可察的轻蹭着。 玫瑰的幽香混合在水雾中,融进吐息之间,一切都闷热而魅惑。 傅聿烆呼吸变得粗重,在这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危险。 两人又僵持了片刻后,傅聿烆缴械投降。 他不再企图叫醒她,单手拎着女人的后脖颈便将人提了起来。 一把扯过挂在一旁的浴袍,傅聿烆闭着眼,竭力按照记忆中女人的身形来为她披上浴巾。 但闭上眼,总是不易操作。 在指尖不可避免地点在嫩滑细腻的皮肤上,并得到女人娇软的呻吟后,傅聿烆感觉整个人像快要燃烧起来一样。 躁动,火热,暴烈。 血液像巨浪一样,汹涌地拍打上大脑,一浪又一浪。 全身的肌肉紧绷到了极致,稍一动作,都是麻木和酸痛。 傅聿烆仰起头来,喉结按捺不住的上下滚动:“真是败给你了。” 好在江染再次乖了下来,没有任何抗拒的动作。 等到傅聿烆把她抱回床上后,他自己的真丝衬衣也已经被沾湿了大片。 再次走进浴室里,打开花洒。 这次,他在里面足足待了一个小时,压抑而沉重的低吼夹杂着哗啦水声响起:“染染......” 却无人察觉。 江染睡得很沉,一直到第二天。 “傅、傅聿烆?” 她一睁开眼,便看到坐在沙发上,神情幽怨的男人。 “你怎么在这?”她捂紧床单。 “也许你该换个主语,改成:我怎么在这。” 傅聿烆提醒道。 “额......我喝醉了?” 她的记忆停留在自己和顾骁野不停碰杯上。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核善”的眼神已经给出了答案。 “江小姐的酒量这么多年过去了,不见长进啊。” 男人揉了揉太阳穴,眼下有些青黑,看起来没有休息好。 “就连这酒疯耍的,也一如既往的......磨人。” “我、我怎么你了?” 江染有些慌,她是知道自己酒品不太好的,而且她现在身上穿的是浴袍。 她到底什么时候换了浴袍啊! 浑身一点酒气也没有,她该不会还洗了澡吧!! 看傅聿烆那样子像是一夜没睡,不会精尽人...... 江染绝望地闭上眼。 傅聿烆却止住了话头,狭长的黑眸微阖,留足了悬念。 房间内一时安静了下来,江染才睡醒的头脑也随着时间的拉长,而逐渐清晰起来。 浑身一点异样都没有,应该是没有发生什么...... “你、你应该没事吧?哈哈哈,”江染尬笑道,“那没事的话,我就先......” “嗯,不过被江小姐强吻了罢了,没事,你走吧。” 傅聿烆整个人都陷进沙发里,轮廓分明的俊脸后仰着,露出脖颈处的一抹红痕。 “!!!”江染眼睛都睁大了。 可还没等她问出“这是我干的?”,就又见男人睁开了眸子,伸手端起桌上的水喝了起来。 被清水温润的薄唇好看又性感,独独破皮的嘴角,格外显眼。 “......”江染心如死灰。 这场闹剧最终以江染狼狈逃跑落场。 餐厅中。 “你们听说了吗?昨天那个傅总竟然背着个女人在走廊里走。” “不是说傅总没有女人吗?” “害,男人嘛,没有女朋友,也会有些莺莺燕燕,特别是像傅总这样只手遮天的人物。” “就是不知道是那个女人这么有福气,竟然能搭上傅总......” 江染耳朵动了动,埋头苦吃。 偏偏舒悦也是个八卦的:“你知道吗染姐,昨天大晚上的,傅总背着个女人来三楼开房。” “开房!?”江染震惊道。 “对啊,我那时刚好在外面溜达,看见了,傅总小心翼翼的托着女人的屁股——” “屁股!?” “哎呀,染姐你那么一惊一乍干嘛,听我说完嘛。” “你是不知道,他们的体型差多有性张力!” “高大的男人,背后趴着一个娇小的女人,虽然被宽大的风衣严严实实盖住了,但还是能看出女人的身形窈窕又性感,那腰臀,太棒了!” 江染咽下嘴里的生菜:“......谢谢啊。” “而且,可能是不想让我们这些旁观者看见他们进了哪间房,或者他们想在走廊上找刺激吧。” “傅总一个电话就叫上来了二十个保镖来清场,清一色的黑西装、黑墨镜,超酷的。” 舒悦喋喋不休,励志将昨晚发生的、事无巨细的完整描述给不在场的江染。 而江染,早在对方各种羞耻到爆炸的词汇和推测中,通红了脸。 第40章把她抢回来 “诶!染姐,说曹操曹操到,那不就是傅总吗?” “快看,脖子上还有草莓,嘴角也是破的,啧啧啧,昨晚挺激烈的啊......” “染姐?你不吃啦?” 江染端着餐盘就跑:“我吃饱了,那个,有点事我就先回去了。” 傅聿烆听见熟悉的名字,望过来,只能看到女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勾起似有若无的微笑。 如果她和陆绥洲真的分手了...... 他想试一试,把她抢回来...... 后面几天,江染就完全躲着傅聿烆走了,几乎不出现在那群公子哥们经常待的娱乐区域。 和舒悦出门玩,也只选择spy、电影院、ktv这种傅聿烆不会出现的场所。 果然没遇见傅聿烆,但却遇上了陆绥洲。 轮船上有两个影厅,几乎都和外面的影厅差不多的排片。唯独有一个时间段,放映的是《情书》。 文艺爱情片,叙事风格含蓄到略显平淡,没有夸张的戏剧化转折,更像是一首轻吟慢诵的散文诗,余韵悠长。 那群少爷千金们大多是不爱看这种的,而且这也是老片子了。 也只有江染这种喜欢到不得了的,才会翻来覆去,看了将近十遍。 她踏进影厅,果不其然看见里面稀稀拉拉只坐了三四个人。 而她最常坐的最中间位置上,已经有人了。 江染退而求其次,走到他身边落座。 “第十一遍?”陆绥洲问。 “嗯,”江染应了一声,“你抢了我的好位置。” 男人笑了笑,他今天戴了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更加温润斯文。 荧幕的白光透过薄薄一层镜片,映射进琥珀色的瞳孔里,波光转动。 陆绥洲拿起手边的爆米花桶,递过来:“给你赔罪。” 江染没有客气,她今天刚好忘记了买。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看完了一场电影。 直到终场,灯亮起,陆绥洲从外套内层、贴近心口的口袋中抽出粉色信笺,递过来: “我的第六封情书。” 许是怕江染忘记,陆绥洲主动提起: “不是要我每陪你看一次《情书》,就写一封情书给你?” 江染却看都没看一眼,径直朝着出口走去:“没必要了。” 以前的那些约定,那些习惯, 都没必要了。 观众稀稀拉拉的离开,唯独坐在中间的男人不为所动。 暖色调的灯光反射在镜片上,镜片后的桃花眼,却失去了以往的从容镇定,恍惚出了神。 江染走出影厅,突然的开阔和敞亮让她因为电影而波动的情绪有所回暖。 但总有煞风景的人。 秦子封今天霉到家了,在赌桌上才待了一会儿,筹码就接二连三地输光。 他心头不畅,便去夜总会搂着美女们喝酒。 那些美女不愧是高级会所出身,个个都会察言观色。 那小嘴里说出的话呀,都是飘着香的,直直就往心窝窝里暖呀。 他又高兴,轮番喝着美女们嘴里的酒,不管白的,红的,还是混色的,一股脑就往肚子里灌。 尿意和醉意同时袭来,秦子封只出门找了个厕所,便在弯弯拐拐的走廊上迷了路。 总算看到了个人,从背影来看还是个极品美人儿。 那小腰细的...... “嘿嘿,”秦子封一把从背后抱住了江染,“是不是专门出来接我的?” “放心,我没喝醉,我、我知道回包厢的路!” 江染被吓了一大跳,挣开男人的手臂后,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响亮的一声,把秦子封直接打得坐到了地上。 他看起来醉得很厉害,整张脸的都红了,因而龇牙咧嘴的表情看起来更加狰狞可怖。 江染转身就要离开,却突然被人抓住了脚踝。 秦子封双手死死拖着她:“你他娘的敢打我?” 他眼里迸发出怒火。 “他娘的!老子今天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你这个娘们儿还他妈敢打我?” “我*你妈的!” 他双手扯着江染的脚踝就往后掰,江染重心不稳,很快摔在了地上。 肉体砸在羊毛地毯上,只发出几不可闻的闷响,便悄无声息。 江染躺在地上,看着已经站起来的男人,惶恐道:“你干嘛?放开我!” 秦子封听见声音后愣了两秒,用手狠狠揉了把眼睛。 再凑近看过来时,眼白已经被血丝染成了完全的红色。 “艹,竟然是你这个娘们儿!” “老子上次被人打惨了,半个月都没下来床!” 他顿了顿,猥琐的视线开始盘旋:“今天不把你也干得下不来床,老子就不信秦!” 他流里流气地笑了声,拖着江染的脚腕便朝前大步走去。 没想到他左转右转还是没找到路,只好乘坐电梯一路向上,到了甲板上。 “贱人,好好庆幸吧,老子今天不在房间里弄你,我们去甲板上。” “那里人多,更爽,更刺激!” 江染意识已经开始昏沉了。 秦子封一点都没把她当成活生生的人,她在他手里,只是一个物件。 裸露在外的肌肤和地毯紧密摩擦着,即使地毯柔软,细腻的皮肤也抗不过长久的拖行,很快便有红痕。 红痕过后,便是破绽的皮,粉红的肉,斑斑点点的血...... 而这还不是最紧要的,最致命的是,江染两只脚都被拖着。 她每每挣扎之后,脑袋都会狠狠撞到墙上、地上、尖锐的拐角处。 秦子封本着折磨她的想法,带她走了一层楼梯。 她的脑袋,就那样像木板一样,一阶一阶的磕碰下去。 好在是木楼梯,不至于要命。 只是她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眼皮越来越沉。 第41章傅聿烆脸色阴森得可怕 秦子封来到甲板上,只见到两个船员,便问道:“其他人呢?” 船员偷偷在甲板上喝酒,一听客人问话,背都僵直了。 还好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反应快:“正是晚餐时间,都在用餐,今晚听说有bbq。” 秦子封闻言有点遗憾,只好对着两个船员说:“只有你们、你们两个也行。” “给我看着,我、我怎么干她的!” 话才说完,秦子封便火急火燎地蹲下身,一掌拍醒了江染。 “给老子醒着!睁大眼睛,看我有多厉害,嘿嘿......” 江染嘴角冒出了血丝,好看的杏眸在幽暗的夜空下,铺开一片死寂的黑。 秦子封三两下扒光了自己的衣服,赤身裸体地站在她面前,抓起她的头发,凑近。 江染紧紧闭上眼睛。 胃里翻滚起来,她忍不住想干呕。 偏偏她的躯体已经不受大脑支配,连偏过头去都做不到。 屈辱和愤怒感滚滚燃烧着她冰凉的心脏,大脑却不断眩晕,两种极致的反应相对抗,形成割裂的断层。 她悲愤得像要爆炸,又头晕眼花地马上就要支撑不住...... 她咬在了舌根上,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嘿?你他妈什么表情——” 秦子封的话戛然而止,两秒后,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 江染睁开眼,看见了傅聿烆。 “哪个杂——傅、傅......” 秦子封被一脚踢飞了两米远,哎哟一声正要骂,却被眼前的活阎王吓了个严实。 傅聿烆脸色黑得彻底。 甚至可以说,阴森得可怕。 但他偏偏咧开嘴笑了。 嗓音在翻涌的海浪中显得轻飘,邪气又疯狂:“这么短也好意思露啊?” 秦子封一下就被激怒了,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别人这样说自己,即使对方是他不敢惹的傅家太子爷。 他骂骂咧咧站起身来,可酝酿起的拳头还没有砸出去,便全身一痛。 对方好像有三头六臂,他的腰、胸、腿、脸似乎被同时打中。 江染被紧跟着赶来的女服务员揽在怀里,对方条理细致地为她披上衣服,注射了某种药物。 片刻后,江染觉得自己恢复了一些力气。 她朝着女服务员和中途溜下去找人的、那个尖嘴猴腮的船员说了声“谢谢”。 随即看向压着秦子封打的傅聿烆。 傅聿烆打过拳击,学过散打、格斗术,不到一分钟,就把秦子封打得蜷缩在角落里,意识不明。 听到女服务员报告到“药物已注射完毕”后,才堪堪停了下来。 随后飞速转过身抱起江染,朝甲板上的人命令道:“绑起来,放海里吊着。” “让他好好泄泄火。” 傅聿烆全身的气息很可怕,饶是江染,也从未见过他这样。 但她却并不害怕这样的他,因为她虽然头脑昏沉,却还是看得清,男人紧紧颦起的眉心下,黑色的瞳孔里,是她熟悉的情绪—— 焦急,担心,心疼,害怕,和...... 江染睡了过去。 醒来时,江染躺在轮船的豪华病房里,听医生给傅聿烆一五一十的汇报: “呃......” 医生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迟疑了良久。 江染心脏一沉:情况,恐怕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很显然,傅聿烆和她同样的想法,催促的声音都明显发紧:“快说。” 医生摇了摇头,用袖子抹掉额间的汗珠: “江小姐手臂有两处擦伤,背后有一处,我们已经上了药。” “就是脑袋——”医生叹了口气。 傅聿烆眼皮一跳:“脑袋怎么了?” 江染睫毛也颤了颤,想要坐起来。 “就是脑袋起了个包,这两天可能不太好看。” 医生看起来痛心疾首,捶胸顿足: “那么漂亮的头骨上,竟然长了个包,哎呀!” 傅聿烆:“......” 江染:“......” “其他的呢?”傅聿烆问。 “其他没什么了,脑ct显示一切正常,没有脑震荡,也没有任何损伤。” 江染眨了眨眼,有点蒙。 直到耳边传来带着热气的调笑,男人语气玩味,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宠溺: “江小姐还挺......皮糙肉厚?” 江染闭上了眼,装睡。 傅聿烆轻笑一声,走近病床。 深邃的黑瞳寸寸打量,见女人面色也红润了起来,嘴角的弧度才更加真切。 他伸出手,为她撩开发丝。 却在看见自己手骨上破绽的皮肉和厚厚一层血痂时,动作顿住。 面不改色地收回手,傅聿烆放缓了声音:“再睡一觉。” “睡一觉后,忘掉今晚。” 不知是不是傅聿烆的话起了暗示作用,或者心理医生的疏导见了成效,等江染第二天睁开眼时,一切如常。 她并没有被昨晚的事影响,产生心理阴影。 因为全身上下也只有擦伤,在征求了医生的意见后,江染偷偷从病房里溜走了。 没有告诉傅聿烆。 她现在还是不能坦然地面对他。 特别是在昨晚辨析出他眼中的情绪之后。 才走出医疗区域,江染便看见人群齐刷刷地奔向同个方向。 她好奇跟上,来到了甲板。 “染姐你也来看热闹了啊!” 舒悦远远看见她,挤过人群凑了过来。 “你快来边上看看,竟然有个一丝不挂的男人被吊在船外边,半个身子都泡在海水里,被船拖着走呢!” 江染探头睨去,和看起来愤怒到要爆炸的秦子封对上视线: “江——咳咳咳......” “我——咳咳......” 每次他开口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汹涌的海浪就会猛灌进嘴里。 让他恶狠狠地放狠话都少了大半威力,只剩滑稽。 江染环视着甲板上看热闹的众人,嘲笑、恶心、鄙夷的神情出现在每个人的脸上。 她从心底升起了一丝畅快。 也许,这就是秦子封想要的“让大家都看看吧”。 她笑起来。 第42章陆绥洲除了江染,都不行 轮船在海上行驶了几天,于某个傍晚停在了金黄色沙滩上。 江染跟着大部队下了船,正遇上绚烂的晚霞。 “好漂亮啊。”舒悦感叹道,专门朝前走了几步,找好位置拍照。 而在她身边,同样站着的人也纷纷拿出手机、或相机,毫无例外地对准天空。 江染也眺望着远方,在城市里难得一见的鲜亮。 云层堆叠出深浅不一的色块,最底层泛出浑浊的橘黄,往上渐变,越发浓烈。 偶有飞鸟掠过,从暗色的海面冲向落日,颇有几分孤勇。 江染想了想,也拿出手机——“咔” 绝美的风景里,勾勒出一抹绝美的剪影,挺拔潇洒。 像骑着艳丽的晚霞,降临凡间的神祇。 看着定格的画面,江染手一抖,狂跳的眼皮掀起,和正站在轮船楼梯上朝下走的傅聿烆对视上。 “偷拍我?” 她读出了傅聿烆的口型。 “没有,拍风景。” 江染快速回道,指了指自己手机,又指了指他背后的天空,有些欲盖弥彰。 傅聿烆挑挑眉,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慢条斯理地跨下楼梯。 一只手懒散地插兜,另一只手掐着根烟,薄唇中吐出优美的烟圈。 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旗袍装扮的女人,兼具清纯脸蛋和妩媚气质,是放进娱乐圈也能当上小花的程度。 但却偏偏低眉顺眼地走在傅聿烆身后,一个为他撑伞,一个为他摇扇。 好一副皇帝出访、骄奢淫逸的画面。 江染快速收回视线,赶在他彻底和她踩在同一片沙滩上之前,逃走了。 不得不说,跟着一群富二代们出游体验感还是很好的,至少吃住方面都不会差。 江染看着舒悦从刚才进到度假酒店,就一直亮晶晶的眸子,忍不住笑。 “行啦,别研究那浴室啦,晚上说要一起烧烤,我们下去吧。” 舒悦嘴上应着,但动作却恋恋不舍的一步三回头: “可是这是半露天浴室诶,我晚上可以边泡澡,边数星星了,好惬意啊......” 等她们走到烧烤的草坪上时,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不仅包括画廊的同事,还包括那些公子千金们。 但两拨人像是楚河汉界一样,界限分明。 江染和舒悦走向左边,正听到朱妍熙拉着朱岩抱怨: “凭什么他们占那么一大块场地,我们只能待在边角上啊?” “而且他们那几乎一人一个烧烤架,我们这总共只有五个,这么多人,烤都烤不过来。” 朱岩却并不在意这些不公平待遇:“你还想怎样?要不是陆总愿意带咱们出来玩,你都上不了这个岛。” “你知道你脚下的这片土地是人陆总的私人财产吗?多少人想来、甚至给钱来都来不了,你就知足吧。” 江染默不作声,走到边上坐下。 “哇哦——” 对面的人群发出阵阵起哄声,江染看过去—— 一个公子哥正怀里抱着两个女人,背上背着一个女人,腿上坐着两个女人,几人以嘴对嘴的方式,传递着方方正正一小块的冰块。 “蛙趣,玩得挺开啊。”舒悦发现了新大陆。 那边看起来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时不时便响起一阵哄闹声。 江染看着烤肉架上半天熟不了的羊排,托着腮。 直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咋咋呼呼传来。 徐枝意特意面朝着江染,对面前的女人问出了真心话: “苏小蔓,说说你和陆总是怎么认识的呗。” 她目光流转在江染身上,讥讽一笑: “不要害羞,我就是特别好奇,现在陆总走哪都带着你,肯定特别爱你。” 江染眨了眨眼,小羊排开始冒出一点油气来。 “哈哈,”女人妩媚到骨子里的娇嗓笑出声来,“我和绥洲的相遇啊,你们一定想不到。” 她故意买了个关子。 有不少人开始讨论起来,各种偶像剧里的浪漫桥段都被提起。 “是不是雨天邂逅,撑伞同行?” “或者是突然的肢体接触,一见倾心?” 苏小蔓摇了摇头,一一否了。 “不哦,我们是在床上认识的。” 此话一出,还在热闹讨论的人群轰然安静下来。 苏小蔓并不在意众人诧异的目光,风情一笑: “咱们陆总可是靠‘实力’征服了我呢......” “哄——”人群开始躁动。 就连画廊这边,对陆绥洲有所好感的朱妍熙都瞠目结舌。 “没想到啊,陆总玩得也挺六。”不少公子哥投来揶揄的目光。 苏小蔓一一接收:“没办法呀,谁让绥洲之前的女朋友没办法哄好他呢。” “男人嘛,总是有需求的,天天面对一个寡淡无味的封建女人,是个男人都忍受不住。” “所以绥洲迷恋上了我,因为我可以让他......非常畅快。” 苏小蔓乐呵呵地笑着,看着在场的公子哥齐齐应和自己,嘴角的弧度越发深刻。 深刻到清醒。 假的,陆绥洲根本没碰过自己。 无论她怎么撩拨,他都能坐怀不乱。 这让她一度怀疑自己的魅力,直到每次在其他男人身上试验,自己的撩拨手段屡试不爽。 她才终于相信,不是她不行。 是陆绥洲除了江染,都不行。 感受到腰间的手力道加重,苏小蔓脸色惨白了一瞬,然后轻拍男人的手,作势安抚。 “想要驯服一个女人,你就得作践她,踩着她的底线,告诉她,她才是错误的那个。” “江染不是矜持高傲得很吗?我这是在让她明白,这就是她留不住男人的原因。” 苏小蔓循循善诱:“等到你们和好了,她就会主动的,来满足你了。” 腰间的力道变轻,苏小蔓媚态十足,依靠在男人的肩膀上,半真半假道: “不要怀疑我,我都是为了你啊。” 陆绥洲目光沉沉,不置可否。 “染姐,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陆总看起来温润如玉、翩翩公子,实际上还是逃不过男人的劣根性啊!” 舒悦在一旁摇头叹气。 “难道就得妩媚,就得放得开才能让男人永远保持新鲜感吗?” 江染目光直直地定在已经被烤得滋滋冒油的小羊排上,沉默不语。 这个问题,她回答不了舒悦。 然而有人能够回答。 顾骁野在角落举起手,大喊道:“我不同意。” 第43章烆哥能经得住女人诱惑 见众人目光瞬间齐齐落在自己身上,顾骁野手指指向身旁,改口道: “烆哥不同意。” 大家的视线又纷纷转向在烧烤架上熟练翻转着羊排,动作漫不经心,却又自带优雅矜贵滤镜的男人。 他嘴里正咯嘣咬碎了一根棒棒糖,感受到四面八方来的灼热目光。 高挺眉骨下,凌厉锋锐的黑眸撩起,轻佻一笑。 “在玩什么呢?” 众人:“......” 顾骁野:“......” 合着您老压根没参与进来啊。 “咳咳,”顾骁野习惯了他这副闲散半仙样,替他说道,“烆哥就能经得住女人的诱惑。” “即使是十个女人一起上,他眉头都不带皱的!” 顾骁野自信满满的说道。 看玩笑,烆哥是他见过最深情、最有种的男人了,这种挑战,不在话下! 傅聿烆眉心一皱,勾过顾骁野的脖子,语气凉凉: “搁这儿给我挖坑呢?不知道哥在追人?” “啊?你在追人?谁啊?谁啊?怎么没跟我们说呢?” 顾骁野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惊天大秘密。 “......” 傅聿烆太阳穴直跳,咬牙切齿:“滚。” 顾骁野挠挠头,虽然好奇心很重,但好胜心也不弱,他悄悄凑到傅聿烆身边说道: “烆哥,你这上半辈子也就和江染这个女人接触过,参考性不强,要我说啊,这个挑战你还真该参加。” “如果你真抗住了那么多女人的诱惑,那传出去,多威风啊,你在心仪的女生面前,身影也会更加宏伟——” “看!这可是和其他男人不一样的真男人啊!” “滚你大爷的。”傅聿烆嫌弃推开他的大头,眉心拧得更紧了。 脸色一阵变化,半晌后,喃喃问道: “身影真的会更加宏伟?” “包的!”顾骁野拍拍胸脯保证到。 于是傅聿烆莫名其妙开始了挑战。 “妈妈呀,这......”舒悦被眼前壮观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本是角落的位置因为傅聿烆的存在,和众人的注视,变成了全场中心。 而十个各式各样的女人被经理带着齐齐站在一旁。 有穿着校服、面容青涩的学生妹妹,有穿着制服、长腿纤细的空姐。 有系着比基尼、身材火辣的性感女人,有穿着红色真丝睡裙、举手投足尽是女人味的成熟女性...... 不同风格,不同年纪,不同气质。 但无一例外的,都清一色的美。 各有各的美。 让人目不暇接。 随着经理的一声招呼,女人们一拥而上,前后左右、密不透风地把男人包围在了中间。 “傅少~”纯欲空姐扬起亲和力满分的笑容,捏着一杯酒摇摇晃晃要凑到男人嘴边。 却“哎呀”一声,酒液悉数撒到了自己身上。 胸前白色的衬衫逐渐变得透明,露出一些美妙的轮廓。 傅聿烆大马金刀地靠坐着,目光在女人身上转了一圈后,剔了剔眉。 凌厉的黑眸里颇有些“就这?”的意味。 穿着天蓝色水手服的双马尾女孩子紧跟着接上。 开口闭口就是甜甜的“哥哥”,直把在场所有人、无论男女,听得心头一颤,还有种隐隐的罪恶感。 真丝睡裙女人坐在傅聿烆左侧,毫不见外地剥落下一根吊带。 酥胸半露,刻意弓腰,挤出让人喷鼻血的事业线...... “纸!纸!”顾骁野捂着鼻子四处找纸,“带感,太带感了!” 但送纸巾的服务员已经忙不过来了,四面八方的公子哥都出声要纸巾,不是脸红得像虾子,就是嘴角的口水止不住。 唯有被美女包围的矜贵男人,依旧保持着十足的优雅。 举手投足间不见半分慌乱,悠哉哉地把烤好的羊排盛进盘中。 顾骁野不服气,一边止血一边命令道:“你们都使出杀手锏来。” 女人们一听,纷纷躁动起来。 天知道这个男人对女人来说有多大的吸引力。 她们多想直接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但这个男人周身的气场太强大了。 即使他坐在那里不声不响,看似照单全收,实则散发的压迫感和凌厉的威严,让她们所有的动作都畏手畏脚。 所以在听到顾少的指令,又见眼前的男人没有拒绝后,她们默契地遵从本心。 放下所有的矜持,用尽一切手段,只为这个男人的目光能留在自己身上一秒。 一秒就好。 “染姐,你带纸巾了吗?”舒悦转过头来,捂着口鼻询问道。 “染姐?染姐!”见江染看着那边发呆,舒悦声音大了一点。 江染猝然回过神来,慌忙应了一声在包里翻找起来。 “给你——” 抬起头递过纸巾的瞬间,江染眼睫狠狠一跳,下意识望过去—— 潇洒不羁的男人翘起长腿、松懒搭在膝盖上。 深陷的眼窝中,眸子又黑又浓,正透过傍晚昏暗的光线,探过来。 而他的身边,无数双纤细的手企图抚摸上去,似有若无的轻触。 江染蹙了蹙眉,鼻尖闻到小羊排烤焦的糊味,有些刺鼻。 她垂下眼,用夹子去夹。 舒悦刚想提醒她不要吃烤糊的东西,让她丢了的时候,听见人群又齐齐发出一阵吸气声。 她好奇看过去,只见嘴角一直噙着玩味笑意,又桀骜又高贵的焦点人物,周身突然迸发出疏离淡漠的气场。 狭长的黑眸一凝,眼尾扫过那些蠢蠢欲动的女人,便让她们再不敢靠近一寸。 傅聿烆站起身,理了理袖口。 端起桌上的烤羊排,目不斜视地掠过各式各样、极尽魅艳的女人,径直朝着这边走来。 舒悦长大了嘴,呆愣愣地拍了拍身后: “染姐,怎么看起来像是在朝我们这里走来啊......” 可是她头晕目眩,手拍了个空,也因为纸巾堵着鼻子导致口齿不清。 江染并没有注意到她,她才把烤焦的羊排夹起来,正思索着该如何处理时——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端着手中的圆盘就把她的焦糊羊排怼进了垃圾桶。 “......”江染嘴角一抽抽,有点火大。 她猛地抬起头,打算好好看看这个没有眼力见、往人手上撞的人是谁。 却在抬头的瞬间,只看见一双荡漾碎光的黑眸。 第44章她谁都不想选 “不知道烤糊的东西不能吃吗?” 语气轻佻,却又带着微不可察的无奈。 他把手上的盘子往前递了递:“吃这个,焦而不糊,你的口味。” 草坪上的众人沉默了良久、良久。 直到傅聿烆都把羊排切成了整整齐齐的小块,才终于有一两个人回过神来。 “舒悦,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氛围感是怎么回事?染姐和傅总......竟然认识?” “不......不知道啊......” 而本来舒悦以为江染和鼎鼎大名的傅总认识已经很超出她的认知了,没想到下一幕更是直接能惊掉她的双眼。 之前还温香软玉在怀、稳坐泰山的陆绥洲,竟然也端起一盘蔬菜,坐在了江染另一侧。 挡住傅聿烆的圆盘,把自己的蔬菜推了过去:“吃这个,健康,还不长胖。” “嘶——” 众人的大脑渐渐宕机。 画廊这边因为完全不知情,而每一次都会被震惊到。 但富少圈子里都多多少少知道三人的感情纠葛,所以—— 更是震惊! 不是说陆绥洲接近江染只是为了权势吗? 不是说他并不爱江染,甚至很厌恶吗? 不是说傅家太子爷骄傲、睥睨天下,不可能会对甩了自己的前女友再有任何想法吗? 不是说傅聿烆直男严重,从来只顾着自己心意,不可能关心别人吗? 那这又是什么!!? 这边惊涛骇浪,那边三人之间也暗流涌动。 傅聿烆被挡了盘子,眼尾饶有兴趣地勾起,睇向对方: “陆总,凡事呢,都讲究先来后到。” 陆绥洲闻言微微一笑,整个人看起来温和儒雅极了: “哦?我认为还是得看江小姐的喜好,羊排太腻了,还是多吃点蔬菜的好。” 两人目光对上,像闪起火花一样,噼里啪啦。 空气中弥漫出无声的硝烟味。 片刻后,两人齐齐转头向江染,问道: “江小姐,你说呢?” 江染抿了抿唇,默不作声。 她谁都不想选。 但两人灼热的视线简直如有实质,仿佛现在在烧烤架上烤着的,不是肉串,而是她江染。 最后这场闹剧以江染为了平复心情想要喝酒,却手抖的,把红色酒液撒到了傅聿烆的大腿上,而仓皇落幕。 江染斜眼睨着身旁耍赖皮的男人,面无表情道: “为什么非要我把你送回房间,我是泼在了你裤子上,又不是泼在你眼睛上,难不成你还能看不清路了?” “哟吼?”男人插着兜,似笑非笑。 “没想到江小姐这么蛮横霸道啊,泼了我,还不想负责?” “......不是,但你明明可以找助理,我又帮不了你什么......” “还挺理直气壮奥。”男人一巴掌盖在她的头顶,加了点力道揉搓两下。 “我这幅样子,要是被别人看到了岂不是形象全无?” “你一个大男人的——” 江染的话在触及到男人大腿根时突然中断。 她轻咳一声,移开视线:“那你走快点。” “看,连你这个对我没有半点非分之想、可以毫不留情甩了我的前女友看了都会脸红, 那被其他人看到,我清白还要不要了?” 他嘴上这么说着,面上却半点不见狼狈,依旧不紧不慢地踱着步。 反倒是江染,自从视线落在男人被酒液浸湿的西装裤,再听见他的话语后,便左脚踩右脚,跌跌撞撞地像是才学会走路。 走进电梯,江染本来想离他远点,却见有其他客人陆续进来。 还没来得及反应的她,一把被傅聿烆拉到了身前。 两人一前一后地站着,她的后背能感受到男人胸膛炽热的温度。 “挡着我点。” 他俯下身,在她耳边哄道。 密闭的电梯在高速上升,带来阵阵失重感。 江染扶着把手,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升降而摇摇晃晃。 等好不容易把傅聿烆送到房间门口,江染着急地想要离开,却又被叫住: “跑什么?” 傅聿烆靠在门框上,修长的腿微微屈起。 “就这么不想见我?躲我几天了。” 话里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 江染脚步顿住,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确实在躲他,但和他本人无关,只和她越来越让她看不清的内心有关。 她需要一点时间,冷静下来,独自想一想。 好在傅聿烆也不执着于这个问题,只目光在她脸上晃了一圈后,轻飘飘道: “这裤子没法穿了,帮我买条休闲裤。” “?” 江染眉心一皱:“你只有这一条裤子?” 傅聿烆眼尾掠过房间内被熨烫妥帖的休闲服,睁眼说瞎话:“忘带了。” “那你叫你助理来呗?” “十分不巧,我的男性秘书和助理都去帮我处理事情了,这次跟过来的是位女生。” 他话说半截,江染却明白了:“你一个大男人的,还害羞?” “嗯,我很保守的。没有随随便便把自己三围尺码告诉别人的癖好。” 江染下意识问道:“那我呢?” “你?” 傅聿烆挑了挑眉,嘴角又扬起了醉人的弧度,蛊惑极了。 “我都被你看光了,还有必要藏着吗?” “......” 他这么一说,江染又想到了上次浴巾的意外。 虽然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但等江染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了商场面前。 度假酒店里一应俱全,不仅有娱乐区域,连大型商场也就在隔壁栋楼里。 江染直接上到男装的楼层,脑海中不断盘旋着男人低磁的嗓音: “109、72、95。” “102、72、95......”江染碎碎念着。 “您好女士,请问您要买什么?” 江染抬起头,第一眼是看到笑脸相迎的导购,第二眼是看到清一色的——内裤。 她脸红了红,故作镇定地收回视线,仓皇转身要走:“不用不用,打扰了。” 导购却仍跟在旁边,尽职尽责地推销着:“来海边容易打湿衣服,可以多准备几套贴身衣物,方便换洗哦。” 江染脚步一顿。 打湿...... 好像确实也被她打湿了...... 第45章想和我穿情侣装就直说 她脸更红了,简直像要自燃一样。 硬着头皮转身,呐呐道:“那个,三围是102、72、95的男人......” “穿多大的呀?” 话音刚落,站在她们旁边正在挑选的年轻男人震惊出声:“woc这得多大啊,牛逼!” 江染:“......” 好在导购十分会看脸色,见江染快要羞愤地逃走,赶忙拉着人来到里面,还边走边感叹: “您男朋友的身材真好,妥妥的西装暴徒!” 江染顺势一想,穿上西装的傅聿烆...... 确实禁欲又野性,浑身充满了男性张力。 “您男朋友得穿......” 导购凑到江染耳边小声说着,职业素质良好,也掩盖不住眼里的揶揄。 并没有多大反应,江染恍惚回想起那慌乱中的“惊鸿一瞥”,觉得理应就该是这样优越的尺码。 但——她还是感觉自己全身都被蒸熟了。 呆愣着点头:“好......那帮我拿两条......” 从店里出来,江染头昏脑涨,速速随便买了一套休闲装,便回到了酒店。 “笃笃笃。” 傅聿烆拉开门,看见脸都要埋到胸口的女人,纳闷道:“怎么了?” 江染才不会告诉他怎么了,只把手中的口袋一股脑丢进他怀里,语气生硬:“买好了。” 说完便拍上了门。 差点被门砸到鼻梁的傅聿烆悻悻后退一步,不解: “怎么买身衣服买出这么大的火气?” 江染回到房间就把自己甩到了柔软的大床上,头朝下。 闷在充满酒店香薰味道的绒被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些无意的、忙乱的、猝不及防的、露骨的暧昧被旧事重提。 被她刻意排出脑海外的记忆又翻来覆去地躁动起来。 足足躺了半小时,才堪堪平复了心情。 江染坐起身,拿出手机——锁屏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消息提示。 各种微信消息,和群消息艾特。 其中首当其冲的是舒悦。 【染姐,你到底啥情况啊?怎么就跟着傅总回酒店了?】 过了几分钟,舒悦便开始了疯狂的消息轰炸: 【啊啊啊染姐,你竟然和圣恒的傅总认识!你竟然认识!啊啊啊原来你背后有大佬啊!】 【有这么强大的后台,你为什么还如此低调啊染姐,你还受朱总什么委屈啊,直接收购咱们画廊啊!】 后面是清一色的“啊”、“呀”、“哈哈哈”。 江染扶额苦笑,踌躇两秒还是回复道: 【我们不熟,只是高中同学,傅总很绅士,照顾我罢了。】 而群里的艾特,也无非是探究她和傅聿烆、陆绥洲关系的。 江染随便掠过,在看到朱妍熙对陆绥洲的维护时,暗一挑眉。 随即用一样的话术在群里回复。 她和他们不就是高中同学嘛,江染想。 消息才回复完,房门外响起了懒懒散散的敲门声,江染浑身一凛。 打开门一看,果然是傅聿烆。 傅聿烆这公子哥也许是从小任何事物都唾手可得,养成了他漫不经心的性子。 连敲门、轻笑,都透着一股懒洋洋的松弛和从容。 “这么晚了,你干嘛?”江染面露戒备地看着他。 男人沉沉笑了一声,带动胸腔震动着,那种散漫又洒脱的桀骜气息又开始滋生暗长。 “你还睡得着?” 他扯开拢在身上的浴袍,双手摊开,大大方方地展示着内里的衣着。 “我反正睡不着。” “江小姐,需不需要我帮你报个记忆训练的培训班,你这继续放任,老了容易老年痴呆。” 江染眼前一黑,都没心思去反驳对方的话。 只见高挑颀长的男人穿着束手束脚的休闲装,袖口裤腿通通是七分袖、七分裤的样子。 上衣拉链甚至根本拉不上,只能可怜地垂落在他结实的胸肌上。 衣摆也只到上腹,露出一截劲瘦的腰身。 青筋在皮肉下鼓动,随着呼吸显现。 “你这是,进童装店了?” 男人弯了弯腰,凑近来看她表情。 江染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眸瞪得大大的,好半晌才从灵魂的震撼中,抽离出来。 “好像拿错了......”她小声道。 傅聿烆又凑近了点,侧耳倾听:“嗯?” 江染捏着手指,不情不愿地解释道:“买衣服的那家店有活动,买一送一,我不小心拿错了。” 她说一半,藏一半。 那家店今天正好在做情侣活动,买一送一,凑齐情侣装。 江染付了钱,等导购提过来两个口袋时,才知道有这个活动。 导购十分热情,送衣服跟完成kpi一样,穷追不舍。 江染只能提了口袋就走,但好像......口袋拿错了。 拿成送的那件女士休闲服了。 “买一送一?”薄唇细细品着这四个字眼。 “你买男装送你童装干嘛?” 江染反应过来,恼羞成怒:“你骂谁小孩儿身材呢!” 傅聿烆剔眉,恍然大悟般:“哦~这你的衣服啊?” 瞥见江染不做反驳,傅聿烆心情大好: “想和我穿情侣装就直说,不用这么费心思。” 江染下意识反驳:“难不成我想穿,傅总还真的会陪我穿吗?” “对啊。” 傅聿烆应得很快,虽然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松懒,但眉眼间却难得正色。 江染被他深邃的眸光看得心头一跳,偏过脸去,目光落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 “你将就穿吧,我要睡了。” 傅聿烆勾了勾唇,并不退让: “一不高兴就赶人,脾气还是这么大啊,小祖宗。” 可“小祖宗”三个字才冒出来,门板就再一次势如破竹地摔过来。 傅聿烆摸了摸鼻子,黑眸中升起一抹无奈,笑得纵容:“晚安。” 第二天江染去餐厅吃饭,一只脚才踏进去,就收获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八卦视线。 “染姐染姐,这里。”舒悦和画廊的人坐在一起,看见她热情地挥手。 江染叹了口气,走过去。 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 第46章犯贱的在乎 即使昨天在群里解释过,但不相信的人还是很多。 她才端着餐盘坐下去,就有人按捺不住的开口了。 “染姐,可别想着用高中同学来糊弄我们,昨天我们这么多双眼睛可是都看到了。” “傅总和陆总为了你争风吃醋的模样,那可真是啧啧啧......” “你们看错了。”江染喝着小米粥,回应道。 “不可能,傅总在那么多美女的诱惑面前都面不改色,唯独在你面前失了淡定,要说你们没什么我可不信。” “对啊,还有昨天陆总在看到傅总过去之后,直接撇开了他女朋友的手,硬是半点不顾对方挽留,径直走到你身边呢!” 江染喝完了小米粥,轻笑着摇了摇头: “你们一个二个的,不去当福尔摩斯真的可惜了。” “算了,你们既然一定要听,那我就说吧,只是不准告诉别人。” 几人郑重点头。 “我和傅聿烆、陆绥洲不只是高中同学,我们还是——” “大学同学,对,挺有缘分的。” “但我们无非就是多见过几次面,真不熟。” “昨天呢,可能他们两人都有点醉了,在多年之后老同学见面有些感慨,所以一时之间失了分寸,行为举止让你们产生了误会。” “仅此而已,我们真的不熟。” 江染一摊手,表情真挚。 谁知等她话说完了,没有任何人应和她,只一味看着她身后,怔怔道:“傅总。” 江染眼皮狂跳。 比对着一帮人编造故事、扭曲事实还尴尬的,是你编排的主角还正站在你身后。 江染机械般回头,皮笑肉不笑道:“呵呵,早......” 站在他身后的男人略一勾唇,笑得意味不明:“早。” 顿了顿,他似乎想起什么,又补充道:“老同学......” 江染正在尴尬地喝水,此时听见他的称呼,温水直接呛进了喉管,她剧烈咳嗽起来。 一只宽厚的大掌顺势覆上她的后背,拍了拍,安抚道: “小心点,不熟的老同学罢了,不用太激动。” 江染咳嗽得更凶了。 好在傅聿烆手法专业,不多时就把江染卡在喉咙里的水拍咳了出来。 江染捂着胸口靠在椅子上喘气,愤愤地用眼刀控诉着对方。 谁知道她现在鼻尖、眼眶都染红,眼尾沾上点点泪光的可怜模样,对男人来说是多大的引诱。 傅聿烆只一眼,便狼狈地挪开了目光,周身的侵略性也收敛了大半。 片刻后,他调整好表情,恢复那副从容不迫的矜贵样。 手亲昵搭在江染肩膀上,向还目瞪口呆看着他们的几人说道: “我的老同学在画廊就麻烦大家照顾了。” 此话一出,江染之前所做出的所有努力全部白搭。 餐桌上众人才变得清明的视线骤然又全是调侃和八卦。 江染抚上额头,呵呵苦笑。 傅聿烆只留下一句暧昧不清的话语便被助理叫走了。 江染眯眼看着男人优雅高大的背影,和他身边成熟知性的女助理。 最后目光饶了一圈,还是回到傅聿烆穿戴整齐的身上。 什么嘛,明明女助理能买衣服,为什么还偏偏要戏弄她...... 江染撇了撇嘴,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一声,她解开锁屏,所有的动作却忽然停滞下来。 【不熟?】 【原来在江小姐的概念里,牵过手、接过吻,看光了我,甚至昨晚还体贴帮我买了ck的,只称得上是老同学?】 “......” 江染没有回复,甚至像完全没发生过一样,把这两天的事情通通抛之脑后,只每天拉着舒悦好好享受这闲适的假期。 傅聿烆的事情似乎也很多,一连几天江染都没再看到对方身影。 甚至在集体活动的时候也不常出现。 江染坐在沙滩的火堆旁,看着星星冉冉的火光,听不修边幅的流浪者,抱着吉他唱情歌。 “染姐,陆总又在看你呢。”舒悦在旁边提醒道。 江染眉心一皱,等看过去时,对方的视线已经不在她身上,而是抱着怀中的女人笑得温和又体贴。 江染眉心挤得更紧了。 她不明白陆绥洲到底是要怎么样,明明说着不爱,为什么还要用那种充满占有欲的目光看向自己。 她不是不知道,甚至,由于对他视线的敏感,她比旁观者更早知道。 但她从未回应过,也装作不知道。 因为她已经不想再分给对方一点注意,她需要彻底将他从她的生活里剥离开。 不给彼此留一点念头。 【我们谈谈。】 她给陆绥洲发了条信息。 目睹对方点开了消息后,江染站起身,率先朝着空无一人的角落走去。 那里有很多椰子树遮挡,安静,好谈话。 砂砾的窸窣声很快在身后响起,江染偏过头,看向来人—— “苏小蔓?” “是我。”苏小蔓点点头,撩起披散至腰间的大波浪,妩媚一笑。 “绥洲怕我吃醋,便让我来跟你聊,谈什么?” 江染目光平静地看着对方,半晌,才回道:“算了,没事。” 她说完便走,苏小蔓叫住了她: “希望你明白,现在绥洲是我的男朋友,没有什么事,不要单独叫他,不合情理。” 江染脚步停下,讽刺笑出声来:“不合情理?” “你的男朋友三番四次盯着我,难道就合情理?” 苏小蔓轻蔑一笑:“男人,都有占有欲罢了。” “你是他玩了几年的物件,被别人盯上了,难免激发他的雄性本能。” “什么意思?”江染沉着声音问道。 “你用傅聿烆来刺激绥洲,不就是想看他现在这样吃醋吗?你确实做到了,但你知道的,” “绥洲占有欲强到被朋友抢了个脏兮兮的玩偶都要黑脸,他就是这样霸道的人。” “而在他眼里,你也不过是个他玩腻了的玩具,他可以丢弃,却不允许别人玩弄。” “你要是因为他这种与生俱来的天性,便误会成他还在爱着你,那就真是可笑了,呵呵......” 江染脸色越发凝滞,手掌不自觉握成了拳头。 那些烦躁的情绪悉数尘埃落定,成了一滩平静无波的死水。 她不得不可耻地发现,她之所以还会因为陆绥洲而牵动情绪,不是因为分手分不干脆导致的烦恼,而是因为,她还在乎。 说起来可笑,可她就是犯贱的在乎! 第47章不要太看得起自己,江染 苏小蔓还嫌不够,继续嗤笑道:“对了,还有那个傅聿烆,你的新欢傅总。” “听绥洲说是你前男友啊?” 江染沉默地看着她。 “看样子,你好像对傅总也有点春心萌动。” 苏小蔓陈述道,语气是十足的肯定。 江染依旧不接话,目光定定地看着她,只是指尖已经悄无声息地嵌入掌心。 “出于同为女人的照顾,我还是好心提醒你,别投入太多感情。” “绥洲跟我说,他和傅聿烆打过赌,赌的就是你,之前绥洲轻轻松松地赢了,傅总肯定不高兴。” “所以在你分手之后,这不就赶紧卷土重来了?这啊,又是男人的胜负欲了。” “说不定,这傅总不仅是想利用你取胜,还想着报复你呢。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坦荡面对甩了自己的前女友。” “更何况是傅聿烆那种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子,他肯定是恨你的。” 苏小蔓风情万种地甩了甩头发,压低了声音: “你都这么可怜了,还是离他远点吧,免得被伤身又伤心。” 江染唇瓣啜喏两下,想要反驳,但唇瓣开开合合,最终只有牙齿碰撞的脆响。 苏小蔓眼睛一转:“你不会还存有什么期望吧?开什么玩笑,像傅聿烆那样的男人,身边围绕的女人多了去了。” “只要他想,就算是最顶级的名媛也可以为他跪地脱鞋,怎么可能会为一个女人念念不忘。” “不要太看得起自己,江染。” 江染呼出一口气:“我知道......” 她从来都知道她能和傅家太子爷有过一小段感情,只是她穷追不舍的结果。 当时他们还单纯,没有接触过社会,傅聿烆被她的死缠烂打打动是有可能的。 但是放到现在,对于脸部轮廓越发凌厉,嗓音也褪去青涩,已经成熟稳重,接触过各种美丽女人的圣恒集团掌舵者来说,那太不够看了。 何况,她现在家里还破了产,对他的事业也毫无益处。 她和傅聿烆是没有可能的,她知道。 苏小蔓得意一笑,眼里是铺天盖地的痛快和算计:“知道就好。” 她婀娜转身。 “小心——”背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把她向旁边扯去。 “啊——” “嘶——”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苏小蔓“扑通”坠进海里,狼狈地扑腾着。 “救命——救命——我不会游泳!” 江染白着脸顿在原地,等她从剧痛中回过神来时,苏小蔓已经往下沉去,波涛卷卷的海面上不见任何踪影。 “苏小蔓!”她大叫出声,正想要跳进海里救人,便被一双手从背后推开,摔倒在地。 陆绥洲快速剥落身上的外套:“没想到你是这样狠毒的女人。” 匆匆说完,一头扎进海水里。 江染半个身体陷入柔软的沙滩中,没有了力气站起来。 只焦急地望着海水,直到偏僻的角落汇聚越来越多的人。 “没想到江染是这样的人,竟然因为嫉妒把苏小蔓推进海里。”徐枝意的小姐妹大声说道。 画廊的人也围了过来,有人向冲在最前面的徐枝意等人打听情况。 徐枝意那么讨厌江染,这会直接不留余力地抹黑她: “还能是因为什么?江染喜欢陆总,不仅想要勾引陆总,还要害死人家正牌女朋友啊!” “这种蛇蝎心肠的小三,你们画廊还是早点把人赶出去吧!” 朱妍熙闻言,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 “看,我就说江染不是省油的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亏你们还喜欢她,其实她最是恶毒了。” 画廊的其他人默不作声,既不应和,也不反驳。 陆绥洲很快把人救上来,只是被救上来的女人,正脸色苍白地靠在他怀里,紧紧闭着眼睛。 江染松了一口气,忍着痛才站起身,便听到男人正好走过自己身边,留下一句: “江染,你变了。要是我晚一点来,你是不是就会眼睁睁看着她溺死?” 这句问话,他没有耐心听见回答,他急着唤来医生,为苏小蔓急救。 人群渐渐散去,只留下江染一个人站在原地,浑身发抖,又冷又痛。 江染看着夜色下已经一片暗色的海水,喧闹的浪涌声不时传来,在这寂静的角落,跌宕起唯一的音曲。 她转过身,往回走去。 “诶?染姐,你还在这里啊?” 舒悦小跑过来,疑惑道:“为什么我去上了个洗手间回来,这外面就没人了呀?大家都去哪儿了?” “回去了吧。”江染应道。 “哦,好吧......” 舒悦憨憨笑着,但当她眼睛眼尾扫到江染的小腿时,惊呼出声。 “染姐,你的腿怎么了啊!” 一条血红的伤痕出现在细腻的小腿上,扎眼得很。 她想要蹲下来看看情况,却被江染拦住。 “没事,被黄貂鱼刺伤了而已。” “但你流了很多血啊!”舒悦急得快哭了。 江染闻言一愣,往下看去。 原来温热的鲜血已经覆盖了整个脚背。 那么明显,他却看都没看一眼。 她自嘲一笑,看着舒悦担忧的表情,心里一暖,安慰道: “放心,看起来吓人而已,我回去包扎一下就行。” “那我扶你回去。” 江染被舒悦扶到了电梯,正要上楼,舒悦却被朱岩的一通电话给叫走。 “染姐......”舒悦纠结的看向她。 “没事,你先去帮老板打印资料吧,肯定是要得急,才这会打电话给你。” 江染安慰道:“我自己上去就行。” 舒悦离开后,江染关上电梯,等电梯门完全闭合后,才虚弱的靠在电梯上,长舒一口气。 痛,非常痛。 被黄貂鱼尾部的毒刺刺伤,虽然不致命,但却剧痛难忍。 江染疼得汗水大颗大颗往下落,仰头大口喘息着。 电梯很快便到了楼层,她磨磨蹭蹭了很久,直到眼前的白雾终于散去一点,才走了出去。 她靠在走廊的墙壁,一步一挪。 第48章你觉得我在玩弄你? “傅总,对博源集团的收购计划正在逐步推进,二级市场持股比例已经达到62.3%,今日收盘前将触发举牌公告......” 女助理举着平板,穿着高跟鞋,飒爽地跟在男人身后。 秘书正通过视频通话,跟他汇报工作进度。 “法务部——”秘书垂眸翻了页资料。 再抬起眼时,刚才还出现在视频一角的傅总,现在完完全全的消失了。 秘书皱着眉,委婉提示女助理平板要放好角度,不要偏斜。 莫名躺枪的女助理:“......” “腿怎么回事?” 傅聿烆看见江染,几步跨了上前,扶着女人摇摇欲坠的身体。 嘴角紧绷,带着微不可察的紧张。 江染看了他一眼,忍着痛推开他,淡淡道:“没事,被海里的鱼刺到了,我包扎一下就好。” “我带你去医院。” 他弯腰想要抱起江染。 “不用——” 江染疼得脑袋发昏,站都站不稳,挣扎着想要躲开,反而把自己摔到了地上。 “......” 死寂,死一般的寂静。 “傅总,您还在吗?”秘书不知这边的情况,正疑惑出声。 女助理一下合上了平板,自觉离开。 整个走廊又只剩下傅聿烆和江染两人。 “对不起......” 江染半坐在地上,靠着墙说道。 傅聿烆却半天没有回应,只用那双深邃而幽暗的眸子,一差不差地锁住她。 强大的气压开始肆意释放。 江染头皮发麻,全身的毛孔像是要炸开。 这才是傅聿烆。 不能因为傅聿烆对她的优待和宠爱,便忘记了他是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像神祇,高高在上。 像撒旦,危险强大。 江染缩了缩脖子。 傅聿烆被她这下意识的举动刺红了眼。 好半晌,才滚了滚喉结,声音干涩又无力: “先起来,地上凉。” 江染被他的语气带动,整颗心也直直向下坠落,沉重又悲伤。 “傅聿烆,”她开口,声线颤抖,“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好。” 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好,好到,我都快要爱上你了。 “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不甘心也好,报复也罢,想要我悔不当初、痛哭流涕我也认,我都可以满足你,” “只是,你不要再这样玩弄我了好吗?” “你觉得我在玩弄你?”傅聿烆问。 “难道不是吗?” 又是死寂,让人心慌的死寂。 好半晌,男人的嗤笑声才涩涩传来: “嗯,就是这样。” 说完,他潇洒利落地转身,修长笔直的长腿大步朝前迈去,没有丝毫迟疑。 江染靠在墙上,等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自己视线里时,才终于露出了嘴角的笑。 “呵......” 她笑出声来,单薄的笑声回响在空荡的走廊上,显得荒凉又哀戚。 当然不是。 她当然知道不是。 苏小蔓说的那些,她根本没听进去。 傅聿烆不是那种死缠烂打就能被追到的人。 他的爱,丝毫不廉价,不随便。 他真真切切地爱上过她,就是对这段感情最好的肯定。 比起苏小蔓说的,他是来报复自己,或者出于对那莫须有赌约的不甘心。 江染更愿意相信,他是来拯救自己的。 因为他是傅聿烆, 是两人一起崴了脚,也要忍痛背着她回家的傅聿烆; 是她做错事,永远会站出来为她背锅的傅聿烆; 是她受了伤,反而他先红了眼的傅聿烆...... 他是那么好、那么光明坦荡的傅聿烆。 所以他不会做出这种卑鄙狠心的事。 但她刚才还是说了那么伤人的话。 江染极轻极缓地眨了眨眼,手撑在地上,磕磕碰碰地站起身来。 “做得很好。”她对自己说。 只有这样,傅聿烆才会远离自己。 她现在一身淤泥,快要被沼泽吞没了,再没有一丁点从前的光鲜亮丽。 傅聿烆没必要为了救她,而沾染泥点。 他为了她,受的罪也太多了。 明明是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公子哥,家庭和睦,个人又出类拔萃,是整个北城能够呼风唤雨的存在。 不必为了她,殚精竭虑。 江染推开门,走进了黑暗里。 “滴滴”手机震动起来。 “喂......” ...... 后面几天,江染几乎都没下过楼,吃饭也是舒悦照顾她的伤腿,特地给她打包上来的。 “染姐,哎哟,最后一天了,你赶紧换上你的比基尼,我们下去晃一圈啊。” 舒悦抱着江染的手臂不放手,撒娇道。 江染熟练回答:“我腿还痛呢。” “痛也下去晃一圈吧,染姐,你在酒店里都要待发霉了。” “该下去晒晒太阳了,多晒太阳还有利于伤口恢复呢!”舒悦煞有介事的说道。 江染靠在床头,看了她一眼,半分钟后,妥协出声:“好吧。” 舒悦扶着江染朝着沙滩走去,边走,还不忘碎碎念着: “为什么不穿比基尼啊,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多好的展示机会,要我,我得天天穿!” 江染伸出指头戳在小姑娘的头上:“我受伤了,要捂严实一点,不能着凉。” “是这样吗?”舒悦狐疑,“你只是受了外伤啊。” “外伤也容易导致抵抗力下降。”江染随口回道。 会不会抵抗力下降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穿上的话她真的会很尴尬。 但舒悦到底是性格跳脱的小姑娘,不一会,就忘了这茬。 “行了,染姐你就躺在这张椅子上,晒太阳吧!” 舒悦把江染安顿好,又挪了挪遮阳伞的位置,确保光线不会直晃晃晒到江染身上。 “哼,还一口一个染姐地叫呢,她可是插足别人感情、想谋杀人家正牌女朋友的小三!” 朱妍熙穿着绿色比基尼,抱着沙滩排球走过。 舒悦这几天听多了这样的话了,每次她给染姐送饭上去都会被阴阳怪气。 她那天晚上不在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江染不是那种人。 今天又听到相似的言论,她终于忍耐不了了。 她想拉住朱妍熙争辩,却被江染按住。 “说不通的,她们既然想要泼脏水给我,那任我如何反驳,都改变不了她们的想法。” “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在意。” “没必要费口舌,去向不相关的人自证。” 江染笑起来,饱满的唇瓣弯起好看的弧度。 第49章 傅聿烆是没必要和她一起受伤的 舒悦听得懵懵懂懂:“但她们这样摸黑你,以后大家要是听信谣言,对你有偏见了怎么办?” “你对我有偏见吗?”江染眨着眼问眼前的女生。搜索本文首发: 神女赋 “没有啊,我才不信那些呢!”舒悦急切表达着自己的看法。 “你看,愿意相信你的人永远会相信你。” 舒悦也笑了起来:“染姐,你等着,我去拿果汁。” 江染目送着舒悦跑远后,才收回视线。 骄阳正好,晃白的光线照在沙滩上,砂砾反射出细细密密的光点。 整个区域,都是耀眼,而温暖的。 江染舒适地躺在躺椅上,静静冥想。 “傅总,对不起对不起......” 女人苦恼的声音吸引了江染的注意。 对不起?傅聿烆不是会为难女生的人啊...... 她想了想,借着墨镜的遮挡,向声音来源看去。 不远处,穿着侍者服装的女生怀里抱着托盘,正低着头,一个劲地道歉。 女生看起来年纪很小,像邻家妹妹,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蛋总让人有种保护欲望。 而被她道歉的男人正大马金刀地坐在躺椅上,身上沾上了大片的果汁,从胸膛往下流淌。 傅聿烆蹙眉抖了抖上衣,被打湿的布料贴在身上,生出黏腻湿滑的触感。 他站起身,想要去清洗。 “对不起,我帮你擦擦——” 谁知女孩突然的动作,两人同时向前,碰撞在一起。 傅聿烆又倒回躺椅上,与此同时,身上还半压着侍者女孩。 他眉心蹙得更紧了,看起来压抑着怒火。 “起来。”他冷声道。 女孩被他突然爆发的气场吓得浑身一抖,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又腿一软,踩上男人的皮鞋,向下坠去。 江染看着她直直朝着傅聿烆的腿心坐去,眼皮一跳,下意识翻身坐起。 好在傅聿烆身形矫健,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对不起对不起......” 女孩跌坐在地上,哭了起来,鼻子眼睛红得像兔子,让人心软。 傅聿烆瞥了她一眼,起身朝着酒店走去:“没事。” 女孩跟了上去,亦步亦趋。 天真懵懂的脸蛋上表情生动活泼,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却喋喋不休。 江染目光移到傅聿烆身上,他还是在大步朝前走,并没有对女生的话有丝毫回应。 但也没有拒绝和远离。 江染怔愣两秒,片刻后,重新躺回了躺椅上。 长达半个月之久的出游活动以重新坐回熟悉的轮船而画上句号。 上船的时候,走在第一个的还是傅聿烆。 但这一次,跟在他身后的却不是顾骁野和段奕灼,而是那个侍者女孩。 她走在傅聿烆身后一步的地方,溜圆的眼正一脸惊喜地仰望着这豪华的巨船。 她就像一个被家里保护得很好的小公主,真正的小公主。 天真烂漫,脸上所有的表情都能一眼看穿。 简单,却让人舒适。 没有那么多口是心非,没有那么多阴暗算计。 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圈子里,是一抹亮眼的清流。 没有人不喜欢纯白的东西,江染自己也喜欢。 所以,在顾骁野和段奕灼朝自己投来疑惑目光的时候,她只是微笑着回应。 这样很好,她觉得。 她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去做,还有太长太长的路要去走。 她一个人,就算摔跤了也不怕。 但傅聿烆,是没必要混进来,和她一起受伤的。 他就待在他亲手创下的王国里,过得风生水起就好。 返程的轮船行驶了三天。 这三天里,江染没有看见过傅聿烆一次,但却经常会在各个区域看见那个女孩。 有一次,对方迷了路,找到自己,她才和她第一次搭上话。 “你好,我叫乔笙笙,请问我要去608房间,要怎么走呀?” 608,傅聿烆的房间。 江染反应了半分钟,才指了个方向: “走到第二个拐角,左拐,那里有一部电梯,上去后朝右边走,第三个房间就是。” “好的,谢谢!”乔笙笙感激地道了谢,鞠了一躬,赞叹道:“姐姐,你记性真好!” 江染笑了笑。 “对了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江染。” “你就是江染姐姐啊!”乔笙笙眼睛一亮。 “骁野哥哥和奕灼哥哥昨晚上还谈起你来着。” 江染有些意外:“他们聊我什么?” “他们问聿烆哥哥要不要叫你上来吃饭。” 江染神色一滞,还没来得及接话,便听见乔笙笙自顾自说着。 “不过聿烆哥哥说,你不喜欢吃他做的菜。” “为什么啊江染 姐姐,聿烆哥哥做的菜那么好吃呀!” 乔笙笙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眼里全是不解。 是挺好吃的,但却不会再做给我吃了。 江染盈盈笑着,黑白分明的杏眼被走廊上暖黄的灯光照到,亮出点点水光。 对方涉世未深,没看出来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依旧懵懵懂懂地看着她。 江染只得张了张嘴,纠结着措辞。 但好在她运气还不错,乔笙笙的电话响了起来,吸引了女孩的注意力。 她不必再去寻找确切而虚假的词汇,去描述她的心意。 “喂,聿烆哥哥!” 乔笙笙在听到声音的第一秒,便高兴地跳了起来。 “我迷路了......”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她声音低了下去。 “不过还好有个姐姐给我指路,我一会就上来啦!” 年轻的女孩是完完全全的小孩子心性,上一秒委屈懊恼,下一秒又兴高采烈。 江染偏过头,吐出一口气。 “对了,这个姐姐你们也认识,就是江染姐姐!” 乔笙笙炫耀一般的,介绍着自己刚交的新朋友。 “江染姐姐,你要跟聿烆哥哥说两句话吗?” “......不用。” 江染鼻尖有些发酸。 “哦,好吧,” 乔笙笙遗憾地耸耸肩,又朝着电话里问去, “我们要请江染姐姐一起来吃饭吗?”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不会遮掩情绪的乔笙笙面露尴尬和愧疚。 江染摆摆手,善解人意道:“没事,我约了朋友一起吃饭,就先走了。” 第50章 视频删了 回到北城,江染先回了出租屋。搜索本文首发: 如文小说网 拥挤的单人间里,摆满了她的东西。 她从小到大的生日礼物,她喜欢的设计师为她定期制作的漂亮裙子、她的粉色钢琴...... 等等一切都在告诉江染,以前的二十三年并不只是美梦一场。 她拥有过太多,所以失去的时候,格外折磨。 江染收起心思,整理好行李后,冲了个澡。 温暖的水流洒在皮肤上,整个浴室都升起了一层水雾,连带着脑子也能短暂的放空。 江染穿着睡衣躺在床上,出神了很久,久到电话响到第二个,她才接起。 “江染,怎么现在才接电话?你赶紧来彻夜。” 继妹宋阮佳的声音响起,背景是更嘈杂的音乐声。 “干什么?” 那种烦躁感再次升腾起来,原本洗完澡轻盈的身体,也再次变得沉重不堪。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叫你来你就来。” “赶紧的,半小时之内到,不然,你的视频......” 半小时后,江染卡着点来到会所。 站在包厢门外,她透过一小块玻璃朝里看去。 里面密密麻麻坐了一排男人,每个男人怀里都抱着一个衣衫半褪的性感女人。 宋阮佳正坐在角落里,不时看眼手机,面露焦急。 江染的第六感告诉她,她不该进去,但手机像催命符一般再次响起。 江染闭了闭眼,挂断后,打开拨号界面,按上了“110”,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一进去,所有人的视线都转了过来。 大多是对于物品价值的打量。 蔑视的、狂妄的,带着粗声粗气的笑。 江染忍耐着不适感,走到宋阮佳面前:“叫我来干什么?” 宋阮佳被她突然的到来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瞟了两眼那一排男人,把她拉到了窗户边。 “我酒量不行,你来陪他们喝酒。” 江染沉默着看了宋阮佳良久,才问道: “你做了什么,为什么要陪酒?” 宋阮佳应该也是被这场面吓到了,见到唯一一个稍微熟悉点的人,不自觉地流露出真情实感: “我欠他们钱!他们狗逼的,在赌桌上算计我,害我全亏了!” “你去赌博了?”江染心脏一沉。 “还不是怪你!” 宋阮佳被她这质问的态度给刺激到了,立刻盛气凌人的责怪出声: “要不是你们江家破产了,我至于去赌吗?所以这一切还是都怪你,你必须赔偿我!” “赔偿你?”江染简直要被这强悍的逻辑给折服了。 她被气得笑出声来:“你欠了他们多少?” 宋阮佳面露迟疑,抠了半天手指,才不情不愿回答道:“两千万。” 等了一会,见江染不作回答,脸色也难看极了,宋阮佳又怒了: “不就两千万吗!他们都说了,只要我这次陪酒把他们陪高兴了,就给我免除一百万。” “你陪他们喝二十场,不就还完了吗!” 少女的声音掷地有声,表情理直气壮。 江染只觉得胸口像压下了重达百斤的石头,压得她要喘不过气来了。 还没等她喘匀气息,宋阮佳就急不可耐地掐着她手腕,把她带到了酒桌旁。 边走,边警告道:“别丧着一张脸,要是没把他们陪高兴,不给我抵消债务,那就完了!” 江染偏头看她,眼里说不出有什么情绪,又确确实实翻涌着很多。 “坐上赌桌的瞬间,你就已经完了。” 江染被拉着站在包厢中央,面前的酒桌上摆满了各种颜色的混合酒。 而坐在正中间的男人,正和怀中的女人吻得难舍难分。 粗糙的大掌爱不释手地流连在女人婀娜的曲线上。 余光瞥见江染,只堪堪分出半点注意力,发号施令道: “先把桌上的酒都喝光,我们再谈。” 其他人也各干着各自的事,给足了江染冷待,极端的高高在上。 江染闷不作声,端起一杯深褐色的酒,细细端详。 “放心,没下药。” 宋阮佳在一旁看着,疯狂示意她快点喝下。 江染再闻了闻:“伏特加混威士忌......” 她朝少女投去一个凉凉的眼神:“你从小学就开始喝酒,不是无酒不欢吗?怎么今天滴酒不沾了?” 宋阮佳闻言有些心虚。 她当然能感受到那群男人的危险,这些酒也是那群男人混的,用的全是酒精浓度高、十二分刺激的烈酒。 这么一大桌喝下肚,就算勉强留个半条命,也要脱层皮,必定是会进医院的。 她就算平时再能喝,也不会这样玩命去喝。 而且,谁知道她喝醉了以后,那群男人会做什么啊...... 江染睨着她闪躲的 瞳孔,讽刺出声:“哼,你也不傻。” “至少,在算计人方面,你挺聪明的。” “不过,我要开条件。”江染说。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江染,我可是有你把柄。” 宋阮佳又凑过来,压低声音威胁道。 江染端着酒杯,低低笑出声来,完美无瑕的脸在包厢圈圈点点的亮光下,显得魅惑。 她轻飘地看过来,杏眼微眯,长发顺从地垂落在身后,光影交错,颇有些暗夜修罗的神秘和危险。 红唇轻启,气吐如兰:“你都想要我半条命了,我不介意再送你半条。” “但我死,也一定会拉着你。” “大不了我不要命,也不要脸,我去求那些大哥们弄死你,你说——” “凭我的姿色能不能做到呢?” 江染轻笑着眨了眨眼,水亮的杏眼里一片朦胧雾气,又纯又欲。 “你敢!”宋阮佳握紧了拳头,却在看见卡座上有男人投过来视线时,顿时收敛。 咬着牙磨了半天,才阴恻恻道:“你要开什么条件?” “视频删了。” “不行!” 江染挑了挑眉,并不意外:“嗯,那一起死吧。” 说着,便转头看向坐在最中央的男人。 美人巧笑倩兮,顾盼生辉,唇红齿白就要出声。 被宋阮佳一把掐住:“......我答应你。” “包括那些备份,现在就删。” 江染守着宋阮佳把视频删了个干净。 由于她们这边磨蹭太久,等到江染再次抬头时,看到所有男人的视线都移了过来,脸色一比一的阴沉,看起来不悦至极。 江染神色一滞,片刻后,仰头喝下了第一杯酒。 第51章 你们是在接吻吗? “好!”宋阮佳鼓起掌来想要活跃气氛。搜索本文首发: 小说皇 但见男人们脸色依旧不好看,顿时吓成了鹌鹑,不敢再说话,缩着脖子躲到了角落里。 江染挑了第二杯酒——朗姆酒混龙舌兰。 第二杯下肚时,她的额间已经开始渗出冷汗了。 刺激的酒精从口腔一路灼烧到喉管,再在胃部膨胀爆炸,热烈燃烧。 涌出阵阵辣痛和胃酸反噬的侵蚀感。 江染伸手按在了胃部。 第三杯、第四杯......喝到第八杯时,江染终于连站都站不直了。 她捂着胃,脑袋眩晕至极,脚步踉跄着蹲了下来。 一直冷眼旁观、看猴戏的男人们终于出声:“还有八杯。” 江染模模糊糊地听不清,努力睁大了眼睛去看,但眼前也是一片黑。 自知失态,她咬着腮帮肉,指尖狠狠掐在大腿上,保持清醒: “抱歉,我去个洗手间。” 江染跌跌撞撞站起身来,夺门而出,但跑了还没几步,却生生撞上一道坚硬紧实的肉墙。 她反应已经变得迟缓,还没等她有所动作,男人却先一步把她按在了墙上,吻了上来。 “!” 江染被吓得清醒大半,偏过头去。 男人的吻便落在了唇角。 江染瞪大了眼睛,惊魂不定,恍惚间听见自己出来的包厢里又有人走出,是个男人。 “对,把那小子的一根手指剁下来寄给隋厌......” 江染只听见半截,注意力便被挡在自己身前的男人给吸引。 她和他紧紧相贴着,她能感受到他全身都在颤抖,胸膛起伏剧烈,呼吸滚烫得惊人。 耳边传来男人下颌清脆的摩擦声。 余光里划上深深浅浅刀痕的手臂青筋暴起,释放出汹涌的愤怒。 江染睫毛颤了颤,竭力保持着冷静,撩起眼睑,向上看去—— 那是一双浅灰色的眸子,混沌、复杂,乌泱泱的平静,让人胆颤。 是他! 夜色下的森林里、血人、灰眸。 男人不知认没认出她,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波动。 江染眨了眨眼,手还紧紧按在胃部,但一时之间却不敢轻易动作。 等到身后的包厢门再次关上,男人才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江染冷汗直流,脸上都覆着一层汗珠,但仍感觉得到—— 被男人吻住的嘴角,是与之不同的潮湿、温热。 男人转身就走,江染求之不得。 胃部的火辣感要让她承受不住了,她弓着腰转过身—— 却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江染愣在了原地。 “江染姐姐,你和那个哥哥刚才是在接吻吗?” 乔笙笙天真地歪了歪头。 “你们是男女朋友吗?” 乔笙笙见江染不回答,继续笑着问道。 江染疼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喉间涌上铁锈味,她扶着墙壁往洗手间走去。 “咦?好大的酒味呀,江染姐姐,你怎么喝那么多酒呀?” 江染目光晃过乔笙笙的脸,忍了忍,还是忍不住用眼尾轻轻扫过女孩旁边的男人。 高大的男人站在那里,挡住走廊背后的光,让他的整张脸都掩在暗色中,不分神情。 江染晃了晃,另一只手也扶上了墙壁,醉得厉害。 乔笙笙被她这副神志不清的模样吓到了,朝傅聿烆身后躲去,还不忘好心提醒道: “江染姐姐,你一个人来这种地方,和男人接吻,还喝那么多酒,多危险啊......” 江染摇摇脑袋,看着乔笙笙嘴巴开开合合,却半个字都听不清。 她想要绕过她,但女孩完全没懂她的意思,依旧固执地挡在她面前。 江染难受的浑身都像在灼烧一样,伸出手,推了女孩一把—— “啊——”乔笙笙跌倒在地。 “好痛......”她捂着自己的脚踝哽咽着。 江染手伸在半空中,有些不知所措。 下意识的,她抬起头,看向傅聿烆。 男人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 江染只瞥了一眼便迅速垂下视线,不愿再看。 她不用再看,再熟悉不过的眼神。 那天苏小蔓掉进海里,陆绥洲也是这样的眼神。 江染嘴角勾了勾:“让让。” 女孩不解地抬头看她,江染没做停留,径直走了过去。 “胃痛了?” 经过男人身边的时候,磁性低沉的声音响起。 江染脚步停住,迷醉的杏眸有了片刻的清明。 先感受到的,是眼眶滚热的温度,随之而来的,是鼻头阵阵发酸发涩。 江染像个被扯了发条的机器,瞬间无力。 “你总是这样......” 她用自己都听不见的气 声说道。 总是这样,任凭她说了多伤人的话,推开了他多少次。 傅聿烆永远都不会对江染熟视无睹。 不知心中升起何种情感,江染现在想笑。 她也确实笑了出来。 喝了烈酒的嗓音不似以往婉转,但却多了几分醺醉,伴随着吐息间酒液的醇香,交织出魅惑的引诱。 傅聿烆静静听着那似乎在对他嘲讽的笑声,嘴唇绷成了一条直线。 等她笑完,因为傅聿烆而产生的惊涛骇浪也已平息,江染浅浅地看了他一眼:“没事。” 她掠过他朝前走去,步伐虚浮,修长的天鹅颈却扬着。 等她走了几步,身后才又传来声音。 少女语气娇憨:“聿烆哥哥,我脚崴了,怎么办呀?” 男人似乎愣了很久,才回道:“我扶你。” 江染继续朝前走,拐过拐角,走进了卫生间。 她慢慢伸手推开了门,然后踉跄着扑到洗手台边,疯狂干呕起来。 胃酸倒灌到喉咙,她吐得昏天黑地。 吐到最后,白瓷的洗手台里全是血水。 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自己充血的双眼和憔悴惨白的容貌,眼里漫上讥讽。 指尖点在镜面上女人的眼下,犀利道:“真丑。” 发抖的指尖就这么绕着女人的脸转了一圈。 江染细细抚摸过去,像是安抚,像是嘉奖。 突然,指尖顿在了一处,她定睛,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江染快速冲洗干净洗手台,整理好自己,撑着站了起来,转过身去。 第52章 怪人 她看着面前屈膝靠在墙上的男人,迟疑道:“怎么了吗?” 男人看起来在想事情,被她叫到后,慢了两秒才掀起眼看她。搜索本文首发: 神女赋 “还你。”他递过来一张手帕。 江染脸皱了皱:“不好意思,这不是我的。” 男人依旧面无表情:“丝巾太丑,我丢了。” 江染:? 哦,嫌她给他包扎的丝巾丑,给丢了,买了张纯黑色的手帕还给她。 “这也挺丑的......” 江染觉得被这样一个浑身上下都是纯黑色,连买手帕也是纯黑色的男人吐槽审美,是件十分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情。 以至于,她忽略了对方的危险性。 果不其然,在她话音还未落下时,男人清浅的灰眸便眯了起来。 锋利的视线像蓄势待发的利箭一般,精准地锁定住她。 “......呵呵,谢谢。” 江染收下了手帕。 她接过手帕后,男人便利落转身走了,看起来等在这里,就是为了专门还她一块手帕。 “怪人......” 江染看着对方大步流星的背影,总觉得突兀。 刚才她靠近他时,闻到了血腥味,虽然极浅极淡,但确实是有。 从他的穿着打扮和上次遇见他的情况来看,对方应该是刀尖上舔血的危险人物。 但竟然会专门记得这些小细节,还有借有还...... “怪异。”江染再次评价道。 等她调整好心情和状态,重新推开包厢的门,却见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她摸出手机,拨通了宋阮佳的电话。 “喂——”对面接的很慢,快要自动挂断了才接通。 “你人呢?包厢怎么空了?”江染问道。 “哦,散伙了,那些大哥好像有事情要去解决,都走了。” 江染捏了捏眉心:“怎么不通知我。” 宋阮佳听起来毫不在意:“切,我还以为你借口上洗手间就溜了呢。” 对方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江染按了按太阳穴,也不想多做停留,包厢里酒精和刺鼻的烟味混杂在一起,让人头晕脑涨。 她向着出口走去。 走过某个包厢门口,江染听见熟悉的名字。 她偏头看去—— 包厢里坐着熟悉的面孔,都是北城有名的太子党。 其中最引人注目、瞬间抓住人眼球的,就是大马金刀坐在正中间的傅聿烆。 他看起来喝醉了,仰靠在沙发上。 流光的金丝衬衣半敞,露出白皙而健硕的胸膛。 扬起的喉结尖锐凸出,倾泻出与生俱来的野性。 他单手盖在眼上,看不清表情。 而坐在他身边的娇小女孩,正面露担忧摇晃着他的手臂。 女孩越凑越近,堪堪就快吻上男人的薄唇。 江染适时收回视线,继续朝着出口走去。 后面大半个月,江染都是医院、画廊两点一线。 她又完成了一幅作品,告诉朱岩,朱岩让她自己找买家f沟通。 “江染老师,你就主动点,又不会掉你一层皮。” “对方可是你的买家爸爸诶!” 江染抬手止住朱岩的洗脑: “维护客户关系应该是画廊的事情,不是我一个刺绣师该做的,我能做的就是产出作品。” “但是我们找对方,对方根本不回复消息啊!” 这才是朱岩苦恼的点。 “我倒是想维护关系,咱们画廊好不容易有一个这么大方的长期买家,我们说什么都要组织饭局什么的,但人家压根理都不理我们。” “也就只有你能和他联系上。” 又与朱岩争论了片刻,江染妥协道:“知道了......” 走出朱岩办公室,江染点开手机,打开直播软件。 在和f的对话框删删减减了几遍,才打出了一句话: 【你好,我这边又出了一个作品,你要看看吗?】 对方似乎确实不怎么上线,直到第二天,回复的消息才发送过来。 【不用,你尽管画,每个月初我的助理会来统一购买。】 “月初......”江染翻看着日历,还有大概十天。 她得在十天之内再画一幅作品,酬劳才能勉强偿还高利贷的债务。 她前几天又点开手机看了,欠款已经翻了个番,她得尽快还清才行。 手机铃声响起,江染看着屏幕上“顾骁野”的名字,心生疑惑。 “喂?” “喂江染啊,”是顾骁野的声音。 “那个,我这周六的生日宴会,想要邀请你来参加,热闹热闹。” “生日宴会......”江染抿着唇瓣,措辞着该如何拒绝。 “生日快乐,那个生日宴我就......” “不不不,你一 定得来!” 顾骁野打断她,斩钉截铁地说道。 “请柬已经快递到医院了,记得查收,你一定要来奥!” 说完,对方没留给她再拒绝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顾骁野放下手机,看着对面的段奕灼,两人眼神对上,击了个掌。 “搞定!” “别说大话,万一人家不来呢?”段奕灼问道。 “不会吧,江染挺有礼貌的,就算只是来送个礼物,都会来的。” “最好是这样。”段奕灼托着腮帮子,嚼着口香糖。 “真不知道她和烆哥怎么回事,海上出游回来,烆哥整个人闷成什么样了!” “连我逗他,他都懒得怼我了。”顾骁野委屈巴巴。 “还有那个乔笙笙,到底哪里冒出来的啊?整天跟个小尾巴似的跟在烆哥身后,烆哥竟然也不拒绝!” “他不会真的移情别恋了吧?” “移情别恋该是他这个状态吗?他这沉默寡言的,说是失恋才对吧。” 两人纷纷苦恼着摇头。 “对了,你打算怎么撮合他和江染啊?”段奕灼问道。 “嘿嘿,”顾骁野神秘一笑,“你凑过来点。” “我打算......” 忙碌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顾骁野生日那天。 因为前几天都在熬夜刺绣,江染特地画了个精致的淡妆,盖住了眼底的青黑。 搭配一身粉白绸缎的礼服,将头发盘了起来,露出纤细漂亮的脖颈,耳边垂落两缕碎发,颇具慵懒。 顾骁野的生日宴会,在北城最豪华的酒店里举办。 江染乘坐出租车到场的时候,酒店的停车场已经被豪车占满了。 江染付了钱,提着裙摆朝里走去。 第53章傅少身边有其他女人了 “您好,小姐,请出示请柬。” 站在门口的服务生礼貌弯腰。 江染应了一声,打开手包,里面却空空如也。 “......抱歉,我忘带了。” 她临出门前换了个手包,好像忘记把东西装过来了。 “抱歉女士,没有请柬是不能进入的。”服务生微笑着提示。 “哟,这不是江染吗?怎么站在门口啊,进不去啊?”徐枝意捂着嘴大笑起来。 “你看看你,连进个酒店的资格都没有了。” 徐枝意亮出自己手里的请柬,在她面前晃了两圈: “看见没?生日宴只有被邀请的人才能进得去。” “可不是你这种四处打听到消息,就想溜进去蹭吃蹭喝的人能进入的。” “哝,打开看看。” 她把请柬递给服务生,服务生看到后再次弯腰,做出“请”的手势。 徐枝意嘚瑟极了,走到门口又忍不住转过身回来,凑到江染面前讽刺道: “以为我不知道吗?傅少身边有其他女人了,看起来爱惜得很呢,走哪儿都带着。” “你啊,已经彻彻底底被丢弃了。” “如果你现在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跟我道歉的话,我说不定可以带你进去,给你一次和傅少见面的机会。” 江染冷冷看着她。 “喂,你这什么眼神?你是在嚣张吗?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嚣张,连个门都进不去的家伙!” “你好,我认识这位小姐,我带她一起进去。” 清朗的声音突然在身旁响起,江染和徐枝意一同看了过去。 “陆、陆总。” 徐枝意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打着招呼。 陆绥洲却看都没看她,只温和笑着,看向江染:“进去吧。” 江染眉心一皱。 她不知道上一次可以用失望、责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男人,为什么这次见面,又是一派温柔有礼的模样。 好在他身边的苏小蔓可以提醒她,那些事情,切切实实的发生了。 那些感情,虽然藕断丝连,她一时之间难以割舍,但终归还是回不去了。 江染敛着眸,跟在两人身后。 进到酒店里,她朝着陆绥洲道了谢后,便和他们分道扬镳。 她站在偌大的大厅中梭巡着,想要找到宴会的主角。 她是打算送了礼物就走的,毕竟她不知道待在这里有什么意义。 她家里已经破产,不需要和其他千金小姐们维系关系,也没有朋友可以说话。 待在这里,除了被取笑之外,毫无好处。 “诶,是傅少诶。” 人群中有人出声,霎时间,接二连三的脑袋像太阳花一样齐齐转向了电梯口。 他们应该是走的vip通道,路都不用走,直接电梯坐到大厅里来。 “他身后那个女人是女朋友吗?我听说傅少出去玩的时候带了个女人回来,然后就一直放在身边。” 因为跟在傅聿珩身后,乔笙笙也受足了关注。 她应该不常面对这样的场合,有些不自在地攥着裙摆,牢牢跟在男人身后。 甚至在听到别人对自己的议论时,紧张地扯住了傅聿珩的衣角。 宴会的主角顾家小少爷亲自把他们带到了宴会厅中央,朝他们递了杯酒。 江染看见乔笙笙摆了摆手,傅聿烆对顾骁野说了什么。 片刻后,服务生送上来一杯果汁。 江染收回视线,向角落走去。 但她长相娇艳到魅惑,何况还画上了妥帖精致的妆容。 就算不发一言,也极容易吸引视线。 这一路上,不少人看见她,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看见没?这就是真正的丧家之犬。江家没了,陆绥洲不要她了,就连傅少也有了新欢,啧啧啧,真可怜......” 长相漂亮、又没有后台的女人总是容易受到惦记。 江染才坐下,便有个花衬衫、金项链、喷了满头发胶的男人走上来。 “江小姐,今晚等你。” 说着,一张房卡就硬塞到她手心。 “可怜什么啊?人家虽然不是江家大小姐了,但晚上一样很‘挣钱’呢,呵呵......” 目睹塞房卡的一圈人咬着耳朵、窃窃私语,不时还斜瞟着江染,哼笑两声。 江染目光平静的环绕一圈,片刻后,也笑起来。 她站起身,走到声音最大、说话最难听的人面前,把手里的房卡朝她身上一丢: “看你一直盯着,想要直接跟我说啊,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饥渴,什么都吃得下。” 女人一听就怒了,伸出做了尖锐美甲的双手就要推江染。 江染后退两步,撞进了一个坚实的臂弯里。 “方小姐,说不过人就想动手啊?” 顾骁野在江染站稳后便绅士地挪开了手。 “人家江小姐担心你‘吃不饱’,你怎么还恩将仇报呢?” 女人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看起来愤怒极了。 但偏偏对方是主人家,还是顾家的太子爷,她根本骂不了。 “哝,”顾骁野用鞋尖把掉在地上的卡推到女人身前, “你的东西掉了,这里不允许乱丢垃圾。” 女人牙齿咬得咯嘣叫,蹲下身捡起了卡。 “对咯,”顾骁野赞赏地点点头, “揣好了,明天告诉我,你一晚上能赚多少。” 他朝女人呲牙笑起来,颇有一番风流倜傥。 江染站在旁边,在看见顾骁野的第一瞬间,便下意识朝着周围看去。 傅聿烆不在,乔笙笙也不在。 江染垂下眸,任凭被顾骁野拉走。 “江染,你和烆哥之间到底怎么了?” 顾骁野把她带到一张圆桌前,递给她一杯酒。 江染摇了摇头,拒绝。 “没事......这是生日礼物,生日快乐。” 江染把小巧却精致的礼物盒递过去。 “祝你今晚玩得开心,我就先走了。”她礼貌颔首。 “等等,”顾骁野叫住她,“你就不好奇为什么烆哥突然这样?” “他为什么突然带一个女孩子回来,你我都知道,他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你难道不想知道原因吗?” 第54章是江染姐姐指使的 江染看着地毯上复杂的图案,一脸平静:“不想。” 顾骁野似乎被噎了一下: “那算你帮我一个忙行不行,我总觉得那个乔笙笙不怀好意,我好几次看见她往烆哥的杯子里加东西。” “但每次跟烆哥提起,他都当我在胡说!” 顾骁野看起来很生气。 “我又不好去问乔笙笙,每次我问她,她都要被吓哭,胆子小得跟个鹌鹑一样。” “我想着你们女生之间好交流一点,等会我把她叫来,你们谈谈奥......” 江染看着眼前乖巧看着自己的女孩,无声叹了口气。 站在乔笙笙背后的顾骁野不断跟她比着手势。 江染视而不见,看着眼前柔软的女孩,语气也不自在放软: “你一个人来到北城,还习惯吗?” “习惯的!”乔笙笙热切点头。 “聿烆哥哥超级照顾我,简直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我都快爱上北城啦!” 江染浅浅笑着,直直看进女孩眼睛里,透明的窗户完全遮掩不了爱慕的心情。 “只是爱上北城吗?”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江染脱口而出。 本还阳光明媚的女孩瞬间红了脸,扭扭捏捏地托着腮帮子。 过了一会,又像想到了什么,四处张望起来,确定周围没有那个男人后,才把食指竖到嘴边: “嘘——江染姐姐,你替我保密好不好。” “我觉得,我好像爱上聿烆哥哥了......” 女孩软糯的嗓音透露出甜蜜,又带着点苦恼。 江染思绪空白一瞬。 “但是聿烆哥哥那么优秀,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我好没有信心......” “姐姐,你可以跟我说说聿烆哥哥之前的事吗?” “他有没有谈过女朋友?有没有喜欢的人?有没有......” 女孩求知若渴地列举着疑问,江染目光闪了闪,一时不敢看她。 刚好服务生在这时递上了两杯果汁。 江染递给了乔笙笙一杯,自己的这杯,一口气喝下一大半。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等乔笙笙说完后,江染回应道。 乔笙笙看了看她,似乎也反应了过来: “哎呀,我这脑子!连从小看着聿烆哥哥长大的陈妈都不知道,姐姐怎么可能知道呢!” 江染没吭声,又喝了一口果汁。 顶级酒店有它名声远扬的道理,连果汁喝起来都与众不同。 不酸不涩、也不像勾兑出来的甜腻饮料,流转在唇齿间,清爽又解渴。 乔笙笙看起来也很喜欢喝,不过两口,就喝了个干净。 江染看着还站在不远处、关注着这边的顾骁野,终于想起了目的,问道: “那个,你别介意啊,我只是好奇而已......” “听说你会往傅聿烆的杯子里加什么东西,那是什么呀?” 江染有些怕软萌的女孩会生气,却没想到对方一点都不在意,反而乐呵呵的。 “没什么啦,就是维生素。” “最近聿烆哥哥饭吃得太少啦,只吃一两口就上楼了,陈妈和我担心聿烆哥哥的身体,就想这样给他补补。” “怕他不愿意,我就偷偷加进水里。” 女孩圆圆的眼睛冒着狡黠的光。 江染瞥了一眼顾骁野。 她就知道是这样...... 面前的女孩一看就单纯,毫无心机,提到傅聿烆的名字,眼睛就会冒星星,怎么可能做出伤害傅聿烆的事情。 还是他们多虑了。 江染点点头,正想要找借口离开,却见女孩的脸颊上迅速染上红晕。 “你还好吗?”她询问道。 乔笙笙应了一声,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对: “我有点想去洗手间,姐姐你能陪我去吗?” 江染看了一眼她明显不对的脸色,扶住了她,两人朝着洗手间走去。 不远处,顾骁野搭上段奕灼的肩,吹了声口哨: “计划成功,你就等着瞧吧!” 江染把乔笙笙带到了卫生间门口:“你去吧,我等你。” 她又多看了乔笙笙两眼,不放心道:“有什么事情就叫我,我就在门口。” 乔笙笙应着,走了进去。 江染站在门口,摸出手机回着舒悦的消息。 舒悦今天遇见了奇葩,情绪产生很大的波动,哗啦啦给她发了十多条消息,她一一回复着。 但光是微信上聊舒悦还嫌不够,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在这豪华却无趣的酒店里,听见好友的吐槽和稀奇古怪的言论,江染的心情也不自觉上扬了些许。 她放松地靠在墙上,换了个舒适的姿势,耐心听着舒悦喋喋不休,不时应和两句,再调侃两句,两人纷纷笑了起来。 但渐渐地,江染总觉得哪里说不出的怪异。 直到,她不经意间扫过时间。 乔笙笙已经在卫生间里待了半个小时了! “抱歉舒悦,我这有点事,等会回你。” 江染快速说完挂断了电话,抬脚朝着里面走去。 但还没等她走出两步,乔笙笙却先跑了出来。 伴随着刺耳恐惧的尖叫。 她掠过江染,径直朝着门外冲去。 想到刚才短时间内瞥见的画面,江染心头一沉,也跟着追了出去。 “聿烆哥哥,里面、里面呜呜呜......” 江染追上乔笙笙,却见少女已经找到了依靠。 正在她所信赖的人怀里,哭得伤心,惹人怜爱。 傅聿烆脱下西装外套,盖在女孩的身上,目不斜视,温柔体贴至极。 “不急,慢慢说。” “里面、呜呜里面有变态!” 乔笙笙哽咽着向后指来,傅聿烆顺势抬头,看见了江染。 江染呆了一瞬,但见女孩的惊惧不似作假,连跑到乔笙笙身边,问道:“怎么回事?” 谁知乔笙笙看见她,跟看见了恶鬼一样,全身瑟瑟发抖起来,哭声更加尖锐凄凉。 傅聿烆看了她一眼,江染自觉后退几步。 “变态、变态是江染姐姐指使的。”乔笙笙陈述道。 江染一愣,看向傅聿烆。 男人深邃锋利的黑眸轻瞥过来,带着他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让人腿软。 “不是我......”江染摇着头。 傅聿烆没说信与不信,而是端详着乔笙笙的脸,问道:“脸怎么这么红?” “是、是江染姐姐给我喝的果汁。” 第55章 让她彻底成为你的所有物 乔笙笙埋头在男人怀里,哭得轻薄的衬衣湿了大片。搜索本文首发: 拉小书网 “我......” 江染走近两步,想要说话,却见女孩情绪再度激动起来,只得又脚步虚浮地往后退。 她很想解释,但...... 果汁确实是她端给乔笙笙的,她百口莫辩。 傅聿烆似乎也看出来了,见江染说不出话来,心中了然,扶着乔笙笙便往回走。 边走,边拿出手机给医生拨了电话。 江染直觉自己该说点什么,做点什么,挽留那个疏离冷漠的背影。 “傅聿烆。”她叫道。 男人脚步顿住,侧过头。 却并没有看她,深邃的眼神落在身旁女孩通红的小脸上,浓眉微颦,看起来心疼又深情。 “......对不起,果汁是我给她喝的,如果有什么问题麻烦告知我。” 江染说完,凝视着男人大步离开的背影。 良久,才重新转过身,朝着卫生间里走去。 走到门口,她顺手拿起放在杂物间的扫把,观察片刻,再推门—— “秦子封?” 看着出现在门背后的男人,那些不好的记忆瞬时如幻灯片自动放映,江染忍不住的直犯恶心。 “是我。” 秦子封今天穿的西装革履,倒有几分富家公子哥的派头。 只是内里的灵魂腐烂龌龊,衣冠禽兽。 江染把手中的扫把握得更紧了:“刚才是你吓到乔笙笙了吗?” “吓到?”秦子封流里流气一笑,“是该爽到吧?” “不过要我说,那女人还是太青涩,胸小得跟个小馒头一样,” 他目光定格在江染的饱满上,“还是得你这种婊子,玩起来更得劲......” 江染脸色一沉,举起手中的扫把挥过去。 木棍重重敲击在皮肉,震荡到骨头里,发出沉闷的响声。 秦子封手臂上顿时肿起来一条红痕。 按常理来说,秦子封被这么重的力道打了,应该暴跳如雷,但他今天却格外沉得住气。 只搓了搓受伤的左手,依旧用那副不怀好意的笑容看着她。 江染眉心一皱。 不对劲...... 她用力甩了甩脑袋,再看过去。 男人笑容依旧,甚至更加放肆,放肆到......势在必得! 江染头皮猝然炸开,慌忙向后退去,地面却开始摇晃。 “地、地震了......”江染扶着墙壁,喃喃道。 但随即,看着秦子封淡定的姿态,江染却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脚下的摇晃真切,眼前窗户、门板也确确实实在摇摆,甚至—— 秦子封也......出现了重影!? 江染揉了揉眼睛,但还没等她把手放下来,从小腹猛然窜上来一股奇异的波浪,激得她脊柱节节发麻。 “你......” 江染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便软趴趴地倒了下去。 被秦子封接住,抱在怀里。 “江染,我就不信,都下最猛烈的药了,你还能逃走?” 二楼的角落里,有个小阳台,正好可以看清这边。 陆绥洲目睹完所有的桥段,勾唇冷笑:“这就是你的办法?” 苏小蔓依偎在男人怀里,柔若无骨的小手肆意撩拨着:“一切都尽在把握之中呢......” 她抚平男人紧攥的拳头,柔声宽慰: “别急,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要等到江染彻底的绝望了,才能出现。” “那时,才是英雄救美的最好时机。” “只要你在她被糟蹋后破门而入,江染就会自然而然把你当做唯一的救世主。” “她会依赖你。” “而在她被你看见那么不堪的画面后,她会羞耻,会害怕你说出去,你就可以以此,拿捏她一辈子。” “这样,她就会彻彻底底地成为你的所有物......” 苏小蔓用脸颊轻蹭着男人紧实的胸膛,娇嗔道:“我都要嫉妒她了~” 陆绥洲颦着眉把她推开,嫌弃地拍了拍胸口处的布料。 苏小蔓脸色一僵,但片刻后,又似习以为常。 “真嫉妒她,有你这么深情的男人爱着。” “即使她变成了一个二手货,脏了、烂了,你还是愿意要她。” 陆绥洲闻言眉心皱得更紧了,温和的表情荡然无存,呵斥道: “染染永远都不脏。” 苏小蔓哽住,妩媚一笑。 ...... 秦子封在江染头上盖上了自己的西装,女人现在毫无力气,只能赖在他身上。 路过的人,即使会投来暧昧的视线,但却不会有人发现异常。 就这样顺畅的,他来到了早已定好的房间。 把西装扔掉,女人水蒙蒙的脸蛋暴露在光线暧昧的房间里,他顿时有 些心猿意马。 但他还是忍住了。 不急,夜还很长。 他可以慢慢享受...... 秦子封看向挂在床尾的、整整两排的“玩具”,咧唇一笑。 江染浑身像被打了软骨针一样,哪里都使不上劲,哪里都感觉软绵绵的。 但即使全身都要在重力作用下往下倒,从身体深处窜起来的“渴望”却冉冉燃烧着。 越烧越烈,直扑向胸口。 “好热......” 江染伸手摸上了领口,像被困在反锁住的桑拿房里,热,却无法逃脱。 “不热,一会儿就不热了。” 秦子封正站在床尾挑选着第一次的道具。 江染迷迷糊糊瞥去,头脑顿时涌上热血,冲得她本就一团浆糊的脑袋更是晕眩。 “这、这是什么......” 她亲眼看着秦子封挑选出了一根针管,和一条带刺的**。 秦子封闻言看向手里,热心肠地为她解惑: “能够让你更兴奋的药物,和你刚才喝下的搭配在一起,我们能酣畅淋漓整整两天。” “就算你精疲力尽了,只要注射一管药物,又能生龙活虎~”他下流地笑出声。 江染扯着礼服裙,躁动地乱扭着,看着越来越近的秦子封。 心中是凶猛滔天的恶心和抗拒,可身体,却偏偏随着男性气味逐渐浓重,而更加渴望。 好想......好想要...... 傅聿烆想扶着乔笙笙到酒店上面的房间稍作休息,等着段奕灼取来医疗箱,却被女孩拦住。 “聿烆哥哥,我好难受。”她按住太阳穴,娇娇弱弱道。 “我想回家,不想呆在这里了,你能送我回去吗?” 第56章 江染不见了 傅聿烆垂眸看她。搜索本文首发: 拉小书网 微微上挑而显得凌厉的黑眸像一湖深水,表面无波无澜,实则暗潮涌动。 乔笙笙被他的眼神吓到,不仅脸颊红红,连眼眶也霎时积满泪水。 “聿烆哥哥,我真的好难受......” 她抽噎着又要扑进男人怀中哭泣,却被傅聿烆按住肩膀挡开。 片刻后,傅聿烆拨通了司机的电话。 “喂,李叔,现在来酒店门口。” 李叔来得很快,不过两分钟,那辆低调的宾利便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傅聿烆看了眼乔笙笙:“上去。” 乔笙笙闻言乖乖在后座坐好,但等她看见男人准备关上门时,圆眼一瞪: “聿烆哥哥,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吗?” 男人似乎听笑了,情不自禁毒舌起来: “你回你那套小公寓,我回我的大别墅,我们顺路吗就要一起回去?” 乔笙笙更呆了,她完全没想到这几天对待她一直绅士礼貌的男人,会说出这样让人难堪的话来。 “聿烆哥哥,我这样,你难道放心我一个人回去吗?” “当然不放心,” 傅聿烆倚在车门边,嘴角邪肆的弧度和他整个人恣意难驯的气质融合在一起,朦胧了夜色。 “所以我叫了司机。你要是酒驾把我的新车给撞了,那我得多心疼。” 乔笙笙难以置信:“聿烆哥哥你为什么突然这样?是我哪里得罪你了吗?你跟我说,我都可以改的!” “得罪我倒是没有,”傅聿烆利落拍上车门,“但你让不该哭的人哭了。” 想到江染百口莫辩时眼眶微红的模样,傅聿烆的胸口,就止不住地沉闷、憋苦。 他给司机递过去个眼神,车开走,他也往回走去。 乔笙笙的目的,他一眼就能看出。 选择把她带回来,无非是试探江染的心意。 他不信,他的染染一点没动心。 结果如他所料,却又让他惊喜意外。 染染心里有他。 在他得出这个结论时,漫天的烟花像在脑海中全部炸开,让他瞬间便抛弃了原本的计划。 他等不及让染染亲口承认爱他的事实了。 他家染染格外嘴硬。 那他就主动一点。 他是男人,就该放下那些虚无缥缈的尊严和骄傲,去好好呵护她、爱她。 即使被她推开一万次,他也不能离开。 他家姑娘,喜欢口是心非。 还好他能读懂,她的柔软。 傅聿烆大步朝着酒店里走去,意气风发的模样颇有几分少年风采。 他要去找她。 要去抱她。 要去告诉她,他傅聿烆还爱着她! “烆哥烆哥!” 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拦住,傅聿烆轻啧一声,不耐烦绕过去: “顾骁野,别拦着我,我现在有很重要的大事要去做。” “等等!”顾骁野慌忙拉住他,焦急道,“江染!江染不见了!” 傅聿烆动作停下来,扯着顾骁野的肩膀问道:“什么叫不见了?” “她没从卫生间里出来!”顾骁野也慌了,大吼出来。 ...... “是不是出事了呀?我刚才在走廊上看到了几十个保镖。” 一个女生从外面回来,对着围在一群聊天的姐妹们询问道。 “顾少的局能出什么事?估计是来维持秩序的吧。”有人不甚在意地应道。 女生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打断道: “哎呀好啦,真不知道你在瞎担心什么?这北城里有谁敢坏顾少的生日宴啊!快来听听娱乐圈一手瓜......” 陆绥洲仍然站在阴暗的阳台上,将一切尽收眼底。 “到你出马了,大英雄~”苏小蔓送过来一个wink。 陆绥洲嘴角笑意浓浓,款款朝着楼上走去,细看之下,背影还意外急切。 “傅少,A区没找到。” “傅少,f区没找到。” “傅少,z区没找到。” 接连收到的都是坏消息,傅聿烆一颗心沉到了海底。 “怎么会都找不到。”顾骁野也在旁边暴躁地抓头发。 他可知道江染是傅聿烆的心尖尖,但凡在他的生日宴会上出了一点闪失,不说傅聿烆怪罪,连他自己都会自责半辈子。 他哥们儿唯一的爱情啊,可不能毁在自己手里! 顾骁野胡乱晃着,企图以此消减内心的焦灼。 但他不经意间晃到安静站着的傅聿烆面前,却被他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烆哥......” 顾骁野有些失声。 在所有人面前潇洒不羁的傅氏太子爷,向来优雅矜贵,嘴角常似有若无地勾着,让人永远猜不透情绪,无法揣测他的目的。 但此时此刻,他的眼眶完全红了。 唇线绷得微微抽搐,垂在身旁两侧的拳头用力攥紧到颤抖,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你......” 顾骁野搭上男人肩膀,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半天憋出一句:“再找找。” 傅聿烆没有回应他,反而直接站起身,走到监控面前。 再次调动画面,看了起来。 “不是都看了嘛,江染完全没有被拍到,应该是在监控死角里。” 顾骁野又想叫来经理狠狠骂一顿,什么破酒店,死角这么大! 傅聿烆依旧不回答,只是一味调动倍速,后退...... 随着距离江染失踪的时间越来越长,傅聿烆能感受到自己像是被一根绳,吊在悬崖边缘。 时间每过一秒,那根绳就松动一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根绳子也摇摇晃晃,似乎终于要不堪重负...... 染染,你在哪...... 傅聿烆再次点击着鼠标,却不知道是因为疯狂分泌的肾上腺素,或者是心脏拉动的麻木。 他尝试了几次,手掌都几乎僵硬地完成不了点击的动作。 顾骁野看着他扯得青筋暴起也动不了的右手,害怕地赶紧替他接过鼠标: “放松放松,你现在身体应激了!” 傅聿烆不发一言,充血的黑眸牢牢盯着屏幕。 直到顾骁野再次回放画面,傅聿烆终于出声:“暂停。” 第57章 看清楚,我是谁 他指着画面里露出来的一角男士皮鞋:“只有他有可能。本文搜:卡卡小说网 免费阅读” “我艹,”顾骁野骂道,“这一点皮鞋看得出来什么啊?这群公子哥儿乎都穿亮面的。” ...... 陆绥洲很久没有如此激动过了。 以至于在上楼之前,特地去卫生间,朝自己袖口喷上了江染最喜欢的香水。 今天过后,江染的眼里只会有他,再容不下其他人。 这条路,他走得缓慢而又坚定。 他虽然仍是没有原谅江染的父亲以及江染,但他想通了。 他可以让江染一辈子呆在自己身边,赎罪。 只有用她的全部所有来偿还,那些被刻进他骨子里、让他夜不能寐,每每想来,全身都像被蚂蚁啃食般难受的深切痛苦,才能有一丝的松减。 他站定在紧闭的房门面前,琥珀色的桃花眼里,亮光流动。 他似乎已经看见,这扇门背后,一丝不挂的江染哭得我见犹怜,全身上下遍布着其他男人的痕迹。 她被折辱,被摧残。 她悲愤,她绝望。 而突然在这时,他宛若天神一般从天而降。 那个最近对他没有好脸色的女人,会立刻挂着泪珠,匍匐着爬过来。 扑到他的脚下,扯着他的裤脚,声泪齐下。 而他,会温柔地抬起她的下巴,覆上一吻。 至此,她被盖上记号。 她江染,永恒的属于陆绥洲,生死不变。 陆绥洲握上门把手,自得一笑—— “砰——” 响彻天际的震荡让门板摇摇欲坠,傅聿烆再没了以往的云淡风轻,蛮横地冲进来。 却在看见眼前的场景后,怔愣在原地。 “江染......”顾骁野紧随其后,呆滞喃喃道。 两人同时沉寂下来。 “江、江染呢?” 顾骁野不可置信地翻遍整个房间。 但房间里除了摆在床上的各种惨不忍睹的“道具”和“玩具”,以及一些破碎的布料之外,不见任何人影。 “他们......”顾骁野看了眼傅聿烆的脸色,捂着额头,迟疑道, “不会,不会已经......” 不会已经完事了吧。 顾骁野瞥见傅聿烆真的要滴墨的俊脸,不敢多言。 窗帘拉得严实的房间里,生出一丝闷热。 顾骁野仍不死心地在房间里找着一切可用的痕迹。 可越找,他眉头皱得越紧。 “这只注射器,被用过......” “这个带刺的,”他看得直犯恶心,选择略过物品名称,“沾了血......” “还有束手带......也有磨出的痕迹......” 他一一看过床上的物品,突然吐出一口气,大喇喇坐在了地上。 “烆哥,对不起。”他说道。 “你看到这些应该能猜到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吧。” “看样子已经结束了。对不起,是我的责任,我如果不喊江染来参加生日宴,不至于被秦子封那杂种......” 他咬牙切齿:“要我说,我他妈就不该给秦家面子,让他来参加,老子就该在请柬里面放炸弹,他妈炸死这种社会败类!” “我——”他声音低落下来,捂住脸道,“对不起。” 傅聿烆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就像是一个没被开启开关的机器人。 麻木而生硬。 “不会的......” 干裂的薄唇啜喏出声,却不知是说给谁听,又或者在骗人骗己。 傅聿烆凌厉的目光在室内扫视着,脚步沉稳,动作井然有序。 如果不是他此刻魂不守舍的模样,顾骁野差点就要以为他是个脱离在故事外、冷眼旁观的理性侦探。 傅聿烆捡起落在床上的耳饰,狠狠捏在掌心里,任由锋利的棱角刺穿最柔软的皮肤。 血一滴一滴溅落下来,晕染在白色床单上,和本就在上面的鲜血融合在一起,不分你我。 强烈的颓丧感席卷全身。 他终于知道,在外人眼里只手遮天的傅家太子爷,也并非无所不能。 “等等......” 狭长的黑眸一凝,那没被任何人察觉到的细节却在他眼前放大。 他按照浮现在脑中、惊异却又期盼的想法,朝着门外走去。 走到拐角处的消防通道门口,推门,打开—— 一个柔软而滚烫的身躯扑了上来。 江染已经忍到极限了。 虽然注射器里的东西被她注射到了秦子封的身体里,但原本存在于她体内的药性,却因为没有抒发,而一直蠢蠢欲动。 从秦子封手里逃脱已经用光了她所有的意志力。 所以,在有人推开她藏匿之地的门后,她闭着眼睛贴了上去。 “我要......” 她闭着眼,藕节般白嫩的双臂从胸膛抚摸到男人后颈,圈了上去。 傅聿烆眉眼重重一松后又燥热颦起:“被下药了?” “给我,给我......” 江染此刻已经完全不能沟通了,只手脚并用的攀上男人身体。 两人紧贴。 “江染,看清楚,我是谁?” 傅聿烆克制着小腹上窜起的火苗,咬着牙道。 江染闻言微微掀起羽睫,用那含娇带怯的杏眸去探他:“傅聿烆......” 傅聿烆被她软得能掐出水般的嗓音喊得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了。 只小心掌着女孩的后腰,稳住她的身形。 “你知道你对我发出了什么邀请吗?” 他嗓音低哑,像石块擦过磨砂纸,带着暗暗的诱哄。 江染再把破碎的礼服领口拉得更大,用滚烫的脸颊去贴男人滚动的喉结。 “帮帮我......帮帮我,傅聿烆......” “嗯——” 傅聿烆被她结结实实咬在了喉结上,太阳穴突突地跳。 “记住你现在说的话。” “别后悔。” 整洁而柔软的大床上,女人被轻柔放下。 海藻般的长发铺散在床单上,黑与白,形成最扎眼的对比。 傅聿烆呼吸都停住了,抖着手搭在女人后背的拉链上。 “快点,混蛋......” 江染难耐地扭动着腰身,白玉节般的指尖探寻,摸索着。 杏眸荡漾着盈盈水波,春色泛滥。 体内深处升起的火苗终于成了足以燃烧理智的凶猛火焰。 傅聿烆单手扯下拉链,另一只手扣上女人后脑勺,发狠地吻了上去。 “磨磨唧唧......”江染含糊着发言。 傅聿烆脸色一黑,掐着她豆腐般的两腮,掠过齿关,入侵口腔。 许久没尝到这番甜美滋味,男人刚开始的动作还有些局促。 到后面,却迅速重温,掌握技巧。 江染舒服地扬起脖颈,唇角落下晶莹。 温度节节攀升,汗液交融,绯色渐浓。 美妙的女人脚尖绷得发白,指腹陷入男人肌肉隆起的后背上,划出淡淡红痕。 声响不断…… 第58章 江染在你这? 陆绥洲才推开门,便听到了荒唐露骨的欢愉声。本文搜:晋江文学城 免费阅读 嘴角的笑意有些凝滞,但他仍面不改色地推门进去。 他慢慢踱步,走到光线暗淡的角落,幽幽看着在床上正激烈的两人。 白花花一片,有点恶心。 陆绥洲不耐:“还没结束吗?” 床上两人被吓了一大跳,女人还没出口的呻吟转为了刺耳的尖叫。 陆绥洲眸色一顿。 这不是江染。 他两步上前,全然不顾女人羞愤的想要裹上床单的意愿,生生掰过女人的脸,又重重推开。 “这又是哪个女人?江染呢?” 他看向卡在一半、神色萎靡的秦子封,眼神吓人。 秦子封正在兴头上,被人一下闯进来,半天没有缓过神来,闻言也只是呐呐道: “江染袭击了我,跑、跑了......” “她中了药,正是任人摆布的时候,还能从你手心里跑了?” 陆绥洲嘴角依旧勾着,只是说出的话,阴恻恻的直灌风。 秦子封和女人相拥着,不敢看他。 “废物。”陆绥洲一脚把秦子封踹下床。 陆绥洲走出房门,对着门外的一众保镖说道:“找,都给我去找!” “我亲眼看见她喝下了酒,不可能没事。” “我给你们十分钟,把人找到带过来。” 十分钟后,陆绥洲看着下属递过来的图纸,眉心紧皱: “你们的工作能力真是让我失望......” 下属弯腰站在他身边,解释道: “陆总,其他房间我们都调查到住客信息了,只有这三间房查不出任何信息,但里面确确实实也有人。” 陆绥洲睨他一眼,嗤笑道:“你的意思是要我亲自查?” 下属自觉闭嘴,不敢吭声。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温和有礼的老板,今天却严厉到严苛。 好在陆绥洲也没有那么多心思放在调教下属上,他朝着图纸上示意的房间走去。 “笃笃笃——” “谁啊?哟,小陆啊,这个时间点找你骁爷爷干嘛,玩3人的啊?” 顾骁野撑在门框上,嬉皮笑脸道。 陆绥洲目光从他手臂下探过去,扫荡两圈后礼貌颔首:“打扰了。” “笃笃笃——” “来了。”段奕灼只穿了条裤子来开门。 陆绥洲和他房间内两个双胞胎姐妹对视上,毫无波澜:“打扰了。” 关上门,陆绥洲走到第三个房间。 按照前两个房间的规律,这间房内应该是傅聿烆。 但,江染可能会在傅聿烆房里吗? 陆绥洲轻蔑一笑,浅色的眸子里是明晃晃的讥讽。 他不觉得会。 “笃笃笃——” “笃笃笃——” 陆绥洲颦起眉头,敲门的声音逐渐加大。 终于在第五次敲门的时候,木门被从内拉开。 傅聿烆裹了条浴巾,浑身湿漉漉的。 发梢的水珠还在往下滚落,砸在两人之间的地毯上,没有溅起任何水花。 陆绥洲勾起唇角,仿佛老友般和他嘘寒问暖:“傅总是在洗澡?” 傅聿烆漫不经心地瞥了眼他,没有回答,走近两步,严严实实挡住门缝后,才开口。 嗓音沙哑,却格外性感:“什么事?” 陆绥洲本淡定的笑着,却在他靠近的下一秒变化了脸色。 他轻嗅了两秒,嘴角笑容凝固。 “江染在你这?” 傅聿烆意外地挑挑眉。 陆绥洲却不淡定了,伸手就要推开房门: “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你身上有染染的味道?” 傅聿烆支起一只脚牢牢抵住门,双手抱胸,餍足般侧倚在门上。 回答却牛头不对马嘴:“没有洗澡。” 陆绥洲动作一顿。 没有洗澡,但身上覆着水渍。 那除了清水,便是汗液。 陆绥洲头皮发麻,愣愣再嗅着。 一丝若有似无的靡腥味,像一把钝刀砸向他的后脑勺,让他眼前发黑。 等再对视上时,陆绥洲温柔的假面已经不复存在,浅色的眸底是扭曲的敌意。 傅聿烆呼噜了一把自己微湿的额发,将陆绥洲的川剧变脸尽收眼底: “你下的药?”虽是疑问句,语气却肯定。 回复他的,是陆绥洲凶猛而至的拳头。 傅聿烆依靠身体本能避过,一脚踹了出去: “陆总最近生活过得太舒适了是不是,都有心思使下作手段算计女人了?” 陆绥洲不像傅聿烆接受过系统力量训练,一脚便被傅聿烆踢倒在地。 但他却又快速站了起来,再挥拳打了上去。 傅聿烆把浴巾系紧了些,左手包住陆绥洲的拳头,右手直冲 他面门。 两人厮打到了一起。 江染被窗外的阳光晃到,缓缓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紧致有力的胸肌。 江染睫毛狠颤,僵硬着抬头,和男人清醒的黑眸对上。 “早。”他出声,像往常的矜贵语气。 如果忽略他箍在自己身后、力道十足的手臂的话。 江染重新闭上眼,把脑袋埋进了被窝里,企图蒙混过关。 “别想再占我便宜。”男人一把拎着她后脖颈,把她逮了出来,“我没穿裤子。” 江染脸一红,羞愤抵着他的胸膛:“你为什么不穿!?” 男人却一脸闲适地回望她,反问道:“你说呢?” 无数个画面跳跃在脑海中,江染两眼一翻就要过去。 “都被你扯掉了。”男人声音低了些许,蹭在她的颈窝上,提醒道。 江染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拉着他拥吻、缠绵的画面。 她对他的引诱、嫌弃、催促,一一在脑海中浮现。 第59章 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我不——” “想要说你不记得了?”傅聿烆神色幽幽。搜索: 一路小说 本文免费阅读 “没关系,我可以切身实地的,再让你回味一番。” 傅聿烆支起手臂,一个翻身把江染压在身下。 江染脸已经红透了,早起还有几分朦胧的杏眼此刻更是迷离,手推拒着男人,含糊不清: “昨晚......” “嗯,你昨晚要了我的第一次。”傅聿烆接话道。 江染杏眸一瞪:“你昨晚明明没进来好不好!” 话一说完,她后知后觉的窘迫。 男人轻笑一声,低磁醇厚的嗓音像是红酒,在初晨里尤为诱人: “听江小姐这意思,似乎还挺不满?” “......没。” 虽然没......但服务得挺好的。江染羞耻地心想道。 傅聿烆抬起她的下巴,把她含娇带怯的模样深深印在眼底,指腹不自觉在她脸上搓弄着: “我知道,你想把最好的,留在婚礼那天。” 所以我不碰你。 我不舍得碰你。 窗外的阳光大好,照亮了一整个房间。 傅聿烆强势地把人搂在怀里,心底是抑制不住的柔软。 “我们都有多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他一下一下顺着女人柔顺的长发,似怀念,似喜悦。 江染抗拒不过,索性任由他抱着,闻言却和他神情相反,显出纠结和彷徨。 “染染,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傅聿烆垂下眸,去捕捉她的眼。 他的话却像当头一棒,打醒了江染。 “......傅聿烆,我们不可能。” 傅聿烆闻言,眼底的温情像清晨的雾气一般散去。 但他还是笑了笑,吻在江染眉心:“乖,早上想吃什么?” 江染没有吭声,傅聿烆深深看了眼她,翻身站了起来,穿起浴袍,朝着卫生间走去。 门关上的下一秒,手机铃声响起。 江染看着傅聿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直白跳着“乔笙笙”三个大字。 手机无人接起,自动挂断。 不多时,消息提示声又响起。 江染眼神还没来得及收回来,这次也完整看完了短信。 【聿烆哥哥,昨晚这里打雷了,我好害怕,你能不能回来陪陪我?】 【聿烆哥哥,吃早饭了吗?陈妈今天做了你爱吃的虾肉馄饨,你要过来吃吗?】 直到手机屏幕熄灭,江染又躺回去。 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天花板上。 “滴滴——”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江染本就一团乱麻的思绪更堵得厉害,直接堵在了心口上,让她呼吸都变得迟缓而艰涩。 她坐起来,想要挂断,却发现并不是傅聿烆的手机在响。 愣了愣,她看向自己这边。 看见来电显示,她所有的情绪都悉数冷静。 她等了两秒,接起。 “喂......” “这个任务完成不了了......” 傅聿烆出来,江染正好挂断了电话。 “想好吃什么了吗?” 男人轻懒的眉眼沾染湿意,头发向后抓去,露出高挺的眉骨,眼窝深邃。 江染坐在床边穿上自己皱巴巴的礼服裙,冷声道:“不用了。” 傅聿烆见她的动作和神情,心中再次生出烦躁感。 眼前这女人就像是一阵虚无缥缈的风,任凭他如何抓紧,都会从指缝间穿过。 他留不住一点。 傅聿烆快步走上去踢开她的高跟鞋,沉声问:“你这又是怎么了?” 谁知江染只提醒他道:“乔笙笙给你打了电话,记得回她。” 傅聿烆面色一顿,转而有片刻的欣喜。 “如果你是因为乔笙笙的话,那完全不必,因为她只是——” “不是因为她。”江染打断他。 傅聿烆眉头皱起:“那是因为什么?因为陆绥洲?” “江染,你能不能看清自己的内心,你对我不是没有感觉。” 他双手掌在女人瘦弱的肩膀上,半蹲下来,仰望着她漂亮却冷漠的眉眼,心脏皱缩。 他好像预感到她会说出什么。 果然,女人居高临下地讽刺:“傅聿烆,你贱不贱?” 她和他再一次闹得难看。 江染率先走出房门,没有为身后一直紧盯着自己的男人,做分毫停留。 房间内昏暗下来,窗外的太阳不知何时已经被云层遮挡,再不见一点光亮。 那个恣意桀肆的男人,挺拔站在床边,看向房门的方向,半天没有动作。 真的打雷了。 还下雨了。 江染站在酒店门口迟疑。 来这里的客人几乎都是自己开车来的,出租车一般不会 在门前经过,江染站了五分钟,也没看见一辆。 手机上叫车排号已经排到了第十三位,她其实可以在酒店里吃个早饭,慢慢等。 但江染却等不了。 她想要立刻远离这里,远离那个荒诞的夜晚,远离那个让她不知所措的男人。 她拿起向酒店借来的伞,朝着雨幕中走去。 一辆迈巴赫响了声喇叭。 江染看过去,车门正好被打开,走下来熟悉的身影。 她眯起眼,看着像是被狠狠打了一顿的男人走近。 “去哪儿,我送你。” 他撑着的伞挡在江染头上。 他的伞很大,他的身躯也很高大,足以为她遮挡大半的风,和斜飘进来的雨。 江染朝旁边挪了一步:“不用,我叫了车。” 陆绥洲还想要说什么,另一辆宾利却也从一旁开了过来,在两人面前停下。 乔笙笙从里面小跑了下来。 “聿烆哥哥,我来接你啦!”她掠过两人,朝着他们身后说道。 江染回头,看见了傅聿烆。 透过细密的雨雾,男人宽肩窄腰的落拓却一丝不差地映入眼帘。 双腿修长,一只手随意的插着兜,另一只手把玩着手机,身后跟着经理屁颠颠的送行,还是那倜傥太子爷模样。 乔笙笙看见他,小脸笑成了一朵娇花: “聿烆哥哥,今天陈妈做了你喜欢吃的东西,我们一起回去吃吧!” 她双手攀上男人的臂弯,柔柔摇摆着,分寸感拿捏得很好,既有几分骄纵,又不缺少依恋。 男人最是喜欢这种,对方全心全意都是自己的感觉了。 果然,傅聿烆的注意力从手机挪到了她身上。 锋锐的眼尾一扫,又从她身上,转到江染脸上。 他们隔着密集又磅礴的大雨对视着。 第60章 你怎么可以爱上别人 她看不清他神色,却独独知道那双黑眸,仍是深邃又晦涩。搜索: 玩家书域 本文免费阅读 良久,久到江染快要支撑不住,偏头想要躲避开时,男人终于出声:“走吗?” 乔笙笙热情答道:“走啊!” 男人却没有应她,依旧在等着什么。 江染脚步微不可察地向前迈出半步,被身旁的陆绥洲拉住: “染染,我送你。” 快要沉溺于傅聿烆深不见底的黑眸中的江染,闻言霎时清醒。 她看着傅聿烆,却对着陆绥洲说道:“走吧。” 陆绥洲松了口气,把伞再往对方那边倾斜些许,温和笑道: “雨有点大,你穿着高跟鞋不好走,可以拉着我的手臂。” 江染抿了抿唇,正想拒绝,后面的两人却突然大步冲到他们前面。 “走啊,陈妈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 男人手搭在乔笙笙肩上,整个身体像没骨头一样、散漫靠在她身上。 因为身形高大,这个姿势,倒像是把女孩完全揽在自己怀中一样。 乔笙笙受宠若惊,整张小脸粉扑扑的。 圆溜溜的鹿眼不多时便染上泪意,那是羞涩情动时的生理反应。 江染愣在原地,看着乔笙笙为男人拉开车门,看着傅聿烆跟个大爷似的被扶进去,看着他们两人一起坐在后排。 看着乔笙笙娇羞着替傅聿烆拉过安全带时,女孩指尖发抖,而男人笑得漫不经心。 宾利开走,陆绥洲一直看着江染,目光幽暗。 “走吧。” 他搭上江染的肩膀,见江染被吓得全身一颤时,笑容再度僵硬。 “我......我有伞。” 江染撑着酒店的伞,快步走到迈巴赫旁,在后座和副驾驶纠结片刻后,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陆绥洲脸色缓和些许。 “喝点热的。” 上了车,陆绥洲本来想帮她系上安全带,像以往她撒娇让自己做的那样。 却见女人已经自己系好,安安静静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像是走神。 在静等了几分钟后,他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出声道:“昨晚,你和傅聿烆......” “昨晚?”江染探究的看过来。 陆绥洲被她眼里明晃晃的怀疑刺痛了眼,滚了滚干涩的喉结,才开口道: “昨晚一直没看到你,还以为你回去了。”他解释道。 江染“哦”了一声,回道:“昨晚喝醉了,直接在酒店休息了。” 说完这句话,她又转头看向窗外,似乎外面飘荡的雨丝,让她格外有兴趣。 陆绥洲嘴角的弧度慢慢绷直,周身的气压也越来越低。 不该是这样的。 江染和他陆绥洲在一起,不该是会走神的。 她可以紧张,可以羞涩,可以愤怒,可以慌乱,甚至可以怨恨。 但独独不可以对他视而不见。 陆绥洲单手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咬在唇间,打火点燃。 江染闻到烟味瞥了他一眼。 “城南新开了家家常菜,里面的糖醋排骨应该合你口味。”他不动声色地邀请。 江染把窗户开了条缝,不接茬。 陆绥洲向来是善解人意的,他知道江染不喜欢闻烟味,这个动作也是在暗示他。 他该像在所有人面前表现的一样,彬彬有礼。 但此刻,心底那抹黑色的欲望却在肆意膨胀。 他就是想看到她因为自己,而产生情绪波动的模样。 至少比不在意要好。 “到了。”陆绥洲停下车,说道。 江染看了一眼位置,脸色一沉:“这好像不是我的目的地。” 陆绥洲浅笑起来,那张不知道迷惑了多少女人的、温文尔雅的俊脸,在此刻格外蛊人: “先吃了早饭再回去,好吗?” 江染凝视着他,顿了几秒。 “不好。”她冷淡道。 推开门下车,江染拿出手机,导航到最近的地铁站,朝着导航路线自顾自走去。 “多谢陆总的便车,我先走——” 话还没说完,她便被拽着手拉到了角落。 “江染,是不是因为傅聿烆?” “因为你们昨晚睡了,所以你重新爱上他了?嗯?” 陆绥洲把她按在墙上,冰凉的触感直接接触上肌肤,让她浑身升起寒意。 但此时,她心里的冰凉更甚:“是你干的?” 陆绥洲垂下眼睫,再睁开时,愤怒和心痛充斥着每一根红血丝:“我看到了。” 他就像被妻子背叛的可怜丈夫,声声控诉着女人的无情和冷漠。 “他打开门,朝我宣告胜利的模样,你知道有多难看吗?” “你和他睡在了一起,你背叛了我,背叛了我们这七年!” “啪——”清脆的一巴掌。 陆绥洲本就淤青的嘴角再 次渗出了血丝。 “你在发什么疯?”江染挣开他的桎悎。 “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凭什么这样质问我?” 陆绥洲眼神痛苦起来,去拉她的手,难以置信问道: “我们在一起整整七年,你竟然这么无情地随意丢弃?” 江染轻巧避开他,神色不清: “陆绥洲,把那段感情丢弃的人是你,不是我。” “并且,你不纯粹的动机,和那不纯粹的七年,我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 陆绥洲摇着头,绅士优雅荡然无存,他想要抱住江染,再次被江染躲开。 江染又给了他一巴掌,把人打愣住后,才再次打开导航软件,迈出步子去。 “陆绥洲,你不是恨我吗?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别告诉我,你又爱上我了......” 细伶伶的身影撑伞踏进雨幕中,高跟鞋踩在水泥地面上,砸出微小的响声。 一直到那脚步声完全听不见了,陆绥洲身形才晃了晃,依靠上墙壁,抽出一支烟。 朦胧的烟雾混着空气中的雾气萦绕在周身,他仰头,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阴沉的天空,吐出一口烟圈。 “开什么玩笑,你怎么可以爱上别人......” “你该陪我一起的,一起不幸福,一起被诅咒,恨一辈子......” 第61章 记者围攻 与此同时,低调奢华的别墅里,顾骁野正抱着抱枕一脸心虚。搜索: 今晚吃鸡 本文免费阅读 “说说吧,昨晚你掺和了哪一部分?” 傅聿烆翘起腿,疲惫的半躺在沙发上。 “我......” 顾骁野看了眼不辨喜怒的傅聿烆,又看了眼给自己递了个“壮士走好”眼神的段奕灼,心一横: “我真冤枉啊!我就是让服务生给江染端了杯酒劲比较大的酒而已。” “我想着她喝醉了说不定能酒后吐真言,到时候把你们两个凑到一块儿,说开了,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谁知道那杯酒被端给了乔笙笙,江染喝的酒里还被下了药......” “对了,下药的人你抓到了吗?” 傅聿烆捏了捏眉心,看起来精神不好,段奕灼帮他回答道: “服务生说是秦子封,但等我们找到秦子封的时候,他整条舌头都被割下来了。” “如果是他做的局,不该把自己整成那样。” “所以你们怀疑?”顾骁野继续问道。 段奕灼看了眼傅聿烆:“陆绥洲。” “吼!怪不得昨晚大半夜他来敲我房门,看起来像是在找什么人。” “嗯,也敲了我们的房间。”段奕灼补充道。 “那就对了!”顾骁野高兴一笑,看向手臂挡在眼前,像要睡着了一样的男人,问道: “那烆哥,你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傅聿烆仍是没有动静,顾骁野还想叫,被段奕灼捂住嘴。 “别叫了,他今天早上一回来就那灵魂出窍的样儿,你叫不醒他的......” ...... 顾骁野生日过后,江染更夜以继日的刺绣,终于赶在月初前绣完了第二幅作品。 助理没有和她见面,只待在朱岩办公室,和朱岩探讨价格细节。 最终这两幅作品都以出乎江染意料的价格被买了下来。 江染收到朱岩的消息,再次点进软件和f的聊天框。 【感谢支持(笑脸)。】 看着这次才发过去就显示“已读”的消息,江染微微讶异。 但随即,她又发过去一条消息: 【其实按照市场价格来就好,不必用那么高的价格买下来。而且如果是打包买的话,按理来说价格会更便宜的。】 虽然卖出的价格越多,她的分成越多,但江染还是觉得有必要说一声。 仗着别人喜欢就去谋取更多的利益,这不对。 谁知对方只甩来几个自带狂拽酷炫特效的大字: 【多的拿去买杯奶茶。】 “可恶的资本家,买奶茶都是w为单位的!” 舒悦正好瞥见消息内容,咬牙切齿的阴阳怪气着。 “染姐,你就心安理得收下吧。” “也许在我们看来受宠若惊的数字,在他们这群有钱人眼里,就算掉了都不想弯腰去捡的。” 江染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 毕竟在她还是江家大小姐的时候,百万的包只要被指甲划破了一点点,就要扔。 江染摇摇头,再次为这明显的落差而感慨。 买家打钱很快,朱岩也迅速,拿到钱就把该给她的打了过来。 江染跟着舒悦往画廊外走,打开贷款网站,准备还钱。 “染姐,走,我们今天出去大吃一场,好好庆祝庆祝......” “诶?” 江染踩上舒悦的脚后跟踉跄了下,赶紧拉住舒悦道歉,却见舒悦正好奇地看向外面。 江染顺着她的眼神往外一看,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与此同时,正在画廊外的宋阮佳看见她,眼里闪过一抹算计,大喇喇地指过来: “姐姐,你挣了钱攀上了金主,就真的抛下我和爸妈不管了吗?爸爸还在iCu,还需要钱去治病啊!” “吼——”围在画廊门口的人闻言齐刷刷看过来。 江染颦起眉头,正想说什么,闪光灯却此起彼伏的亮起来,让她睁不开眼。 十多个记者涌上来。 “江小姐,听说在您家破产后,您攀上金主,却转头抛弃了抚养您长大的父母是吗?” “是因为觉得父亲生病成为累赘了,所以见死不救是吗?” “而且为何对母亲妹妹避而不见呢?是害怕受到良心的谴责吗?” 记者一窝蜂涌上来,把江染围在中间。 江染闭着眼睛,受不了闪光灯的亮度和热度,伸出手臂遮挡。 却被话筒无孔不入地挡住,挤到脸边。 舒悦早已被挤出了包围圈,和外围的记者纠缠起来。 “江小姐,怎么不回答呢?是都被说中了,不知该如何辩解吗?” 江染不断后退着,眼前被闪光灯闪得黑一片白一片,生理性泪水从紧闭的睫毛根部颤抖着滴落。 “不是,停、停下......” 手臂被话筒磕碰到,撞到麻筋,无力垂下。 “怎么不是了?你敢说自己抛弃我和妈妈,不给我们生活费,让我们全家只能捡垃圾、住地下室的事不是你干的?” 宋阮佳看起来十分激动,指着江染的手指都狠狠颤抖着。 但过一会,她又哭出声来。 似乎刚才那般任性的模样只是她伪装出来的尖刺,用来保护自己,其实她脆弱得不堪一击。 在场的记者见她年纪又小,看起来还像在上学,更是心疼,直接朝着江染火力全开。 “江小姐,请您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自己就能在这么高端的画廊里工作,自己妹妹却只能和流浪汉抢垃圾桶旁的剩饭来吃?” “你这般做,不怕遭报应吗?” 话筒直接怼上来,江染被碰到额头,后仰时撞到身后镶上瓷砖的墙壁,发出沉闷的一声“咚——” “染姐!”舒悦被吓到,手脚并用挤过人群,接住摇晃着要倒下的人,担心道: “染姐!你还好吗?快睁开眼,看看这是几?” 江染缓了两秒才睁开眼,苍白着脸宽慰道:“是1,放心吧,还没瞎。” 舒悦松了口气,转而看向一旁的记者,大喊道: “监控都录下来了,你们记者群殴普通人的视频也很快会在网络上传播开来。” “让我看看,娱乐头条、走进生活、娱乐大揭秘......” 舒悦一个个记下这群记者的所属单位, “我要去投诉你们!” 那群记者自己也知道太过了,沉默下来。 “都退后!”舒悦喊道。 包围圈扩大。 江染感激地拍了拍舒悦的手,被她扶着站起来。 第62章 蛇蝎心肠的白眼狼 “姐姐,你不要装受伤,博取同情心来逃过道德的谴责了。搜索: 今晚吃鸡 本文免费阅读”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你跟我们说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了,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 “这些记者姐姐也只是敬业的打工人,拿着不多的工资,却尽职尽责地工作,你不要为难她们。” 宋阮佳站在一旁开口。 记者们一听,顿时心中划过一道暖流,本着来揭秘狗血故事的意图,也多了几分真情。 “江小姐,你妹妹这么懂事,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是非不分、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姐姐!” 有记者为宋阮佳鸣不平道。 一个声音出来了,便会有更多声音出来。 不多时,现场又吵闹了起来。 而站在最外层的、画廊的工作人员,因为之前出海游玩时就见过江染为了攀上陆总,想要害死他女朋友的场面,此刻也更偏向于那个学生少女。 “安静......”江染说道。 没有人听,十多张刻薄的脸依旧在嚣张地质问着。 “安静。”江染大声了一点。 记者把话筒杵近了些。 “安静!”江染大吼一声。 娇艳的眉眼在瞬间变得凌厉,强烈的压迫感席卷开来,在场众人下意识闭上了嘴。 “姐姐,你小声一点,画廊里不让大吼大叫,你要遵守公德。” 宋阮佳不咸不淡地插嘴道。 记者又躁动起来。 “我说安静。” 这次,江染一个眼神便让她们所有蠢蠢欲动的念头停息。 像腊月寒冬的冰雹,虽然好看,却能伤人性命。 “我不知道宋小姐跟你们说了什么,但那都不是真的。” “没有任何取证,单凭一方的言论,便可以轻易下定论,这就是记者该做的吗?” 记者面面相觑,她们只是娱乐记者,只要话题够炸裂,够狗血,够吸引眼球就行了。 至于真不真实,她们确实没有考虑。 “如果宋小姐说我们是一家人,我有照顾她和她母亲的义务,那便请宋小姐拿出户口本来,看看我们是不是一家的。” “如果宋小姐说我没有照顾我生病的父亲,那我医院的缴费单装了整整两个文件袋,你们要看我也可以拿出来。” “如果你们觉得我攀上了金主,也请拿出证据,不然我会告你们诽谤。” “至于宋小姐明明拿着江家每个月给她们母女俩的两百万生活费,为什么还会过成这般落魄样......” “我倒是认为你们可以调查调查,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江染有条不紊地说完后,全场鸦雀无声。 记者互相交换着眼神,随后齐齐看向宋阮佳。 宋阮佳脸色一僵,指尖狠狠掐进了掌心里,眼泪说来就来: “姐姐,你这般能言善辩我当然说不过你,只是你也太狠心了点,妈妈也病倒了,需要钱治疗,你就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 宋阮佳扑上来,扯住江染袖口,苦苦哀求着。 江染颦起眉,还没来得及动作,门口又是一声哭天抢地的哀嚎,她看过去—— 宋琴跪在地上,声声脆响给她磕了个头。 “造孽啊,造孽啊!得了这么个不孝子,如今我老了、病了,没人管了啊!” “妈——” 宋阮佳也放开江染跑了过去,两母女一起倒在地上,相拥着哭泣,哭得声嘶力竭。 “妈,我们命不好,姐姐不要你了,我还要,我带你走,大不了我去卖血,我卖血也会给你治病啊!” 宋阮佳抹了一大把眼泪,哭得眼睛都肿了。 在场多数都是女性,共情能力强,中年女性占比也大,家里的小孩差不多也是宋阮佳这个年纪,看得她们心都要碎了。 “太可怜了......” 人群中不断有人跟着落下泪来,一边擦泪还不忘一边用咒怨的目光睇过江染,骂一句“狼心狗肺”。 “佳佳,别求她了,她就是要看着咱们母女俩横死街头啊!不要求她,不要求她......” 宋琴抱着宋阮佳,就像抱着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宝贝,母爱泛滥,看得人动容。 可偏偏,她越这么说,宋阮佳越不甘心。 “姐姐......” 她跪着扑倒在江染脚边,小心翼翼地勾上她的手。 “你救救妈妈吧,你要我给你当牛做马也可以啊,像以前一样,我给你当马骑,当你的宠物,当你的仆人都可以。” “你不高兴了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打我,我保证不会出声的,你就......救救妈妈吧......”宋阮佳哽咽道。 周围人再次轰动起来。 “没想到啊,看起来人模狗样的,竟然不把自己亲妹妹当人,个蛇蝎心肠!” 江染唇线绷紧,深呼吸几下压抑着怒火。 “放手。”她警告道。 宋阮佳还在喋喋不休地哭泣着,江染太阳穴炸裂般疼痛,手一挥,宋阮佳便摔到了地上。 后脑勺与地板碰撞发出声响,少女吃痛的蜷缩起来。 “女儿!”宋琴赶紧把宋阮佳抱起来,嘶吼起来。 “都看看呐,看看呐,杀人啦!杀自己亲妹妹啦!”宋琴嚎啕大哭起来。 现场一片混乱。 朱岩被人叫过来,两眼一黑,连忙拉过江染: “赶紧拿钱把她们打发走,她们两人要是死活赖在这里,我这画廊还开不开了?损失你给我赔啊?” 江染拒绝道:“为什么我要给钱?她们在血口喷人。” “管她是不是血口喷人,我现在只要你把人给我弄走,别在我画廊里哭哭啼啼的,还这么多记者,真不怕给我画廊丢脸啊!” “我......” “快点!别以为你现在有个长期买主了就能爬到我头上作威作福,我这画廊又不是指着你一家生意!” 江染被朱岩的口水喷了满脸,片刻后,她抽出纸巾擦干净脸,朝着宋阮佳走去: “我们单独聊聊。” 第63章拿捏 宋阮佳看着手机里新入账的三百万,脸都笑开了花,丝毫没有刚才和宋琴抱头痛哭的可怜样。 “算你识相,江染,别以为没有视频我就没法拿捏你了。” “你给我记住,这辈子,你都摆脱不掉我们,只要你活着一天,就得给我们供血!” “别想着自己一个人重新攀上金主、跻身上流社会,你上不去的。” “真有那么一天,我和我妈就算是拽,也得给你拽下来!” 房门关上,江染看着银行卡里又变成四位数的存款,神色不明。 一刻钟后,哀凉的笑声才模糊传来,弥漫在空荡的办公室内,引出阵阵回响。 有风从窗外吹来,吹乱女人的长发,吹灭杏眸里微弱的光...... 好在虽然还贷款的钱再一次花了出去,江染却也迎来了好消息。 “江小姐,我们在和圣贤医院讨论病例的时候发现,圣贤医院前院长——” “袁老爷子说不定有方法能让您父亲苏醒过来,极大程度上恢复患者的自理能力。” “但现在袁老爷子退休后,隐居山林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也没有留下什么联系方式,不知道你能不能请动他。” “请问袁老爷子现在的具体住址有吗?”江染问道。 得到医生否定的回答,她也表示理解。 退休后既然隐居山林了,那必然是不想再插手那些纷纷扰扰。 但父亲对她很重要,即使知道会打扰到袁老爷子,也极大可能会被拒绝,江染还是想试一试。 她想要父亲醒过来,很想很想。 思忖片刻,江染还是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我。我想要姜家帮我个忙。” “帮我查一下圣贤医院前院长袁老爷子现在的住址......” “我帮你们做了那么多事,就只让你们帮了这个忙。” “......谢谢。” 江染挂断电话,看着陌生号码发送过来的短信地址,当晚便回家收拾好背包,准备第二天一早出发。 第二天一早,江染先去医院看了眼江父,见头发花白的父亲依旧面容祥和地躺在病床上,江染心中说不出的酸涩。 “父亲,等我带回袁老爷子,你就会醒来了对吧?” “对吧......” 走出医院,江染正想要打车,却被一阵喇叭声吸引去注意力。 江染看过去,正好黑色的车窗降下来,露出男人俊秀的侧脸。 “染染,上车,我送你。”陆绥洲说道。 江染柳眉颦起,想要绕过去。 “我知道你要去哪儿,我带你去,那里深山野林的,你一个女生不安全。” “你知道?”江染眯起眼。 “抱歉,我没有做出任何侵犯你隐私的事情,只是这里的医生我认识,听他们提了一嘴你父亲的情况,才得知此事。” “我调查到了袁老爷子的住址,走吧,一起去。” 江染还是背着包踌躇。 “至少你不高兴了还能打我两巴掌不是吗?你坐陌生人的车去荒郊野岭,真发生了什么事,跑都跑不掉的。” 陆绥洲点燃了一支烟,吸了一口,下车帮她打开了后备箱和副驾车门。 江染确实被他说动了。 她卸下包,正想自己放进后备箱就被陆绥洲体贴接过。 她道了谢,想要上车,头顶却突然覆上一只手,江染下意识躲了躲。 陆绥洲眼里闪过一丝痛苦,手抵在门框上,温和笑着: “我怕你还和以前一样会撞到脑袋。” 江染尬笑两声回应。 袁老爷子隐居的山林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就在北城里,但却在北城最偏僻的大山中。 江染本来还挺清醒,但随着车在七拐八弯的山路里拐来拐去,摇摇晃晃的,她也生出了些许睡意。 终于,在又一个转弯后,伴随着草丛边的蝉鸣声,江染靠着椅背睡了过去。 陆绥洲透过后视镜,浅色眸子流转在女人莹白细嫩的小脸上,看了良久。 他单手掌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探过去,在女人挺翘的鼻尖一点。 见江染皱了皱鼻子后,情不自禁笑出声来。 指尖又向上,扫过浓密黑长的羽睫,痒痒的。 江染吧唧了两下嘴,嘟囔着什么,陆绥洲一个字都没听清,却还是被她饱满的唇瓣给吸引住。 车速减慢,缓缓停了下来。 陆绥洲解开安全带,侧身看着女人娇憨的睡颜,嘴角的弧度不再如假面般僵硬。 麻木的心好像又跳了跳。 红唇里探出粉嫩的舌尖,好似在无声引诱,陆绥洲眼神一暗,靠着本能,越贴越近...... “傅聿烆......” 江染喃喃出声,带着熟睡的鼻音。 陆绥洲动作悉数顿住,像被定了身一般。 琥珀色的瞳孔里瞬间卷动出滔天的情绪。 占有的、欲望的、不甘的、妒忌的、怨恨的......此类种种。 但最后却归为一片死寂。 他伸手撩开江染吃进嘴里的头发,忍耐着轻点上她的红唇:“小混蛋。” 车一直开到中午,陆绥洲看了眼导航,再看了看周围的路况,对江染说道: “后座有两袋零食,你挑些喜欢吃的先垫下肚子,一时半会没有饭店能吃饭。” 江染轻声应道,探身向后座去翻,越翻眼睛越亮。 她直接把整个袋子都提了过来,眼睛愉悦地眯起。 哪里用挑选喜欢吃的呀,这里面全是她最爱吃的零食。 以前陆绥洲不算富有,但每当江染想要吃些什么进口零食时,他都毫不吝啬,即使那是他一周的生活费。 现在的陆绥洲身价上亿,这些昂贵的小零食早已不在话下。 江染吃着苦涩的黑巧克力,思绪飞远...... “陆绥洲,我要吃pilicake新出的玫瑰蛋糕,要最大个的!” 骄纵的少女挽着少年的手臂,傲娇地命令着。 “好。”少年向来有求必应。 于是,那一整周中午陆绥洲都在学校食堂里兼职。 “江染,那不是你男朋友吗?怎么在收盘子啊,真脏。” “江染,你知道刚才你男朋友在我面前低声下气问我破塑料瓶还要吗?哈哈哈怎么这么穷啊......” 当时的江染可是被千娇百宠的江家大小姐,就算她再喜欢陆绥洲,也会觉得他让她在小姐妹面前丢了面子。 于是他们大吵了一架。 或者说,江染单方面发了通脾气。 第64章毫无底线的妥协 她把陆绥洲放置的整整齐齐的餐盘给全部推倒,餐盘里的剩菜汤汁沾了正弓着腰继续整理的少年一身。 “陆绥洲,你能不能不要在这里兼职,她们都笑我。”江染插着腰生气道。 陆绥洲比同龄人沉稳,温和到了骨子里,闻言只是把她弄倒的餐盘又重新堆叠起来。 玩笑般问道:“她们怎么笑你?” “她们说你处理餐桌上的垃圾还要倒剩菜剩饭,很脏。” “她们还说你捡瓶子。”江染如实回答道。 谁知陆绥洲丝毫没有那个年龄段该有的“面子大于天”的想法,闻言只是坦然承认。 “我的工作就是要处理这些东西,但你放心,我都带了手套,工作结束后也会洗两遍手。” “我不会用不干净的手碰你。” “瓶子是帮清洁工阿姨捡的,她一个人养孩子,我想着力所能及的帮点。” 江染还是插着腰不说话。 “如果你不喜欢,我不干就是了。” 少年观察着她的表情,毫无底线的妥协。 听见这话江染木着的脸才动了动,黑白分明的杏眼滴溜溜转着,好一番灵动漂亮的模样。 陆绥洲被她萌得心都要化了,想亲亲她的唇角,又怕女孩嫌弃,最后只用自己脸颊蹭上女孩的。 “哎呀,陆绥洲你头发扎到我了......” 后面陆绥洲果然如他所言,没有继续做食堂的兼职。 但他也没有什么都不干,他又去找了份兼职。 按照他的话来说:“不努力赚钱怎么养得起我家这么能吃的染染呢......” 于是陆绥洲去了拳击馆兼职,当人肉沙包。 虽然会受伤,但是报酬高。 虽然同样不体面,但至少不会被同学发现,又到江染面前去取笑她。 他就这样干了大半学期。 把江染在杂志上多看了一眼的包给买了,把她走在路上看见橱窗里漂亮的高定裙子给买了,把奢侈蛋糕店新出的甜品蛋糕通通买了...... 直到江染在和陆绥洲一次打闹中,她朝陆绥洲胸膛拍了掌,直接把陆绥洲拍得吐血了才发现了这件事。 她当时被喷溅出的热血吓到了,哭着让他不要死。 扒下了他的衣服,一边抽噎着,一边数着他身上的淤青。 三十六块。 少年白皙的皮肉没有一块是完好的。 江染心疼的吻上他的后背,说了很多好听的话来安慰他。 问他疼不疼,问他累不累,说要给他吹吹伤口,却独独没有提到让他辞职。 陆绥洲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小混蛋虽然心疼,但确实享受他带给她的一切。 她是生在金窝窝里的玫瑰,只能用最昂贵的养料来细心浇灌。 巧克力融化在口腔里,回甘的苦涩充斥在唇齿之间,江染小口抿着,借着黑色的车窗玻璃,去看陆绥洲的身影。 心中谈不上有多浓郁的情感,只有些对于青葱岁月的感慨。 他们真真实实的爱过,这就行了。 她不否认曾经,但他们都在朝前走。 江染看着窗外快速闪过的风景,心中平静。 她想,她是真的放下了。 ...... 江染揉揉眼睛,迷迷糊糊问了一句:“到了吗?” “到了。” 她点点头,伸了个懒腰却被睁开眼时看到的天色给吓了一跳: “怎么就晚上了?到很久了吗?怎么不叫我?” 她框框砸去一连问题,看向陆绥洲。 谁知陆绥洲却只是目光在她眼下的青黑流转,问道:“最近没睡好?” “有点。”江染推开门下车。 之前熬夜刺绣缺了太多觉,要补足也需要一段时间。 她打开后备箱,想要拿过自己的背包,却被另一只手抢先拿走。 陆绥洲拎着她的,又拿起自己的,关上后备箱。 “我包里带了安神的香薰,你今晚拿去试试。” 江染看他一眼,应了声。 两人走到全是石块铺成的台阶下,看着上方隐于夜色中的木屋。 “我们有事求人还去人家家里借宿,是不是不太好?”江染问道。 陆绥洲在四周梭巡一圈:“不然,你还有更好的选择?” 江染顺着他的眼神看去—— 周围一片寂静,有溪流,有小山丘,有木桥,有菜地,有竹林,就是没有人。 看起来方圆百里只有这一栋木屋。 山里的夜晚黑得纯粹,仰头虽然能看见星星,但却看不清十米之外的路。 这里没有路灯,偏偏江染和陆绥洲的手机同时没电。 “你怎么不带充电宝。”江染没有底气的嘟囔着。 陆绥洲看她一眼,主动伸出手拉住她,率先走上了一阶台阶: “那江小姐今天下午看剧手机看没电时,是太阳能帮你充上的吗?” 江染闻言心虚,却还在碎碎念:“那你怎么不带两个?” 陆绥洲被她气笑了,但也没有纠结充电宝的问题,拉着她冷冰冰的手,继续往上走: “害怕了?”他问道。 江染手倏地一抖,脚步也乱了,差点踩空,被陆绥洲捞了一把。 “谁、谁怕了?” 此时有风吹过,吹进竹林里发出簌簌响动。 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慢慢靠近,踩在枯叶片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江染浑身一僵,待在原地不敢动了。 陆绥洲手虚扶在女人后腰,见江染半天没有动作,诧异低头。 把她小脸吓得歘白、指尖瑟瑟发抖的模样全部映入眼底。 他偏过头,无声笑了出来。 “最近又看恐怖片了?”他问道。 “......片段而已,我又不怕。” 江染强装镇定,拨开了陆绥洲还想要保护自己的手臂。 像是要证明自己真的不怕,扬起脑袋,主动走上一阶台阶。 “嘶嘶——” “啊——蛇!蛇!” 江染猛地跳进陆绥洲怀里,陆绥洲猝不及防被扑倒,脚步后撤,却忘了两人还站在台阶上,倏然踩空—— “啊——” “嗯——” 第65章你们随意 江染等了半分钟,没有再听见蛇的动静后,睫毛颤了颤,才缓缓睁开。 一睁眼,便毫无防备撞进陆绥洲琥珀色的瞳孔里。 “可以起来了吗?”他温和地笑问道。 江染眨眨眼,向下看去,这才意识到自己整个蜷缩在男人的怀里,而陆绥洲...... 她愧疚地看了一眼男人略带痛苦的眉眼,赶紧爬了起来。 “抱歉抱歉。” 她把陆绥洲扶得半坐起来:“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陆绥洲动了动脚踝,正想要开口回答,却听女人又尖叫一声,再次扑了过来。 这次他张开手臂,完完全全地包裹住她。 他把全身发抖的人儿又往怀里拥了拥,耐心问道: “又听到什么了?” “有、有、有脚步声......” 江染捂着耳朵,脑袋埋进膝盖里,整个人缩成一团。 她再一次痛恨自己为什么偏偏要点开那部恐怖片...... “嗯,是脚步声。”陆绥洲说道。 江染头皮骤然麻木了。 荒郊野岭......突然出现的脚步声...... 肾上腺素极速飙升,江染只感觉血液一股一股冲上大脑。 正还想尖叫,却听见陆绥洲淡定地补充道: “因为木屋里的人出来了......” “......” 江染简直想挖个地洞钻进去,怎么第一次见面就给别人留下这么个印象,这也太社死了...... 等她平稳好情绪,挂上热情友好的笑容准备打招呼时—— 却在看见站在上方一排人的瞬间,觉得自己还不如刚才被蛇咬了算了。 “好巧啊,江染你们怎么也来这啦?” 顾骁野大喇喇挥舞着手,极为热情。 江染却没有回答,她的目光从一开始,便只被那个颀长而散漫的身影所吸引。 他站在最后面,修长的指尖掐着一根烟。 点点星火寥寥灭灭、忽明忽暗,也衬得他深邃的眉眼,模糊又深刻。 江染听见自己耳边传来清晰的心跳声,辗转于齿间的呼唤还没出口,却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聿烆哥哥,你们快点进来,袁爷爷给我们做了烤红薯。” 江染如梦初醒,转过头看向陆绥洲:“抱歉,你还好吗?” 陆绥洲的视线从傅聿烆身上转回到江染,无奈摇头:“脚崴了。” 江染纠结片刻,拉过男人的手臂搭上自己的肩膀,偏头对他说道: “来,我先扶你上去。” 这十几阶台阶江染走得尤为艰难,却不是因为要扶着陆绥洲,而是头顶那道视线灼热得像是要把她烧穿。 她自始至终都不敢抬头看。 她扶着陆绥洲走到木屋前,目不斜视地掠过傅聿烆,朝着屋里走去。 踏进屋里,女孩听见脚步声欣喜地回过头,却在看见江染时表情一愣:“江染姐姐?” “嗯,好久不见,我们来找袁爷爷。” “奥~”乔笙笙应了声,朝着厨房糯声喊道:“袁爷爷,有人找~” 话语间尽显亲昵。 还没等江染问到她和袁老爷子的关系,乔笙笙就主动介绍道: “袁爷爷是奕灼哥哥的师傅,他来拜访。” “我觉得好玩跟过来,聿烆哥哥不放心,就带着骁野哥哥也陪我一起。” “......嗯。” 女孩这天真散漫的性子,确实容易让人不放心。 “对了,上次生日宴会......” 江染想起来,想要解释,却被乔笙笙抢先道: “江染姐姐,我得跟你说句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我真是太笨了,坏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那杯酒也是误会,是骁野哥哥倒的高浓度酒,他本来想让你喝的,没想到被我喝了......” 江染眉头皱了皱:“本来是要给我喝的?” “对啊,”乔笙笙看着她,无辜地笑起来, “可能就是恶搞吧,江染姐姐你别太放在心上。” 说完,她看向坐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男人,问道:“这是你的男朋友吗?” “不是。”江染答道。 陆绥洲眼神微不可察地黯淡了片刻。 “哎呀,江染姐姐不要害羞嘛,你们两人现在的手还牵着呢......” 乔笙笙伸出指尖指了指,满脸揶揄。 江染顺着看去,眼皮一跳。 刚才她扶着陆绥洲坐下还没来得及收回手。 她赶紧抽回,重新看向女孩想要解释,女孩的目光却落在了另一个地方,满脸喜悦:“聿烆哥哥。” 江染转头看去,男人裹挟着夜里的寒气走进来,所到之处吹着木质沉香的冷风。 傅聿烆面无表情地跨进门里,声音冷沉:“让让,别坐门口,挡路。” 江染愣了愣,扶着陆绥洲往旁边挪了挪。 “陆总来到别人家里直接坐在主位,这不合礼数吧?” 江染看了眼,带着陆绥洲又换了个位置。 傅聿烆薄唇轻启,像是还要说什么,却被江染抢先: “这里不挡路也不冒犯,傅总还要找茬吗?” 微张的唇闭上,冷削的唇瓣绷直成一条线,傅聿烆目光沉沉地顿在她身上,轻佻一笑: “你们随意。” 他插着兜朝楼上走去,乔笙笙拿过桌上的红薯也追了上去: “聿烆哥哥,红薯你还没吃呢。” “这是我跟着袁爷爷学着烤的,袁爷爷说肯定好吃,你要不要试试......” 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江染收回注意,看向正两脸探究盯着自己的顾骁野和段奕灼。 “江染,你说你和烆哥这么有缘,走哪儿到能遇到,到底是正缘还是孽缘呢?” “......” 段奕灼朝顾骁野后脑勺拍了一巴掌,拉着人往厨房拖: “袁爷爷可能在忙没听见,我们再去叫下他。” 江染和陆绥洲等在客厅,五分钟后,从里面才走出一个——灰头土脸、脸上沾着黑粉的白发老人。 “嗨呀不好意思,我的红薯烤糊了,我得把火灭了才能出来,久等啦。” “没有没有。”江染站起身来。 眼前的老人和她预想中的丝毫不沾边。 她以为退休的医院院长应该是古板而严谨,不苟言笑的,没想到眼前的老人像小孩一般,笑容纯粹,连眸子,也比婴儿还剔透。 她上前跟袁老爷子说明了来意,本以为袁老爷子这么平易近人,大概率会答应自己。 却没想到,袁老爷子毅然决然地拒绝了。 “不了,我既然已经退休,就是不管这些事了。” 第66章住下 江染当然不想轻易放弃,竭力劝说。 老人却丝毫没有动摇,只是拍着她的手说自己无能为力。 “好了,这件事你们就不用再提,我老了,那些治病救人的技术已经忘光啦。” “你们要是单纯想来找我袁老头玩儿,我十分欢迎你们在这住,住个十天半个月都行。” “但要是其他事,就请便了。” 老人说完,江染的一张脸都皱了起来。 这是她父亲唯一能够清醒的机会...... 她绞尽脑汁想着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劝动老人,袁老爷子却又突然笑眯眯地递过来一根红薯: “没烤糊的,来一个哇娃娃。” 江染看着猝然闯进视线的红薯,再从红薯上方看向老爷子晶莹剔透的眼睛,心中渐渐升起一个想法。 “袁爷爷,我可以在这里住几天吗?” 突如其来的念头,但她就是觉得,她可以说服袁老爷子,只是需要时间。 袁老爷子笑起来,欢迎道:“当然可以啦,人多才热闹,我老头子最喜欢热闹啦。” 得到袁老爷子的允许后,江染又向他借了瓶云南白药,走到陆绥洲面前,递给他。 “应该没有伤到骨头,你喷点药。” 陆绥洲接过,却是问:“要在这里住几天?” 江染想了想:“我打算住到袁老爷子被我说服为止。” “估计时间有点长,你有事的话把脚伤养好就走吧,或者叫你助理来接你。” 陆绥洲温柔笑起来:“我最近也没什么事,留下来陪你一起吧。” 话音未落,他的手机铃声便响起。 陆绥洲看了眼来电显示,对江染说道:“抱歉,助理的电话。” 江染应了声,知趣地走开。 陆绥洲接起:“喂。” “老板,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们要顶不住了!” “圣恒集团对我们火力全开,处处给我们挖坑施压啊!”小助理在电话那头咆哮起来。 陆绥洲宽慰道:“天还没塌,冷静说话。” 那边静了一会,才又开口,声音明显沉稳了不少: “老板,圣恒虽然没有在业内放话,但是一直在打击我们和其他公司的合作,要不了多久,业内就会看清当前陆氏被圣恒针对的局势,选择站边。” “到时候,陆氏会被全行业敌对的。” 那边说完又暴躁起来:“老板你快想办法啊,又一个合约方宁肯赔付违约金也要和我们解约啊!” “我们公司的股票已经连续跌了一周啦!” 陆绥洲捏着眉心。 他不知道傅聿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自从上次顾骁野的生日宴会之后,圣恒就开始对陆氏打击报复。 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偏偏又正当地落不下任何话柄。 陆绥洲冷声道:“我知道了,具体指示我等会邮箱发给你,但回来......” 陆绥洲瞥向江染站在门外小口吃着烤红薯的样子,眼里荡起笑意: “我暂时回不来,你加油。” 挂断电话,他正想要叫回江染,却又坏心思地咽下了未出声的话语,静静看着江染吃红薯吃得腮帮子鼓起,像只屯粮的小仓鼠。 江染吃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 直到江染吃完一整个,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走回屋里,陆绥洲才仰着头望向她,无辜道: “没有我的那份?” 江染面色一囧。 她好像,确实没考虑他的那份...... 但她又吃了他那么多零食......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江染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在。 “算了,我也不饿。”陆绥洲善解人意道。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江染更觉得不得劲了。 她掏了掏衣兜,把藏着准备晚上当宵夜吃的小零食,一股脑塞到他手上: “咳,你吃这些吧......” 陆绥洲欣然接过,眼底笑意盎然。 江染躺在床上,关了灯的房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她伸出手,抚摸上床侧的石墙。 袁老爷子把她安排在了傅聿烆隔壁房间。 不知道一墙之隔处,傅聿烆在干什么? 他的床也靠着这块石墙吗? 江染转过身,背抵在墙上,有股莫名的心安感传来,她把头朝被窝里埋了埋,闭上了眼。 第二天一早,江染定好闹钟醒来。 推开房门她环顾了一圈,现在还早,其他人应该还没起床。 她放轻了动作,正准备下楼,隔壁房间却传来了开门声。 江染身体一僵,脸色也随之凝重起来。 身后传来踢踏的脚步声,男人似乎没睡醒,从步伐都能听出困倦和散漫。 江染背对着他,在礼貌打招呼和直接下楼之间纠结片刻,毅然决然迈出了脚步。 他们两人现在的关系,不尴不尬的,还是装不熟吧。 “我是鬼吗?让你这么避之不及。” 傅聿烆双手插着裤兜,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江染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叫出声,被男人宽大的手掌捂住嘴。 “别叫,现在才五点,顾骁野那小子睡不够会哭。” 江染愣愣点着头。 傅聿烆瞥她一眼,漆黑的瞳孔里还有残存的睡意,让他整个人凌厉的气场收敛了大半,显得柔软。 像一只高冷傲娇的布偶。 脸臭,但实在可爱。 江染赶紧垂下目光,盯着他的脚尖看。 这一看,却是直接发现了新大陆。 不知袁老爷子家里是没有傅聿烆穿的拖鞋码数还是什么,男人穿着一双明显短一截的拖鞋。 整个后脚跟露出来小半,有些滑稽。 江染眨眨眼,杏眸弯了起来。 然后她便看见那双脚离开了她的视线,男人轻啧一声,绕过她下了楼梯。 江染站在原地看着他背影。 高挑帅气的男人穿着贴身的薄毛衣,从毛衣的起伏还能看出他结实的背肌,和那条脊柱线性感的凹陷。 肩膀宽厚,腰身劲瘦,比时尚圈模特的比例更优越完美。 袖口松松堆叠到小臂上,露出青筋和骨感明显的小臂。 手腕处那块鼓起的小骨头,突出又尖锐,惑人极了。 江染收回视线,跟在他身后下了楼。 第67章 我可不会包庇你 傅聿烆走到桌边倒水,江染直接进了厨房。本文搜:秒章节小说网 免费阅读 她昨天已经询问过袁老爷子,厨房里的东西她可以随便用。 她打算做一桌好吃的早饭来感谢袁老爷子的收留,以及...... 她打算采取一切攻略手段,磨得袁老爷子松口。 江染从冰箱里取出几颗鸡蛋和番茄,她打算做番茄鸡蛋面。 早上吃点热乎的暖胃。 傅聿烆站在桌边,边喝水边滑动着手机,看着助理给自己发的邮件。 余光里,素面朝天的女人松松挽起长发,是不施粉黛的漂亮温婉。 那道倩丽的身影就这么有条不紊地洗着菜,打着鸡蛋,点燃火...... 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诡异的违和感,傅聿烆点击屏幕的拇指一顿。 等等,江染什么时候学会的做饭? 果不其然,当他才开机的大脑意识到这个问题,厨房里像是为了应和一样,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爆炸声。 傅聿烆眼皮一跳,放下水杯就冲了进去。 “咳咳......”江染被熏得直挥手。 “让开。” 傅聿烆拎着她的后脖颈把人提溜到自己身后,看着锅里冉冉燃烧的火焰太阳穴突突直跳。 拿过一旁的锅盖先盖了上去后,快速关上了燃气灶。 “咳咳......”江染还在小声咳嗽着。 傅聿烆看着厨房里浓密的黑烟,无奈叹出口气,打开了窗户后,拉着人往外走。 江染也知道自己搞砸了,跟在傅聿烆身后不敢说话。 等两人回到客厅,她盯着地板,老老实实认错: “对不起,那个锅我会赔的......” 傅聿烆挑了挑眉: “你是不是道歉道错对象了?还是,我看起来像正义的法官,你偏得在我面前自首?” 江染依旧垂着眼,温顺乖巧得让人心尖直发软: “没有,我会跟袁爷爷道歉,只是跟你也说一声......” “怎么?怕我告你小状?” 傅聿烆盯着女孩的发旋看。 “......” 江染无语片刻,小声说:“我是说谢谢你......” “什么?”男人头低了低,凑近了点。 “谢谢你——” 最后一个“你”字中途转了个调,生生向上飚去。 江染瞪大了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头脑空白半瞬。 “......你、你干、干什么?”她结巴说着。 傅聿烆面不改色,拇指仍在女人娇嫩的脸蛋上揉搓着,坦然道:“你脸脏了,” 他收回手,“现在干净了。” 他眼神真挚而正直,像极了一个善良的大好人。 江染却慌乱地后退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傅聿烆黑眸沉了沉,也站直身体,嘴角一勾: “不用谢,我怕你把房子烧了我还得冲上楼去救人。” 说完他换了鞋出了木屋。 江染等到厨房的烟雾完全散去后才又回到厨房,看着烧穿的锅,十分头疼。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要买一口新的锅回来换上都不方便。 好在袁老爷子厨房里不止一口锅。 但经过刚才的尝试,江染已经不敢再碰了。 她怕她再把剩下的唯一一口锅也弄报废,他们一群人就真不用吃了。 江染把厨房整理干净后,回到客厅。 现在才堪堪六点,其他人还没醒来,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有些无所事事。 不知道傅聿烆那么早出门是要干什么。 她在沙发上撑着脑袋看手机,看着看着,睡意再次席卷而来。 她靠在沙发的扶手上闭上了眼。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身上好像被搭了一层毛毯,毛绒绒的,格外舒服。 江染挣扎着掀开眼,看见了陆绥洲。 “怎么在这里睡了?”他接了杯水,递给江染。 江染摇摇头,扯下了身上的毛毯,折叠起来。 “起得有点早,在沙发上耍着又犯困了。” “还想睡就再去睡一会,等会早饭好了我再叫你。” 江染没喝的那杯水,陆绥洲直接仰头喝了个干净。 “不用,我睡好了。” 江染把手里的毛毯递给陆绥洲:“谢谢啊。” 陆绥洲温朗笑起来,像春天里的晚风,温柔缱绻,不带任何攻击性,却无所不在地包裹侵占。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他接过毛毯,手却不小心搭上女人的手背。 江染条件反射般指尖蜷缩,还未有所动作,门口传来推门声。 她看过去,傅聿烆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黑沉的目光往这边一扫而过,不做任何停留。 江染手一抖,毛毯从手上滑落,落在地板上,再次铺散开来。 “啊,抱歉。”她弯下腰去捡。 但等再递给陆绥洲时,他却不再笑着,接过毛毯后也没有说话。 江染有些奇怪他突然晴转阴的脸色,站起身朝着楼上走去。 比起在下面和他们两人相处,她还是上去睡个回笼觉比较靠谱。 可等到她路过厨房时,她才看清傅聿烆刚才提着的东西是什么。 “你去哪里买了锅和早餐啊?”江染眼睛亮了亮,欣喜问道。 傅聿烆把烧坏的锅丢到一旁,换上一口一模一样的新锅。 厨房里的一切都像之前那样,完全看不出来被江染激情摧毁过。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揭开带回来的包装盒,说道:“来吃早餐。” 江染目光从虾饺晃到牛仔骨上,咽了咽口水:“等他们下来一起吃好了。” 傅聿烆用眼尾扫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那个,谢谢啊。” 江染觉得自己今天似乎一直在跟他说这句话。 果然,傅聿烆闻言轻晒:“想从你嘴里听到其他话是要加钱是吗?” 江染微囧,抠着手指不应声。 傅聿烆又多看了她两眼,声音松懒散漫至极。 像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是无形状的风,又是随风摇曳的火: “但我可不会包庇你啊,等会袁老爷子下来你自己跟他解释。” ...... “老袁,那锅被我炸了,换了个新的给你,你将就用。” 傅聿烆站在门口抽烟,垂眸看向围在餐桌前吃着饭的老人,说道。 正在咬叉烧包的江染动作一顿,掀眼朝他看去。 男人逆着大亮的天光,站在晨曦和烟雾交融的界限里。 轮廓凌厉,眉眼却朦胧的,让人有种深情的错觉。 她把嘴里香软的包子皮咽下去,味蕾产生的愉悦感直弥散到胸膛。 第68章 肯定会让着你的 “呵呵,我说怎么用了几年的锅今天一看跟新的一样,原来是你小子......” 袁老爷子乐呵呵的,丝毫不在意: “早知道你要给我换锅,我就该提前把我看中的那口豪华大锅给你多看两眼。本文搜:红宝石文学 免费阅读” 傅聿烆吐出一口烟,薄唇咬着烟蒂,含糊不清道: “成啊,看中哪口,我今儿就给您拿下。” 地道的京腔,老北京人骨子里的悠闲和随性,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乔笙笙被他勾人的姿态蛊惑,甜美的嗓子简直腻出了蜜来: “聿烆哥哥,袁爷爷说前面有个小空地,可以放风筝,我们去放风筝好不好?” 顾骁野刚才一直在埋头苦吃,听见有玩的,才抬起头来应和:“好啊好啊,” 他看向傅聿烆:“烆哥一起呗。” 傅聿烆抖落烟灰,“昂”了一声。 江染本来是不想去的,她想要留下来为袁老爷子做点事、打扫下卫生什么的。 但袁老爷子以年轻人就是要多出去走走为由,把她一起推出门外。 江染和陆绥洲缀在人后走着。 前方的顾骁野和段奕灼斗着嘴,吵吵闹闹的,乔笙笙捂着嘴小声的笑。 而傅聿烆则像是完全独立于热闹的氛围之外,单手插着兜,回复着手机上的消息,漫不经心的。 陆绥洲见江染的视线一直落在前方,眸色晦涩,语气却惯常温柔:“昨晚睡得还好吗?” “挺好的,香薰很好用。”江染答道。 “嗯。”陆绥洲好看的桃花眼弯了弯,偏过头去。 却见江染还是看着前方某个男人的身影,才扬起的嘴角又瞬间绷直起来。 “昨晚向袁老爷子请教到安神茶的做法,今晚做给你喝。” 江染总觉得对话莫名暧昧起来,想要摇头拒绝,却见前方的乔笙笙听到,回了头: “哇塞,江染姐姐,你的男朋友也太贴心了吧,安神茶~~~” 她揶揄着看过来,语调里满是调侃。 江染摆摆手,慌忙要解释,却被顾骁野嘹亮的嗓门压了下去。 “烆哥,你踩我脚了!” “啧,谁让你走那么慢,走不明白起开,别挡道。” 看着径直走到前面的傅聿烆,顾骁野挠着脑袋疑惑道: “不是,谁又惹他了?” 走了二十分钟,几人来到一片小空地。 空地旁边就有卖风筝的商贩。 顾骁野和段奕灼都买的小鸟风筝,乔笙笙买了只蝴蝶,陆绥洲买了条金鱼,江染站在原地纠结。 她隐晦地瞥了眼傅聿烆。 他看起来毫无兴趣,把人家老板的躺椅花了五倍价格买下来,现在正悠哉哉躺在躺椅上,戴着墨镜晒太阳。 江染挠挠脸,正想要随便选一个图案,老板娘也握着一串风筝走了过来: “小姑娘可以看看啊,这些是新进的图案,漂亮得很嘞。” 确实漂亮,江染在老板娘走来的瞬间便选中了:“我要那只雄鹰。” 此话一出,几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顾骁野十分意外:“你们女生不都该喜欢那种粉粉嫩嫩的蝴蝶花朵形状吗?这雄鹰......” 他看了眼眼神锋利、翅膀宽厚,逼真得像是下一秒就要俯冲下来叼走他的雄鹰,狠狠瑟缩了下。 乔笙笙也劝说道:“江染姐姐,你要不要选个蝴蝶呀,我这个蝴蝶就很好看呀!你那个太凶啦......” 江染扫码付了钱,对他们笑道:“不用,我很喜欢这个图案。” 她很喜欢这个这个雄鹰。 凶猛、锋利、睿智、强大、野性,肆意翱翔,又生机勃勃。 这种强大到强悍的生命力,让她热血沸腾。 江染看着被放飞在高空中,逐渐变成小点的风筝,笑意盈盈。 “哇塞,早知道你的雄鹰能飞这么高,我也买这个了,吓人就吓人点吧。” 顾骁野凑上来,羡慕地仰望着。 陆绥洲也站在旁边,柔声应和着:“是啊,没想到染染眼光这么好。” 温润如玉的嗓音里带着无限的宠溺和嘉奖,惹得江染不自觉多看了他几眼。 “哎哟,放个风筝还含情脉脉的~~~” 乔笙笙正拉着她的蝴蝶乱跑,跑过两人身边时,还不忘朝江染丢过来暧昧的眼神。 “咯嘣——” 清脆的咀嚼声传来,随之飘散的,还有糖果清甜的香味。 顾骁野看得嘴馋,伸出手:“烆哥,给我来跟葡萄味儿的。” 破碎的糖果被傅聿烆咬得咯吱咯吱响,他刻意咬着字,拖着调子: “只有核桃味儿的要不要啊?” “啊?棒棒糖有核桃味儿的?” 顾骁野不可置信的薅薅头发,随即开朗地笑起来:“要!” “滚。” 顾骁野瞬间委屈泪奔,扯着段奕 灼诉苦:“不是,他今天吃了核弹啊......” 江染抿抿唇,自知兄弟间的爱恨情仇她捉摸不透,老老实实在一旁放风筝。 陆绥洲离开了一会,再回来时手里拿了一瓶水:“喝点,太阳有点大。” 江染想说自己还不渴,却听到一旁女孩的尖叫声。 她转头看去,乔笙笙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只是手里的风筝线却断了。 蝴蝶摇摇晃晃着朝着旁边的丛林飞去。 “我的风筝......”乔笙笙追了两步,沮丧道。 顾骁野看见,指了指还在旁边的商贩:“那还挺多风筝的啊,你再去挑个新的呗。” 乔笙笙闻言,却没有看向商贩,而是看向江染。 “江染姐姐,你的老鹰飞得好高啊......” 江染眼皮一跳。 “但是老鹰只有这一个......” 她苦恼地看向商贩手里剩余的风筝,眼巴巴道: “要是有两个就好了,我也想买一个......” 商贩听见,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 “我家老鹰长得凶是凶了点,但是飞得高啊!其他风筝就没有能飞过它的!” 乔笙笙闻言更是渴望:“我好喜欢呀!” 商贩被她夸得有点飘,眼珠转了两圈,想了个法子。 他看向江染:“妹子,你把风筝给这小姑娘放放呗,让人小姑娘也感受一下我家雄鹰的力量!” “真的可以吗?”乔笙笙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商贩。 “当然当然,你年纪小,长得又可爱,你姐姐肯定会让着你的......”商贩替江染回答道。 第69章凭什么 “......”江染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微微升起烦躁。 那些不太快乐的记忆又涌上脑海。 她的继母宋琴带着继妹宋阮佳住在江家的那段时间,可没少用“妹妹年纪小,姐姐要让着妹妹”的歪理来道德绑架她。 宋阮佳弄坏了她的钢琴,宋琴说: “妹妹年纪小,不懂事,又不是故意的。” 宋阮佳摔碎了她妈妈留给她的手镯,宋琴说: “阮佳那么小,她懂什么?她怎么知道是你妈妈的遗物,自己不放好,来怪妹妹。” 宋阮佳偷了她的项链,宋琴说: “姐姐得让着妹妹,她想要你就送给她啊。” “凭什么?”下意识地,江染讥讽出声。 几人被她话语里的冷意吓到,安静下来。 乔笙笙脸色难堪,瞬间圆眼里便盈满了泪光,她咬住下唇,一副受伤的委屈样: “对不起,可我只是想试试......” “对啊,人小姑娘好声好气地找你借,你凶什么?把人小姑娘吓哭了都。” 商贩在一旁看得摇头叹气。 江染回过神,看向女孩通红的鼻尖,慌乱道:“抱歉......” 乔笙笙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满是胶原蛋白的脸颊上,不多时便有了两道泪痕: “没事,江染姐姐不想借给我就算了,姐姐你不要生气,我跟你道歉。” 女孩说着就要弯腰鞠躬,顾骁野有点看不下去,拦住她。 “干嘛啊这是,出来是玩的,鞠躬算怎么个事儿啊?” 他递给乔笙笙一包纸巾:“别哭了,江染也不是小心眼的人。” 乔笙笙小心翼翼地看向江染,对顾骁野嗔怪道: “你别哄我了,江染姐姐明明就还在生我气。” 江染偏过头,在所有人看不到的角落里深深叹了一口气。 再转身时,温柔地笑了起来:“没生你气。” 见乔笙笙还不相信,江染把手里的风筝线递过去:“你想试试就试试吧。” 乔笙笙这才像是松了口气,灿烂地笑了起来:“没生气就好~” “啧。”一道很轻的声音。 明明一个单字不该听出什么情绪,但江染还是感受到了男人滚动在喉间的烦躁。 她想要转头看去,身前的女孩却比她动作更快。 “诶?聿烆哥哥,你怎么走了啊?” 女孩大声叫着,男人却没有理会,依旧不急不缓地拖着步子朝前走去。 乔笙笙急了,把才到手里的风筝线往江染手心一放,便追了上去。 “谢谢姐姐,你放吧,我们先回去啦。” 江染看着再次回到自己手里的雄鹰,再看了看男人散漫的背影,唇角绷紧。 “染染?”陆绥洲唤道。 她恍惚片刻,抬头,眼前是一只修长的手,手里举着扭开了瓶盖的矿泉水。 顾骁野在旁边忍不住插话:“喝吧,他一直举着呢——” 话没说完,他哀嚎一声,抱着脑袋看向身旁的段奕灼:“你拍我脑袋干嘛!” 江染指尖动了动,抬起手—— 推开了他的手臂:“谢谢,我不渴。” 陆绥洲眉眼一沉,还想要说什么,却感受到手里的阻力。 他抬眸一看,眼角眉梢染上了些许笑意。 他指了指头顶缠绕在一起的两个风筝,状似无奈,却肉眼可见的愉悦: “缠在一起了,怎么办?” 江染扯了扯风筝线,雄鹰已经飞得很高很高,在蔚蓝的天空中成为了渺小的一个点。 江染找人借了剪刀,干脆利落剪段了自己手中的线。 “噗嗤——”顾骁野凑到段奕灼耳边,嘟囔道, “这陆绥洲是想江染和他一起头对头,手牵手去解开风筝线吧?” “可惜江染这个钢铁直女。” 段奕灼扬了扬眉,看向江染准备离去的身影和陆绥洲越来越黑的脸色,摇了摇头。 他并不觉得江染这番举动是由于钢铁直女。 反而,她心思八面玲珑得很。 段奕灼托着下巴,笑起来。 这场戏,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呢...... 接下来的几天里,江染可谓是天天跟在袁老爷子身边软磨硬泡。 袁老爷子口渴了,还没伸出手,茶杯便被递到了自己手中。 看门的小黄狗不见了,还没等他出门找,江染就已经抱着小狗回来了。 在又一次,江染十分有眼力见地把报纸,递到他面前的茶几上时,他终于忍不住了: “小姑娘,你真不用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真忘了该如何治病救人啦。” “袁爷爷。”哪知,江染也正色道。 “站在您的角度,我确实不该如此不礼貌地强迫您。” “但是出于我自己的私心,我没有办法在明知有希望的情况下,不去努力争取。” “我真的,十分恳求您,帮帮我,帮帮我父亲。” 大颗泪水倏地砸到手背,江染有片刻的慌神,连忙转过身用手背去抹。 袁老爷子如孩童般剔透的眼落在她清冷而倔强的背影上,良久,重重叹了口气。 出声道:“我不做不求回报的事。我最近在找一种草药......” 江染听出话外之音:“我帮您找。” 于是江染在吃过早饭后,便要踏上寻草药之旅。 “......你们真的也要去?”江染目光在桌上三人面上晃过,迟疑道。 “你一个人不安全,我陪你。”陆绥洲说道。 “对啊,江染姐姐,正好我也想出去玩玩,今天天气多好呀~” 乔笙笙说着把自己的小背包露了出来,跟小学生春游一样,里面装满了小零食,甚至还有野餐垫。 江染无奈的笑,眼神滑到把玩着打火机的某人身上时,老实停住,收回。 男人嗤笑一声。 江染以为找草药无非是背着小背篓,拿着小镰刀,在一片葱郁的土地上,割掉一茬目标草药。 却没成想,草药不长在随处可见的土地上,只长在深山老林里,往深山里走的小路都要自己开辟。 江染跟在陆绥洲身后,男人接过她手里的镰刀,在前方砍树枝开路。 第70章帮你有好处吗 “江染姐姐,全都是这样的路吗......” 乔笙笙显然已经被吓到了。 这哪里是路,他们现在简直就像个野人一样,在山林里乱窜。 脚下是泥土混合着碎石块,石块上还覆满了青苔,一不小心就会打滑摔跤。 眼前是各种杂乱生长植物的枝条或叶片,在他们走过时,神不知鬼不觉钻进袖口裤脚,在丝滑的布料上划出一道痕迹,扎上细小的尖刺。 “啊——”乔笙笙尖叫一声。 江染回头,女孩险险被脚下的藤条绊了一跤。 江染扶住她,扫过后方抽着烟、悠哉游哉真像在春游,丝毫没有互帮互助道德感的傅聿烆,问道: “你确定要跟我们继续走吗?前面的路可能更难走。” 乔笙笙闻言也面露纠结,她咬着唇看向身后的傅聿烆:“聿烆哥哥......” 傅聿烆在树干上灭了烟,懒懒瞥她一眼,不作声。 乔笙笙面露失望,却又在转瞬间调整好了表情,再看向江染时一脸灿烂:“我想要继续。” 江染颦起眉,点点头,让她走在自己前面。 “你走前面吧,有什么我好在后面看着你。” 乔笙笙虽然有些遗憾,但她刚才刻意走慢和聿烆哥哥落在后面,也半天没有得到聿烆哥哥一个眼神。 他只漫不经心地,看天空中漂浮的云,看林间掠过的鸟,看远远听到他们动静就溜走的兔子。 但他却又像什么都没看。 他就像游离在尘世边缘的神,淡漠凉薄,不染凡俗。 江染要往后走,被陆绥洲叫住。 他递过来一根匀称的小木棍,木棍的外皮被他镰刀修剪过,不扎手。 “走不稳的时候可以拿着撑一下。”他说道。 江染点点头,杵在地上,一步步跟上。 身后却半天没有传来动静,江染忍不住看去—— 傅聿烆站在下方,两人之间隔着一块镂空的石板。 头顶的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倾洒下星点光斑,照在男人硬朗帅气的脸上。 他眉骨很高,即使阳光直晒,深邃狭长的眼也隐在眉骨下的阴影中,让他那双黑眸显得愈发幽暗。 他下颌微抬,望着她:“扶我一把,走不稳。” “?” 江染眨眨眼,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男人也不急,双手插着兜,静静等她反应。 江染看着脚下堪堪一米的镂空小沟,用眼神发出疑问。 就这? 就这一米的小沟,能难倒您这个腿长都不止一米的一米八八哥? 傅聿烆“昂”了一声,主动伸出手来,笑得痞气: “快点儿,等会掉队了。” 江染缓缓伸出攥成空心拳的手,展开来。 男人一把搭上,宽厚的手掌盖在上方能够整个包裹住她。 江染指尖微蜷,两人相握的手心开始出汗。 她不自在地松了松,紧密贴合的掌心才空出些许间隙,又被男人按上,再次严丝合缝。 “扶稳点儿。”他语调轻佻。 磁沉的嗓音在空寂的密林里更为突出,带着凉风拂过松叶的清洌。 傅聿烆轻松跨步上来,江染立即收回了手,准备追上已经远远走在前面的两人。 “喂。”傅聿烆拦住她,用下巴点点她手里的木棍:“丢了,容易伤到自己。” 见江染半天没动作,傅聿烆拿过她手上的木棍,把自己的手放在她手里,嘴角勾起随心所欲的弧度: “走不稳就牵着我,我可比那破棍子好使多了。” 江染被手上再次传来的热度吓了一跳。 本来木棍对她来说可有可无,但如果另一个选择是牵傅聿烆的话...... 她甩开他的手,抢过木棍,拒绝道:“不用。” 说完便大步离开,背影踉跄的像是他能吃了她一样。 傅聿烆垂下眼睫,深湖般的黑瞳里意味不明。 几人又走了一段路,乔笙笙终于走不动了,喊着累在石头上蹲了下来。 陆绥洲看了江染一眼,提议休息,江染点点头,从背包里拿出水来喝。 陆绥洲走过来,蹲下身拔掉沾在她裤腿上的叶刺。 江染不自在地想躲,被他按住膝窝:“别动,等会扎进肉里了会疼。” 乔笙笙一见,心思又活络起来。 调侃完陆绥洲细心后,又满脸期待地看向傅聿烆,嘴里甜甜喊着聿烆哥哥。 傅聿烆找了棵干净的树依靠着,修长的腿懒散屈着,整个人轻松自在的不像才爬了半天山的。 和小脸通红的江染她们一点都不一样,他连呼吸都没有乱,神清气爽。 听见乔笙笙喊他,他也只是眉梢一剔。 江染瞬间懂了他的意思。 也是,生来就是被万人服侍的傅家太子爷,什么时候会半蹲下身帮别人做这些。 他虽然平时不轻易显露出高贵感,但骨子里,仍是高傲的。 他不喜欢仰视别人,不喜欢在别人面前蹲下,不喜欢以低眉顺眼的姿态去对待别人。 或者说,能被他这样对待的人,都还没出生。 他最是潇洒难驯的,骨子里又野又傲。 乔笙笙也知趣,唤傅聿烆撒个娇,见男人不理便独自整理起衣物。 江染硬着头皮被陆绥洲箍在原地,不仅忍受着不自在的僵硬感,还得忍受着头顶上像刀锋般锐利冰凉的视线。 她不敢抬头,她不想看到那双黑瞳。 几人整顿好后又往上走,江染却没想到自己才起身,就陷入尴尬的境地里。 她想要回头,但是脚步绷直也只能堪堪碰上地面。 “诶......”前面两人又已经走远。 江染晃动着脚尖,脸颊羞得染上红晕,身后传来轻巧的笑声。 低低的声音被压在喉间,震到胸膛,磁性悦耳。 江染却越听越无地自容,匆忙捂上脸。 傅聿烆从后面晃过来,目光略过勾住女人卫衣帽子的树枝,再略过女人绷起的脚尖,嘴角的笑意越发浓厚有趣。 “你这是,跳小天鹅?”男人明知故问,坏极了。 江染闷闷的声音从手掌缝隙中传来:“你、你能帮我一下吗?谢谢......” “帮你有好处吗?” “帮你那么多次,还不是见到我就跑,嗯?” “小没良心......” 江染憋红了脸也反驳不了一句。 正想要自暴自弃让他走,她自己等待路过的有缘人搭救的时候,一道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再次响起。 江染放下手,看向男人已经把手伸向自己脑后—— “小心——” 第71章亲亲我好不好 江染想要推开他,却被此时的姿势限制,傅聿烆轻松解下她的帽子。 “有蛇啊——” 江染落下地面,举起手里的棍子要挥打,却显然更刺激了绿蛇。 它大半身子一整个立了起来,像人一样直挺挺的就要扑来。 江染一慌,脚步错乱,傅聿烆想要扶她,被她手中的棍子打到手背。 他浑不在意,固执去牵她,却见蛇直接跳上了木棍。 江染手一抖,木棍从手中脱离,但同时前脚打滑—— 她直直朝着尖锐半竖在地上的木棍扑去。 江染眼皮重重一跳。 这样扑下去她会喜提惨不忍睹的死法—— 被木棍贯穿肺部,缺氧窒息而亡。 生不如死。 眼眶霎时涌出泪花,生理性恐惧让她发不出一点惊呼,做不出任何反应。 她直愣愣地看着,看着自己的身体距离木棍越来越近,她似乎已经感受到喘不过气的憋闷感。 “刺啦——” 肉体穿过木棍的声音传来。 但还没等江染感受到身上的疼痛,她眼前被一道阴影笼罩。 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翻滚。 她闭着眼睛,鼻尖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她似乎在一个怀抱里,身下的路陡峭,每当身体腾空的瞬间,还会传来隐隐的失重感。 紧接着,是各种骨头错位、骨头撞上石块棱角、皮肉摔打的声音。 眼前一片漆黑,眩晕...... 静谧的森林里暗了下来,不时有鸟煽动翅膀的扑腾声,在空幽的空中拂过凉风瑟瑟。 屯粮的松鼠抱着颗松果从树上跳下,正想要按照往常路线走,却被眼前的庞然大物拦阻。 它呆呆看着,刺鼻危险的血气让它不敢靠近,但那海藻长发下半遮半掩的脸孔却惊艳的好看。 突然,那堆人动了起来。 江染的意识比身体更先清醒。 痛。 很痛。 痛到没有一点力气。呼吸都是疼的。 她努力想要睁开眼,但一双手率先搭了上来。 “醒醒。”低沉醇厚的声音,在空旷的密林里,像是夜色的蛊惑。 江染睫毛颤了颤,掀开眼皮,入目是男人揉碎了荧光的眼:“傅聿烆......” “我在。”覆着层薄茧的拇指在她脸颊上安抚地轻擦过,“有没有哪里痛?” 他这么一问江染才想起来,自己的肺部应该是被贯穿了。 她刚才听见了声音。 身上的疼痛密密麻麻,她分不清自己哪部分的肢体还有知觉,而哪部分又已经报废。 看着男人在朦胧中、依旧帅气脱俗的俊脸,终于呼吸也艰难了起来。 她想要说什么,但肺中的氧气越来越稀少,半晌,她僵硬的勾了勾唇角。 “傅聿烆。”她又唤了男人一声。 “我在。”他没有丝毫不耐。 “我好痛......”随着这句话一起落下来的,是珍珠般大的泪珠。 她也不知怎么突然哽咽了起来,只是一想到,她会死的这么悲惨,就忍不住。 “我不能呼吸了。”她说。 修长的手指不厌其烦地为她擦着泪水,男人沉稳的声线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你哪里受了伤吗?” “我......” 江染打了个哭嗝,觉得这种死法说出来也挺丢脸的。 她闭上嘴,全身却开始不受控的颤抖起来。 她害怕极了,竭力按住自己抽搐的指尖,脸上却安然柔和。 如果真的到了生命的尽头,她希望在傅聿烆怀里,能够漂亮的死去。 “你能亲亲我吗?”她突然说道。 脑海中像走马灯一样闪过很多。 她这一辈子拥有过,失去过,一无所有过,这些,她都认了。 唯一还留有遗憾的,就是她和傅聿烆的缘分太浅了。 浅到,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只有两年。 而他们分开的时间,已长达七年。 时光的洪流早已成为一条无法跨越的沟壑,把他们分隔在两端。 如果重来一次,那个骄纵的少女江染还是会抛弃傅聿烆,无论是因为谁。 但她却不会把话说得那么伤人了。 她会好好跟少年说。 “你真的很好很好,是我不好。” 是她不好。 她不该在背负沉重的命运后,还企图和他考上同一所大学,去鲜花簇拥的未来。 她不该在蓄谋已久的计划中,动了真心。 她甚至,就不该靠近他。 她应该违背那个男人的命令,依旧住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不贪图阳光一刻。 她应该与肥胖的老鼠、飞上泥墙的蟑螂为伍,一如那不见天日的童年。 她不配得到正常人的生活,更不配得到傅聿烆的爱。 她被生下来,就是为了还债。 但此刻,她债没有还完,甚至欠了更多。 她却还是贪婪地想要继续索取,索取他的目光,他的拥抱,他的亲吻。 “你亲亲我好不好......” 如果可以,别忘了我好不好...... 一个轻柔的吻落了下来,抵上额心,她因为疼痛而颦起的眉头舒展,连灵魂也轻盈了起来。 “谢谢......”江染小声呢喃,眼皮又重重闭上。 她完全安静了下来。 ...... 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耳边跳动,江染感觉浑身暖乎乎的。 “水......”她喊道。 一汪温热的水流淌进唇缝,江染小口咽下,等喝够后才浑身一僵。 她猛地睁开眼皮,伸手就往自己腿上掐。 “嘶——”男人呼吸沉了几分。 江染眨眼,面不改色收回掐在男人侧腰的手,转而向自己大腿捏去。 “一醒来就自虐,觉得自己身体真好了是吧?” 男人拦住她的手,拿走搭在她额头上的毛巾。 江染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很烫。 但——她竟然没死!? “我没死?”江染问。 傅聿烆正在把已经升温的布料再次过水,闻言只用眼尾扫过来。 没说话,但眼底意味分明。 江染一囧,看向自己肺部。 这一看,本就发烫的脸更是爆红。 “你干了什么?”她看着自己七零八碎的衣服,羞恼极了。 “乘人之危啊,你都昏迷了,我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这么好的机会。” 男人轻佻的应着,手上却极致温柔地为她再次放上毛巾。 江染拽下毛巾一看—— 吼,这不就是自己的衣服碎片吗? “为什么不用你的?”她看着男人依旧穿戴严实的身影,不满道。 “怕你说我耍流氓啊。” 他拖腔拖调,问一句答一句,懒懒散散的,活像在逗小孩儿玩。 江染咬了咬牙。 第72章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思绪又转了回来,那她没死,她听到的木棍穿破皮肉的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想到某种可能性,她探究地看向正在前方火堆烧火的傅聿烆。 他真是无所不能,不知道他怎么找到了这么个温暖的山洞,还升起了火。 此刻火星在木柴中跳跃,发出细微的声响。 猩红的火光冉冉,映照在男人凌厉的侧脸上,将那刀刻般的轮廓照得异常清晰。 饱满的眉骨,高挺的鼻梁,性感的薄唇,流畅的下颌线条,凸起的喉结...... 江染眼神闪了闪,问道:“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男人往火堆里再丢了些叶片,闻言不屑笑道: “我能受什么伤,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怎样才能退烧吧。” 他脸色严肃了片刻,眉眼间有些许挫败: “这里没有药,只能采用物理方式降温,但你体温一直降不下来。” 江染迟疑着,再探了探自己脸颊,不在意地笑出来,安慰道: “没事,我自愈能力挺好,这种程度的发烧两天就能好。” 她被囚禁在地下室的那十多年里,从来没有看过病、吃过药。 她虽然生下来体弱多病,容易感冒发烧,但身体的恢复能力同样不差。 每次有什么病,她都是硬抗,也每次都能抗过来。 所以她心态还挺好。 无非就是难受几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傅聿烆再对着火堆扇了扇,火焰更大了,把他整张脸都照亮。 那双幽暗的黑眸更是眩目又耀眼。 而他正越过滚烫的火光,越过冰冷的石块,定定看着她。 江染心跳乱了乱,垂下睫毛。 空气中响起似有若无的叹息声。 他起身朝外走去,江染连忙叫住他:“你到哪里去?” 在人迹罕至的森林、黑暗死寂的洞穴里,他是唯一的安全感。 男人回头看了看她,声音情不自禁放轻:“我去找点吃的,很快回来。” 江染“哦”了一声,等他走远,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所以,刚才她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亲了傅聿烆? 不对,是她求着傅聿烆亲了她?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 尴尬社死不过如此。 而她本以为自己会难以面对傅聿烆,却没想到,一直等她的心情从忐忑不安,变成心如止水,都没等到傅聿烆回来。 她裹进身上的衣物,朝着洞口挪动。 外面开始吹起了风,猎猎阴风穿进洞穴传来诡异的哭嚎声,江染腿都软了半截。 她扶着墙,在一片漆黑中,眺望着远方。 “傅聿烆......” 她双手在嘴边扩成喇叭形状,小声喊道。 可除了草丛中不明物体的窸窣声,再没其他。 江染不安,又朝着洞穴外走了几步,这才看清这个洞穴所处的位置。 下面是近乎两米的断层,没有石块垫脚,也没有树枝攀爬,洞穴完完全全半悬在空中。 她都不知道傅聿烆是怎么把她送到洞穴里来的。 “傅聿烆,你在哪里?能听到吗?” 她继续小声喊道,声线打着颤。 依旧毫无回应。 身后还是空气流动传来的鬼哭狼嚎,眼前是一片漆黑的密林。 她看不清来路,也找不到归途。 江染身形晃了晃,双手抱膝蹲了下来。 “骗子,说好的很快回来呢......” 她在洞口蹲了很久,一直到夜风完全吹透了她单薄的布料,远处传来一线天光。 她才恍然,傅聿烆一夜都没有回来。 江染拿下额头上盖住的布料,摸了摸,还很烫。 但她却跳下了洞穴。 她要去找傅聿烆。 好在并不难找,傅聿烆就在离洞穴仅仅十米远的地方,靠着树干,睡得正熟。 “傅聿烆,醒醒......” 江染心中又气又无语,把他摇醒。 和男人以往一叫就醒不同,这次她叫了很久,他才掀起眼皮。 本该锋利的黑眸里惺忪柔软,让她的气顿时烟消云散。 “怎么睡在这里?”她问道。 男人动了动肩膀,还是轻懒模样:“不小心睡着了。” 江染就知道是这样。 “你吓我一跳知不知道?” 但她还是忍不住袒露,自己昨晚的担惊受怕。 傅聿烆闻言一愣,狭长的黑眸凝视着她,半天不语。 正在江染受不了这古怪的气氛想要移开眼眸的时候,宽厚的大手盖上她的后脑,猝然使力。 她撞上一片微凉柔软。 凶猛强烈,这是最初的感受。 江染拍打着他坚实的手臂,可他不依不饶,单手把她的手背到身后,让她更紧密地贴合上他。 另一只手死死箍住她的腰身,难耐地摩挲。 他努力后仰着叫他的名字,可他分明已经没了理智。 他一口咬在江染唇角。 江染吃痛,他趁虚而入,强势入侵口腔。 江染胸膛剧烈起伏着,捶打在男人肩膀上。 “染染,你还爱我......”他终于舍得拉开距离。 指腹轻柔擦掉女人唇上的水渍,眼里带笑。 江染脸色一白,正想逃避,却被男人抬起下巴,和他对视。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他问。 “你告诉我,我来解决。”他承诺道。 江染推拒着他。 “是因为姜家吗?” 江染脸色一僵,不可置信道:“你怎么知道?” 男人又吻了上来,这次蜻蜓点水,却细细密密从嘴角吻到了眉心。 “乔笙笙暴露出来的。”他答道。 “乔笙笙?”江染诧异。 “你不知道?”男人挑了挑眉,“乔笙笙是姜家人。” 江染正想质疑,但想到她虽然在姜家待了十多年,却是一直被关在地下室里,见过的人,也只有姜家家主那一个男人。 所以她不认识乔笙笙很正常。 第73章再算计我一次 见江染的神情,傅聿烆了然,掌心一下下顺着女人黑长的发丝。 “你应该和她一样,都是姜家安插在我身边的人吧。” “为了什么?”他眯起眼睛,询问道。 江染抿唇,却不愿说。 “没关系。”傅聿烆抱住她,冰凉的手掌摸上她的额间,“还有点发烧。”他低声道。 江染不答,他便自顾自道:“蓄谋已久也好,意有所图也罢......” “你能不能再算计我一次。” “算计我一辈子。” 江染错愕,从男人的颈间扬起头来想要看他,却被他盖住眼睛。 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听见那低到尘埃里的声音: “这次不要再像高中时候那样,半途而废了好不好?” “我......” 箍在自己腰后的手剧烈颤抖起来,江染眼皮一跳,推开男人盖在自己眼上的手。 定睛一看,才发现男人的脸色此刻无比苍白。 “你、你怎么了?” 她从他怀里脱离出来,伸手擦掉他脸上的汗。 “没事。”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想要起身,脚步却趔趄一下。 江染伸手扶住他,探究道:“你这副模样怎么可能没事?” 男人轻慢一笑,把她往怀里揽了揽,又珍爱地用脸颊蹭: “这么关心我,那要不要和我复合?” “贫嘴。”江染锤了一把他的肩膀。 男人动作一顿,江染觉得自己手上沾上了什么湿湿的液体,正想细看,却被男人一把牵住。 “走,带你回洞穴。” “我们不找路出去吗?”江染问。 “他们发现我们不见会找来的,你现在还在发烧,不能折腾。” 重新站在洞穴下,江染这一次亲眼看见了傅聿烆是怎么把自己运上去的了。 男人双臂结实有力,肌肉贲张,轻松一举便把她托了上去。 他自己就更轻松了,手一撑,便跃了上来。 “走。”傅聿烆伸出手去牵她,却被江染看见掌心的一抹血色。 “你流血了?”她急忙问道。 走上去在他身上乱摸着,却猝然看见自己被血染透的五指。 血......是她的? 她有片刻的凌乱。 不、不对,她身上没有伤口。 江染一边想着,一边朝他肩膀探去,在触到掌心一片湿滑时,灵光一闪,想了起来。 她是在傅聿烆的肩膀上,沾上的...... “你......”她喉间哽了哽。 木棍穿破皮肉的声音她确实没听错,既然伤口不在她身上,那就在...... 她看向一脸恣意,嘴角却绷得笔直的男人,眼皮狂跳。 “让我看看你的肩膀。”她颤抖着手要去扒他衣服,被男人轻巧避开。 “虽然我想和你复合,但我不是那种随便的男人。” “还在野外呢,注意点影响。” 他风流地笑起来,黑眸微弯,看起来深情又勾人。 江染不吭一声,依旧强势扯开。 伴随着男人一句“你要是不介意在洞穴,我也不是不行”,黑色的上衣被江染掀开,露出血肉翻飞的内里。 傅聿烆也不再打趣调笑,安静了下来。 “这......” 江染看着眼前放在恐怖片里都堪称血腥的场面,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原来他衣服遮得严实,是为了掩饰刺目的血红。 眼泪大颗大颗砸落,滴到石地上,溅湿了男人的眼。 傅聿烆轻叹一声,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双手笨拙地为她擦去眼泪。 “怎么又哭了。” 轻到微不可闻的呢喃,却带着无限的宠溺。 江染哭得更大声了,咬住下唇,狠狠抽噎着。 傅聿烆第一次束手无策。 这个在商场上能够淡定从容面对钩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男人,面对各种威胁和引诱面不改色,刀架在脖子上都能淡定自若的男人,第一次生出这么强烈的无措感。 “别哭了,只是一点小伤。” “回去你帮我擦擦药,就好了。” “你不是包扎很厉害吗?我这伤口过不了多久就会好。” 他看起来丝毫不在意。 即使脸上已经看不出一点血色,也依旧优雅矜贵的,是所有人敬仰畏惧的傅家太子爷。 可他此时只是收起了全身迫人的气势,像做错事的少年,去哄一个心上的女孩。 江染呜咽着出声:“呜呜呜......可是留疤就会很丑了......” “......” 男人直接被气笑了: “得,小爷到时候去做祛疤,保证我这副皮肉完美无瑕。” “毕竟我家宝贝爱我这身皮肉远甚于我......” 他目光幽幽,字里行间怨气很大。 江染摸了摸鼻尖,扶着他进去:“我帮你包扎一下。” 他们身上没有什么可用的材料,连背包也不知滚落到了哪里。 傅聿烆看着近在咫尺的白瓷肌肤,眼眶发热: “宝贝,不要勾引我。” 声音是让人鼻血喷涌的沙哑。 江染闻言面色羞红,手上却动作不停:“没有多余的布料了......” 她解释道,见男人的目光还一差不差落在自己前胸,愤恼地睁圆了眼:“你别乱看呀!” 可谁知道这娇憨的嗓音说出来又腻又甜,简直就是撒娇。 傅聿烆被撩拨得浑身发热:“我好像也发烧了......” 江染立刻紧张起来,探向他的额间:“你怎么也——” 话没说完,被男人一把握住手腕,带进了怀里。 江染反应不及,一头撞上了男人的肩膀,听到男人闷哼声时,心脏都在皱缩。 他知道傅聿烆是故意表现的云淡风轻。 但他只是怕她担心,而不是真的摒除了痛觉神经。 他是人,不是神。 肉体凡胎,被一根粗大的尖锐木棍,生生贯穿一整个肩膀。 撕破肌肉,撞裂骨骼,怎么可能不痛? 更何况从山上滚落的时候,傅聿烆牢牢护着自己。 她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但也被硌得浑身都痛。 更何况傅聿烆。 黑色上衣一脱,最显眼的是血淋淋的血洞,但旁边深浅不一的淤青和擦伤。 他不说,不代表不疼。 第74章甜 “你小心一点啊!” 心疼的娇嗔不具备任何威慑力,反倒娇娇糯糯,像足了勾引。 男人呼吸滚烫,一口咬上了莹白圆润。 江染惊呼一声,有点痛,但更多的是痒。 他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只用牙齿研磨。 才感受到痛感,便被湿润的舌尖安抚,细细舔舐。 两人亲昵相拥,江染被男人身上的温度烫到,也跟着热了起来。 衣摆被掀开,本就破碎的布料掩不住春光。 余光里是男人修长宽厚的手,江染胸膛猛烈起伏着,整个身体软成了一滩水,融化在他怀里。 唇珠被他咬住,喉间不可自抑发出急促的呻吟。 江染双腿难耐的磨蹭着,胳膊正想要圈上傅聿烆的脖颈,肚子却传来煞风景的响声。 “咕——” “......”江染窘迫地捂住肚子。 “哈......” 男人浅笑一声,停下了动作,额间抵上她的。 “抱歉,忘了先把你喂饱了。” 他嘴角勾起邪气的弧度。 江染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从男人怀里脱离出来,整理好自己后,便朝着离他最远的角落挪去。 一副楚河汉界分明的模样,偏着头不说话。 傅聿烆被她萌到:“怎么还恼羞成怒了。” “我说我其实什么都没听到行不行啊,小祖宗?” “你明明就听到了!”江染脸色绯红,怒道。 “好好好,我的错。”傅聿烆举双手投降,走到洞穴门口,捡起他摘的野果,递过来。 “附近只能找到这个,将就吃点。” 江染看着那青涩的青果,正想要拧着眉心拒绝,便被男人覆上头顶轻拍: “乖,你胃不好,不能饿着。” 江染撇撇嘴,捏了一颗到嘴边。 捏果子的时候似有若无擦到男人掌心,傅聿烆足足喘了两分钟,才平静下来。 “还不错。”江染用脚踢了踢傅聿烆。 “嗯,应该合你口味,不涩不腻。” 傅聿烆想起自己昨晚在外面找了一宿食物,尝过十多种野果,才选到这最能入口的,眉眼微弯。 能吃就好。 他靠在她身边坐下来,看着她吃。 女孩儿嘴巴小,吃东西也小口小口的,优雅极了。 充盈的汁水沾在饱满的唇瓣上,泛着靡靡水光。 傅聿烆黑眸一暗,片刻后,僵硬地转头,看着燎燎火焰。 “你怎么不吃?”江染吃到一半,转头问道。 “你吃,我吃过了。” 傅聿烆握了握掌心中剩下的三颗果子,说道。 这果子虽然好吃,但并不多。 他爬完了整棵树,才找到了五颗。 有一颗长在树枝最高处,他去摘的时候踩断了树枝,从树上摔了下去。 连带着果子也被摔烂。 所以只剩下四颗。 他是男人,吃不吃无所谓。 “哝。”一只小巧白嫩的小手从他掌心拿了一颗果子,递到他嘴边。 “我吃不完,你吃。”她自然地就像从前一样。 江染是个很会享受美食的小吃货。 但她偏偏又吃不了多少。 每次和傅聿烆出去吃东西,都是她点自己喜欢吃的,傅聿烆不点。 她吃剩下什么,傅聿烆就帮她解决什么。 顾骁野曾经见过一次,外人眼里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傅家太子爷,竟然低眉顺眼吃着女孩吃剩下的冰淇淋。 冰淇淋! 傅聿烆最讨厌的甜品! 还是别人吃剩下的! 要不是亲眼所见,把顾骁野吊起来打两天他都不会信。 但偏偏!就是这样! 让人闻风丧胆的傅大少面不改色,没有半分抵触。 一边解决着剩下的、快融化的冰淇淋,一边帮女孩擦嘴。 自那以后,顾骁野就自觉避开和他们一起吃饭了。 说什么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只会让他心中烆哥高大威猛的形象崩塌。 变成耙耳朵、老婆奴。 江染把手朝前又递了递:“吃呀。” 傅聿烆轻懒垂下眼皮,嘴角却是压不住的弧度。 他伸手接过,咬下一口。 “怎么样?还不错吧?” 江染眼睛眯起来,慵懒得像只在太阳下晒肚皮的小猫。 傅聿烆其实没尝着什么味,他全身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身前散发着馨香的女人身上。 红润小嘴开开合合,说了什么他也没听清。 “想亲......”他低声道。 “什么?”江染没听清,凑近了点。 “你说——唔——” 剩下的话被男人拆吞入腹,他舌尖在女人唇瓣上一扫,声音暧昧不清:“甜......” 江染脸烧了起来,眼尾也染上嫣红,下意识放软身体。 等两人分开时,他们都粗粗喘着气。 江染眼里波光盈盈,唇瓣微肿,张着嘴吐息,呼出的热气都带着浸入骨髓的甜美。 傅聿烆轻而易举又红了眼。 但片刻后,他狼狈地偏过头去,把手中剩下的果子一齐塞进女人手里。 江染喘息着不解,却在余光里看见某个突出的玩意儿时,也脸颊一红,缩着脖子不作声了。 还烧着火堆的洞穴里,就只剩下火星噼里啪啦跳动的声音。 直到外面太阳高悬,傅聿烆才平静了下来。 侧头去看,江染已经吃完果子,靠在石壁上睡着了。 他眼里荡出笑意,小心翼翼靠过去,把女人的脑袋往自己怀里放。 “唔......”睡梦中的江染轻蹭了蹭,自己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又睡了过去。 傅聿烆低头看她,女孩哪哪都是软的,贴在胸口,连带着心脏都柔软得像塌了一块,让他全身无力,只想臣服,占用。 江染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得睡得格外舒服,畅快。 之前熬夜刺绣缺的觉,好像奇异的都补了起来。 睁开眼,天光大亮。 江染动了动,脑袋却感到一阵阻力。 她缓缓抬头,只见傅聿烆也倚着她,睡熟了。 洞穴外的阳光倾洒进来,描摹出男人完美逆天的轮廓。 江染怔怔看着,无论看多少次,她都仍会为这张脸心动。 喜欢他的脸,不是骗他的。 但不止喜欢他的脸。 她笑着伸出指尖,点在男人鼻尖上,羡慕道:“好高的山根......” 但手指还没抚摸多久,她便察觉到了异常:“好烫。” 她惊呼一声,坐起身来,摇动着男人的手臂:“傅聿烆,傅聿烆醒醒......” 可男人却像今天早上一样,睡死了过去。 不,比今天早上还糟糕。 第75章 他对她的爱,超越了恨 江染摸着他比自己滚烫了不知多少倍的额头,心脏重重沉了下来。搜索:找小说网 本文免费阅读 她利落扒开男人的衣服,把他放倒在地上,用布料条沾了水,为他擦拭。 可她反复重复着这一动作,直到傅聿烆打回来的水都被用完了,他也没有醒过来。 江染看着他肩膀上深红的贯穿伤,只觉得棘手。 傅聿烆等不到他们来救援了。 她得立刻把他带出去。 再待下去,他的伤口感染发炎,高烧不退,会危及生命的! 如此想着,江染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走出洞穴。 “现在是下午的太阳,那......这就是东方。”江染朝着一个方向看过去。 她跳下洞穴,寻找断裂的大树。 “这个方向年轮间距较宽......那这边是南方。” 她回忆着木屋的方向,心中有了一个大致的行走路线。 又爬上较高一点的树干,她远远眺望,勘察前路情况。 “得趁着现在白天赶紧走,等到晚上就不安全了......” 江染确定好计划,回到洞穴,却又犯了难。 傅聿烆再怎么虚弱,也是一米八八的男人,身上肌肉紧实,不是她能轻易抬走的。 “留在这里,等救援,按照他们的行动力,最晚明天也能到。” 她列举着可能性。 “或者现在走,但按我的速度和体力,不一定走得出去。” 江染思忖片刻,再抬眼时,目光坚定。 她钻到男人的臂弯下,把人扛了起来。 在撑着墙站起来的片刻,江染被压得使不上力,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坚硬的石块硌上膝盖骨,传来刺骨疼痛。 江染疼得咬住腮肉,却下意识先护住了傅聿烆。 等到那阵痛意缓过去后,她才又撑着墙壁站了起来,双腿颤颤巍巍,但好歹把人带了起来。 江染就这么扶着墙,一步一挪,朝外走去。 她的能力有限,但即使这样,她也得先用完自己的力量。 她带着傅聿烆先往外走,这样可以节省和救援人员碰头的时间。 她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里,但,只要多走一步,傅聿烆就可以更早一点被治疗。 就这样,她扛着高大的男人一路向东。 路很崎岖难走,到处都是碎石硬土,稍一松懈就会滑倒。 江染转动手腕,看着掌心被泥土擦出的伤痕,吃痛地蜷了蜷。 然后爬起来,拍拍膝盖上的灰,走到傅聿烆旁边再次把他扶了起来。 还好刚才她下意识松开了他,才让他免于伤上加伤、和她一起掉进土坑的命运。 她继续向前走。 饱满的唇瓣因为缺水而干裂,柔顺的发丝混合着汗水,黏腻地贴上脖颈。 破碎的衣物被血色和厚土覆盖,又脏又乱,连她莹润光滑的指甲里,都填满了泥土。 江染双腿狠狠打着颤,又一滴汗水落进了她的眼中,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前愈发模糊。 前方的路似近似远,快要落地的太阳依旧让人眩晕。 她知道自己到极限了。 又一根拦在路中的木头,她明知道要抬脚,却依旧被绊倒。 江染挡在男人身下,背过身砸在了地面上。 麻木感迅速蔓延全身,江染粗粗喘了气,倒在地上却怎么也起不来了。 “傅聿烆,对不起......” 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瞳孔微微涣散。 “我应该走不了了...但你身体比我强壮...如果你醒来了...继续朝前走好不好......” “一直...一直朝前走...然后...你就安全啦......” 她笑了起来,即使狼狈地看不出原本模样,女人的笑容也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快醒来好不好...我才不要在这荒郊野岭和你殉情呐......” “天...怎么又黑了......” 眼皮重重闭上,江染的世界陷入了黑暗中。 却还没等她跟随消沉的意识而深睡时,耳边传来熟悉的叫喊。 “染染!” 她猛地睁开眼,看见了头发凌乱、胡渣青灰,身上还浑身是血的陆绥洲。 “你——”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陆绥洲一把拉起来,撞进他宽厚温和的怀里。 他紧紧抱着她,手指用力到颤抖,像是怕极了,又像是欣喜极了。 “还好、”嗓音干涩嘶哑,用力到极致变成了微不可闻的气声,“还好你没事。” 陆绥洲简直想把怀中脆弱柔软的女人缩小,随身携带在自己手心中。 “你怎么那么不乖,不是说好了跟在我身后吗......” 一滴热泪落在肩头,江染哑口无言。 好在陆绥洲没有丝毫责怪的意味,字里行间全是后怕的颤抖。 “下次、以后的每一次,都紧紧跟着我,好不好......” “我真的、不能......” 不能没有你。 陆绥洲在她侧颈落下一吻。 在江染启程想要找袁老爷子医治她父亲的时候,他会选择跟上,不单是为了江染,更是为了搞砸她的计划。 他不可能让江家老头重新醒来。 他恨死他了,他能安然无恙在病床上度过一辈子,都算是他的仁慈。 所以在江染起了异想天开念头的时候,他第一想法便是毁灭。 谁知根本不用他动用手段,袁老爷子自己就拒绝。 他比江染更懂人心,像袁老爷子这样的人隐居山村,还对凡尘俗世如此排斥,那必定是被伤透了心。 一个人的伤疤不会那么完美地愈合,即使愈合,也让人下意识逃避。 所以他笃定江染不会成功。 但没想到她的决心如此坚定,竟然真的愿意一直耗下去。 看着她每天郁郁寡欢,却在所有人面前都佯装坚强开心的模样,他真的烦透了。 好在袁老爷子也看不下去,提出成交条件,那种憋闷的感觉才微微减轻。 他知道自己很不对劲。 他对江染的感情,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超越了那十几年来的恨意,甚至愈发深刻。 这很危险。 他对江家老头的恨,是他的底线。 他可以接受自己对江染产生了荒唐的爱意,可以接受自己假戏真做、弥足深陷。 但前提是不会妨碍自己的复仇计划。 可这一次,他竟然真的动过放他们一码的念头。 他甚至,帮她找草药都如此认真。 认真到,江染没有跟上来他都没有发现。 第76章 她的阴谋算计 陆绥洲想着,趁女人没有反应过来,一口咬上她的动脉。本文搜:看书屋 免费阅读 狠狠发泄一般,丝毫不怜香惜玉。 江染痛呼出声,要推开他,他却已经自己退开。 从包里摸出信号弹,拉环,发射,一气呵成。 他站起身,看着倒在一边的傅聿烆,面露嘲讽: “等着吧,他们知道我们的位置,一会就来了。” 江染点点头:“你身上的血......” “哦,遇上一头野猪。”他说得云淡风轻。 “那你没事吧......” 她实在不想害得别人因为她受伤了。 陆绥洲闻言笑了笑,他的笑容总是让人如沐春风,能抚平所有的不安和烦躁。 “没事,我运气好,刚好捡到了趁手的工具,身上的血也不是我的,是野猪的,它死了。” “......哦。” 救援人员来得很快,也立即把他们送进了周围的医院。 有惊无险,除了傅聿烆需要住院一周外,其他人稍作包扎就可以自行活动。 江染坐在病床边,吹着手中的热粥。 病床上的男人虽然脸色苍白,眼角眉梢却全是愉悦之色。 “多吹吹奥,我不喜欢吃太烫的。” 江染嘴上说着“不吃拉倒”,却仍温顺着眉目照做。 傅聿烆看的笑意愈发浓厚,眼睛像黏在她身上了一样,都不带转的。 江染把勺子递到他嘴边:“吃吧。” 傅聿烆听话地张嘴,咽下去,如此重复了几次后,他才幽幽开口: “考虑好了吗?” “什......” “关于重新成为我女朋友的提议。” “或者老婆也行。”男人闲然自得地补充道。 “......傅聿烆。” 男人声音低了些:“又想要拒绝吗?” 江染沉默,放下碗,说道:“我除了给你带来伤痕和祸端,什么用都没有。” “我给我女朋友遮风挡雨,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可我们的相遇也不是偶然,是我费尽心思的算计。” “嗯,那我要谢谢你,出现在了我面前。”男人正色道。 江染哽住,声音更大:“你知道姜家的事情,但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甚至我很坏,坏到不配得到爱。” 江染攥紧拳头,头埋了下去: “你不知道,高中你出的那场车祸,是我开车撞的你。” “你打拳击赛被使阴招,也是我教唆的对方,亲手递给对方的武器。” “你放学被混混头子围攻,也是因为我泄露了你的位置。” “就连他们朝我捅刀子,我也是算好了你一定会来救我,所以根本躲都不躲。” “为的就是刀子能落进你的身体里......” “你看,我多恶劣卑鄙,你还敢爱我吗?” 江染肩膀颤抖起来,即使她竭力忍耐,也掩不住喉间发出的呜咽。 病房内一时鸦雀无声,江染心中也如此般寂静,像一湖死水,绝望得无波无澜。 沉默已经给出了答案,她深知一切已经真相大白。 他知道她的阴谋,她的恶毒,他不会再提出荒诞的提议了。 病房里充斥着木质沉香的冷冽气息,江染呼吸不过来,猛地站起身,想要逃离这里。 “去哪儿——”傅聿烆一把拉住她的手。 她跌进了他怀里,坐在他大腿根,男人修长的手指磨蹭着,和她十指相扣。 眼睫上挂着的泪珠要掉不掉,被他含进唇间。 低沉的嗓音暧昧不清,却清醒着沉沦:“我都知道。” “?”江染错愕,想要睁开眼,却被他的唇稳稳抵住眼皮。 薄唇带着一丝冰凉,他不急不缓地解释: “我看见了开车的是你,但你本来的计划是想要撞死我吧,最后却踩了刹车......” “你心软了,染染。” “在那场拳击赛中,给对手暴露了我所有弱点的人是你,但为我紧张、为我受的伤而哭泣的,也是你。” “我很高兴,你会担心我。” “至于那一刀,我说了,我本该保护你,把你置于危险的境地是我不对。” “可是染染,你不该用自己的生命来算计我。” 他温柔地把她抱进怀里,力道却越收越紧: “你想要捅我哪里跟我说就好,用不着你花心思。” “我愿意,也不怪你。” 他吻上女人还残留牙印的侧颈,面露怜惜:“我不知道你在姜家经受了什么......” “但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爱你。” 泪,落下。 心中一直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终于在阵阵敲打下分崩离析,坍塌成废墟。 江染独自站在废墟中, 却第一次被高墙外的阳光照在了全身。 阳光炽热光明,连带着她好像都澄澈干净。 江染眼前一片雾气,直到后脑勺传来温柔却有力量的安抚,她才惊觉,自己已经将傅聿烆的半个肩膀哭湿。 “所以,”男人吻上她的耳尖,“可以吗?” 江染点点头,又怕他没察觉,“嗯”了一声。 傅聿烆笑起来,凌厉的眉眼飞扬,带着意气风发的恣意潇洒。 幽暗的黑眸里点缀着亮得惊人的碎光。 他在她鼻尖刻上珍重一吻:“盖章,一百年不许变......” 傅聿烆出院后,几人又回到了小木屋。 袁老爷子之前去医院看他们的时候,就放下过话: “等你们生龙活虎地回来,再跟我谈回去救人的事。” 等到江染他们真的全须全尾回去后,袁老爷子也不过往他们的碗里,一人夹了个鸡腿,叹喂道: “你们这群年轻人啊,比我这个老头都还犟脾气。” “算啦算啦,我跟你过去看看,到底怎么个事。” 得到袁老爷子的承诺后,江染本想要立刻就走,却被傅聿烆按住手腕,提醒道: “宝贝,你要不看看外面的天色。” 江染往外一看,已经黄昏,远方橙色的晚霞映在大片天空中。 “那,明天走?”江染探头去问男人意思。 得到傅聿烆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嗯。” 第77章 江染姐姐一直在骗你 “哟哟哟,这是干嘛呢?恋爱的酸臭味直接熏死我得了。本文搜:61看书网 免费阅读” 顾骁野坐在客厅一边嗑瓜子,一边偷瞄着这边。 江染脸一红,正想要退出去,却被男人按实: “别管他,熏死他也算为民除害了。” “喂喂喂,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顾骁野还想要据理力争。 傅聿烆朝段奕灼递了个眼神,段奕灼知趣的捂住顾骁野的嘴,把人拖着往楼上走: “睡你的觉吧,别打扰人小情侣恩爱。” 江染把头又往傅聿烆怀里埋了埋,低低笑出声来。 男人单手掌在她后腰,另一只手在她侧颈上流连,也跟着笑。 江染被脖颈上的手逗弄得酥痒,正想要挣脱,傅聿烆手一用力,抬起了她下巴。 她仰头看着他,修长的脖颈仰出一条优美的线条,男人眸色微暗,头低了低。 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呼吸可闻时,江染闭上了眼。 “聿烆哥哥。”一道突兀的女声生硬地插了进来。 傅聿烆眉心闪过不耐,半阖的眼尾一扫,女孩的腿便软了半截。 “我......” 乔笙笙慌乱无措地站在原地,但即使男人浑身的低气压像刀子一样直冲上胸膛,她怕得要死,还是没有丝毫离开的意图。 她隐秘的慌乱不比面上的少。 在听见江染滑落山林时,她内心甚至闪过痛快, 她以为江染会被摔死,尸体也被黑熊猎豹撕咬啃食,东一块,西一块,尸骨无存。 可没想到她完好无损,除了有些虚弱之外,只有一点皮外擦伤。 而她的聿烆哥哥,却为了救这个女人,一身是血,惨不忍睹。 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他们两人不是已经彻底分开了,甚至连和平相处都做不到吗? 又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慌极了,也怕极了。 明明她以为自己已经离走进那个男人的心很近很近了。 她马上就快要完成任务,马上就要得到他了。 可偏偏这时,江染这个失败者竟然卷土重来。 他甚至,还重新接受了她。 乔笙笙当然气不过,凭什么,为什么? 她可是血统纯正的姜家人,怎么可能输给江染这种小三生的狗杂种! “聿烆哥哥,我有事想要给你说......” 她扑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副欲言又止的委屈样。 傅聿烆捏住怀中人在自己侧腰发泄不满的小手,低笑轻哄道:“乖一点,别闹。” 江染不听,愤愤在他胸前咬了一口,他却不痛,只笑得更加开怀。 “你吃醋了。”他说。 “对啊,我就是这种小心眼的人,不喜欢呀?不喜欢去找你的情妹妹呀,她乖巧听话——” “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男人打断她酸溜溜的话,把人紧密嵌入怀里,爱到了骨子里。 看着男人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过的柔软表情,乔笙笙掌心被指尖抠得生痛。 “聿烆哥哥,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给你说。” 两人浓情蜜意的样子碍眼极了,她再次刷着存在感。 傅聿烆抱着江染,目光半点没有离开过怀中的女人,淡声道:“说。” “可江染姐姐还在这。” 她本来想用眼神暗示,让江染知趣离开,但发现不管是江染,还是傅聿烆,都没有关注自己。 无奈,她只好直接出声道。 “我的女朋友,可以知晓我的任何事,说吧。” “......”乔笙笙拳头捏得指尖苍白,闻言含泪欲泣: “聿烆哥哥,其实江染姐姐一直都在骗你。” “我本来不想揭穿江染姐姐的,但我也不忍心看着你一直被蒙在鼓里,所以我不得不说......”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江染姐姐的心机手段,她对你的爱并不纯粹,你不要痴心错付了呀!” “说完了吗?”男人声线已经完全冷淡了下来。 乔笙笙面上一喜,看来他被激怒了。 他已经完全看清了江染的真面目,接下来,就是狠狠抛弃江染,顺便羞辱她,责骂她! 可还不等乔笙笙勾勒出笑容,傅聿烆指尖拨弄着江染的耳饰。 修长的手指戳戳逗逗,很快,那小巧莹润的耳垂便染上一层薄红: “说完你就可以滚了。” “回姜家,把你这些天探听到的情报,搜集到的资料,以及我办公室保险柜里的合同悉数上交。” 乔笙笙像被当头打下一棒:“你、聿烆哥哥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真当我傅家的人是吃素的啊,” 男人眉梢一挑,睥睨着,傲得不行,但却让人丝毫生不出反抗,像他本来就该如此张扬。 “乔笙笙,姜家家主认定的继承人 。” “擅用清纯可爱的外貌蛊惑人,但手段,啧,不够看的。”男人啧啧摇头。 “你什么、什么时候知道的?”乔笙笙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她该逃走了,趁这个男人还留给她机会,但她就是不甘心。 她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怀疑,他到底是怎么悄无声息发现的! “第一眼。” “什么、怎么会?” 她出任务从来没有被识破过,就连老谋深算的中年老企业家也在她手里栽得很惨。 傅聿烆总共不过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怎么可能在第一眼就看清自己。 “你是在说笑吧聿烆哥哥。”她扯着生硬的笑容道。 “说笑?你是在质疑我的智商还是在自信你的演技?” “至少也要像这小没良心的一样的演技才行啊。” 江染抿唇,更用力地去捏他身上的痒痒肉。 傅聿烆举手投降,笑得纵容。 乔笙笙震惊在原地,没有想到她从一开始,就一败涂地。 她脚步后撤着朝门口走去,面上一片沉默,但目光却狠毒地剜了眼江染。 都怪她,肯定是她说漏了嘴。 等她回到姜家,一定要跟父亲说,江染留不得! 但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眼神却一差不差都落进傅聿烆眼里,只见男人极讥讽地勾了勾唇角,薄唇轻启。 “抱歉,我改主意了。” 第78章 深夜幽会 “本来想让你回到姜家帮我传个话的,但现在看来,不安分的人还是进局子的好。本文搜:断青丝小说 免费阅读” “阿肆。”他唤一声,从楼顶上跳下一个全身黑衣的男人。 “这里不用你守着,你带她去自首,至于罪名嘛......” 他狭长的眼眸微眯,看起来像一只慵懒的猫,“我等会亲自给他们局长打电话。” 黑衣男子接到任务,不顾乔笙笙尖叫挣扎,扯过人就走。 “聿烆哥哥!聿烆哥哥!江染骗了你啊!她是个骗子!你不要相信她啊!” “我虽然是姜家人,但我不会害你!我是来爱你的!” “聿烆哥哥,你听我解释——” 破音尖锐的嘶喊在夜晚的竹林里摇曳,直到微不可闻。 “走吧,早点睡。” 住在小木屋的最后一晚,本该很自然的入睡,很自然地等到天亮。 但江染却面朝着石墙,失了眠。 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就像梦一样,让她生出不真实感。 傅聿烆坚实宽厚的怀抱那么温暖,她不舍得睡去。 她害怕一醒来,又在那个消毒水味刺鼻的医院里。 身前是一睡不醒的父亲,而她的身后,空无一人。 翻来覆去都毫无睡意,江染坐起来,叹出口气,认命地走下床,开门去客厅喝水。 楼下隐隐有灯光亮起,江染站在二楼楼梯口,朝下望去。 高大的男人蜷缩成一团,靠在冰箱旁,手中拿着劣质的啤酒,正仰头灌下。 身旁,是数十个喝空的啤酒罐,烟灰落了一地,积成小灰堆。 “染染......”他轻声唤道,声线哑到极致。 江染停在原地,不再向下走。正准备转身回房,手机亮起。 她看了一眼,又下意识看向男人,他正全神贯注盯着手机,生怕错过半点信息。 陆绥洲:【染染,睡了吗?】 还没等屏幕自然熄灭,接二连三的消息继续传来。 【染染,我喝醉了。】 【染染,我喝了好多酒,好难受,你能不能下来看看我?】 【来看看我吧,好不好?】 黑暗中的屏幕照亮女人黑白分明的杏眼,和紧蹙的双眉。 又有消息传来,这次是一段语音。 江染点开,是长达六十秒的沉默。 “心疼了?” 背后突然响起低沉的男声,江染吓了一跳,下意识后仰,被男人一把捞住。 “宝贝,上次滑落的伤势还不能让你满意吗?” 傅聿烆高挺的鼻尖来回蹭着她的耳垂,温热的吐息吹进耳孔,带着滚烫的凉。 江染愣愣看着他,一时半会没有动作。 “看呆了?”他笑起来。 “是不是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他诱哄道。 也许夜晚总容易让人思维迟钝,江染竟真的点了个头。 他笑得更加开怀,本来还吃醋绷起的嘴角咧开,显出一个极浅极浅的梨涡。 趁江染目光涣散,有些飘飘然,傅聿烆自然地拿过她手里的手机。 “这种大半夜给你发消息的呢,都是不怀好意。” “你可千万不能搭理。”男人煞有介事地提醒道。 江染这时候脑袋转过来了,反问道: “那你呢?大半夜出现在我身边,岂不是更图谋不轨?” 傅聿烆闻言面带欣赏,三下五除二操作好手机后递还给她:“举一反三倒是快。” 江染接过来,看着被全面拉黑的陆绥洲,无奈一笑。 “要是他有正事找我怎么办?” “一个整天觊觎你,还爱给你找不痛快的男人,能有什么正事?” “还是说,你觉得有什么正事是我解决不了,他却能的?” 他黑眸半阖起来,暗藏锋芒。 江染乖巧一笑:“没有,你最厉害。” 男人剔了剔眉,虽然没说什么,但明显被哄高兴了。 整个人又是懒散到悠闲的姿态,唇线轻巧扬起。 “回去睡觉,或者你想明天替国宝代班?” “睡不着。”江染诚实道。 “我也睡不着,”傅聿烆说,“那怎么办呢?” “嗯?唔——” 疑问的尾音被半途截断,带着凉意的薄唇贴了上来。 江染下意识放软了身体,正想要顺从地勾上他的肩膀,却听到一旁的门又打开了。 “!” 还没等江染快速躲进傅聿烆怀里,他便已经拥着她侧身藏进了一旁的拐角。 两人依旧唇齿相贴,江染瞪大眼睛推拒着男人,眼神疯狂示意走出房门的顾骁野。 差一点点,差一点点顾骁野就看见他们了!好羞耻! 深更半夜被看到接吻,简直可以被打趣半辈子,特别是顾骁野这种嘴大的! 可傅聿烆却像什么都没察觉到一样,无波无 澜,依旧敛眸,薄唇在她唇上辗转着,研磨着。 “呜呜——”江染低低出声,试图更加明显地提醒他。 却被他唇瓣更严实地包裹着,细碎的呻吟都化为嘴角滑落的水渍。 终于在她快喘不过气之前松开她:“宝贝儿,接吻要专注。” 杏眸已经被盈满了生理性泪水,女人眼尾薄红,双颊更是靡色尽显,张着嘴急促地换气。 胸口剧烈起伏,蹭过男人胸膛,引得他呼吸一顿。 “烆哥?”顾骁野一声迷迷糊糊的呼唤让江染脑中空白半瞬。 接着,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江染四处观察着环境,越看越羞愤。 狭小的空间内,他们两人为了挤进这里只能肉贴着肉,不留缝隙地嵌合在一起。 而此刻她不用去摸,都知道自己嘴有多肿,这幅样子被顾骁野看到了还得了! 江染眼睛转得飞快,思索着该如何才能“要留清白在人间”。 傅聿烆瞥她一眼,眼神晦暗不明,右手按在她脑后,把人又带进怀里。 他转了个角度,从顾骁野的方向,只看得见他的背影,看不见江染一点。 而他面色潮红、含娇带怯的女朋友,自然是不能被看到的。 “烆哥,”顾骁野站定在傅聿烆身后,看着他面壁思过的背影十分不解,“大半夜的,您在这忏悔啥呢?” 江染见他没看见自己,松了口气,饱满再次擦过坚实的胸膛,傅聿烆喉间不自觉发出声低吼。 “我去,您在这搞飞机呢!”顾骁野咋咋呼呼一声,响彻整个二楼。 第79章 混混 江染此刻除了庆幸还是庆幸,得亏没被他看见。本文搜:美艳教师 免费阅读 可傅聿烆就惨了呀,顾骁野虽然捂着双眼大喊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四肢乱飞跑回房,但第二天一早,饭桌上诡异的沉默。 不仅顾骁野,连带着段奕灼看傅聿烆的眼神也格外......诡异。 “咳咳——”江染笑得颤抖,被豆浆呛到,咳嗽起来。 傅聿烆体贴地拍着她的背,脸上的笑容却阴恻恻的,咬牙切齿道:“慢,点,喝。” 江染抿唇,杏眸却还是弯成了月牙。 回到城里后,袁老爷子在傅聿烆为他订的五星级酒店套房里放下了行李,便来到了医院,初步了解江父情况。 半个月后,江染站在病床边,喜极而泣。 “爸,您终于醒了。” 她声音哽咽,却自然带上一点小孩般的骄纵,扑倒在中年男人怀里。 江国安还动不了,只能眨眨眼睛表示自己听到了,许久没有说过话的声带带着明显的颤抖:“唔、唔唔......” 江染泣不成声。 “好了孩子,别让你父亲情绪起伏太大,他才刚恢复。”袁老爷子站在一旁,拍拍她的肩膀。 “这阿聿也真是的,出什么差得大半个月啊,这么重要的时刻竟然没有陪在你身边。” 江染依旧哭着,也依旧摇着头。 她走出门外,摸出手机,找到置顶的号码,正想要拨出去,又有些犹豫。 傅聿烆最近应该是在谈一个重要的合作,听说涉及e国皇室。 从木屋回来后第二天,只来得及看她一眼,便上了飞机。 这一去,就是大半个月。 刚开始他还会每天打个视频过来,和她贫嘴,再讲着故事哄她入睡。 但后面,他眼下的青黑越来越明显,整个人都透着疲惫和倦怠。 江染自然心疼他,勒令他好好休息,不要总给她打视频。 傅聿烆不听,依旧给她打,江染便狠心,直接挂断。 虽然自那以后傅聿烆还是每天雷打不动给她打视频,但江染很少接过。 到现在她才惊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过傅聿烆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又瘦了? “怎么哭了?伯父醒来不是好事吗?”陆绥洲提着一碗粥走过来。 江染看着他,礼貌地笑了笑。 这些天,傅聿烆不在,一直都是陆绥洲忙里忙外帮她处理着大部分医院的事。 江染还有画廊需要兼顾,她在木屋住了那么长时间,已经引起了朱岩的不满。 现在回来,自然要把重心重新放回到工作上。 好在陆绥洲虽然是陆氏集团总裁,每天有众多事务需要决策,但时间比较自由。 每次总会在她焦头烂额的时候恰巧出现,伸以援手。 久而久之,江染从最初的排斥,到现在免不了增添一抹感激。 江染擦掉眼泪,表情郑重:“这些天,真的很感谢你。” 陆绥洲眉眼弯了弯,照常温柔:“既然想道谢,不如请我吃顿饭?” 江染面露迟疑,自从上次在木屋的最后一晚,看见那样的陆绥洲,说内心没有一丝触动是假的。 不过不再是心动了,而只是有种阴差阳错的感慨。 她放下了。 那些恩怨纠缠,虽然当时痛得她午夜梦回、枕头上一片湿润,但最终还是在朝前走的路上变得云淡风轻。 她不怨陆绥洲,也不爱陆绥洲了。 她希望他亦是如此。 “好啊。”她应道。 她总得为这七年好好道个别吧。 送走了陆绥洲,江染按照手机上的地址走去。 网贷平台被查了,打不开,她现在只能按照借贷人给出的地址,将没有密码的银行卡放过去。 “东林路7号......” 越走越廖无人烟,江染心里发怵,手机紧紧握在手里。 站在一扇半开的大铁门前,她朝里张望,里面聚集着一群小混混装扮的青年人。 江染礼貌敲了敲门:“你好,我来还网贷。” 那群混混的注意力瞬间从烟雾缭绕的香烟转移到她身上,不少人吹出了高昂的口哨。 江染心中打鼓,面上却不变神色,举着手里的银行卡,朝一旁挪去: “银行卡里有五百万,卡没有密码,我放在这里。” 说着,她把卡按在了木桌上。 红色头发的小混混离她最近,看着她警惕的动作咧嘴笑了起来。 露出满是烟渍的黄牙,说话间带着浓郁的酸臭味。 江染屏住呼吸,把卡放在桌子上便抽回手,向铁门退去。 “别走啊小美女。”红毛叫住她,“我们还没清算呢,要是你耍我们怎么办啊?” 江染一步步朝后退去,闻言只一个劲地保证道:“里面的钱不会少的。” 她不敢耍他们。 他们知道她的地址。 之前网贷平台需要填写详细的信息,而这些信息都会成为她落在他们手中的把柄。 不然她也不会愿意线下来还钱。 这很危险。 但不还,更危险。 红毛从摩托车把手上跳下,朝江染走来,覆着一层泥土的马丁靴重重碾过还带着火星的烟蒂。 “这可不合规矩,你打听打听谁家不是当场查看金额后再散伙的?” “别急着走嘛小美女,等我们查看了金额后再走呗。” 他又咧开嘴笑了,隔得近了,江染还能看到他过于粗长的鼻毛,快要刺到上唇。 后面的一群小混混也应和着,张口闭口就是“美女别走”。 江染强忍着反胃,依旧礼貌淡笑着: “抱歉我有急事需要处理,这金额绝对没有问题的,我先走了——啊——” 谁知红毛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粗糙的黑手狠狠一捏,男人赞叹道:“妈的,真嫩!” 江染心中警铃大作,挣扎起来:“抱歉,我真的需要走了,麻烦你放开我......” 可红毛不听,不止不听,蠢蠢欲动的手从胳膊伸到了她脸颊,猛搓一道: “艹,真他娘的爽!” 第80章 危险 江染被搓得泛出生理性泪水,正想要按下手机里的报警电话,从铁门外又吵吵嚷嚷窜进来了一群人。本文搜:读阅读 免费阅读 “红二!你们竟然又收保护费!” 为首的男人剃了寸头,硬汉的外表,看起来极其不好惹。 他身后跟着的,也像是一群混混,但是没有花里胡哨的染发,看起来正气不少。 抓住江染的红毛分了心,看向为首的寸头男,眉心拧起: “艹!你他妈别多管闲事!老子就收了怎么着?” 江染趁机挣脱出来,拔腿朝外跑去。 才跑出铁门,身后便响起拳拳到肉的殴打声。 江染更是害怕,不要命地奔跑,却被路边的香蕉皮绊倒。 她被惯性重重摔在地上,膝盖、手肘顿时和粗糙的水泥地面摩擦,擦出血珠。 她疼得毫无力气,但求生欲望却更胜一筹。 迅速狼狈地爬起来,江染连膝盖上的灰都来不及拍掉,就要继续跑。 却被上方、坐在树枝上的男人吸引了视线。 江染眯着眸探过去,对上了一双混沌的灰眸。 可就那么短短几秒,江染已经跑过了他,等到她停在了安全的地方,才心头一颤。 是他! 她现在觉得世界是真小,完全毫无交集的两个人,竟然可以接二连三地撞见。 那个灰眸男人也不知有没有认出她,居高临下睨过来的视线静到了极致。 “这种危险的人还是避开点好......” 江染喃喃着回到医院,只把这当成一场概率论里的机缘巧合。 却没想到,她和这个男人再次见面会来得这么快。 ...... 江父醒来后,只需要调理好身体便可以出院。 江染在推着父亲出医院的路上接到了傅聿烆的视频电话。 男人俊朗到妖孽的帅脸被屏幕放大,让江染的脸都微红。 “宝贝,想我没?”他依旧痞气地笑问道。 江染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装听不见的父亲,羞涩道:“嗯。” “今天你父亲出院,我叫了司机去接你们,你到了门口给司机打个电话。”他说。 “好。”江染依旧小声应道。 “你们先去南苑住着,那里配着专业的家庭医生,方便照顾你父亲。” 江染摇了摇头:“不用,我们回出租屋。” “你那走路都得侧着走的单间?”傅聿烆挑挑眉,黑眸宠溺又无奈,“算是为了你父亲,也给我个表现的机会,恳请您移驾南苑可以吗?我的小祖宗?” 江染垂眸弯了弯眼。 傅聿烆再接再厉:“房租算你欠我的,等你月初多卖几副刺绣有钱了再还——”话戛然而止。 江染眯起眸:“月初?卖刺绣?”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信息串成了一条线,她灵光乍现:“等等,你不会是——” “什么?啊?不知道啊,上次在游轮上听你同事说的。” 江染狐疑:“只是这样?” “不然呢?”傅聿烆离屏幕远了点,这个距离看不太清他幽黑的双眸, “行了,就这样决定了。”他直接下结论。 顿了几秒,又留恋地在江染脸上看了又看。 “再等我几天,这边的事情很快就要结束了。” “好,我等你......注意休息。” 她看着男人越发锋利的下颌线条,心中不忍。 可傅聿烆却和她完全相反的心情,他笑得很开心,很畅快: “那你多心疼心疼我,多爱爱我。” “比如每天睡觉前给我一个晚安吻,早上......” 眼见他的话开始不着调,江染红着脸颊瞟了父亲一眼。 见他竭力减小自己存在感的模样,心中又胀又暖。 是被蜂蜜浇灌的胀,是满足的胀。 她笑出声来:“好啦,别贫啦,挂了。” 挂断电话后,正好走到医院门口,江染停下轮椅,四处张望着。 医院外的街上停满了车,江染没找到熟悉的车辆。 摸出手机准备给司机打电话,不远处一辆黑色的保时捷驶了过来。 “你好,请问是江染小姐吗?”司机是个穿藏青色西服的中年男人,微微秃顶。 “哦,你好。”江染点点头,“你是傅聿烆派来接我们的吗?” “是的,傅总说您父亲今天出院,怕您一个人忙不过来。” 江染心中更暖了,和司机共同扶着父亲上了车。 “麻烦了。” 上了车,江染跟父亲说着话。 江国安现在虽然醒了,但还不怎么能开口说话,大部分都是江染在说,老人不时“唔”一声。 不过这样江染就已经很满足了。 “城北的那家混沌店开分店了,您之前带我去吃的时候,我就说那家店味道好,肯定能长久地营业下去,您看,我没 说错吧?” “我们画廊前不久去海边玩了,好久没看海了,下次我带您一起去看海好不好呀?” “唔。” “我——” “唔唔。”江国安突然强烈地抽动起来。 “怎么啦父亲?父亲?您先——” 余光里似乎有什么亮光闪过,江染下意识瞥去—— 后视镜里,司机手握着一把匕首,抵上了她的小腹,往上,是只露出半边脸的笑容。 笑得让人心惊肉跳。 “别动!”他把刀又杵近了些。 江染在看向窗外越来越偏僻的景色时就已经心底发凉,此刻只能极力周旋。 “抱歉,我可能上错车了,你不是傅聿烆派来的司机吗?” “屁的司机,那司机被我砍得半死,弱得垃圾。” 见他脸上逐渐暴露出嗜血残忍的一面,江染竭力稳住心神,说道:“我有钱,你放了我和我父亲,我把钱给你。” “钱?”司机嗤笑一声,不屑极了,“钱算个屁!钱有你这种极品摸起来爽?” “好久不见啊,美女。” 江染心中一惊,她知道那一直萦绕在心头淡淡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了! “你是网贷平台的人?”她问道。 “嗯哼。” “我、我不是还钱了吗?我全部都还清了呀,不会有问题的。” “钱当然没问题。”司机减了速,开始靠边停车。 “我们有问题啊,你是不知道,自从那天被你溜走后,哥几个是睡也睡不着,每天早上起来床上都是一大滩。” 他说着下流的话语,笑容更是淫邪。 江染还想说什么,但手刹一拉,车停了下来。 刀尖贴上小腹,男人呵道:“下车。” 第81章 她不敢死 江染被司机用刀架着走,男人耐心不足,看不得她脚步慢吞吞。首发免费看书搜:读阅读 见她有停顿的想法,刀刃便贴了上来。 如此几步,江染的脖颈上便全是血淋淋的刀痕。 江染心跳如雷,从刚才的只言片语,她想也知道会面临什么,不可能不恐慌。 她怕,怕极了。 好不容易生活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父亲清醒,债务还清,画廊工作也保住了,就连前几天闹着她、说要和她定终身的傅聿烆,也快要回来了。 他说,他好想她。 她没好意思说,她这大半个月每次发呆,脑海中全是他。 她真的以为天就要亮了。 她所有珍视的东西都拐了个弯回到了自己身边。 可偏偏就在这时候,在傅聿烆远在海外的时候,在父亲行动不便的时候,她又陷入了这般田地。 像被万千根针扎进快要飞起来的气球中,气球应声爆裂。 连带着所有想要飞上天空的希望,都轰然倒塌。 一瞬间,跌落尘埃。 江染忍着脖颈上锋利的刀刃,回过头,用余光看向还坐在车里的老人。 隔着车窗,她看不清老人的表情,却能听见老人“唔唔”的哀鸣。 她好想叫他小声一点。 再小声一点,说不定他们就会遗忘这个老人。 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至少,他能够安然无恙。 这就足够让她庆幸。 但她运气却一向不好,每次许愿都不太灵。 “把车里的老头子给我带过来,让他亲眼看着我们怎么弄他女儿的!” 司机走进烟雾缭绕的彩钢板房间,把人往地上一放,接过旁边人递来的烟,抽了起来。 “干嘛?老孙你和人家有仇啊?”给他递烟的人随口一问。 “要是和那老头有仇我早艹他女儿了,还轮得到和你们一起?” 他嘿嘿笑起来,解释道:“被人看着刺激,爽得快!” 男人们都心知肚明地笑起来,目光在江染身上梭巡。 江染压抑着喉间的颤抖,目光快速扫过宽大房间内的数十个男人,心脏重重下沉。 她哀求道:“可不可以放了我,我能给你们钱,要多少都可以。” “哟?还是个有钱的娘们?” “那这样,等会多给她拍些照,狠狠敲她一笔,又够咱哥几个吃香喝辣的!” “得嘞!” 江染头皮炸开,没想到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门外传来男人暴躁的声音,伴随着重物在地上拖行的摩擦声。 “艹,这老不死的是个植物人吗?妈的路都不会走,还要老子拖过来。” 江染眼皮重重一跳:“求你们,求你们不要伤害我父亲好不好?求求你们......” 她没有任何底气能和对方谈判,只能祈祷对方尚存有一丝良知。 谁知没有人理她,只一味用痴迷的目光在她胸前流转。 “行了啊老孙,观众也来了,可以开始了吧?” “视频呢?开始录了吗?” 架起的摄像机旁有个小伙子应道:“行了,我来当导演,你们谁要特写镜头~” 此话一出,一群男人哄笑起来,难闻的劣质烟味混合着口臭味一齐袭来。 “我要特写,我最长嘿嘿......” “狗日的,要不要脸,明明是老子最威武!” 男人们全在喝倒彩。 “行了行了。”老孙蹲下来,把烟头在江染发丝上按灭,喷出一口烟气吹到她唇上,“搞快点,老子硬着呢。” 滚烫的火星烧在头发上,烧出一个丑陋的小洞,在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中间位置,显得格格不入。 烧焦的羽毛气味钻进鼻尖,却远不如劣质烟味呛人。 男人吐的烟直接窜到喉间,江染猛咳嗽起来。 门推开,江国安被拖了进来。 一进来看见江染被几个男人按在地上,发丝凌乱,眼睛红肿的模样,瞠目欲裂,发出雄狮般、声嘶力竭的低吼,把在场人吓了一大跳。 “艹,老不死叫个球啊!” 伴随着骂声,便是一个清脆的巴掌,打在老人苍白褶皱的脸上,顿时出了血。 江国安咳嗽起来。 “够了!不要打他!” 江染整个人呈大字型被按实在地上,只能伸长脖子喊道。 “你个死娘们!”同样响亮的巴掌也扇到了她脸上,江染眼前短暂地黑了一瞬。 “你个老不死的,就在这看好了,看我们在你女儿身上怎么潇洒的!” 老孙带着十足的侮辱性拍了拍江国安的脸。 知道他是个不会说话、不能动的残废,肆无忌惮地激怒他。 他真是很喜欢看别人眼里无力到绝望的神情。 看着他们对他心生怨恨,恨不得他去死! 又无可奈何,只能卑 微地哀求他,恳求他,恨不得跪在地上舔他鞋跟,以求他留他们一条贱命的可悲可笑。 一双手扯过江染的衬衣,纽扣噼里啪啦七零八落。 江国安闭上了眼,双眼却落下了泪水,那泪水似乎染着血,在他衰老的面颊上留下痕迹。 江染双手被高高按在头顶,无法挣扎,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衣服越来越少。 她想叫,却又不敢叫。 她知道,父亲虽然说话还不流畅,但他什么都听得见。 他才睡醒,怎么能出院的第一天就看见自己女儿如此不堪的一面呢...... 模糊一片的视线转向老人,见他闭着眼,她松了口气。 别睁眼。 就当是一场噩梦。 她死死咬着唇,打定主意不发出一丝声音。 一群男人围上来,挡住了江染头顶全部的灯光。 她陷入了喧嚣的黑暗中。 下流的口哨声不绝于耳,有无数的体味裹挟着体温,朝她逼近。 江染深深地阖上了眼睑。 舌尖卷起抵住上颚,以免激动时不小心咬下去。 她刚才也不是没有想过如果惨遭人欺凌便狠狠咬断舌根的。 但她同样不敢。 她死了,她父亲呢? 又当爹又当妈一手把她拉扯大、现在需要她照顾的父亲呢? 她大可以痛快死去,眼睛一闭,便毫无知觉。 所有的屈辱,所有的怨恨,所有的厌恶可以一瞬间烟消云散。 但仍活着的老人呢? 亲眼看见自己宠爱的孩子被侮辱,孩子还惨烈地死在自己面前,偏偏他什么都做不了。 作为一个父亲,他只能像死狗一样被人丢弃在一边,听着,看着,除此之外,无能为力! 真残忍。 光是想想,江染都发自内心的绝望。 所以,不管会发生什么,她都要极力活下去。 她还要给父亲养老呢。 她现在还能赚钱,到时候带着父亲住进大房子里。 她会给他请一个心理医生,然后告诉他。 这真的只是一场梦。 他睡太久了,都睡得不清醒了...... 第82章 灾星 恶臭的吐息靠近胸口,江染凄凉一笑。首发免费看书搜:断青丝小说 傅聿烆,我可能不能成为你的新娘了...... “喂。” 一道淡漠的声音从天花板传来,众人吓了一跳,“卧槽”一声,纷纷抬头。 江染也瞬间睁开了眼,看见了熟悉的灰眸。 “妈的隋厌!你怎么在这?”老孙啐了口唾沫,骂道。 男人明显不愿意多话,灰瞳扫了眼在场众人,在江染身上顿了两秒,眉间微颦。 他从房梁上跳下来,向前走了一步。 众人似乎都畏惧他,在看见他动作后纷纷站起身来,摸出随身携带的匕首。 “我们没收保护费!” 老孙低骂一声,但显然不想和他正面撞上,解释道。 那个叫隋厌的男人依旧不接话,只是右腿慢慢后撤,摆出了攻击的姿势。 “草泥马!上!” 没了男人的禁锢,江染瞬间从地板上弹跳而起。 顾不得心情的大起大落和羞愤欲死,她慌乱系上纽扣。 手抖得却不成样子,系了好多次,也才扣进去一颗。 她简单遮好自己后就想要带着父亲跑,但等抬眸看去时,眼前哪里还有人! 她四处探看着,最终在二十米高的高台上看见了父亲,和他身后的小伙子。 刚才摆弄摄影机,没有加入进来的小伙子。 现在的局势是一群有匕首的男人们都被隋厌打趴到了地上,看他样子,意犹未尽。 不见血是停不了的。 “住手!”小伙子喊道。 “再不住手我就把这老头推下去!” 江染朝前跑去:“不——” “别再靠近这边,你去喊隋厌停手!” “隋厌?可我不认识他啊!” “老子管你认不认识,你给我把他抱住都行,让他住手!” “好好好,你别动,我去说,我去说......” 江染无措极了,且不说隋厌是因为什么原因来砸场子的,就算她说了,他不一定听她的啊! 他们又不认识! 如此想着,江染朝隋厌喊出的声音又柔又弱,带着哽咽的鼻音,和楚楚可怜的示弱。 “隋、隋厌,你能不能不要打了......” 她是本能怕他的,字里行间都带着细微的颤抖。 可真如她所想,男人根本不听她的,下手依旧刀刀见血。 很快地上的人连哀嚎都嚎不出来。 小伙子被激怒了,大吼一声便要把江国安推下来—— “不——” 江染飞奔着去接,但她跑出了此生最快的速度,也只能清晰地看着她和父亲之间长远的距离。 老人笨重的身影直愣愣往下坠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悄无声息的,轻飘飘像一根羽毛,沉重的又像巨石。 江染那刻心脏闪过沉重的杀意,但当她眸子逐渐嗜血时,一道白色身影从高台底部闪出来,朝老人扑去。 “噗——”肉体坠地的声音不重,但男人吐血的声音却穿透江染耳膜。 她愣在原地,看着瞬间晕倒过去的人,没了反应。 “陆、陆绥洲......” 后面发生的一切都如梦似幻,好像有一层膜隔在江染脑中。 她记不清楚跑到一滩血迹旁边、胡言乱语说了什么。 也记不清是如何被带离。 更记不清探不出鼻息的陆绥洲是怎么进了手术室。 她只知道,她一个人守在手术室外,等了九个小时。 护士着急忙慌跑出来,她以为终于有结果了,快速冲上去,却被护士无视,她飞奔着大喊道: “血袋不够了怎么办?” 江染又坐回座位,看着持续亮起的“手术中”,眼睛一眨不眨。 到半夜五点,困倦后的头脑亢奋起来。 她突然在好久之前的记忆中想起,陆绥洲对她最开始的报复—— “我恨你父亲,恨不得他去死。” “那你为什么要救他呢......” 江染收到南苑里护工发来的消息,看着老人沉稳的睡颜,嘴角扯了扯。 “很抱歉......” 这是医生出来,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耳鸣声轰然响起,吵得她要发疯,但她面上依旧平静。 “只能看他本人的求生意志。” 医生说完,同情地看一眼她惨白如纸的脸色,叹口气,走了。 江染后知后觉道谢,又坐回手术室外的板凳上。 直到护士大叫她名字,她才想起来,他手术已经结束,转到iCu去了。 她又去办手续、缴费,直到太阳西沉,才发觉。 哦,又过去了一天。 她看着透明玻璃里,浑身上下插满管子的陆绥洲。 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情,有害怕、恐惧、担忧,但更多的 ,是负疚。 她......好像欠了他一条命。 她背负了一条人命,一条鲜活的生命。 甚至可能找不到机会偿还。 一直隐藏在心脏某个角落的空洞,平时被掩盖得很好,无人察觉,只留她一人一脚踩空,陷入空洞,反复折磨。 但如今,那个空洞越来越大、越来越可怖。 她现在无比相信,她真的,是个灾星诶。 她欠了好多好多人,给别人带来了很多很多不好的事。 难怪从有记忆以来,那个阴暗沉闷的地下室里,姜家家主一手拿着皮鞭,一边喊着她“灾星!杂种!”。 手机再次响起来,江染看着屏幕上“傅聿烆”的名字,点击接听。 “宝贝儿,想我没?”男人磁沉的嗓音响起。 “想了。” 傅聿烆受用的挑了挑眉梢:“你们回到南苑了?怎么样?住得还习惯吗?” “挺好的。” “看我今天在皇室展览馆看到了什么——”他拿过来一副精妙绝伦的刺绣,“喜欢吗?” “喜欢。” “就知道你会喜欢,等着,等我回去带给你。” “嗯。”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他终于忍不住问了。 第83章分了吧 江染转了转手机角度:“没有,灯光太白。” “嗯。”傅聿烆似信似疑的点点头,不置可否。 没什么说的了,江染一问一答,简直是话题终结者。 正准备挂断的时候,傅聿烆却突然叫她一声:“染染。” “嗯?”她应道。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底带着她不太想看懂的情绪: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可以,试着依靠我。” “如果有不开心的事,即使是今天吃的晚饭不合你口味,你都可以向我抱怨,我都听。” “如果是你解决不了的事,也不要逞强。跟我说,我来解决。” 他笑了笑,即使神色难掩疲惫,却依旧笑出了风流潇洒、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 “忘了我说的吗?男朋友保护自己的女朋友,天经地义。” 江染久久地回视他,唇瓣啜喏片刻,“嗯”了一声。 “没事,你放心......别太累了,我等你回来。” 挂断电话,江染吐出一口浊气。 她现在很乱,乱到她再次怀疑自己应不应该出现在傅聿烆身边。 她会给人带来灾难。 她在少年时代已经害过傅聿烆一次了,虽然被他所原谅,但她自己却过不去那个坎。 她逃脱不了姜家,即使她短暂地逃出来了,但她却有把柄捏在姜家手里。 她最终,还是得回去的。 只是她真的在那些夜晚,有过难以抑制的心动。 她也真的,真的期盼过未来了。 但现在,她害怕,想要退缩了。 “江染!”一道尖利的声音从走廊远处便传来。 江染只听到清脆的高跟鞋跟撞击瓷砖的声音,转过头来堪堪认清人,脸上就被狠狠摔了一巴掌。 “啪——”响亮一声,让路过的护士都忍不住看过来。 “江染你个狐狸精!你还我儿子的命!还我儿子的命!” 女人激动地揪住江染衣领,奋力摇晃着她。 “我都说了让他远离你!偏偏我那个痴情种儿子不听,现在好了,直接进icu了!” 女人喊着喊着哭出声来,引得周围其他病人家属围了上来。 “可怜我苦命的儿子啊!”她狠狠一拍大腿,坐在了地上。 “我被你冷漠无情的父亲抛弃就算了,怎么连我儿子的感情,你也要戏弄?我们全家真是欠你们的!造孽!造孽啊!” 周围人议论纷纷,对着江染指指点点。 “阿姨,您先起来。”江染上去扶她,又被她甩了个巴掌。 “我能起来,我儿子能起来吗?”她站起来,尖锐的指尖抠进江染手臂,拉着她走到玻璃窗前。 “你看看,我儿子现在什么样子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她尖锐地发泄完,声音突然低了下来,抓着头发,泪流满面。 “可偏偏他还毫无怨言......” “我明明每天都在他耳边控诉,你父亲对我的伤害,害得我家破人亡,害得绥洲的父亲跳江自杀,我说我恨!” “我让他也要恨,恨不得将你们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他那么乖一个孩子,从来都不会忤逆我。” “只会心疼我一个人照顾他,又要去街边卖羊肉串,又要照顾他生活,所以这孩子成熟得早,在中学时,每天放学就来帮我摆摊,烤串。” “但就是这样乖巧懂事的孩子,竟然在最近因为你,屡次反驳我!” “他甚至想让我放下仇恨!你听听,他说什么?放下仇恨?” “哈哈哈,”她疯癫地笑了起来,眼泪鼻涕混了一脸, “要不是你和你父亲,我们家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绥洲会生活在一个富足而快乐的家庭中。” “明明绥洲是受害者啊,可他竟然不恨你们了,甚至,他求我放下仇恨?” “可笑!多可笑!” 女人说话的逻辑不太清晰,时而高亢,时而凄婉,不难看出精神状态处于极度崩溃的边界线上。 突然,她停了下来,擦干眼泪,自上而下打量着她。 江染见她情绪稳定下来,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 只三个字,很短,却又像什么都说了。 她足足鞠躬半分钟时间才直起身,而这时,女人又说话了。 “你和绥洲在一起吧。” “什、什么?” 女人仰头看天,像是妥协:“他放不下你。” “我都看在眼里,他爱你,爱到可以为你去死。” “为人父母,我虽然恨你们家,但更怕绥洲有任何闪失。” “与其强势分开你们,让绥洲怨我,然后背着我又为你以身涉险,豁出性命千千万万次,不如成全你们。” “至少他能真正快乐,幸福。” 女人浑身像是卸下了重担,重新看向江染的眼神平静很多。 可江染脸上的表情却凝重起来,她说:“抱歉。” “我不能和绥洲在一起,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什么?你和我儿子不是才分开不久吗?”女人很震惊。 “我和初恋男友重新在一起了,我们很相爱,也会......” 她想说,他们也会缔结良缘,白头偕老。 但突然又不确定了。 姜家派她出来的目的,就是针对傅聿烆。 只要她在傅聿烆身边一天,姜家就会让她为他们做事,去伤害傅聿烆,搞垮他的公司,彻底摧毁他所有。 女人看出了她的犹豫,蔑视一笑:“你都没有自信不是吗?” “分了吧,既然你对这段感情能否走下去都存疑,那就不必浪费彼此时间。” “回到我们绥洲身边吧,他爱你,不在意你的过去,也可以为你放弃仇恨,他才是你的良缘和归宿。” “比起你那看不清未来的感情,你和绥洲之间却已经毫无阻碍了。” “我不会再干涉你们任何,你们完全自由,甚至我可以为了我儿子,和你父亲握手言和。” 见江染沉默不语,女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想想吧,你们虽然年轻,但也别总走弯路。” 说完,她潇洒离去,和来时判若两人。 江染回头看她,女人背影风情婀娜,虽然已经不再年轻,身上也沾染了羊肉串的油气,但她却依然高傲。 陆绥洲很像她,虽然生长环境清贫,骨子里却傲气难挡。 可就是这样骄傲的两个人。 一个在夜晚的冰箱旁,喝着醉酒,放低姿态挽留。 一个竟然愿意放下心中压抑了数十年的心结,说为了他们,可以和伤害她的男人握手言和。 这太沉重了。 沉重到,江染一句话都说不了。 第84章亏欠 那天过后,江染过上了三点一线的生活。 每天在南苑喂父亲吃完早餐后,赶去画廊,下班后再来到医院,守到天黑。 她知道在病房外死守着毫无意义,但这样,好歹能让心中的负罪感减轻,哪怕一点点。 终于,在她日复一日、已经数不清过了多少日子的时候,傅聿烆回来了。 【几点的航班,我去接你。】江染发消息询问。 对方回得很快:【不用宝贝儿,你歇着,我自己回来。】 【你确定?”】 【咳......那啥,也不是不能来,我助理刚好得忙着回去交接工作,没人送我......晚上七点到。】 隔着屏幕江染都能想象出对方是怎样一副嘴硬傲娇的模样。 她弯了弯眼,发了个“ok”的表情包。 等到江染下午下班,从画廊出来时,时间已经六点。 她当然没有时间再去医院一趟,索性直接在画廊门口打了个车,前往机场。 坐上车,她摸出手机,亮起的锁屏上全是消息提示。 【我出发了宝贝儿。】 【你就在机场外找个舒服的地儿坐着等我,我自己出来,不用进机场里面来挤。】 【飞机准备起飞了,我开飞行模式奥。】 【还有八个小时零十五分钟就可以见到老婆了(笑脸)。】 因为她今天在工作室里开了静音,这些七个小时前的消息她一条都没看到,也没回复。 她微微心虚,想要回复点什么安抚他。 但转念一想,他马上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当面哄哄效果更好,便心安理得地锁上了屏幕。 在路上她闭上眼准备放松冥想,却不自觉回想起陆绥洲母亲这几天给自己发的消息。 那个女人从陆绥洲的手机上找到了自己的联系方式,添加好友。 江染想着陆绥洲有什么事方便沟通,哪成想,她发的全是一些让她无法回复的消息。 她发给她看陆绥洲的日记。 2017年3月5日天气晴 我遇见了一个女孩子,她很漂亮,笑起来很好看。 2017年3月10日小雨 江染总是忘记带雨伞,教室里的同学都走光了,只有她一个人站在教学楼下躲雨。 我想把我的伞借给她,但才走到她身后,她的男朋友就来接她了。 他背着她走了,江染笑得很开心。 2017年3月22日天气阴 江染和她男朋友好像在吵架闹分手,同学们都在讨论。 大家都说江染喜欢我,她因为我抛弃了傅聿烆。 但我知道不是,她每次在我面前笑得甜,其实眼神越过我的肩膀在看我身后的傅聿烆。 我可能是个挡箭牌。 2017年4月1日天气晴 染染和我表白了,我以为她在开玩笑,因为今天是愚人节,我已经被很多人骗了。 但染染说不是,她说她是认真的。 那我就相信。 虽然染染跟我表白的时候,眼神一直在看着旁边脸色不好的傅聿烆,但我还是好开心。 我会好好爱染染的。 2017年4月20日 染染其实根本不喜欢我,她喜欢傅聿烆。 但是没关系,染染是我的女朋友,她选择了我,我就会全心爱她。 她的爱可以不纯粹、不热烈,她甚至可以不爱陆绥洲。 但陆绥洲永远都会爱江染。 2017年5月1日天气小雨 染染又没带伞,我在拳击馆接到电话的时候他们正想把我送进医院,他们说我被打得咳血了,可能内脏有所损伤,要去检查。 我说不用,谢绝了他们的好意。 染染没带伞,会感冒的。 2018年3月2日多云 我不能喜欢她了。 我应该恨她。 ...... 2024年10月8日 对不起,我恨她,但更爱她。 江染看到这些日记时,无不震撼。 她没想到从一开始,陆绥洲就看得透彻。 她,确实不爱他。 但她在被他照顾的那些日日夜夜里,却生出了感动。 女人紧接着又发了几段视频。 环境显示都是深夜,但陆绥洲房间的灯却亮着,他一个人坐在地板上,蜷缩抱着自己,嘴里喃喃“染染......” 等等等等。 江染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她对陆绥洲,确实亏欠。 在她细眉颦地越来越紧的时候,司机一声“到了”,她才回过神来。 看向窗外机场,沉闷的心情终于有所缓解。 下了车,她小跑着进机场。 虽然傅聿烆说让她在外面等,但她迫不及待想看见他了,所以她要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她站在接机口,探头朝里望。 从接机口出来一位苍苍白发的奶奶,看见她的样子,善意微笑:“小姑娘,等爱人呐?” 江染红着脸,点了点头。 “真是美好的青春啊。”老人感慨着,面前出现了一束鲜花。 “碧芳,欢迎回家。” 两位老人给了对方一个有力的拥抱,脸上皱纹很多,却藏不住笑意和爱情。 江染看着两人相携离开的背影,暗暗憧憬。 手机传来震动声,她拿出来一看。 【还不回消息?宝贝儿在外面有其他狗了?为了那狗都不愿搭理我?】 【其他的狗有我好、有我厉害吗?】 【宝贝儿,回消息,你亲亲老公想死你了。】 江染笑出声来:“不知道他这脑袋瓜天天想些什么......” 正敲打着对话框,手机却响起电话铃声。 “喂?” “陆绥洲家属吗?他现在醒过来了,但情绪不太稳定,一直在问‘染染’还好吗?” “你认识叫染染的吗?能把她叫过来吗?” 江染看着接机口,问道:“我等会过来可以吗?” 护士口气很明显不悦了: “我建议你们家属尽快过来,病人醒来一个人呆着,对他心理影响不好。” “病人伤成这样,能醒过来已经是天大的好运气,你们家属竟然还如此怠慢......” 说到这,护士也知道自己多嘴,只留下一句:“尽快来。”便挂断了电话。 江染心中纠结,正想要给傅聿烆发消息说明情况,手机却又顿时黑屏。 “没电了......” 她懊恼地锤了锤额头,转身快速朝医院出发了。 第85章 攻势 赶到医院,江染看着坐在病床上,脸色苍白,额心却皱得紧紧的男人,推门进去。首发免费看书搜:e小说 “染染?”陆绥洲眼睛一亮,眉眼顿时松懈,温朗如玉。 “你没事吧?”他眼神在她身上梭巡,心疼打量。 “没事。”她坐在他病床边上,倒了杯水递给他。 他接过,喝了一口,欲言又止。 半晌后,还是生硬地询问道:“你父亲......” “他也没事。”江染说。 “谢谢你,救了他。”她郑重道谢。 陆绥洲拧起眉毛,似乎很介意他所做出的行为,没有接受: “你不必感谢我,是我没看清站在高台上的人,我以为是你。” “要是知道是他,我是不会救他的。” 江染微笑:“嗯。” 她知道陆绥洲在说谎,他明明就看清了人。 但为了他的面子和那丝不容践踏的倔强,她还是顺着应道。 “绥洲,我的宝贝儿子,你终于醒了!你可吓死妈妈了!” 病房门再次被推开,陆母大步走了进来。 在看见江染后,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有种理应如此的欣慰。 女人先是抱住陆绥洲,在他肩膀上落下泪水,被陆绥洲擦干眼泪后,才平静了心情,看向江染: “你给我腾个位置,我腰不好,要坐板凳。” 江染点点头,站了起来。 “谁让你站着了,你坐,坐绥洲旁边。” 陆母坐下后,见江染呆愣愣站在一边,连忙把人拉到病床旁,按着坐了下去。 江染侧坐在床沿,左手手臂甚至能感受到男人胸膛的热度。 她颦着眉,想要站起来,却又被在床头柜上拿东西的陆母一撞,直直撞进了陆绥洲的怀里。 “呀——”她短促惊叫一声,等再反应过来时,已经被男人抱了个结结实实。 “哎哟真是不好意思。”陆母捂着嘴笑起来。 江染跟被烫到一样,赶忙从陆绥洲怀里跳出来,离母子两远远的:“我不坐,我站着就好。” 陆绥洲依旧笑得温和,像能包容她所有的脾气。 陆母却不乐意了:“你也别闲着,给绥洲喂点水。” “妈——”陆绥洲不满陆母像使唤佣人一样使唤江染。 “干嘛?要不是她,你能成现在这副样子?虽然醒来了,但谁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这是她该赔偿的。” 陆绥洲捂着额头:“您就咒我吧......” 随即,他对江染温柔地笑着:“染染,别听我妈的,你不欠我什么,都是我一厢情愿,你不必负担。” “如果你有什么事就先走吧,你一直在看表,想必是有急事。” “我已经醒来了,能够自己照顾自己。” 江染看着他浅色眼瞳,心中再次升起愧疚,主动拿过水杯,走到他面前。 “喝点水吧。” 陆绥洲有些错愕,但眼底深处的欣喜却是清晰可见。 “你看看你笑的,你明明也想她留下来陪你,说什么反话呢。”陆母揶揄道。 这下陆绥洲被哽得无话可说。 等江染从医院出来后,天早已黑了。 她直接回了南苑,傅聿烆应该会在那里。 但当她走到小洋房外时,小洋房黑灯瞎火,毫无光亮。 父亲睡得早,江染知道。 但傅聿烆今晚没有来南苑吗? 她撇撇嘴,掩盖下心中升起的失望,推开门进去。 但等她才关上门,手还没摸到灯光开关,就先被一道身影抵在门板上。 江染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抬腿,被男人宽大的手按住腿根,朝一旁掰去,按实。 姿势十分羞耻,但江染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心中安定下来,索性不挣扎。 “傅聿烆?” 回应她的,是一个猛烈又强势的吻。 她被掐着下巴,后仰着承受所有的来势汹汹。 男人另一只手抚在她后颈,把她更深地箍住。 唇瓣被吮吸、轻咬,江染很快迷离了双眼,感受着从尾椎骨升起的瘙痒。 舌尖扫过上颚,她溢出一声嘤咛。 按在腿根的手也不安分,拇指来回摩擦着,愈发向上...... 江染猛地按住他手,拍打着他的胸膛。 她快要喘不过气了。 但男人却不像往常般松开她,抱着她安抚。 只是堪堪留给她两秒换气时间,又再一次展开了攻势。 生理性泪水从眼尾滑落,沿过嘴角,混合着吞咽不及的水渍一同向下流淌,淌过他们紧贴的胸膛。 等到江染脑中闪过一簇又一簇烟花,快要空白到翻白眼时,傅聿烆才放开了她。 她被他紧 紧抱住,两人嵌合。 “呼......傅聿烆......”感受到男人不安的情绪,江染虽然大喘着气,仍安慰着。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他问道,语气中却不是质问,更像是某种害怕和恐惧。 “你知道我联系不上你会胡思乱想吗?” “你知道最近有几十起女生被拐的社会新闻吗?” “你知道你整整十个小时没回男朋友消息,有多不安全吗?” 他说完,一口咬上江染凹陷的锁骨,细细碎碎,全是颤抖的呼吸。 江染抱住他的脑袋,抚了抚他后脑勺的黑发:“我下次不这样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哼。”男人仍啃吮着锁骨,不置可否。 江染声音放得更软了:“阿烆......我又不是故意不回消息的,手机没电了嘛......” 她声音甜软,正常说话已经足够让人心神荡漾,更何况此刻刻意哄人服软。 果然,男人身形一僵。 “啊——”胸口传来疼痛,江染腿软直接向下坠去,被他掐住细腰,抱上了玄关柜。 他挤进她两腿之间,黑色的眸子亮得惊人,在没有开灯的屋内,烫得江染心脏狂跳。 玄关柜很高,他微微仰着头,露出尖锐凸出的喉结,喉结上下滚动,再滚动。 江染被他所感染,有些紧张。在柜子上躁动不安,扭动起来。 傅聿烆又站近了一步,她贴上他紧绷的腹部,神经末梢传递来腹肌块垒分明的形状线条。 她咽了咽口水。 空气开始凝滞,升温。 第86章 陌生 江染后背开始出汗。免费看书就搜:大神看书 正当她受不了这样煎熬的氛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 男人在她下巴吻了吻,又埋头在她柔软的肚子上。 蹭了蹭,再蹭了蹭:“我还没消气,再哄哄我......” 这一晚,两人磨蹭到凌晨,但当傅聿烆手摸到女人的卫生巾时,动作一顿。 随即,是又沉又深的吐气。 他暗骂一声,看向笑得狡黠的女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次怎么提前来了?”他咬碎牙问道。 “不知道。”江染无辜摇头。 傅聿烆被邪火烧身,从她身上撑了起来,朝浴室走。 边走,边担忧思索:“又背着我偷吃不少冰淇淋吧......改天让孙妈给你调调,免得又喊肚子痛。” 江染躺在床上,侧头看他,看着看着目光就不自觉落到那健硕紧实的背肌上,愉悦应“好”。 第二天,江染在傅聿烆怀里赖了很久,才催他起床做饭。 傅聿烆瞧着上一秒还抱着自己不让走,下一秒就翻脸把他踹下床、说她饿了的女人,纵容一笑。 “得,想吃什么,小爷给你做。” 他捞起她,给她穿衣服。 江染倒在他胸膛,懒懒伸着手臂:“想吃城北的蟹黄包。” “还挺会吃奥,一提就提最远的一家。” 傅聿烆给她一颗颗系好纽扣,拍了拍她的腿,“伸腿。” 江染又躺下,把腿放在他的腿上,看他给自己穿牛仔裤。 “好久没吃了......” 傅聿烆觑她一眼,为她拉上牛仔裤的拉链: “还有什么想吃的?一起说,你正流着血呢,得多补补。” “还有城西的牛肉粉,城东的虾饺、醪糟汤圆......” 男人静静听她一一报菜名,等她说得口干舌燥,适时递上一杯温水: “先喝点水,慢慢说。” 江染咕噜咕噜喝光,擦了擦嘴,扬起下巴:“先就这些吧。” 傅聿烆被她这小模样萌到了,勾唇吻上她眼角:“遵命,我的大小姐。” 江染洗漱好下楼时,江国安已经吃完了饭,正由护工推着轮椅在花园晒太阳。 江染走过去,蹲在江国安身边:“怎么样父亲?今天感觉如何?” 江国安已经能断断续续说话了:“好。” 江染笑起来:“好就行。” “对了,”她话锋一转,想起父亲曾经问过陆绥洲的情况,还是如实告诉他, “您可以彻底放下心啦,陆绥洲已经醒过来了!” 江国安闻言心中一直压着的巨石终于落下,拍了拍江染搭在轮椅上的手背,说: “我、我们......得、得好好、谢、谢人家。” 江染点点头:“我知道,我本来想把他的医药费付了,但他醒过来后,又转给了我。” “其他的感谢方式他也不接受,看来到时候只能请他吃顿饭,送点东西......” 江国安又拍了拍她的手:“今、今天去。” “今天?” “现、现在。” 江染有些为难:“可......” 可傅聿烆才回来第一天,她专门请了假,准备好好陪陪他的。 “人、人家救、救了我一命、多带点、东西,去、好好感谢、人家。” 江染看了看时间,想着让傅聿烆买的东西都需要排队。 等他买完回来,估计自己也能正好从医院赶回来。 于是她点点头:“那我今天就先给他送些补品过去,吃饭的话等他出院后,我们再一起请他吃饭好不好?” “好、好。” 江染说做就做。 她没有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傅聿烆。 一是不想让他担心,不想让他知道,在他出差的日子里,自己发生过这样的事。 他一定会很自责。 二是她不想傅聿烆知道自己和陆绥洲还有牵扯,他这个小心眼的,会瞎吃醋。 到了医院,病房里只有陆绥洲一个人,他坐起身来,看向窗外。 明亮的光线照在他睫毛上,跳跃斑驳光影。 她提着大包小包的补品进去,却没惊扰到他。 岁月依然安详,他笑着问:“看今天的天气多好,多像我们初识那天。” 江染没有接话,只在旁边坐下。 陆绥洲这才瞧过来一眼,笑了:“怎么这么客气。” 江染给他削了个苹果:“我知道你不缺这些,但也算是我父亲和我的心意......等到你出院后,我请你吃顿饭吧。” 陆绥洲挑了挑眉毛,似乎终于感兴趣,笑起来:“好啊,去大学城旁边的砂锅吧。” “这太随便啦,不太合适吧。”江染拧着眉毛纠结起来。 “请我吃饭的话,就算请我去大学食堂吃一顿,我都会很开心,染 染。” “可我记得你也不太喜欢吃那家砂锅呀。”江染问道。 “嗯,但你喜欢。” 江染哽住了,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陆绥洲含笑观察着她的表情,善解人意极了: “之前大学毕业你不是吵着闹着舍不得那家砂锅吗?难不成,这么快就抛之脑后了?” “没有啊......”江染捏着手指,“只是,我不喜欢那家砂锅了。” “后来我发现,傅聿烆给我买过的城北的砂锅比那家好吃很多,我就再也不想那家了。”她说。 等江染从医院走出来后,才终于喘过气来。 她从没见过陆绥洲那样落寞的表情,琥珀色的眼瞳向来都是清澈透亮的。 这一次,却在阳光下黯淡无光。 她清晰的知道陆绥洲现在对自己的感情,但她除了愧疚,别无其他可以回应。 她看了看时间,想着傅聿烆也差不多要回来了,也径直回南苑。 路边经过医院外的钵仔糕时,想着这是傅聿烆为数不多可以接受的小吃,便带了两个回去。 回到家时,那辆被开出去的深蓝色保时捷已经停在了庭院内,江染不知为何,眼皮跳了跳。 她推开门,果不其然看见傅聿烆坐在客厅沙发上,垂着头看着报纸,不辨神色。 此刻的他戴上了银框眼镜,镜片并没有柔化锐利的视线,反而让那双黑眸显得更深不可测。 墨黑的发抓上去,露出高挺的眉骨。 修长的手指捏着还有油墨味的纸张,双腿优雅交叠,看起来像极了斯文败类。 这样的他,有些陌生,又有些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第87章 私欲 “你回来啦......”江染朝他走过去。免费看书就搜:二次元小说网 男人眼皮松松一掀,似有若无地打量:“哪儿去了宝贝儿?” “呃......出去买了点东西。”江染避重就轻举起手中的钵仔糕,递过去, “你不是还挺喜欢吃的吗?” 傅聿烆目光在那两小块钵仔糕上停留了很久,久到如果目光有实质的话,钵仔糕已经熟透了。 正当江染被看得都要心虚的时候,他才轻轻地笑了。 和他一贯张扬潇洒的笑容不同,这半勾的唇角,多了点别样的意味。 江染垂下眸,当做不知。 一声极轻的叹息在耳旁响起。 傅聿烆走过来,牵起她的手,另一只手提过钵仔糕,朝着餐桌走去。 “蟹黄包有点凉,孙妈拿去加热了,其他的趁热吃。” 他体贴地为她拉开红木椅,先舀了一勺醪糟汤圆,吹了吹,送到江染嘴边。 江染也不动,就看着他。 看着看着,又笑了起来。 “笑什么?” 江染不回答,绕过他举起的手,过去亲他唇角。 男人眼里闪过一抹错愕,随之动容。 “别闹,先吃东西,等会胃又该疼了。” 江染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醪糟:“装什么,你又不是不喜欢。” 傅聿烆被她正戳点上,薄唇崩成一条线后,又懒散勾起。 那副桀骜公子哥的味儿直接冲了出来:“得,我就是喜欢。” “但我更想你先乖乖吃饭,比起欲望的满足,我更希望你是健康的,我们的关系是持久的。” 他狠狠揉搓一把江染的头发:“就像你如果遇到了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 “我知道你之前习惯一个人承受一切,但现在不一样了,你有小爷我。” “也许你可以,试着依赖我,试着相信我,试着向我撒娇。” “让我当你的靠山。” 江染看着他,关于被绑架的事情几欲脱口而出—— “滴”手机一道提示声。 江染打开来看,又是陆绥洲妈妈发来的消息。 那是一幅被撕烂的刺绣作品,裂痕四分五裂,却被拼了起来,完整地装裱在木框中。 江染皱眉:这不是被苏小蔓撕毁的画作吗...... 紧跟着是陆母的语音。 江染用余光瞥了眼傅聿烆,见他镇定自若在帮她吹着汤,点了语音转文字。 【听说之前绥洲找的女人把你的刺绣撕毁了?我可听说绥洲对那叫苏小蔓的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还从垃圾桶里把这刺绣捡了回来,当宝贝一样供着。】 【就放在他的书桌上,每次他在书房工作到凌晨,我来给他送牛奶时,都能看到他抱着这幅刺绣,寸寸亲吻。】 【原来我还不知道什么东西能让他如此珍视,现在想来,是这幅作品的作者,是他的无价之宝罢了。】 江染平静看完这些文字,正想要锁屏,却看见这张照片里,不止一副刺绣,还有她卖出去的其他作品。 “怎么会?” 这些作品她都全部卖给了f呀。 怎么会在陆绥洲那里。 难道,他就是f? 想着在刺绣比赛上,他不时点击着手机的动作,江染无奈叹气。 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她这边忧愁着怎么和陆绥洲说清楚,彻底断开,而傅聿烆浓黑的眸子也定定凝视着她。 如深湖般的眼瞳里,波涛汹涌。 “染染。” 他唤一声,她没听到。 傅聿烆唇角扯了扯,有些自嘲:“染染。” “嗯?”江染这才回神。 “......快吃,要凉了。” 饭后,江染本以为两人许久没见,傅聿烆会黏着自己亲亲抱抱。 却没想到,他只在她额心覆上一吻,便上了书房。 江染看着他款步而上的背影,微微皱眉。 接下来的几天,似乎和以前一样,又似乎不太一样。 傅聿烆还是会每天晚上给她热牛奶,会陪她说话、给她讲故事,等她睡着后才离开。 也会对她所有任性的小脾气照单全收,即使他上午有会,也会先给她买好想吃的早餐后,才赶去公司。 他体贴极了,也暖心极了。 在她光脚走路时,提着拖鞋跟在她身后。 在她来例假难受时,给她熬好红糖水、准备好热水袋,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但偏偏江染又觉得少了些什么。 傅聿烆不那么黏人了,不会时不时凑上来吻她了。 当她发现这个问题时,一度怀疑自己失去了魅力,特地买了条性感的睡裙,去试探傅聿烆。 谁知道一试一个准。 傅聿烆看见这样的自己眼底没有半点滚动的情欲,只把外套给她裹上,说“别着凉”。 “傅聿 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你都不吻我了。” 江染拍掉男人的手,又把外套扯落,露出黑蕾丝吊带睡裙。 镂空衣料的黑与肌肤娇嫩的白做出鲜明对比,掐腰低胸的设计,出挑惊艳的性感。 江染自己在落地镜前照的时候都差点流鼻血,却没想到傅聿烆硬是眼都不眨一下,完全像个瞎子! 她生气了,更恐慌了。 傅聿烆是不是终于发现自己一点都不好,想要放弃她了。 “乖,别乱想。”男人凑上来吻了吻她唇角,低声道。 江染不信:“可你以前很喜欢亲我的......” “你这几天,都、都没有......” 江染见他嘴角噙着的笑意,脸颊羞红,转身想要跑出去。 太丢脸了,太丢脸了。 这样不就代表自己很期待嘛! 可才跑了没几步,傅聿烆大步跨上前,一手关上了房门,把她挡在门板和他之间。 “跑什么?不是还没要到亲吻吗?” 说着,他低下头来,想要含出那润泽饱满的唇瓣,又被江染躲开。 “这不一样......” 傅聿烆挑眉:“怎么不一样?” “我要到的和你给的不一样......” 男人笑笑,大掌盖上她的头顶,轻柔的顺了顺。 递上了一个温柔缠绵的吻,他前所未有的温柔。 细细碎碎地舔舐、引逗,江染很快被挑拨得双腿发软、站不住。 “这个,是你想要的吻。” 他给了她半分钟喘气的时间,在江染看看胸口起伏没有那么剧烈后,又吻了上次。 这次,汹涌澎湃、强势攻城略池。 直吻的江染脑袋阵阵眩晕,使劲拍打着傅聿烆的胸膛,他才不舍地抽离。 “这个,是我的私念。” 第88章 你要做什么? 他抱着江染平复呼吸,帮她顺着气。免费看书就搜:丝路小说网 “不是移情别恋,也不是不喜欢你,只是我怕吓到你。” “连接吻都还时常忘记换气的小朋友......算了,我忍忍,等等你。” 他把人打横抱起,抱回隔壁的卧室。 “今天想听什么睡前故事?”低沉磁性的嗓音还混杂着蛊惑人心的沙哑。 “听ted吧。”江染抱着被子侧身看他。 标准的伦敦腔优雅绅士,用那性感的薄唇中吐露出来,更是悦耳。 江染闭上眼,小小地翘了翘唇角,竟也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她睡熟,傅聿烆才缓缓停了下来,但没走。 他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保持着一个姿势,静静地看着她。 目光带着眷恋,又似带着无奈的欲言又止。 “该怎么样,你才能和我分享......” “分享你的喜怒哀乐,你的背负,你的坚持......” 女人睡得很熟,唇瓣微微撅起,带着孩子气。 傅聿烆看着看着就笑了,她在她眼皮落下一吻:“没事,我可以等你。” 后面的几天,江染觉得一切都正常了。 傅聿烆会想方设法和自己腻歪在一起,会张口“宝贝儿”,闭口“老婆”。 会和她开暧昧玩笑,看她羞红脸时,笑得很坏。 这天江染才从傅聿烆的车里走出,进到画廊,还没来得及给舒悦打声招呼,手机就发来傅聿烆的消息。 【等会下班我来接你。】 江染:【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回去。】 对面隔了两秒才回复:【宝贝儿,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江染看见这条消息心中一惊,开始仔细回忆。 不是他们的生日,不是情人节七夕节。 江染实在想不出来:【(可怜兮兮表情包)】 【笨蛋,是你的农历生日。】 江染这才恍然大悟。 江国安宠她到没边,在江家没有破产之前,她一直都要过两个生日的。 阳历生日都会举办盛大的生日宴,而农历生日,她更多只和最好的朋友或是恋人一起度过。 在高二的那个农历生日,傅聿烆骑着摩托带她连夜上了山顶,他们在山顶看繁星,听蝉鸣,手牵手。 不隆重,却也是他给她,天地山河可见的浪漫。 这一天,江染连刺绣都是笑着的。还频频引得舒悦逗趣。 等到了下班时间,江染在工作室里简单洗漱,换了身衣服。 舒适的丝绸连衣裙修饰出姣好的身形,光线所到之处,流光溢彩。 江染换了双平底鞋,以防傅聿烆又带自己上山。 她笑着走出门,却在踏出门口的一刹那,心脏骤然一缩。 她疼得捂住胸口,脸色煞白。 心中隐隐有种心慌感。 江染抬头,没在周围看见熟悉的车辆时,那抹恐慌感升至最高。 她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拨通置顶的电话。 “嘟嘟——” 江染抿紧唇瓣。 “嘟嘟嘟——” 还是无人接听。 “嘟——” 不安感直接爆炸,江染正想给傅聿烆的助理打电话时,电话被接起。 她松了口气。 “喂,你怎么这么晚才接电话,你人呢,怎么没——” “江染,不,不对,是姜染。” 机械的、被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伴随着电流音传来。 “......你们要做什么?” ...... 江染赶到约定地点时,那里只站着一个瘦弱却高挑的男人。 他的皮肤是病态的白,手臂青色的血管肉眼可见,皮包骨的手上正盘着佛珠。 江染在视线触及他的金丝眼镜时,下意识避开,最后却又不得不重新对上。 “好久不见了,小染。”男人率先开口。 江染却不想与他叙旧:“傅聿烆呢?”她直入主题。 “哈,”男人轻声笑出来,似乎带着点匪夷所思,又带着点果然如此的意味。 “你还是放不下他,又和他在一起了对吧?” 江染沉默,她还有牵挂被拿捏在这个男人手上,她不能这么早便违背他。 于是,她回道:“你不是要我完成任务,你人都给我绑走了,我完成哪门子任务?” 姜庆贤闻言,笑得更加大声,他仰天大笑,瘦弱的身体像是随时都要散架。 “你可太让我意外了,小染,你还从来没有这么跟我说过话。” “看来在外面的这些年,你的脾气大了不少。” 一股气涌到胸口,又被她狠狠咽下,江染攥着拳,竭力平静: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不信任我,不然为什么不等我消息,就自作主张绑架傅聿烆呢?” “说到信任,小 染,当真如你所说,傅聿烆不信任你了吗?那为什么,我一用你做钩子,这条大鱼便被钓上来了......” “你用我骗他?”江染不可置信。 “惊喜吧,我也觉得惊喜。” “毕竟在你的回复里,傅聿烆对你早已没有了半分感情,那为什么,他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 “我想,如果不是他傻到可以,就只剩下了一种解释——” “你在说谎,他还爱你。” 江染心头一惊,下意识就要反驳,却被姜庆贤堵住: “既然你对我说谎,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背叛了我,倒戈向他,” “你们准备合伙与姜家作对了?” “不、不是的!”江染慌忙道。 见姜庆贤眉梢一挑,江染紧接着继续道: “父亲是不是在姜家封闭太久,竟然忘了,我喜欢的是陆绥洲啊。” “我确实没对您说谎,我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观察傅聿烆现在究竟是爱我或是不爱我,因为我待在他身边,仅仅是为了任务。” “那我没有发现他还对我残留想法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我怎么知道您用我来炸他,还就真把他炸出来了呀,他也是真够傻的,哈哈哈......” 姜庆贤背着手,镜片后的目光透过狭小的眼缝,上下打量着她:“你当真没有和他串通一气?” “我怎么会和他串通呢?高中那时候您不是亲眼见证了嘛,我和他闹得有多僵。” “你们也可以和好。”男人道。 “和好?”江染笑得更是轻蔑,“父亲,我都说了,要不是为了任务,我连接近傅聿烆都不想接近,更别提什么和好了。” 第89章 他们二人,你只能救一个 “但我怎么听说,你和陆绥洲闹掰了,反而是和傅聿烆越走越近呢?” “......那还不是为了蒙蔽,让傅聿烆放松警惕嘛。免费看书就搜:求书帮 我和绥洲都是假闹掰。” “不然您还能想到什么办法,让我这个前女友去接近他呢?” “甚至连绥洲和我闹掰的理由,都是我想的。” “我厉害吧?竟然能想起陆母和我爸爸还有那么一段过往,用这段过往做文章,我们一拍两散。” “然后我再恰巧,站在傅聿烆出门的必经之路上淋雨。” “不管是出于看戏、报复心理,亦或是心疼,他停下车的概率都不小。” “所以,我顺理成章地和他有了第一次接触。” “再后来,我和绥洲站在画廊中演戏吵架时,我碰巧又看到了他出现在楼下。” “那我哭着跑下去,这就是第二次见面。” “之后,我在看见他朋友在场的酒吧里,放任别人的调戏,装得柔弱可怜,赌他会来救我。” “但谁知道,他来得太慢,绥洲一直守在旁边,先看不下去,冲上来抱住我了......” 见她把所有的心机算计说得逻辑清晰又信誓旦旦,姜庆贤眉梢松了下来: “所以你做这么多,是为了什么?” “你明明不用这么麻烦。” “当然需要这样做,”江染说,“我呆在傅聿烆身边太久了,久到我快要迫不及待地离开,所以这一次,我一定要一击必中。” “所以我必须前所未有的投入,以身为饵,将他,和他身后的帝国大厦,齐齐击垮、摧毁。” 姜庆贤默了两秒,然后拍着手大笑起来:“好!好啊!不愧是我女儿!” “不过我派出去的乔笙笙又去哪里了?” “被傅聿烆送进去了,她手段未免太过低劣,才和傅聿烆相处多久,就敢去保险柜偷文件,她太低估傅聿烆的警惕性了。” “那你呢?如你所说,傅聿烆应该被你的演技给蒙骗了,那你又做了什么实质性的任务呢?” “不少,”江染回答,“你猜我每天让他给我买小吃、把他支出去,是为了什么?” “你猜我在送给他的咖啡里加了什么?” “只可惜我第一次下药,怕他睡死过去,没放多少,他只撑着头眯了一小会便醒了,我只来得及翻看部分文件。” “不过,这些日子窃取到的资料零零总总加起来,圣恒集团的所有命脉,也算是被我掌握了。” “好好好,哈哈哈,好得很啊!”姜庆贤笑得简直像要厥过去一样。 江染也跟着笑,像七月的烈阳,明媚又张扬。 姜庆贤笑完,一转身,对着旁边喊:“行了,看来是我误会她了,把人放下来吧。” 江染眼皮一跳,这才有心思观察周围环境。 她站在废弃钢厂里,这里开阔、封闭,视线受阻,回声却很大,任何一点声音都能传递到很远。 而姜庆贤说“放下来”,就是真的从天花板上放下来。 被放下的人双手被绑在身后,吊了起来。 双脚也被绑在了一起,脚踝处麻绳磨破皮肤,染上点点血色,麻绳的另一端,系着一块巨石。 脚下两米之处,是滋滋噗噗冒泡的油锅,淡黄色的油液散发着让人心惊的高温。 而巨石浸入油锅里,慢慢下沉,人也被这力带着,渐渐向下。 江染第一眼,便望进了傅聿烆的黑瞳里。 他背对着光线,垂着眉眼,看不清神色,但江染分明感受到了极其浓郁的寒意。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心脏也随之沉入冰凉的湖底。 “我......”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旁边姜庆贤灼灼的视线依旧流转在他们之间。 江染狠狠捏着自己大腿根,直到肉体上的疼痛超越了心脏的不安,才深吸口气,转头,看向陆绥洲。 陆绥洲看起来比傅聿烆严重多了,人已经昏迷了过去。 身上数十条鞭痕和烙印,手背上一片青紫的肿胀,上面遍布密密麻麻的针孔,让江染眼前一黑。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她厉声质问道。 “哦,这男人太不乖了,横冲直撞的性子,你知道,我最讨厌了。” “既然惹恼了我,那我给他点教训,是不是合理?” 姜庆贤走到一旁,手下给他抬过来两张凳子,他坐下,双腿搭在另一张板凳上,点燃雪茄。 他多看了江染两眼,笑起来:“放心,留了一口气,好歹是我宝贝女儿的心上人,做父亲的也不能这么棒打鸳鸯不是。” 江染看着眼前的男人,姜家家主,她的血缘至亲,放任妻子因为嫉妒心杀害了她母亲的、她的父亲,嘴唇绷成了一条线。 “小染,你这个表情我也不喜欢,你知道的,我讨厌别人这样看着我。” “希望你能尽快改掉。” 他嘴上说得宽容,江染却知道,让他不高兴 了却不仅仅是改掉就可以的。 会被惩罚。 会在冬天被丢进别墅中的喷泉里,在刺骨的寒冷下,能感受到周身游过锦鲤的滑腻感。 会在夏天被丢进蟑螂房里,她从小被蟑螂吓出了阴影,他便专门养了百只蟑螂,就为了惩罚她。 所以她一向是不敢得罪他的。 江染迅速调整好表情,低眉顺眼,看起来乖巧极了。 她弯腰道歉道:“抱歉父亲,我只是太担心绥洲。” 姜庆贤没说话,一口一口抽着雪茄。 等到江染的腰弯酸了,双腿站麻了、剧烈发抖时,他才轻笑一声,不咸不淡地回应。 江染重新站直身体:“父亲,请您把他们放下来吧,误会都解开了。” “你以为我把他们绑来,单单只是解除误会?” 江染知道不可能,姜庆贤大费周章,好不容易才得手,怎么可能轻描淡写就放人。 不说别的,单就是向陆氏和傅家要赎金,都够他们姜家重登巅峰。 “这样,我的女儿,我们玩一个游戏吧。” 江染闻言心中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她目光划过黑眸晦涩的傅聿烆和昏迷不醒的陆绥洲,僵硬着头皮询问。 果然姜庆贤不疾不徐地道:“他们二人,你只能救一个。” 第90章 我放弃你了 “选......”江染怔愣重复道。 “当然,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力才绑住了他们两个吗?一把全放了,我岂不是太亏。” “但你毕竟是我女儿,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带走他们其中,一个。” “轰——” 震耳的雷鸣声轰然响起,江染下意识看向窗外。 原本清朗明媚的骄阳不知何时已经完全被乌黑的云层遮盖,看不见一点光亮。 世界阴沉了下来。 即将暴雨。 江染看着那浓郁的黑,有瞬间的恍然,那数月前做的噩梦再度侵袭脑海。 那种被命运扼住喉咙的感觉,让她全身都不可抑制地打颤。 她以为那是一场噩梦,但那场噩梦在今天,也许会变成事实。 她皱着眉头,疯狂头脑风暴。 “快点,我耐心不多,给你三分钟,到时间还没做出决定,那就两人一起去油锅里炸花。” “扑通——掉进油锅里,然后开始噼里啪啦地炸,哈哈哈,也不知道多久能炸熟,会不会整块皮都脱离骨头冒出来,哈哈哈......” 男人瘦弱的身体里却发出疯癫的笑声,听得在场所有人后背发凉。 江染却没有时间分给恐惧的情绪,她知道姜庆贤说话算话。 “倒计时三分钟。” 她跑向被吊在半空中的二人,站在离他们两米远的地方,仰头看向傅聿烆。 男人即使身在这种危机下,也表现得极为淡定。 只是那双黑眸,如破空的利剑般锋利,像要直直剖开她心脏。 “你一直都在骗我?”他问。 那些她跟姜庆贤说的话,他都听进去了。 低磁的嗓音低笑,带动胸腔震动,笑声却格外落寞不甘: “所以,我们的每一次见面,都是你设计好的?” 江染死死抿住唇瓣,带着极致的无措。 身后还有姜庆贤深沉的视线锁定,她不知该如何解释,也不能解释。 直到傅聿烆再把那把插进她心口的剑,旋转,深入—— “这就是你最近背着我去见他的原因吗?” 他们都知道那个“他”指的是谁。 “江染,我在城北排队给你买早餐的时候,你在医院守着他吃早餐。” “我在机场等了你五个小时,但你却陪着他在医院。” 他嗤笑,像自嘲,声音很轻很轻,却又像有万斤重:“江染,之前算我贱,上赶着被你骗。” “但现在,我放弃你了。” 放弃你了...... “轰隆——”又一声雷响,响彻在江染波涛汹涌的内心。 她在离开姜家后,缝缝补补,好不容易才一砖一瓦建造起的内心城堡。 竟然因为他的一句话,刹那之间全然崩塌,塌成灰烬。 他要放弃她了...... 他竟然要放弃她了! 他凭什么能放弃她? 江染不可置信地看着居高临下的傅聿烆,他懒懒垂着眼眸,天生凉薄淡漠,疏离的气场全开,让她没有了质问的勇气。 可是,他怎么能放弃呢...... 她明明都已经下定决心,要勇敢了,要试着反抗了, 要开始计划着逃离姜家,要站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抵御未来了,可他竟然说要放弃了。 所有的坚强和勇敢像气球一样,被针一根根扎破,四处纷飞。 她泄了气般靠在墙柱上。 傅聿烆见她这样,冷冷一笑:“装什么?你对我根本没有一丝真情,现在又是在表演什么?” 热泪突然涌上眼眶,江染想要开口,却被自己哽咽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惊醒过来,见姜庆贤还在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只得抖着手死死掐住手心。 她不能在姜庆贤面前表现得和傅聿烆有多亲密,他们关系越恶劣、越疏离,双方都越安全。 于是,她在姜庆贤看不到的角度狠狠抹了把眼泪,再抬头时,只剩下讥讽。 她也朝傅聿珩凉凉一笑,像是撕破脸皮后不再屑于伪装。 可她还是无法对他说出任何扎心的字句,她不想那么不体面。 就算他们要算了,那也不能是这样,反目成仇的。 “还有两分钟。”姜庆贤提醒。 江染做出吞咽的动作,所有情绪一并被咽入腹中。 两秒后,又看向奄奄一息的陆绥洲。 这次她可以光明正大跑上去了。 她跑到陆绥洲旁边,仰着脑袋看他。 隔得近了,才发现陆绥洲的伤势远比她以为的还要触目惊心。 她看着脚底板上血淋淋的尖锐戳伤,热泪又涌了上来:“陆绥洲......” 声音颤抖极了:“陆绥洲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你醒醒好不好......” 她试图叫醒他,这样呼吸微弱的陆绥洲让她很害怕。 这些天一直积累在心 中的愧疚,也更加浓厚。 傅聿烆因为她被绑架她会觉得心疼,但陆绥洲因为她被这样对待,只会让她觉得更加自责歉疚。 她真的欠陆绥洲太多太多了。 陆绥洲昏迷得很沉,就在江染哭着以为他不会清醒时,他干枯破皮的唇瓣啜喏,吐出两个字:“染染......”他唤道。 “别、管我了,快、快......”他剧烈地喘着气,说一个字就累得额间冒汗。 江染看不得他这么虚弱,正想摇头让他别说话了,却听他说:“快跑......” “跑?”他声音太小,她没太听清,询问道。 “跑、跑......这里——” 刚说完两个字,一根铁棍便兜头打在了陆绥洲太阳穴上,他立时呕吐一口鲜血,又昏了过去。 江染被这突然的袭击吓到,直愣愣后退,震惊地尖叫起来。 也不管是否让姜庆贤不悦,就质问道:“你打他干什么!你这样大的力气,他会死的!” 她有些崩溃,滚烫的血液有两滴被铁棍甩出来,溅到她脸上。 那刺鼻的铁锈味和温热的触感,让她险些跌倒。 她撑住自己,又去唤陆绥洲。 “还有一分钟。” 江染却听不见倒计时,她只想知道陆绥洲现在的状况。 他看起来呼吸都没有了,整个人很安静。 太阳穴被钝物敲击,重力砸出了一个凹陷,不知头骨里如何粉碎破裂。 “还有三十秒,到底是他们之中的哪一个,下油锅被炸得外焦里嫩呢......” 第91章你傻不傻? 姜庆贤恶趣味地做出一个享用美食的餍足表情,看得江染眼睛瞬间充血,一片艳红。 “选吧,好好选小染,他们的命可都在你手上呢......” 江染再去看傅聿烆,谁知他已经转过身去不看她了。 嘴里冷嘲热讽:“别犹豫了,你就算救了我,我也不会感激你的。” “等我们出去后,我会狠狠报复你,你知道的,我傅聿烆不是个能忍受谎言算计的人。” “十、九,” “他看起来快死了,你要是不想背上一条性命的话,就赶紧带着他走。” “八、七......三,” “你还在犹豫什么?难不成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江染,别做出这副慈悲模样,你的恶劣并不能被抵消。” “二,” “喂,他好像不喘气了,你去看看他死没死。” “一。” “我选傅聿烆。” 空气安静了一瞬,然后便响起男人恼羞成怒的低喝声: “江染你脑子在想什么啊?赶紧带着他走,我不要你救,我也不想再看见你,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我说,我选傅聿烆。”江染看向姜庆贤,再次重复道。 姜庆贤挑了挑眉,表情难以捉摸,似乎这结局出乎意料,却又在意料之中。 怕他反悔,江染确定道:“父亲您向来说一不二,应该不会反悔吧?” “这么多手下在这看着呢,可别灭了您的威信。” 姜庆贤翘了个二郎腿:“哦?为了他连我都威胁上了?” “小染,我真是对你失望。”他摇摇头。 江染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开始下沉,她拿捏不准他的意思。 她克服童年的恐惧,和姜庆贤对峙着,足足又是一个三分钟,男人才谦和一笑:“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做到。” 他放出命令:“把傅聿烆放下来。” 江染看着绑在傅聿烆身上的绳索活动,内心渐渐平稳。 也好,至少他能安全。 至于陆绥洲...... 如果姜庆贤真的不能放过他,那她就陪他一起死。 她欠他的,这辈子还不清,那就下辈子、下下辈子,她倾尽所有去偿还。 但现在,她私心地想,傅聿烆不能有事。 傅聿烆被放到了地上,陆绥洲却也不知何时清醒了过来,他看清现在的状况,却没有说什么,只用那双浅色瞳孔,温柔地注视着江染。 江染再没有勇气看他,也不敢看傅聿烆,只一个劲和姜庆贤对视着。 “让他先走。”江染说。 姜庆贤沉默两秒,表情高深莫测。 “放他走。”他挥挥手。 变化就在这瞬间。 在他挥手的刹那,一颗子弹准确无误击穿傅聿烆的肩膀,灼烧出一个血色的黑洞。 江染被惊得瞪大眼睛,连忙想要跑上去,却再听见“咻——”的一声,她直直扑在了地上。 “笨蛋!”傅聿烆捂着伤口,虽然整个手掌都染红了,但他依旧不见一丝惊恐。 反倒是看见江染被击中后,乱了阵脚,他大步跑上来,检查她的伤势: “我都那样说你了,为什么还要选我?” 江染疼得眼前一片模糊,闭上眼,她能闻到皮肉被烧焦的气味: “那我、嘶、我刚才说了那么多鬼话,你不是也没信吗?” 冷汗从男人额间流淌下来,但还没等他说下一句话,又一颗子弹,这次,打穿了悬挂陆绥洲的绳索。 脚底滚烫冒泡的油锅让人看一眼都心惊,陆绥洲现在却直愣愣向下坠去,容不得一点挣扎。 “不——”江染呐喊出声,要扑上去,却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她只能无力的看着陆绥洲睁着眼,对她微笑着,堕入残忍的地狱。 笑容很温柔很包容,像少年时代的陆绥洲一样,像还没有被仇恨左右思想的陆绥洲一样,像真正的陆绥洲一样。 “不要......” 江染无声动唇,一滴热泪落下,砸在地上,溅起和油锅里一样的花。 “呲——” 血腥的油味弥散开来,在空荡的钢厂飘荡了很远很远。 江染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只见傅聿烆用没被子弹打伤的左手托住了坠落的陆绥洲,让他免于滚入油锅的后果。 但他自己,却大半根手臂都浸泡进了油锅里,霎时间,表皮脱离骨肉,膨胀出了丑陋的褶皱。 傅聿烆撑着陆绥洲,暗暗用力,同时还头也不回地叮嘱道:“染染,闭眼。” 江染不可能闭眼,她眼睛都瞪酸了,哭肿了,却似乎忘记了该怎么闭上眼。 等到傅聿烆将人完好放下,江染才勉强能吐出字来,她哑着声音问:“傅聿烆......” “你......” 声音哽咽到她说不出完整的话。 她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要救陆绥洲? 于情于理,他都不必这样。 他不像她,欠陆绥洲的。 也不是因为他,才害得陆绥洲这样。 那陆绥洲又怎么值得,让他牺牲这么惨痛的代价去拯救呢...... 鼻尖隐隐传来恶心的炸糊味,她即使刻意不去看他的左臂,余光却清晰明了地显现它的状况。 一片深红、油光锃亮的水泡,有些肌肤呈现坏死的黑色,有些肌肤直接只剩下了鲜红的肌肉组织。 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她痛哭出声:“傅聿烆你傻不傻呀!” “不傻,小爷聪明着呢。”他笑着回头,把左臂往身后藏,架着陆绥洲朝她走来。 周围其他人不知何时已经撤离,空气中传来滚烫的热度。 傅聿烆就在一片火海中,把陆绥洲的手,搭上了江染的肩膀。 “你选择救我,不傻,那我的选择,同样不傻。” “他知道离开这里的路,你跟着他走,只要走出去,外面就有我的人接应。” 江染心脏砰砰跳,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她会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那你呢?” 第92章他很爱你 “我还有点事想问他。”他偏头,朝已经躲在安全处的姜庆贤示意。 “不,你跟我们一起走。” 江染果断拒绝,想要拉过傅聿烆的手腕带他走,却见他两只手臂皆惨不忍睹,眼又红了。 火势燃烧得很快,姜庆贤他们应该事先泼了汽油,不过十几秒的谈话时间,火就已经将三人团团围住。 “他们的目标是我,带着我,我们三人一个都走不掉。” “快走吧,不是还欠他一条命,你真想让他死在这?” 他的语气突然温和下来,带着诱哄,循循善诱。 江染看了眼陆绥洲,再看向面前高大逞强的男人,狠狠咬住下唇。 “乖,我家宝贝儿很厉害,可以救别人一条命,现在把他送出去,好不好?” 他像哄小孩子一样,弯下腰跟她说话,两条手臂无力地自然垂落,在身侧晃荡。 下唇被咬出了血,她扬了扬脑袋,应道:“好。” 她迅速架起陆绥洲选出一条安全的道路想走,傅聿烆不知从哪里搞来一块带水的布料,朝他们身上裹去。 浓烟越来越呛人,江染走出一步,正想回头,却听到身后传来响亮的呐喊。 那是傅聿烆第一次那样大声地说话,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也像是在做最后一次的道别。 “别回头,朝前走!” “一直向前!” 江染咽下喉间翻滚的血液,也大声喊道:“你一定要出来!” “这是你答应我的!一定!” “一定要出来......” 她浑身忽然像是没了力气,脑子里产生一个荒诞的冲动。 要不别逃了。 回去和他一起。 死也死在一起。 就这样算了。 她停住脚步,看着脚边冉冉的火苗,右腿慢慢后撤—— 被一只手按住肩膀。 陆绥洲没看她,只一味辨别着方向。 他说:“我们做了约定,无论如何,我都得带走你。” 江染来不及反驳,被男人突然恢复的力气带着朝前走。 一直走,走到滚烫的温度变得温和,走到眼前跳跃的火花变成水泥地,走到乌烟瘴气的钢厂变成黑云沉沉的天空。 陆绥洲才停了下来。 傅聿烆的人远远见到他们,便迎了上来。 不知道傅聿烆是怎么通知他们的,他们围上来,只关注两人的伤势,愣是半点都没有询问自家老板的任何情况。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爆炸声。 钢厂整个被掀翻了大片。 窗户、木棍、门板被炸得四处乱飞。 爆炸的冲击波波及到江染这边,再把几人震得扑倒在地。 医护人员赶紧扶起他们,井然有序地做着紧急包扎。 江染却像是出了神,呐呐问道:“那边......怎么了?” 旁边人闻言不语,只更低了低头。 窒息的安静在不断蔓延,江染又问了陆绥洲:“钢厂,刚才是怎么了?” 陆绥洲也沉默,一向温和的表情此刻却格外严肃,眉头紧锁。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啊?刚才好大一声你们没听到吗?” “哈哈哈,是谁在里面放鞭炮了吗?哈哈哈,怎么会那么大声啊哈哈哈......” 她僵硬地大笑起来,笑了半天,发现气氛更加凝滞,所有人表情都是悲戚的欲言又止。 她才顿住。 陆绥洲叹了口气,拍上她的脑袋。 “抱歉,他只让我带你走,只交代我照顾好你。” “至于他......” 陆绥洲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这个浑身都在颤抖的女孩,两人被同时绑上高台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傅聿烆在那时就迫不及待地要他答应。 要他承诺,和高中时的约定一样。 “我把她交给你,别让她哭了。” 又叹了口气,他只发出一声叹喂: “他很爱你。” ...... 当晚,北城所有知名的、不知名的媒体记者通通出动,围着已经塌成废墟的旧钢厂争相报道。 雨下得大,噼里啪啦砸在塑料雨衣上,闹耳的吵。 但围观的人群却热情不减,纷纷伸长了脖子,透过警戒线往里看。 “在我身后,便是爆炸现场。据了解,圣恒集团总裁,傅氏太子爷傅聿烆先生并没有从钢厂里逃出来,现在警方正在对现场进行搜查。” “那可是只手遮天的傅总,竟然因为这么一场意外就......也太可惜了点。” 围观群众不免发出遗憾的唏嘘。 “就是啊,你说他好好一个大总裁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干嘛呢?” “谁知道,听记者说警方一点消息都不肯透露,消息被封锁得很严密。” “诶,你看那边,那两个人是干什么的?怎么能随便进现场呢?” 众人探头望去。 雨下得大,雨幕朦胧了两人的身影,甚至分不清男女。 只能看见他们的动作——不知疲倦地用手挖刨着废墟。 陆绥洲又翻过一块大石板,果不其然没有一点惊喜。 他皱着眉,撑着站了起来,看向还在疯狂寻找蛛丝马迹的江染,面露不忍。 “染染......” 女人没听见,依旧机械地动作着,任凭五指都被磨破,血水混合着雨水浸染周围一片。 陆绥洲皱起眉:“染染,你冷静点......” 江染依然没听见,她正在奋力搬动油锅的碎片。 “嘶——”碎片划破掌心,留下一道横跨手掌的伤痕。 江染小小惊呼出声,却又很快像没有痛觉神经一样,继续去和油锅片较劲。 “江染!”陆绥洲看不下去了,走上去一手掀开了那块碎片。 女人瘦弱的身影在雨里跟着摇了摇,摔倒在一边。 陆绥洲心疼得眼都红了,想去拉她,却见她自己很快爬了起来,拍了拍双手,又跑进了废墟中。 他第一次那么无力。 雨下得大,她本来穿在身上的雨衣被磨破,笨重地挂在她身后,她向来是在意形象的。 但现在的她,却任由被雨水淋湿的黑发湿哒哒地黏在脸上,遮住所有的明媚,留下紧绷的唇角和通红的鼻尖。 陆绥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再次蹲下来,继续翻找起来。 第93章葬礼上的婚礼 第二天,财经报纸、娱乐周刊等各种主流纸媒和网络媒体通通把同一件新闻放在了头版头条的位置。 正在地铁站和公交站等车的上班族一边低头刷手机,一边手指飞快打字,在网上发表着评论。 整整一周,【傅聿烆】三个大字,都排在微博的热搜榜首,后面跟着一个深红色的【爆】字。 无数人为这么一条年轻又传奇生命的陨落而扼腕叹息。 【谁能想到,傅氏太子爷,逆天到可以写进史书中的天之骄子,最后的下场竟然是一捧黑炭。】 【连骨灰都没留下,整个人都被烧焦成炭。】 【一代商业神话就此陨落。】 与此同时,江染穿着黑色的婚纱裙,在傅聿烆的葬礼上, 独自一人,完成和他的婚礼。 “新娘,你是否愿意,不愿贫穷还是富贵,不论健康还是疾病,都与新郎不离不弃,白头偕老?” “我愿意。” 江染笑着看向墓碑,丝毫不在意身后亲朋好友怜惜的神情。 她嫁给傅聿烆了。 她现在很幸福。 “请问新郎,你是否愿意,无论贫穷还是富贵,不论健康还是疾病,都与新娘不离不弃,白头偕老?” 现场一片窃窃私语的轰动,江染充耳不闻,半蹲下来,轻柔地抚摸墓碑上男人深邃的眉眼。 “他愿意的,他最爱我了。”她说。 司仪似乎愣了一下,才继续下一项流程。 “接下来,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顾骁野和舒悦递上戒指盒,打开,晶莹剔透的亮钻在阳光下反射出盈盈的光。 “那是‘从一而终’吗?前不久在匿名拍卖会上被高价买下的对戒?”有人认出了戒指。 “听说花了一亿的价格买下来,应该就是傅总买下的吧。” “好像别人出价才两千万,买主直接喊到了一亿,说听着好听,一心‘一亿’。这么豪气的,估计也就傅总了。” “不过这个戒指真的寓意很好啊——我对你的爱,从一而终。” 众人交头接耳讨论起来,江染闻言,看向戒指里刻出的“fyh”、“jr”,柔和了眉眼。 从一而终。 傅聿烆,我对你的爱,又何尝不是。 好像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你。 你是我在阴谋算计下,唯一的真心和念想。 闪亮的钻戒被红唇吻过,带着珍重。 江染小心翼翼地放在墓碑上,嘱咐道:“可别弄丢了,到时候我还要靠着戒指找你呢......” ......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大床上鼓起的一个包上。 江染醒来,穿衣,洗漱。 下楼,和父亲吃早饭。 “叮咚——”门铃响起,她打开门,看见熟悉的身影。 “你要吃的城南小馄饨。” “还有城北的杏仁酥。” 他提起三四个食品袋,在江染面前晃了晃。 江染笑笑,让他进来:“一起吃。” 男人也不推脱,先和江父问了个好后,坐在了江染对面。 “江伯伯,这是我上次出差从国外带回来的茶叶,您试试。” 得到江父爽朗的笑声后,他又专注地注视着正小口小口吃混沌的女人。 饱满的红唇吞下珍珠似的混沌,白嫩的腮帮子鼓起来,咀嚼着,像一只软糯糯的小仓鼠。 “尝尝这个,他们家新出的味道。” 他把其中一个盒子向前推了推。 江染从善如流地舀起一个:“你也吃啊,绥洲。” 陆绥洲托着下巴,表情柔和纵容,像在看世界上最美的一幅名画: “我就不和你抢了,你没吃饱又要闹脾气了。” 得到江染又囧又怒地瞠视。 吃过早饭,两人推着江父在花园中晒太阳。 江父悠闲地闭上眼,江染就也走到一旁,去给花浇水。 不知何时,南苑的花园里已经被种满了花。 海棠、月季、玫瑰......姹紫嫣红,在这盎然的春天,显得格外惹眼绚丽。 陆绥洲看着她浇花,目光从她柔软的杏眼上划过,落到女人眉间那散不去的忧愁上,低声问道: “最近北城新开了一个主题乐园,听评价还不错,要不要去玩玩?” “还是算了吧。”江染想了想,拒绝道。 谁知陆绥洲却肃了表情:“染染,你该出去走走了,你都已经闭门不出整整一年了。” “该走出去了。”一语双关。 江染浇花的手一顿,看向万里无云的蓝天,眯起了眼。 最终她还是答应了。 陆绥洲丝毫不给她反悔的机会,说走就走。 等江染站在满是欢笑声的地面上时,才后知后觉地无措。 她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多人,感受到这么鲜活的气息了,这让她有些不适应。 下意识的,她就想要退缩。 她扯了扯陆绥洲的袖子:“绥洲......” 可话还没说完,便被陆绥洲温柔又强势地带了进去:“别怕,跟着我走。” 他先带她去了旋转木马。 “算了吧,全是小孩子在玩。”江染不好意思道。 “那不是也有个女生在玩吗?没关系的,我陪你一起坐。”陆绥洲柔声哄着她。 江染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看见一个穿紫色连衣裙女生的背影。 她只晃了一眼,却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还没等她细想,一轮结束了。 女人从另一端出口走出,陆绥洲拉着她从入口进入。 她选了个马车,陆绥洲便坐上了马车前的白马上。 “妈妈看,是白马王子和公主耶!”有小女孩兴奋地叫着。 “是呢,哥哥姐姐很般配呢。”她妈妈朝江染他们友好一笑,拉着小孩走了。 江染唇瓣张了张,还是没有刻意叫住那对母女去解释。 旋转木马开始旋转,周围的人影摇摇晃晃,陆绥洲坐在高高的马匹上,丝毫不在乎周围小孩的偷笑,悠闲自得。 江染坐在马车里,看着周围的风景。 卖风车的商贩、攥着棉花糖奔跑的小孩、穿玩偶服的员工、那个紫色连衣裙女人,以及,她身边高大的男人。 江染浑身一凛,聚神看过去,却只能匆匆瞥见他们离去的背影。 第94章订婚仪式 旋转木马还在不停旋转,转得她头晕。 头晕目眩的感觉刹那间袭来,她慌张地站起身来,就往外跑。 因为她这突然的冲动,吓了周围人一跳。 工作人员拿着话筒大喊让她坐好,陆绥洲也从马上下来,跟在她身后追她。 设施的旋转速度正处于最高速,江染没跑两步就摔在了地上。 陆绥洲赶紧将她扶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叮嘱她小心一点,女人甩开他的手,又直愣愣朝外跑。 “傅聿烆!”她踉踉跄跄,一边说“对不起”,一边拨开人群。 终于跑到了紫色连衣裙女人旁边,她一把扯过她身边的男人:“傅聿烆!” “喂,你干什么啊!拉我男朋友干嘛!” 女人没好气地掰开她的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被她扯住的男人也一脸莫名其妙,瞥了她一眼,就搂着自家女朋友解释轻哄去了。 陆绥洲跟上来,见江染失魂落魄的样子,从心底深处涌出一抹深刻的绝望。 她还是没走出来。 他向情侣二人道了歉后,抚上江染的发顶:“认错人了?” 江染皱着眉头,不愿回答。 陆绥洲又问:“还想继续玩吗?” 江染看着地面,摇了摇头。 陆绥洲叹了口气,揉乱了她的黑发,语气纵容:“那我们回家。” 两人转身,向着乐园的出口走去。 身后,穿着紫色连衣裙的女人扯着俊朗帅气的男人从小吃店走出,嘴里还喃喃撒娇道: “陪我去鬼屋吧阿聿,鬼屋好不好......” 男人似有些不耐烦,冷了脸,幽深的黑眸变得凌厉,周身的气场也强大起来。 女人见状,只得闭上了嘴。 后面几天,江染又把自己关在了南苑里面。 每天不是陪父亲聊天散步,就是浇花种草。 唯一见的外人,也只是陆绥洲。 这天,陆绥洲却带来了一个消息。 “你是说,白浣清回国了?”江染问道。 “对,她还带了一个男人回来,回国就是举办订婚仪式的。” “订婚?”江染有些错愕。 白浣清对傅聿烆的执念不浅,眼底的占有欲和爱意都还历历在目。 却没想到她连傅聿烆的葬礼都没回国来参加,这次却为了和别人订婚回了国。 “才一年......”她细数着。 傅聿烆,才一年啊,他们怎么就能把你忘了呢...... 她为傅聿烆心中升起不甘。 “那你要去参加她的订婚仪式吗?”陆绥洲问道。 “......要。” 有种不知名的攀比欲在隐隐作祟,她应该要去看看。 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白浣清转瞬放下了傅聿烆,投入了别人的怀抱。 原谅她,她应该祝他们幸福的。 但她却又很自私。 她私心地想,能不能有更多的人,还对傅聿烆念念不忘,还为他守着岁岁年年。 能不能有更多人,记着他,继续爱着他。 白浣清的订婚仪式定在一个月后的良辰吉日,时间选得很好,江染在去订婚酒店的路上,还看到两个婚礼车队。 到了白氏名下的酒店,她扶着陆绥洲的手臂,下了车。 还没等走进去,便听到站在门口的两位名媛在窃窃私语: “白浣清这嫁的不会是个小白脸吧?怎么订婚仪式从头到尾都是白家在操办,就连酒店都是白家出场地,男方不会一点钱不出吧?” “确实,这个订婚从头到尾都没听见过男方的名字,估计没那么有名吧。” “白姐真是眼瞎了,爱上过傅总,怎么还会看上这种软饭男?” “嘘嘘——”她的同伴瞥到江染,疯狂暗示。 两位名媛红了脸,冲他们礼貌一笑后,快步走进了酒店。 江染垂下眼睫,感受到手背上传来安抚的轻拍,她朝陆绥洲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走吧,进去。” 他们走进去,没走出两步,已经有不少人的目光移了过来。 短短一年,陆绥洲的商业版图再次扩展,成为了北城最有话语权的人物。 无数人想要巴结攀附,但总约不到人。 世人只道陆氏陆总深居简出,却只有早在这个圈子里的人,才知道, 陆总哪是深居简出,是他除了工作,空闲出来的时间都用来去陪伴了江染。 提到江染,众人惊艳于美丽娇艳的眼神中,又多了些唏嘘。 他们不免又想到了那个让人惋惜的权势滔天的傅氏太子爷。 “可惜啊,年纪轻轻的,男人被炸死,女人活活守寡......” 这段往事经常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常谈常新。 江染听得多了,也早已麻木。 白家人同样看见了陆绥洲,走过来攀谈。 陆绥洲知道江染不喜欢这种应酬的场面,让她先去甜品区吃点东西。 江染点点头,独自走了过去。 她挑了一杯果酒,坐在角落里慢慢喝,时不时看一眼手机,无聊得很。 见陆绥洲好不容易送走了白家人,又被其他老总团团围住,江染轻叹口气,起身向外走去。 里面闷得很,她想透透气。 白家的酒店她之前没来过,也不知道里面的路这么复杂。 江染在走廊上绕着,她分辨不出自己走到了哪里,也没有找到能问路的人。 正想打电话给陆绥洲让他来找自己时,江染终于看到了半开的房门。 她伸出手想要敲门问路,却在听见白浣清的声音时顿了顿。 “你现在病情还不稳定,偶尔看不见东西是正常现象,别担心,我会陪着你的。” “今天是我们的订婚仪式,高兴一点呀,以后我每天都陪你治疗,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声音柔和,像容纳百川的大海,带着无限的纵容。 江染微微错愕。 她想她是听到了白浣清和她男朋友的聊天,这不足以令她惊讶。 让她惊讶的是,听起来,白浣清的男朋友似乎还有着什么疾病。 一时之间好奇心更为浓重。 第95章白浣清的男朋友 她不知道到底该多好的男人,能让白浣清这么着迷钟爱,甚至愿意陪着他、治愈他。 谁知,男人一声不耐的“别碰我”,打断了她的幻想。 沙哑的声线,不知是本来如此还是过度用嗓。 这短短三个字听起来除了暴戾和阴森,别无任何魅力。 江染皱起眉,有些困惑。 不仅有缺陷,而且脾气还不怎么好? 正当她探出头,想要抢先看一看这个男人的容貌时,白浣清朝门口走了出来。 似乎是被骂走的,她神色落寞又委屈。 江染快速躲到一旁。 等她走后,又走出来,重新站在门缝处,向内望去—— 一片漆黑的房间,根本看不到任何人影。 江染瘪瘪嘴,心中有点遗憾。 想着等会订婚仪式上也能看到,江染准备继续转悠着找路。 却才走出一步,就听见身后的房间内,传出一大片玻璃破碎的声音。 酒店里都铺了地毯,能够吸收绝大多数的杂音,但即便如此,房间内的破碎声依旧响亮到吓了她一跳。 足以见得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摔碎了多少的玻璃。 江染摸了摸小心脏,继续迈步。 身后紧接着又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这次的声音不大,闷闷的,却更惊人,伴随着沙哑的喘息。 江染脚尖动了动,继续向前迈步。 别人的家事,她不好掺和。 半分钟后,江染推开房门。 漆黑的房间内,她看不清任何东西,只能扶着墙壁,询问道: “你好?请问有人吗?” 无人应答。 要不是依旧有轻微的呼吸声,江染真想转头就走。 “你好?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她礼貌问道。 依旧没人回应。 江染又试探着朝里走了一步:“你是摔倒了吗?需要我扶你起来吗?” 这次,沙哑的男声终于传来:“你们酒店的服务员就是这样随意进入客人房间?” 江染闻言一哽,但也懒得计较对方把自己认作服务员。 反正她只想着日行一善,把人给扶起来,以什么身份倒是完全没差。 于是她又问道:“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吗?需要我把你扶起来吗?” 说着,她觉得眼前十分漆黑的空间不方便行动,问:“我可以开灯吗?” “不准。”这次,男人回答得十分迅速。 江染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给吓得一抖,收回在灯光开关旁摸索的手:“哦。” “过来。”男人唤道。 她扶着墙走过去,探了探身子:“你在哪?” “啧,”口吻嫌弃,“沙发这里。” 江染又试探的挪到了沙发旁,果不其然,脚边有阻碍感。 她蹲下身,伸出手。 “嘶——”男人轻嘶一声,呼吸霎时沉了。 江染只感觉手腕一痛,就被推到了一边。 “你被开了,可以滚了。” 江染撑在地毯上,脸颊后知后觉地红了起来。 她......好像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抱歉抱歉。”她慌张解释,“我看不见,所以......” “我也看不见,那我摸你?”男人嗤笑着反问,讥讽极了。 江染沉下了脸。 她只是想帮他,却没想到对方这么不领情。 那就算了,她也实在没心情去服侍别人。 她站起来,又想摸索着起身,手掌却触摸到一片湿滑—— “你流血了。”她说。 “死不了。” 男人沙哑的声音在黑暗的房间内,就像野兽,带着原始的野性,让人下意识胆寒畏惧。 他这态度,十分消耗别人的好心。 江染面无表情,原路离开了房间。 回到大厅,陆绥洲赶紧走过来,问她去了哪。 江染朝外指了指:“去透了会气。” 在透气的路上还遇见了一个脾气恶劣、态度轻佻的男人。 她郁闷极了,实在是想不通那个男人到底哪里好了,白浣清竟然会看上他。 他除了会发脾气之外,就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如此想着,就连订婚仪式她都没多大的兴趣。 激昂的音乐开始播放,江染看见白浣清换了身华丽的礼服,款款从楼上走来。 她看了一眼,便戳了戳陆绥洲的手臂:“我想先走了。” 陆绥洲向来都是纵着她的,听她这么说,也不教育她这不礼貌,只是关切问道:“这里让你不舒服了吗?” 江染摇摇头:“只是觉得没意思,不想呆在这里了。” “走吧,我陪你回去。”陆绥洲没说别的,放下手中的酒杯就要带着她往外走。 见他一动,众宾客的视线跟着动,江染有些尴尬:“要不你留在这吧,我们都走了,不太好......” 陆绥洲本来不答应,但见江染在四面八方的视线中,流露出无措的模样,他心底蓦地一酸,应了下来。 “今晚你还没怎么吃东西,回去让孙妈给你煮点粥。” “睡前喝杯牛奶,免得失眠。” “早点休息。” 他嘱咐完,江染才离去,直到走过拐角,他温柔却不容忽视的视线才终于被阻隔。 江染靠在墙上,松了口气。 陆绥洲很好,但是太好了,也会让她有所压力。 她朝酒店外走去。 但就像之前遇到的问题一样,她又迷路了。 绕过几根柱子,拐过几个转角,江染再次站在半开的房门前,一阵头疼。 出去的路找不到,通往这房间的路倒是一找一个准。 她转了个方向,正想掠过这里,却被一道熟悉的呼唤惊得愣在了原地。 “染染......” 她全身血液像是凝固住了一样,头脑空白,险些不能思考。 转头看向半掩的房门,江染又惊又喜地再次推开。 蹲到沙发处,等碰到男人的脸庞时,才发现他似乎在沉睡。 此刻尤为不清醒,嘴里喃喃念叨着其他。 江染想要低头凑近去听,却又在瞬间被推开了肩膀。 “白浣清,你到底闹够了没有?”男人的低喝声当头砸了过来。 江染却没有丝毫退意,在刚才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她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白浣清迷恋傅聿烆。 白浣清要和这个男人订婚。 这个男人刚才喊出的“染染”。 那会不会,有一种可能...... 第96章 只是相似 她着急忙慌地捧着男人的脸,试图触摸,被男人偏头躲掉:“别碰我。” 声音沙哑干涩,像石子滚过砂砾,粗糙难听。 江染的热情顿时被浇灭大半。 傅聿烆的声音磁性低沉,像醇厚的红酒一般好听,每次唤“染染”时,都能让她脸红心跳。 但面前这个人...... 难不成刚才是她幻听? 但即使这么想着,江染还是不愿放过一丝一毫的希望。 她小心翼翼喊道:“傅聿烆?” 男人半天没有动静,直到江染眼里的亮光渐渐熄灭,才不咸不淡地问: “你谁?傅聿烆又是谁?” “......你是白浣清的男朋友吗?”江染又问。 男人听见这个问题,迟疑了很久,才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 “那你刚才叫的‘染染’又是什么?” 男人觉得她简直莫名其妙,不耐地回答:“我喊我前女友啊,你家住太平洋?” 听到这里,江染的心重新沉了下去。 原来白浣清只是找了个和傅聿烆极其相似的男人罢了。 相似的木质沉香气息,相似的桀骜不驯,相似的压迫感,相似的......会在沉睡时,轻声唤“染染”。 “打扰了。” 留下这三个字,江染不带一丝犹疑地离开。 她真是魔障了。 无数人告诉她傅聿烆已经死了,就连警察都这么说,但她竟然还会有所期盼,期盼会有出乎意料的奇迹。 但生活,哪里有那么多奇迹。 江染笑笑,抹掉了脸颊上的一滴泪。 在她身后,男人大掌覆上胸口,微微怪异。 “等等。”他说。 江染脚步顿住,静静等着后续。 “......出去把门带上。”男人停顿了良久,才补充道。 江染肩膀垮落下来:“好。” 江染本以为,这已经是一场如梦似幻的闹剧,却没想到陆绥洲第二天来南苑吃饭时,谈论起这场订婚仪式,却缺少了男主角。 “男方从头到尾都没有现身?”江染错愕。 “嗯,不过昨天白浣清一个人也走完了所有流程。” “所以按理来说,这场订婚仪式算作有效。” 江染咋舌,她没想到白浣清对那个男人竟然爱到了这种程度。 她可是白家唯一的大小姐,在哪里不是被千捧万宠,就连傅聿烆都会给她几分面子。 可这个看起来一无是处的男人,竟然让她受如此委屈。 看来,她是真的遇到了比傅聿烆更吸引她的男人,爱得死心塌地。 江染端起茶杯啜饮一口,便听陆绥洲继续道: “上次染染答应陪我去游乐园,可是才玩一个项目就回来了,有点遗憾呢......” 江染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又要撺掇自己出门。 果不其然,陆绥洲又给出了去鬼屋的提议。 “你不是喜欢玩鬼屋?那个游乐场里的鬼屋很有名,听说刺激却不至于恐怖,可以试试。” 江染想了想,自己上次答应陆绥洲答应得好好的,结果到了目的地又立马打道回府,让人跟着自己白去了一趟,确实不太好。 这次他再次提出,她确实也不好拒绝:“行。” 于是又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江染穿着白t配牛仔裤,站在了同样一身休闲装的陆绥洲身边。 “好帅啊,好漂亮啊!到底是哪个学校的校花校草啊!” “郎才女貌,金童玉女,给你十秒钟,打听出他们是哪所学校的,我要去贴吧开贴!” 两人穿得都不算正式,倒是消减了大半的沉稳气场,显得青春靓丽。 女人扎了个高马尾,马尾尖在细白的脖颈后扫动着。 修身的白t简洁却不普通,大方领露出凹陷的锁骨,扎进牛仔裤的腰身掐出不盈一握的尺寸,偏偏胸脯饱满,清瘦却不干瘪。 男人身姿颀长,眉眼柔和,细碎的额发耷拉在眼角,颇有几分玉面郎君的模样,同样简单的黑t,倒让两人看起来像是情侣装。 江染见周围排队的几个学生纷纷摸出了手机,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 这种直白又纯真的赞赏总是让人脸红。 “啊啊啊美女姐姐害羞了!”有小姑娘发现了这一小细节,更是咆哮起来。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姐姐啊!” 她的声音太过响亮,以至于其他排队的中年人、老年人,甚至吃着冰淇淋的小孩都转过了头。 江染脸颊更是跟高烧一样,热度迟迟不退。 就在她尴尬得想要背过身去的时候,陆绥洲轻笑一声。 吐息间的热气才从耳尖上淌过,江染便觉得自己被一道有温度的肉墙给包裹其中。 高大的身影可以很好地隔绝掉周围的视线,而她抬起的目光里,只能看见他微勾的唇角。 “上学时都没这么容易害羞,怎么现在反而会脸红 了?”他调侃道。 江染脸色一囧。 随着他的话回忆,却只能想起自己缠着傅聿烆要亲吻时的死皮赖脸。 十六岁的少年被她磨了个大红脸,而她却盯着他唇上晶莹的水渍坏笑。 见她的情绪再度消沉下来,陆绥洲便知道对方又想到了那个男人。 嘴角的笑变为苦笑,他克制地退后,揉了揉她的脑袋,提醒道:“排到我们了。” 江染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进去。 他们走后,之前那批起哄的学生更是不加遮掩地谈论: “今天我是撞了什么大运,这么逆天颜值的情侣,竟然同时遇到了两对。” “对啊,之前进去的那对情侣也超级好看,特别是那个男生,帅到堪称妖孽,我这辈子没见过比他还牛的骨相了!” “不过这对要甜一点,你看刚才男生帮女生挡视线的样子,眼睛里的爱意都要涌出来了,但刚才那对......” “呃,确实哈,要是那个女生不说,我刚开始还以为他们是陌生人呢。” 并不知道身后在讨论什么的江染视野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 她着急忙慌地捧着男人的脸,试图触摸,被男人偏头躲掉:“别碰我。” 声音沙哑干涩,像石子滚过砂砾,粗糙难听。 江染的热情顿时被浇灭大半。 傅聿烆的声音磁性低沉,像醇厚的红酒一般好听,每次唤“染染”时,都能让她脸红心跳。 但面前这个人...... 难不成刚才是她幻听? 但即使这么想着,江染还是不愿放过一丝一毫的希望。 她小心翼翼喊道:“傅聿烆?” 男人半天没有动静,直到江染眼里的亮光渐渐熄灭,才不咸不淡地问: “你谁?傅聿烆又是谁?” “......你是白浣清的男朋友吗?”江染又问。 男人听见这个问题,迟疑了很久,才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 “那你刚才叫的‘染染’又是什么?” 男人觉得她简直莫名其妙,不耐地回答:“我喊我前女友啊,你家住太平洋?” 听到这里,江染的心重新沉了下去。 原来白浣清只是找了个和傅聿烆极其相似的男人罢了。 相似的木质沉香气息,相似的桀骜不驯,相似的压迫感,相似的......会在沉睡时,轻声唤“染染”。 “打扰了。” 留下这三个字,江染不带一丝犹疑地离开。 她真是魔障了。 无数人告诉她傅聿烆已经死了,就连警察都这么说,但她竟然还会有所期盼,期盼会有出乎意料的奇迹。 但生活,哪里有那么多奇迹。 江染笑笑,抹掉了脸颊上的一滴泪。 在她身后,男人大掌覆上胸口,微微怪异。 “等等。”他说。 江染脚步顿住,静静等着后续。 “......出去把门带上。”男人停顿了良久,才补充道。 江染肩膀垮落下来:“好。” 江染本以为,这已经是一场如梦似幻的闹剧,却没想到陆绥洲第二天来南苑吃饭时,谈论起这场订婚仪式,却缺少了男主角。 “男方从头到尾都没有现身?”江染错愕。 “嗯,不过昨天白浣清一个人也走完了所有流程。” “所以按理来说,这场订婚仪式算作有效。” 江染咋舌,她没想到白浣清对那个男人竟然爱到了这种程度。 她可是白家唯一的大小姐,在哪里不是被千捧万宠,就连傅聿烆都会给她几分面子。 可这个看起来一无是处的男人,竟然让她受如此委屈。 看来,她是真的遇到了比傅聿烆更吸引她的男人,爱得死心塌地。 江染端起茶杯啜饮一口,便听陆绥洲继续道: “上次染染答应陪我去游乐园,可是才玩一个项目就回来了,有点遗憾呢......” 江染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又要撺掇自己出门。 果不其然,陆绥洲又给出了去鬼屋的提议。 “你不是喜欢玩鬼屋?那个游乐场里的鬼屋很有名,听说刺激却不至于恐怖,可以试试。” 江染想了想,自己上次答应陆绥洲答应得好好的,结果到了目的地又立马打道回府,让人跟着自己白去了一趟,确实不太好。 这次他再次提出,她确实也不好拒绝:“行。” 于是又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江染穿着白t配牛仔裤,站在了同样一身休闲装的陆绥洲身边。 “好帅啊,好漂亮啊!到底是哪个学校的校花校草啊!” “郎才女貌,金童玉女,给你十秒钟,打听出他们是哪所学校的,我要去贴吧开贴!” 两人穿得都不算正式,倒是消减了大半的沉稳气场,显得青春靓丽。 女人扎了个高马尾,马尾尖在细白的脖颈后扫动着。 修身的白t简洁却不普通,大方领露出凹陷的锁骨,扎进牛仔裤的腰身掐出不盈一握的尺寸,偏偏胸脯饱满,清瘦却不干瘪。 男人身姿颀长,眉眼柔和,细碎的额发耷拉在眼角,颇有几分玉面郎君的模样,同样简单的黑t,倒让两人看起来像是情侣装。 江染见周围排队的几个学生纷纷摸出了手机,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 这种直白又纯真的赞赏总是让人脸红。 “啊啊啊美女姐姐害羞了!”有小姑娘发现了这一小细节,更是咆哮起来。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姐姐啊!” 她的声音太过响亮,以至于其他排队的中年人、老年人,甚至吃着冰淇淋的小孩都转过了头。 江染脸颊更是跟高烧一样,热度迟迟不退。 就在她尴尬得想要背过身去的时候,陆绥洲轻笑一声。 吐息间的热气才从耳尖上淌过,江染便觉得自己被一道有温度的肉墙给包裹其中。 高大的身影可以很好地隔绝掉周围的视线,而她抬起的目光里,只能看见他微勾的唇角。 “上学时都没这么容易害羞,怎么现在反而会脸红 了?”他调侃道。 江染脸色一囧。 随着他的话回忆,却只能想起自己缠着傅聿烆要亲吻时的死皮赖脸。 十六岁的少年被她磨了个大红脸,而她却盯着他唇上晶莹的水渍坏笑。 见她的情绪再度消沉下来,陆绥洲便知道对方又想到了那个男人。 嘴角的笑变为苦笑,他克制地退后,揉了揉她的脑袋,提醒道:“排到我们了。” 江染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进去。 他们走后,之前那批起哄的学生更是不加遮掩地谈论: “今天我是撞了什么大运,这么逆天颜值的情侣,竟然同时遇到了两对。” “对啊,之前进去的那对情侣也超级好看,特别是那个男生,帅到堪称妖孽,我这辈子没见过比他还牛的骨相了!” “不过这对要甜一点,你看刚才男生帮女生挡视线的样子,眼睛里的爱意都要涌出来了,但刚才那对......” “呃,确实哈,要是那个女生不说,我刚开始还以为他们是陌生人呢。” 并不知道身后在讨论什么的江染视野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