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操劳而死?我嫁坏分子躺平》 第154章 出发京都 时谦在门口等林岁岁。 他看见林岁岁心事重重,关心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报名表出现意外了?” 林岁岁说:“我碰见李菲了,她负责收集高考学生的报名信息。” 时谦蹙眉:“怎么是她?” 林岁岁也没想到,李菲做出那么多荒唐的事情,竟然还能被委以重任。 这就是信息闭塞的年代,小地方官的权利。 以李菲睚眦必报的性格,她肯定会在报名表上做手脚。 时谦和林岁岁朝夕相处,亲自辅导她学习,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多么努力,学习能力多么强。 她若是因此失去高考的机会,实在太可惜了。 林岁岁说:“我那天听方大娘说,方正勋掉到省城去了,不知道他能不能帮到我。” 时谦比林岁岁考虑得多一些:“我们不清楚方正勋是什么岗位,也不确定他跟教育局那边说不说得上话,要做两手准备。” 林岁岁挑眉:“你想怎么做?” “去京都报名!” 李菲的手伸的再长,也伸不到京都去。 高考报名时间有三天,他们回村拿了介绍信就走,兴许能赶在最后一天报上名。 而且他前段时间在报纸上看见,他昔日的朋友平反了,被安排在教育局工作,说不定能帮上点忙。 坐以待毙不是林岁岁的性格,她很快就下定决心:“行,去!” 她穿进书里可不是为了憋屈,处处受人桎梏的。 谁也别想决定她的人生! 他们的动作要是快点,说不定能赶上今晚的火车。 两个人先去供销社找小琴。 他们要去的是京都,必须得有当地县级政府的介绍信才有。 等张国庆送到县城审批签字,黄花菜都凉了。 小琴得知这件事情,怒骂李菲无耻,旋即拍着胸脯道:“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你们回去收拾东西吧,我开好了给你们送到车站。” 林岁岁感激地握着小琴的手:“小琴,谢谢你。” “谢什么,你考上大学之后,别忘了我这个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朋友就行!” 她们可是一起打败过李菲的人! 她相信,以林岁岁的聪慧,肯定可以考上大学的! 而且她的医术那么好,不应该窝在小小的村子里。 “不会的!” 一开始,两个人是卖家和买家的关系,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朋友。 经历过李菲的事情之后,关系更铁了。 她林岁岁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小琴帮了她这么多,她将来必拉她出泥潭! …… 时谦回家收拾东西,并且叮嘱两个小家伙和爷爷这段时间少出门。 家里的东西足够他们吃一周的。 同时还拜托董民去隔壁村的农场通知时杰夫妻,让他们这段时间多来照看照看三个人。 安排好这些之后,林岁岁也回来了。 张国庆听说她的遭遇,二话不说就给开了介绍信。 两个人带着行李去了汽车站,他们买好最近一班的汽车票,却依然没见小琴的身影。 夫妻俩虽然有些心急,但都相信小琴会来的。 “马上就要开车了,你们两个上不上车?再不上车就关车门了。” 身后响起司机不耐烦的催促声。 时谦拜托道:“我们等个人,能不能再多等几分钟?” “爱上不上,谁等你?”司机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就要关车门。 时谦和林岁岁忙不迭上了车子。 就在开车的前一分钟,小琴疯狂踩自行车的身影出现了。 林岁岁从车窗探出头来,朝她挥手:“小琴。” 小琴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来晚了。” 她忙不迭把挂在车把子上的小包袱递给林岁岁:“介绍信在里面,我还给你们带了一些路上吃的干粮。” “小琴,谢谢你!” “客气啥,你考上大学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 她们没寒暄太多,,汽车开走了。 小琴目送着他们的身影,眼眶有些热。 忽然觉得热血沸腾是怎么回事? 小琴调转自行车的方向回家了。 她一回家就察觉到家里的气息很低沉。 她意识到不妙,缩头缩尾地往房间里走。 “站住!” 小琴立刻停下脚步,笑呵呵地看向坐在沙发上,不怒而威的男人:“爸,你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呢?” 男人怒拍桌子:“你这死丫头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私盖我的公章!” 小琴咽了咽口水,小声嘟囔:“谁让你不在办公室呢?” 男人拔高音量:“你说什么?” 小琴从善如流地认错:“爸,我知道错了,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男人无奈地叹气。 小琴是他最小的女儿,从小疼着宠着,生怕受委屈,一毕业就给她安排了供销社的工作,哪里舍得打她呢? “林岁岁一个农村女人,跟你攀关系就是为了利用你,只有你傻乎乎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朱建国对林岁岁的印象不好。 他女儿从小乖巧,哄骗女儿做这种事情的女人能是什么好人? 小琴反驳:“爸,你这是偏见,岁岁没有利用我,她是很好的女人,你别那么说她!” 女儿第一因为外人跟他吵架,朱建国气不打一处来:“我就说了,怎么着?” “我不理你了。” 朱建国气呼呼地瞪着她。 女儿无可救药了! 父女俩正僵持着,小娟来了。 朱建国仿佛看见了援军一样,立刻告状:“小娟,你好好管管这丫头,她不声不响地拿走我的公章去开介绍信了。” 小琴从小不怕爹,也不怕娘,就怕小娟这个亲姐。 她说一句,比他们说一百句还管用。 小娟蹙眉:“小琴,你真这么做了?” 小琴把林岁岁被李菲为难,要去省城报名考试的事情娓娓道来。 小娟严厉的眉眼,顿时柔和起来:“你做得很好,我这就给你姐夫写信,让他帮帮岁岁。” 小琴抱着小娟的手臂,甜甜地笑了:“姐,你真好。” 说完,还得意地看了老头子一眼。 朱建军:“……” 这姐妹俩鬼迷心窍了。 第155章 姑奶奶,对不起 哐当哐当—— 老式绿皮火车行驶在铁路上,窗外的景象在眼前倒退,林岁岁却无心观赏。 林岁岁和时谦买不到卧铺票,只买到了两张硬座,两个人被挤在座位里无法动弹。 车厢十分拥挤,过道上堆满了人和行李,连条缝隙都难寻。 而且这时候的火车上没有通风系统,这么多人闷在一条车厢里,空气中混着人们汗液的酸臭味和家禽的粪臭味,熏得林岁岁头晕眼花的。 她太怀念后世的火车,高铁和飞机了。 时谦看着林岁岁苍白的小脸,心疼地抚摸着:“你坐在这里乖乖等我,我去卧铺那边看看,有没有人愿意卖座位的。” “会有人愿意卖吗?” 坐卧铺的人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他们会顶风做投机倒把的事情吗? 林岁岁不确定,但是她太难受了,各种臭味糅杂在一起,熏得她胃里翻滚。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时谦宠溺地揉揉她的发丝,郑重且严肃地叮嘱:“我很快回来,你不要跟陌生人搭讪,也不要吃陌生人的东西,知道吗?” 现在并不太平,尤其是火车上,不乏有拐卖妇女儿童的人贩子。 林岁岁重重点头。 人贩子那点小伎俩还算计不到她的头上。 时谦还是放心不下林岁岁,他只能快去快回。 男人离开之后,林岁岁强撑起精神,从包里抽出针灸包,扎入两根银针之后,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时谦不在身边,她不能掉以轻心,必须强撑起精神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安全感都是时谦给的。 只要时谦在身边,她就可以放松慵懒地做自己,什么都不需要管。 林岁岁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变化感觉到焦虑。 她起初找上时谦,不就是为了寻求庇护吗? 只不过现在,庇护变成了依赖而已。 林岁岁长得太漂亮了,加上这段时间吃得好,睡得好,心情好,皮肤白皙水润,满脸的胶原蛋白。 哪怕她为了不引人注目,换上了简单朴素的粗布衣服,仍然有不少人朝她看过来。 她把头扭向窗外。 身边突然有人坐下,鼻息间传来陌生的汗臭味,林岁岁秀气的眉毛拧起,冷声下逐客令:“这个座位有人。” 坐在时谦座位上的男人三十岁左右,大油头乱糟糟得像鸡窝一样,还蓄着络腮胡,那双色眯眯的眼睛让林岁岁极度不适。 “我就坐一下,等他来了,我就走还不行吗?” 林岁岁厌恶地把头扭到一边,不想跟男人搭腔。 男人近乎贪婪地望着林岁岁雪白似雪的耳垂:“小姑娘,刚才那个男人是你什么人?” 林岁岁闭上眼睛,恍若未闻。 男人蹬鼻子上脸地问:“我看他穿得挺破的,肯定是从乡下来的,你跟着他太委屈了,不如跟了我吧,我是京都本地人,有房子,有正经工作,保准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林岁岁转过头来。 男人得意地笑了。 他就知道女人抵挡不了这种诱惑,刚想说什么,就见林岁岁拧起眉头:“快别吃香的喝辣的了,你的口臭快熏死我了。” 男人一愣,听见周围的哄笑声,恼羞成怒地瞪着林岁岁:“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林岁岁一本正经地说:“我没有胡说八道,赶紧去医院检查检查吧,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嘴巴里散发出的臭味是恶臭,这种百分之百是身体的某个器官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 如果不尽早干预,任其发展下去,他最多活一年。 男人暴跳如雷:“死丫头,竟然敢咒我死,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扬起巴掌就要甩在林岁岁脸上,看热闹的人没想到男人这么没品,被他的举动惊到了,没来得及第一时间去解围。 就在他们以为林岁岁会挨打的时候。 林岁岁随手甩出一根银针,正中男人手腕。 嗡的一声,男人的整条手臂都麻木了,无力地垂下,指尖传来剧烈的刺痛,疼得他五根手指都在抽搐。 男人疼得脸都扭曲了:“臭娘们,你对我做什么了?” 她最讨厌男人用这种侮辱性的字眼称呼女人。 林岁岁葱白的指尖捏着一根银针,危险地眯起眼睛:“臭娘们?你是不是不想要你的胳膊了。” 银针在男人面前虚晃一下,锃冷的寒芒一闪而过,让男人不寒而栗。 他看向手腕上的银针,不敢随意去拔,声音里带着颤抖:“赶紧把针拔了。” 林岁岁睥睨着他:“你给我道歉!” 男人不想道歉,可他太疼了:“对不起,行了吧?” 林岁岁不满意男人的态度:“加上前缀,姑奶奶。” 男人咬牙切齿地瞪着林岁岁。 林岁岁根本不怕他:“不叫?那你疼着吧。” “姑奶奶,对不起。” 林岁岁勉强满意,拔了银针。 男人知道林岁岁是他惹不起的主儿,起身跑了。 车厢里的乘客见识了林岁岁的手段,纷纷夸她厉害,却没有人敢往她身边坐,林岁岁乐得清净。 火车在经停站停靠休息。 车门打开,新鲜空气流入车厢,林岁岁胸口的憋闷缓解了很多。 车厢里的人员开始流动,林岁岁不想动,她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鸣笛声响起,列车要开了。 女人尖锐恐慌的声音在车厢后面响起。 “人贩子,抓人贩子……” “儿子,放下我的儿子,不要走……” 林岁岁扭头看去。 一个穿着蓝色粗布的老太太,头上裹着头巾,看不清楚长相,她怀里抱着一个昏睡过去的三岁小男孩,跑到了车厢门口。 老太太后面一个女人惊恐急切地盯着老太太的后背,想追上她,奈何车厢空隙太窄,她的移动很艰难。 火车开始缓慢运行…… 女人急得快要崩溃了:“啊啊啊,我的孩子!” 老太太看着车厢里窜动的人群,唇角勾起得意地笑容。 想抓住她? 没门! 她抓着旁边的栏杆就要往下跳。 林岁岁盯着老太太的身影,没有过多思考,抓起桌子上的罐头朝她砸了过去…… 第156章 没看见我男人要吃人了吗 林岁岁扔出去的罐头正中老太太的腹部。 老太太没有任何防备,硬生生挨了一罐头,腹部一阵痉挛,疼得她额头冒汗,往下跳的动作也迟钝了。 就是这个空档,车厢里的热心群众扑了上去。 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一把钳制住老太太,顺手夺了孩子还给年轻女人。 年轻女人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瘫坐在地上,所有的股恐慌害怕都变成了泪水,她抱着孩子哇哇大哭起来。 她差一点就失去她的孩子了。 饶是再坚强的女人也无法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 车厢里的女人大多是做了妈妈的,看见这一幕很是动容,随即而来的是滔天的愤怒。 可恨的人贩子! 她们都冲上去,对着老太太拳打脚踢。 老太太惨叫连连,却没人怜惜她。 把她打晕过去,也没有同情,而是狠狠啐了一口:活该! 最后是乘务员带着警察来阻止了这场闹剧。 林岁岁砸完罐头之后就坐回自己的位置,一副与我无关的淡然模样,深藏功与名。 现在很多人贩子都是团伙作案,她见不得孩子被拐,却不想沦为众矢之的。 尽管如此,坐在她身边的人都见识到了她的见义勇为,知道那个孩子能够获救,全凭她那一个罐头。 他们纷纷赞赏热络地跟林岁岁聊天。 “姑娘,你真厉害,一扔就扔到人贩子身上了,你怎么做到的?” 林岁岁呵呵一笑:“没有技巧,全凭巧合。” “这巧合真巧,只是让人贩子疼,没让她摔下去。” 如果罐头砸中了人贩子的手臂,就是另一番场景了。 “那么大一瓶头扔出去,你不心疼吗?” 林岁岁抿了抿唇:“心疼,但我更怕良心谴责一辈子。” 她虽然没什么医德,但她多少有点道德。 而且她就是福利院长大的孩子,后面被人领养过,但养父母根本不爱她,有了自己的孩子,或者领养了比她更讨喜的孩子,就又把她遗弃了。 她时常在想,在亲生父母身边是什么样子的,多少也能分到点爱吧? 那个小男孩穿得很好,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一旦被拐卖,大概率会沦为重男轻女家庭里延续香火的养老工具。 他的妈妈很爱他,所以她难得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林岁岁想到了曾经自己,情绪有些低落,周边的乘客们见状,没有再打扰她。 不多会儿,时谦急匆匆地回来了。 他的脸上带着焦躁和担心,他抓住林岁岁的手臂,上下打量着她,见她安然无恙,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我刚才听说车厢里进人贩子了,你没事吧?” 林岁岁看见关心疼爱自己的爱人,不愉快烟消云散,轻松地笑着:“我没事,人贩子看见我都得爬着走!” 这时,旁边的乘客佩服地说:“小伙子,你对象真厉害,刚才就是她帮忙抓住人贩子的。” “她可厉害了,拿瓶罐头随便一扔,就砸中人贩子了。” “小伙子,这么漂亮的对象可得守好了,刚才有不少男人想跟她搭讪呢。” 乘客们你一言我一语,把林岁岁夸得神乎其神,还不忘抖搂出林岁岁被男人骚扰的事情。 时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林岁岁察觉到时谦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无比想冲上去捂住他们的嘴。 能不能别叭叭了? 没看见她男人要吃人了吗? 林岁岁忙不迭转移话题:“换到卧铺了吗?” “换到了,我带你过去。” 时谦拿起行李,牵着林岁岁的小手往卧铺车厢走去。 他大手握得很紧,生怕林岁岁逃跑了一样。 林岁岁望着男人宽阔的后背,沉吟片刻,犹豫着问:“老公,你生气了?” 小女人甜甜糯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时谦就是再大的脾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闷声道:“没有。” 林岁岁小声嘀咕:“口是心非的男人!” 分明就是生气了,还不承认。 卧铺车厢的人也很多,但比普通车厢好太多了,也没有难闻的气味。 时谦换到了一张下铺和一张中铺。 林岁岁坐在床铺上,憋闷的胸口顿时豁然开朗。 时谦放下行李,拿起水壶要走:“我去给你倒点水。” 林岁岁抓住男人的大手:“我不渴,你坐下来。” 时谦迎上那双水润润的杏眸,根本抗拒不了,在她旁边坐下。 林岁岁看着两个人之间还能坐下一个人的缝隙,直接抬屁股,紧贴着男人坐。 熟悉的馨香窜入鼻息,时谦身子顿时绷紧,正襟危坐。 男人一副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模样。 如果林岁岁没见识过男人失控狂野的模样,真的会信了他的邪。 她抱着男人的手臂,粉唇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老公,你在气我魅力无边还是见义勇为呢?” 热气裹挟着馨香喷洒在男人的耳廓上,他头皮阵阵发麻,温柔地推开小女人,让她坐好,沉着脸说:“注意形象。” 这是在外面。 她这副娇娇软软的模样让外人看了,怎么行? 时谦一直都知道小女人的魅力,但他又不能把她私藏起来。 她是个医术卓群,努力勤奋的姑娘,她应该在她擅长的领域发光发热。 他也要努力成为惊艳绝绝的人,成为跟她匹配的伴侣。 林岁岁嘟着唇瓣说:“注意形象也行,你老实说,你在气什么?” 她看着男人抿紧的唇瓣,又凑上去:“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就亲你了哦~” 时谦眼睛都瞪圆了,俊脸更是染上了一丝微不可见的红晕。 这丫头太大胆了。 他妥协地开口:“我气你把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遇见了危险可怎么办呢?” 时谦没有见到那个场景,但光是想想就觉得凶险,生怕小女人被人贩子团伙盯上。 他是个自私的人,他只希望她的岁岁平安顺遂。 林岁岁的胸腔被塞得满满的,都是男人的关心和感动,她把头放在男人的肩膀上:“时先生,我跟你保证,我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见义勇为,行么?” “好。” 他会尽快成长起来,为小女人撑起一片天。 他这次来京都,除了陪林岁岁高考报名,还想帮时家平反。 夫妻俩依偎在一起,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从他们身边走过,余光扫见林岁岁时,只觉得很熟悉,又想不起来哪里熟悉。 他没多想,快步去了旁边的包厢。 第157章 火车遇贵人 旁边的车厢里 最下面的床铺上坐着一个气质儒雅的老人,他一身笔挺的中山装,正戴着老花镜在看报纸。 老人注意到男人,看向他的身后,疑惑地问:“小海母子呢?” 男人咽了咽口水:“闫老,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事情有点震惊,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闫老折叠起报纸,摘下老花镜,蹙着眉头,沉声道:“要说就赶紧说,大男人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男人说:“小海刚才被人贩子拐走了,但……” “什么?”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老人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了。 闫老嚯得一下站起来,所有淡然崩塌,惊慌失措地问:“小海怎么会被拐走呢?” 小海是他们家的独苗。 他已经失去儿子了,不能再失去独孙了。 “闫老,您听我说。” “我听你说个屁,我要去找我的孙子。” 他急急忙忙往外走,还没走出车厢,眼前陡然一黑,高大挺拔的身子摇晃了两下,往下栽去…… 男人瞳孔骤然瞪大:“闫老……” 男人惊慌地喊:“车厢里有没有医生,快来帮帮我们。” 林岁岁听见那边的躁动,赶紧起身过去查看情况。 她蹲在老爷子身边,给他把脉,沉着冷静地问:“老爷子晕过去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男人如实道来:“老爷子受了点刺激。” 他没想到闫老的反应那么大。 早知道就先说结果了。 林岁岁从包里拿出银针,在面前排开,有条不紊地落入老爷子的穴位。 男人看着老爷子头顶的银针,刚想问问林岁岁,这样做有没有风险?就见老爷子的眼皮子蠕动两下,悠悠转醒。 男人激动不已:“闫老,您可算醒了,刚才都吓死我了。” 老爷子要是有个好歹,他都没办法跟上司交差。 “我要去找小海。” 老爷子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孙子。 男人忙不迭说:“小海被救下来了,他们母子跟警察去做笔录了,我们去京都等他们。” 闫老不相信他:“你确定你没骗我?” “我对天发誓!” 林岁岁见人醒了,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男人看见她,眼睛骤然一亮,终于想起来,为什么觉得林岁岁眼熟了。 “闫老,就是这个小姑娘救了小海。” 闫老看向林岁岁:“你救了我孙子?” 林岁岁不认识他们,直接否认:“没有。” 男人提醒她:“我都看见了,是你扔出去的罐头砸中了人贩子,救下了小海。” 林岁岁恍然。 原来她救下的小男孩是小孩,是这位老爷子的孙子。 住在软卧包厢,还有下属跟随,老爷子的身份不一般啊。 林岁岁不卑不亢地说:“举手之劳。” 闫军得知孙子没事,激动得眼眶都红了,他郑重地看着林岁岁:“姑娘,你救了我孙子一次,又救了我一次,我闫某欠你救命之恩,你日后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去京都教育局找我。” 他刚平反,只安排了工作,还没有安排住所。 之前没收的房产也在走流程,没办法告诉林岁岁家庭住址。 林岁岁杏眸一亮。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她救下的人竟然是教育局的,而且岗位不低。 她的高考报名百分之百没问题。 林岁岁爽快地答应下来:“好。” 对方如此有诚意,林岁岁也没有吝啬:“闫爷爷,我刚才摸您的脉象,气血亏损得厉害,回到京都,一定要按时吃饭,劳逸结合,万事不可太较真。” 闫军记下了。 他会保重身体,好好养育孙子长大的。 …… 折腾了一大圈,林岁岁回到车厢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火车明天中午就到京都了,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两个人简单洗漱了一下,就睡下了。 翌日一早,王秘书给林岁岁送来两份早饭。 林岁岁没有客气,落落大方地收下:“谢谢王叔,麻烦你帮我谢谢闫爷爷的早饭。” 这两份早饭一定是闫军的授意。 王秘书点点头,好奇地问:“听你的口音不是京都人,你们去京都干什么?” 林岁岁没有隐瞒。 对方主动问她,跟她主动开口求帮忙的性质是不一样的。 林岁岁愁眉苦脸地说:“我想报名参加今年的高考,但是我得罪了县长的女儿,她划掉了我的报名信息,我怕县长的手伸到省城,所以连夜坐火车去京都报名。” 王秘书蹙眉:“现在还有这种事情?” 林岁岁苦笑:“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是一县之长,碾死普通人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王秘书并不意外,这种事情屡见不鲜,他从不多管闲事,但眼前人是闫军的恩人。 他沉吟片刻,还是跟闫军说了一声。 闫军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别说只是高考报名,就是林岁岁想直接上大学,他都会豁出老脸去求校长。 他抿了抿唇:“你告诉岁岁,让她明天下午去教育局找我。” 火车站到站后,他得去公安局处理孙子被拐事件,明天上任交接也有的忙。 “好。” 林岁岁拿到闫军的承诺之后,悬在心口的石头总算落地了,不枉她主动卖惨。 走出火车站。 接闫军的车到了,闫军正要上车,余光扫见林岁岁,和蔼地问:“岁岁,你去哪儿,我让司机送你一程。” “谢谢闫爷爷,我和我丈夫第一次来京都,想在这里转转,就不麻烦您了,您赶紧去接孙子吧。” 闫军迫切想见到小海,也没有推诿:“那明天见。” 王秘书给闫军拉开车门,等他坐进车里,他绕到另一边上车。 他看向站在林岁岁身边,冷着一张脸的时谦,忍不住抖了抖:“林姑娘怎么找了一个凶巴巴的男人?” 时谦虽然不说话,很多时候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他那强大的气场还是让人无法忽视。 准确来说,注意到了也不敢直视。 王秘书叹气:“说不定还有家暴倾向,可怜了林姑娘。” 闫军摇了摇头:“看人不能看表现,他比你疼老婆。” 王秘书摸了摸鼻子。 闫军看着时谦精致的眉眼,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老友。 他们是同一天被抄家,下放的。 那些艰苦的岁月里,他都差点坚持不下去。 不知道在药罐子里泡着的老友怎么样了。 是不是坟头的草都三尺高了? 第158章 京都遇故人 林岁岁和时谦乘坐公交车去招待所。 林岁岁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的景色。 现在的京都不像后世高楼林立,交通拥堵。 人们骑着自行车穿梭在大街小巷,所有的建筑和街道都透着古城的古朴,十分怀旧,外墙上还贴着红色标语。 林岁岁知道,再过一年多的时间,这些红色标语就会销声匿迹,变成历史长河中的一抹缩影。 两个人住在靠近市中心的一家招待所。 这家招待所相对干净一些,出门就有公交车,走出胡同就是国营饭店和商店,很便利。 不需要为高考报名的事情烦心,林岁岁满身轻松,两个人在招待所里休息了一会儿,时谦问:“要不要出去转转?” “要!” 清北大学就是在京都。 她可是要考清北大学的人。 而且等开放之后,她还要在这里大展拳脚! 林岁岁的衣服在火车上沾染了一身的烟味,两个人换了一身衣服就出去逛街了。 京都的商店是县城商店的十倍之大,柜台里摆着一双小羊皮鞋,特别漂亮。 售货员见林岁岁直勾勾地盯着裙子,轻蔑傲慢地说:“这双鞋子是最贵的,需要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资,你买得起吗?” 林岁岁:“……” 她还真买得起。 她这一年多的时间,出诊卖药,挣了不少钱,买十双鞋都绰绰有余。 虽然知道国营商店的售货员都这个态度,但跟小琴处久了,她很不适应,拉起时谦就要走。 时谦没有动,低头问她:“想要吗?” 林岁岁没说话。 她不喜欢售货员的态度,但她喜欢这双皮鞋,质感和做工都非常好,穿在脚上肯定很舒服。 时谦从口袋里掏出钱和布票,放在柜台上:“这些够买那双鞋的吗?” 售货员诧异地看着男人:“够了。” 这双鞋摆在柜台里一个月了都没卖出去。 不是没有人喜欢,是没有人买得起。 这男人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一看就是个家底殷实的。 卖出去东西了,售货员的态度也好转几分。 “这边新到了很多布料,你要不要买几块回去,给你媳妇做衣服穿?” “去看看吧,我们来一趟京都,总要给小沐和小花带点礼物。” 时谦没有意见。 林岁岁选了七八块布料,这些都是县城供销社没有的,顺便给小琴带一块。 她还给时沐买了笔和本子,给小花买了新发绳和玩具。 两个人拎着满满一大包东西走了。 他们都没注意到,对面柜台的后面有个女人盯着时谦的背影,满脸疑惑。 那是时谦吗? 她忙不迭抓起座机,拨通京都医院的电话:“京都医院吗?我找护士站的叶灿。” 片刻等待后,听筒里传出一道不耐烦的声音:“找我什么事?” 她激动地说:“灿灿,我刚才看见时谦了。” 叶灿想也不想地否定:“你肯定看错了,我没听到时家平反的消息,他不可能出现在京都的。” “可那个男人的侧颜真的很像时谦。” “侧脸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 难道她真的看错了吗? 刚才那个男人跟时谦的气质差得很多。 时家还没被抄的时候,她见过一次时谦,他那时候刚从国外回来探亲,整个人开朗阳光且外向。 那个男人周身气息低沉且压抑,眼神凶巴巴的,很野蛮。 而且出手阔绰,肯定不是时谦。 叶灿挂断电话,捏了捏隐隐作疼的眉心。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见时谦的名字了。 她双手抄在口袋里,准备回去工作,身后响起一道男声:“灿灿,中午一起吃饭啊?” …… 林岁岁和时谦回招待所放下东西,就去国营饭店吃饭了。 两个人刚进去,就听见有人喊:“时谦?” 是一道女声。 林岁岁循着声音看过去,看见了一个跟她年龄相仿的姑娘,她扎着两条长长的麻花辫,上面穿着一件粉色的衬衫,下面是一条灰色的裤子,宛如一朵明艳的娇花。 林岁岁却察觉到了女人周身散发出的敌意。 那是对待情敌的敌意。 她宣誓主权一般圈住时谦的手臂。 “时谦,她是谁?” “时谦,她是谁?”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叶灿死死地盯着林岁岁。 林岁岁的头发没有扎起来,乌黑柔顺的长发披在脑后,头顶别着红色的发箍,白色衬衫外面套着一件红色尼龙的外套,下面是一条黑色的裤子,脚上踩着一双小羊皮鞋,贵气十足。 如果说她是明艳的娇花,那林岁岁就是国色天香的牡丹花,艳压群芳! 叶灿第一次生出自惭形秽。 时谦没有看叶灿,而是对林岁岁说:“邻居。” 简单的两个字就概括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叶灿气鼓鼓地瞪着时谦,正欲说什么,站在叶灿身边的男人缓缓开口:“时谦,好久不见,你回城了?” “没有,陪我妻子来京都办点事情。” 叶灿尖声问:“妻子,你们结婚了?” “嗯,结了。”时谦郑重介绍:“这是我妻子林岁岁。” 叶灿气得要质问时谦,她身边的男人抓住她,温声问:“林小姐是大运村的姑娘?” 林岁岁眯起眼睛。 眼前的男人梳着侧分发型,气质温润儒雅,说话时也是慢条斯理的,但说到‘大运村’三个字的时候,她听出了轻蔑。 林岁岁红唇一勾:“土生土长的农村姑娘。” 男人蹙起眉头:“时谦,你怎么跟村里的姑娘结婚了?你以后还想回城吗?” 他看似在为时谦着想,实则处处贬低两个人,更是无形之中透露出几分优越感。 叶灿看林岁岁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敌意,变成了轻蔑。 她还以为林岁岁是高干子女,没想到是农村姑娘。 叶灿委屈地质问:“时谦,我一直在等你,你却娶了农村女人,你对得起我的等待吗?” 第159章 时谦要办的事情 林岁岁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审视着男人。 时家曾经是医学界之首,时谦又是国外回来的,肯定会有很多红颜知己。 只是眼前这位红颜知己跟自己丈夫的关系不一般。 没想到来一趟京都,还能有这样的收获。 时谦无奈地看了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女人。 看向叶灿的时候,黝黑深邃的眸子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我跟你什么关系?父母之命还是媒妁之言?我让你等我了?” 顿了顿,时谦又看向她身边的周毅:“而且你也没闲着,别一副我背叛你的模样,知道吗?” 他冷冷地落下这句话,没管叶灿呆滞怔愣的模样,牵起林岁岁的小手走了。 两个人找了个位置坐下,林岁岁正好能看见委屈落泪的叶灿,她叹气一声:“老公,你太不怜香惜玉了。” 时谦不假辞色地说:“我没有爱人的时候可以怜香惜玉,现在有了爱人,怜香惜玉是对你的不负责。” 何况,怜香惜玉四个字从来不在他的字典里面。 林岁岁笑容甜甜地说:“时先生很有觉悟,值得表扬。” “哦?”时谦挑眉:“时太太准备怎么表扬我?” 时太太…… 时谦第一次用这三个字称呼她。 林岁岁的心跳有些快,仿佛有一头莽撞小鹿在胸口乱撞。 她害羞地低下头:“跟妻子之外的女人保持距离本来就是人夫准则,表扬什么?” 时谦可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他压低声音道:“不是所有男人都会遵守,所以我值得表扬。” 林岁岁第一次见如此夸自己的男人:“等回去再说,我饿了。” 时谦眸色深了深:“好,先喂饱你。” 林岁岁:“……” 这句话听起来很有歧义啊。 时谦去买饭了,林岁岁直接无视叶灿恨不得吃了她的眼神。 …… “灿灿,你想吃什么?” 周毅问了几句都没得到回应,他伸手挡住叶灿的眼睛我,无奈地说:“灿灿,别看了。” 叶灿双手攥成拳头:“我不甘心,我哪里比不上林岁岁,时谦凭什么对她那么温柔,对我那么残忍?” 周毅问:“他对你温柔,你就会嫁给他吗?” 叶灿哑然了。 她会嫁吗? 她不会。 她要嫁的是风光霁月的少年天才,而不是背着坏分子身份,在农村改造的时谦。 周毅见她沉默,就知道她心中所想,他低声道:“灿灿,时谦不会回来了,你忘了他吧。” “你凭什么这么说?” 周毅分析道:“这些年因为各种问题下放的都平反回城了,只有时家迟迟没有回来,这说明时家的立场有很严重的问题,回不来了。” 他特意派人打听了,时家之所以被下放,不是因为立场,而是因为时谦的太爷爷是鼎鼎有名的汉奸。 时家早就被拉进黑名单,再无翻身的可能。 所以他刚才对时谦的态度才那么冷漠。 叶灿不愿意相信:“是这样吗?” “我不会骗你。”周毅拍拍她的肩膀:“你好好想想吧,我去买饭。” 他去了打饭的窗口,跟时谦迎面相逢。 时谦直接无视他。 周毅开口:“时谦。” 时谦停下脚步,连个眼神都懒得赏给他:“什么事?” 周毅气狠地咬牙切齿。 又是这样矜贵傲慢的姿态,他早就不是那个万人追捧的大少爷了,他凭什么用这样的态度对他? 他现在的身份地位比他高百倍千倍! 他应该用卑微求好的态度求他! 周毅撕碎了温润儒雅的面具,淬了毒一样的眼神盯着时谦:“时谦,你不属于京都,不该回来。” “哦?”时谦挑眉:“那我应该属于哪里呢?” “大运村,那里才是你下半辈子的归宿。” 他的语气里面都是打压。 既然已经落入尘埃,就应该卑躬屈膝地做个农民,埋没自己的才华,凭什么以高傲矜贵的姿态站在这里,凭什么? 时谦终于施舍给他一个眼神,他轻笑一声:“现在不是你跪在我面前,求我帮你引荐的时候了?” 周毅羞恼地瞪大眼睛:“时谦,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现在是京都医院的医生,需要你引荐吗?真是笑话!” “嗯,你不需要,你生来就是京都医院的医生。” 时谦扔下这句话就走。 周毅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他和林岁岁的事情还没办完,不想跟这种人起冲突。 周毅恶狠狠地盯着时谦的背影。 他要把他赶回乡下去! 时谦锋芒在背,他回到座位,林岁岁关心地问:“你认识那个男人?” “嗯,他之前求我帮他引荐,想拜爷爷为师,我帮了,他也成功了,但时家出事的时候,他是第一个站出来撇清关系的。” 困难时期为了自保也能理解。 但周毅不仅撇清关系,还私自偷走太爷爷的书信交给红卫兵,那就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了。 他介绍给爷爷的人,成为了压垮时家的一根稻草,也成为了哽在时谦喉咙里的一根刺。 咽不下,拔不掉。 林岁岁眯了眯眼睛,安慰男人:“我看他面色发黄,唇色苍白,这样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时谦有被安慰到,他宠溺地揉揉小女人的发丝:“吃饭吧,吃完送你回招待所休息,我出去办点事情。” “好。” 林岁岁没有问,但也知道时谦是办什么事情。 他想为时家平反。 太爷爷的背景很复杂,上面调查到的东西都是片面的,他必须递交相关资料证明太爷爷的清白,还他一个至高无上的荣誉。 第160章 这是马?一匹疯马吧 林岁岁吃过午饭后就容易犯困,昨晚在火车上没有休息好,一进招待所,她就扑在了床上,连鞋都懒得脱。 她闭着眼睛说:“你走吧,我会把门反锁的。” 时谦在床边蹲下,慢条斯理地解开皮鞋的带子,脱下袜子,露出一双肉嘟嘟的小脚丫。 林岁岁的皮肤是很健康的粉白皮,而且脚上有肉肉,五个脚指腹像粉色珍珠一样饱满圆润。 时谦把玩着她娇嫩的脚丫,有些爱不释手。 林岁岁怕痒,她本能地缩回脚丫:“痒~” 如小猫一般的嘤咛声挠得时谦心尖痒,他的眸色深了几许:“岁岁,你说过要表扬我的。” 林岁岁的大脑有些迟钝,她想了好久,终于想起来饭店里的事情。 她瓮声瓮气地说:“我太困了,等我睡醒了再表扬你。” 时谦躺在林岁岁身边,伸出长臂把她揽进怀里。 林岁岁乖顺地在他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小脑袋瓜在他胸口蹭来蹭去。 时谦原本只是燃起一簇小火苗,林岁岁的动作把小火苗引成了一场熊熊烈火,男人根本控制不住,也不想控制。 他俯身吻上她的唇,磁性的声音暗哑低沉:“岁岁,我现在就想要你的表扬。” 林岁岁纤白的手臂无力地搭在男人肩膀上,困倦地撅起红唇:“可我好困啊。” 时谦轻啄她的唇:“我等下要出去办事,想让马儿跑,先让马儿饱,嗯?” 林岁岁觉得男人说得很有道理。 刚要点头,又觉得哪里不对,然而男人已经当她默认了。 招待所的隔音不好,时谦尽力克制着自己不弄疼她。 林岁岁还是很痛,雪白的贝齿紧咬着唇,都咬红了。 时谦心疼地说:“岁岁,松开嘴,疼了就咬我。” 林岁岁毫不客气,张嘴咬在男人的肩膀上,咬到了一口硬邦邦的肌肉。 肩膀袭来尖锐的刺痛,刺激到男人某根隐秘的神经,他更疯狂了。 林岁岁晕过去之前,看着男人隐忍而狂野的俊脸,忍不住在想。 这是马? 一匹疯马吧! …… 时谦跑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人。 他们不是打太极敷衍,就是直接拒绝。 他数不清自己吃了多少闭门羹。 看着他们冷漠的嘴脸,再想想曾经热情谄媚求爷爷医治时的巴结,他只觉得世态炎凉。 尽管如此,他也不会放弃。 这些人不愿意帮忙,他就往部队写信,他相信,总有地方愿意还太爷爷一个清白。 林岁岁看见时谦伤心落寞的俊脸,就知道他出师不利。 她主动抱住男人安慰:“别伤心,别气馁,总有一天会拨开乌云见天明的。” 林岁岁的拥抱缓解了时谦低落的情绪。 他会振作起来的。 夫妻俩温情地拥抱在一起。 砰砰砰—— 外面响起剧烈的砸门声,还伴随着厉喝声。 “有人吗?例行检查。” “快开门,再不开门,我就要踹了!” 时谦和林岁岁对视了一眼,他去打开门。 外面站着一群男人上下打量着时谦,带着命令的口吻:“把你们的身份证件和介绍信拿出来。” 林岁岁蹙眉问:“你们是什么人,有什么权利查看我们的证件?” 为首的男人拿出自己的证件。 “我是京都公安的,有人举报这家招待所窝藏下放改造坏分子。” 林岁岁从包里拿出介绍信来:“我们是来京都看病的,算不上窝藏吧?还是说连住招待所的权利都没有?” “你有,他没有。” “我们是夫妻。” 对方根本不听林岁岁的解释:“我不管你们是不是夫妻,反正他不能住。” 时谦看明白了,这群人就是针对他来的。 林岁岁再据理力争也没用。 时谦安抚情绪激动的林岁岁:“岁岁,你休息吧,我出去。” 林岁岁看了一眼外面黑沉的夜色,担忧地说:“可是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休息?” “现在还不是太冷,我去哪儿都能凑合一晚。” 林岁岁不放心他一个人:“我跟你一起去。” “岁岁,我能找到住处,你别让我担心,嗯?” 他看着林岁岁担忧的眸子,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去时家老宅凑合一晚。” “好吧。”林岁岁抓着男人的袖子:“你明天早晨来找我。” “好。” 时谦被带出了招待所。 招待所对面的大树后面站着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 周毅看着如同丧家之犬一样被赶出招待所的时谦,得意地哼起了小曲儿,推着自行车往宿舍走出。 他是医院的正式职工,有自己的个人宿舍。 他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正对锁眼的时候,一个麻袋从天而降。 “谁?放开我!” “救命啊!呜呜呜……” 时谦往他嘴里塞了个臭袜子,堵住他的嘴巴,而后抱起他往后面的公园走去。 敢算计他,就要承担算计他的后果! 他正愁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泄,他就送上门来了。 真好! 翌日一早 躺在土坡上的周毅悠悠转醒,冷风袭来,他冻得打了好几个喷嚏。 打喷嚏的时候带动肌肉,浑身酸疼得好像散架一样。 丢失的记忆逐渐回笼。 他昨天晚上还没进宿舍,就被人套了麻袋,然后狠狠揍了一顿,那人下手十分狠辣,专往脆弱的地方打。 可恨的是,他没有看清楚那人的长相就晕过去了。 周毅艰难地站起身来,又打了几个喷嚏,眼眶酸疼,脑袋昏昏沉沉的,全身又无力又痛。 他感冒了,而且是很严重的感冒。 周毅抬手擦了一把鼻涕:“千万别让我知道是谁下的黑手,不然我弄死他!” 他拖着病体去公安局报案,又去医院请假。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身后一群人对着他指指点点,还有嗤笑声。 周毅蹙着眉头回头,他们各司其职,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迎面遇见叶灿,他扬起笑容跟她打招呼:“灿灿,早上好,你吃早饭了吗?” 叶灿问:“你被人打了?” 周毅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出糗,硬着脑袋说:“没有,谁敢打我呢?” 叶灿眼角狠狠抽了抽,好心提醒他:“你要不要去照照镜子?” 周毅再傻也意识到不对劲儿,他忍着疼跑进办公室,随手拿起同事桌子上的镜子。 镜子里的他,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还挂着紫色的大眼圈,十分匀称,像只大熊猫一样,搞笑又滑稽。 怪不得眼睛酸疼,他以为自己感冒了,其实是被打了! 怪不得他们都看他。 他丢脸丢到医院里来了。 周毅崩溃地嘶吼出声:“啊啊啊,让我抓到,我一定宰了他!” 第161章 你昨晚住哪儿?公共厕所? 林岁岁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这是她和时谦结婚以来,第一次分开睡。 只是单纯分开也还好,可时谦是被赶出去的,而且还不一定有找得到住处。 他说去时家老宅休息,可老宅已经被封了,他能进去吗? 晚上很冷,男人会不会冻感冒呢? 种种担心折磨得林岁岁身心俱疲。 翌日天刚亮,林岁岁就起床去饭店等时谦。 她坐在门口最显眼的位置,时谦一进来就能看见她。 几乎是她刚坐下,发顶就落下一只温柔的大掌,头顶上方响起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想着早点来等我的岁岁,没想到岁岁比我还早。” 林岁岁闻言,鼻头有些酸:“时先生,你迟到了。” “嗯,我该罚。” 时谦坐在林岁岁对面,黝黑的凤眸直勾勾地盯着林岁岁:“等回到家,岁岁想怎么罚就怎么罚,嗯?” 男人黑眸里的柔情几乎能把她溺闭。 尾音带着缠绵悱恻,像无形的丝线一样缠绕着林岁岁。 她左右环顾,娇嗔道:“大早晨,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时谦无辜地摸了摸鼻子:“岁岁,我很正经,是你在想不正经的事情了吧?” 轰的一声,林岁岁白皙的小脸红了个彻底。 她凶巴巴地瞪着时谦,却没有一点威慑力。 时谦怕把小姑娘惹急眼了,不再逗她,起身去买早饭。 他离开之后,林岁岁脸上的热度逐渐退下,狂跳的心脏也趋于平稳,她托着下巴望向时谦。 时谦的精神状态很好,眼下也没有很重的乌青,昨晚应该是休息好了。 时谦买了包子和小米粥。 林岁岁用勺子搅拌着米粥,问他:“你昨晚在哪儿休息的?” 时谦卖了个关子:“在你想不到的地方。” 她想不到的地方? 林岁岁语出惊人:“公共厕所?” 时谦:“……” 他很庆幸自己没喝东西,不然绝对一口粥喷出去。 时谦没好气地斜了小女人一眼:“我要是在公共厕所睡一夜,早就腌入味了,还能出现在你身边?” “不能,我一定会大义灭亲把你踢出去。” “……” 时谦怕小女人再说出匪夷所思的地方影响他的食欲,老实道:“我去周毅家睡的。” 林岁岁瞪大眼睛:“你们俩睡在一起了?” 两个大男人睡在一起,还是跟周毅那样的人,想想就觉得怪恶心的。 林岁岁脸上的表情变成了嫌弃。 时谦哭笑不得:“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把他扔到后面的公园里,一个人在他家睡的。” 林岁岁眼睛一亮:“干得漂亮!谁让他使坏,让你没有地方住的,就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时谦笑了。 一般女人会觉得他睚眦必报,很可怕。 只有林岁岁会夸他,他们果然是般配的夫妻。 林岁岁怕周毅那个阴险狡诈的小人反应过来,打击报复,吃过早饭之后,就收拾东西离开招待所了。 下午两点钟的时候,两个人直奔教育局。 “站住!” 他们还没进去,就被门口的大爷中气十足地拦下:“你们找谁?” 林岁岁迎上大爷探究的目光,总觉得他在审讯犯人一样,让人心里发怵。 她如实道:“我们找闫军。” “你知道闫军是什么人吗?” 林岁岁被问住了。 她就知道闫军的职位肯定不低,但她不知道她是什么职位。 大爷一看林岁岁就不知道,他驱赶道:“闫军是教育局的局长,不是想见就能见的,赶紧走吧。” “大爷,就是闫军本人让我来找他的,麻烦你进去通报一声吧。” 大爷端起陶瓷缸喝了一口茶水,老神在在地说:“我很忙。” 林岁岁:“……” 忙着喝茶看报纸吗? 大爷不配合,又不能硬闯,林岁岁索性蹲在树荫下等着。 她就不信闫老爷子不下班。 等见到闫老,她肯定得告这大爷一状,太玩忽职守了。 而办公室内,闫军忙完手头上的文件,问王秘书:“岁岁还没来吗?” 王秘书扶了扶眼镜:“还没有,林姑娘是不是遇见麻烦了?” 林岁岁为了高考报名,特意从农村跑到京都,可见她很重视这次高考,不可能不来的。 闫军蹙起眉头。 王秘书走到窗前,看见蹲在大树下的人影,立刻问:“闫老,你看那人是不是林姑娘?” …… 林岁岁靠在时谦身上,昏昏欲睡。 余光瞥见闫军的身影,她抖了抖睡意:“闫老。” 闫军问她:“我都跟门卫打好招呼了,你来了怎么不直接上去呢?” 林岁岁指着依旧淡定从容的大爷:“大爷不让我进去?” 大爷? 门卫不是个年轻小伙吗? 他扭头看见老爷子的时候,腿顿时一软:“老首长,您一把年纪,不在家里好好休息,怎么又来捣乱,哦不是,上班了。” 闫军懊恼,差点说出实话。 大爷瞪了他一眼:“闲不住,出来找点事做。” 所以差点赶走他的贵客。 闫军没有跟老首长理论,这老爷子无理也能占三分。 闫军带林岁岁去办公室登记报名信息。 “岁岁,为了以防万一,你的准考证就暂存在我这里,等快考试的时候,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会不会太麻烦了?” 闫军慎重地说:“不麻烦,高考是关乎你一辈子的大事,马虎不得。” 林岁岁没有拒绝。 她的准考证要是到李菲手里,绝对会被销毁。 高考报名的事情解决,林岁岁和时谦就准备回去了。 闫军挽留他们:“留下来吃晚饭吧,我儿媳妇和孙子也想当面感谢你呢。” 林岁岁婉言拒绝:“下次吧,我们再不走的话,就赶不上今晚的火车了。” “赶不上就明天走,好不容易来一趟京都,多待两天。” 林岁岁为难地说:“我丈夫成分不好,住不了招待所。” 闫军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多大点事,住我家,我看谁敢赶!”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林岁岁要是再拒绝,就有点不识趣了。 一行人走出办公室,坐在院子里的大爷收起报纸,问道:“小闫,这两个人是你的什么人?” 第162章 时羡和时宗耀是你什么人? 闫军郑重介绍道:“老首长,这是林岁岁,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孙子在火车上差点被人贩子拐走,是她救了他。” 闫军之所以告诉老首长,是怕林岁岁下次来找他,又是老爷子守门,又给拦下。 大爷看林岁岁的眼神顿时就变了,赞赏不已地说:“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胆识,不错不错!” 他说完,看向闫军:“人家救了你,得好好款待。” 闫军重重点头:“自然。” 他正想跟老爷子告辞,就见他收起小马扎,端起陶瓷缸:“你一个人招待,不太重视,我勉为其难地陪你一起吧。” 闫军眼角狠狠抽了抽。 把蹭饭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老爷子绝对是第一人。 …… 车子停在京都饭店。 托季光的福,他定到了一间包间。 林岁岁刚进门,一个女人冲过来,激动地握住她的手:“岁岁,谢谢你救了我儿子,谢谢你。” 林岁岁先是一愣,看着她熟悉的脸庞,反应过来她就是火车上那个女人,是闫老的儿媳妇。 林岁岁反握住她的手:“不客气,举手之劳。” 女人眼眶湿润地说:“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但对我们而言,你救了我们全家。” 全家的恩情太重了,林岁岁承受不起。 闫军解释道:“岁岁,芳子并非夸张,你确实救了我们全家。” 他提起往事的时候,有些哽咽:“我年轻时候一心扑在事业上,结婚晚,生孩子也晚,好不容易盼着孩子长大,结婚,又遇上了大动荡的年代……” 说到困难时期的时候,闫军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季光叹气一声,接过他的话说:“温室里长大的孩子,经受不起那样的羞辱折磨,上吊自杀了,刘云本来想追着丈夫去,却发现怀孕了,所以你明白小海对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吗?” 是希望。 是活下来的希望。 如果小海没了,刘云就活不下去了。 而闫军那天在火车上就会气绝身亡。 季光又道:“闫军这么大岁数还被委以重任,是因为他是推动这次高考的主要人物,所以你不仅仅是救了小海。” 林岁岁大受震撼。 她的恻隐之心,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连锁效应吗? 如果她没有救下小海,闫军一蹶不振,她的高考报名也不会这么顺利。 她在无形之中帮了自己一把。 房间里的气氛低沉压抑得让人喘不上气来。 最后还是小海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这沉寂的气氛。 他脆生生地说:“岁岁阿姨,谢谢你救了我,我以后会小心谨慎,不被人贩子算计,不让妈妈和爷爷伤心。” 林岁岁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发丝:“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嗯,我长大以后要成为很厉害的人,把人贩子们一网打尽!” 季光声音洪亮地夸赞道:“好孩子,有志气!” 闫军望着孙子的目光里都是温暖和慈爱。 他转而看向林岁岁:“岁岁,你帮了我们家这么大的忙,我真心不知道怎么谢谢你,所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开口。” 如果能帮上林岁岁,他的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林岁岁刚要点头,就听季光说:“你直接认岁岁为干孙女,成为她的靠山,为她撑腰不就行了么?” 林岁岁想从农村融入城市,不仅仅是考上大学那么简单,更要有人脉,才能给未来打下良好的基础。 闫军眼睛一亮,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他期待地看向林岁岁。 林岁岁委婉地拒绝了:“闫爷爷,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曾经被自己最亲的亲人伤害过,所以没有认干亲的想法。” 她救了小海,已经有了闫军这个人脉。 她过惯了无父无母的自由生活,并不想要亲缘的羁绊,对她而言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闫军有些失望,却尊重林岁岁的想法:“岁岁,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可以成为你的亲人。” 季光和小海,一老一少很聊得来,芳子是个温婉知性的女人,包厢里的气氛还算和谐融洽。 时谦坐在林岁岁身边,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宛如一个隐形人一般,默默地为她夹菜,挑鱼刺,剥虾壳。 他刻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但与生俱来的矜贵和教养,却让人无法忽视。 闫军好奇地看着他:“时谦,你是哪里人?” 他刚才听林岁岁说他成分不好,应该也是下方改造人员。 时? 季光听到这个姓氏,抬头看向时谦。 时谦说:“我是京都人。” 京都人? 闫军问:“时羡是你什么人?” 季光问:“时宗耀是你什么人?”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林岁岁轻挑柳眉。 难道他们还是熟人吗? 时谦也有些诧异,如实道:“时羡是我爷爷,时宗耀是我太爷爷。” 闫军没想到时谦还是老友的孙子,他的眼眶有些热:“时羡还好吗?” 时谦刚想点头。 闫军就一副听不得消息的悲伤模样:“好了,你别说了,等我忙完高考的事情,就去祭拜他。” 林岁岁嘴角狠狠抽了抽:“闫爷爷,爷爷还健在。” “……” 闫军顿时尴尬了,他忙不迭解释:“时谦,你别误会,我和你爷爷是几十年的老友,我绝对没有诅咒他的意思,只是很意外。” 时谦嗯了一声:“多亏了岁岁帮爷爷调理身子,不然您真的要去祭拜他。” 一年多之前,时爷爷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差,田卫兵不止一次让他准备爷爷的后事。 那时候的他,完全不敢想爷爷会有今天的光景。 闫军看向拒绝认自己干亲的林岁岁,羡慕地说:“你爷爷是个有福气的人。” 时谦看向身边的林岁岁,宠溺地开口:“能娶到岁岁,是我的福气。” 闫军点点头,他看向沉默不语的季光,诧异地问:“老首长,你怎么不说话了?” 遇见故人的后代,不应该激动得问东问西吗? 他这么沉默,不是他的性格啊。 第163章 太爷爷和时间 季光闷声道:“我无话可说。” 闫军不解。 老爷子这是怎么了? 时谦不难猜测季光的身份。 被称作老首长,他只能是参加过战役的老兵。 时谦说:“季爷爷应该对太爷爷有误解。” 季光顿时激动了:“我亲身经历过的事情,能有什么误解?” “时宗耀留过洋,有文化有学识,他这样的人却不想着报效国家,和倭寇狼狈为奸,害死了那么多同胞,我恨不能把他千刀万剐。” 说到后面的时候,他震怒地拍桌,语气里都是恨铁不成钢。 季光入伍的时候,时宗耀是他们的政委。 他的气质温润如玉,谈吐风雅,对待他们这些穷人家的孩子没有嫌弃,十分和蔼。 他恨不得用世界上最美好的词汇去形容他。 那时候,他就是他的偶像,是他的楷模,是他努力想成为的人。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时宗耀会叛变,会成为他最陌生的人。 好不容易把敌人赶出去,他又加入了政敌的阵营,主打一个对着干。 季光生平从未如此恨过一个人。 时谦没有为太爷爷辩解,而是问他:“季爷爷知道时间吗?” “当然知道,他潜伏在敌人内部,给我们提供了很多情报,不然我们也不会成功。” 他们都没见过时间,但只要穿上这身军装,就没有人不知道时间。 他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他做出的牺牲让所有人敬重,敬佩! 时谦说:“季爷爷不妨去调查调查,时宗耀和时间的关系。” 季光脸色陡然一变,瞳孔不可置信地问:“你的意思是……” 时谦点了点头:“季爷爷心中已经有答案了,现在需要的是证实,对么?” 季光的大脑很混乱。 难道他们都误会时宗耀了吗? 时谦从包里掏出一份档案来:“这是在太爷爷的遗物里面发现的资料,我相信季爷爷看过之后,会还太爷爷一个清白的。” 从闫军对他的态度看,他是值得相信的。 季光的手颤抖得厉害,自己疑惑不解的事情,终于要有答案了,他竟然有些退缩,害怕。 但退缩不是他的性格,他坚定地拿起档案:“我会去证实的。” 如果时宗耀真的是时间,他一定会还他清白。 …… 林岁岁和时谦没有在京都久留。 第二天就踏上返程的路了。 闫军走不开,刘云亲自送他们去车站。 小海原本吵着闹着要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刘云不敢冒险,哄着骗着把他留在家里了。 刘云订了两张软卧的车票,还给林岁岁带了很多京都的特产。 她恋恋不舍地牵着林岁岁的手:“要不是你急着回家复习,真想多留你住几天。” 林岁岁笑着说:“我可是要考清北大学的,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相处。” 刘云点头:“行,我在京都等你。” 林岁岁和时谦来的时候,就拎着两件衣服和装干粮的小包袱,回去的时候,大包小包,收获满满。 他们这一趟确实不虚此行。 两个人这次去京都,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有爷爷和村长张国庆知道。 张英英从父亲那里得知林岁岁的事情,难得没有大嘴巴。 林月娥也没功夫去找林岁岁的不自在,她正满县城地找高中课本。 奇怪的是,她每次去,资料都刚好卖完,只能让楚恒厚着脸皮去知青点借书。 知青点的知青们因着林月娥的关系,都不愿意搭理楚恒,尤其是女知青。 只有个别男知青抹不开面子,把书借给楚恒。 高考在即,复习时间很短,所有人都在紧锣密鼓的学习,他们借书都要求楚恒在一天之内归还。 楚恒生气难堪,也无可奈何,谁让他们买不到高中的书本呢? 楚恒每次只能借到一本书,但林清玉也要复习,林清河把林岁岁之前住的屋子收拾出来,让两个人复习。 楚恒和林清玉还跟李大庆请了假,专门在家复习,备战高考。 林清河没有意见,他叫上林月娥:“月娥,清玉和楚恒要复习,你跟我一起去上工吧。” 林月娥拒绝:“二哥,阿恒和三哥学习是很辛苦的,我得留在家里给他们烧水做饭,做好后方工作,而且你下工回来也要吃饭的。” 这并不是不上工的理由。 林清河脸色沉了沉,正欲说什么,林月娥直接打断他:“二哥,你别说了,就这么定了,我去检查铁蛋和狗蛋的功课。” 林清河郁闷地看着林月娥的背影,去找林清文。 林清文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眉心:“她之前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距离高考,左右不过两个月的时间,随她去吧。” 大哥想做和事佬,林清河无话可说,扛起锄头上工去了。 林月娥不会做特别复杂的饭,中午打算蒸点玉米窝窝,再煮个汤面。 她刚把玉米窝窝放在锅里蒸上,就听见外面传来婶子们的议论声。 “我刚才在村口看见林岁岁了,驴车上拉着满满一车东西,估计又去城里采购了。” “你没看见她脚上穿着那双小羊皮鞋吗?那可不是县城的款式,我估计她去省城了。” “有可能,这些天都没看见她和时谦。” 什么? 去省城了? 她都没去过省城,林岁岁那个村姑凭什么去? 林月娥忘记锅里蒸的窝窝,朝着村口走去。 远远的,就看见居叔驾着驴车往后山方向走,林岁岁穿着一身新衣服侧身坐在驴车上,双腿自然垂下,在半空中悠闲地荡着,一眼就能看见她脚上的小羊皮鞋。 新衣服的花色也是林月娥不曾见过的。 嫉妒浮上心头,林月娥抱着手臂,冷声质问:“林岁岁,你不是报名高考了吗?你不在家里用功复习,还跑出去溜达,是想交白卷了吧?” “干你屁事?” “……” 林月娥气噎,想到高考报名那天,林岁岁名字被划掉的那一幕,她又笑了起来。 得意又猖狂:“确实不关我的事情,我就等着欣赏你高考落榜的惨样。” 顿了顿,她又说:“不过,你也不一定有高考的机会。” “是么?”林岁岁故作疑惑不解地问:“你怎么那么肯定?” “因为……” 林月娥故意拉长声音:“我不告诉你。” 她仿佛窥探了林岁岁的未来一样,别提多骄傲得意了。 很快就能看见林岁岁的陨落了。 林岁岁不知道林月娥得不得意,她看着她身后冒着大黑烟的烟囱,她挺得意的:“林月娥,你出门的时候,锅里是不是蒸了东西?” 第164章 林月娥火烧厨房 林月娥抱着手臂:“怎么,钱在省城花光了,想去我家蹭饭?” 林岁岁嘴角狠狠抽了抽:“自信是好事,过度自信就是有病了。” 她从包里拿出一盒精致的点心:“我回家吃点心,喝白开水也比吃你的糊窝头强百倍吧?” 盒子里的点心都是林月娥没见过的,她瞪大眼睛,正欲说什么,身后响起林清河的怒喝声。 “林月娥,厨房着火了,快回来。” 林月娥心里咯噔一声,赶忙往回跑。 林岁岁轻嗤一声,正欲收回去,两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手里的点心:“小姑姑,我们想吃。” 林岁岁问:“想吃?” 铁蛋和狗蛋重重点头。 盒子里面的点心好漂亮,比糖葫芦还要漂亮,肯定很好吃! 两个人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林岁岁直接把点心塞进包里:“想吃找林月娥去,她才是你们的姑姑。” 铁蛋和狗蛋嘴巴一撇就要哭。 有个大娘看不过去:“岁岁,孩子不懂事,你跟他们计较什么,好歹是你的亲侄子,给块点心怎么了,那么抠搜。” 铁蛋和狗蛋附和地点头。 林岁岁笑了:“我就是抠搜,你大方,你给他们买去啊?” “我买什么,又不是我的侄子。” “那也不是我的侄子,我们签断亲书了,全村都见证了,所以你少道德绑架我。” 林岁岁的话一点都不客气,气得大娘哑口无言。 这种人无非就是眼红嫉妒,想说几句痒痒话恶心她。 她才不会惯着她。 居叔把他们送回家,林岁岁从包里拿出一包点心送给他。 居叔惶恐地摆手:“这点心肯定很贵,你留给小沐他们吃吧。” “我给小沐买了很多,这包点心是专门给您买的,收下吧。” 林岁岁强行塞进居叔的手里,跟时谦进家门。 居叔的眼眶有些湿润。 多好的姑娘,林家那群人怎么就不知道爱护呢? 林家现在兵荒马乱的。 厨房里的火势越烧越旺,林清河三个人根本扑不灭熊熊烈火,喊了邻居们来帮忙。 不知道过了多久,人们都筋疲力尽了,才把厨房的火扑灭。 然而厨房已经烧成一片黑色的废墟了。 林清河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 完了,全完了! 邻居们看见林清河这样,纷纷安慰他:“清河,别太难过了,人没事比啥都强。” 林清河突然扭头,眸光赤红地瞪着林月娥。 林月娥被他的眼神吓到了,她紧张地解释:“二哥,我……” “啪!” 林清河没给她解释的机会,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他咬牙切齿地质问:“你不是说你不去上工,要在家里负责烧水做饭吗?这就是你的负责吗?啊?” 林清河快气疯了,他对林月娥温柔不起来半点。 林清河把所有怒气都发泄在手上,林月娥半张脸都被打肿了,她却不敢发脾气,委委屈屈地说:“二哥,我不是故意的,都怪林岁岁这个时候回来,我……” 林清河难得没有糊涂,目光如炬:“她回来跟你有什么关系?她让你去接她了?” 林月娥哑口无言。 林清河冷声道:“她跟你没有关系,你也别去找不自在,知道吗?” 现在的林清河浑身充满暴怒气息,林月娥不敢反驳他:“我知道了,我虽然出门了,可楚恒和三哥在家里,他们难道没察觉到厨房的火势?为什么要等到烧起来了才发现呢?” 林清玉失望地看着林月娥。 他第一次知道,她这么会推卸责任。 林清玉说:“你知道厨房起火的原因吗?不是因为锅里的水烧干了,而是因为你操作不当,点燃了旁边的苞米皮,我们发现的时候,火势已经无法控制了。” 林清河的眼睛里也透着失望。 林月娥心头一慌:“二哥,我知道错了,我跟你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 “没有下一次了,你下午跟我去上工,我抽空回来做饭。” “三哥他们饿了怎么办呢?” “我明天让居叔带点糕点回来,不会饿到他们的。” 不管林月娥怎么认错,求好,林清河都没有心软。 他怕自己再心软,下次丢的就是他的命了。 林月娥不想上工,但林清河在气头上,她再继续说下去,只会让他更厌恶自己。 铁蛋跑过来抱住林清河:“爸爸,我们也想吃,你让居爷爷买点漂亮的点心,好不好?” 林清河宠溺地揉揉儿子的发丝:“好。” 铁蛋开心地举着小手欢呼:“爸爸真好,我爱爸爸,不像林岁岁那个小气鬼,连块点心都舍不得给我们吃。” 张英英从林家门口经过,正好听见铁蛋的吐槽,她忍不住为林岁岁正名。 “岁岁可不是小气鬼,她很大方,刚才还送了我两块呢。” 只是那么漂亮的点心,她根本舍不得吃,准备拿回娘家,跟父母一起分享。 铁蛋顿时恼羞成怒:“林岁岁宁愿给外人,都不给我们吃,我要找她算账去!” 他气势汹汹地往外走。 张英英拦住他:“小家伙,你与其找岁岁算账,不如好好反思反思,岁岁为什么宁愿给我这个外人,都不愿意给她亲手拉扯大的侄子。” 林岁岁曾经对这两个小家伙的疼爱,全村人都是有目共睹。 她现在收回了自己的爱,还收回的很彻底,只能说明他们伤透了她的心。 真心错付的滋味,她比谁都懂! 铁蛋还小,他不懂,林清河却懂,他一把拽住儿子,严词厉色地说:“不准去找林岁岁,不然我打断你们的腿!” 第165章 我跪下给你磕三个响头 林月娥不敢对林清河发脾气,回到屋子,却对楚恒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楚恒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哄林月娥。 林月娥靠在楚恒怀里,火气仍然很盛,她谷欠求不满地问:“你都多久没碰我了?” 她都忘记上次夫妻生活是什么时候了。 楚恒面容一僵,讪讪地解释道:“我现在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哪有功夫想那档子事情?” 他一个年轻气盛的男人,怎么可能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只是面对林月娥的时候,他生不出半点冲动来。 “学习也要劳逸结合啊。” 林月娥主动抬头亲吻楚恒的唇,手也没闲着,去解他的裤子纽扣。 楚恒打心眼里厌恶她的触碰,他抬手抓住林月娥不老实的手:“等高考结束,我一定好好满足你,行吗?” 林月娥蛮横地说:“不行,我现在就想要。” 楚恒一点也不想配合,疲惫地说:“我真的太累了,而且一会儿还得去知青点还书。” “真扫兴!” 林月娥嫌弃地推开男人:“你家里人什么时候寄书来?总去知青点借也不是长久之计。” 每次只能借到一本书,还得两个人一起看,学习效果大打折扣。 楚恒也不想去知青点借书,还得遭人家白眼。 算算时间,王晓也该寄书来了。 …… 楚恒去知青点还书,顺路去了一趟生产队。 生产队就是代收点,邮差每隔几天就会来收信,送信。 楚恒敲门进去,屋子里只有李莲在。 楚恒问:“邮差今天来送信了吗?有我的信吗?” “没有。” 楚恒蹙了蹙眉。 不可能没有。 王晓喜欢了他那么多年,虽然最后闹了点不愉快,但看在那么多年的交情上,不会不帮他的。 楚恒问:“有王晓寄来的包裹吗?” “有是有,但……” 不是给你的。 后面几个字还没说出来,楚恒就在几封信里看见了一个超级大的包裹,上面写着王晓的名字。 这么大的包裹,里面装的肯定是书。 楚恒一喜,他就知道王晓对自己还有感情。 楚恒抱起包裹就走,抱起来的那一刻,他有些疑惑。 怎么这么轻? 这么多书应该会很沉吧? 李莲忙不迭阻止他:“哎哎哎,你别走啊,这个包裹不是给你的。” 楚恒理直气壮地说:“整个大运村,只有我跟王晓关系最好,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她不给我寄东西,还能给谁寄东西?” 他的话音还没落地,门再次打开,林岁岁进来了。 李莲看见她,赶紧说:“林岁岁,你来的正好,楚恒把你的包裹拿走了。” 林岁岁的目光落在楚恒怀里的包裹上,面无表情地伸出手:“还给我。” 楚恒用力地抱进怀里:“这是晓晓给我寄的。” 林岁岁嗤笑:“楚恒,你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力又增长了,上面写着我的名字,你说是给你寄的,真是不要B脸了?” 楚恒低头看了一眼。 包裹上确实写着林岁岁的名字。 而他,别说楚恒了,连个楚字都没看见。 楚恒受够了借书还书,还要遭白眼的经历,他用力抱着,就是不愿意还给林岁岁。 只要这里面的书能帮他考上大学,不要脸就不要脸吧。 楚恒梗着脖子说:“肯定是邮差写错名字了。” 他强词夺理地说:“你跟晓晓又不熟,也没交情,她凭什么给你寄东西?” 所以这份包裹一定是给他的! 林岁岁一直都知道楚恒无耻,但她还是被气笑了。 她没有耐心跟楚恒在这里掰扯,冷着脸说:“你要么还给我,要么就找村长理论理论。” 楚恒嗤笑:“林岁岁,你知道村长跟你关系好,肯定向着你,才找他理论吧?” 林岁岁看着他贱兮兮的样子,手很痒。 她撸起袖子:“楚恒,我可以写信问王晓,也可以去邮局查证,一旦证实这个包裹是我的,我肯定扇飞你!” 楚恒放下包裹:“既然你说这是晓晓给你寄的,那你说这里面是什么?” 林岁岁不答反问:“你刚才笃定的说是你的,你先说说。” 楚恒口吻笃定地说:“包裹里面是书,我亲自给晓晓写信,让她帮我找的。” “如果不是呢?” 王晓是个敢爱敢恨的女人,她既然放弃楚恒,跟唐鸣在一起,就不会三心二意地挂念楚恒。 所以这个包裹一定是她的。 王晓离开大运村的那一天,她去过她的家里,应该看见了她书桌上的书,肯定不会多此一举。 而且包裹鼓鼓囊囊的,怎么看都不像书。 楚恒相信王晓心里还有他,所以他敢下赌注:“如果不是,我跪下给你磕三个响头,如果是,你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 “行啊,我看看你受不受得起我这三个响头!” 林岁岁看向李莲:“李莲,你做见证。” “好!”李莲早就跃跃欲试了。 楚恒信心满满地拆开包裹。 包裹打开的那一刻,粉色针织物映入眼帘。 楚恒眉头一拧,心里也跟着咯噔一声,但他还是自圆其说:“晓晓怕书本磕了碰了,所以拿衣服包住。” 李莲像看脑残一样看着楚恒:“你脑袋里面有泡吗?谁包东西会用这么好的毛衣?” 她又不是没见过王晓,不知道她什么德行。 那么节俭的姑娘,怎么可能铺张浪费? “估计是给月娥寄的。” 楚恒说完,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李莲嗤笑:“林月娥是她的情敌,她给林月娥寄毛衣,你觉得她傻,还是我傻?” 楚恒已经没勇气拿里面的东西了。 李莲见他磨磨唧唧的,直接把包裹抢过来,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有针织毛衣和手套,还有一条围巾,唯独没有楚恒口中的书! 而且这些御寒的东西,可爱小巧,一看就是送给女孩子的。 楚恒大受打击:“王晓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能无视我信里的求助?我要去问她!” 他说完就往外跑。 林岁岁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子:“楚恒,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