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七零，彪悍肥妻她带球跑路了》 第12章 发现金手指 “闺女，你……掏了鸡窝了？” 这何止是鸡窝？这……怕是鸡群吧！ 只见那往日盛猪草的背篓里，结结实实压着十几只野山鸡！ 张云心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嘿嘿傻笑着： “就……运气好？” 说来也怪，自打自己穿来这里就格外耳聪目明起来。 昨日在家里还没觉得，今日一进山她才发现，那些藏在林子里的锦鸡她竟看的一清二楚！ 原本只是随手捡起一颗石子扔着玩，谁知那鸡竟啪的一下应声落地。 这这这……这是巧合？ 张云心捡起打落的野鸡，再次四下寻找，果然没多久又发现一只。 “啪！” “啪！” “啪！” …… 哈？这就是金手指？ 张云心玩的不亦乐乎，一不小心就…… “咳咳……” 心虚的摸了摸鼻尖，山里怕是有阵子捉不到野鸡了。 张老三却不疑有他，对着张云心便是一阵夸赞： “好好好……不愧是我闺女！” 只可惜暑气正盛，这些鸡吃不完也都坏了。 张云心不由有些可惜，若是能拿去…… “对了爹，您说咱能不能把这些鸡……” 张云心压低了声音凑近张老三，张老三听了轻轻勾了勾唇： “放心，交给爹！” 如此张云心才重重松了口气。 这段历史她前世虽了解过，却只是从书里听了只言片语。 真实的历史是怎样的她不得而知。 若是书中写的没错，如今虽还是明令禁止个体买卖，市场监管却没以前严格了。 张老三在屠宰场工作，屠宰场又每天淘汰那么多猪下水，他自然是知道一些渠道的。 两人吃了早饭，将背篓捆在自行车上，张老三前头骑，张云心后头…… 呃……糟了…… 感受到车轮瞬间扁了下去，张云心尴尬的跳下车来。 “啊！我的车！” 一早盯着张老三家动静的王秋萍见到这情形尖叫着就冲过来。 她的自行车啊！ 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托了好多人才弄来的自行车票啊！ “我跟你们拼了！” 王秋萍尖叫着冲出来，照着张云心脸上就抓了过去。 摆明了要把她脸抓烂的态度。 张老三见状一脚踢在脚撑上将车子稳稳停好，闪身站在张云心面前，挥手挡下王秋萍的胳膊。 到底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虽然生着病，那股子杀伐之气震的王秋萍倒出去老远。 原本噙着冷笑看热闹的张满粮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张老三锋利的眼神却已经落在了他身上： “怎么？好日子过够了？” 不疼不痒的一句话，却唤醒了张满粮久远的记忆。 他一个哆嗦脸唰的变白，不由往后退了几步。 昨晚大狗才伤了脚，天知道这老三虎起来会把他咋地。 那年他可是在床上躺了足足半个月才能下地！ 周围看热闹的村里人也瞬间噤声，这张老三，真是太可怕了！ 张老三冷冷收回视线，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 “什么破车！不要也罢！” 说着，他扯下挂在车上的背篓，正准备一脚踹向那辆崭新的自行车。 哼！敢让他闺女出丑，他非把这自行车拆了不可！ 王秋萍一颗心瞬间揪起，只能忍痛闭上了眼睛。 张云心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瘦弱老头儿心里安全感满满！ 这才是当爹的样子！ “爹！别急！” 忙将张老三拦下，好不容易得来的呢，怎么能毁了？ “没事没事，还能骑呢你看！” 张云心掂起后轮拍了几下，那原本扁了的车轮竟又恢复了原样。 嘿嘿……这就是她的另一个金手指了——力拔山兮气盖世！ 还怪好用的~ 这……这车轮这么软？ 不不不……该是自己眼花了。 张老三也是一愣，不过他并没有多想，只拍了拍后座道： “来丫头，爹驮着你！” 张云心却将头摇的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可不敢再坐了，再坐，这车怕是真要散架了。 “那……你在家里等着爹？” 张老三有些犹豫的开口，若是不能骑车去，这一来一回就得三个小时，他可舍不得他的宝贝闺女吃这苦头！ 张云心看了眼正愤恨盯着自己的王秋萍张满粮，还有不远处虎视眈眈看着这边的张家其他人，笑得一脸明媚： “没事！我自己走！爹，家里那么多粮食咱们也吃不完，咱把粮食驮上送到粮站吧！” 见那些人脸色又黑了几分，她脸上笑容更深： “这样咱们就有钱给您治病了，等您病好了就骑着这车子上下班行不？” 张老三宠溺的摸摸张云心的脑袋： “好，都听丫头的！” 两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返回家中，把昨日从张家弄来的粮食全部摞在自行车后座上，在张家人愤恨不甘中往镇上去了。 嘿嘿，难受不？ 就是爱看你这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然而，没走多久张云心就高兴不起来了。 早上在山上玩嗨了，以至于消耗了太多精力，她这还没走出多远就已经气喘吁吁迈不动路了。 张老三担忧的扭头看她： “丫头，现在离家还不远，爹送你回去！” 张云心果断摇头：“不行！爹，俺走的动！走！” 说好要给张老三看病就不能食言，若是让张老三自己去，他指不定又舍不得花钱了。 一路走走停停，一个半小时的路硬生生让张云心走了三个小时。 等到了镇上，她早就累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在因为说好今天去看病，张老三便一早让人捎信请了假，不用担心上工迟到了。 这个时候粮食可是顶顶稀缺的，家家户户余下的粮食自己吃都不够。 因此收购站冷冷清清几乎没什么人。 张老三让张云心看着粮，进收购站找了半天才找到正在打盹的站员。 那站员被打扰了好梦，没好气的粗声嚷嚷： “干啥干啥？买粮？都告诉你们了咱们这儿只收粮不卖不卖！” 说着就要挥手赶人，张老三不防备被推了几步差点跌倒，却仍讨好的笑着掏出在供销社买的烟递了过去。 那人冷着脸将烟揣进怀里，这才拿正眼看人。 听说张老三竟然是来卖粮的，眼中瞬间冒出精光，转而又故意拉下脸了： “行了，先看看粮食，要是质量不好咱们这儿可不收的！” 张老三忙道知道，前头领着往张云心这里来了。 看见来人，张云心本能的皱起眉头。 这人……怕不是个老实的。 第13章 好事多磨 粮站，可是肥缺中的肥缺。 先看这站员一身簇新的的确良衬衫长裤，腕上戴着上海牌手表，下巴仰着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就知道他等会儿怕是要使坏。 果然，那人打开粮袋随便摸了两把就皱起了眉头： “你们这粮还有些湿，品相也不好！只能给5分钱一斤！” 张云心眉头瞬间蹙起，若是她记得不错，此时的粮食统购价在1毛钱，超购的部分还要涨价百分之五十，该是1毛5才对。 更何况，老张家这些年日子过得滋润，家里留的粮食虽不是最好的，倒也不差。 还有所谓的潮湿，有点常识好不好？谁家的存粮不晒的干巴巴的等着它发霉不成？ 扭头看向身边的张老三，果然见他脸色也黑了下来。 心里有了数，张云心一把扯过粮袋三两下扎结实袋口重新将粮食搬上自行车。 站员傻眼了：“唉？你干什么！” 张云心一脚蹬开脚撑，推着就走： “不卖了不卖了，我们回去自己吃！” 小山一般的人，驮了五六袋粮食的自行车在她面前都显得小。 见这人说话瓮声瓮气的，站员便觉得这是一个傻的，忍不住忽悠起来： “我说胖妞，你是不是傻？这么多粮食卖了能换不少肉吃呢，还能给你买身好看的衣服，你咋不卖了？” 看她吃成这样，站员猜测她怕是不舍得卖了。 张云心停下来看傻子似的白他一眼，张老三直接瞪了眼： “嘿！你这人怎么说话的？道歉！” 见他撸起袖子要跟人干架，张云心一把扯上他： “爹，别跟傻子说话，咱们走！” 嘿！ 呵！ 嘿！ 站员气的半天没缓过劲来，她叫他傻子？ 她……她…… “死胖子！吃吃吃！怎么不撑死你！” 正要骂上几句解解气，便听不远处有人喘着粗气喊他： “表哥！表哥！哎呦……累死我了……” “秋萍？你怎么来了？” 那站员名叫吴麻子，正是王秋萍表哥。 王秋萍上前一把拉住吴麻子手腕：“表哥，今儿有没有人来卖粮？” 吴麻子闻言冷哼一声：“嘿！别说了，遇到俩不实号的，竟然敢骂老子！” 王秋萍一喜：“那俩人是不是一男一女？一个老一个少？一胖一瘦？” 听她这么一说，吴麻子狐疑的看向她： “咋？你认识？” 王秋萍闻言嗷呜一声哭出来： “哥啊！你可得帮帮我啊！妹子都快被人欺负死了……” “别急别急，快跟哥说说咋回事儿！” ————————————————————————————————————— 话说两头，张老三父女俩推着自行车离开粮站便往卫生院走。 边走，张老三边叹气： “唉……早知道粮站给的粮价黑，没想到这么黑……” 张云心瞅他一眼，见四下里没人压低了声音： “爹，镇上就没有什么……黑市？” 张老三一听，忙往四周看了看，没看见人才松了口气朝着张云心挤眼： “乖女儿，小点声！被人听到可不好！” 张云心了然，心虚的吐吐舌头： “嘿嘿……女儿这不是觉得那小子太黑了么？咱自己吃又吃不完……” 吃不完？ 张老三叹息一声，怎么可能吃不完？ 他闺女是不知道，他每月带回家的粮食有多少啊！ 这么些，还不够她造俩月的！ 他每月到手的粮票不多，便只能私下里悄悄再买。 好在他有个战友在粮站上班，每次粮食不够吃了他就托他悄悄卖一些给自己。 当然这都是私下交易，虽然大家都这么干，可若是被别人知道了，可是要丢饭碗的！ 原本他觉得老张家的人定然盯着他们，便想光明正大把粮食卖到粮站去。 谁知道钱大头今天没上班，看来只能去他家里找找了。 “丫头，你别管了，你钱叔叔也是在粮站上班，不过今天没看见他，咱们去他家里找找。” 这个钱叔叔张云心大概有印象，好似跟张老三一样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 只不过那人是伤退，少了一条腿。 退伍后靠着家里关系在粮站上了班。 张云心点头应下： “好！咱们快去吧，回头还得给您看病呢！” 驮着这么一车粮食实在是太招摇了，一路上已经有不少人看了过来，得赶紧把这粮食处理了才行。 父女二人不再说话低头赶路，大概过了十五分钟才在一间民宅前停了下来。 哪知才刚靠近便听到了女人的哭喊： “钱大头！你还是不是男人？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怎么找了你这么个窝囊废！” 张老三敲门的手顿住，有些犹豫起来。 钱大头和媳妇不和，三天两头吵架。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钱大头少了一条腿，让家里人抬不起头来。 “你说话啊！我弟弟儿子结婚，这一百块钱你到底出不出！” 里头女人的声音尖厉刺耳，男人似乎被逼急了，笨拙的应了一句： “钱钱钱，俺哪里还有钱？” “吱呀~” 一张苍老黑红的脸猝不及防出现在门口，张老三手都还没有收回去。 这种场面两人都有些尴尬，偏偏钱大头媳妇还骂着追了出来： “窝囊废！你怎么这么没用？俺怎么找了你这么个孬种！我不管！今天你不拿出来哪都不能去！” 被老战友看到自己的窘迫，又被自家女人如此拉拉扯扯，钱大头脾气也上来了： “滚！” 他猛地用力推了那女人一把，女人没想到他会动手，嗷呜一声哭叫起来： “钱大头！你竟然敢打女人！你……没天理啊！大家快来看啊！俺不活啦！” 钱家夫妻三天两头吵架大家早就习以为常，闹成这样还是第一次。 于是街坊邻居听到动静都出门看起热闹来，钱大头只觉得脸都丢尽了。 “行了！给！给！我给行不行？我去卖血！卖肉！我砸锅卖铁给你那大侄子娶媳妇！” 钱大头留下这一句话拄着拐杖兜头冲了出去，钱家媳妇听了不由傻眼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钱大头就跑没影了。 正主都没了，她这戏也唱不下去了，起身冲到门口瞪了张老三父女二人一眼： “看看看看什么看？没见过吵架啊！” 紧接着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呃…… 出师不利…… 啊呸！好事多磨！ 第14章 钱大头？冤大头吧 见钱大头情绪不对，张老三嘱咐了一声忙抬脚跟了过去。 张云心推着车子要撵上，还没走两步就被人拦了下来： “喂！你这拉的是粮食吧？” 张云心顺着车把上多出来的那只手往上看，来人是一个眉眼精明的妇女。 “你是？” 那妇女拢了拢耳边的短发，拽拽身上中山装的衣角自我介绍： “我是国营饭店的经理，你这粮食卖不？” 国营饭店？经理？ 张云心仔细打量起她来，看对方这装扮似乎这话不假。 她不动声色：“你咋知道我拉的是粮食？” “咳！那个……咱们去一边聊？” 看四周有不少人看了过来，那女人指了指一旁的胡同。 张云心思考了一瞬，点头同意了。 两人来到胡同里，那女人四处张望着见没人跟上来，又追问道： “你这粮食卖不？” 张云心反问：“你还没告诉我，你咋知道我这拉的是粮食？” 那女人又拢了拢头发：“嗨！你这鼓鼓囊囊的不是粮食是什么？这么着，我给你出这个数，卖给我！” 见那女人伸出两根手指，张云心依旧不为所动： “不卖！” “嘿！你……” 那人似乎有些急了，而后强压下脾气道： “你这人识不识数？这可是两毛钱一斤！两毛！你卖给粮站一毛都没有呢！” “那也不卖！” 张云心没了耐心，眼看着张老三已经走远了，推着车子就追了上去。 “唉？站住！别走啊你！两毛五？两……两毛八！” 见张云心一溜烟消失在胡同口，女人恨恨咬了咬牙： “呸！怎么不上当呢？” “嫂子，咋样了？” 王秋萍从一旁钻出来，后面紧跟着吴麻子和张满粮。 女人叹了口气，无奈的摊了摊手： “那人怕是个傻的，两毛八都不卖！这一计怕是不成了。” 王秋萍急得跺脚：“那怎么成？表哥！你不是说一定行的么？这……” 吴麻子眼神晦暗不明： “别怕，他们来找钱大头，怕是想把粮食卖给他。那倒省事了，呵！这老东西都退下来了竟然还敢撬粮站的墙角？秋萍你们先回家去，等哥的好消息！” 王秋萍听了这才松了口气，上前挽住宋美芝的手臂： “嫂子，听说你们国营饭店出了新菜，走，妹妹请你吃饭去！” 宋美芝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也说了那是我们国营饭店，哪能让你请客呢？走！嫂子请你吃饭！” 王秋萍：“嘻嘻……嫂子真好！” 宋美芝心里翻了个白眼，就知道占便宜，呸！ 不过……那些粮食可是值不少钱呢，等到手了…… 就当提前庆祝了！ 因此也笑眯眯的挽着王秋萍，和和乐乐往国营饭店里去了。 张满粮见状抬脚就跟上，他早上还没吃饭呢。 却被吴大麻子一把抓住： “妹夫你先别走，咱俩一起盯着去！” 张满粮：…… “好……” 胡同拐角，张云心垂眸挡住眼底的风暴，推起自行车快步走远了。 钱大头腿脚不便跑不了多快，因此没多久就被张老三拦下了。 看见昔日战友，钱大头羞囧的头都抬不起来。 张云心推着车子气喘吁吁赶上来时钱大头已经平静下来，只是仍旧有些难为情。 “这是巧丫头吧？都长这么大了。” 张云心乖乖喊人： “钱叔叔。” 钱大头挤出一抹笑，在身上翻了了半天从口袋里找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来。 张云心：…… 三十多岁了，哦不，加上这辈子的记忆她“活”了五十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她糖。 “谢谢钱叔叔……” 她乖巧的伸手接过，那糖许是被放了很久，糖衣都有些黏在一起了，张云心却半点没嫌弃： “嗯~真甜！” 任何对自己释放善意的人，张云心都不会让对方难堪。 钱大头显然已经被她归入了这类人。 见张云心如此，钱大头脸上的笑意更浓。 他感慨的看着张老三，眼里都是羡慕： “老三啊，你可是生了个好闺女啊，真好！” 张老三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再说不出话来。 钱大头没有孩子，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钱大头自动揭过这个话题，问起二人的来意。 待看清两人自行车上的几包麻袋，不由吃了一惊： “这是咋了？家里出事了？” 他还以为张老三是遇到了啥事儿，把家里粮食都搬出来换钱呢！ 张老三见老战友担心自己，心里熨帖了不少： “没事，别担心。” 说着把老张家如何昧下粮食的事情说了。 钱大头听了愤恨不已：“真他娘的不是东西！连孩子的辛苦钱都昧！老哥放心，这些粮食只管交给兄弟……” 说着，突然顿了下，脸上溢出些许为难来。 “怎么了？可是不方便？” 张老三看出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赶忙道： “我们也不用高价，正常去粮站就行。就是……今天去了一趟人家只给5分，才想来找你问问。” “5分？呸！那帮孙子！” 钱大头听了一咬牙：“行了！这些粮就交给兄弟，你就别管了！” 张老三刚想松口气，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还是张云心道：“钱叔叔，你现在是不是不在粮站上班了？” 钱大头一愣：“丫头，你……你咋知道的？” 张老三大惊：“大头！你才四十多岁！这就退了？到底怎么回事？！” 钱大头跟张老三一样，是拿军功换的这份工作。 若非他自己愿意，他可以在粮站干一辈子。 而且他因为腿伤关系只用看管仓库，不用花力气，很是轻松。 工资虽没有张老三的高，也有35了。 再看看他现在，衣裳洗的都发白了，打了好几个补丁。 他又没个孩子，两口子又没个孩子，何至于把日子过成这样？ 张老三随即想到什么，重重叹了口气： “又是你媳妇那娘家侄子？” 钱大头哑然，脸上满是苦涩。 张老三又是一声叹息：“大头啊……” 张云心不解，日子都过成这样了，两个人又没有孩子，怎么不离婚？ 这……这哪里是钱大头，分明是个冤大头啊！ 不过，她当然不会傻到当着人的面问，只等回去再跟张老三打听。 只是眼下这粮食……有了！ 第15章 请君入瓮 “爹！这粮食咱不卖了，咱们自己吃！” 一听姑娘说不卖了，张老三随即答应： “好！不卖了！” 反正只要闺女想的，他都同意！ 张云心转头看向钱大头：“叔，能不能拜托您一件事儿？” 钱大头对这个懂礼貌的“好孩子”很是喜欢，随即道： “有啥事儿你说！只要叔能做到，叔一定帮你！” 张云心指了指一旁小山般的粮食：“叔，我想带爹去卫生院看病，带着这些粮食不方便，先放您家可以吗？” 钱大头一愣，而后迟疑起来。 可到底答应了人家自然不好反悔，况且这么点小事自己都不帮，实在说不过去，一咬牙道： “好！就先放在钱叔这儿！” 于是三个人又推着车子往钱大头家去了。 路上张老三几次欲言又止，碍于钱大头在终究没有问出口来。 钱家已经恢复了平静，推门时钱大头还有些迟疑，生怕那婆娘再发起疯来。 好在家里静悄悄的，媳妇并不在家，他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将粮食卸下来钱大头就送走了张老三父女，自己则在家守着粮食生怕被人偷了去。 张老三父女一出钱家，守在暗处的吴麻子和张满粮就激动起来。 张满粮：“快快快！咱们这就把他们抓起来！” 吴麻子白了他一眼，秋萍怎么找了这么个玩意儿？ “别急，你看见他们买卖粮食了？证据呢？” 张满粮傻眼：“这……这……那粮食都在那儿了，还不是证据吗？” 吴麻子又翻了个白眼：“那算啥证据？他们要说那是暂时放那儿的呢？” 张满粮：“啊？那咋办啊？” 吴麻子抓了把被蚊子咬出来的大包，眼里冒出凶光： “等着吧！那钱大头一定会想办法把粮食出手的，到时候……咱们抓他个人赃并获！那父女俩还能跑得了？” 另一边，父女俩边走张老三边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丫头啊，钱家闹成那样，咱们粮食放在那儿会不会给你钱叔找麻烦？” 张云心不答反问：“爹，您觉得钱叔跟钱婶子关系咋样？” 张老三摇头：“不好。” “哦？怎么个不好？” 张云心八卦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张老三看了失笑。 从前巧丫头都是自己躲在家里，从不跟外界接触，只有他跟她讲起外面的趣事的时候她才会像现在这样眼里泛光。 想着，他便把他知道的事全说了出来。 原来钱大头当初入伍是被他媳妇赵秀丽逼着去的，当年他媳妇刚嫁过来，嫌他家穷，就逼着他去打仗了。 后来钱大头转业回来，赵秀丽对他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哪哪都不待见。 家里但凡有点好东西，都让她抠搜到娘家去了。 这么些年他们也没个孩子，三天两头吵闹着，日子过得可以说鸡飞狗跳。 张云心听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没孩子？钱叔伤了身子不能生？” “那倒不是！” 张老三张口否认，随即想到跟自家闺女讨论一个男人能不能生有些难以启齿： “那个……你叔好着呢！” 那……就是赵秀丽有问题了？ 可若是赵秀丽的问题，她凭啥还能这么嚣张？ 张云心百思不得其解，突然福如心至： “他媳妇不让碰？” “咳！咳咳！！” 张老三被她这话惊的一阵咳嗽，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你……你咋知道？” 真是这样啊！ 小说里的狗血剧情应验了？ 张云心眨巴眨巴眼： “爹，钱叔没爹妈么？” 张老三瞪眼，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 “没礼貌！” 张云心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静静听着张老三往下说： “你钱叔的父母在他出去当兵那几年得了病去了。” 这么巧？那就是有大问题了！ “行了，不说人家的家事了，你还没告诉爹为啥把粮食放在钱家呢。” 他总觉得闺女此举怕是有什么深意。 果然，张云心笑得更奸诈了，活像一只小狐狸。 张老三恍惚了一瞬，怎么觉得这两天自家闺女变得不一样了？ 他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干脆就不想了。 不管怎样都是他闺女！ 张云心：“爹，您别管！咱们先去看病！” 这下张老三心里更痒了，只能无奈的笑道： “你这丫头！” 很快到了卫生院，一圈检查下来，得出一个饮食不规律，慢性胃炎的结果来。 张云心听了长长松了口气，顿时感觉捡回一条小命。 还好还好，还有的治，她的小命保住了！ 脑子里的那根弦也跟着松了许多。 别小看慢性胃炎，如果像前世那样受到巨大刺激，短时间内加重病情，那是会要人命的。 回去的路上张云心一直拉着张老三絮絮叨叨： “爹，您可听到医生怎么说了？您以后要是再不好好吃饭，俺可不依！” 见自家闺女这么关心自己，张老三嘴角的笑就没压下去过： “好好好，都听丫头的。你看医生也说了，爹就是慢性胃炎，没事呢！放心吧啊！” 压在他心头的大山终于去了，他还以为自己不行了呢！ 看来，有病还得治才行！ 张云心：“慢性胃炎也是病！得好好调理着！您这几天先请假，等调理好了再去上班！” 张老三顿时不依：“那怎么行呢？哎呀你别担心了，爹没事儿！” 张云心撅嘴：“爹~” 张老三瞬间投降：“好好好……都听丫头的，丫头别气别气~” 张云心这才开心的笑了起来，心底却滑过一抹怅然。 她前世渴望了一生的父女温情，今生终于体会到了，只可惜是偷来的。 “咕噜噜~” 一阵腹鸣打断了张云心的思绪，张老三看向她： “丫头饿了？” 紧接着抬头看了一圈，见前面就是国营饭店，拉着她就往前走： “走！爹带你去吃饭！” 诶？国营饭店？王秋萍的嫂子宋美芝不就是这国营饭店的经理？ 还真是巧了，正愁怎么掌握钱家那里的动静呢！ 张云心顺势跟着张老三进了国营饭店，张老三进去便喊： “来一碗面！” 张云心扯了扯他的衣角：“爹，咋一碗？” 张老三：“啊？不够吃？那来两碗！” 看着两碗面都推在自己面前，张云心陷入了沉默。 而后不由分说推到张老三面前一碗：“吃！” 张老三：…… 心里暖暖的，想哭咋回事儿？ 第16章 反击 一碗面将要吃完，张云心迟迟不见饭店里有动静。 难道王秋萍他们不在这儿？还是说自己来晚了王秋萍他们已经走了？ 钱家那边怎么样了呢？她走的时候明明已经收买路边的小乞丐帮她盯着钱家了，如果钱家有动静，那乞丐该来找自己才是。 难道错过了？ 正迟疑间，便见一人冲了进来： “经理！经理！” 宋美芝从里面钻出来，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咋了？啥事儿？” 那人是国营饭店的服务员，被宋美芝派去打听消息的。 王秋萍也从宋美芝后面钻出来，嘴里还鼓鼓囊囊塞着什么： “嫂……嫂子……咋了？成了？” 宋美芝白了她一眼，顶见不得她这种穷气的样子。 奈何自家男人宝贝着，一度让自己让着她这个妹妹。 “好了，快说咋了？” 那服务员喘匀了气儿才压低了声音道： “吴大哥让您过去呢！” “哎！好！我们这就去！” 不等宋美芝说话王秋萍抢先冲了出去。 宋美芝再次翻了个白眼也跟了上去。 张老三和张云心对视一眼，默契的放下筷子。 钱家早已闹成一团，里三层外三层围的都是人。 张云心父女俩挤进去时公安已经在了，钱大头身上的衣服已经破了，脸上还被挠了几道好不凄惨。 张云心见状愧疚不已，到底是连累他了。 张老三正要上前却被公安拦了下来： “干什么？往后退！” 张老三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下来：“同志，这是我朋友，他怎么了？” 那名公安见他态度好才解释了一句： “有人涉嫌投机倒把，我们正要将人抓捕归案，闲杂人等还是离远些吧！” 这年月，一旦涉及到投机倒把，那可是吃牢饭的！ 张老三听了心里咯噔一跳，便见吴麻子正给一名公安递烟： “同志！您可一定要把这些国家的蛀虫抓起来！这些粮食可都是农民的血汗呐！不能让他们腐坏咱们根基！” 一旁的民众听了也激动起来： “对！抓起来！把这些蛀虫抓起来！” 钱大头拐杖丢了，此刻正狼狈的坐在地上，闻言无力的解释着： “不是这样的，不是……” “怎么不是？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话说？！” 吴麻子跳出来指着钱大头和他身后缩着脑袋事不关己的赵秀丽等人道： “还有你们！敢买私粮！把他们都抓起来！还有，这粮食哪来的？你老实交代！” 一听他追问粮食的来源，钱大头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这情形，他不能牵连老战友。 赵秀丽原本见钱大头要被抓起来正暗自高兴，一听还要抓她当时便慌了： “同志！这跟我们可没关系啊！钱大头！你快说啊！这事跟我们没关系！” 说着她竟还伸手护住身后的两个男人，一个四十几岁，长的文弱清秀，一个二十出头，跟那男子像了个七八分。 钱大头脸色灰败的闭了闭眼，而后破釜沉舟般瞪向赵秀丽： “跟你们没关系？呵！怎么跟你们没关系？公安同志，我要报案！” 他挣扎着站起来，摔了几跤都没站稳，惹得赵秀丽一脸嫌弃。 钱大头倔强的挺直腰板对着公安恭敬道： “同志！我要报案！他们抢粮食！” “抢粮食？不是买卖？” 办案的同志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直觉这不是简单的投机倒把。 谁家投机倒把弄得人尽皆知？ “说！到底怎么回事？” 钱大头：“这粮食是我朋友暂时放在这里的，没想到我家这婆娘不问缘由就来硬抢，街坊邻居可都听到了的！” 闻言，有几个邻居点头，确实是这么回事。 办案的同志询问了几个人见跟他的说法没有出入，这才严肃的看向赵秀丽几人： “你们可有什么话说？” 赵秀丽急眼：“同志！误会！都是误会！这……这俺从自己家搬粮食，怎么就算抢呢？” “搬粮食？呵！赵秀丽，你睁眼看看，咱家哪里还有粮食让你搬？谁不知道咱家早就穷的裤衩子都不剩了？” 钱大头悲凉的苦笑一声： “投机倒把？呵！我钱大头浑身上下一分钱没有，我拿什么投机倒把？” 人群顿时议论纷纷： “是啊，钱大头的工资都被她媳妇拿着呢，前段时间工作也没了，今早两口子还因为没钱干架呢！” “对啊对啊，这赵秀丽也真是的，好好的日子不过，怎么尽往娘家贴呢？” “噗嗤……可不是尽往他哥身上贴了？” 众人视线看过去，果然见赵秀丽几乎贴在赵栋梁身上，跟那大侄子赵胜利站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才是一家三口。 钱家的风言风语早就传遍了，钱大头从前还蒙蔽自己假装听不到，今日这层窗户纸捅破，他索性也不躲了。 这脸，早就丢尽了！ 这日子，他也过够了！ “公安同志，我可以作证，钱大头没有投机倒把！” “公安同志，我也能作证！” 张老三和张云心同时站出来，看的钱大头眼睛一热眼泪差点流下来。 “公安同志，那粮食是我的！我叫张云……咳咳…张巧儿，槐树村的！那粮食我们今天带到镇上粮站去的，谁知道有人混淆粮价，一块五的粮食只给5分，俺没卖才拉回来！” 张云心赶在张老三开口前把事情说了出来。 说着还一把拉出来见势不妙正往后躲的吴麻子，像拎小鸡崽子似的拎到公安面前： “就是他！同志！你们可得好好查查他！他身为国家公职人员，怎么能不按章程随便要价呢！咱老百姓种地不容易，他这是压榨老百姓啊！” 吴麻子这事没少干，根本经不起查！ 张云心这么一说，有那相同经历的人立即站了出来： “对！同志！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俺们上次卖粮也是这样，上好的干粮，他硬是按杂粮给收了啊！” 一时间民怨沸腾，公安同志察觉到不妙冷哼道： “行了！都带走！等调查清楚，一定给老百姓一个公道！”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同志，我们也能作证！我们也被坑了啊！” 第17章 都是咱家的 粮站站员低价收粮高价卖出去，这事虽没做在明面上，却早就人尽皆知。 过去没人捅出来便罢了，今天终于有人报了案，他们自然不能不理。 加上最近上头风声不对，他们就缺一个典型严打。 于是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吴麻子查了个底朝天，还从他家里查出不少赃款。 吴麻子顺利吃了牢饭，宋美芝大闹张家，恨毒了王秋萍都是后话。 至于赵秀丽伙同赵栋梁和赵胜利抢粮食，影响恶劣，也被判了三个月。 赵胜利刚到手的粮站工作也因此丢了，再加上他这人不老实，在粮站上班时间不长，坏事可没少做。 钱大头从前看仓库，顶多帮张老三搭个线买粮，自己从不获利因此没受牵连。 赵胜利却干脆监守自盗，偷了不少粮食出去卖，好家伙直接喜提五年牢饭。 查明粮食来源，钱大头无罪释放，走出公安局的那一刻，他喜极而泣，捂着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张老三看的心酸，拍打着老战友的后背无声支持。 等哭够了，钱大头才不好意思的抹了把眼泪： “咳……让你们看笑话了。” 张老三：“别这么说，是老哥连累你了” 张云心：“叔，你接下来有啥打算？” 打算？ 钱大头茫然。 张云心意有所指：“我看钱婶子跟她那侄子长的怪像，跟她哥倒是不怎么像，那确定是她亲哥？” 轰！ 一句话炸醒梦中人，钱大头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一口气憋在心里差点没把自己憋死。 还不等他说什么，两个老人叫骂着冲了过来： “钱大头！你个畜牲！你还我女儿！她可是你媳妇啊！你这么害她！” 来人是赵父赵母，这俩人的出现顿时让钱大头如梦初醒，他颤抖着手指向两人： “我呸！媳妇？她算老子哪门子媳妇？赵秀丽！你她娘的敢背着老子搞破鞋！” 眼看着钱大头激动的要背过气去，张云心忙低声提醒： “叔！告她！离婚！” 离婚？对！ “离婚！我要离婚！同志！” 钱大头一转身又进了公安局，后面的赵父赵母连拦都拦不住。 张老三也懵了，回头嗔怪的看了张云心一眼，见她笑的跟偷了行的猫儿似的，又无奈又宠溺的摇头失笑。 罢了罢了，离了也好，钱大头这日子，确实过不下去了。 钱大头离婚的事并不难办，赵秀丽的反常他并不是不知道，只是因为丢了腿，便不想再丢人，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没想到这让赵家人以为他好欺负，蹬鼻子上脸。 一查下去才知道，赵栋梁根本不是赵父赵母亲生的，而是他们抱养的。 赵秀丽兄妹俩日久生情，赵父赵母为了掩盖家丑才匆匆把赵秀丽嫁给了老实的钱大头。 赵秀丽虽然结了婚，却并不想老实跟钱大头过日子，因此才逼着钱大头入了伍。 甚至……钱大头父母的死，可能也不简单…… 不过，涉及到命案就要细查了，一时半会儿出不了结果。 钱大头颓然的从公安局出来，一声不发的往外走。 见他这状态父女俩也不敢离开只能跟着。 三人一前一后来到郊外，钱大头对着两座孤坟哭的凄楚。 “爹……娘……儿子没用！没用啊！” 安抚好钱大头从镇上回来时天色已经不早了，经历了这一遭两人都没什么心情，简单吃点东西就睡了。 至于老张家，可就热闹了。 “啥？没要回来？！” 堂屋，张长根坐在主位上，见老二家夫妻俩灰头土脸的回来，气的眼睛都瞪圆了。 满仓媳妇蔡春华听了一拍大腿哭叫起来。 “没要回来你们怎么还有脸回来？！没要回来咱拿啥下锅？呜呜呜……没天理啊！你们家大狗三狗四狗是成亲了，俺家二狗五狗六狗还没成个家呢！王秋萍，你还我钱来！” 早些年她掐尖要强，一直跟妯娌王秋萍比。 王秋萍家是镇上的，父母都是袜子厂职工，连带着她也有工作。 张老二识文断字，搭上王家后在供销社谋了职，连带着大狗三狗四狗都有了活干。 更气人的是王秋萍肚子争气，嫁过来没多久就生了大狗，赶在了蔡春华前头。 因此蔡春华在张家落了王秋萍不止一头。 到了孩子们娶媳妇，自然也是紧着大狗三狗四狗先来。 也不是没人给二狗五狗六狗说亲，只是蔡春华不想被王秋萍比下去，挑三拣四迟迟没定下来。 眼看着孩子们越长越大拖不得了，好家伙，家里的钱一下子全没了！ 王秋萍听这话不乐意了：“你吼啥？这钱本来就是小花挣来的，你白享了那么多年的福不说，还提意见？” 王秋萍这一趟不光没落得好还把表哥给搭进去了，心里正堵着一口气呢。 蔡春华更不乐意：“屁！那粮食都是我们一家子挣工分挣得！凭啥给你们擦屁 股？你还我粮食！” “哎呀！你松开！” “你还我粮食！” “够了！” 张长根一拍桌子，气的心口都疼了。 他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儿子：“愣着干什么？还不管好自家婆娘！” 见张长根发话，俩人这才老实下来，却各自不服气。 可在张长根面前，没人敢造次。 别看张长根在村里老好人似的，鬼主意多着呢！ 当年王秋萍嫁给张满粮，就是张长根出主意让她未婚先孕。 至于这些年为什张老二一家在镇上站稳了脚跟却仍住在村里，其实还是张长根的主意。 张老二一家的工资，可都握在他们老夫妻手里呢。 他算计的清楚着呢，老二一家在镇上挣工资，老大一家在家里挣工分，到时候要是老二养不熟跑了，还有老大一家守着给他们养老。 至于不帮着老大一家找工作这锅，只能是老二一家背了，跟他们两个老的可没关系。 张长根环视屋子里一圈提高了声音： “行了！没要回来就没要回来吧！老三当年跟咱家有误会，这么多年也该走动走动了。” 此话一落，众人面面相觑。 二狗想起什么突然道： “哦~我知道了！那老不死的快不行了！到时候就剩下死胖子一个，他们家的粮食和屋子，不都是咱们家的？” 第18章 张云心的遛狗日常 “爷！俺要那间堂屋！娟子说了，咱家人多，什么时候咱家有房住了她娘才同意俺婚事呢！” 张二狗越说越来劲儿，兴奋的脸都红了。 一屋子人顿时了然，眼里个个冒起精光： “张老三那工作得有人替吧？爹，您就让满仓去吧！” 说这话的是蔡春华，一想起往后自家能有吃不完的肉，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哼！想的美，有胖丫头在，那些东西哪里轮得到你们？” 孙月桂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一想起昨日受的屈辱只觉得心口都疼起来了。 老张家没一个好东西！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也是白眼狼！ 张小花眼睛转了一圈，而后状似无意道： “奶奶，巧姐姐这都26了，早就成老姑娘了，是不是该嫁人了？”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蔡春华最先反应过来： “哎你还别说！我娘家村里有个汉子正愁没老婆呢！明儿我就让人来提亲！” 张长根眯起眸子：“村头姓张那家？” 蔡春华一拍大腿：“可不是？！明儿俺就回娘家打听打听去！” 王秋萍见她如此着急，生怕自己落后了一步少占了便宜： “爹，那不行！离得太近了！我表姨家老三也单着呢！离这里隔着两个县，到时候……” 王秋萍的话提醒了张长根，他当即拍板： “就这么定了！老二家的，你明天回去问问，啥时候能上门！彩礼啥的都好说！” 有张长根这句话托底，王秋萍当即乐了。 彩礼好说，这里面的活动空间可就大了！ 蔡春华见妯娌又抢了功劳，气的心口都疼起来。 她狠狠剜了王秋萍一眼，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毕竟人家说的对，把张巧儿远远的打发出去，他们才好将“自家”东西收回来。 这东西…… 她心里琢磨了半天，不行！还是得先下手为强，不能啥好事儿都被老二家占了！ “那个……爹，既然这么说定了咱就先这样？” 张长根扫视在场众人一眼，哪里不知道这些人心里的小九九，于是大手一挥： “好了，都散了吧！” 家里就只有这点东西，与其整天让他们惦记着，不如让他们惦记别人家的去！ 大房二房众人一哄而散，各自回到自己“阵营”商量去了。 张小花磨磨蹭蹭走到最后，一会儿帮张长根端来洗脚水，一会儿倒一杯热茶。 张长根知道她心里这是憋着什么鬼主意呢： “说吧，你想要啥？” 张小花闻言停下动作，朝着张长根谄媚一笑…… 隔壁，张云心烦躁的挠挠耳朵，翻翻白眼睡了过去。 想要她的东西？也得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第二日一早，张老三吃了早饭就要去镇上。 昨日发生了那么多事，他有些担心老战友。 张云心也不拦他，喂了一遍牲口便挥动锄头翻那点儿没翻完的地。 一群吃人的饿狼就在这时候上门了。 张云心顶着日头眯眼看了过去，只见张老大带着自家的三条狗个个扛着锄头站在大门口。 “呦！巧丫头在家呢？翻地呢？哎呀这活哪是你一个女娃子干的？让大伯来！” “对对对，让二哥/五哥/六哥来！” 几人说着一拥而上，朝着那还没翻过的土地去了。 张云心好整以暇的拍拍手，得了，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不过，有些话得提前说好了。 张云心上前一把敞开大门，对着外面提高声音： “呀！大伯，你们今天不用上工么？怎么来帮我们家翻地了？” 张满仓：“什么你的我的？咱们都是一家人，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张云心：“一家人？不对啊！族谱都分开了的，咱们也不在一个户口本上，大伯，你们该不会看上我家院子了吧？” 张满仓：“咳咳……傻丫头，瞎……瞎说啥呢？我们就是来帮忙的！那乡里乡亲，也没有不帮忙的道理啊！” 张云心拉着长音：“哦~不是觊觎我家院子，乡里乡亲帮忙的啊？那……那我家可没粮管你们吃饭！” 张满仓：…… 臭丫头，怎么什么都想到前头去了！ “那个……这点活儿，吃啥饭？俺们不在你家吃！” 张云心拍拍胸口：“呼！吓死我了，不在我家吃就好！那大伯你们一不图地二不图吃的，到底图个啥？” 图个啥？当然是图这院子喽！ 地是他们开的，菜是他们种的，到时候老二一家别想跟他们争！ 都说先下手为强嘛！他们几个能不能娶到媳妇，就靠这大院子了！ “我们当然是……嘿嘿……我们当然就是来帮忙的！” 张六狗年纪小点，差点说漏嘴，被五狗拍了一下脑袋赶忙改了口。 张云心咧嘴笑了：“那可说好了，我们可没请你们来帮忙，这都是你们自愿的！” 几人连连点头：“嗯嗯！自愿的！自愿的！” 自愿的就好~ 张云心丢下锄头，撸起袖子就去了鸡笼。 肥要减，饭也要吃。昨天从山上弄来的那些鸡被张老三拉到黑市悄悄卖了，眼下鸡笼里就只有老张家的那几只老母鸡。 张云心瞄准其中一只，手起刀落咔嚓一下开了喉。 张老二几人面面相觑，眼里都是笑意。 这傻丫头，嘴上说着不管饭，这不还是给杀鸡了？ 他们可是好一段时间没吃过鸡肉了，没想到还有这好事！嘿嘿…… 原本还想着摸鱼的几人顿时干劲十足。 张云心烧水拔毛，将鸡肉处理好便背上背篓准备上山。 走前吩咐几人： “大伯二哥、五哥、六哥，我去山上捡点蘑菇，你们帮我看着家行不？” 五狗抢着拍了拍胸脯： “姐你去！俺保证一粒粮食都丢不了！” 张二狗：“妹子上山小心点。” 张满仓：“巧丫头快去快回！” 不知情的，还以为这是多么相亲相爱的一家。 张云心偷笑，抬脚往山上去了。 凭着一双千里眼，张云心很快便捡了一背篓蘑菇。 自然也“遇见”不少野货，不得不说纯天然无污染的生态环境野物就是多。 只不过她没像昨日那样收入筐中，毕竟再有几个月天就亮了，她没必要这时候冒险偷偷去黑市。 野物等养肥了再说，现在她要回去遛狗喽~ 第19章 监工 路过三叔公家，张云心停下来喊了几声。 三叔公正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编箩筐，他年龄大了，挣不了工分，就从山脚砍了毛竹回来编箩筐换工分。 虽然几天才能编好一个，但手艺好，那竹刺处理的油光水滑，也够他吃饭了。 听见张云心喊他，三叔公停下动作抬起有些昏花的老眼。 还别说，别人他或许认不出来，张云心他却是一眼就能认出来的。 主要这体型，十里八村也没一个： “巧丫头啊？去哪了这是？找三爷爷有事儿？” 张云心推开虚掩的木门，上前搀扶起三叔公： “三爷爷，俺爹去镇上了，家里就剩俺一个人，俺大伯他带着二狗哥他们……” “啥？他们来找你麻烦了？” 张云心连连摆手：“不是不是，他们来给俺干活呢！就是……三爷爷……嘿嘿……您中午能不能陪俺一块儿吃饭？” 张云心说的含糊其辞，三叔公却听得满是心疼。 “哼！王八羔子！走，三爷爷倒是看看谁敢欺负巧丫头！” 一老一少搀扶着往家走，远远便看见马大婶站在自家门口朝张老三家张望，见张云心回来一溜烟迎上来压低声音道： “巧丫头！张老大那一家子怎么在你家呢？你快去看看吧，别是来偷东西的！” 她今天上午上工没带水，回来喝口水的工夫听着张老三家有男人的声音，扒着门缝一看便见张满仓父子三人在院子里，心里不放心，便在门口盯着了。 张云心听了心里暖洋洋的，朝着自家的方向提高了声音： “您说我大伯他们啊！他们来帮我们家干活呢！我大伯他们人真好，知道俺爷爷病了怕我们吃不上菜来帮着种菜呢！” 说着，她朝马大婶眨了眨眼： “这不，人家帮忙干活也就算了，还心疼俺家粮食少，死活不留下吃饭呢！哎呦！我得赶紧给大伯他们烧点水喝！” 说着她便笑着挥别马大婶扶着三叔公回家去了。 马大婶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摇头失笑，看着那一老一少的背影又生出许多怜悯来。 嗨！自家日子还过不明白呢，怎么怜惜起别人来了？ 马大婶仰头灌下一大口水，撸起袖子往地头去了。 院子里靠着墙根偷懒的几人听见张云心的动静忙装模作样翻起地来，张云心进来看了看从她走后就几乎没动的地块不由撇了撇嘴。 见四人看过来，张云心故作惊喜： “呀！大伯，你们这一会儿就翻了这么多了？” 张满仓父子四人闻言不由挺直了腰板，干活更卖力了。 张云心小声嘟囔着：“看来小花说的不对！大伯和二哥五弟六弟才不是那种偷奸耍滑的人呢！” 耳尖的五狗一听炸了毛： “啥？她张小花说啥？” 张云心像是被吓了一跳，忙捂住嘴拼命摇头。 张满仓见状呵斥道：“五狗子，大呼小叫干啥呢？吓着你姐姐了！” 而后他看着张云心柔声道：“巧丫头别怕，你五弟就是嗓门有点大。这是从山上回来了？捡了不少蘑菇吧？五狗，还不快帮你姐把背篓摘下来！” 张云心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对了，我还带了三爷爷回来呢！三爷爷你快进来！” 张五狗动作一顿，悄悄缩回脚来。 随着张云心进门的动作被挡的结结实实的三叔公才露出来。 张满仓忙带着儿子们问好，心里虽然顶不把三叔公看在眼里，可这村里最大辈分的存在，容不得他们不尊敬。 三叔公沉着脸走进来，只当没看到几人。 “丫头啊，你去忙你的，三爷爷帮你摘蘑菇。” 说是捡蘑菇，其实是监工呢！ 张云心闻言摘下背篓：“好嘞，三爷爷您辛苦了！咱们中午吃小鸡炖蘑菇！” 鸡是不小了，炖出来可一样香呢！ “好好好，呵呵呵……” 三叔公笑得见牙不见眼，不是贪恋这口肉吃，主要看着这么喜庆的丫头就高兴。 他从前也有一个女儿的，只不过自打嫁了人就很少走动了。 她嫁的远，回来一趟不容易，有生之年能不能再见到也不好说呢。 三叔公心底生起一抹思念，借着捡蘑菇的动作垂头挡住眼底的泪光。 唉……他都这把年纪了，说不定，那闺女已经没了…… 张云心不知三叔公心事，见有三叔公在张满仓几人老老实实干活，便进屋做饭去了。 进屋巡视一圈，果然见到翻找过的痕迹。 不过，家里吃的她早就锁进柜子里了，他们别想占任何便宜！ 起锅烧油，没多久屋里香味儿就冒了出来。 老张家粮食全都赔给了张云心，钱也都拿出来了，这两天吃的还是向邻居借的，那么一大家子一人分不到半碗稀饭。 这会儿闻着味儿，哪里还有干活的心思？ 父子几人面面相觑，可看看坐在树荫下捡蘑菇的三叔公，又打起了退堂鼓。 张满仓示意几人赶紧干活，他就不信等做好了饭，那胖子好意思不留他们吃饭？ 张云心一边跟三叔公唠嗑一边手脚麻利的做饭，一老一少气氛融洽其乐融融。 不多时，一大锅鸡肉炖蘑菇就炖好了。 不光张满仓父子几人馋的口水直流，下工回来的邻居们也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不过他们早就习惯了，骂了几句自家被馋哭的孙子就关上了院门。 隔壁老张家，孙月桂的重孙，六岁的张志杰正哭闹着： “俺要吃肉！俺要吃肉！呜呜呜……俺不管，俺要吃肉！小姑，你去给俺端肉吃！” 正抓了一把切碎的野菜往锅里放的张小花听了翻起一个大白眼： “吃肉？找你妈要去！吃肉吃肉，就知道吃肉！” 张志杰是张大狗的儿子，是老张家重孙辈第一个孩子，自然被宠的无法无天。 张大狗夫妻俩跟张满粮一房所有人一样都在镇上袜子厂工作，只不过都是托了王秋萍关系的临时工。 夫妻二人去上工，孩子就留给家里让张小花带着。 张小花不光要带孩子，还要洗一大家子的衣服，煮一大家子的饭。 就这，因为她不上工不挣工分，还落了个吃闲饭的名声。 被骂了的张志杰一撇嘴，哇的一声哭的更凶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烦死了！” 第20章 有这好事儿？ 院门恰在此时打开，孙月桂老远就听到自家小重孙在哭，忙不迭就冲了进来： “哎呦呦，祖奶奶的小乖孙，咋了这是？” 张志杰一看到撑腰的来了，哭的更大劲了： “呜呜……祖奶奶……小……小姑骂我……” 孙月桂一听那还了得，卷起袖子就朝着张小花过来： “嘿！你个吃闲饭的贱丫头！反了你了！老娘今天不打死你！” 张小花在孙月桂进来的那一刻就怕了，见她冲过来要打自己，只能连忙求饶： “奶奶！哎呀！我……我没有！你……嘶……你听我说！是……啊！是隔壁！隔壁！” 狠狠掐了张小花几把，连带着把这两天受的气也撒出去一些，孙月桂才停了手： “说！咋回事儿！” 张小花疼的抹泪，恨恨的朝隔壁努了努嘴： “还不是那肥婆！不知道做了啥好吃的，馋的小杰哭闹着要吃肉！呜呜……咱家哪里还有肉啊！” 孙月桂听了面色一僵，心头的郁闷再次袭来。 “哼！老大不是带着三个狗子去干活了？等着吧，一会儿就有肉吃了！吃闲饭的败家玩意儿！真是半点指望不上你！” 张小花听了这话委屈的眼泪落得更凶了。 从前家里的肉哪次不是她从隔壁弄来的？这才两天，自己就成了吃闲饭的了？ 虽然这些年从刘知青那里弄来的钱都还回去了，可……可到底让他们吃了那么多年的肉啊！ 她……她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啊！ “哭哭哭，就知道哭！” 张志杰有人撑腰，学着张小花先前的样子竟训起她来，气的张小花真恨不得掐死他。 张长根放下锄头背着手走进堂屋，拿起旱烟吧嗒吧嗒抽起来。 唉……这两天没油水，浑身没劲儿。 蔡春华可不管张志杰哭没哭，一个破小子，还真当嫡长孙宠着了？ 等她二狗讨到媳妇，生他十个八个！ 闻着空气里的肉香味儿，蔡春华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耳朵贴在墙根仔细听了起来。 张云心的声音恰好传来： “开饭喽～三爷爷，您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三爷爷？什么三爷爷？ 蔡春华皱了皱眉，接着听下去。 “呀！大伯，你们还没回去啊！要不……留下来一块儿吃点？” “咳咳！” 三叔公重重咳了两声，刚准备应下的几人瞬间闭了嘴。 张满仓：“那个……呵呵……你小花妹妹应该做好饭了，我们回去吃。” 张云心：“哎呀，那多不好意思，这干了半天活呢！那……” 四人眼巴巴的看着她，说啊！快说下去啊！ 那一大锅肉呢，好歹给他们一盆让他们带走啊！ 张云心：“那……大伯慢走？” 张满仓：…… 张二狗：…… 张五狗：…… 张六狗：…… 几条狗垂头丧气的回到隔壁，张志杰看他们空着手回来，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张小花背过身，噗……咳咳……噗嗤！ 还说拿肉回来？呸！倒是拿回来啊！ 不过，这种酸话她可不敢说，他们二房的人都不在呢，没人给她撑腰。 “哼！愣着干什么？开饭！” 张长根气的把烟斗重重拍下，心里骂了一句： 没用的废物！ 蔡春华也傻眼了，快步走到张满仓跟前，左看看右看看，甚至扒拉起他的衣服来。 她不信，她不信！ 张满仓本就烦着，饿着肚子掏了一上午力，连口水都没喝着！被她这么一扒拉当即怒了： “干啥！滚！” 蔡春华被推的一个趔趄，火气也上来了： “张满仓，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你怎么这么没用啊！我蔡春华怎么找了你这么个男人！我的命好苦啊！” 男人，最怕人说他没用。 张满仓气急败坏：“臭娘们，你再胡咧咧，老子打死你！” 蔡春华：“打！你打！就知道冲自家婆娘撒气！你有本事弄粮食来啊！” 三狗们缩着脑袋扎在墙角，头也不抬。 就着老张家的鸡飞狗跳，张云心吃的可开心了。 哎呀呀！纯天然无污染的鸡肉，没喂药没吃激素的鸡肉，哎呀妈呀，就是香啊！ 三叔公看她笑得小狐狸似的，也呵呵笑了起来。 午饭后，送走了三叔公，张云心坐在院子里的马扎上消食，一边喝着原身自制的茶水，一边思考着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这槐树村肯定是不能久待的，她得找个合适的时机，带着张老三一起走。 走之前，家里这些东西都得处理掉，不能便宜了老张家那些人。 可怎么处理呢，现在又不能买卖，距离天亮还有将近四个月，四个月……那时候就冬天了，兴许穿的厚点也能藏住？ 这几个月肯定是不能动身的，没有介绍信，他们到哪都站不住脚，很快就会被当成盲流遣送回来。 那就利用这四个月时间好好准备！到时候她就直接南下，去那个“小渔村”大展拳脚！ 啧……这马扎坐着不太舒服，回头弄个躺椅才行！ 正想着，张二狗那谄媚的脸出现在门口。 呵！还不死心？ “巧儿妹妹，二哥来给你帮忙了！” “巧儿姐姐，俺也来了！” 五狗紧跟其后，最后面还坠着满不情愿的六狗。 哼！小气鬼，连口肉都不给吃，他才不想帮忙干活呢！ “呀！我正念叨着呢，你们就来了！二哥，五弟六弟，我有件事想让你们帮帮忙！” 有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六狗撇撇嘴，五狗扯他一下，二狗一拍胸脯： “巧儿妹妹你说！哥帮你！” 张云心指了指身下被压的吱呀响的马扎： “这凳子太小了，二哥你们能帮我砍点竹子来不，我想做张摇椅。” 张二狗：“小意思！包在哥身上！” 推了一把满不情愿的六狗，三个人一窝蜂涌出院门。 张云心咧嘴一笑，进灶房把给张老三留的肉锁进柜子，把剩下的鸡脖子鸡屁股鸡骨头混着一点肉汤盛出来。 要让狗干活，总得给点好处不是？ 三人不一会儿就砍来了几根竹子，一路哼哧哼哧拖进来。 “哎呀，可真是辛苦二哥了，这点肉说啥你们也不能推辞了，快过来吃了它！” 三狗对视一眼…… 有这好事儿？！ 第21章 分而化之 “妹妹！我的好妹妹！我的亲妹子诶！” 张二狗一马当先冲过来，没有老爹在，他还矜持什么？ 他爹那一套早就不行了，这年月有吃的还不赶紧上，装什么清高？ 五六狗也不甘示弱，嘴里夸着好姐姐，冲过来就抢肉吃。 老张家从老到少十六口人，再加上两个肚里揣了娃的孕妇，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几次肉星。 从前张小花从张巧儿那里弄来的肉，孝敬老的，紧着小的，照顾揣崽的，轮到他们顶多闻闻味儿。 眼下这么一大碗连骨头带汤，可是比过年都丰盛！ 三个人吃的只恨不能把头扎进碗里去了。 张云心看的咋舌，心里一个计划慢慢成型。 张巧儿书中的灾难，几乎全是老张家造成的，不说替她报仇，单单因为那几百块钱这些人也不会放过自己。 但她终究只有一个人，与其日防夜防，倒不如分而化之！ 于是看这几人便带了笑： “哎呀慢点慢点别噎着！小心骨头卡了脖子！” 三人连骨头都嚼碎的咽下去，才后知后觉自己有多丢脸，好在张云心眼里并没有露出任何看不起的神色，还端了水让他们喝。 三人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后悔，原来巧丫头这么好说话，根本就不是张小花说的那样对人横挑鼻子竖挑眼，总指使人干活不说还骂人。 他们不过是帮着砍了几棵竹子就有肉吃呢！ 张二狗试探道：“巧妹妹，这么多肉给我们吃，三叔回来该吵你了吧？” 张云心飞来一刀：“这才算啥？从前小花在俺家顿顿吃肉俺爹都没说什么呢！” 果然！ 三人心里越发不平衡了。 灌下一大碗水，肚子里总算有了个响，三人主动要帮张云心做摇椅。 有人使唤，张云心自然不客气，三个人虽然笨手笨脚的，折腾了一下午到底是做成了一张摇椅。 张云心又塞给三人一人一块饼子，把三人乐的只差跪下来舔她的脚了。 张云心彩虹屁拍了一下午，什么二哥哥力气真大！五弟好聪明！六弟也太厉害了吧！ 直到隔壁蔡春华的咳嗽声响起，三人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天都快黑了，娘叫他们回去呢。 有点舍不得怎么回事？ 三人对视一眼，三两口把饼子塞进嘴里咽下去。 吃进肚里的，才是自己的！拿回去，估计连个渣也轮不到他们！ 临了张云心还不忘感慨：“二哥哥你们真好，哪里像小花说的那样了？” 哪样？ 三人回头，张云心忙说错话般捂住嘴：“呀！我……我什么都没说！我……我得去做饭了！” 说完扭头跑进灶房，留下三个人黑沉着脸握紧了拳头。 隔壁蔡春华扯着脖子学鸡叫了半天才见自家三个儿子回来，忙迎上去： “回来啦？快！饼子呢？” “什……什么饼子？” 张二狗佯装不知，气的蔡春华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 “还装傻！老娘都看见了！” 张云心刚把饼子分给他们蔡春华就赶紧“发信号”了，生怕慢一点这仨小子吃了独食。 原本还没到下工的时间，她刻意避开孙月桂悄悄回来的，就是想趁别人没回来的时候看能不能弄点吃的。 家里拉了这么大饥荒，她饿的胃里都泛酸水了！ 然而在三个儿子身上翻了半天连半点饼渣都没翻到，蔡春华哪里还不知道这仨臭小子把那饼子全吃了！ 她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眼泪都差点流下来： “王八羔子！老娘白养你们了！” 眼角余光看见张小花从屋里走出来，她只能恨恨收了声： “哼！晚上回屋再收拾你们！” 不多时老张家众人都回来了，连带着二房在镇上上班的人也都到了家。 一家人一人一碗红豆水，张长根黑着脸瞪了孙月桂一眼，示意她说话。 孙月桂直起腰板，首先看向二狗三人： “二狗，你们仨今天有啥收获？” 三人早就商量好了说辞，只提干活，其他一律不多说。 张小花听了直接道：“不可能！那肥婆怎么会没给你们拿吃的？” 张二狗凌厉的视线看向她： “小花妹妹这么说，难道从前没少吃独食？” 张小花一噎，矢口否认：“我……二哥你瞎说啥！我哪里敢偷吃，不都给你们拿回来了？” 王秋萍忙向着自家闺女说话：“对啊，小花哪次不拿东西回来？你们三个大小伙子，不会白白干了一天活什么都没拿到吧？” 说完还鄙夷的看了三人一眼，就差直接说他们仨没用了。 蔡春华当即不乐意了：“嘿！他们为啥白干活老二家的你心里不清楚是咋？还不是你们二房做了亏心事，把家里的钱都搭进去了不说，俺们辛辛苦苦种的粮食也没了！” 王秋萍：“蔡春华你什么意思？什么我们二房做的亏心事，这些年你没跟着沾光是咋？” 事情没解决自家人倒是先吵起来了，张长根气的把手里的空碗重重放在桌子上，两人顿时不说话了。 孙月桂叹口气，又把视线落在二房三个孙媳妇身上： “你们呢？可借到粮食了？” 几个新媳妇除了大狗家的都进门不久，面皮还薄，闻言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粮食： “娘，俺娘家也拉着饥荒了，只能给这些了。” “娘，俺也是。” 一人小半袋粮食，合起来估计都没十斤重。 张长根脸色更沉了。 孙月桂白她们一眼，到底念着她们怀着身子没说话。 再看张大狗家的，人家干脆装没听见。 孙月桂张嘴想骂，看到身边的小重孙再大的气也没了。 最后的希望落在王秋萍身上，后者挺直了腰板轻咳一声： “爹娘，俺虽然没借来粮，但是带来一个好消息！” 众人闻言纷纷瞪大了眼睛，好消息？他们老张家还能有好消息？ 王秋萍终于找回了面子，身子前倾压低了声音道： “我娘家那边的亲戚回信儿了，这两天就过来看看！要是能成，给这么多彩礼呢！” 看着王秋萍伸出的两根手指，孙月桂皱了眉： “才两百？” 第22章 孩子们 “娘嘞！二百块还少？” 王秋萍夸张的拔高了生贝，收获数枚白眼后才又压低了声音： “娘，不少了！你看看她那肥样儿，谁敢娶回家？” 孙月桂担心的就是这：“那人家能愿意？” 王秋萍闻言忍不住笑了笑，赶忙收敛了道： “娘您就放心吧，准保愿意！” 张二狗忍不住出声：“二嫂，那人是不是有啥毛病？” 王秋萍呵斥：“小孩子家家别瞎打听！你都27了不也没娶媳妇？” 张二狗：…… 蔡春华当即炸了：“嘿！你当二婶的咋这样说话？俺二狗为啥没结婚？还不是你们二房害的？彩礼都没了拿啥结婚？” 王秋萍：“别！这锅我们可不背！还不是你这当娘的眼高于顶，这个不愿意那个不愿意，光照着我们家香玲比呢！也不看看你家二狗啥德行？还想娶个比香菱好的媳妇？” 被cue到的香菱娇羞的依偎在张大狗怀里，而后装模作样： “哕～” 张大狗当即紧张起来：“呀，媳妇咋了？吃坏肚子了？” 香玲娇羞的摇摇头：“哎呀不是……人家……人家……” 王秋萍噌的站起来：“这是又有了？” 见香玲点头，王秋萍乐的猛拍大腿： “哎呀！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娘，可是得给香菱好好补补！她生志杰的时候伤了身子，这么多年没怀上俺还以为……以为……嗨呀！大狗！傻愣着干啥？快扶你媳妇回屋！” 大房一家：…… 蔡春华一巴掌拍在二狗脑袋上： “不中用！” 张二狗：…… 合着都是我的错喽？ 夜深人不静，老张家各个屋里都讨论的热火朝天。 张长根夫妻俩睡堂屋，说话的只有孙月桂： “当家的，你说秋萍那亲戚到底啥毛病，老三要是相不中咋弄？” 得不到回应，她又继续道： “你说老二媳妇娘家揽下这事儿是不是拿了啥好处？我总觉得咱吃了亏！” “哎呦，这肚子空落落的真难受，当家的？当家的你睡着了？” 推了推张长根没动静，孙月桂悄悄起身走出堂屋。 灶房有她藏着的半碗红豆水呢，虽然不管饱，到底能好受些。 然而还没等她走近便听到灶房窸窸窣窣有动静。 她抄起一把扫帚悄悄摸进去，一眼看到张小花正扒拉她藏吃食的小柜子。 “你个馋丫头！又偷吃？又偷吃？看俺不打死你！” “啊！奶……奶俺错了，你别打……别打……” 堂屋里，张长根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边听着外面动静边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巴饼子放嘴里慢慢嚼着。 东屋靠近灶房住着张大狗两口子和六岁的志杰。 张大狗翻出从供销社买的大白兔奶糖给媳妇孩子一人一颗： “小杰快吃，媳妇你也吃！” 张志杰睡的迷迷糊糊，还没完全清醒嘴里便被塞了一块糖，咂吧咂吧嘴眼睛也不睁。 香玲嘴里吃着糖，坐在床边晃着脚丫子，上面是从国营商店买的新鞋，她只敢悄悄穿。 “大狗，咱啥时候能搬镇上住？小杰都这么大了，该上学了。” 张大狗躺下来咧着嘴傻笑，她媳妇可真好看！ 香玲见他只顾着傻乐嗔怪的推他一把： “问你呢！小杰该上学了！” 张大狗不以为意：“村里也有小学，能上！” “你！” 香玲气的打他一下：“你想在这村里住一辈子不成？俺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了，天天这样来回跑累死了！” 张大狗起身心疼的揉着她的脚腕：“俺爷不同意咋整？” 香玲撅嘴：“俺不管！俺就要住镇上！我跟你说，俺组里有个姐妹说房管所能租到房子，你这些年不也攒了点钱？到时候咱一家三口搬出去！” 张大狗眼神闪烁：“到时候再说吧！” 堂屋往西住着张满粮两口子，俩人正详细商量着怎么糊弄张老三，怎么把人嫁出去，怎么分张老三家的东西。 “别的俺都不要，咱的自行车得要回来！还有俺那条银链子，俺还没舍得戴过几次呢！” 张满粮饿的心慌，随口应付着：“好好好，都依你！” 王秋萍：“还有，表哥因为咱才进的局子，今天俺表嫂还在家里闹呢！俺娘说咱得赔钱，你还有多少？” 张满粮：“嗯嗯，好好……嘶～你掐我干啥？！” “跟你说话你到底听没听！我表嫂那里你得想想办法，她要五百块呢！” “五百？！” 张满粮一个激灵坐起来：“她咋这么大胆要五百块？他男人自己被人办了坏事，关咱啥事？又不是俺让他贪的！” 王秋萍也急了：“张满粮，你不能没有良心啊！表哥他帮了咱多少忙？现在他有了难处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张满粮：“反正俺没钱！” 王秋萍：“你没有，张老三有啊！” 张满粮：“俺又偷不出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你又有啥主意了？” 王秋萍：“嘻嘻……你过来……” 再往西一间屋隔成两间住的是三狗四狗两口子，他们倒是静悄悄的，不知道在里面做些什么。 西厢房挤挤挨挨住着张满仓夫妻俩加三个老大不小的儿子。 用张长根的话说，成了家的是一家子，住一间屋，张满仓三个儿子都没成家，自然跟爹娘住一块儿。 念着孩子们大了，给他们一家分西厢房，这间屋最大。 蔡春华气的吐血，那能不大吗？当她不知道这从前住的是猪！ 黑暗中蔡春华对着三个儿子的方向喊了几声，没人回应。 张满仓伸手扯了扯她： “行了，孩子们都睡着了，消停会儿。” 蔡春华：“睡？还能睡的着？咱们一家都要被欺负死了！” “嘘～” 张满仓捉住蔡春华捶打他胸口的手悄悄凑了过去。 蔡春华身子一僵，佯装推拒：“哎呀～死鬼！孩子们还在呢！嗯～” 孩子们：…… 感觉到身体的变化，张二狗的手悄悄伸进了被窝…… 隔壁，吃完饭的父女俩坐在院子里乘凉，月明星稀，树影婆娑，张老三的叹息混合着蝉鸣落入张云心耳中。 “爹，钱叔的事咋样了？” 第23章 烤全羊 见张云心问起，张老三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满肚子的话终于有了出处： “唉……你钱叔可怜啊……我原先只当你钱婶子……呸！只当那女人脾气差点，到底没嫌弃你钱叔断了腿陪他过了这么多年。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人早就再外面有了家，她这是见你钱叔有工作，可劲往兜里扒拉你钱叔的血汗钱呢！” 提起钱大头的前妻，张老三可以说是恨得牙痒痒。 “你说人咋能这么坏呢？你钱叔这些年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挣下的家业全都被她扒拉走了！” 张云心眨眨眼，满脸都是八卦：“爹，赵家那俩人这样过日子，旁人难道不知道么？” 提起这个张老三更生气：“呸！一家子不要脸！要不是赵家老两口在外帮着隐瞒，他们也不至于这么久都没被发现！” 张云心一拍大腿：“告他啊！这俩人为虎作伥总得治他个知情不报里应外合之罪！那可是重婚罪加谋财害命！能轻饶了他们？” 张老三一愣：“还能这样？” 他还以为最多把赵秀丽那三人弄进去，拿赵家那老两口没办法了呢！ “闺女，你快跟爹说说，这样告能成不？你钱叔正为这事生气呢，爹今天劝了一天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张云心舒服的窝在摇椅里，夏日的微风一吹浑身的燥意都吹散了。 听张老三这样问，她懒洋洋的抬起眼皮： “简单，就说怀疑害死钱爷爷钱奶奶的事他们也参与了，让公安去查！就算最后查出来跟他们没关系，那也能治他们骗婚、骗财，加起来也够他们受的了。” 突然想起什么，她又道：“对了，钱叔这些年被他们骗光了钱财，等他们都进去了，家里那些财产当然都得给钱叔，爹你可别忘了提醒钱叔。” 张老三眼睛一亮：“对啊！还有粮站的工作，当然也得还回来！” 张云心：“嗯嗯！到时候钱叔有钱有工作，哪里愁找不到媳妇？他现在还年轻，再生个孩子也来得及。钱爷爷和钱奶奶泉下有知，也该安息了。” “对啊！对啊！哎呀，我怎么没想到！不愧是我闺女！丫头，爹这就去跟你钱叔说说去！” 张老三激动的站起来就走，张云心忙拦住他： “哎呀爹，这都啥时候了？明天去也一样的。” 张老三看了眼天色，有些犹豫：“可……爹怕你钱叔他……” 张云心：“放心，那家人还没宣判，钱叔不会想不开的。” 张老三一想也是，浑身都放松下来。 转头看张云心身下躺着的摇椅，顿觉新奇： “丫头，从哪弄这么一张椅子？看着真舒服！” 张云心咧嘴一笑：“嘿嘿……二狗哥他们给我做的。” “张二狗？！” 张老三一听，眼睛一瞪，拿起靠在墙上的锄头就要往外冲： “狗东西！他敢来咱家？” 哎呦妈呀，她好不容易拉拢的看家狗，可不能就这么废了！ 张云心一激灵跳起来： “爹……爹爹……别急别急，你听我说！” 张老三强忍着怒气停下来：“闺女你说！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 张云心将人按进自己的摇椅里，一边安抚一边道： “没呢！爹你听我说，是我故意把人放进来的！” 嗯？咋感觉他这傻闺女长脑子了？ 张老三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闺女跟从前不一样了。 可他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还是那个如假包换十里八村仅此一个的闺女。 可她眼里透出来的光，总觉得跟从前不同。 他眸子闪烁着，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闺女，开窍了？ “爹？你听明白了吗？” “啊？哦……明……明白了……我……爹先回去睡……” 张老三魂不守舍的站起身，踉踉跄跄走回自己屋，关上房门隔绝了张云心的视线。 张云心纳闷的挠挠头，很快便将张老三的反常放在脑后。 她舒服的窝进摇椅里，喝了口蒲公英晒干做成的茶水，舒服的叹了口气。 哎呀呀，再来点瓜子儿就好了！ 不行，明天得去马大婶家看看能不能借点南瓜种子，有葵花籽就更好了！ 嗯……炒点豆子吃也行，好歹打打牙祭。 啧啧……这星星真好看！不愧是上个世纪的天空啊！ 里头张老三窥见这一幕，怦砰直跳的心终于定了下来。 嗯，不错，还是自己那个只知道吃喝躺着的傻姑娘。 可能……最近话多了点？ 张老三笑着摇摇头，感觉到疲累袭来，歪在床上睡去了。 张云心丝毫不知自己差点暴露。 第二日一早，张老三照旧去镇上了。 张云心等了半天才见张二狗三人敲门，她还真怕这仨货不来了呢。 “巧儿妹妹，我们来给你帮忙了！” “呀，二哥你们来了？今天不用上工吗？” “昨天后院的地还没翻完，俺等给妹妹种上菜再去挣工分！” “那怎么好意思呢？二哥你们吃过饭了没？” “吃……吃过了……” “那好吧，那你们先忙，我去山上转一圈！” “唉！好，巧儿妹妹你快去！我们帮你看家！” 招呼完几人，张云心快步出了家门。 从老张家牵来的还有几只羊，不吃进肚子里早晚也是要便宜别人。 所以张云心今天的目标就是找够腌肉的材料，弄一只烤全羊来吃！ 一想到那喷香流油的烤全羊张云心就馋的流口水，原身这厨艺真是不赖，到时候离开村庄她就开个饭店，凭这手艺也能养活自己了。 家里，张二狗三人等张云心一离开就分头行动。 里里外外翻了个遍，竟然一无所获。 蔡春华在隔壁墙头趴了半天，早就有些不耐烦了，压低了嗓子呼喊： “二狗，咋样了？你……你先弄点吃的来，娘都快饿死了！” 整天一碗稀粥，这日子谁受得了啊！ 张二狗一脸为难的从灶房里钻出来： “娘，不是俺不拿，这……这里面根本啥都没有啊！” “什么？！不可能！哎呦！” 蔡春华一激动直接从墙头上掉了下来，张二狗三人一看忙冲上前： “娘！你咋掉下来了？快起来！” “啊！疼疼疼……” 第24章 这辈子都别想再下床了 “巧儿，快！你们家出事了！” 张云心刚从山上下来，迎面就遇上了马大婶。 听到家里出事了，她心里咯噔一跳。 完了，不会是张老三出事了吧？ 察觉到脑海里即将涌起的风暴，她忙上前道：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马大婶许是一路跑着过来的，热的口干舌燥，咧嘴喘了半天的气才道… “那啥，你别急，是蔡春华，她……她从墙上掉下来了！” 呼！ 张云心长长呼出一口气，还好还好，还好不是张老三出事了。 “婶子，你跟俺说说，到底咋回事儿？” 张云心上前蒯住马大婶胳膊边走边说，这才知道原来蔡春华嫌她家槐树伸到老张家院子里，风一吹打坏了屋檐，想要扛着梯子去修补屋顶，这才摔了。 话虽这么说，张云心却并不相信。 张云心：“大婶，您亲眼看见蔡春华摔下来的？” 马大婶摇头，她也是老张家在村里闹，其他什么凑热闹听来，又传到她耳朵里的。 “巧丫头，要婶子说你就先别回家，由着他们闹腾去，等你爹回来再说。” 连她一个外人都知道这帮人没憋什么好屁，她可真担心张云心回去被那群蝗虫吸干血。 张云心宽慰的拍拍她的手臂：“婶子放心，他们不敢拿俺怎样！” 呵！她倒要看看老张家又要搞什么鬼！ 马大婶苦劝无果，只能自己也跟了上去。 等她悠哉悠哉走回家，便见自家和老张家门口早已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许多人。 张老三家大门前一块破门板上躺着痛苦哀嚎的蔡春华，旁边孙月桂比她嚎的还厉害： “哎呦老天爷啊！这可怎么活啊！你开开眼啊！” 张云心上前探头瞅了瞅嫌弃的撇撇嘴： “啧啧……见过媳妇给婆婆送终的，没见过婆婆给媳妇嚎丧的～” 孙月桂的喊声卡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眼睛瞪的溜圆，差点没把自己噎死。 “张巧儿！你个小贱蹄子！你胡咧咧啥？老娘打……” 孙月桂在村里泼辣惯了，老张家但凡有出头的事都是她上。 眼下见张巧儿说她哭丧，气的她伸手就要拧。 看到张巧儿比她大腿还粗的手臂，伸出的手硬生生收了回来： “你……你赔钱！” 张云心没理她，越过疼的脸色发白的蔡春华走进家里，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发现果然东西被人翻了，她专门留在外面的一袋粮食也不见了。 嘿！还真是瞌睡送来了枕头，香！ 张云心枕着脸迈出大门，噌的把门展开： “乡亲们！谁帮我报公安？有人偷窃！” 此话一落，众人顿时沸腾起来，匆忙赶来的张长富抹了把额头的汗： “巧丫头，咋了这事？怎么闹到要报公安？” 老张家也面面相觑，不是，现在是他们占理好不好？ 当然，她自动忽略了后面那句“偷窃”。 孙月桂一掐腰：“报！谁不报谁是孙子！” 张长富被她吵的头大，眼神锐利的看向蹲在墙角的张长根： “长根，这到底是咋回事？你婆娘又在闹什么？” 这个张长根，连自己婆娘都管不住，成天跟这家吵那家闹，他怎么有这样的本家兄弟？ 张长根吧嗒着旱烟眼皮子都不抬： “俺不知道，你问她吧。” 张长富：“你……嗨！” 问孙月桂，自然是不可能的。 再看蔡春华躺在那儿直哼哼，脸色白的跟纸似的，张满仓还跟他爹一样缩头乌龟似的蹲在墙角就怒了： “张满仓！你媳妇都这样了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送卫生所啊！” 张满仓闷闷道：“没钱。” 张长富气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指着蹲成一排的二、五、六狗：“你们说！” 仨人把头垂的更低了。 蔡春华一手叉腰仰着脖子：“队长！俺来说咋回事儿！张老三家的槐树把俺家屋顶砸破了，俺儿媳妇上去修屋顶，结果摔成这样了。你说，是不是该他们张老三家赔！” 张长富抬头往老张家屋顶看去，确实有几块破瓦。顿时觉得头大起来，啧啧……张老三这父女俩怎么就摊上这么些烂事儿？ 他为难的看向张云心：“巧丫头，这……这人命关天，要不先给送卫生院去？” 送卫生院，得花钱啊！看蔡春华伤成这样，这下子张老三又得大出血了。 见张长富这样说，孙月桂更来劲了：“听见没？拿钱！快！人伤成这样，怕是瘫了，先拿一千块再说！” 一千块？！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人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马大婶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道：“队长，您看这一千块是不是太多了，巧丫头从哪弄这么多钱啊？” 跟村里人一样，她也以为蔡春华真是从屋顶上摔下来的，张老三家这次怎么都得出点血了。 张长根烦躁的摆摆手：“出多少钱也得先看看卫生院怎么说！丫头，你……跟着走一趟？” 众人视线再次落在张云心身上，后者却没像他们想象般的害怕无措，反而没事人一样摆摆手： “卫生院俺不去，俺要去报公安！” 张长富顿时无语，觉得这丫头真是憨傻极了，明摆着的事报公安她也不占理啊。 正待相劝，便听张云心又道： “队长，不报公安也行，您得为俺做主！” 张长富：“巧丫头放心，我给你做主！决不让他们多拿你一分钱，好不？” 张云心摇头：“那还不行，她偷的我家粮食得还回来！” “啥？” 张长富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怎么又扯到偷粮食去了？ 只听张云心又道：“她不是修屋顶摔下来的，她是偷粮食从墙头掉下来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面面相觑。 张云心指着蔡春华翻下来的地方道： “队长您看，这里明显有人翻墙掉下来，还有那屋顶，俺家槐树是伸到他家屋顶了，可俺爹先前要砍，是他们不让砍，说进了他家院子，就是他们的了，俺爹没权力砍。” 说起这个，还真有不少人能作证。 当初张老三要砍树枝，孙月桂和蔡春华可是又哭又闹，还推了张老三的梯子，把人从梯子上摔了下来。 为这，张老三还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张云心眼底闪过一抹暗芒，半个月？敢坑老娘，你这辈子都别想再下床了！ 第25章 心疼了 不理会众人的议论，张云心指着那槐树枝接着道： “要是俺家槐树真的刮到他家屋顶也就罢了，可队长您看看，俺家槐树枝离他家屋顶远着呢！” 众人眯眼看去，果然见那槐树枝离着老张家屋顶还有一段距离。 孙月桂不服：“虽然没挨着，一刮风还是能蹭着的！” 张云心冷哼：“要是俺没记错，这几天可没刮风！而且，这瓦怎么看都不是树枝扫下来的，反而是有人从下面戳的呢！” 众人哗然，看看墙头上明显被人踩过的痕迹，再看看屋檐缺的那两片瓦，怎么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马大婶怒了：“好啊！你们偷东西不说，自己摔了还敢讹人？报公安！当家的你去镇上一趟！” 说着她推了一把身边比自己矮上一头的男人，那男人应了一声就要往镇上走。 “不行！不能报公安！” 孙月桂急了，连忙上前扯人。 马大婶一把将人掀开：“你干啥？松开！” 孙月桂：“马跛子关你什么事儿？你少在这多管闲事儿！” 马大婶左腿比右腿矮上一些，走路有些跛，平生最忌讳别人叫她马跛子，闻言一把推开孙月桂： “你叫谁跛子？啊？你叫谁？你叫谁？你叫谁？” 孙月桂接连被搡了几个跟头，一时懊悔自己嘴快。 谁不知道姓马的平时大大咧咧好说话，真惹毛了她那可是六亲不认。 被一个后辈这么推搡着毫无还手之力，孙月桂又羞又窘，可老张家一串男人就像没看见一样没一个帮她的。 张长富大吼一声：“行了！你们俩消停些！” 马大婶撇撇嘴，往后站了一步。 她向来本分，队长都发话了这点面子还是给的。 张长富稍微动动脑子就明白了老张家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把自己摔了。 他缓和了声音跟张云心商量道： “丫头，你看他们也没偷走啥东西，还把自己给摔了。要不……这事就这么算了？报了公安，对咱大队影响多不好？” 不是他想和稀泥，他们槐树村要是传出坏名声，年轻小姑娘小伙子说亲都受影响呢！ 张云心摇头：“队长，丢了，俺丢了一袋粮食，三张面饼子，还有六十块钱。” 张长富傻眼了：“啥？丢了这么多？” 孙月桂母老虎一样一蹦三尺高：“你放屁！” “咳咳！” 张长富瞪她一眼，见她消停了才道： “到底丢了多少东西，去搜一搜就知道了！” 随即有几个壮劳力站出来，这下张长根终于动了： “长富，你这样做是不是过了？” 他跟张长富同辈，却比张长富大上不少，用这样的口气跟张长富说话就是想让他顾忌顾忌血脉亲情。 张长富可不吃他这一套：“老哥，孩子们闹出这事不好看，总得给人家一个交代，你在旁边看着就行。” 现在知道急了？晚了！ 他一挥手，几个壮劳力就朝着老张家冲了进去。 “啊！你们干什么？松开！这是我的！” 里头张小花的尖叫声传来，不一会儿一袋粮食两张饼子就被人找了出来。 只不过，那饼子被人啃的已经不像话，只剩一张完整的。 不等张云心说话，孙月桂就怒了，她上山对着追出来的张小花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 “你个馋嘴子，咋不馋死你啊！叫你偷吃！叫你偷吃！” 张小花嘴里还有没咽下去的一口饼子，顾不上疼伸长了脖子把饼子咽下去，抱着脑袋就跑远了。 张志杰也哭着从里面追出来，嘴里还说着：“饼子！我的饼子！你还我饼子！” 张长富简直没眼看，这一家子眼皮子就这么浅？真是把他们老张家的脸都丢尽了！ “够了！张长根，你看看你们家这是什么样子？” 孙月桂回过头来矢口否认：“咋？这粮食写他张老三的名字了？还是这饼子写了？她说这饼子这粮食是她家的就是她家的啊？” 看她这泼皮模样，张长富气的头皮发麻，却听张云心道： “没错，确实写着俺爹名字呢。” 众人一愣，找出那袋粮的村民赶忙低头往下看，果然就见粮袋上歪歪扭扭写着“张老三”几个大字。 这…… 学到了……嘿嘿…… 孙月桂也愣了，见自家男人黑了脸，赶忙狡辩：“那……那饼子总是我们家的！” 众人翻翻白眼只当没看见。 张长富咬咬牙，为难的看向张云心：“丫头，这粮食给你送回去，你看这饼子……已经被啃成这样了，你还要不？” 张云心摇头，面带失望的看着张二狗三人： “二狗哥，这饼子是俺今早烙的，本来就是给你们仨留的。俺问你们吃饭没，你们说吃了的，你们想吃直说就是，干嘛……干嘛……嗨……” 张云心叹口气扭过头，始终事不关己的三人终于有了动作。 先是张二狗瞪大了眼站起来： “队长！这……这不关我们的事啊！俺娘刚趴上墙就摔了，俺仨只顾着照顾她了，哪里顾得上偷东西啊！” 他现在是反应过来了，她娘翻墙，他们仨又在张老三家，不说清楚这锅就背他们身上了啊！ 他还没说媳妇呢，怎么能当偷儿呢？ 五狗六狗也急了：“巧姐姐！不是俺们！真的不是俺们！” 张云心再次看向他们：“不是你们？那能是谁？” 五六狗到底年龄小，一着急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了。 张二狗到底二十几了，脑子转的快： “是俺奶奶！俺娘摔下来的时候俺看见她往灶房里去了！” 孙月桂一巴掌呼他脸上：“王八羔子你说啥！” 张二狗梗着脖子：“就是你！你让俺仨来张老三家干活，让俺偷东西回去！俺不肯，你就让俺娘趴墙头催俺，结果把俺娘摔坏了！娘啊……你疼不疼？” 自打摔了就没人管的蔡春华听了这话心里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 “是她……嘶……就是她偷走的，俺看见了！” “你……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叫你瞎说！叫你瞎说！” 孙月桂气急，上前两步照着蔡春华身上就踢了上去。 蔡春华顿时一阵惨叫。 张云心感觉到心口一揪，大大翻了个白眼： 咋？心疼了？她推你爹的时候咋没想到今天？她亲眼看着你难产活活疼死的时候就没想过今天？ 第26章 离心 “行了！当着孩子们面呢你把他们娘踢坏了可是让他们怨你一辈子？” 张长富见孙月桂脚下没个轻重，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把人拦下，而后又呵斥张满仓： “你婆娘都这样了还愣着干什么？把人送卫生院啊！” “哦。” 张满仓这才站起身，四下里张望了一圈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张长富恨铁不成钢：“大队有架子车，拉着去！” “哦，好。” 张满仓转身就走，张长富一脚踹上去： “把人抬过去，快点！二狗你也去！” 张二狗狠狠瞪了一眼孙月桂，他娘说的不假，奶奶就是偏心的！ 他们大房吃苦受罪，好处都给了二房！ 让他们在前边得罪人，他二房的大的在镇上挣钱，小的在家里偷吃！ 那可是整整三张白面饼子啊！巧儿说是专门给他们仨留的！ 张小花躲在人群后，被他冷厉的眼神瞪的一慌，忙错开了视线。 孙月桂见东西是要不回来了，拍拍屁股就往家走。 边走边骂：“矫情什么？不就是摔一下子，还能摔坏了？” 张长富厉声呵斥： “你给我站住！” 孙月桂：“咋？你当队长了不起啊！张长富我可是你嫂子！” 张长富：“嫂子不嫂子的再说，先把巧丫头的六十块钱拿出来！” 他可是还记得巧丫头丢的东西里头还有六十块钱呢！ 孙月桂傻眼：“啥？六十块钱？” 张长富：“别装傻！再不拿出来我就让人搜了！” 孙月桂急了：“老天爷啊！你们不能这样平白污蔑人啊！你搜！你搜！老娘兜里有一个子儿老娘把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她抻着脖子往前，唾沫星子喷的张长富满脸都是。 张长富堪堪躲开，脸色沉的锅底灰似的。 张云心皱眉，那钱不是她拿的？ 这六十块钱确实是她钓鱼用的，总这样防着老张家早晚有自己看顾不到的地方，倒不如自己给他们制造机会。 可这六十块钱要不是孙月桂拿的还能是谁？ 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张云心看到人群里一闪而过的一片衣角，当即大喊一声： “抓住她！” 话音未落人已经扑了出去，众人反应过来时张小花已经被她牢牢按在身下。 “放开！你干什么？放开我！” 张小花被她压的几乎喘不过气来，憋的脸红脖子粗的，双手却紧紧攥着上衣口袋。 “拿来吧你！” 张云心一把将她的手扯开，本就不结实的衣服瞬间被扯坏，露出来的除了六十块钱还有那雪白的肌肤。 村里的二流子当即笑闹着吹起了口哨，张小花尖叫一声哪里还顾得上那六十块钱，捂着衣服钻进院子里去了。 张云心：……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谁让她趁火打劫呢！ 张长富脸色又难看了几分，这个小花，他从前还当她是个好的，没想到…… 嗨！ “张长根啊张长根，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张长根：…… 一脚踹向自家婆娘：“妈的！净惹事！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众人：……噗嗤！ 得，背锅的又是孙月桂，谁还不知道他们家那点子心思？ 张云心将抢回来的钱展开，见里面竟然多了两块，便扬声道： “队长！这里还多了两块！” 正准备转身回家的孙月桂闻言忙上来抢： “拿来！那是我们家的！” 张云心轻巧夺过，指了指被霍霍的三张白面饼子： “喏，你们吃了我的饼子，就拿这两块钱来赔，队长，这没问题吧？” 张长富瞪了孙月桂一眼：“没问题！” 孙月桂：“不行！不就三张饼子？吃了又能咋滴！还要俺两块钱，小蹄子你怎么这么黑心！” 张长富：“再闹就报公安！” 孙月桂顿时哑然，跺脚回院子里去了。 见事情终于结束，张长富扬声道： “行了，都别围在这儿了，该干嘛干嘛去！” 整天弄这破事！连活都不干了，看到时候吃啥！ 众人这才意犹未尽的散开，只有先前帮着去老张家找东西的还没走。 张云心把那被啃了的饼子分给几人： “叔，伯伯，不嫌弃你们就分着吃了，今天的事谢谢你们了！这两块钱你们也拿着，去供销社买点糖给家里孩子分分！” 惊喜来的太突然，众人一下子被砸懵了。 有反应快的立即接过两块钱，拍拍胸脯： “丫头，要是往后老张家再找你麻烦，你就去喊大伯！” “还有我！昌瑞哥也能帮你！” “找你叔，你叔替你收拾那几个狗崽子！” 张云心连连道谢，至此今天这功夫才算没白费。 只是不知道蔡春华到底伤的咋样了，就算瘫不了，怕是也不轻。 张长根夫妻俩这大房的心，怕是要彻底失去了。 张云心满意的回了家，只是这样一耽误，她的烤全羊是吃不到嘴里了。 中午张云心用一碗白面换了马大婶家一篮青菜，简单一碗面条填饱肚子，便在院子里和起泥来。 天大的事不能耽误她吃好吃的！ 一下午时间，一座棕熊头模样的烤窑成型。 张云心舒坦的伸伸懒腰，便听到由远及近一阵自行车的车铃声，嘴角便浮起笑来。 果然，院门口出现了张老三的身影： “丫头，看爹给你带啥回来了！” 张老三推着自行车兴冲冲走进来，连带着一阵肉腥味儿。 张云心探头一看，原来张老三带回一副猪内脏。 “爹？你去上班了？” 张老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答应了女儿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的。 “呵呵……这不是……丫头，可真是多亏了你啊！俺今天去找你钱叔，好家伙他裤腰带都系房梁上了，好在有你那话，他才不寻死了，直接上公安局把老赵家两口子都告了！” 张云心：“别转移话题，你上班去了？” 张老三做错了孩子似的把那副猪内脏从车后座取下来： “闺女，你不是最爱吃猪杂了吗？爹给你买了粉条，还有一颗白菜！咱做猪杂粉汤吃好不好？” 张云心无奈叹息，行吧，原本她怕张老三病没好劳累下去会更严重，眼下看着他这精神头十足的样子，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还不快把那猪下水洗干净了？” “哎！好！爹这就去清洗！嘿嘿……” 第27章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张老三猪下水刚收拾上马大婶就拿着一篮青菜来敲门了： “呀，三哥忙着呢？” 张老三正用力搓洗肺叶，闻言抬头看过去。 上过战场的硬汉只一眼便让马大婶打了退堂鼓，但一想到家里的小孙孙，还是硬着头皮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张老三最不擅长跟人打交道，尤其是女人，因此只在喉咙里发出一声“嗯”算是打过招呼，便扬声呼唤张云心： “巧丫头，你马大婶来了！” 张云心刚把火生起来，闻言起身半边身子探出窗外： “大婶来了？快进来吧！” 马大婶脸上当即绽放笑容，乐颠颠走过去： “巧丫头忙着呢？这是又做卤煮？大婶帮你烧火！” 张云心早已猜到她的来意，怕是看见张老三带了猪下水回来，跟来偷师了。 因此顺口应下：“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正愁没人帮忙呢！” 话音刚落，又有俩人敲门，一人拿来两颗硕大的鹅蛋，一人捉来一只小奶猫。 “巧丫头在家呢？哎呀，俺家猫下崽儿了，今天刚满月，大娘记得你最爱这些小东西，给你拎了一个过来，你看看喜欢不？” 那小奶猫浑身金黄，还带着虎皮斑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喵喵叫个不停，张云心一眼便喜欢上了，一颗心都要被萌化了： “哇～好可爱的小橘猫！” 那大娘见她喜欢，眼睛也跟着亮了，忙快走两步把小橘猫递到她手上： “喜欢就养着，还能给你做个伴儿！” 张云心欢喜的接过来，小家伙许是刚离开妈妈，在陌生的怀抱里紧张的浑身都颤抖起来。 张云心又是心疼又是爱怜，手掌轻轻抚摸着小橘猫的脑袋，小家伙竟舒服的眯起眼睛扬起脖子，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晚一步进来的是个年轻的小媳妇，比原身还要小上几岁。 只不过原身因为身材特殊成了罕见的“大龄剩女”，这年月普遍早婚，二十来岁没结婚的都算晚的了。 小媳妇本就落后了一步，性格又腼腆，站在妇人身后半天没说出话，手上拿着鹅蛋不知所措。 张云心脑海里搜寻了半天没想起这人姓甚名谁，是谁家的，毕竟原身整天躲在家里很少出门。 因此张云心主动开口：“这是谁家的媳妇？看我这记性，竟记不准了！” 那大娘也是个心善的，主动为小媳妇介绍：“这是村西头长群家的孙媳妇，叫翠翠。” 那叫翠翠的小媳妇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不由红了脸，嗫嚅着上前： “巧姐姐，这是俺家大鹅下的蛋，俺娘让俺拿来给你尝尝。” 张云心一手抱着小橘猫，一手转身拿了一个盛鸡蛋的小筐出来，脸上皆是笑意： “哎呦呦，真是谢谢婶子惦记俺！俺可馋这口馋了好久了！明天早上就炒了吃！” 见张云心收下鹅蛋，那小媳妇才悄悄松了口气。 正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留下来，便听张云心主动道： “真是巧了，俺爹从镇上捎了一副猪下水回来！大娘跟翠翠都别走啊！一会儿带点回去！” 两人假意推脱：“那多不好意思？不用了不用了……” 张云心佯装不依：“那可不行！必须留下！天热这东西放不住，我跟爹俺俩又吃不完，你们帮着分担分担也好！” 两人这才应下来，忙忙碌碌要去找活干。 大娘干脆撵走了张老三，让他指挥着自己动手清洗。 小媳妇在旁边帮忙，一会儿帮着递水，一会儿帮着冲洗。 张老三乐得清闲，虽知道这些人的来意，却也并不在意。 巧丫头的手艺，她愿意教他不拦着。 看着张云心热络的同这三人攀谈，他心里甚至觉得开心极了。 从前丫头半步不敢出门，见了人也低着头不说话，他真怕自己走了这丫头一个太孤单，会被人欺负。 眼下这样，真好啊，真好！ 至于张云心，更不介意把张巧儿的手艺传出去。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要在这村里住一阵子，或许以后还会回来，能拿手艺换人情，何乐而不为？ 这买卖，不赔！ 何况人家还带着东西来呢，这大鹅蛋，土生土长的，前世她想吃还吃不到呢！ 张云心美滋滋的把鹅蛋锁进柜子里，这样好的东西，被老张家那些人摸走了就可惜了！ 然而这还不算完，没过多久接二连三又有人敲门。 显然这些人早就在门外观察着呢，许久不见这三人出去，哪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儿？于是匆忙回家里拿了东西出来。 不过，这些人默契的拿着一只大碗，碗里或是放着几颗鸡蛋，或者放着几个果子，总之都是自家出产的，平常又不舍得吃的。 这可高兴坏了张云心，来这两天她还没吃得上水果呢！早馋了！ 虽然也都是些老品种的小国光，自家炒的花生瓜子，还有自己嘣的爆米花。 张云心把自己喜欢的锁进柜子，多余的或者眼下没什么兴趣的拿出来放在大槐树下的石桌上招呼大家一起吃。 小院里挤挤挨挨满是女人的笑闹声，张老三干脆进了屋，由着这些人闹去。 不过一会儿功夫，张云心就从这些人嘴里把村里的事情听了个七七八八。 啧啧……赚了赚了！赚大了！ 张云心一边同人闲聊，一边在心里算计着眼下的形势。 不聊不知道，一聊才发现真实的世界同前世自己从课本上学到的只言片语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若是她跟愣头青一样不管不顾盲目瞎做，别说在这异世混的风生水起，她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虽说眼下已经接近黎明，可天到底没亮。 刚刚经历劫难的人们神经绷的比谁都紧，看来她以后更要夹紧尾巴好好做人了。 众人不知张云心怎么想的，只心说这傻丫头虽然比从前开了窍敢见人了，到底还是个傻的。 那样的好手艺不说藏着掖着换点好处，她倒好就这样大大方方告诉别人了，还生怕别人学不会教的那样仔细。 没听说过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啊？ 别说俩鹅蛋几只鸡崽子，就是拿大鹅大公鸡来换也未必值啊！ 你要说她眼皮子浅吧，你看看她还把人家送来的好吃的都给分了！ 啧啧！不会过日子！ 第28章 私房钱 一个婆子抓了一把炒的酥脆的黄豆放进嘴里，一边嚼的嘎嘣响一边凑到前边听张云心讲怎么焯水才不会有腥味儿去了。 有那贪心的，还往口袋里抓了把炒熟的花生，一边装一边腹诽： 啧啧，不会过日子！这么一大把花生，饿了吃一颗能顶半天呢！也不知道谁家这么不会过日子！ 当然，在她心里更不会过日子的就是张巧儿了。 从前这丫头关起门来自己吃，把自己吃的溜圆，一把年纪的嫁不出去不说，家里也都给吃空了。 现在更不会过日子了！带着大家一起吃！ 呵！多大的家业也不够霍霍的啊！ 她家女儿/儿媳可不能跟这张胖子走太近！ 心里一边想着，一边把自家儿媳往前推，生怕她少看了一步学不会。 隔壁老张家听着这边的动静气的牙痒痒。 败家玩意儿！ 败家玩意儿！ 那好大一锅肉呢！ 从前这卤煮，都是小花端来自己家的，现在都分给外人了！ 孙月桂气的狠狠拧了一把张小花：“没用的东西！” 张小花低垂着头一言不发，这两天家里把气都撒在了她身上，所有家务都是她做不说，连一人半碗稀粥都没有她的份儿。 不给她留她就偷！可那死老太婆看的太紧，每次放粮都是她亲自量好了放进去，一粒米都不多。 更可气的是盛碗的时候她还要量一遍，少出一点饭都打自己一顿。 张小花现在两只胳膊都是被掐出来的青紫痕迹，整个手臂都麻木了。 她饿的两眼昏花，闻着隔壁飘出来的肉香味儿真恨不得扑进锅里去。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眼睛骨碌碌转个不停，不知在酝酿什么计谋。 大房一家还在镇上没回来，许是听说了白天的事，二房一家今天都格外老实，吃了饭就钻自己房间去了。 张小花心中狠狠啐了一口，一个个自私自利的鬼东西，从前自己弄了好吃的这些人可没少吃。 现在她没用了，这些人除了吩咐她干活连句话都不跟她说。 自己在镇上偷偷吃好吃的，连口馍馍都不给她带！她都闻到味儿了！ 张小花双眼怨毒的盯着那些人的背影，一边还得用力搓洗着一家人的衣物。 等众人房里都没了动静，张小花悄悄推开张长根的房门。 里头窸窸窣窣的动静戛然而止，张长根略带怒气的声音响起： “谁呀！” 张小花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爷，是我。俺爹他们回来了。” 张长根不耐烦的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张小花站着没动。空气里流淌的饼干的香味儿让她咽了咽口水。 这是镇上供销社卖的，她从张巧儿那里哄来“孝敬”爷爷的。 张长根：“还有啥事儿？” 张小花：“爷，俺爹他们身上有红烧肉味儿。” 张长根一愣，黑暗中脸色黑了下来。 张小花忙又补充一句：“许是俺闻错了，爷你睡吧，俺去洗衣服了。” 目的达到，张小花忙回到院子里卖力的洗衣服。 张长根扬声喊道：“月桂！过来！” 正趴在墙头往隔壁看的孙月桂吓得一激灵差点掉下来。 她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小心翼翼从梯子上下来快步小跑着回到堂屋： “咋了老头子？” 张小花没听清张长根的话，只不过孙月桂很快就怒气冲冲的从堂屋出来，直奔张满粮两口子屋里去了。 老张家院子也热闹起来，只不过隔壁笑闹声太大，根本无人注意。 除了，刚刚从镇上回来的大房父子三人。 “好你个没良心的，老娘白养你这么大！啊？你竟然带着老婆孩子吃独食！” “哇！奶！红烧肉！那是俺的红烧肉！你还给俺！” 孙月桂拿着从张志杰屋里搜出来的红烧肉叉腰大骂，张志杰哭着去抢。 张满粮心疼的上前：“娘，你咋不讲理？俺给孩子带点吃的咋了？孩子可正长身体呢！你怎么连孩子一口吃的都抢？” 孙月桂狠狠啐了他一口：“呸！狗东西你要不要把你牙花子上卡的肉抠下来再说话！” 张满粮一惊，忙心虚的去抠牙缝。 这一举动无疑落实了他吃独食的行径。 孙月桂见状哭的更厉害了，她只当自己每个月握着老二一家子的工资就算拿捏了这个儿子，没想到人家早就背着自己藏了私房钱！ 他们家这两天过的啥日子？吃的啥饭？ “狗东西！你个狼心狗肺的腌臜种！老娘当初怎么不把你摁尿盆里淹死？” “行了！” 张长根沉着脸走出来，不中用的疯婆娘，就只知道骂！说重点啊！ 他用力咳嗽几声引得众人看过来才道： “老二，你这事做的不地道。把私房钱拿出来，这事就过了，不然……哼！” 重重一声冷哼，吓得张满粮一个哆嗦。 他这个爹，可是六亲不认的。 不然当年也不至于…… 张满粮想起什么，心肝又是一颤，忙期期艾艾捅了捅身边的王秋萍。 王秋萍纵然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也只能咬牙进了屋，她前脚进去孙月桂后脚就跟上，亲眼看着她从床底下把藏的钱拿出来，又仔仔细细搜了一遍才算完。 “哼！一百多块啊！黑了心肝的，你们竟然偷偷摸摸藏下这么多少！” 孙月桂一边数一边骂，张满粮夫妻俩又是出钱又是受气脸色都不好看。 张长根看了眼缩头站在墙角不说话的几个孙子： “不要以为自己长大了翅膀硬了就能脱离这个家了，你们那几个心眼，真离开老张家不被人吃了才怪！大狗、三狗、四狗，自己拿出来吧！” 孙月桂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三个孙子也是成了家有了工作的。 老二两口子能攒下这么多，那他们呢？ 因此她眼睛一瞪便冲了过去，做势要去搜。 前两次老张家被搜都只搜的张长根夫妻俩的屋，谁都知道这俩人掌握财政大权，老张家的钱都在他们屋呢。 因此让其他人逃过一劫，孙月桂抠搜，做饭不舍得放油腥，从前仗着上班时眸下的私财没少买零嘴。 这两天家里饭食更差劲，他们就忍不住了。 张长根见孙月桂竟然要去搜孙媳妇的屋子，又翻了一个白眼： “行了！给孩子们留点脸！” 这话一落，几个年轻小媳妇只能闷头进了屋。 她们知道，今天这钱不拿出来是不行了。 孙月桂把三人交上来的钱数了又数，加起来又是一百多块，让她又是心疼又是欣喜。 这两天的苦日子，她过够了！ 然而钱还没捂热，突然被人一把夺了过去…… 第29章 用惯了 “老六！你干什么？！” 孙月桂一惊，扭头便看见六狗揣着钱冲出门去，急得她抬脚就追。 院子里二房众人也傻眼了，慢了一步反应过来，也一窝蜂追了过去。 张满仓和五狗两人伸手将人拦住，拼命喊着： “六狗快跑！快跑！啊！娘你别咬我！” “我咬死你个败家玩意儿！胆子不小啊！敢抢钱了！” 孙月桂眼见着瘦小灵活的六狗融入夜色中，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 张满仓疼的龇牙咧嘴：“什么抢钱？咱们又没分家！家里的钱俺大房凭啥不能用？” “凭啥？就凭那钱是我们一家子一点一点省下来的！” 王秋萍也扑上来，她不敢打大伯哥，便对着老五使劲拧。 五狗吃痛，小豹子似的挥舞着拳头： “呸！你们一家子！你们一家子！还没分家呢！吃着我们挣得粮，给自己几个孩子都娶了媳妇，还偷偷存私房钱！到哪也没这个理！” 张满仓：“对！没理！” 张长根见不少人被惊动跑出来看热闹，只觉得头都大了。 钱没了是大事，丢脸更是大事中的大事！ 然而这一次谁都不听他的，二房几个已经把五狗团团围了起来，拳头巴掌齐上。 张满仓见儿子被打，再怂的他也有了脾气： “好！打！你们打死我们吧！反正也是活不下去了！队长！队长啊！你为我们做主啊！” 周围看热闹的怕出事也纷纷出来劝架： “住手！快住手啊！一家子人这是做什么？” 闻声而来的张长富厉声呵斥：“行了！再不住手把你们通通抓起来！” 还是这句话最有威信，二房那几个总算不甘心的收了手。 张长富环视众人：“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这是又闹什么？” 张长根冷着脸走上前：“没啥，自家孩子闹着玩呢！老大，领着五娃回家去！” 他们家实在丢不起人了。 然而这次张满仓并不听他的，四五十岁的人了，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队长！你得为我们做主啊！俺媳妇都快瘫了，家里没一个人去看看不说，不出钱，不出力，他们老二一家狼心狗肺的还去镇上吃红烧肉啊！” 众人顿时哗然，老二一家可都在镇上干活呢！蔡春华也在镇上卫生院，他们竟然没一个人去看一眼么？ 这时候还偷吃？平常又干了多少自私自利的事？ 众人看老二一家的眼神顿时鄙夷起来。 王秋萍不乐意了：“大嫂伤了这事我们也不知道啊！早知道我们怎么会不去看她？” 听她这么说众人一想也是，今天早上蔡春华出事的时候他们确实已经走了。 五狗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狠狠啐了一口： “你瞎说！俺挨个去找你们，可你们个个躲着不见人！俺明明留了信让你们去卫生院看俺娘的！你们谁也没去！” 二房众人装傻：“我们不知道啊！老大你知道不？” “不知道不知道……” 五狗气的语塞：“你……你们……” 张长富已经从旁人口中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此时见二房这反应哪里不知道他们心里装的什么鬼主意： “行了！都是一家人，满仓家的现在急着用钱呢，看病重要！别再说什么抢钱啊偷钱啊，说出去不够让人笑话！” 话落，他鄙夷的看了张长根一眼。 这人真是越看越糊涂了。 张长根被他这一眼看的老脸通红，纵使再不乐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队长说的对，既然咱家还有钱，本就该给老大家的治病。都回家去！谁再闹别怪老子把你赶出去！” 张满仓父子俩这才松了口气，这么多年总算见二房吃瘪了，心里别提有多痛快。 想到蔡春华还不知道什么个情况，两人也不多留忙抬脚往镇上去了。 二房众人又丢脸又丢钱，纷纷回了自己屋生闷气。 见这家子总算消停了，张长富长长松了口气，听到隔壁笑闹声不由疑惑起来： “老三家的这是咋了？这么热闹？” 有那好事的解释道：“老三家的胖闺女做卤肉呢！这不，村里媳妇都凑热闹去了！” 张长富倒是有些意外，这么多年张老三父女俩透明人似的，如今这是打开大门迎客了？ 不过这也是好事。 他瞪了说话那人一眼：“什么胖闺女？人家姑娘家家的你说话好听点！” 那人呵呵笑着不再说话，等张长富转身便撇了撇嘴不以为意。 村里都这么叫的，从前也没见他说啥。 张长富对张老三家的热闹没兴趣，他不爱占人便宜，背着手慢慢踱回家去，心里却嘀咕着似乎忘了什么事儿。 回到家，见张强又凑着月光看书，不由叹了口气： “强子啊，别看了，小心眼睛！” 张强看的正投入，闻言抬起头来笑道： “爹，先生说过，天就要亮了，儿子得赶紧准备起来！” 小儿子张小豆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扬起天真的小脸： “爹，小豆还没睡觉觉，怎么天都快亮了？” 张强笑着刮了刮他的小鼻子：“小豆，等你长大就知道了！快跟娘去睡觉！” 张小豆摇头：“俺娘让爹也睡呢！爹不睡，小豆也不睡！” 张强顺着小家伙视线看过去，透过展开的窗子，妻子正在月光下铺床，心里便软了下来。 张长富也笑了：“去吧，别让人家等久了。” 张强站起身：“哎，爹你也早点睡！” 京城，刘文远风尘仆仆的赶到某军区大院门口，一行人已经等在那里。 为首那人等车子一停下来便迫不及待的上前： “文远！你总算回来了……” 刘文远看着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人也红了眼眶： “杜叔，好久不见……” 杜诚紧紧握住他的双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家里都已经准备好了，快！快跟杜书回家！” 刘文远被拉着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什么又折返回来从后座拿出一个方巾包裹的小包袱。 杜诚看见那颜色土气的方巾，面上闪过一抹心疼： “这东西不用拿！家里什么都准备好了！” 刘文远并没有觉得这包着土碗的方巾有多么丢人，反而小心的抱在怀里： “我用惯了，走吧。” 第30章 傻蛋 镇上卫生院，十多人的病房里闷热异常，脚臭味尿骚味闷汗味一阵阵传来。 张二狗不安的守在病床前，蔡春华此时已经痛的哼都哼不出来了。 先前带来的钱已经用完了，就这还是他娘把自己家种的舍不得吃的那点菜拿到镇上偷偷卖了攒下来的。 也不知道爹他们能不能要来钱，爷奶那里可能已经没有了，二房一家手里绝对藏着私房钱！ 张二狗眼里闪过一道暗芒，巧丫头说的对，他还没结婚，他娘不能变成瘫子！ 正想着，六狗急冲冲跑了进来： “哥！二哥！钱拿来了！快！快给娘看病！” 张二狗噌的一下站起身，看着六狗手里举着的钱激动的身子都在发抖。 他上前一步把钱握在手里：“快！全交给医院！” 这钱不能留在他们手里，免得夜长梦多。 一来卫生院人多眼杂，万一被人偷了怎么办？ 二来得防着二房那一家子，这钱不花了，他们早晚得来要。 最重要的是，他得有一个正常的娘！ 六狗明显有些不乐意：“啊？全……全交了啊？” 二狗不容置疑的把钱夺过来：“你忘了哥跟你说过的了？娘要是瘫了，谁还敢嫁给你？” 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愿意一进门就伺候不能动的婆婆？ 爹还年轻，要是想再找一个怎么办？ 听他这么说，六狗纵使再舍不得也只能任由他急匆匆走出去。 张二狗交完费才松了口气，医生说明天一早就会给娘做那什么手术，这三百多块钱应该是够了。 刚回到病房就跟匆忙赶来的张满仓和张五狗撞在一处，张满仓顾不上跟他说话直奔张六狗： “老六，钱呢？快给爹看看！” 六狗朝二狗努了努嘴：“你找哥要。” 张满仓看过去，却见张二狗摊摊手，递上缴费单： “在这儿呢。” 张满仓：…… 呜呜……他的老婆本……他的新媳妇…… 张老三家，张云心给每家“来帮忙”的都舀了一大碗卤煮将人高高兴兴的送了出去。 锅里剩下的，她大概分了分还能有四五碗碗，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分出去。 一碗给三叔公，一碗给队长家，一碗自己吃，一碗让张老三带去给钱叔，剩下的……明天送卫生院去！ 不过，她并没有跟张老三说明自己的打算。 她还是要努力维持自己不爱讲话的人设，虽然……呃……早就崩了。 管她呢！畏手畏脚活着多憋屈！她不想重新捡回一条命再这样憋屈的活着。 第二天一大早张老三照旧去上班，张云心给三叔公和张长富分别送了卤煮后便拿着剩下的一大碗卤煮往镇上去了。 是时候来奉献自己“体贴入微”的关怀了，嘎嘎…… 起初走起来还有些喘，后来渐入佳境，张云心越走越轻松。 等到了卫生院时日头已经升高，张云心一张发面团子脸晒得红扑扑的，浑身都是臭汗。 啧啧……回去得好好洗个澡才行。这一路不得掉个三两肉？那也值了！ 就是不太习惯烧热水用水瓢洗澡，张云心决定回去就自制一个花洒出来！ 张云心一出现在卫生院就成了焦点，除了她那身这时代准时少见的肥肉，她碗里直往外钻的肉香也让人挪不开眼。 张二狗最先注意到她，见她出现在卫生院就跟见了活菩萨似的满脸欢喜的迎上来： “巧丫头！你怎么来了？” 张云心一脸娇憨的快步上前：“二哥，我终于找到你了！还没吃饭吧？饿不饿？我给你们带来卤煮！” 她打开包着大瓷碗的手绢，露出里面一大碗卤煮外加几个黄面窝窝头来。 不是大家常吃的杂粮黑面窝头，也不是硬邦邦难以下咽的榆面窝窝，货真价实的黄面窝窝头！ 几人如饿狼一般扑过来，一人抢了一个黄面窝头手抓着肉就往嘴里放。 张云心看的咋舌悄悄后退一步，病房里其他人无不投来羡慕的眼神，大口吞咽起口水来。 再看自家人送来的杂粮窝窝头，干巴巴硬邦邦吃着还涩，更难以下咽了。 等几人把碗都舔干净了，才回过神招呼张云心： “巧儿姐姐你真好！奶奶他们都没来给我们送饭，我们还以为今天要饿肚子了……” “巧丫头走一路累了吧？快坐下歇歇！” “巧儿妹妹口渴不？哥给你倒碗水！” 眼看着张二狗要拿刚刚舔过的碗给自己接自来水管的水，张云心吓得连忙摆手： “不用了不用了！我不渴！对了，大娘呢？” 张二狗停下动作指了指手术室方向： “娘给医生做手术去了！” 同病房其他人闻言纷纷称赞：“真是大孝子！你娘伤成这样都还治！还做手术！这要回村里能吹一辈子呐！” “啥？啥做手术？” 一道苍老难听的嗓音响起，孙月桂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口。 张满仓众人微微沉了脸撇开头不去看她。 孙月桂径直走进来找了一圈没找到蔡春华便急了： “蔡春华呢？你们刚刚说做什么手术？哎呀！不会是给那赔钱货烧钱做手术吧？” 孙月桂一拍大腿就往外冲，边冲边喊： “医生！医生！不治了，不治了！退钱！你们退钱啊！” 这动静惊得护士们纷纷跑来问情况，一问见她是心疼钱反悔做手术，只能劝道： “大娘，咱们的手术已经在进行了，这费用也交过了，退不了了啊。” 孙月桂可不管这些：“俺不管！你们快停下来！俺不治了！不治了！俺要退钱！” 张满仓几人也围了上去，七手八脚拖着孙月桂往外走： “娘！这里是卫生院，你胡闹个啥？” “奶，钱已经花了，退不回来了！您就安安生生回家等着吧！” “奶，俺娘病了你就空手来的？巧姐姐都还知道给俺们送饭呢！你咋啥都不拿？” 孙月桂被这几人一人一句吵得头大，又想到那么多钱都没了又觉得天都塌了，拍着大腿就哭： “老天爷啊！俺不活了！三百多块呐！够买多少个媳妇了啊！傻蛋！傻蛋！没了这钱，俺看你们还咋娶媳妇！” 张二狗一愣，好像是哦…… 第31章 啊？医生说了吗？ “唉……奶奶太偏心了，从前家里可不止三百多块，她都没给二哥娶媳妇用，现在剩这么点，她怎么可能拿出来娶媳妇？她这是不想给大伯娘治病，留着给二房的人花呢～” 张云心幽幽叹了口气，离她最近的张二狗闻言一震，心底那点疑虑消失的干干净净： “奶！媳妇重要还是俺娘的命重要？要是不救俺娘，人家该怎么看俺？谁家好人家的姑娘愿意跟着俺？” 这样大义凛然的话引得满堂喝彩，张二狗仿佛说服了自己，昂首挺胸义正言辞： “您要是真的心疼俺，就不会一整天不露面，来了就吵着找俺们要钱了！我看您还是快点回去吧，别耽误人家卫生院治病救人！” “对！这婆子一看面相就不好，是个刻薄的！咱们把她赶出去！” “赶出去！” 孙月桂被人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哄了出去，又丢脸又没要回钱来，真真要呕死了。 相反，张二狗彻底立了一回牌坊，有那热情的甚至直接开始给他说媒了。 这样懂孝心的好孩子，嫁给他绝对没错。 看着迷失在众人夸赞中的张二狗，张云心微微摇头，转身隐没在人群里。 这人啊，底色改不了的。 张巧儿的记忆中关于老张家众人的印象并不好，一方面来自于张小花，这里可能有贬损的成分，但过去那十年他们老张家仗着人多，恶意举报、开大会、抄家这样的事情可不少。 之前去老张家搜粮食的，几乎都被他们害过，否则也不至于张云心三言两语就鼓动那么多人。 村里受害最深的，就数三叔公了。 张巧儿久远的记忆中似乎还有一个刚毅的身影，那是三叔公的大儿子张石，也是张老三在村里最好的朋友。 可那人早就已经没了。 当初身为村支书的张石在村里可谓是深受人爱戴，哪怕最困难的那三年村里也没出现饿死人的情况。 有他在，村里的没有一个光棍汉，更不会出现张云心、张二狗这样的大龄青年。 可惜了，这样一个十里八村远近闻名的能人，在某一日被一封举报信断送了一切。 老张二狗带着一群人冲进三叔公家，把人拉到麦场里，拿尿桶兜头盖了上去。 这“帽子”，至死都被他戴在头上。 一生正直全心为民的张石，当晚就悬了梁。 就这那些人也没有放过三叔公一家，他其他几个孩子走的走散的散，好在唯一的闺女早早嫁了出去才没被波及。 老张家这样针对三叔公，一是他们原本就恶，二是因为当年三叔公做主让张老三分了家。 他们这是在报复啊！ 好在从去年开始天就变了，张石身上的污名洗清，三叔公才重新在村里走动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张小花贪钱的事情闹出来，张强第一时间就去找了三叔公。 老张家心虚着呢。 张云心叹了口气，抬脚拐进镇上的国营商店，买了一包麦乳精。 三叔公年纪大了，又吃了太多苦，身子亏的厉害，喝点麦乳精好歹能养养身子。 本想直接回家，突然想起去张老三上班的屠宰场看看去。 原身几乎从未来过镇上，更不知道屠宰场的位置，不过鼻子底下一张嘴，张云心一打听就知道了。 说是屠宰场，其实就是一处简陋的屠宰点。 这年月吃大家伙吃一次肉不容易，除了逢年过节初一十五，平常很少杀猪。 昨日那头猪，听说还是因为上头有人下来，镇上要安排吃饭才杀的。 每次杀猪，屠宰场都能留一些没用的下水，这种东西不是谁都会处理的，因此没人稀罕。 于是就便宜了张老三。起初他也不要这东西的，只不过他刚回家时原身被老张家饿狠了，看什么都想吃。 张老三心疼闺女，又买不到好肉，便把那些下水捡回家想着处理干净看能不能吃。 没成想原身不仅不嫌弃，还想着法做成了美味。 因此这么多年但凡初一十五杀猪，或者平常偶尔杀猪，猪下水就都是张老三的。 屠宰场其他人只当他穷疯了，并不知自己错过了什么样的好东西。 也是原身太能吃，那东西根本轮不到分给别人，阴差阳错守住了这个秘密。 还没靠近屠宰场，便闻着一股腥臭味儿。 张云心皱了皱眉，这样的工作环境，不怪张老三当初那样壮的身子骨都熬坏了。 屠宰场紧挨着一条小河沟，污浊的血水流进去就成了一条臭水沟，蚊虫在水面上飞来飞去，一不小心就撞在张云心脸上。 张云心忍着恶臭上前，便见张老三在树荫下打盹。 他似乎是做了什么噩梦，眉头紧皱着很不安稳。 “爹。” 一声轻唤，张老三猛地睁开眼睛，眼角竟还是湿润的。 “巧丫头！” 他猛地站起身，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栽倒。 张云心忙上前扶住他：“爹您慢点儿。” 张老三顺势握住她的手腕，上上下下打量着她，视线最终落在她腆着的肚皮上，欲言又止。 “爹，咋了？” 张老三嘴唇动了动：“闺女，爹做了个梦，不太好。” 张云心一颗心咯噔一跳，不会吧不会吧？还兴剧透？ 她硬着头皮问道：“爹，您梦到啥了？” 张老三抿了抿唇，却不说了。 张云心：…… “爹？” “嗨！没啥！爹想多了。那个……你咋来了？这大老远的，累坏了吧？来喝点水！” 张老三利落的走到墙根一口大瓮前，拿水瓢舀了一瓢水递给张云心。 一只苍蝇打着转在水瓢上逛了一圈，又慢慢悠悠飞走了。 张云心：…… “丫头？愣着干啥？快喝口水！” “爹，您平常喝的就是这里面的水？” 张老三不明所以，看了看水瓢，再看看水，挺干净的啊…… “呵呵……闺女放心，这水都是从水井里打上来的，清甜着呢！” 张云心无语望天，自然不会跟他讲什么生水熟水，脑子里想了半天措辞才道： “爹，你忘了，上次人家医生说让你以后喝水要烧开了喝，不然里面有细菌，喝了要生病的！” 张老三：……啊？医生说了吗？ 嗯……那就是说了吧！ 第32章 拍花子的 张老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虽然被闺女教训了，心里却暖洋洋的，先前梦里的恐慌无助与心痛也都渐渐消散。 他闺女好着呢，绝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呵呵……爹晓得了。丫头你歇会儿，爹去给你烧水喝！” 张云心乖巧的点头应下，走了这一路确实也渴了。 不过她并没有听张老三的坐着休息，反而是围着屠宰场转了一圈。 越转，眉头皱的越紧。 不多时张老三烧了一缸开水出来，这茶缸还是场里发的，他从前懒得用，好在没扔被他找了出来。 张云心没着急喝，指着不远处的臭水沟问张老三： “爹，这水沟这样臭着也不是办法，场里没想过清理干净么？” 张老三叹了口气：“想了，没用啊！只要杀猪，这沟子就不干净！” 屠宰场虽然偏僻，到底还是有人家住的近，臭气熏天的水沟可没少被人投诉。 有一年还有个小子掉进去差点没命，还好他路过把人捞了上来。 张云心从前接触的几个项目跟污水处理有关，她脑子里过滤了一遍捡了几个可行的说了： “爹，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看这些污水排出去的时候有碎肉、猪毛，排到沟里全堵在入口这了，又臭又脏，咱们把这些捞出来，或者往这放张网兜住，拿田里沤肥怎么样？” 张老三听了眼睛一亮，也顾不上臭往那排水口看过去，仔细研究起来。 张云心也不打扰他，毕竟自己知道的只是皮毛具体操作还需要有经验的人来进行。 茶缸里的水已经不烫了，张云心端起来喝了一口，确实如张老三所说，清甜！ 一缸水喝完，张老三已经找了东西试验起来，张云心也不打扰他，打了招呼就回家去了。 走出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回头朝张老三喊道： “爹，中午回家吃吧，骑车也快！” 张老三抬头笑应了一声：“唉！好！” 回去时天已经热了，顶着大太阳晒的张云心满身是汗，她随手折了一把纸条编成帽子盖住脑袋，果然清凉了许多。 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花，风吹动满地小腿高的玉米叶发出沙沙的响声，离开了灯红酒绿川流不息的张云心只觉得浑身都惬意的舒展开来。 然而这份惬意很快被人破坏。 岔路口一棵大槐树下，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站在树荫里乘凉。 见张云心过来眼睛一亮，含笑走上前： “姑娘，麻烦跟你打听个道儿。” 张云心眸子微眯，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了几眼。 来人穿着白色背心，外面罩着灰色褂子，浑身上下整整齐齐没有补丁，就连脚上的鞋也崭新崭新的。 想起前两日王秋萍的话，张云心对所有接近她的陌生人都本能的防备： “你要去哪？” 张云心粗犷的嗓音让这人禁不住皱了眉，却是很快又舒展开来。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递上一颗大白兔奶糖： “我去大槐树村，姑娘可认识路不？” 张云心摇头：“不认识。” 话落，也不接那糖抬脚就走。 男人傻了眼，不对啊……唉，不是…… 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眼看着张云心越走越远，那人一咬牙追了上去： “姑娘，等一等！” 张云心回头看过来：“你还有事儿？” 那人一噎，心里骂道：真是个木头！ 面上只能腆着笑哄道：“姑娘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隔壁梁子镇肉联厂的会计周大勇，来槐树村串亲戚，走到这就迷路了，又渴又累实在是走不动了……” 周大勇可怜兮兮的看着张云心，若是原身怕是早就心下不忍把人带回家了。 这人长的清秀，还带着一股读书人的清高，一般的小姑娘见了绝对有好感。 再加上他“肉联厂会计”的身份，无疑给他塑了一身金光。 可惜张云心不是，她静静看着对方表演一语不发。 周大勇咬牙，怎么就不上钩呢？ “嘿嘿……姑娘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借口水喝？” 张云心：“不能。” 话落转身就走。 嘿！他周大勇还真没有拿不下的人！除非……她根本就不是人！ 周大勇深吸一口气继续跟上去，张云心只当不知只顾闷头往前走，且越走越快。 张云心虽然很胖，可原身没少往山里跑，走路并不慢。 周大勇就不一样了，他一个会计天天坐办公室里，这大热天的还没走上几步就喘的厉害。 眼看着到了槐树村地界，张云心打眼看到村里壮劳力都在挖渠，脚下越发快了，甚至慢跑起来。 周大勇生怕把人跟丢了，提着劲的追。 远远看过去像极了一个追，一个跑。 关键跑了几步张云心还大喊：“救命啊！拍花子的来啦！救命啊！” 村里人一听这还了得？举着铁镐就冲了过去： “站住！抓住他！” 周大勇愣住，拍花子的？往身后看了看，没有啊！ 我艹！拍花子的是他？ 眼见几十个壮劳力冲过来，周大勇本能的拔腿就跑。 跑了一路的他哪里是村里人的对手，不一会儿便被人摁在地上。 张长富从人群里走出来厉声道：“把人送公安去！” “唔……不似……唔不似……” “还敢挣扎？打！” “唔！呜呜……呜呜呜……” 原本还能动弹几下的周大勇没一会儿就被打的呜呜哭了起来。 村里人气笑了：“就这！还拍花子的？妈的孬种！像个娘们一样哭唧唧的！” “哈哈哈哈！怕不是误会吧？巧丫头，你说说咋回事儿？” 张云心也没真想把人送公安去，闻言便解释道： “叔，俺去镇上看大伯娘，回来遇见这人问道儿，俺看他贼眉鼠眼不像好人，就说不知道，没想到这人追了俺一路，要不是俺跑得快，又碰见了大家伙，呜呜……” 山一样的大胖子这么一哭，还别说，真有几分娇滴滴的味道。 问话的男人朝着周大勇狠狠一踹：“呸！还说不是拍花子的？说！你到底想干啥？” 周大勇挣扎着从地上抬起头，雪白的背心脏兮兮的当胸一个脚印，脸上又青又紫还沾着灰，哪里还有半点周正模样？ “误会！都是误会啊……我真的是隔壁梁子镇肉联厂的会计周大勇！我……我是来提亲的！” 第33章 提亲 “提亲？” 众人面面相觑，张长富斜睨他一眼，虽仍不太相信，态度却好了许多。 毕竟村里没结婚的大姑娘小伙子还多着呢，可别坏了人家好事： “你往谁家提亲？” 周大勇伸手指向张云心：“就……就是她啊！” “噗嗤！” 不知是谁忍不住笑了出来，张长富往后瞪了一眼，扭头对着那人呵道： “你知道人家姑娘是谁吗你就胡说！” 周大勇点头：“知道！槐树村张老三家的姑娘，俺表姨是王秋萍，她给俺拉的媒！这是误会，都是误会啊！” 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难道真是错怪了好人？ 顿时有人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忙松开周大勇把人拉起来： “你咋不早说？还有，你提亲怎么自己上门来了？” 这话一出口，那人便有些后悔。 这哪里是提亲，这是提前来看人来了，相中了才会正式让媒人上门。 周大勇不好意思的搓搓手，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香烟捋直： “您是张队长吧？哎呦……你看我这事弄得，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张长富摆摆手，转身去找张云心，却发现她不知啥时候就已经不见了。 看着虽然肿了脸却依旧能看出长的不错的周大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罢了，反正是巧丫头先误会的，真错过了这桩姻缘也不能怪他。 “行了，这事也愿你，就算是来看人你也该正经开了介绍信不是？这还是遇到了我们，要是其他大队早把你当特务抓起来了！” 这一番吓唬，原本还有些怒气的周大勇也心虚起来，忙道： “是小子莽撞了，叔，你们忙！你们忙！” 话落，小心翼翼后退几步，见没人拦他忙不迭逃走了。 张长富挥挥手：“行了，都别愣着了，快去干活！” 另一边，张云心早就猜到了这人是谁，却并没把这插曲放在心上。 别管是糖衣炮弹还是美男计，这招在她身上没用！ 那人看起来长的人模狗样，工作又好，三十了还没结婚，指不定有什么大病。 只要别烦到她跟前来，否则的话，哼哼…… 她把一双肉拳头捏的嘎吱作响，这次还只是让他挨顿打，下次可就不一样了！ 路过村里的小学，里面朗朗的读书声让张云心顿住脚步。 糟了！她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可是小学毕业，正经字识不了几个！ 哎呦呦，这要是以后她叱咤商场，合作伙伴还不笑掉大牙？ 张云心一拍脑门，倒是忘了这个事儿了！ 刘文远回城干嘛去了？不就是参加高考嘛！ 她记得这年的高考不限学历不限年龄，这对她来说可是顶好的机会啊！ 说干就干！ 可……她对此一无所知，该怎么干呢？ 正踌躇着，便见张强捧着一摞书从学校里走出来。 最上面一本《数理化自学丛书》吸引了张云心的视线。 这……不就是高考参考书目吗？ 对了，张强可是称刘文远为先生的！ 书里写道张强很是崇拜刘文远的学问，常跟在他后面讨论国家大事。 刘文远若是提前收到消息回城参加高考，作为跟他关系最好又十分热爱读书的张强没道理不知道消息。 所以……他这是也要参加高考了？ “小叔！” 张云心甜甜笑着就迎了上去。 张强一愣，扭头看了看身后，腾出一只手指指自己的鼻子：叫我的？ 张长富跟张长根同辈，张强自然就跟张老三是一辈的。 虽然他比张云心还小上两岁，却是张云心实打实的小叔。 只不过从前张云心极少出门，遇见人也闷头走路从不打招呼，这才让张强狠狠意外了一下。 张云心自来熟的走过去，脸上笑意不减： “小叔你这拿的什么书啊？能借我看看不？” 张强：？？她要看书？话说……她是小学毕业吧？ 不过，张强并没有看不起张云心的意思，只是以为她一时兴起，想了想道： “这些书不太适合你，我家里还有一些书，走，我跟你去拿！” 张云心哪里有不依的，高声应着就跟着他往家走。 张强媳妇李秀娥正领着小豆在院子里给菜地浇水，见张强回来张小豆欢呼着扑过来： “爹！你回来了爹！” 张强怀里抱着书怕被他撞掉，一边侧身躲过一边伸出一只手把人抱起来： “小豆在家乖不乖？” “乖着呢～不信你问娘！” 肉嘟嘟的小手指向瓜架旁的李秀娥，李秀娥也正笑意莹莹的看过来，见到张强身后的张云心忙用围裙擦了擦手迎过来： “巧儿来了？” 张云心对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婶子很是喜欢，人是个很奇怪的生物，有时候第一眼就能确认跟一个人的关系。 于是她笑着回应：“跟小叔借几本书，小婶婶你忙！” 李秀娥被她这句小婶婶叫的脸都红了，忙说：“叫我秀娥就行。” 张云心笑着点头，却并没有依她所言喊名字。 张强已经把张小豆放了下来走到屋里拿书去了，小家伙躲在妈妈身后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威武”的大姐姐，眼里都是疑惑： “娘，这是谁啊？” 李秀娥蹲下身轻柔的把人抱起来：“这是你巧姐姐，她今天早上还送了肉给你吃呢～” 小家伙一听眼睛当即亮了起来：“哇！这就是巧姐姐啊！小豆喜欢巧姐姐！小豆谢谢巧姐姐～” 萌萌的小奶音让张云心一颗心都要化了，想伸手捏捏小家伙的脸蛋，又怕唐突了，只能眼巴巴看着他肉嘟嘟的小脸道： “巧姐姐也喜欢小豆呢，小豆有时间了去找巧姐姐玩好不好？” 小家伙没有立即答应，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李秀娥笑着朝他点点头，张小豆这才开心的拍起手来： “哇！太好了！” 正说着话，张强已经拿了几本书出来。 张云心笑着接过来，心里却有些失望。 这几本书都只能算是一些“闲书”，对高考几乎没有任何价值。 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道过谢便回去了。 路过三叔公家去送卖乳精，老人家依旧坐在房檐下编竹筐。 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张云心眼睛倏地一亮，前世的下水道漏网不就是利用的跟竹篮一样的过滤原理吗？ 第34章 是时候了 中午，张老三垂头丧气的回家了。 他琢磨了半天，也尝试了好几种方法，把自己弄的臭烘烘的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法子来。 等到家门口，闻到家里传来的熟悉的香味儿，张老三一颗沉闷的心才算舒缓了许多。 嗨！这屠宰场臭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慢慢想，总会有办法的！ 想到这里，他进门把自行车停好，脸上便已经带了笑： “闺女，做了啥好吃的？” 张云心从厨房探出头来，一边招呼张老三洗手一边盛饭： “西红柿鸡蛋面！爹您快洗洗手准备吃饭啦！” 张老三钻进屋里拿出毛巾和干净衣服，高声回应张云心： “闺女你先吃，爹冲个澡！” 可别熏着他宝贝闺女了！ 张老三动作很快，等张云心摆好碗筷他就已经出来了。 这两天肚子不疼，他感觉自己又有劲儿了，像是年轻了十几岁。 在张云心对面的石凳上坐下，一大碗西红柿鸡蛋面下肚，舒坦的他直叹气，脸上的笑就没淡过。 扭头看到石桌旁摆着的一张竹编的席子，有些疑惑的问道： “闺女，这是啥？” 要说它是席子，编的也太稀了些，肯定剌肉。 张云心没说话，从一旁泡着面的水盆里用笊篱捞出面条，再把面条放在那“竹席”上控水。 汤水顺着孔隙淅淅沥沥流进下面的盆子里，只留面条在上面。 张云心把面条盛给张老三又给他浇上西红柿鸡蛋卤汁，示意他吃饭。 张老三挠挠头：“这多费事！” 张云心：…… 郁闷的不想说话，张云心吃完一小碗面就起身去厨房洗碗。 张老三一边大口吸溜面条一边吆喝：“唉？闺女就只这点？你放那别动！爹来洗碗！” “呀？生气了？爹没说你……不费事不费事，俺闺女就是聪明，能想出这样沥水的方法！嘿嘿……诶？” 张老三猛地顿住，起身拿起笊篱，又拿着漏网仔细看了半天，猛地一拍脑瓜子起身就去骑车子： “闺女！爹先去上班！你自己在家别出门！” 张云心提高声音调侃他：“不洗碗了？” 张老三嘿嘿一笑：“等爹晚上回来再洗！” 话落，他蹬着自行车一溜烟跑远了。 张云心感受着心头升起的那股愉悦，无声勾了勾唇角。 这下你该放心了吧？你就安心的去吧！这日子我保管替你过好！ 收拾完厨房，张云心舒服的躺在摇椅上翻起了那几本书。 前世的她一路过关斩将从山坎坎里考出来，从没有一天松懈过，整天就是背书刷题。 成年后忙于工作，夜深人静失眠时也会看看网络小说。 可那些跟眼下这几本书不同，带着这个时代特有的奋进与纯粹。 树影婆娑，微风拂面，张云心眼皮渐渐沉重直至眼前陷入黑暗…… 京城，刘文远将一封信送到邮局转身去了房管所。 刘家的老宅眼下肯定是要不回来的，杜家不是长久之地，他得暂时找个地方落脚才行。 再者，等父母他们回来，也要有地方落脚。 却不知他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进了邮局，不多时那封信便被人秘密送到了军区大院一座宅院里。 “爹！您把他找回来干什么？现在可都是新社会了，不兴老封建的那一套！您赶紧把他赶走！” “你这丫头，你忘了你小时候撵人家身后一口一个文远哥哥了？你们怎么说也有过婚约的，你这么多年不结婚，难道不是为了等他？听话，快回家！” “爹～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女儿不喜欢他！不喜欢他！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不作数！我不管，反正他不走，我就不回去！嘟嘟……” 电话里一阵忙音传来，杜诚气的一把撂下电话： “这孩子……” 斜睨一眼身边烫着卷发打扮时髦的高美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都是你惯的！” 高美晴正摆弄着自己新买的裙子，闻言不乐意了： “你这话说的，咱就这一个闺女，我不惯着她惯着谁啊？再说了，老杜，你到底打的个什么主意？刘家早就没了，你舍得把女儿嫁给那样一个……一个……” 想了半天没想出一个合适的词来，高美晴一跺脚：“嗨呀！我不管，别说闺女不同意，我也不同意！” 杜诚气的用手指着她：“呵！无知！你懂个什么？你……跟你说不清楚！反正你赶紧把那丫头叫回来，这婚事她必须得认了！” 话落，杜诚转身进了书房。 高美晴撅撅嘴，不以为然。 老杜一定是脑子锈掉了，刘家一大家子，死的死，散的散，早就不成气候了。 别说让闺女嫁过去吃苦，哪怕招上门女婿她都不会同意！ 眼睛转了一圈，她拿起手包扭着腰身出门去了，秦家太太还等着她打牌呢！ 门口警卫员见高美晴离开才进了院子，敲开杜诚房门，将那封信递了过去。 杜诚眉头轻挑，毫不犹豫的撕开信封，将里面薄薄两张信纸取了出来： “张巧儿同志，我是刘文远。我已到达京城安顿妥当，不必担心。答应你之事我定会做到，只是如今尚有未做之事还需一段时日。但你放心，我会尽快做完手头的事，你我婚约一定做数，届时……” “婚约……” 杜诚咂摸着这个词，凌厉的目光落在警卫员身上： “你不是说，他在乡下并无婚约？” 那人一惊，忙开口解释： “首长，属下所言千真万确，这些年除了一个送饭的丫头，从没有人接近过刘文远……” 杜诚挥手打断他：“罢了，无关紧要。” 话落，他拿出打火机，一把火点燃了那封信。 有没有婚约都不要紧，他让他娶，他敢不应？ 西北某秘密基地，一个胡须凌乱衣服破烂的男人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看着窗外苍茫的天地长长呼了口气： “是时候回去了……十年，也不知道孩子们都怎么样了，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京城，关押重要人犯的秘密监狱，一群人恭敬的站在某牢房门口： “刘老，您看，国家都给您平反了，您就出来吧？” “刘老，国家需要您呢！” “刘老……” 第35章 黑羽玄甲军 自打蔡春华受了伤之后老张家便闹得不可开交，张云心难得清静了几日，日子过得安闲又自在。 家里的存款在这时候算是“大户人家”了，省着点花根本花不完。 张老三因为“发明”了养猪场的“过滤系统”，受到了场里的表扬，干劲更大了。 这些天他整天忙着清理养猪场的臭水沟，琢磨怎么把腥臭的污水变成清水排出来。 这么一琢磨，还真琢磨出点门道来。 张云心在一旁时不时出点主意，要说她哪里来那么多点子，问就是从书上看来的。 对了，她接连从张强那里借了几次书之后就引起了张强的怀疑—— 那些书她真的看完了？ 不经意的试探几次，却发现她不仅看完了，还能说出些不同寻常的见解来。 好家伙，直接收获了张强这个“迷弟”一枚。 于是她顺理成章成了张长富家的常客，张强的那些藏书都被她看了个遍。 最后张强发现她竟然看的懂《数理化自学丛书》！那崇拜之情更是溢于言表。 爱书成痴的张强可算是找到了刘文远之外另一个有学问的人，连学校里的那些老师他都看不上了，经常跑来张云心这里探讨问题。 张云心有时候没收住多讲了一些，便让张强直呼天才，又连道可惜。 张云心总算理解了为什么村里人都说这人是痴儿，心里也为他可惜。 若不是那场浩劫，他何至于在此蹉跎那么多年。 这人简直就是为科研而生的，真是可惜了。 要不是自己能靠着前世的知识“作弊”，何至于能在他面前班门弄斧？ 于是对张强的态度越发恭敬起来。 接触久了，才发现他对即将恢复高考的事一无所知，之所以到处借书来看，本身就是因为热爱。 好纯粹的一个人啊……她都有些自惭形秽了。 张老三起初对闺女总往张强身边凑还怕村里人说闲话，后来见闺女看的书越来越多，脑袋瓜子越来越聪明，人也越来越开朗了，也就由着她去了。 甚至，还隐隐自豪起来。 瞧！他张老三的闺女就是厉害！ 不过，村里还是传起了风言风语，这不，张云心上山“打窝”的时候就遇着了这么一桩烦心事儿。 张云心看书归看书，一早一晚还是要到山里看看的。 毕竟自己白白赚来一个“千里眼顺风耳”的技能，总得多练练免得生疏了。 这些日子她几乎走遍了村后这座大山的每一个角落，好在发现山里除了一个小小的野猪群，并没有什么大型动物。 山里的东西她现在弄来用处不大，吃也吃不完，卖也不能卖，倒不如好好“养着”它们以备不时之需。 因此每次上山她都会在背篓里装些成色不好的杂粮，见着小家伙们就撒上一把。 没想到喂了没几次，这些小东西都跟成了精似的一见到她出现就往她跟前凑。 好在除了她，这些小东西还是怕人的，轻易不敢往旁人跟前凑，要不然她就是为别人做了嫁衣了。 这日，她刚撸完几只灰毛兔的幼崽，便听到远处树林里传来几道声音。 “啧啧啧……真是不要脸啊！人家都成家有孩子了，她这算什么事儿？” 嗯？有八卦听？ 张云心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没办法，离开互联网的日子是清闲自在，过久了也无聊啊！ “呸！她这是不伦！要遭天谴的！” 呵！还是一只大瓜！ 张云心恨不得变出一只小马扎抓把瓜子儿坐着听，只可惜随身空间的金手指她没有啊！ “哎呀呀，你们快别说了，要是被她听见了，少不了找咱们麻烦……” 最后这道矫揉造作的声音张云心一听便知道是张小花的。 呵！倒是把她给忘了！ 听说这些天张满仓家几个没少找她麻烦，她竟然还有闲心说别人的闲话来了？ “哎呀，小花你就是太善良了，总是为那肥婆说好话！” 那肥婆…… 那肥婆！！！ 张云心一下子炸了毛，好家伙，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 不是她自夸，别说这十里八村，你再往远了打听打听，也没她这样的胖子啊！ 呜呜……说来也是令人忧伤，她都这么努力的瞧着也没瘦上几两肉。 停停停！跑题了！ 竟然敢说她的闲话？哼！ 张云心可不是那种能受的住闲气的人，有仇必须得当场报！ 当然，嘿嘿……也没必要自己去报。 她将手指放在唇下发出几声啾叽啾叽的鸟叫，没多久，一群儿浑身黑透的鸟儿便叽叽喳喳没了过来，盘旋在张云心头上转圈圈。 这是张云心的“黑羽玄甲军”。 张云心笑眯眯的从背篓里掏出一把高粱，小家伙们一拥而上很快吃了个干干净净。 显然，这一把高粱完全不够它们吃的。 张云心勾唇轻笑：“别急，帮我干个活儿，回来好好奖励你们！” 小黑鸟们叽叽喳喳叫的更欢了。 张云心一指那几人所在的方向：“去，好好给她们洗洗澡！她们的嘴巴太臭了！” 那些鸟儿好似听懂了一般，朝着张云心手指的方向飞了过去。 不一会儿，远处的林子里便热闹起来： “啊！臭鸟儿，往哪拉呢！” “唔……呸呸呸！呕～” “啊！快跑！快跑啊！” “呕～” “嘻嘻……哈哈哈……哈哈……好玩儿，太好玩了！让你们嘴臭！” 不多时，小黑鸟儿们得胜而归，一个个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一般挺着胸脯落在张云心的胳膊上，脑袋上。 “乖～快来吃吧！” 张云心大方的掏出几把高粱撒在地上，小黑鸟一拥而上。 这情景像是排练好的一般，一人数鸟配合的无比默契。 张云心也确实是没少干这事，不过从前都是来对付那些不听话的小动物，这还是第一次对付人。 不过…… 张云心唇角的笑意淡了些，今日这事也确实给她提了个醒，看来以后跟张强接触得注意着些了。 想了想，张云心没再耽搁背起装着菌子的背篓下山去了。 然而，许是最近好日子过久了，老天爷看她不顺眼，非得找个事儿给她做做不行。 她刚走到山脚下那条河沟旁，便看到一个人影儿朝着河沟里直勾勾栽了下去…… 第36章 到底怀没怀 张云心：…… 假装没看见扭头朝反方向就走。 没看见没看见没看见…… 嗯？一条腿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住似的怎么也迈不动，内心一个声音疯狂叫嚣着： 救人！快救人啊！ 张云心：不救！我不会游泳！ 那声音：你会！你从小就会！快去救人！ 张云心：……%#*%﹌……了解这么清楚？你查我是吧？ 那声音：快去救人！ 张云心：我偏不！嘶…… 脑袋里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张云心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上，狠狠闭了闭眼才总算恢复了清明。 挣扎只在一瞬之间，张云心睁开眼便朝着水沟冲了过去。 正值夏季，水沟里水草茂盛，那人影跌进水里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水面荡漾证明先前的一幕确实发生了。 竟然……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吗？ 张云心认命的叹口气，惨白着脸跳进水里去了。 比起这点恐惧，自己的小命才最重要。 河水扑面而来，窒息感、压迫感连同前世那段最不敢想起的回忆一同袭来。 张云心努力克制着才没晕倒过去，脚底往下探了探，好在刚刚能够着河底，说明这水沟最多才两米深。 有救了！只是这里千万不要有暗河一类的啊…… 张云心一边祈祷着一边摸索着寻找落水者。 突然一块布料拂过指尖，张云心一把将人抄起快去朝岸边游了过去。 “哗啦”一声响，连带着男人接连的咳嗽声，两道人影落地，其中一道重重砸在地面，河里的小鱼都跟着颤了颤。 张磊懊恼的瞪向身旁那个多管闲事的人，努力平复着胸腔里剧烈的咳嗽。 难道他连死都不能如愿吗？ 他好不容易才趁着家里没人偷偷溜出来的，原以为终于能解脱了的…… 然而，那个将他带上岸的人却久久没有动静。 张云心脸朝地趴在地上，高大壮硕的身躯如同一座土丘，张磊迟疑的看着那人： “喂！你……你怎么了？” 土丘没有回应。 “喂！你怎么样？醒醒！” 张磊心头一跳，用力去推身边的人，然而那土丘纹丝不动。 张磊脸上瞬间生出几许落寞，看吧，他就是这么没用，连一个人都叫不醒，他还是死了算了…… 啊不对，他死了不要紧，不能连累好人啊！ “喂！你醒醒！醒醒！有人吗？来人啊！” 张云心陷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耳边似乎有咕咚咕咚的水声，隐隐约约还有说话声传来： “哈哈哈哈！你看她像不像落汤鸡？” “大晟，你看你姐是不是抽筋了？她怎么半天不上来？” “切～放心吧！我姐游泳厉害着呢！姐～你给我抓条大鱼上来啊！我想吃鱼了！” “大晟！不对，她好像真的抽筋了，怎么办？” “哎呀没事儿，我姐吓唬人呢！姐，你再不上来我把你衣服扔了！回去跟爸妈说你丢了衣服，看不打死你！” “不对不对，她不动了！出事了出事了，快跑啊！” “嘿！你们几个小子在河沟干啥呢？回家去！呀！河里有人！” “哎呀，是张大头家的闺女！这寒冬腊月的，咋掉河沟里去了？可怜见的……” “大头！大头家的！你家闺女掉河里了！” “什么？这个死妮子，一天天净给俺找事儿！” “快别骂了，孩子嘴唇都紫了，别给冻坏了，送医院吧？” “医院？去医院不花钱啊？没事，扔被窝里捂捂就行了！” “嘶……” 脑袋里一阵钝痛，张云心痛苦的捂住耳朵，可那道尖利的声音始终挥之不散： “死丫头？都躺了一天了还不起？快点给我起来！你把咱换洗的棉衣都丢了还敢装病？快起来干活！” “呀！好烫！媳妇儿，闺女不会烧坏了吧？” “啊？不……不是装的？” “医生，她怎么样？” “你们这做父母的怎么能这么大意？孩子都烧成这样了，再晚命都没了！” “啊？那……那她不会变成傻子吧？俺听说……听说烧的狠了会变傻？” “放心吧，傻不了！就是……唉……这么冷的天来着月事掉冰河里，以后可得好好养着。女孩子以后可得遭罪了，怕是连生育都会受影响，你们做父母的可一定要好好给孩子调养调养……” “不能生了……不能生了……呸！一个不下蛋的母鸡，谁家会要？没用的东西！老娘养你什么用？！” “妈……妈……不要……不要……” “闺女！闺女你醒醒！闺女！爹在这儿，爹在这儿呢啊……” 张云心抬起沉重的眼皮，睁眼看到泪眼婆娑的张老三，便是一愣。 见张云心终于醒了，张老三再也忍不住哽咽起来： “呜呜……我的傻闺女啊……爹……爹差点以为又要失去你了！” 原本就有些湿润的眼睛一酸，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张云心再也忍不住扑进那个陌生的怀抱里： “爹！呜呜……爹！爹……” 父女俩抱头痛哭，惹得房间里其余人也跟着湿了眼眶。 先前张云心的呓语被众人听在耳中，都以为这丫头是想娘了。 唉……从出生就没了娘，可怜啊…… 张长富抹抹眼泪上前劝道： “老三啊，孩子没事就好，别惹姑娘伤心了，快别哭了啊。” 张老三这才意识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一个大老爷们哭成这样，顿时有些尴尬。 他轻轻拍了拍张云心的后背，示意她松开自己。 哎呦喂，姑娘真是大了，压的他腰都快折了。 张云心也渐渐平复下来，头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她背过身去擦干眼泪，这才打量起周围来。 这是镇上卫生院？ 卫……糟了！这里是卫生院！ 张云心脸色顿时一白，手指下意识抚上小腹。 张老三无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别怕，张云心这才松了口气。 被发现就被发现，大不了她提前跑路！ 虽然现在离开比较困难，但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好在众人神色并没有什么异常，好像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怀了身孕。 或者……自己根本没怀？因为自己的穿越剧情改变了？ 张云心顿时疑惑起来…… 第37章 断腿真相 “巧儿，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你二叔他就……” 二叔？ 张云心一脸迷茫，扭头看到张长富身后的椅子上正坐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正一脸木然的看着她。 张长富拽了拽他的胳膊：“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跟巧儿道谢！你是想气死你爹是咋的？！” 意识渐渐回笼，张云心终于从那久远的记忆中找出这人的身份来。 张长富的二子，张强弟弟张磊。 倒是一副好面相，听说这人打小就长的出色，又活泼好动，备受喜爱。 长到十五六岁，便是十里八村的香饽饽，只要家里有适龄姑娘的，都想着定下这门亲。 张磊从小喜欢舞刀弄枪，一心想要当兵为国争光，每次家里有人来提亲都被他赶了出去。 按他的话来说，女人只会影响他进步。 可惜在五年前的一天，他突然断了腿，自此再也不肯出门。 怪不得这人脸色白的跟鬼似的，她往张长富家拿书时也总见一扇门紧紧关着。 可他究竟是因为什么断的腿呢？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信息一闪而过，张云心想抓却怎么也抓不住。 前世没有自己救人这一遭，张磊他…… 心头突地一跳，张云心猛然想起来书中不起眼的一句话： “大哥，你放心吧，那瘫子死了，再也不能老拿断腿的事威胁你了，你答应我的事……” 张小花！又是张小花！ 张云心猛地攥紧身下的床单，身上的寒气喷薄而出。 “巧儿，你别生气，我二弟他……他不喜欢讲话……” 张强见张磊始终不开口，张云心眼见着是生气的样子忙帮着解释。 张云心这才回过神来，勉强压下心头的怒气挤出一个笑来： “没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二叔没事就好。” 张磊诧异的抬头看了她一眼，然而只一眼便收回视线，他伸手扯了扯张强的衣袖： “哥，背我回家。” 张长富见他这副样子又是生气又不忍心责备，只能叹口气不看他。 张强只犹豫了一瞬便蹲下身来背起他，转头朝着张云心道： “巧儿，你好好歇着，我先把你二叔送回家。” 张云心点头示意，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张老三见此也起身拉着张长富出了门： “队长，丫头醒了，医生也说了她没啥事儿，村里许多事儿还等着你呢，你也回去吧。” 两个儿子都走了，张长富哪里好意思再走，可看张云心实在太累的样子，也不好再打扰，只能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钱： “老三，这钱你拿着，不够我再送！” 张老三哪里肯要，赶忙拒绝：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钱我带着呢！而且巧丫头没事，花不了几块钱！” 张长富坚决要给：“拿着！你成心让我难受是不是？要不是巧丫头，我那二小子可就……” 眼看着张长富要哭，张老三心一酸忙收下来： “好好好，我拿着还不行吗？你快回去吧！赶上强子他们还能做个伴儿！” 张长富仰头看天逼退眼泪，摆摆手算是打过招呼，抬脚出了医院。 张老三叹口气，平复一下心情才回了病房。 病房里还有其他几家，因为天已经黑了，各自都沉沉睡了过去。 透过昏黄的灯光张老三见张云心半倚在床头发呆，以为她又不舒服忙快走两步上前： “丫头，咋样了？哪里不得劲儿？爹去找医生过来？” 张云心回神看向他，忙摇了摇头： “爹，我没事。磊子叔当年到底出了啥事儿，怎么就……” 书中张磊比她这个炮灰更透明，原身又不爱出门，因此有些事凭借只言片语她并不能确定。 张老三闻言叹了口气，在病床边坐下仔细想了片刻才道：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听说几个小子去开渠，有一块土墙塌了，你磊子叔被埋了进去，刨出来就……唉…好在捡了一条命回来。” 开渠…… 槐树村种田全靠天意，因此往日雨季来临前最大的一个工程便是挖沟开渠，把河沟里的水引到田里去。 往年别的村也有挖渠砸死人的情况，听起来好似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张云心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对了爹，我记得大狗哥是这几年才在镇上上班的吧？哪一年来着？” 张老三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问起张大狗，却并没有多问，想了想才道： “爹也记不清了，好像是……72年？那一年袜子厂扩大生产招临时工，对，就是72年秋天，为着是张大狗去的没让张满仓去，老张家还闹了一场。” 虽然是血脉至亲，可提起那家人张老三没一点亲切的感觉，反而有些咬牙切齿的。 实在是那一家子干的不是人的事太多了。 72年秋天……张云心又问： “爹，磊子叔出事，是不是也在72年？” 张老三愣住，再开口已是许久之后： “没错，也是72年，在七月里，正热着。” 张云心追问：“这之前，村里是不是推荐过工农兵大学生？” 张老三不傻，已经想到了张云心这样问的原因，只是不敢往那方面想，只沉闷的点了点头。 人，真的可以坏到这个地步么？ 怪不得，怪不得强子被推荐上去上大学，怎么都不肯去了。 见张云心仍旧一副不解的样子，张老三无奈叹了口气： “原本跟张大狗一组的，是你强子叔，磊子临时替了他……” 这话一落，张云心如同醍醐灌顶，总算明白了怎么回事。 原本要去上大学的是酷爱读书的张强，张大狗想去，就故意设计要害他，结果阴差阳错害了张磊。 张强因为内疚，加上兄弟俩从小没娘，爷仨相依为命，若是张强上大学走了，家里就没有人照应了。 所以，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身为队长的儿子，又那么喜欢读书，却在村里耽搁了这么久。 张老三嘿嘿啐了一口，顾忌着女儿在到底没爆粗口： “呸！算计也没用！就他那熊样儿？强子不去也轮不到他！” 事实确实如此，当年张强主动放弃后，去上大学的是一个知青。 张云心突然道：“爹，你说强子叔他们知不知道是张大狗搞的鬼？” 第38章 怀上了 张老三微怔，这个问题他从前从未思考过，如今经女儿这么提醒就发现了端倪，张强这兄弟俩如此聪慧又怎么可能想不到呢？ 可…… 他深深叹了口气：“知不知道又能如何呢？要是有证据，也不会这么多年白白吃了这个哑巴亏了。” 对于老张家的黑心手段，他是领教最深刻的人，可不还是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张云心小声嘀咕：“没证据，可以制造证据嘛～” 张老三没听清：“你说什么？” 张云心忙打着哈哈：“没啥，嘿嘿……爹我饿了，有没有吃的啊？” 张老三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门： “看我这记性！来，这是你小婶婶给你做的面汤，还有两张葱花饼，小咸菜，你看看还想吃啥，爹给你买去！” 张云心早就看到身旁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铝制饭盒，猜到是谁送来的，却没想到是李秀娥。 张小花做事向来狠毒，想坏自己名声，必然已经把那些话传遍了全村，李秀娥想必已经听到了。 毕竟张小豆还小，李秀娥经常带着他在村里串门子。 她，会像其他人一样揣测自己吗？ 张云心垂眸掩下翻涌的情绪，顺着张老三打开的饭盒看过去，倒是有些意外。 那饭盒盖子一打开，一股浓郁的葱花饼香味儿就扑了出来。 葱花饼很是厚实，一看就是用足了料。旁边的小咸菜有凉拌黄瓜、腌蒜苔，还有一颗咸鸭蛋。 虽不是多好的菜，对这时候来说已经算是高规格了。 更让她惊讶的是第二层的面汤，实打实的白面，明显还打了至少两颗鸡蛋。 这份饭菜是用了心的，或许已经把家里所有好东西都拿了出来了。 张云心微微松了口气，她虽不甚在意旁人的看法，可能不与人交恶自然最好。 张云心脸上展露笑颜，招呼着张老三一起吃。 张老三本还想拒绝，张云心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直言他不吃自己也不吃。 两张大饼一人一个，就着清脆的小菜简直香掉了舌头。 尤其那咸鸭蛋，腌的不咸不淡刚刚好，蛋黄流油看着就有食欲。 面汤一分为二倒开，因为送来时用小褥子包裹着，此时喝起来竟还是温热的，张云心对李秀娥好感又深了几分。 吃饱喝足，张云心拍拍屁股站起身： “走了，爹，咱回家！” “啊？回……回家？” 张老三还没反应过来张云心就已经往外走了： “我又没事儿，不用在这住着，走了爹，在这睡不着！” 这么多人挤一个病房，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能睡好才怪。 更何况，真住在这儿，张老三就得彻夜守在病床前。 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真心对她的便宜爹，她舍不得。 不曾想还没出病房一个护士就匆匆走了进来： “十二床的病人，有你检查单！” 张老三忙高声应道：“唉！来了！” 不等张老三上前接过检查单，那护士就已经满脸不认同的将视线落在张云心身上： “这位病人怎么下来了？刚怀孕就掉进河里，知不知道这样很凶险！你男人呢？把你放在这就走了？” 张云心：…… 虽然早就猜到肚里已经揣了娃，可真真切切的听到张云心还是难以抑制的高兴起来。 她一把夺过检查单，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是了！是了！她有宝宝了！ 那种血脉相融的奇妙关系，哪怕她才刚得知怀孕就已经觉得无比亲密，怎么会有人舍得那样对自己的孩子？ 不光是前世的她，今生的张老三不也一样无比艰难才在夹缝中活了下来？ “嘀嗒……” 一滴清泪落在检查单上，小护士见状讪讪闭了嘴。 这大高个子怎么这么脆弱？还是她刚刚太凶了？ 想到这，她别扭的出言安慰： “你别怕，孩子没事，好着呢！你们要是不放心就住一晚观察观察。” 张云心忙擦掉眼泪：“没……没事！我没事！我们这就出院可以吗？” 小护士点头，医院床位紧张，这位病人也确实没什么大碍，医生交代了可以出院了的。 于是她招呼一脸担忧的张老三：“家属过来办理一下手续。” “唉！好……好……丫头你在这坐会儿等着爹……” 张老三脑袋晕乎乎的跟着去了，直到办完手续回来还有些不真实。 他面色复杂的看向张云心，既担心，又欣慰。 担心的是丫头以后再想嫁人怕是难了，欣慰的是不用害怕自己走了以后丫头会孤单了。 张云心看出他的顾虑，示意病房里还有人不方便多说，两人一起离开医院。 出了医院，张老三推出自行车： “来丫头，爹驮着你。” 张云心尴尬的摆摆手：“还……还是算了吧……” 她其实也有些纳闷，自己这身板虽然胖了一点点点……但也不至于把车圈给坐扁啊。 这医院门口人来人往的，再来这么一次，丢人可就丢大了。 张老三四下里看了看，把车子推到没人的拐角招呼她： “来闺女，咱再试试……” 呃……好吧……主要靠这一双脚走路实在是有些不方便。 而且，来了都一个月了，她觉得自己瘦了不少呢～ 张云心走近自行车，在张老三的鼓励下小心翼翼斜坐在后车座上。 嘿！没事儿！ 张老三乐的跟个孩子似的：“嘿嘿……闺女坐好了，爹出发喽～” 张云心抓稳扶好，看着张老三有些佝偻的后背卖力的蹬着自行车，一颗彷徨的心被塞得满满的。 是的，彷徨。 穿来的这些日子里她虽然每天都过得充实自在，内心深处却藏着深深的恐惧。 她虽然万分幸运的获得了新生，可这条小命却像是挂在悬崖边，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再拼不回来的那种。 她虽然有了做梦也梦不到的亲情，可这亲情的底色是欺骗，是窃取，是以她张巧儿的身份为前提。 健康，舒适，亲情，富足，她好像什么都有了，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啊呸！这才刚怀上就想干扰我？可恶的孕激素，老娘天下第一坚强，滚一边的多愁善感！ 这日子怎么过她说了算！她一定比谁都过得好！ “爹！快点，再快点！” “哈哈哈哈！好！闺女坐好喽！” 医院病房，一个妇人看着父女二人走远，鬼鬼祟祟找到先前的护士： “护士，刚才那姑娘叫啥名儿啊？俺咋看着像俺家那选房亲戚？” 第39章 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时候的人普遍的热心肠，各方面管理也都还不健全，那护士见她问便也没多想就告诉她了： “大娘您是说刚刚出院那个？哦，她姓张，叫张巧儿，您看是不是您要找的人？” 那妇人倏地瞪大了眼，还真是她！ 小护士见她愣神不由道：“大娘？您怎么不说话？” 那妇人这才反应过来，理了理耳边的碎发： “哦，我认错了……不好意思啊……” 说完，她快步回了病房。 病房里住着的其中一个病人是妇人的娘，刚刚她离开那会儿老太太想要小解，喊了半天没人来，同病房的人被吵得睡不着正闹腾着，见妇人回来忙催着她伺候老太太。 妇人没理会那些人，径直走到老太太跟前： “娘，俺大哥说今天他来值夜，他这会儿也该到了，俺还有点急事，这就走了啊！” 老太太傻眼了：“大兰子！娘憋不住了，你先扶娘方便方便成不？” 那妇人不耐烦的挥开被抓住的手腕： “哎呀您再忍一会儿，女儿这会儿忙着呢啊！” 话落，她头也不回就往外走。 病房里其他人看不下去了：“嘿！你这当闺女的咋这样？赶着投胎还是咋，连扶你娘方便都不行？” 那叫大兰子的妇人扭头瞪了说话的人一眼：“要你多管闲事？你看不惯，你来扶啊！哼！” “嘿！你……你这人……” “啧啧……这人真是……怎么什么人都有啊！” “老太太，这是你儿媳吧？要是闺女绝对不会这样对你！” 听了这话的老太太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看的众人一阵心疼： “哎呦呦，您快别哭了，那谁？你帮老太太一把！哎呦！什么味儿啊这是？” 老太太本就年龄大了，憋不住尿，这么一激动，直接尿了出来。 这下子，老太太又羞又窘哭的更大声了。 大兰子离开医院直接骑上自行车连夜回了隔壁镇屠宰场家属院。 说是家属院，其实就是屠宰场后面几处单独的小院。 因为挨着屠宰场味儿太大，蚊虫又多，没人愿意住渐渐就搬走了，屠宰场便收回来做了家属院。 虽然条件差点，但是好歹不花钱，上班也方便，因此不少人都拖家带口住在这里。 大兰子回来时家里已经吹了灯，这年月日落而息，屠宰场虽然通了电，因为要自己交电费所以很多人都舍不得用，早早就睡了。 大兰子摸黑赶回来，因为太着急一路上还摔了几跤。 她瘸着腿一边往家里进一边喊：“周大勇！大勇！” 周围鸡鸭鹅被惊动乱了起来，期间还夹杂着邻居的咒骂： “大晚上的喊什么喊！找死啊！” 搁往常，大兰子非得掐腰骂上一场不可。 可现在她根本顾不上，大兰子见儿子房里久久没有动静，上前用力拍打着房门： “大勇！开门！快开门！” 里头周大勇烦躁的用被子捂住耳朵： “干什么呀娘？还让人睡不睡啊！” “睡你mb！快给老娘滚出来！你tn的被带绿帽子了知不知道！快出来！” 里头周大勇一听咕噜爬起来，兜上裤子光着膀子就冲出来： “娘，你说啥？！” 大兰子气的直喘粗气：“我问你，你那天去大槐树村提亲，真的看见那张巧儿了？” 周大勇不明所以，不是说这亲不结了吗？咋？他娘还想让他娶？那可不成！ “当然看见了！那死胖子比那养了两年的肥猪都肥！娘，俺打一辈子光棍也不娶那肥婆！” 大兰子狠狠咬了咬后槽牙，同一个名字可能是巧合，一样的胖子，那绝无可能！ “好你个王秋萍！敢给俺儿介绍破鞋！老娘撕了你！” 大兰子一跺脚，撸起袖子就要往外冲。 周大勇一把将人拽住：“娘！你干啥去？你先把话说清楚，啥叫俺戴了绿帽子？” 他连个媳妇都没有呢，哪来的绿帽子？ 不等大兰子说话，周大勇身后闹出一个流着口水小眼睛大身板的男人： “绿帽子……呵呵……绿帽子……” 一边说着，那人一边去扯周大勇头发。 周大勇烦躁的推开他： “哎呀呀一边去？回去睡觉！” 见周大勇这么粗鲁的将人推开，大兰子立即心疼起来： “唉？你干啥呢？他可是你亲弟弟！你再看不上他也不能吼他！” 周大勇无奈，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只能又问： “到底怎么回事儿？” 大兰子将自己那傻儿子拉到自己身边，一边爱怜的给他提好露出半个屁 股的衣服一边把医院看到的事说了出来。 周大勇闻言眸子转了一圈随即冒出一个主意来： “娘，这件事您别管了，交给儿子！” 大兰子上下打量着他：“老大，你想咋弄？” 周大勇长长打了个哈欠，转身钻进屋里去了，一边盖被子一边道：“您就别管了，儿子有的是办法！既然您回来了，就把老二领走吧！” 因为自己老娘生病大兰子才让周大勇看着二儿子周小虎，生怕他自己跑出去再找不回来了。 如今她回来，周大勇自然不想再管他。 大兰子叹了口气，扯着周小虎往自己屋里去。 周小虎一边缩着手指一边将另一只手放进裤裆，嘴里呵呵笑着口水流了满地： “媳妇儿……嘿嘿……娶媳妇儿……” 大兰子见他这动作愣住，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 “小虎！谁教你这样弄的？快把手拿出来！回头玩坏了就没法尿尿了！” 周小虎扭头避开她，一边往屋里跑一边嘴里碎碎念着： “爹……嘿嘿……娶媳妇儿……” 大兰子不解，正待问个清楚就见小女儿衣衫不整的从自己屋里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哭。 大兰子当下着急起来：“小蕊？你咋了？怎么哭了？你爹呢？” 小蕊看见大兰子便朝着她扑过来，一边圈住大兰子的脖子一边含糊不清道： “爹……打针……怕怕……呜呜……疼……娘…疼……” 大兰子被她勒的险些闭过气去，只当她做了噩梦： “好好好，不打针，不怕不怕，跟娘睡觉觉。” 还不待安抚好，丈夫周坑从屋里钻出来，抬头懒洋洋扫了大兰子一眼： “回来了？正好，闹着找你呢。” 谁知，见他一出来小蕊竟大声尖叫起来，一边叫一边往外跑。 周小虎更兴奋了，手上动作也更快：“打针……嘿嘿……媳妇儿……打针……” 屋里，周大勇烦躁的捂着脑袋：“这日子没法过了！烦死了！” 第40章 八分与八毛 第二日一大早，张云心便敲响了张老三的房门。 不为其他，就为让他教自己几套拳来练练。 张老三虽说这些年蹉跎在乡下，可到底是战场上九死一生活下来的，他会的都是保命的招数，张云心前世学的那点儿女子防身术完全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听说她要学拳，张老三第一反应看向她的肚子，而后如临大敌搬扶着她在她平常躺着的摇椅上坐下： “我的好闺女诶，还练什么拳？你往后就老老实实躺着、坐着，再不许干任何活！” 张云心一阵无语，她又不是老祖宗，还躺着坐着不能动。 “哎呀爹，就是因为……咳咳……我才要赶紧动起来，把这身肥肉减下来！不然到时候遇到难产可怎么办？” 张云心把“难产”二字压的很低，张老三却很是敏锐的听到了，还瞬间白了脸色。 他一把捂住张云心的嘴巴满脸严肃：“又胡说！” 见张云心可怜巴巴看着他一颗心瞬间软了下来： “好了好了，教你就是，只不过，你千万悠着点儿！” 张云心眼睛一亮，咧嘴就笑了起来： “好耶！” 呃……起跳失败，张云心原地晃了一下假装脚已经离地，高高兴兴拉着张老三学拳去了。 许多年不曾想起那些招式，起初张老三还有些不自在，打拳的动作也有些生疏。 不过，到底是曾经刻在血肉里的，张老三越打越顺，等到一套拳打完，非但没有想象中的浑身疲惫反而哪哪都轻松起来，仿佛积在身体里的沉疴都在拳头挥舞间散尽了。 “哇！爹你好厉害！快教我快教我！” 张云心很是捧场的鼓起掌来，惹得张老三闹了个大红脸，一向佝偻的腰背却越发挺直起来。 张老三站好军姿严肃的喊道： “张巧儿！” 嗯？ 张云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张老三冲她挤挤眼： “喊到！” 哦～小老头还怪严肃嘞～ 哎呦，差点忘了自己就是“张巧儿”！ 张云心忙学着张老三的样子站好，大声应道： “到！” 张老三满意的点点头，开始一本正经的纠正她的军姿。 前世经历过军训的张云心自然做的有模有样，张老三便收起了哄哄她的心思，认真教导起来。 练功不是一个轻松的活儿，得从基本功开始。 张老三指导完便主动包揽了洗手做饭的活，留张云心自己练习。 原以为她只是一时兴起，练一会儿就会作罢，没想到她竟然一直坚持到张老三做完饭才停下来。 简单冲了个热水澡，张云心只喝了一碗玉米糁吃了半块榆叶馒头一个水煮鸡蛋便放下了碗筷，看的张老三连连摇头： “怎么就只吃这点儿？再减肥也不能饿着自己，坐下再吃点儿！” 张云心看张老三也吃好了，顺手收了他的碗筷拿到灶房清洗，一边扭头回道： “少吃多餐，饿了再吃嘛！” 张老三不懂什么少吃多餐，却习惯性的听从闺女的任何决定： “好好好，少吃多餐，丫头，橱柜里有我昨天给你买来的饼干，记得吃了它。” 张云心打开橱柜果然看见里面静静躺着两包牛皮纸裹着的饼干，心里又是一暖。 原身小时候遭了不少罪，只要一饿就会浑身发软心慌出虚汗，张老三刚回来时带着她到处检查，得出低血糖的结论。 于是张老三每个月发了工资都会给张巧儿带些点心回来，有些时候是一把糖，有些时候是两包饼干。 这在整个大槐树村里，都是独一份的待遇。 然而这种待遇真正的张巧儿并没有享受到，每次张老三带回来的东西都被张小花以各种借口要走了。 原身这身板大多还是因为不规律的饮食导致的血糖不稳定，如今张云心慢慢控制已经不会觉得一会儿不吃就饿的心慌了。 她将那饼干拿出来拆开，自己往嘴里放了一块仔细品尝，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添加剂，就是鸡蛋面粉加白糖，吃着竟然也不错。 趁着张老三不注意张云心拿出一块走过去迅速塞进张老三嘴里。 张老三一个不防被偷袭，又是无奈又是欣喜的将饼干接住，不舍得吃小口小口咀嚼着，嘴里却道： “嗨！就那味儿，丫头留着自己吃，我这老驴一样的嘴，尝不出啥味儿，糟蹋了！” 张云心摇头：“给爹吃，不糟蹋！爹你路上慢着点儿，要是下雨就别着急回！拿着钱在国营饭店吃！” 张云心见天色不好，一边给张老三拿出黑色雨披，一边往他口袋里塞了几块钱。 张老三的工资昨天从医院回来就全都给了她，让她保管着。 往常也是如此，虽然张巧儿没有能用的到钱的地方，可家里油盐酱醋还是要从村里代销点买的。 张老三不想让闺女花钱束手束脚，就让她保管着工资。 只有需要从镇上买米粮的时候才会给她要一些出来。 却也养成了原身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从来不知道规划，光张小花都不知从她这里扣走多少零花钱。 好在她能吃，家里买粮食都还捉襟见肘，能被张小花骗走的钱也并不多。 张老三不肯要，却被张云心强硬的塞进衣兜里： “爹，您放心花！”说着又压低了声音道：“咱家钱多着呢！” 这俏皮的模样惹得张老三忍俊不禁，亲昵的刮刮她的鼻尖： “好好好，爹晓得了。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爹给你捎回来！” 张云心点头嘿嘿一笑：“还真有，爹，您回来给我捎一包白糖呗！” 据张云心所知，这时候的糖可是珍贵的很，谁家闺女坐月子了，才可能买上一两包红糖，白糖更是作为战略物资储备的，因此村里根本买不到。 有也只是两分钱一包的糖精，谁家小孩嘴馋了买上一包，一次取出一粒泡在水里，喝起来甜甜的。 虽然便宜，但到底是人工合成的甜味添加剂，吃惯了人工添加剂的张云心可谓是敬谢不敏。 而白糖就贵了，得八毛钱一斤呢。 可别小看这八毛钱，毕竟在国营饭店八分钱一碗的素面都不是人人能吃得起的。 普通人家估计把家底翻遍也拿不出一张大团结。 至于老张家几百上千的家底，呵！这钱能干净才怪。 不过，别着急，等待他们的下场就要来了。 张老三已经骑上车子要走，闻言丝毫没有犹豫便应了下来： “好嘞！闺女放心吧，爹一定给你买回来！” 八分钱的素面他不舍得吃，八毛钱的白糖必须得给闺女买回来！ 第41章 李秀娥上门 天色不好，张云心没敢乱跑老老实实待在屋里，毕竟还在孕早期，她可得为自己和那两个小宝贝的生命安全负责。 从张强那里借来的书都已经看完了，主要他那里书籍实在匮乏，就这还大多是刘文远下乡时带来的，走的时候便留给了他。 其他的，便是跟村里小学的校长“老九”互换着看。 不过，“老九”的书大多是古文，四书章句集注之类的老古董。前头十年被他埋在自家床底下，去年风声过了才敢偷偷挖出来的。 到底是怕了，除了张强他一概不肯外借。 就这张强给她时还悄悄用其他书皮包住了。 张云心是从泥潭里爬出来的，当年要不是学校的老师把她从爸妈手里“买”了下来，她估计都要被卖给隔壁村里的老光棍了。 她虽然没有生育价值，可晚年丧偶的老光棍也不需要她有这价值。 她抵死不从，却被亲生爹娘关了起来。 原以为她那辈子就完了，正当她决定把偷偷藏起来的老鼠药倒进嘴里时，一道光照了进来。 是崔老师，她上辈子的班主任。 张云心已不记得当时的具体情形，只知道那时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有救了。 那时的她已上初三，临近中考，崔老师花五百块钱把她从爸妈手里“赎”出来，帮助她顺利考上高中，又资助她成功考上大学。 可初中毕业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崔老师，考上大学那年她顺着汇款的地址找过去，才知道崔老师在她初中毕业那年，去家访的路上不小心掉进了悬崖…… 校长说，崔老师临死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她给许多年没有联系的家里人写信让他们资助自己考上大学的。 怕她难过，她以支教结束回家乡为由瞒住了自己的死讯。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崔老师生前资助了那么多人，她也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可她却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山村教师，跟他们山里人一样穿打着补丁的衣服，吃着土豆蘸辣椒，把所有钱都用在了那些贫困学子身上。 泪水模糊了视线，张云心回过神来仰起头把眼泪逼了回去。 最后一本书也看完了，正犹豫着要不要趁雨还没下来去队长家再借一本书，李秀娥抱着小豆丁敲响了院门。 张云心有些意外，她怎么上门了？ 脚下却没停快步开了院门。 “巧姐姐～” 小豆被李秀娥抱在怀里乖巧的喊人，那可爱的模样把张云心一颗老阿姨的心都萌化了。 张云心一边热情的接过小家伙，一边把李秀娥往里头让： “小婶婶，你怎么来了？哎呦小豆子真可爱～想姐姐了没有？” 小豆乖巧的依偎在张云心肩膀上，软软糯糯的开口： “想姐姐啦～姐姐香香～” 张云心闻言哈哈笑起来，不怪小豆这样说，她自己采摘山里的野花用古法做出来的香胰子洗澡，确实香一些。 再加上她自己用蜂蜡猪油野花精油做出来的雪花膏，虽然远远比不上正经售卖的，对这物资紧缺的年代来说也算是聊胜于无了。 想着倒是可以拿给李秀娥一些，反正自己无论是猪油还是蜂蜡都方便弄到手。 于是对小豆子道：“回头姐姐变个戏法，让小豆子也香香的好不好？” 小豆子高兴的拍起手来：“好耶！姐姐变戏法！姐姐好厉害！木嘛～” 软软的嘴唇贴在面颊上，乐的张云心一张嘴能吃下一个小孩儿。 李秀娥腼腆的笑着递上一篮子鸡蛋： “巧儿，这是俺爹让俺送来的，虽然远远抵不了你的救命之恩，却是俺家的一番心意。” 张云心大大方方的接过来，随手放在屋檐下将娘俩带进自己屋。 “小豆子先跟你娘坐一会儿，姐姐去变戏法喽～” 张云心放下小豆子拿起鸡蛋篮子把鸡蛋捡回自家的米缸里，又顺手从橱柜里拿出一包饼干，再去浴室拿出一些没用过的香胰子和雪花膏出来。 李秀娥见她竟拿了这么多东西出来吓得连坐都坐不住了： “哎呀，巧儿你……你拿这些做什么？俺……俺不要！” 这东西一拿出来，她那攒了好久的一篮子鸡蛋就不够看了。 鸡蛋五毛钱一斤，却是不花钱的，家里有鸡就能生，一家两只鸡的指标，只要不超过就不是投机倒把。 她攒上一阵子，也能有好些了。 饼干却金贵的不得了，就那最便宜的也得六毛六一斤，还得花六两粮票！ 无论哪一样，她们家都不是能轻易拿出来花的。 真大方上一回，月底全家就得喝上几天稀的。 更何况张云心手里她连见都没见过的香胰子和雪花膏了。 虽不知道多少钱，干啥用的，看着就贵。 张云心不在意的摆摆手：“我这些不值钱，饼干是给小豆子的，香胰子和雪花膏都是我自己捣鼓的，不值钱！” 虽这么说，李秀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耐不住张云心态度强硬，她再拒绝就有些不好了只能收了下来。 张云心又跟小豆子玩了一会儿，这孩子倒是有几分灵性，张强自己给他开了蒙，一些简单的诗句已经会背了。 看着两人互动，李秀娥不禁有些羡慕： “巧儿你识文断字的，真好。” 张云心诧异的看向她：“小婶婶……没上过学么？” 说完便有些后悔，像她这个年龄的读过书的人很少，据说李秀娥家条件不好，上面有哥哥下头有弟弟，上学这种事自然是奢侈的。 “啊……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 李秀娥腼腆的摆摆手：“没事的，我……我确实没上过学，现在小豆子都比我强了呢。” 说完，她有些失落的垂下头来，她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张强。 当年为了娶自己，公公可是做了大难。 可自打自己关了门，张家爷仨对自己却是顶好的，不用自己去地里挣工分，只用顾好家里就行。 自家哥哥好几个，嫂子们可活没少干，打也没少捱，按她们的话说，自己可是掉进福窝里了。 这让她越发不相信起来，生怕哪一天这好日子就没了。 看出李秀娥的忧愁，张云心倒了一杯热水给她： “怕啥，不会就学！让我强子叔教你！” 第42章 这个姐姐怪吓人的 李秀娥闻言眨巴眨巴眼，脸色越发红了起来： “啊？我……我就不学了吧？多难为情？还……还耽误你强子叔……” 张云心顺势在她旁边坐下，一把抱起小豆子拆开他眼巴巴瞅着的那袋饼干递给他一块。 小豆子不敢接，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满脸期待的看着李秀娥，抿了抿湿润的唇角。 李秀娥见孩子馋成这样，只能点点头，心里却已经算计起下次送点什么来还礼。 小家伙肉眼可怜的高兴起来，他一边接过饼干一边甜甜的喊道： “谢谢巧儿姐姐～” “哎呦真乖～” 张云心忍不住又摸了小家伙红扑扑的脸蛋一把，才接上刚刚的话题： “那有啥不好意思的？强子叔是个有才华的人，总有一天会飞出这个村子到外面的大世界里去，你总得跟着吧？到时候不识字，不认路咋弄？” 李秀娥眨眨眼，显然没听懂她这话的意思。 外面的大世界？有多大？ 她连镇子上都少去，更别说更远的地方了。 外面的大世界啥样？不也跟他们一样靠土吃饭？ 张云心叹气：“远了不说，就说小豆子这都开蒙了，以后上了学，有不会的问题问你你不会，不更难为情？” 这话明显触动了李秀娥，她低垂着头绕着手指没说话。 她心里怕着呢，怕自家男人看不上自己，就连公公都比她强。 现在，连孩子都比她强了…… 张云心说这话也不是冲着让人难受去的，于是又道： “其实也不耽误什么，教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强子叔给小豆子开蒙的时候你跟着听，不会的就问，总能学会点儿！” 李秀娥心头一动，其实每次自家男人给小豆子讲课的时候她都找借口蹭在旁边偷听的，只不过有时候不敢多待，听的不是太全。 就这，小豆子有时候说不出来的地方，她都能说出来。 是不是说她其实也很聪明的？ 想到这里，李秀娥心里舒服了许多，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她轻轻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了。” 而后抬起头对张云心真诚了道谢：“谢谢你了巧儿，看着快要下雨了，我们就先回去了，小豆，跟姐姐再见。” 张小豆依依不舍的离开张云心的怀抱，搂着李秀娥的脖子朝着张云心挥挥手： “巧姐姐再见～” “好，你们路上慢些。” 张云心把两人送出门，回来时天色已经昏黄一片，飞沙走石好不吓人。 她缩了缩脖子赶紧钻进屋里。 外面，李秀娥刚走出没多远迎面便撞上一个人影，怀里的小豆差点掉在地上，吓得她惊叫一声，抬头才看见是张小花。 “贱丫头！你还敢跑？又偷吃！怎么不馋死你？啊？我让你跑！让你跑！” 孙月桂拎着扫帚追出来，举手就打，差点殃及李秀娥母女俩。 李秀娥匆忙闪避，这才险险躲了过去。 张小花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孙月桂仍不解气狠狠骂了几句才摔了门回家。 听声音竟是落了锁。 李秀娥又是不解又是心疼，碍于是村里的小媳妇也没敢开口劝。 怎么有人对自己的孙女这么狠心？ 小豆子吓得埋进李秀娥脖子里不肯出来，李秀娥顾不上别人家的闲事忙轻声安抚着： “别怕，小豆子不怕，娘在呢，咱们回家啊。” 小豆子闷闷的点点头，仍旧不敢抬头。 飞沙走石打在身上生疼，李秀娥不敢耽误搂紧了小豆子往家的方向小跑了起来。 拐过一个胡同，见一道瘦小的身影蜷缩着蹲在墙角。 李秀娥瞳孔一缩，入眼便看见张小花胳膊上青紫的伤痕。 “你……你怎么在这呢？” 这话一问出来李秀娥就后悔了，她这不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吗？ 眼看着豆大的雨滴已经落下来，李秀娥赶忙做出决定： “小花，走，去婶子家躲躲雨！” “婶子……” 张小花抬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她，眼泪滚滚落了下来，让李秀娥更加心疼了。 两人一同回到家时身上都淋了雨，张强去了学校找“老九”此时不在家，张磊的房门始终是关着的。 倒是张长富正坐在堂屋门口用玉米皮编凳子，见李秀娥母子回来才放了心。 本想问问张云心怎么样了，看她身后跟着张小花便没说话。 李秀娥跟张长富打了招呼就带着张小花回了自己屋，先给张小豆换了衣服，又找出自己的两身让张小花换上干净的衣服。 好在两人身量差不多，张小花穿上刚刚好。 她满眼感激的抓住李秀娥的手： “小婶婶，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俺……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呜呜……” 说着，张小花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 李秀娥越发心疼，忙安抚着她： “不哭了不哭了，跟婶子说说咋了这是？” 张小花哭的更厉害了： “婶子……呜呜……俺不想活了……” 李秀娥：“小傻子！可不能这么想！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张小花：“俺家里人，都不把俺当人看……他们逼着俺骗巧姐姐的饭钱，俺不干，他们就打俺，还说要把俺卖给隔壁村的老鳏夫……现在事情败露了，他们觉得俺没用了，就使劲磋磨俺，让俺干家里所有的活不说，还只给泔水吃……” 她哽咽着喘了口气粗气：“是俺骗了人，这都是俺的报应……呜呜……俺挨打挨饿都是应该的，可是……可是俺实在撑不住了，就让俺死了，来生再赎罪吧！” 说完她做势要往雨中跑，李秀娥一把将人拽回来： “哎呀！可不能犯傻！你也是被逼的啊！这又不能全怪你！” 虽然她也觉得张小花这事做的不地道，在人家连吃带拿还骗的，是个人都干不出来这事。 可也不能看着人寻死不是？好歹先把人劝住再说！ 又轻声细语哄了半天，张小花才总算平静下来，李秀娥深吸一口气，记起她说自己只能吃泔水，想着人肯定还饿着，便道： “你先坐着，婶子去给你拿吃的。” 说着还招呼张小豆： “小豆，你陪小花姐姐玩一会，娘去拿点东西啊。” 小豆乖巧的点头，却坐着没动。 这个姐姐看着怪吓人的，他才不要跟她玩儿。 第43章 那姑娘不是个好人 李秀兰头上顶着一个簸萁冲进雨中，张小花看着她离开的身影撇了撇嘴。 转头看向张小豆，张小花挤出一个假笑，伸手去捏张小豆的脸蛋。 张小豆往后躲没躲开，小脸便被捏了一个红印，对这个姐姐更不喜欢了。 张小花却没有察觉一般靠近他坐下： “小豆，我是小花姐姐，你还记得我吗？” 张小豆摇摇头，又点点头。 他在村里经常见到这个小花姐姐的，可是从来没有说过话，因此不熟悉。 张小花心里无声翻了个白眼，这小孩怎么看着呆呆笨笨的？ 不过想到自己的计划，张小花脸上的笑更深： “小豆啊，你跟娘去巧儿姐姐家干啥去了？” 张小豆抿抿唇没说话，爹说过，对不熟悉的人不能说太多。 张小花脸上面色一僵，心里便有了气，但还是得耐着性子套近乎： “咱家小豆子真好看，长大了一定是一个俊小伙儿！” 张小豆对俊小伙儿没什么概念，听他夸自己好看，出于礼貌笑了笑。 爹说过，“人所重，非貌高”，没必要因为自己的容貌沾沾自喜或自怨自艾。 这个小花姐姐，太敷衍了。 张小豆抗拒的往后撤了撤，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就在张小花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假笑时，李秀娥终于出现了。 张小花面上一喜，来时她看见了她篮子里熟悉的牛皮纸包装袋，里面装着的是饼干。 这在从前张巧儿手里的饼干可都是她先吃的！吃剩下的才会“聊表孝心”送给爷爷。 想到那久未尝到的饼干味儿，张小花咽了咽口水。 然而待看清李秀娥递过来的半块饼子，张小花脸上的笑便僵了下来。 虽只犹豫了一瞬，却还是被敏感的李秀娥察觉到了。 等待雨停的过程中李秀娥没再跟张小花说什么，自顾自的给张小豆做起鞋子来。 张小花找话题打听什么，她也只是敷衍的应和两句不再说话。 眼看着外面的雨渐渐停下来，张小花越发着急。 这人怎么回事？刚刚还对自己那么热情，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变脸了？ 难道是刚刚出去张长富跟她说了什么？ 肯定是这样的！ 张小花狠狠握了握拳头，嘴里却大大咬了一口葱花杂粮饼。 别说，这李秀娥手艺还挺好的，嗯，比家里死老太婆做的好吃太多了！ 张小花甜甜的夸赞：“小婶婶，你这饼子做的真好吃！” 李秀娥：“哪里，就是普通的烙饼。” 张小花幽幽叹了口气：“小婶婶，有些话我不想告诉你的，可你人这么好，我实在不忍心看你被人欺负……” 李秀娥纳鞋底的动作一顿，而后又继续穿针引线： “小花，村里人就好说道，你要是听到了啥闲话也别当真。” 张小花一噎，这女人……她一定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哪个女人能不在意自己的丈夫跟别人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哎呀，其实人家说的也不是没道理的，婶子你不知道，村里人都说张巧儿他跟强子叔……” “砰！” 怀里的笸箩猛地被放在木桌上发出重重的响声，张小花声音一顿，见李秀娥脸色有些白的站起身，她伸手拢了拢耳边碎发，深吸一口气脸上又露出笑来： “小花啊，你看外面下的也不大了，小豆子也要睡觉了，你要不先回去？” 张小花眼睛一红委屈巴巴就要落泪：“婶子，你……你要赶俺走？俺……俺是不是说错话了？你……俺也是为了你好啊……婶子俺错了，你别撵俺……” 这梨花带雨的模样我见犹怜，李秀娥却是个例外，她脸上笑得得体大方： “小花说什么呢？我是想着这么大的雨你一直不回家二嫂该担心了，哪个长辈不教训小辈，咱小辈还能真生长辈的气不成？你呀，回家跟俺月桂大娘好好道个歉，大娘不会真怪你偷吃东西的。” 张小花一张脸噌的红透了，她……她怎么敢……怎么敢这么羞辱自己！ 李秀娥却没了跟她周旋的心思，一把捡起地上她换下的脏衣服扔在她怀里把人往外推： “听话，快回去吧！月桂大娘这会儿肯定担心着呢。这衣服你明天再还我也行，俺也就这一套体面衣服了，明天回娘家还得穿呢。” 张小花：…… 深吸一口气，张小花脸上又带了笑： “婶子放心，俺一会儿回去就把衣服换下来！” 话落，她红着眼捂着嘴就往外跑，这模样好似李秀娥欺负了她似的。 刚落了雨，村里人都三三两两在家门口乘凉，见状看向李秀娥的眼神就变了。 队长家的小媳妇也会仗势欺人了？ 呵！这可得好好记下来！ 有好事者甚至打算一会儿过去打听打听，这可是捉大队长辫子的好时机！ 李秀娥眸色一闪，而后提高了声音喊道： “哎呀小花你慢点跑！刚吃了半张饼子小心跑太快肚子不舒服！” 话落，张小花身子明显一个踉跄，众人脸色也跟着变了。 半张饼子？！ 这年月，哪里还有在人家吃嘴的？ 那粮食多金贵？谁家不是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除了村里不要脸的几个二流子，谁会往别人家蹭吃蹭喝？ 哦，对了，这张小花先前不就在人家张老三家连吃带拿还骗的？ 只不过碍着张老三到底是她亲三叔，众人才没把这事记在心上。 她现在都吃到大队长家了？ 那以后会不会也来吃自己的？ 那几个平日里跟张小花要好的小姑娘此时的脸色跟便秘了似的难看，显然张小花已经找她们要过吃的了。 家里长辈看见她们的脸色无不恨铁不成钢： “都给你说了别跟她玩！别跟她玩！你也不看看那家子都是什么人？” 小姑娘心里委屈却不敢分辩，那家子什么人？不是你们说人家一大家子都在镇上工作，有体面能吃饱饭，要好好跟张小花相处的吗？ 另一边李秀娥喊完还觉得不解气，趁着张小花还没跑远又高声道： “小花你慢点跑！小心摔了，我就剩那一身整齐衣裳了！” 这……这……这咋还把人衣服穿走了？ 这姑娘，太不懂事了！ “听见没？以后少跟她玩！” 被打的姑娘闷闷道：“听见了……” 李秀娥长出一口气，一转头看见丈夫嘴角噙笑的站在门口看着她，一张脸顿时烧红起来。 第44章 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 “哎呦喂！啊哈哈哈……笑死我了！你是没看见那张小花脸色多难看！哈哈哈……没想到……没想到这强子家的平时一声不吭，也是个厉害的！” 马大婶恰巧在街上看到那一幕，转头就找张云心分享来了。 张云心听了淡淡一笑：“小婶子是个聪明的。” 马大婶深以为然：“可不是？别看她平常和和气气软面团子似的，其实心里门清！看谁说人闲话她都往后躲着，原还以为她是胆小，其实这才是聪明人呢！” 张云心这一个月来早就跟马大婶混熟了，眼下便白她一眼： “那你还总往人前凑？难不成你就是个傻的？” 马大婶哈哈一笑：“婶子我呀，就是俗人一个，就爱看看热闹乐呵乐呵！咱就是小老百姓，跟人家队长儿媳不一样呢！” 这话倒说的也是，虽然那十年已经过去了，可当初的一幕幕仍旧烙印在众人的记忆里，三叔公家的前车之鉴还摆在那里，李秀娥在村里的一举一动确实会被人盯着。 张云心不再讨论这个话题，马大婶却很是熟练的就将话题拐到了她身上： “我说巧丫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就不想找个人家？” 张云心自嘲一笑：“我？婶子，别说别人，你家三顺子敢不敢娶我这样的媳妇？” 马大婶一瞪眼：“那咋了？以前俺们那是不了解你，光听小花那臭丫头说你光吃不干！眼下亲眼瞧着了才知道那张小花不就是睁着眼瞎说嘛！” 张云心来了兴致：“哦？你们现在怎么看我的？” 马大婶颇为自豪道：“当然是会过日子的第一好手！你看看你这家里头，哪哪都看着顺眼！” 她起身走到张云心的梳妆台前，看的啧啧称奇： “俺家里头就知道买块玻璃挂在墙上，看看你这个连桌子带镜子都有了，还编着小花儿，看着跟老辈子绣花楼上的大小姐用的似的！” 那年月镇上地主家被抄，她曾在人群里看过一眼被抄出来的东西，可是样样精致。 其中就有那么一个据说是梳妆台的东西，跟这虽然看着不一样，但总能让人往一处想。 要不是亲眼看着这丫头长大，她还真以为她是见过那东西的。 张云心摇头失笑：“婶子说啥呢？不就是打个桌子挖个空把镜子塞进去？三叔公就会，回头让他给您做一个！” 这还真是三叔公做出来的，只不过是张云心口述，三叔公自己发挥而已。 没想到他做出来的效果竟然出乎意料的好。 马大婶听了连连摇头：“俺可不敢使唤三叔公！要说你厉害呢，三叔公可是谁都不亲近！” 张云心心里叹息，哪里是他不肯亲近，是他怕了，不敢了啊…… 马大婶说着已经走到张云心的衣柜前，看的啧啧称奇： “这柜子也是你这脑袋瓜子里想出来的？啧啧，俺咋就没想着把衣服挂起来？” 张云心的衣柜倒是没什么特别，只不过是一个竖起来的大箱子，里面加了两根横杆，让三叔公削了几个衣撑而已。 说来惭愧，张云心衣柜里其实并没有几件衣服，实在是她这体型穿啥都费劲，穿啥都费料、穿啥都不好看，索性就还是从前的几件衣服。 马大婶已经感叹起来：“唉……我要是有这样的衣柜怎么着也得做几身好看的衣服挂在里面不可！不穿，天天瞧着也高兴！” “对了，你说回头俺家三小子结婚，让三叔公帮忙打个柜子行不？” 前头才说不敢麻烦三叔公，这又禁不住诱惑动起心思来。 张云心倒是希望三叔公能跟村里走动起来，到时候她离开这里也好有人多照应着他，于是便道： “三叔公很热情的，婶子只管去就是。” 马大婶心里一喜，仔细盘算起来：“对了，你那洗澡的玩意儿叫啥来着？跟个莲蓬似的，比水瓢好用多了！” 张云心摆摆手：“嗨！哪有啥名儿？随便用的玩意儿。” 马大婶却不乐意了：“那不行！还得有个名字！要不就叫莲蓬吧！” 张云心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来：“哈哈！好！莲蓬，就叫莲蓬！” 马大婶也嘿嘿笑，笑着笑着就又夸起张云心： “你就说你吧，胖是胖了点，也不爱干活，还好吃嘴……” 张云心：……我谢谢您嘞！ 马大婶话音一转：“不过你脑袋瓜好用啊！手艺也好，还顾家！把你娶回家日子绝对红火？” 张云心眨巴眨巴眼：“你不嫌我败家？” 马大婶喝了一口张云心自制的花茶，往那圈椅里一靠舒服的叹了口气： “败啥家？这才叫日子！不像俺家那两个不省心的，唉……” 马大婶说着便叹起气来，张云心想到什么脸上的笑意也淡了。 刚说到这里便听外面吵吵起来，这是马大婶家两个儿媳妇又闹起来了。 马大婶脸色一变，叹口气认命的往外走： “rt祖奶奶，天天不能消停一会儿！老婆子我是啥命？唉！” 张云心无奈的叹了口气，个人有个人的命，马大婶热心肠，性格爽利，只可惜两个儿媳妇都不是省油的灯，家里日子也热闹着呢。 张云心摇摇头，继续捧着手里的书看了起来。 唉……这样下去不行啊，书都不够看了！ 镇上是没有书店的，要想买书得到县里的国营书店去。 张云心盘算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去转转，她虽然自信自己的知识水平不算差，可毕竟前世她毕业多年很多书本知识都忘了，这辈子考试内容又跟她前世不大相同。 既然做了决定，她就不打准备的仗，怎么着也得考个像样的学校才行。 正想着，院门又被敲响。 张云心眉头蹙起，这会儿又是谁？ 起身应着去开门，不曾想门口出现了一张令她意想不到的脸： “巧……巧姐姐……” 一看到那张委屈巴巴抽抽噎噎的小脸张云心眼睛恨不得翻到天上去，好家伙，昨儿才说了自己的坏话，今天就又找上门来了？ 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江云心并不给她好脸色： “你来干什么？” 第45章 粪瓢战士 张小花未语泪先流：“巧儿姐姐……我……我是来给你道歉的……” 张云心抱臂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哦？你倒是说说，你来给我道什么歉？” 张小花已经换回了自己那套湿透的衣服，闻言热缩着抱紧了手臂声音里略带些颤抖： “我……我不该因为怕挨打就帮俺奶奶瞒着你刘知青给了钱的事儿，巧儿姐姐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好吗？” 张小花抬起头泪眼汪汪的看着张云心，那模样好不可怜。 要是原身还在，怕是早就心疼的把人领进家里来，又是煮姜糖水，又是给换衣服，又是拿吃的了。 可惜，张云心不是啊～ “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好了，你的道歉我收下了，你回去吧！” 呃…… 张小花像是被捏住脖子的尖叫鸡一般发不出声音来了。 就……就这么着？ 张云心看她不动，挑眉： “怎么？你还有事儿？” “啊……不不不……我……巧儿姐姐，我奶奶又打我了……呜呜……我在家里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干一家人的活，我活不下去了啊……” “什么？！” 张云心陡然拔高了声音，吓得张小花心头一跳，便见张云心又道： “孙月桂不给你吃饭？还总是打你？她那是虐待！要吃牢饭的啊！你这样，姐姐给你指条明路，你去找队长！再不行去报公安！总会有人给你主持公道的！” 躲在自家门后偷听的孙月桂闻言怒不可遏的跳出来，指着张云心鼻子大骂： “你她娘的说啥？谁虐待谁了？死妮子再敢瞎咧咧！老娘撕了你的皮！你+%*#-%……” 一阵芬芳吐出来，什么稀的稠的脏的臭的都往张云心身上招呼。 呵！ 张云心挽起袖子一转身就回了院子。 孙月桂见状以为她怕了气势更盛越骂越欢边骂边往张云心这边来。 张小花暗暗勾唇，虽然这蠢货没以前好骗了，但还不是被她拿捏？只要有奶奶在，还收…… “啊！” “啊啊啊啊啊啊！！！” 两声尖叫一粗一细，紧接着刚才还得意洋洋的两人狼狈逃窜，边跑边发出阵阵干呕。 张云心拿着粪瓢站在门口：“哼！嘴那么臭还没俺家大粪干净！下次再敢不干不净的，俺就给你好好洗洗！” 敢骂她？她可不受那窝囊气！ 村里人见状纷纷变色，好家伙，村里骂架的多了去了，还真没见识过往人脸上招呼大粪的！ 这液体黄金，可真是……呕～ 张云心仍觉得不过瘾，一路追了上去，把桶里的液体黄金通通泼在老张家大门口： “一家子黑了心肝的王八蛋！小时候你们欺负我把我丢雪地里要冻死我！把我扔猪圈里要饿死我！长大了还坑我骗我让我白白替你家干活！现在还敢欺负人？我让你们欺负人！让你们欺负人！” 连摔带打把老张家的大门打的啪啪作响，连手里的粪瓢都断成了两节，张云心却仍不解气，眼泪也不知不觉流了下来，好似要把心头的恶气全都发泄出来似的。 “我告诉你们，有种真刀真枪的干！别什么诡计都往我身上使，现在不管用了！老娘不怕你们！” 呸！什么亲情孝道，前世的她和张巧儿一样被捆了一辈子，这辈子，她不需要了！ 不往自己身上付出一分一毫就想要无止境的回报？做梦呢！ 老张家大门静悄悄的，尽管一家人都在，却没一个敢出来查看。 要脸呢！没看那一老一少被浇的满身满脸？这下子洗都洗不干净了！ 围观的众人反而冷静下来，非但不觉得张云心过分，只觉得她可怜了。 刚刚平息了一场家庭内斗的马大婶叹息着走上前，也不嫌弃地上埋汰，拉着张云心的手哄着她往家走： “行了，跟这些黑心肝的计较什么？走，回家洗洗换身衣服，别熏着自己了。” 张云心顺从的跟她离开，走前还在老张家门口狠狠啐了一口。 不多时，一场瓢泼大雨再次降临，洗去了两家门前的污秽，张云心却一战成名，很多年后她手持粪瓢的形象还被人津津乐道。 不过，她对这些早就不在意了，彼时的她也早就离开了这方小天地。 那自是后话，先说眼下，张云心便遇到了一道大难题。 昨日张云心怀孕的事被周大勇他娘得知，回去便把这事告诉了周大勇。 周大勇琢磨了一晚上，很快便琢磨出一条计策来。 原本打算一大早就出发，被大雨拦了路，只能老老实实上班去了。 第二日一早他就请了假，悄悄找到王秋萍的袜子厂把人叫了出来。 王秋萍见到他一脸惊讶：“大勇？你咋来了？” 周大勇带着她来到没人的地方，塞给她一块钱： “姐，上次你说那事儿，可还算数？” 王秋萍面上一喜，转而又疑惑道： “你不是说不成了嘛？” 提起这个她心里其实也是有怨气的，明明上次是他笨没把事情办好，还怨起她来了，回去没少让她在公爹面前落埋怨，在大房面前也抬不起头来。 周大勇嘿嘿一笑： “这次准能成！你请个假！带我去找张老三，这次他肯定答应！” 王秋萍怀疑的看着他：“你成吗你？” 周大勇一拍胸脯：“你就放心吧！回来少不了你的谢媒礼！” 王秋萍美滋滋的把一块钱装进口袋里，却听周大勇又道： “对了，这一块钱你帮着买点礼品带上，咱不能空手去不是？” 王秋萍动作一顿，嘿！这个死抠！合着这一块钱不是给她的呀！ 算了算了，只要能把张云心弄出去，哪里还在意这一块钱？ 于是她嘿嘿一笑：“行！俺这就请假去！你等着！” 王秋萍很快就又出来了，两人一起往张老三所在的屠宰场去了。 与此同时张云心也没闲着，还敢来算计她？看来老张家是不够忙啊！ 于是一大早她就截住了要上工的张二狗三兄弟： “二哥，光挣工分能挣几个？你们想不想去镇上袜子厂上班？” 于是，王秋萍两人前脚刚走，张二狗就带着老四老五一起来到了袜子厂门口： “俺举报！有人偷拿厂里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