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天》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本命墨甲 在玉桂商会安排的酒楼中吃过一顿极为丰盛的晚饭后,楚宁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他先是给自己泡了一盏茶,然后又去到了床榻旁放着的木箱前——那是,他随行带着的行李,来到二羊城后被商会的伙计先一步送到了他的住处。 木箱中装着几本书,以及一沓满是墨迹的宣纸。 这是半个月以来,楚宁与八位祖灵夜以继日演算那道本命墨甲得来的各种元件的图纸。 楚宁将之带在身边,闲暇时就翻出来看看,验证其中纰漏,同时也为下一步制作本命墨甲做出准备。 …… 房间静谧。 偶有夜风透过窗门,摇动帘布。 只有烛火燃烧的轻响与少年的翻书声偶尔响起。 楚宁的神情专注,时而皱眉时而舒展,享受着大脑飞速运转后,带来的满足感。 就这样看了许久。 当第二十六页草图上的内容在脑中演算无误后,楚宁长舒一口气,正要提起一旁的茶杯润一润干燥的口舌,却见身旁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位一身红衣的身影,正用手撑着脸颊,媚眼如丝的望着他。 “红莲,你什么时候来的?”楚宁对此并无太多惊讶。 “从公子研究璇洛二型墨纹时,奴家就在了。”红莲柔声说道,目光暧昧。 楚宁想了想,那应当是第七页草图上的内容:“那挺久了。” “有什么事吗?” 红莲白了楚宁一眼:“公子就喜欢假正经,这么晚了,奴家当然是来陪公子就寝的。” 楚宁眉头微皱:“商会不是给每个人都安排了房间吗?” “可奴家又不是人,奴家是公子的刀灵。”红莲眯眼笑道。 说着,她盈盈站起了身子,腰身摇曳,直接便坐入了楚宁怀中,双手勾上了楚宁的脖子。 “好不容易女鬼这段时间在归寂山中静修,炼化怨念,小蛛儿又和皑皑疯玩去了,公子难道就不想趁着和这个机会对奴家做些什么吗?” 那时窗外的夜风忽然大了几分,吹入屋中,红莲发出一声荡人心神的嘤咛。肩头的薄纱滑落,露出了雪白香肩。 那场面已经不能用香艳来形容,楚宁只觉有些口干舌燥。 而恰好眼前那双红唇又看上去是如此的娇艳欲滴…… 咕噜。 楚宁盯着那处,喉结蠕动,咽下了一口唾沫。 红莲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嘴角上扬,眼中笑意更甚。 女鬼,姑奶奶要先上车了。 她在那时不无得意的想到。 “你去看过朱家父子了?”可就在这时,楚宁的声音却忽然响起。 “嗯?”红莲一愣,暗觉这个时候讨论这个问题有些煞风景。 “看过了,有瓷雪姑娘照看着,没什么大碍,公子就不要担心了,这个时候还是先做正事吧。”但她还是回应道,身子又往前凑了凑,胸前那对雄伟的柔软几乎贴在了楚宁的胸膛。 可楚宁眼中的火焰却在这时不知为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他直视着怀中美艳的女子,认真言道:“红莲,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不用这样? 我都这样了,就是那修了六十年菩提禅的老和尚,也该提刀上马,尽情驰骋了。 你坐怀不乱就算了,这副模样,是还想跟我探讨魔生? 我要探讨魔生,我用你吗!? 红莲在心底腹诽着,同时想到了某种可能,她顿时神情愕然的看向楚宁:“公子,你不会和那个姓唐的,是一个祖籍吧?” 楚宁:“……” 他没有心思去和红莲插科打诨,而是一脸严肃的看着她,郑重言道:“我知道你和阿青之间,是类似于主仆的关系。” “我不知道九魔山所处何地,但想来并不在大夏境内。我也知道在一些藩国或者独立的邦国中,是有类似于小姐嫁人,丫鬟填房的陋习。” “可我并不喜欢这种习俗,在我眼中红莲你应当是一个独立的人,而不是谁的附庸,我觉得阿青想来也不会不近人情到这般地步。” “这种逢场作戏的事情,其实我是很反感的……”楚宁说到这里,嗅了嗅鼻尖传来的香气,又觉有些违心,补充道:“嗯……好吧,我得承认有时候其实我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享受。” “但这些都是假的,是不真实的,你懂吗?” 一口气洋洋洒洒说了一大段的楚宁长舒一口气,抬头看向红莲。 红莲却是眉头紧皱,娇美的脸上写满了困惑。 “公子……” “你是被那个节度使伤到了头?还是这些天画那个草图把自己画傻了?”她不无担忧的说道,同时伸出了手摸了摸楚宁的额头。 楚宁却赶忙避开,同时站起了身子,有些气恼的言道:“红莲,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当然不对!”红莲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都待了一个时辰了,还穿着衣服,这肯定不对啊!” 楚宁:“……” 他终于按捺不住,就要将自己的猜测挑明。 “爹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可就在这时,蛛儿的声音却从屋外传来。 房门被人从外推开,蛛儿与赵皑皑身影出现在门口。 此刻两个小家伙,皆一只手捏着一个巨大的布兜,扛在背上,另一只手叉腰,仰着头,满脸得意的站在门口,宛如两个凯旋的大将军。 二人的出现,打断了楚宁与红袖关于人生大事的讨论。 “爹爹!”蛛儿更是在那时张开了双手,满脸笑容的直接朝楚宁跑了过来。 只是,她忘了自己手中提着一个巨大布兜,奔跑中重心不稳,一个不慎扑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布兜中各种稀奇古怪的物件飞出,散落一地。 她的眼眶更是一红,直接放声大哭了起来。 楚宁见状赶忙上前,一把将小家伙抱起,一边伸手揉着她有些红肿的脑门,一边柔声哄道:“不疼不疼,蛛儿不疼。” 在他的安抚下,小家伙倒是很快平复了下来。 她甚至没有来得及擦去脸上的泪痕,就又将注意力放到了地上那些散落的物件上。 “爹爹,东西掉了。”她委屈巴巴的看着楚宁,撇着嘴说道。 “好,你在这里坐着,让红莲姐姐帮你揉揉,阿爹帮你去捡好吗?”已经完全代入父亲角色的楚宁很是自然的言道。 “嗯。”小家伙乖巧的点了点头。 楚宁将她放在了木椅上,红莲也很知趣的走了上来,伸手为她揉着发红的脑门。 “这些都是你们今天在大集上买的?”楚宁弯下了身子,随意捡起了地上一片碎了半截的铜镜,嘴里问道。 “当然!楚宁,我给你说,这次我们可发财了,小蛛儿那一袋,加上我这一袋,可全都是响当当的宝贝!”一旁的赵皑皑也走了上来,伸手拍了拍怀中的布袋,如她所言一般,布袋中确实发出一阵当当的声响。 蛛儿显然有几分唯赵皑皑马首是瞻的架势,在那时也顾不得额头上的头痛,仰起头应和道:“都是宝贝,爹爹你小心些!别把我的宝贝弄坏了!” “好好好!”楚宁看着满地碎掉的铜镜、朽烂木盒、脏兮兮的布条,面露苦笑,嘴里无奈的应道。 只是有了今日云霜的提醒,他自然不会对此报任何希望,只是全当花钱让两个小家伙开心一点罢了。 他说着伸手又捡起了那个边角有些朽烂的木盒,可入手的瞬间,他却感觉到了一股刺骨的凉意。 楚宁的脸色一变,将木盒放到了眼前,透过上面沾染的泥垢,细细打量着此物。 木头的材质紧实,入手凉意刺骨,同时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这是—— 冰青木? 楚宁心头一震。 冰青木性质温寒,生长在幽州以北的地界,百年成株,极为罕见。 通常会用来制成的木匣,用于保存珍惜的灵植。 这玩意售价不菲,这么大通常价格在数十枚赤金钱左右,这个虽有损坏,但十枚赤金钱是肯定值的。 难道还真让他们捡到漏了? 楚宁不禁来了兴趣,又将方才那碎了一半铜镜拿了出来,细细看去。 方才他并未注意,此刻细细打量,却感觉到,铜镜的碎片中隐隐有些许灵力涌动,并不浓郁,但显然也不是寻常之物,极有可能是某种碎掉的法器。 虽然因为碎掉的缘故,灵气也散去大半,值不了什么钱,但至少不是寻常物件。 “真有这么巧吗?”楚宁脸上的神情愈发古怪,这样的大集中,一定是会存在一些漏网之鱼的,可楚宁才随意看了两件,便件件都有不凡之处,难不成赵皑皑与蛛儿还真有这鉴宝识真的本事? 楚宁当下便又从地上捡起了一条脏兮兮的布条,看上去满是污渍,肮脏不堪,却隐隐散发着一股煞气,像是某种邪物的裹尸布…… 他愈发觉得邪乎,又接连看了几样。 寄宿着一只不知名鬼物的同心锁、装着数十只古怪蛊虫的香囊、一本书页腐烂,文字古怪,宛如鬼画符一般的书…… 楚宁越看脸色越是古怪,额头上冒出了虚汗。 他不明白这两个小家伙是怎么做到淘来每一个物件都多少带着些不寻常的。 但这样的心情却随着下一件被他从布袋中掏出的事物而消散…… 不是因为心头的疑惑被解开。 而是因为此刻出现在他手中的物件太过诡异。 那是一个流淌着金属光泽的黑色圆球。 表面光滑,构成这个圆的每一个弧线,都完美无比,是一个极致且完美的圆。 当然,这些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楚宁能清晰的感觉到,在这个小小的圆里,有无数个细小的灵体,将这个圆分割成了无数个细小圆…… 这…… 楚宁瞪大了眼睛,脑海中泛起了一个骇然的念头。 这不就是我设计的本命墨甲吗? 喜欢登天请大家收藏:()登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万世之争,一火焚之 楚宁可以对天发誓。 关于这道本命墨甲,他是真的靠着那日的灵光一闪,而构想出来的,绝对没有剽窃任何人。 实际上能不能最终成型,他的心底并没有底。 他根本没有想到竟然有人能与自己有着完全一致的思路,并且已经制造出了此物,还好巧不巧的落到了自己的手上。 这未免太过巧合…… 巧合得让楚宁觉得细思极恐。 他再次将目光投注在手中的圆球上,神识涌入其中,一番感知后,他脸上的神情变得愈发古怪。 首先,与楚宁设想中雏形的一万个元件不同,此物共有五万个元件,要知道同样的大小,多出五倍的元件数量,就意味着每个元件的体积会更小,铭刻墨纹难度更是呈几何倍的增加。 除此之外,其材质也极为特殊,不是市面上已有的铁石,而更像是数种金属合成的特有物,强度更高,灵力传导过程中的损耗更低,但偏偏不知施展了何种秘法,入手的重量却极为轻盈…… 当然这其中的很多东西并非楚宁没有想到,只是以目前鱼龙城的工艺而言,要做到这一步还需要一定时间。 而它的出现,让楚宁可以直接通过分析元件的构成,在短时间内就跨越工艺的屏障,达到与之相同的水平。 楚宁甚至感觉,这个东西,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的手里,就像是有人特意想要通过此物,教给自己实现自己本命墨甲构想的方法…… “这东西,是何人卖给你们的?多少钱?”想到这里,他转头看向蛛儿与赵皑皑问道。 赵皑皑皱着眉头想了想:“好像是一男一女,但都带着面具,而且他们的摊位上只有这一件东西。” “嗯。蛛儿也记得。”一旁的蛛儿也接过话茬,从红袖的怀中站起身子,绘声绘色的比划道:“当时我和皑皑姐姐正在旁边的摊位买东西。” “是他主动叫住了我们,说要把这东西卖给我们,可我看了看这东西很新,像是最近两天才造出来的。” “皑皑姐姐说过,越老的东西越值钱,所以开始我们是不想要的。” 楚宁听到这里,脸色愈发古怪,新造出来的才几天的东西,那来历应该是相当清晰,造出此物之人不可能不明白这幅墨甲的价值,以赵皑皑以及蛛儿手上的几枚赤金钱,别说买下整个墨甲,就是买下其中一个元件都不见得能够做到。 “那后来为什么你们又买了呢?”楚宁追问着其中的细节。 蛛儿歪了歪脑袋,理所当然的言道:“因为那个买东西的大叔说这东西是个宝贝。” 楚宁:“……” “他说,你们就信?”楚宁不甘心的再次问道。 “皑皑姐姐有本书啊,她说只要有人说谎那本书就会发光。”蛛儿说着指了指赵皑皑。 “哦?所以你们就是靠着皑皑的那本书,买回的这些东西?”一旁的红莲面露了然之色。 蛛儿却嘟起了嘴:“才不是,蛛儿也出了力的!” “对啊!蛛儿也很重要的!”一旁的赵皑皑也帮腔道:“她可以看出那些东西的年纪,我能听出那些摊主故事的真假。” “故事越邪乎的,年岁越久远,就越容易出好货!《斩魔群侠传》里就是这么写的!” “看出年纪,真的假的?”红莲眨了眨眼睛,暗觉稀奇。 “当然是真的,蛛儿从不撒谎的!”小家伙说着,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她伸手指了指赵皑皑:“皑皑姐姐今年十三。” 又看了一眼楚宁:“爹爹快要十七了。” 再然后,她看向红莲,眉头皱了皱:“红莲姐姐大了点,三百七十四。” 红莲:“……” …… “从前,有一位小姑娘母亲很早离世,父亲续弦。” “可继母一点都不喜欢她,每天都带着两个姐姐欺负她。” “有一天城里最有钱的豪绅为自己成年的儿子举行了一场宴席,邀请城里所有的女孩都去参加。” “小姑娘却被继母留在了家中,她正伤心的时候,一位漂亮的女仙师正好路过,就用法力给她变了一双漂亮的绣花鞋和一件美丽的衣裳。” “她来到了宴会,豪绅的公子对她一见钟情,但到了亥时末,法力就要失效,她来不及告诉公子她的名字,就匆匆的离开,只留下了一只绣花鞋。” “第二天,公子相思成疾,于是就拿着绣花鞋告诉全城的姑娘,谁要是能穿上这双绣花鞋,他就娶谁为妻。” “然后呢?小姑娘穿上了绣花鞋,嫁给了公子了吗?” “当然,不仅是小姑娘,全城一共有三百六十五个女孩都穿上了绣花鞋,都嫁给了那位公子,从此他们三百多个人一起过上了日日不重样的幸福生活。” 夜色已深,客栈的房间中,红莲又躺倒了床榻上,给蛛儿讲起了温馨的睡前小故事。 勾画着山水的屏风之外,楚宁还是紧皱着眉头盯着手中的墨甲。 此物来得太过诡异,尤其是在听蛛儿与赵皑皑讲诉过她们买来此物的经历后,楚宁愈发觉得此事蹊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感觉那位摊主就像是冲着他来的一般…… 可究竟是谁?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楚宁甚至不太敢炼化这墨甲,虽然他已经反复用神识搜索过此物的内里,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可他却不敢保证,对方会不会拥有些他难以的察觉的手段,在墨甲中留下后手。 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往往比在摊位上买来的,需要给出更多的价钱。 这是楚宁从小便明白的道理。 他看着此物,眉头越皱越深。 …… 而就在此刻,街对面一处临窗的房间中,一位男子正负手而立,站在那处。 他的两鬓有些风霜,脸色也有些苍白,带着几分病态。 忽的。 一阵夜风袭来,撩起了他额前的白发。 “殿主,你的伤势未愈,吹不得冷风的。”身后,娇责声传来。 身段挺拔丰韵的白衣女子摇曳身姿,端着一碗药汤走到了他的身旁,语气责备的言道:“我这离开都一刻钟了,汤药你一口没动,你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男子接过瓷碗,却并未送入嘴里,而是依然看着街对面的客栈。 他的目光仿佛能穿过窗口前拉起的帘布,看清内里的一切。 白衣女子也在这时看向那处,眉头微挑:“看样子殿主这一番好心,可人家却并不领情。” “北境行事风诡云谲,小心并不算错。”男人却言道。 女子闻言嘟起了嘴,有些吃味:“是是是,在殿主眼中,你那侄儿做什么都是对的!” “那倒也不是,比如他非要卷入北境这滩浑水,就不太对。”男人摇了摇头。 “人力有穷,有时候越是贪图圆满,越是两手空空。” “他在乎的人与事太多,免不了日后为此吃下苦头。” 女子白了男人一眼:“殿主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不也是一样。” “明明只是追查那只源初种路过褚州,却非得说什么想念褚州的桂花糕,非得逗留几日,可桂花糕买来了,你却一口不尝,反倒是知道了你那侄儿要炼制本命墨甲,就不惜耗费心力为其锻造。” 面对女子的揭短,男子却依然面色如常,甚至嘴角还浮出一抹笑容:“他这构想确实天马行空,说不定真能让他开辟出一条大道来,只是以鱼龙城目前的工艺,想要完成此物没有三四年的时间是断然做不到的,我只是见猎心喜,顺手为之。” “是是是,殿主说什么都是对的。”女子倒是也习惯了男人的偏袒,一时间点头如捣蒜。 然后她的神情忽然严肃了几分,目光越过眼前的长街,看向街道的某一处。 在那里,有十余人聚集在一起,一脸兴奋的说着些什么。 女子瞥见那一幕脸上露出了厌恶之色:“那些家伙,殿主要处理了吗?” 男人却摇了摇头。 “可他们杀了……”女子皱起眉头。 “那是他的事,既然他选了这条路,他的麻烦他就得自己解决,如果连这种杂碎他都解决不了,那他就没有资格走下。”男人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 女子默然。 而男人则在这时收回了落在对侧客栈的目光:“我们也该出发了,若是能捕获这第七只源初种,焚夜人的计划也该步入正轨了。” 说着他抬头看向天际,那里明月高悬,繁星闪耀。 他的瞳孔映照着繁星,眼中如包裹着万象天地,芸芸众生。 “繁星太盛,天道太重。” “万世之争,一火焚之。” 他喃喃言道,语气低沉。 一旁的女子似乎也被其感染,沉默了一会。 不过很快,她便又想到了什么,看向男人手中瓷碗,眨了眨眼睛提醒道:“殿主,该吃药了。” 男人侧头瞟了她一眼:“阿璇。” “嗯?怎么了?”女子的睫毛轻颤,两颊绯红。 “下次放类似合欢散的丹药时,记得选无色无味的,这个……” “太明显了。”男人说罢,将瓷碗递了回去。 女子一愣,接过瓷碗定睛看去,只见那本应泛黑的药汤此刻泛着淡淡红晕,看上去有些诡异。 她顿时神情懊恼,跺了跺脚,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嘴里骂道:“九月这个奸商,又拿劣质品诓我!说什么女人帮助女人,说什么回馈家人!都是骗人的!” “我阿璇再信你的鬼话,我就是狗!” 她这样说罢,又觉有些绝对,赶忙补充道。 “除非,买一反三……” 喜欢登天请大家收藏:()登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章 滚地猪 “新到的五石散,掺了暹罗尸油——” “龙铮山山主薛南夜绝密情史,附赠当事女子回忆录一卷!” “鲛人胎,鲛人胎!泡酒延寿三十载!” 随着铜锣一响,二羊城第二日大集的鬼市正式开始。 云霜说过,每月一次的大集,第二日晚上才是最为热闹的。 楚宁倒不是怀疑云霜所言,只是他确实没有想到,第二天夜里的大集会热闹到这般地步。 长街之上,人来人往,两侧的商贩密密麻麻,甚至还有的摊位为了吸引顾客,展示起了各种匪夷所思的“杂技”。 一位衣着古怪的异域商人,手握一个木盆,种有一株藤蔓,随着他吟诵一段奇异的咒文,藤蔓猛然生长,高度转眼已越三丈。 周围的看客连连叫好,他则趁机推销起了自己的商品:“此藤谓之通天蔓,是我于一处秘境所得,加以培养,可伸入穹顶,见天神宫阙,若有机缘,甚至可得至高天垂青,今日有缘三枚赤金钱,此物便赠与有缘人。” 那摊主说得口若悬河,周围不乏有人面露意动之色。 “爹爹,这个好!蛛儿想要!”就连蛛儿也拉住了楚宁的手,一脸艳羡。 “那可不是什么通天蔓,只是一种名叫古蔓蛇的妖兽。” “战力弱小,但靠着可以伪装成藤蔓的样子躲避天敌的追杀,你看那木盆下,土壤是不是在上下起伏,那其实就是古蔓蛇的脑袋在透过泥土呼吸。”楚宁则微笑着解释道。 蛛儿眨了眨眼睛,却见那处却如楚宁说的那般。 小家伙顿时满脸崇拜:“爹爹,你懂得真多。” 楚宁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蛛儿以后多看些书,也可以这么厉害。” “公子,奴家也觉得你好厉害,能不能摸摸奴家。”一旁的红莲见缝插针,一脸娇媚的说着,同时将自己雄伟的事物挺了挺送到了楚宁的身前。 楚宁:“……” “红莲,我昨天已经跟你说过了,你不必如此的,而且现在朱家父子还未苏醒,你如果想,是可以去照看他们的,不必一定要跟着我们。”楚宁板起脸这样说道。 他也不知为何,虽然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可心底却莫名有些烦闷。 红莲瞪大了眼睛:“我去照顾他们干嘛?我只会杀人,哪里会救人。” “哇!” 楚宁正要回应,蛛儿却发出一声惊呼。 他循声看去,却见蛛儿被赵皑皑架在了肩头,来到了一处表演火蛇的摊位前。 两个小家伙正张大了嘴,目光随着摊主催动着一条火蛇移动而移动,每当其在空中变化为新的形状,小家伙们就会很是捧场的发出阵阵惊叹。 “爹爹,你不是也会喷火吗?这个……这个你会吗?”这时摊位上的表演暂歇,蛛儿回头看向楚宁,兴奋问道。 楚宁走了上去,也看向那处摊位,却见其上摆满了各种符箓。 摊位的老板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穿着一身蓝色道袍,身材略显瘦弱,模样倒算干净。 是个符箓修士。 楚宁顿时恍然,这才明白原来方才那些场景,并非对方用灵力催动而出,而是依靠着的这些符箓。 他暗觉稀奇,他也看过一些与符箓之道相关的书,但大都是用于攻杀之道。 可这年轻道人摊位上的符箓却只是用于变幻戏法之用,却是楚宁闻所未闻之事。 符箓,需以其上的咒印控制灵力。 勾画咒印的方式取决了符箓被使用时,灵力爆发出的形态。 能让符箓在使用时,精准的幻化出诸如猫狗之类的幻象,可见年轻道人在符箓的造诣上并不算低,至少对咒印的掌控是极高的。 “这位兄弟要买点符箓吗?我看你的两位妹妹都挺喜欢的,一钱银子五张,摊位上的随便选。”年轻道人,倒是有些眼力,瞧出了楚宁的兴致,赶忙上前热情的推销道。 “蛛儿才不是阿爹的妹妹,蛛儿是阿爹的女儿!”不待楚宁回话,蛛儿却立马不乐意了,大声的说道。 那年轻道人一愣,先是看了看五六岁的蛛儿,又看了看最多十七八岁的楚宁,顿时满脸钦佩:“兄台还真是年少有为……” 楚宁倒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这般误解,他也懒得再去解释,弯下身子拿起一张符箓,问道:“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 年轻道人连连点头:“自然。” “可你这价钱……”楚宁又言道。 听闻这话的年轻道人,立马警觉:“兄台若是觉得贵,可以再便宜一些,一钱银子六张……不,七张!” 看着对方那略显焦急的模样,楚宁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那是便宜了?”年轻道人脸色古怪:这还是头一遭遇见有人嫌东西不够贵的。 “也不是,是不合理。”楚宁解释道:“一钱银子五张也好,七张也罢,一张怎么也得十多文钱,这个钱够寻常百姓好好吃上一顿饭了,自然是舍不得的,而那些修行者大抵又看不上此物,你这玩意虽然稀奇,但我估摸着可不好卖。”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年轻道人闻言面露苦笑:“这道理我也懂,可其实这些符箓已经不赚钱了,符纸、朱灵砂这些可都是要钱的,不算我自己耗费的精力,一张符箓单是这两样成本就接近十二文钱了……” 楚宁对此倒是不甚了解,疑惑的问道:“我看你制作的这些符箓,造诣不低,那为何不作一些更高级的……” 他说着,从摊位上寻出了两沓符箓,共计五十张,然后递给了对方一两银子。 年轻道人倒是没有想到楚宁如此阔绰,连忙接过银钱,称呼也从兄台变成了公子。 “公子你是有所不知,如今这褚州,赤鸢山把控着符纸与朱灵砂的流入,手下又招募了许多符箓修士,他们一边提高着符纸的售卖价格,一边靠着足够多的人力,降低符箓售卖的价格,我们这些小宗门或者符箓散修,在制式符箓上,根本就没有办法跟他们抗衡。” “如今褚州修炼符箓之道的宗门要么树倒猢狲散,要么就迁去了别的地界,我也只能另辟蹊径,靠着制作一些赤鸢山看不上的符箓勉强维持。” “实不相瞒,如果不是我那师尊固执,非要守着宗门旧地,我早就离开褚州了……” 楚宁闻言,先将手中的符箓递给了身旁两个已经急不可耐的小家伙,然后又转头看向年轻道人,皱眉问道:“赤鸢山不是兵家灵山吗?怎么符箓制作他们也要插一手?” “岂止符箓,什么丹药、墨甲他们都要染指,如今褚州几乎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丹药都出自赤鸢山之手,百分之六十的墨甲也出自他们之手。” “那些家伙阴毒得很,先是靠着把控原料以及自己的财力,亏本压低价钱,让能与之竞争的卖家扛不住,要么跑掉,要么死掉,等到没有竞争对手,再抬高物价,赚得盆满钵满。” “前些年,茫牙城有个药石小宗,因为祖传了一副效果极佳的壮大气血的丹方,被赤鸢山盯上,强买不成,后面直接与官府媾和,找了个由头,灭了人家满门,从那之后,褚州就再也没有什么宗门敢和赤鸢山抢生意了。”年轻道人说到这里,语气重中不免透出些不忿。 楚宁闻言眉头紧皱,正要再问些什么。 “小兔崽子!没长眼睛啊!”可就在这时,街道的前方却忽然传来一道凶戾的喝骂声。 楚宁抬头看去,却见蛛儿坐在了地上,眼眶红红,怕生生的看着前方,方才楚宁给她的那一沓符箓也散落一地。 而她的身前一位身着黑袍,背负一件长型木匣的男子正怒目看着她,高声咒骂着。 男子身边还有十余位同伴,装束与他相似,皆着黑袍,背负木匣。 对于这一幕,那些人的神情冷漠,既未有阻止,也无一人出言相劝。 蛛儿被吓得有些脸色发白,眼眶中的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你说谁没长眼睛?” “你这满脸肥肉,只长赘肉不长脑子的滚地猪!?” 不待楚宁出手,与蛛儿站在一起的赵皑皑就已经双手叉腰,开口骂道。 这话骂得对不对先不论,单这双手叉腰的气势,恐怕在鱼龙城时,没少凑那些街头巷尾妇人对骂的热闹。 那男子大抵是跋扈惯了,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竟然敢和他顶嘴,嘴里骂出来的话,还如此泼辣,一时间有些发愣。 倒是他身后的同伴闻言,纷纷哄笑了起来。 “滚地猪?哈哈哈,黄师兄,这小家伙还真口直心快。” 有人在那时出言调侃道,而这让那黄姓男子顿时脸色难看。 他目光阴沉的盯着赵皑皑,寒声言道:“小兔崽子,既然你这么伶牙俐齿,老子受累,今天就替你的爹娘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尊敬长辈!” 说罢这话,男人面露狞笑,那宛如小山般的身躯便于那时朝着赵皑皑与蛛儿压来…… 喜欢登天请大家收藏:()登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入魔 “公子,这些家伙不简单。” 看着已经走到了赵皑皑身前的壮汉,红莲在楚宁的身旁轻声言道。 此刻,她如往常一般,贴得楚宁极近。 但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楚宁却在这时朝前走出一步,避开了红莲,伸手将地上吓得要哭出来的蛛儿抱入了怀中,一边柔声安慰着,一边抬头看向前方。 扑了空的红莲,眉头紧皱看着前方的少年——她觉得这几日楚宁对她的态度有些过于古怪了些。 这时男人已经扬起了拳头,赵皑皑也露出了她那两颗标志性的虎牙。 一场大战眼看着一触即发。 “这位大哥,孩子家不懂事,随口一说,您看您,这腰身挺拔,面容……嗯,面容威严,您何必和她一般见识。”可就在这时,那符箓摊位上的年轻道人不知何时竟来到了男人与赵皑皑之间,他一脸谄媚的看向男人,笑呵呵的说道。 “这大集一个月才开一次,您们大老远来,一看就是有大事要做的,没必要为我们这些小人物耽搁时间不是,更何况这么多人看着,要是传出去了,也不好听不是。” 年轻道人这样说着,目光还有意无意瞟了一眼男人黑袍下露出了一点衣角。 男人显然并没有太进去那道人的话,眼中怒意未消,反倒露出些许不耐烦之色:“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轮得到……” 他说着,抡起拳头,就要贯彻先打劝架的的原则。 “师弟。”而就在这时,男人身后的同伴中,一位年纪六十开外的老者侧头看了过来。 那声音响起的刹那,男人抡起的拳头骤然停在了半空中。 “大事要紧,莫要节外生枝。”老者再次言道,说完这话,他便转过了头,似乎笃定男人不敢忤逆他的意志。 而事实也是如此。 男人虽有不忿,但却似乎极为畏惧老者,他又恶狠狠的瞪了赵皑皑与那年轻道人一眼。 “算你们走运。”然后,他丢下这样一句话后,转过了身子,与同伴们一道离去。 “是你走运!滚地猪!”赵皑皑哪里会怕他,朝着他离去的背影又大声喊道。 “皑皑姐姐,滚地猪是什么?”这时心绪平复的蛛儿也从楚宁的怀里跳了下来,拉着赵皑皑的衣角好奇的问道。 “就是胖得脚都伸不直,只能在地上滚来滚去的肥猪。”赵皑皑言道。 这般形容顿时都得蛛儿哈哈大笑,全然忘了方才的经历。 楚宁也走了上来,看向那年轻道人由衷的道了声谢。 虽说这麻烦,他确实也能解决,但双方萍水相逢,对方却愿意为自己冒这个风险,这份人情,楚宁是看得清的。 又一番交谈,楚宁知晓了年轻道人的名叫康元镇,来自一个名叫玄箓宗的宗门,据他所言宗门祖上也风光过,最多的时候九境的符箓师便有七八人之多,只是如今凋零落魄,算上他与师父,整个宗门也只有四个人。 楚宁倒是对他的画符造诣很感兴趣,便告诉他若遇见了麻烦可来鱼龙城寻他,而后又买了七八两银子的符箓,方才与对方告别。 …… 楚宁之后,又带着赵皑皑等人逛了一会,其间为了满足小家伙们的好奇心,又买了一堆花里胡哨,实则并无什么用处的稀奇玩意。 这时,时间已经到了亥时五刻。 看时间差不多,楚宁便让赵皑皑带着蛛儿先回住处,自己则与说什么都不愿意独自回去的红莲一道,来到了位于大集西侧的一处院楼前。 楚宁本意时今日一早便要返回鱼龙城,之所以留下,是云霜告诉他,这次大集一位来自兖州的墨甲大师会在今日晚上,举办一场鉴甲大会。 即是为来客鉴赏墨甲,同时解决一些关于墨甲工艺上的问题。 据说这位墨甲大师,极负盛名,浸淫此道多年,即使放眼整个大夏天下,也是排得上号的,这次大集有许多人都是冲着他来的。 鉴甲会的入场券更是一票难求,云霜是靠着商会与其多年合作的关系,才为楚宁弄来了两张。 楚宁对此兴趣其实是不太大的,倒不是他自视甚高。 而是这种鉴甲会,时间一两个时辰,但参与者却有几十号人,每个人能与那位大师交流的时间不过半刻钟不到,很多时候是聊不到太多实际问题的。 众人对此趋之若鹜,更多的是带着自己的墨甲作品接受大师的点评,若是能得到一个不错的评价,一来可打开自己墨甲的销量,二来也能提升自己的身价。 楚宁并无这方面的需求,他之所以还是愿意为此逗留一日,是因为他暗暗怀疑,那道他设计的本命墨甲会不会与这位大师有什么关系,毕竟目前看来整个二羊城种,也只有这位大师有可能造出这样的墨甲。 鉴甲会被安排在了一座别院,院子不大,但造景精致,一座圆台,数十把椅子,呈半圆将之围拢,其摆放颇有讲究,能保证每个人都能清楚的看到台上的场景。 而圆台上摆着一把大椅与一方案台,显然是那位大师待会的落座之地,其背后靠有一面石墙,阵阵潺潺的流水声从后方传来,并不吵闹,反倒平添一份幽静。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红莲,这里我一个人其实可以的,你真的不回去看看朱家父子?”楚宁在前方一处座位落座后,看向身旁的红莲,皱眉问道。 满心欢喜的觉得终于与楚宁有了独处空间的红莲,正要靠到楚宁肩头,听闻这话,不由得也皱起了眉头:“公子,你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老提朱家的人呢?” 楚宁正要说些什么,可红莲却忽然面色一沉,低声道:“是他们。” 话音一落,一群身着黑衣的身影便在这时来到了楚宁身旁位置前,纷纷落座。 这群来者,不是旁人,正是方才在街道上险些与赵皑皑大打出手的那群黑衣人。 那个被赵皑皑称呼为滚地猪的男人显然也注意到了楚宁,他侧过了,咧嘴一笑,神情凶恶:“呵,还真是巧啊。” 楚宁淡淡瞟了他一眼,并不回应。 男人显然并不满足这样的结果,脸上的笑意渐渐狰狞,又要说些什么。 “差不多人到齐了,黄岁。”而就在这时,坐在众人中央的那位老人又忽然出声言道,声音低沉,宛如冬日枯树,被呼啸的北风刮过。 楚宁则在这时侧头仔细的打量起那老者,鹰鼻薄唇,眼窝深陷,满头银发却梳得齐整,腰身笔挺,浑身透着一股淡淡的杀气。 似乎是感受到了楚宁的目光,老人侧头看了他一眼,神情淡漠,一眼之后,便失了兴趣,抓过了头看着前方空荡荡的圆台。 而那位名为黄岁的男子闻言,又讥讽的看了楚宁一眼,旋即起身,在周围众多参与鉴甲大会之人错愕的目光下走上了圆台中央。 “诸位,今日鉴甲大会我们包场了,诸位现在就可以离去,院门口有我家师弟候着,为诸位补偿入场缴纳的五枚赤金钱。”黄岁仰着头,朗声说道。 这话一出,顿时满座哗然。 “你什么东西?凭什么你说包场就包场!” “就是,你知道关大师鉴甲大会的入场券炒得多高吗?我们来这里哪一个不是花了十多枚赤金钱?” 周围入场的参与者皆起身骂道。 黄岁的同伴们面对这满座怨气,却气定神闲,连看都没人回头看上一眼。 黄岁更是眯眼一笑,也不多言,只是脱下了身上的黑袍,露出了其下那身红色的武袍。 方才还愤愤不平的众人,一见那身红色武袍,顿时一个个脸色骤变,噤若寒蝉。 此物正是赤鸢山内门弟子所着的制式武袍! 黄岁显然很满意在场众人的反应,也不忘得意的瞟了楚宁一眼,这才言道:“我家丁繁师兄近来得了一副上好的墨甲,其中诸多要结需与关大师详谈,也涉及诸多辛密,不便透露给外人。” “此事关系到丁繁师兄破境之事,还请诸位行个方便。” 这番话看上去好似得体,可黄岁说来语气不善,威胁之意自是溢于言表。 “丁繁?就是那位褚州墨甲之术最高者?兼修墨甲与兵家之道,且皆入七境的丁先生?” “据说他在赤鸢山地位极高,若是再得破境,岂不是会成为下任山主的有力人选?” 人群议论纷纷,目光也投注到了坐在最前方的那位老者身上。 “诸位,事出突然,不得已而为之,今日离去者,赤金钱十枚。”而名为丁繁老者,也在这时出声言道。 整个过程却并未回头看上众人一眼。 众人虽有心有不甘,但显然更畏惧赤鸢山与丁繁的名头,加上十枚赤金钱倒也能勉强弥补他们的损失,所以也就纷纷起身,悻悻离去。 很快整个别院中就只剩下那群赤鸢山的门徒以及楚宁红莲双方。 黄岁自然注意到了坐在原位上的楚宁二人,他眉头一挑:“怎么?你们两个是听不懂话吗?” “公子,有人在说话吗?我怎么只听见有猪在叫,还是那种很胖很胖,只能在地上滚来滚去的猪。”红莲眨了眨眼睛,侧头看向楚宁,眼中满是疑惑。 听闻这话的黄岁怒不可遏,脸上的肥肉狂颤,他一脚踏出就要走向楚宁二人,可却错估了圆台的高度,脚下一滑。 虽凭着一身修为稳住了身形,可过程免不了“手舞足蹈,身姿摇曳”。 楚宁看着这一幕,嘴角浮出一抹笑意:“皑皑有时候用词确实贴切。” “猪肥不立,滚地而走,恰如此景。” “噗!”红莲闻言不由得噗嗤一笑,趁机贴在了楚宁肩头:“公子好风趣,奴家好喜欢。” 立稳身形的黄岁感觉自己好像成了眼前这两个家伙调情中的一环。 他自是咽不下这口恶气,周身的灵力猛然被他催动,就要朝着楚宁二人动手。 “黄岁。”而就在这时,那位名为丁繁的老人抬起了手,阻止了暴怒中的男人,同时侧头目光平静的看向楚宁。 “后生,意气之争我能理解。” “我这师弟,方才在大集上也确实有不对的地方。” “但凡事过犹不及,听老夫一句劝,现在离去,我可以给你们一人补偿十五枚赤金钱,全当替我这师弟赔罪。”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话让黄岁颇为不忿,双目愈发泛红,却不敢发作。 楚宁闻言也侧头看向名为丁繁的老人,皱眉问道:“我看上去像是很缺钱的样子吗?” “这身衣裳还是来之前我花了三两银子在我家最好的裁缝铺做的,老板跟我保证,旁人一看,便知我出生大户人家。” 丁繁的眉头在这时第一次皱起,他的声音又低沉了几分:“小友看样子今天是铁了心与我赤鸢山过不去了?” “你求我办事,我不办便是与你过不去?” “你们赤鸢山一直这么霸道的吗?”楚宁平静说道。 丁繁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身陷眼窝中也泛起了阵阵杀意:“小友如此牙尖嘴利,日后怕是要吃不少亏。” “我虚长你不少年岁,今日正好借这个机会,让你明白什么叫天高地……” 他这样说着,几乎就要动手。 “唉,我说丁长老,你都一把年纪了,就不要火气那么大了。” “我隔老远就听到了你们的吵架声。”而就在这时,一个笑呵呵的声音忽然传来,却是一位看年纪已过七旬的青衫老人在一位少女的搀扶下,慢悠悠从石墙后走了出来。 “呵呵,这小友性子执拗,与他讨论几句,让关大师见笑了。”一见对方,丁繁便收起了周身的杀意,赶忙起身朝着老人行了一礼。 他身旁的众多赤鸢山弟子见状,也纷纷效仿。 楚宁倒也知礼数,行礼之后,打量起了这位老者。 生得慈眉善目,身子看上去不太好,但精气神却十足,倒是没有楚宁想象中那般的仙风道骨,反倒像极了邻家会给路过的孩童分糖吃的老爷爷。 当然,楚宁并不会被这种表象迷惑。 关函秋,幼时曾遭劫难,窍穴被毁无法修行,被族中视作废物。 可他却另辟蹊径,研习墨甲之道,靠着一股废寝忘食的劲头,很快便学有所成。 所制的墨甲甚至得到了大夏唯一一座墨道灵山——大隋山的赏识,从此便坐稳北境制甲前五的交椅。 也是整个大夏天下有史以来,唯一一位没有修为,却能制造出超越天谶级墨甲之人。 大隋山的山主,墨甲之道公认的第一任,林治策曾断言,若是关函秋能入修行之道,迈入十一境只是时间问题。 楚宁回想着云霜与他说过的话,心头还是有些难以将他与那种学究一般的人物联系在一起。 “都是小事,不必动怒,刚刚我在后面也都听到了。” “丁先生事务繁忙,却愿意抽出时间来与老朽讨论墨甲,是看得起老朽,我自然竭尽所能。” “但这位小友既然已经到了,也没有赶人家走的道理。”关函秋在这时笑呵呵的言道。 “你看这样如何,我先给这位小友看过后,剩下的时间就陪丁先生秉烛夜谈。” 他这样说着,便伸出了手,微笑着朝着楚宁招了招手,并不给丁繁半点反驳的机会。 这分明就是在帮楚宁解围。 楚宁来此本就是为了见关函秋一面,见状倒也无心再与丁繁起无谓的冲突,他便又朝着老人行了一礼,旋即便无视丁繁与那赤鸢山众人的目光,带着红莲走上了原来。 赤鸢山众人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好拂了关函秋的面子,只能带着些许不忿,站在原地,静待楚宁离去。 很快,楚宁便与红莲来到了关函秋的跟前。 老人在那时上下打量着楚宁,脸上的笑意更甚,眼中满是对后辈的提携之意:“不错,这么小的年纪就已经能造出墨甲了?来,让我看看你的作品。” 可楚宁却说道:“晚辈这次来见关大师,不是为评鉴墨甲而来,而是想问大师一个问题。” 关函秋顿觉错愕,但很快又露出了笑容:“也好,你这般年纪先弄清楚墨甲工艺中一些晦涩的问题,然后再开始着手制作,确实是更明智的选择。” “墨甲复杂玄妙,急功近利反倒不美。” “今日时间充裕,你可以多问一些,多出的时间,我会为丁先生补齐,你不必着急。”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很满意楚宁在面对丁繁的威胁时,却依然不卑不亢的态度,关函秋对楚宁释放了极大的善意。 这让楚宁有些意外,但同时又生出了些期待。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老人问道:“请问前辈昨日亥时一刻所在何处?” 这个问题,让关函秋明显一愣。 他以为楚宁耗费那么多银钱,又不惜得罪赤鸢山,也要留在此地,定是与他一般对墨甲之道甚是痴迷的同道中人,故而对其多有维护,大开方便之门,为的是提携后生,却不想对方竟问出了一个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这家伙好不知趣!” “你可知这北境有多少人为了向阿爷请教墨甲之道,耗费无数心力?” “你倒好,问这么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莫不是拿我阿爷寻开心?”不待关函秋回答,他身旁那位长相伶俐的少女便面露不忿之色,沉声喝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着,又瞟了一眼楚宁身旁娇媚的红莲:“阿爷年事已高,却依然不远千里来此,是为了点拨有志于此道的后生,而不是给你们这些只知道声色犬马的浪荡公子玩乐的!” 红莲自然听出了对方的话中所指,她眨了眨眼睛,很是严肃的说道:“声、犬、马公子应该是知道的,但我可以保证,他真的不会色色。” “你!”那少女闻言愈发恼怒。 可楚宁却拦住了红莲,先是朝少女行了一礼,又看向关函秋,认真言道:“在下绝非戏弄先生,而是此问于我确实很重要,还请先生与姑娘见谅。” 楚宁也知道自己这个问题确实唐突,少女的不满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他没有霸道到认为所有人与事都需要围着自己打转。 既然冒犯了对方,遭受些怨怼也是理所应当的。 关函秋闻言深深的看了楚宁一眼,微微思量,旋即道:“我虽不知小友为何有此一问,但我可以很明确告诉小友,昨日亥时一刻,我应当刚到陆河城,在那处下榻休息。” 听闻这个回答的楚宁皱起了眉头,他又打量了眼中含怒的少女与脸上带着些许困惑之色的老人,大抵明白对方并未说谎,那件墨甲也绝非出自对方之手。 他的心底有些失望,但还是又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我的问题问完了,谢过先生。” 说罢这话,他便在老人与少女诧异的目光下,带着红莲转身离去。 …… “哼!还以为是个什么人物,原来不过是哗众取宠之辈。”在与黄岁擦肩而过时,这位赤鸢山的弟子明显还有不忿,出言挑衅道。 楚宁对此并不挂怀,只是带着红莲继续朝着别院门口方向迈步。 “好了,黄师弟,不用为这种跳梁小丑浪费心力,你也在六境呆了有些年了,始终无法破境,就是因为你心浮气躁,该好好改改这脾气了。”这时,名为丁繁的老人站起了身子,淡淡言道。 黄岁闻言赶忙低下了头,一脸惶恐的言道:“师兄教训得是。” 丁繁则回头冷冷看了一眼少年离去的背影,旋即便收拾起了心绪,迈步走到了圆台上。 “关大师,你这个人有时就是过于心软,才会被这样的家伙钻了空子。”他来到了关函秋的跟前,如此言道。 这话看似恭维,实则是在调侃关函秋方才为楚宁出头,却吃力不讨好的下场。 关函秋自是人精,全当未有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只是笑呵呵的说道:“丁先生这次像是有备而来,究竟是何种墨甲,能让先生如此在意,快些拿出来,让老朽也涨涨见识。” 丁繁当然也明白这才是今日最重要的事情,他当下看了周围的同伴一眼,众人皆在那时取下了背后的长型木匣,将之打开,顿时一件件黑色墨甲便出现在了关函秋的眼前。 “嗯?”关函秋见着了这些墨甲顿时脸色微变,在少女的搀扶下站起了身来,快步走到了其中一幅墨甲前,伸手抚摸着上面的元件,神情骇然:“这些墨甲,丁先生是何处得来的。” 丁繁闻言眉头一皱,显然在关函秋的眼里,是默认了此物绝非他能锻造出来的。 这虽然让丁繁有些恼怒,但念及今日的目的,他还是压下了这口恶气,说到:“杀了几个宵小之辈,从他们身上取来的。” “我见此物精妙,许多元件构造都与我们大夏墨甲体系有所差异,故而想与先生一同参详一番。” 关函秋抬眼看了对方一眼,似乎是有些在意对方口中那句“杀了几个宵小之辈”,但深知赤鸢山本性的老人,也不愿节外生枝,压下了心头那抹不适,正要再次细细打量眼前这十多副墨甲。 “这墨甲,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传来。 关函秋一愣,循声看去,却见那位本应离开的少年不知何时又去而复返,来到了他的身侧,低着头打量着眼前木匣中的墨甲。 他这样问道,声音很低,喉结滚动的闷响,像雪原孤狼咽下了带着冰碴的生肉。 同时,他伸出了手,指尖抚摸着墨甲上的纹路,极轻、极缓。 因为低着头的缘故,关函秋并看不清少年脸上的神情,可却敏锐的发现,他伸出的手正不住的颤抖。 赤鸢山的众人此刻也反应了过来,丁繁的眉头再次皱起,而黄岁更是怒不可遏,他快步上前,一只手便安在了楚宁的肩头,骂道:“狗东西你找死是不是?还敢回来……” 他的喝骂声还未说完。 少年却猛然转身,一只手伸出,捏住了他的脖子。 咔嚓。 伴随着几道颈骨碎裂的声音,黄岁顿时面色涨红,神情痛苦。 然后,在赤鸢山众人骇然的目光下,他缓缓抬起了头,看向丁繁。 “我……” 那时,他瞳孔中的黑色如墨染一般在眼球中缓缓晕染开来…… 他的衣袍鼓动,他的神情狰狞。 他状若疯魔,他眼含天威。 他用如雷霆,如风暴般的声音,怒吼道。 “我……” “他娘的。” “问你……” “这东西,哪来的!!?” 喜欢登天请大家收藏:()登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二章 屠杀 夜风忽起。 吹动了黑云。 那轮高悬的明月被遮掩。 于是,别院中又暗了几分。 咕噜。 丁繁咽下了一口唾沫。 不知为何,面对眼前的少年,他的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恐惧。 周遭赤鸢山的众人,亦是纷纷如临大敌,警惕的盯着楚宁。 “与你何干?小子,放开黄岁,否则赤鸢山……”丁繁毕竟是见过世面之人,很快就让自己从那古怪的情绪中平静了下来,他盯着楚宁,一字一顿的咬牙说道。 咔嚓。 一声比方才更加清晰的脆响荡开。 被楚宁捏着脖子提起的黄岁,脸上的痛苦之色,在那一瞬间,骤然凝固,下一刻,他的双手也无力垂下…… 他。 死了。 楚宁松开了手,黄岁的尸体重重坠地,宛如一滩烂泥。 同时淡淡的血气与灵魄涌入楚宁体内,他眼眶中的墨色又晕染开了几分。 他冷冷的盯着丁繁,问道:“否则,如何?” 丁繁的脸色在那一刻难看到了极致,他从未想过竟然有人敢当着他的面杀死自己的同门师弟,更没有想到有人敢如此挑衅赤鸢山。 “你找死!”他低喝一声,背后飞剑一颤猛然涌出,直奔楚宁而去。 同时周围那些赤鸢山的弟子也纷纷祭出飞剑,攻杀向楚宁。 楚宁面对如此攻势,他的眼眸一沉。 一只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枚黑色金属圆球。 他没有犹豫,在那时捏碎圆球。 但那金属球体却并未碎裂,而是化作了无数黑色的细点,宛如潮水一般蔓延开来,附着在了他的手臂之上。 很快他的整个手臂,都被黑色物质所覆盖,流淌着暗沉的金属光泽。 他似有所感一般,嘴里吐出两个字眼。 “万象!” 同时身子猛然一矮,单膝跪下,那只黑色的手中触地,手臂上的黑色物质猛然从其上涌出,以手掌为中心,朝着地面四周蔓延,在地面上铺就成一个黑色的圆形。 在这个的圆形恰好将出楚宁的立足之地完全覆盖之时,黑色物质又从圆形的边缘上涌,化作一道半圆的球体,将楚宁的身形包裹其中。 整个过程说来复杂,其实只在短短三息时间内便已然完成。 这时以丁繁为首的赤鸢山弟子们激发的飞剑也轰杀了过来,恰好撞在了那金属球体之上。 铛!铛! 伴随着数道闷响,金属圆球纹丝不动,反倒是众人激发的飞剑在撞击后,纷纷倒飞出去。 “这……”丁繁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脸上的神情骇然。 楚宁的发难来得突然,众人的反击也是在仓促间展开,并未发挥出他们全部的实力。 可在场的众人,都算得上是赤鸢山的中坚力量,修为都在五境六境之间。 他确实难以想象,一个四境的修士,竟然能凭一己之力,接下众人的攻势。 其余的赤鸢山弟子们,也纷纷面露骇然之色,同样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感到不可思议。 而就在这时,那道金色圆球忽然溃散。 众人来不及消化方才心头升起的异样,再次催动飞剑,警惕的看着那处,准备待楚宁身形出现的刹那,再次发动攻击。 在他们大多数的心里,都并不觉得,方才的手段是楚宁这个修为所能施展,而暗以为这应当是某种极强法器亦或者某些消耗极大的保命法门。 而通常,这样的手段是无法被连续施展的。 所以,当那些黑色物质散去时,就应当是楚宁露出败相这时。 就连丁繁亦是如此觉得。 他同样死死的盯着那处,头顶的飞剑发出阵阵轻颤,仿佛是在宣泄主人心头近乎要溢出来的滚滚杀机。 …… 别院中一片死寂。 在冲突爆发的第一时间,关倌就拉着自己的爷爷关函秋退到了石墙之后,眼看着双方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她正要带着关函秋从侧门逃出这个是非之地。 可这时,她的爷爷身子却忽然僵直在了原地,纹丝不动,只是转头看着那正肃杀之气凝重无比的圆台,直愣愣,不愿偏移半刻。 “爷爷!这都什么时候,还看热闹!”她心头焦急,又不敢过分拖拽,害怕自家阿爷的身子骨承受不住。 “嘘……”可话音刚落,身前的老人却回头朝着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是一副墨甲……” “以无数元件以及灵体构成,每个元件都经过了高强度的压缩,展现出极强的韧性……” “但因为足够细小,相互之间的链接紧密却又灵活,可以变化为各种形态,而且灵体拥有储备灵力的功能,可以在战斗中释放出灵力覆盖元件。” “虽然每个灵体拥有的灵力不算太多,但对于提升这样细小元件的强度已然足够,这简直是天才一样的构想。” 老人在那时喃喃自语说着,浑浊的眼中,泛起精光。 甚至从怀里掏出了一支墨甲所铸的流光笔以及一本手札:“但变形是如何做到的?如何控制元件之间的链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行我得记下来……” 他说着,他就这么在地上坐了下来,开始在那手札上比比划划…… 一旁的关倌看得是又急又气。 但她更明白的是,自己这位爷爷,对墨甲之道痴迷已经到了疯魔的状态,这个时候让他走,根本不可能,她只能一咬牙,看向旁边摆着木椅,将之拖了过来,挡在自己与爷爷的身前,抱着几分掩耳盗铃的心态,祈祷着在自己爷爷完成他的手札前,在场的双方都不要注意到自己。 …… 夜风再起。 天际的乌云被推动。 消失了半刻钟过的明月,再次将月华洒向人间。 别院骤亮。 此刻那道金属圆球彻底溃散,露出了其中的情形。 死死盯着那处的赤鸢山众人眼中皆泛起寒光,头顶的飞剑发出阵阵剑鸣,已是急不可耐。 但当众人看去时,却发现圆球之中早已空无一人…… 楚宁消失了。 “小心!”就在众人错愕的刹那,修为最高的丁繁忽然脸色一变看向右侧,大声喝道。 右侧的几位赤鸢山门徒闻言还未做出反应,下一刻楚宁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其中一位女子的身后。 太阴道法——月华引。 可张开来一方数丈大小的小型结界,月华所照,如影随形。 那女子心头一颤,感觉到了背后传来的杀意,她赶忙回头。 数道血色锁链却猛然从她脚下的伸起,将她的身形禁锢。 “红莲。”楚宁眉目冷冽,嘴里轻声说道,远处一脸担忧看着此地情形的红莲眉头一皱,身躯却还是在那时隐去。 而楚宁手中则在这时多出了一把燃着烈焰的魔刀。 他没有半分犹豫,刀身划过。 那女子顿时人头落地,同时下身被烈火灼烧,转瞬化为枯骨,灵魄与淡淡的血气再次涌入楚宁体内。 楚宁手握魔刀,浑身燃起灵炎,身躯被月华笼罩,再次看向赤鸢山的众人,用阴冷的声音,又一次发问道“说。” “东西哪来的。” 赤鸢山的众人都被楚宁这狠辣的手段以及诡异的招式所吓得呆傻,哪里有人能有心思回应他的问题。 众人的沉默,让楚宁眼中的戾气更甚。 他的一脚踏出。 赤鸢山的众人回过神来,飞剑如暴雨般倾泻而来,同时楚宁的脚下,一道道铁索也猛然涌出,缠上了他的双手。 赤鸢山本就是兵家灵山,杀业鬼索,亦是兵家看门手段,眼前的众人皆是山门中的中流砥柱,自然也大都习得此法。 他们的配合极为默契,看出了楚宁的战力非凡,对他再无半点小觑。 剩余的十人,四人全力催动杀业鬼索,将楚宁的双手死死困住,同时另外六人催动飞剑的同时,周身也爆发出恐怖的杀意,背后浮现出凶恶的阴神之相,轰杀向楚宁。 这在众人看来,这是几乎无解的杀招,等待着楚宁的,只有被他们擒杀的命运。 大抵也是因为这样的笃定,众人并未注意到,一行人中修为最高、年纪也最长的丁繁从第一次交手之后,就再也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一幕,神情若有所思。 …… 尝试了几次,依然无法挣脱鬼索的楚宁,眉头一皱。 “万象!”他低喝一声,右臂上的黑色金属再次宛如活过来一般,从手臂上涌出,竟然蔓延向缠绕右臂的那几道杀业鬼索。 眨眼间,杀业鬼索便被黑色物质彻底覆盖,变得通体漆黑。 两位负责拉扯右臂的赤鸢山修士脸色一白,嘴里喷出鲜血,在杀业鬼索被覆盖的刹那,他们惊骇的发现,自己与辛苦炼制本命物之间的联系,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生生切断。 楚宁眼中的目光愈发凶戾,他的右臂在那时一挥,数道黑色的铁索被他拉动,狠狠的砸向袭来的众人。 同时,那些黑色锁链上,墨纹亮起,观其制式应当是极具铭刻难度的三级墨纹——祝融六式。 可以增幅与加强火系灵力的传导。 伴随着楚宁心头念头一动,他体内的武道灵台之上火焰暴涨,与他手中涌出,瞒过鬼索上密密麻麻的魔纹,火焰猛然升腾,数道鬼索顿时化作了巨大的火蛇。 这番变故让赤鸢山众人始料未及,他们不得不停下手中的攻势,将阴神唤至身前,抵御汹涌而来的火蛇。 冲杀在最前方的那人,对于这样的攻势反应不及,直被灵炎沾染,身躯于哀嚎中化为灰烬。 这样的下场,让剩余的众人心头一寒,不敢有半分大意,全力催动着体内的力量抵御火蛇的攻势。 约莫数息的光景之后,待到那些铁索被斩断,火光消失,众人抬头看向身前,那处却已然没有了楚宁的踪迹。 众人错愕的看着那处,脸上的惊恐之色愈发的浓郁。 在这短短的百息不到的几次交手中,楚宁那层出不穷的诡异手段,已经让他们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楚宁的消失更是加重了这样的情绪。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们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楚宁已经逃走。 那个少年,此刻应该就像是一位经验老道的猎人,躲藏在暗处,远远看着他们,然后,在某一个众人放下警惕的瞬间,忽然出现…… 这样的情绪,让众人如临大敌,背靠着背紧张的看着四周,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与沉重。 “丁师兄,你修为最高,可有感应道那家伙藏在何处?”众人之中忽有一人醒悟了过来,看向站在一旁,神情淡然的丁繁焦急问道。 众人闻声也回过神来,纷纷用求助似的的木看向,看向老人。 老人目光阴沉,沉默了一会,嘴角忽然浮出一抹笑意,抬头看向别院的上空。 众人心头一惊,也在这时纷纷抬头看去。 却见楚宁的身影正悬于半空,他的背后一道道金属细线伸出,链接着别院两侧的高楼,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巨大的黑色蛛网,将他的身子托举,同时也将众人笼罩其中。 他低头看着他们,眼神冰冷,宛若天神,在俯视蝼蚁。 这一幕,让众人的心头亡魂大冒。 可不待他们从这样的惊骇中清醒过来,楚宁的手在这时伸出,朝着他们张开,无数黑色的物质从他的掌心涌出,化作一条条带着锋利尖刺的铁链,宛如毒蛇一般袭杀向他们。 众人刚想激发催动灵力躲避,可同时,脚下的地面猛然裂开,一道道血色的杀业鬼索从地面涌出,缠绕上了他们的双脚。 众人动弹不得,而那些毒蛇也于此刻来到了他们的身前,伴随着一道道痛苦的哀嚎。 他们的胸膛被尖刺洞穿,身躯被高高举起,来到了半空中,楚宁的身前。 他们开始哀求,开始哭泣。 但楚宁却对此充耳不闻,他眼中的黑色晕开得越发的厉害,几乎就要侵占他的整个眼球,同时一道道黑色的粘液开始自他体内涌出,顺着那些铁索,蔓延向那几位赤鸢山的弟子。 他们虽然无法知晓那些黑色粘液到底是何物,可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其上弥漫着的诡异恐怖气息。 他们的身躯开始愈发剧烈的颤抖,恐惧弥漫上了他们的脸庞。 而在别院之中,那位丁繁抬头看着这一幕,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 喜欢登天请大家收藏:()登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三章 黑潮 月色清冷,洒向人间。 二羊城的一处别院中,光影幽暗。 只有少年背后那一道道细小的铁线折射着冷冷的幽光。。 他面无表情,神情冷漠的看着的身前那九道被他掌心伸出的铁线洞穿胸膛的身影。 任由他们脸上的苍白与惊恐蔓延。 少年对此置若罔闻,只是冷冷看着。 他的体内,那枚魔血正在疯狂运转,黑色的气息不断溢出,侵染着整个丹府。 而在他的掌心之中,黑色粘液亦不断涌出,顺着铁索涌向九人。 那是黑潮。 那是真正的大魔之力! 只要微微触及到九人的身躯,他们的血肉、灵魂都会在一瞬间被其完全吞噬。 “公子!” “快停下!” “你不能杀他们!” “再这么下去,你会被魔性吞噬的!” 而就在这时,楚宁背后的那柄魔刀忽然消散,红莲的身影凝聚在了他的身上,她伸手拽着楚宁那张开的手掌,神情焦急。 从赤鸢山一行人打开木匣那一刻。 红莲就意识到了不妙。 那些木匣中装着的墨甲不是旁物,正是出自楚宁之手的【裂颅】与【补天】两副墨甲。 总计十三副,被楚宁赠与了孙堪等前往盘龙关的老卒。 而此刻,被赤鸢山的众人展示出来的墨甲,也正好十三副。 如此强大的墨甲,又是他们最敬重的小侯爷所赠,孙堪等人对此是格外珍视,红莲想不到,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孙堪等人会将此物赠出。 除非…… 红莲想到了那个唯一的可能。 楚宁自然也想到了那个唯一的可能。 所以,他陷入了极端的愤怒。 所以,那被他一直小心翼翼压制在魔血中的魔性在这时破茧而出! 楚宁仿佛并未听到红莲的话,黑潮依然在涌动,距离那九位赤鸢山的弟子越来越近。 深知此物可怕的红莲,脸色愈发焦急,她索性站到了楚宁的跟前,直视着少年的双眼,大声说道:“公子!一旦入魔,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你想想孙堪、想想祝时,他们难道想看到公子为了给他们报仇,变成那副模样吗?” “你还有圣女大人……” “还有女鬼……” “也还有我!” “我们可以报仇的,用我们自己的办法,而不用借助那只大魔的力量!” 或许是红莲的话起了作用,又或许是那些人足以让楚宁找回些许本心。 总之,楚宁的身子在那时明显一颤,几乎要浸染整个眼球的黑色,在那时停止了扩张,隐隐有了收缩的趋势。 就连那些在铁线上涌动的黑潮,也停下步伐。 红莲见状,亦暗暗长舒了一口气。 她正要再说些什么,彻底唤醒楚宁的心智。 “你就是那位近来风头正盛的鱼龙城的小侯爷吧?” “我就说一群都该进棺材的老头子,怎么打起架来如此凶狠,闹半天原来是当年威震北境的黑甲军旧部。” 可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悠悠响起。 楚宁的身子猛然一颤,在那时转过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那位丁繁正微笑的盯着他。 “你……你说什么?”楚宁问道,声音有些沙哑,语调打颤。 丁繁脸上的笑意更甚:“我说那群老家伙骨头很硬。” “我们用了很多办法折磨他们,他们始终不肯交代他们背后的主人到底是谁。” 说到这里,丁繁顿了顿,他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一般:“尤其是有个少了一条胳膊的,最为聒噪,自从被抓以后,就一直骂个不停,没有办法,我只能让陈出云师弟将他的舌头割掉。” “哦,对了,你可能还不认识陈出云师弟吧?就是那个,腰带上别着一件玉佩的家伙。”似乎唯恐楚宁找不到罪魁祸首,他说着还贴心的伸手为楚宁指了指,九位幸存的赤鸢山弟子中的一人。 那人见状脸色煞白,连连摇头,哭丧着脸道:“不是我,不是我。” “丁师兄要做什么?”其余几位弟子也面色愤慨的看向丁繁,又急又怕的喝问道。 但丁繁对于同门们的话,却是充耳不闻,他继续一脸兴趣盎然的盯着楚宁,接着说道:“我们其实一开始只杀了四个,抓到八个,还有一个高高瘦瘦,背着一把龙弦弓的老头,身法好得很,让他逃了。” “可惜这家伙舍不得走,一只游荡在我们四周,靠着他那把龙弦弓,不断骚扰我们,想要救出剩下的老家伙。” “他确实有些本事,单是他一人救杀了我五位师弟,可后来我把一个姓张的老头杀了,用阴神附身在他身上,做出一副趁乱出逃的假象。” “那老家伙果然上当,前来接应同伴,被我砍了一条腿,一条胳膊,然后把他钉在树上。” “就用那把龙弦弓,一人一箭的射。” “直到把他射成的刺猬,老家伙才断了气。” “还有还有……” 丁繁这样说着,眼中的笑意愈发浓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公子!别听他的!我们可以报仇的,只是不是以这种方式!” 随着丁繁那绘声绘色的描述,楚宁刚刚稳定的心神又开始了动荡,他的眼中的黑色剧烈的翻涌,隐隐又有了扩张的趋势。 红莲见状赶忙大声言道。 “是吗?你吃掉他们,你觉得你会是我的对手的吗?” “收敛魔气的瞬间,我就能杀了你。”可那时,丁繁的声音再次响起,语调戏谑,同时周身的气势猛然张开。 一副血红色的诡异铠甲覆盖在了他的身躯之上,同时一尊身形凝神的阴神,也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一尊战力接近八境的阴神、一副超越天谶级的神岳级的墨甲,再配上他本身七境巅峰的兵家修为。 诚如他所言,楚宁完全没有战胜他的机会! 红莲意识到,对方就是在故意刺激楚宁,他在引诱楚宁迈出那一步。 “你疯了,公子一旦入魔,你必死无疑!你知道公子体内是藏着什么样的大魔吗?”她回头看向丁繁,大声怒骂道。 “我当然知道,无非就是一只源初种。”丁繁却是声音平静的淡淡应道。 红莲的双眼顿时瞪得浑圆,她难以理解对方如何知道这样的秘密,更不明白将那只大魔唤醒,对他而言有何好处。 她只知道再这么下去,楚宁距离成为一只真正的大魔,只是时间问题。 …… 这确实是一段极为辛密之事,哪怕是丁繁,也是在事情彻底失控后方才有资格知晓。 有人通过赤鸢山,在褚州的鱼龙城饲养了一只源初种的大魔,当然这样的说法并不准确,那只是源初种的一部分。 他们利用某些手段,在鱼龙城挑选出合适人选,让他们在不知不觉间吸收着那只大魔体内溢出的力量,将之炼成人丹。 只是后来,庞绝那个蠢货,听信了一个居心叵测的阴神谎言,竟然破坏了背后之人的封印,让那只残缺的源初种逃了出来。 为此山主受到了不小的责罚,为了将功补过,他不得不将这些事情告知了包括丁繁在内的几位亲信,以期能寻找到那只源初种的下落。 而为了此事,他与几位赤鸢山的高层这些日子在褚州集齐周边可谓跑断了腿,试图寻找到与之有关的蛛丝马迹,只可惜始终一无所获。 而后邓异忽然被杀,朝堂局势骤变,他们方才被调回山门,负责处理那些试图给盘龙关私运军需的商队,机缘巧合之下,这才遭遇到了楚宁。 想到这里,丁繁看向楚宁的目光渐渐变得灼热:“对对对,就是这样。” “放开你的心神,不要抵抗他,拥抱他,成为他。” 他大声的说道脸上的神情愈发癫狂。 他当然明白源初种的可怕,哪怕那是一只不完整的源初种,也绝非他能对付的。 但他之所以不惜牺牲十余位同门的性命也要促成楚宁入魔,是因为为了能让他们捕捉到那只源初种,山主在这之前曾赐予他们了一件法器,能极大的克制这只源初种,足以让丁繁在其战力完全恢复之前将之镇压。 而一旦他做成了此事,所能从山主以及背后那位手里得到的赏赐,足以让他跨入八境,甚至触摸到九境的门槛。 面对这样天大的机缘,丁繁此刻已经激动得浑身颤抖。 …… 楚宁的身子颤抖得更加的厉害,他眼中的黑色事物翻涌得也更加剧烈,已经再一次开始朝着四周蔓延,就要将他的整个眼球侵染。 红莲看着这一幕,心急如焚。 她也顾不得去想丁繁如何知晓的那些秘密,她伸出双手,死死的抓着楚宁的双肩,大声言道:“公子!孙堪他们已经死了!” “你无论做什么他们都无法再活过来!” “这是他们自己选的路,我们要做的是替他们好好活着,然后……” 她这样说着,试图唤醒楚宁所剩不多的理智。 “他们……当然可以死……” 可就在这时,低着头的少年忽然轻声说道。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微不可闻,但吐字清晰,就好似已经恢复了常态。 “公子?”红莲闻言一愣,但还不待她完全消化这番话,楚宁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们可以死在盘龙城……” “死在妖兽的爪下……” “死在任何一个蚩辽人的手里……” “都可以……” “都没关系……” “但……” 说到这里的少年缓缓抬起头,红莲这才发现,两行黑色的泪水正顺着他的脸庞滑落。 “但他们不能……” “也不应该死在自己人的手中!” “他们本来是为了他们去的盘龙关!他们在为他们而战!” “他们怎么能死在他们手中!!!”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大,杀意与悲恸,仿佛无止境一般从他的体内涌出。 铁线上的黑潮开始蔓延,将那九位赤鸢山的弟子身躯包裹,他们身子来不及发出一声哀嚎,身躯便被黑潮吞噬成了一具具枯骨,然后如一滩烂泥一般簌簌坠地。 “公子!不要!”看见这一幕的红莲神情骇然的大声言道。 可这一刻,为时已晚。 楚宁眼中的黑色再次蔓延,将最后一丝眼白侵染。 他迈出了那一步。 “红莲。” “走。” 他用最后一丝理智看向红莲这样说道。 然后在女子绝望的目光下,转身看向丁繁。 那一刻灵炎、墨甲、鬼索…… 所有的一切都从他的身躯上消失。 只有漫天的黑潮仿佛无止境一般的从他体内涌出。 他裹挟着潮水,也裹挟着无尽悲恸与怒火。 宛如一只恶兽。 倾尽自己所有。 撞向他…… 喜欢登天请大家收藏:()登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四章 黑金宝相 厄弥坦。 序列地魁六十七。 下位源初种。 权柄万虫母树以及湮灵鬼火。 是目前已知的所有源初种中,很特别的存在。 拥有少量理智。 一直在追寻着某种不知名的事物。 至高天历七千三百二十七年,于苍陆国廊下首次出现(现北境褚州)。 被组织捕获后,分为七份,下分于七部,分别用于血肉解构、记忆分析、繁育培植、黑暗奴役、权柄剥离、禁忌融合以及魔丹炼制。 此物拥有极端杀戮欲望、低理智状态、同时极不稳定,一旦逃脱,可能引发州殛级灾害,并且有蔓延为地殛级灾害的可能。 鉴于此,特赐九座往生龙雀棺,纷发诸部,一旦发生逃脱,当以此物及时镇压。 …… 丁繁回忆着在那份山主给他看过的卷宗,哪怕已经过去了数月,每每想到其上的内容,他还是会觉得心神动荡,觉得不可思议。 哪怕以他的眼界,也很难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组织,能够捕获并且将源初种这样的存在,作为研究的对象。 而且依照至高天历,算起来,如今已经是八千一百年,也就是说这个组织已经存在了至少八百年的时间。 想到这些,丁繁的心底却泛起一抹难以遏制的激动。 他看向杀来的楚宁,看着他身后漫天的黑潮,看着他眼中的愤怒。 丁繁笑了起来。 只要能捕获此獠,他不仅可以得到巨额的赏赐,甚至山主还承诺,会引荐他加入那个神秘的组织。 他想到了自己那位明明已经一百四十岁,却依然容颜如少年一般的山主,仿佛也看到了自己返老还童的未来。 念及此处,丁繁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他的双手在那时合十,于胸前结印。 他看向楚宁,面色陡然一沉,嘴里轻喝道:“一隅往生地,黄泉两忘处。” “幽罗不可见,请起龙雀棺!” 话音一落。 别院中,一阵彻骨的寒意骤然弥漫开来。 他脚下的地面,猛然裂开,伴随着沉闷的声响,一座青铜棺椁缓缓自裂缝中升起…… 青铜棺椁高近三丈。 上面密布一道道诡异的纹路,像是某种咒印。 忽然,棺椁之上的咒印亮起血色的光芒,一股气机自棺椁中溢出,朝着四周扩散。 那气息所过之处,地面龟裂,木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朽烂,庭院中栽植的树木也开始凋零朽败,四面的阁楼也开始坍塌。 仿佛一瞬间,周遭一切的生机都被剥离。 而后,在沉闷的声响中,棺椁从中打开,宛如一只恶魔张开双翼,内里却是一片幽深的黑暗。 楚宁这时已经杀到了丁繁的身前,他一拳轰出,无数黑潮涌向他的手臂,将之包裹,恐怖的威能仿佛要撕裂天地。 哪怕知晓自己有着足够对付楚宁的手段,但在感受到那股威能时,丁繁还是不由得脸色一白。 而就在这时,那棺椁的深处,一双金色的眼睛忽然睁开,一只巨大的黑色手臂从猛然伸出,迎向楚宁的拳头。 二者相撞的刹那,天地巨颤。 楚宁的身躯竟然倒退数丈,才堪堪稳住身形,他漆黑的双眸中泛起浓郁的困惑之色,目光死死的盯着那座棺椁。 仿佛在不解,为什么会有生灵,能接住自己的一拳。 轰。 似乎是为了回应他的疑惑,棺椁中忽然发出一声闷响。 一道身影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棺椁。 那是一道身高已过一丈的巨大人形生物。 通体漆黑,除了腰间穿着一件血色的裙甲外,周身未着片甲。 他的身形高大,却并不显得臃肿,每一寸肌肉都棱角分明,保持着近乎完美的形状,折射着金属板的光泽。 同时一道金线从他的眉形伸出,向下贯穿鼻梁与双唇,来到胸前,再在那处辐射开开,贯穿手臂与双脚。 向上则穿过头颅,延伸到后背,同样辐射开来。 那金色的线条清晰且明亮,并非勾画出的产物,而像是某种被镶嵌入血肉的存在。 他目光冷漠的看着楚宁,恐怖的气息弥漫,仿佛一头沉睡的凶兽,在饥肠辘辘时,被血腥味吵醒。 “黑金宝相!?” “传说竟然是真的!”在看清那道巨大生物的瞬间,丁繁的眼中泛起不可思议之色,他惊声言道。 那是他在一本手札中见过的记载。 传闻在七百多年前,有一群修行肉身的疯子,为了追求极致的肉身,前往了极北之地,去往了另一座天下。 那座天下,拥有一片名为潺的大海。 海水奇重无比,一滴海水,便有十钧之重,而且越往海底深处,这样的重量便越是可怕。 那群疯子潜入潺海深处,试图用深处海水的压力,来淬炼打磨肉身。 但潺海深处的重量过于巨大,哪怕是那群疯子也难以承受这样可怕的压力。 不断有人死去。 而其中却有一批人在海底的深处,发现了一种金色的物质,它从地底蔓延而出,弥漫着一股奇异能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将之称为潺海地髓。 靠着吞吃此物,这群人竟然渐渐开始适应潺海深处的压力。 最终,有九人成功的走出了潺海,而那时,他们的肉身化为了黑金色。 他们回到了这座天下,靠着强大的肉身,在西方之地建立了一座藩国,开辟了一座灵山。 哪怕他们死后,九具肉身却依然不腐,被作为宗门于藩国至宝供奉于灵山之上。 靠着此物,那座藩国于灵山又传承了百年,直到一场内乱,九具黑金宝相遗失,藩国与灵山失去了依仗,也很快覆灭。 那本记录此事的手札上曾说,这具黑金宝相,虽然实力只有九境,但靠着肉身强大的自愈能力,甚至能与十一境的大能一较高下,并且能够抵御黑潮的侵蚀。 起先,丁繁对于这些话是并不相信的,只全当是笔者为博眼球的夸大其词,可见方才这具宝相与楚宁交手的情形,他方才知道,手札所言非虚,同时心底对那个神秘的组织愈发敬畏…… “怪不得山主如此笃定,此物能够拿下这只大魔。”丁繁在这时暗暗想到。 厄弥坦的两大权柄,万虫母树并非战斗型的权柄,而湮灵鬼火虽然恐怖,可以引燃修士体内的灵力。 但黑金宝相是纯粹的肉身,体内没有半点灵力存在,厄弥坦的权柄对其完全无效,就连召唤出来的黑潮,也因为实力未有恢复,而无法伤到宝相。 念及此处,丁繁看向楚宁的眼中笑意癫狂:“楚宁,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不仅造出了如此独特的墨甲,而且还让我找到了厄弥坦,你就老老实实的称为登上九境甚至十境的踏板吧!” 似乎是为了满足丁繁那强烈的愿望。 那具黑金宝相猛然迈步,速度却快得惊人,甚至让人无法捕捉到他冲刺的身影。 下一刻,当他再次显露身形,他已经出现在了楚宁的跟前。 楚宁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便被重重一拳轰击到了腹部。 他的嘴里发出一声哀嚎,喷出一口黑色鲜血,同时身躯倒飞出去。 可还不待他停下,黑金宝相的身形一闪又出现在了他背后,又是一脚踢出。 接下来,足足百来息的光景,楚宁面对这具黑金宝相几乎没有半点还手之力,他宛如一个皮球一般,刚刚吃下一击,对方的身形便会瞬移到他飞出路径的后方,再次给予攻击。 终于。 仿佛是已经宣泄完了心头的战意,伴随着那黑金宝相由上至下,双手合握的一击重锤。 楚宁的身子重重的落下,在了地面上,砸出了一个深坑。 而看着这一幕的红莲却是心急如焚。 但那道青铜棺椁的出现,在周遭仿佛设下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结界,她无法进入,只能一次次的撞击身前,却始终并无成效。 …… 轰。 伴随着沉闷的脚步声,黑金宝相走到了楚宁的身前,他伸出手抓住了楚宁头颅,将浑身是血的少年拖拽着走向那座立于丁繁身前的青铜棺椁,于地面上拉出了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棺椁的深处,在这时传来一阵沉闷的声响,一道道锁链从中伸出,缠绕上了楚宁的手脚,他的头也在这时被那黑金宝相提起,脸上满是乌黑的血迹,狼狈万分。 可即使如此,他看向丁繁的眼中已然充斥着怒火。 他用虚弱的声音喃喃言道:“我……” “要杀了你。” 这样的话,让丁繁一愣,旋即露出狂妄的笑容:“杀我?你拿什么杀我?” “你哪怕入魔,哪怕将厄弥坦释放出来,你依然杀不了我!” “就像那群老家伙一样,无论你们使出怎样的手段,你们都不会是我的对手!” “这就是你们的命!” 他享受着属于胜利者的时刻,然后侧头看向那尊黑金宝相,命令道:“把他装进去吧,我也该回山门复命了。” 黑金宝相仿佛听懂了丁繁的话,点了点头,抓着楚宁脑袋的手将要发力,将少年扔入那棺椁之中。 可就在那时。 楚宁眼中的黑色似乎又浓郁了几分。 捆住他双臂的铁索猛然碎裂,他的双手伸出,死死的抓住了黑金宝相摁在自己头颅之上的手。 黑金宝相的身躯明显一颤,仿佛被某种可怕法门所镇,身形简直在了原地,眼中的金色光芒开始剧烈的闪烁。 意识到不对的丁繁心头一惊,看向楚宁,却那少年此刻亦正目光阴沉的盯着他。 “什么狗屁厄弥坦!” 少年开口言道,声音沉闷,裹挟着一股恐怖的天威。 话音一落,丁繁敏锐的发现,楚宁抓着黑金宝相的手,在这时陷入了对方的血肉中。 这具号称大夏天下最强肉身的宝相,竟然开始出现塌陷与崩坏的迹象。 “吾乃——” “天斗十七!” “血肉与幽冥之神!” 楚宁继续说道,低沉的声音却仿佛裹挟着万重声浪,层层荡开。 丁繁的心神剧烈的动荡,脸色变得惨白无比,他感觉自己的身前仿佛有一尊古神,穿越万年岁月,降临此间 而黑金宝相眼中的金色光芒也在骤然熄灭,他的身躯从手臂开始,渐渐融化。 变作一道道流淌着金色光泽的黑色液体,涌入楚宁的体内…… “府司天!!!” 楚宁最后的箴言也于此刻落下。 丁繁似有所感的看向自己的身躯,他发现自己的肉身也如那黑金宝相一般开始融化,从手掌到手臂,每一寸血肉都开始从自己自己的身躯脱落,坠入地面化作一滩粘稠的液体。 不仅如此,他的灵魂也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挤压,渐渐崩碎…… 在意识彻底消散于天地前,他看着眼前这一脸漠然的少年,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 “你的体内……” “还藏着别的源初种……” 喜欢登天请大家收藏:()登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五章 府司天 夜风拂过。 卷起地面的砂砾。 别院中一片枯败之相。 呼。 呼。 少年背对着红莲,肩膀随着沉重的呼吸而轻轻耸动。 他的身前是一座打开的棺椁,其上的血色咒印熄灭,弥漫周围的阴冷气息也已经消退。 身旁,一具半边身躯融化的高大身影重重栽倒在地,宛如一具失去可灵魂的傀儡。 随着丁繁死于楚宁的权柄之力,那挡在红莲身前的屏障也骤然消失。 “公子……”她看着少年的背影,小声的唤道。 楚宁依然背对着她,不曾回应。 “公子……”红莲又唤了几声,却依然未有得到回应。 她的眉头不由得皱起,虽然她很明白一只源初种的可怕,更知道一旦迈入此道,根本没有回头的机会。 但她还是想要尝试去抓住那丝仅有的希望。 红莲走到了楚宁的身后,她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伸出了手,轻轻落在楚宁的肩头。 少年的身躯一颤,猛然回头,漆黑的双目中漫起怒火,同时背后的黑潮涌动,直扑红莲而来。 红莲被吓得脚下一个趔趄,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眼看着汹涌的黑潮就要触及她的身躯,将她吞没。 可那一瞬间,楚宁眼中的黑色却忽然一阵剧烈的翻涌。 他的身子弯曲,脸上青筋暴起,嘴里发出一阵痛苦的低吼,同时涌来的黑潮,也悬停在了半空中,并未继续朝着红莲扑去。 瘫坐在地上的红莲看着眼前的少年,愣愣的好一会后,终于回过了神来。 她意识到,楚宁的意志并没有被他体内的大魔完全吞没,他还在试图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红莲心头一喜,也顾不得恐惧,赶忙站起身子,看向楚宁。 “公子,坚持住,想想鱼龙城,想想圣女大人!你如果真的失控,他们该怎么办?” 她想着之前鼓励楚宁的方式,大声的朝着对方言道。 而这样的做法当真有些效果,她清晰的看到楚宁眼中黑色隐隐有了消退的痕迹。 她惊喜之余,同时也很困惑,她能感觉到刚刚在杀死丁繁时,楚宁几乎是完整的使用出了那只大魔的权柄,这意味着那只大魔应当已经从他的体内复苏过来,而到了这样的地步,是绝无可能再有回头的余地。 她想不明白,楚宁到底是靠着什么,竟然在这时还能压制体内的魔性。 “楚宁!” “先生!”而就在这时几道焦急的声音忽然传来,红莲侧头看去,却是赵皑皑与瓷雪等人赶了过来。 “别过来!”红莲赶忙伸手拦住了众人,“他现在很不稳定!你们可能会刺激到他!” 她朝着众人言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刚刚蛛儿忽然晕厥过去,告诉我们楚宁有危险,这是发生了什么?”赵皑皑也瞧出了楚宁的古怪,出言问道。 “这些事以后再慢慢说,你们现在立马封锁整个别院,不能让人任何人进出,我得趁着,他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唤醒他!否则他再无回头之路!” …… 瓷雪倒还算冷静,听闻这话,朝着红莲点了点头,立马带着赵皑皑以及绒小羽去往了别院门口,拦住了同样带着人赶来的云霜,与其嘱咐了几句,商会人员顿时行动起来,将整个别院团团围住。 红莲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暗暗松了口气,同时再次转头看向眼前的少年。 虽然他有了清醒过来的迹象,但这个过程会极为漫长,同时稍有差池都可能让整个结果逆转。 想到这里,红莲犹豫了一会,却最终还是一咬牙,跺脚道:“要是见死不救,圣女大人也不会放过我!” 她给自己找了一个无法辩驳的理由,然后便没了犹豫,下一刻,只见她结出了一道法印,周身一股气机荡开,她的身形骤然化作了一道流光,遁入了楚宁体内。 …… 在一阵恍惚感过后。 红莲来到一处白茫茫的世界,她用了几息时间,来适应这样的变化。 “这里应当就是公子的灵魂深处。”她这样猜测道。 她的想法很简单,大魔的苏醒无非靠着两点,对灵魂吞噬以及对肉身的侵蚀。 前者她无能为力,但在灵魂层面,她或许可以通过进入楚宁的内心,想办法将他唤醒,或者帮助他坚定意志。 她所能想到的办法也只有这样。 而她本以为以楚宁险些被魔性控制的状态来看,他的灵魂深处应该是一片兵荒马乱,充斥着各种阴暗欲望具象化后的幻象。 可事实上这里却白茫茫一片,干净得让她都不由得一愣。 “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而就在她愣神之时,一个平和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响起。 红莲心头警觉,抬头看去,只见身前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道黑色的人影。 没有容貌与轮廓,只是一道模糊的人影。 那时,她的心底莫名生出了一种错觉,她觉得这个人虽然站在自己的身前,可却又似乎离自己很远。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仿佛是立于万里之外与万年光阴之前,通过某些她难以理解的手段,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甚至跨越了生死,来到了她的面前,与她对话。 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在了她的脑海,她颤声问道:“你是……府司天?” 虽然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见到源初种,但相比于归寂山中的梵天,眼前这道模糊的人影带给她的压迫感,强出前者太多。 如果说,梵天是一座山。 那眼前之人,就是一方天下…… 她不由得在心底暗暗感叹,自从跟随了楚宁,这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寻常人活上一百辈子都见不上一次的源初种,短短几个月,她都已经见过两尊了。 其中一尊,现在每天缠着她讲睡前故事,另一尊则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 “说实话,我也吓了一跳。”府司天默认了红莲的猜测,然后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我没有想到一个人的灵魂可以干净到这般地步。” 他说着脑袋转了转了,似乎是在打量这片白茫茫的世界。 红莲皱起了眉头,她不太希望对方这种高高在上的强调:“你想做什么?公子他……” “你很关心他?这很好。”人影却侧头看向她,虽然看不清他的五官,可红莲却能感觉到,此刻他的目光应当是戏谑的。 “长路漫漫,能有人同行是再好不过的,尤其是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嗯……就是你的年纪比他大了些。” “当然作为旧日的神灵,这样的年纪差距我是能接受的,但他可能会需要一些时间克服这样的障碍。” 红莲:“……” 对于这位源初种级别大魔的哪壶不堪提哪壶,红莲是有些敢怒不敢言的。 不过她也渐渐回过了味来,虽然这样的猜测有些大胆,但联想楚宁能在使用源初种的权柄之后,依然保持着些许理智,红莲觉得这样的猜测,也并非没有可能—— 她觉得眼前这尊源初种,似乎对楚宁没有恶意。 “你不打算吞噬公子?”她决定印证这个大胆的猜测。 “吞噬?你是指吃掉他,然后借着他的身躯重新活过来?”人影问道。 红莲点了点头。 人影摇了摇头。 “我不喜欢这样的方式,太不体面了……” “那你要怎么活过来?还是说你准备用其他方式……”红莲顿生警觉。 “死亡是生灵必经之路,过于追求永恒,往往是腐朽的开端。”人影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天际,但遗憾的是这里是楚宁的灵魂,他显然无法看见他想要看到的东西。 “在我的纪元,我常常教导我的族人。” “生,是天地完美的造物。” “死,是天道轮回的必然。” “所以,活着的时候不必急着去死。” “同样,死后也必妄想再活。” “这一点,想来你深有感悟。” 红莲的脸色微变,但很快冷静下来,被这样的存在看穿根底,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你和我想象中的源初种很不一样,你比他们理智……”红莲不由得感叹道。 “同样作为世人口中的魔物,姑娘不觉得,以你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显得有些滑稽吗?”人影笑着问道。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不是……” “我明白,虽然你是魔物,但其实你并未经历过黑潮的洗礼,你只是一种人为的模拟魔物的造物。”人影打断了她的话。 “在我的纪元,有人也曾这么做过,他们将你们这类生灵,称之为人造神。” “但你不必为自己的来历,感到痛苦,或者觉得自己与这方天格格不入。” “探寻真理过程,往往会充斥着各种不理性甚至疯狂的举动,但在足够大的宏观尺度下,错误的过程有时候比答案本身更重要。” “其实,对于这个纪元而言,你是弥足珍贵的瑰宝。” 红莲眨了眨眼睛:“我发现你很会安慰人,可惜我家公子没有你这本事。” “他在这方面的本事确实让我也很失望。” “作为一个优秀的个体,我很期待他与同样优秀的个体,能诞生出怎样的后代,只可惜他这方面的知识过于匮乏。”人影很是认同点了点头。 “不过,这并不代表,你在他的心中不重要,事实上,他近来最大的烦恼就与你有关,你要看看吗?” 人影说着,伸出了手,就要触摸楚宁的灵魂。 “等等!”红莲却赶忙叫住了他,“我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好……” “这感觉像是在偷窥……” “放心,他不会知道的。”人影却说道。 红莲眼前一亮:“那就看一小段。” “就一小段!” 喜欢登天请大家收藏:()登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与有荣焉 “怪不得公子最近对我总是怪怪的,原来他以为我看上了朱家兄弟?” 红莲看着眼前闪动的光影,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 “误会,是儿女情长过程中,美妙却痛苦的过程。” “多年后,会成为让你回忆起时,足以让你莞尔一笑的宝藏。”人影轻声说道。 红莲侧头瞟了他一眼:“你还懂这个?” “我曾经也喜欢过一个姑娘,当然是在我的纪元。”人影平静说道。 “嗯?那最后?”红莲挑了挑眉头。 “她嫁给了一个农夫,浓眉大眼,憨憨傻傻,但总归是个不错的家伙。” 虽然看不清他的模样,但红莲很清晰的感觉到,谈及此事时,这位源初种是在笑的。 “那你还这么高兴?你也有那种奇怪的癖好?”红莲皱了皱眉头。 “能够两情相悦固然是最好,但有的学会面对爱而不得,也是一种本事。”人影言道。 红莲还是不解:“可你是神,你自己说的。那位姑娘,会不选择你,而选择一个农夫?” “这就是人间情爱的美妙之处。”人影感叹道。 “它能让孤独且平凡的生灵,在彼此眼中变得独一无二,熠熠生辉。” “哪怕是神,也只能黯然失色。” 红莲撇了撇嘴:“说得自己跟个情圣似的,你权柄不是血肉与灵魂吗?” “血肉是生,灵魂是死。” “而生与死之间……” “是人间。” “那才是唯一真实的权柄。”人影幽幽说道。 “我听不太懂。”红莲又眨了眨眼睛。 “没关系。”人影笑道。 “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我家公子。”红莲又问道。 “那得看他什么时候压制住体内的魔性。” 红莲瞪大了眼睛:“你不是说,你不对他动手吗?” “魔性是与我共为一体的东西。” “在我的纪元结束之后,我便不可避免沾染了这些东西,我试图摆脱,却失败,唯一能做的只是压制。” “在很长的岁月里,我做得不错,直到我被杀死,那股魔性便侵染了我,让我在大多数时候都浑浑噩噩,直到刚刚,他的愤怒吸引了这些盘踞在我残破灵魂碎片上的魔性。” “他们永远在追逐新鲜的血肉与灵魂,就像男人们永远追逐年轻的姑娘一样……” “而我得益于此,恢复了短暂的清明。”人影解释道。 红莲顿时慌乱,也有些后悔方才放松警惕,花去了大把时间,去偷窥……不,是去了解楚宁的内心。 “那公子岂不是很危险?”她问道。 “刚刚确实有一阵险些心神失守,但现在他暂居了上风,应该很快就能重新将这些魔性压制回那枚魔血之中。” 红莲松了口气,但又很快生出种不详的预感:“最危险的那一阵不会是……” “嗯,就是你吵着让我给你看看,他和那个叫魏良月的姑娘的记忆的时候。”人影如实言道。 红莲:“……” “不必感到愧疚,压制魔性之事,你帮不上忙,甚至因为你身为人造魔物的关系,有可能火上浇油。”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人影宽慰道。 “而且他的身体里,有更强大的东西存在,帮助他守住本心,所以你不必担心。” “更强大的东西?是什么?”红莲有些疑惑。 “几个字。” “几个字?” “嗯,几个开天辟地以来,最初出现的字。”人影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有些感慨:“给他带来的了这么大的麻烦,我还有些愧疚,我能给予他的,只有我曾经力量的冰山一角。” “但在看见那几个字后,我倒是释怀了,他或许可以走到比我更远的地方。” 轰隆不太听得懂那些似是而非的句子,她只是关切问道:“那公子压制了魔性后,你会怎样?重新陷入浑浑噩噩?” “如果我想继续以这种方式活下去的话,确实可以如此。但,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这太不体面了,尤其是作为一个神而言。”人影言道。 “所以,你会死?”红莲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 “是的。” “你不觉得可惜?” “正因为会觉得可惜,所以活着的每一刻,才会显得珍贵。” “如果万物不朽,那么万物皆死。” “况且,那些曾将我推上神坛的人,皆已死去,我也应该去见见他们了。”人影说道。 红莲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但又说不出来哪里有道理。 “你确实很不一样,那些源初种不应该与你一样都是曾经的神灵,那为什么他们会变得如此疯狂?”红莲很是困惑。 “极致的绝望,足以湮灭任何理智,哪怕是神,也难以幸免。” “我的理智,源于我对生灵始终抱有足够的信心。” “而他们的疯狂,源于他们对世界不再抱有希望。” “孰优孰劣,孰对孰错,在那一刻到来前,其实都无高低之分。” “极致的绝望?你们是神,什么东西能让你们如此?还有,你提到过很多次,纪元这个词,什么意思?”红莲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很想告诉你这些,而这些对你们而言,也确实很重要。” “但遗憾的是我不能说,某些禁忌,一旦被提及,他们的目光就会落在你们的身上。” “他们?”红莲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 但下一刻,她便从人影耸了耸肩膀的动作中,得到了答案:“也不能说?” “嗯。”人影点了点头,然后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忽然言道:“他快要成功了。” 红莲脸色一喜,赶忙问道:“还有多久?” “三……”人影言道。 “三刻钟?” “二……”人影又说道。 同时红莲看见对方的身影已经有了消散的趋势。 诚如他所言,他选择了死亡。 以一种坦然且体面的方式。 说不上为什么,红莲的心底,竟在那时升起了一丝动容,哪怕他们相遇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看向对方:“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我很高兴能遇见你,以及能与你说这么多话。” “我也是。”人影颔首言道。 最后的计时结束,他身影消散的速度更快,同时,随着楚宁压制下魔性,红莲的身躯也开始散去——她被楚宁的灵魂驱逐出了体内。 “你是个很不错的神!” “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你的族人,能拥有你,他们应该很幸运。”红莲用最后一丝残魂朝着那个人影大声的说道。 那人影愣了愣,他看着红莲残魂散去之处。 模糊的人影有一瞬的凝实。 他抬起了头,仿佛回忆起了某些极为美好的过往,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是吗?” “能成为他们的神。” “我也觉得……” “与有荣焉。” …… 南疆之极,天尽隙的深处,那双眼睛再次于黑暗中睁开。 浓郁的困惑与震惊弥漫在她的眼眸,她喃喃自语道:“是我的错觉吗?” “府司天的气息为什么会再次出现?” “即使是那样的手段依然无法杀死一只旧神?还是说……”仿佛想到了某种可能,那双慵懒的眼睛忽然变得明亮。 “你终于找到了你认为合适的继任者。” “那看样子,我需要去人间走上一遭了。” “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能继承你真正的权柄……” “我的父亲。” 喜欢登天请大家收藏:()登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七章 北境固若金汤 “公子!你终于醒了!” “可是吓死奴家了!” 楚宁刚刚睁开眼,入目第一眼,便见到红莲那张写满了欣喜的脸。 他还尚且有些恍惚,可红莲却已扑入了他的怀中。 “奴家的小心脏刚刚一直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不信公子摸摸。” 红莲柔声说着,伸手就要拉起楚宁的手,去向自己雄伟的胸前。 嗅着鼻尖传来的香气,脑袋回想着方才的一切。 楚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指尖就这么在红莲的拉扯下,触碰到了那柔软之物。 他一个激灵,宛如触电一般收回了手。 “红莲!”楚宁板起了脸,神情严肃。 红莲眨了眨眼睛,委屈巴巴:“公子不喜欢?” “不……喜欢。”楚宁嘴硬道。 但那一霎的犹豫,还是被狡黠的女子捕捉得一清二楚。 她嘴角笑意盎然。 楚宁做贼心虚,看向四周:“这么大的动静一定会引来有心之人的觊觎,我们得快些处理好这里。” 红莲虽知楚宁是在转移话题,但也贴心的没有戳破,而是看向别院的院门方向:“我已经让瓷雪和皑皑配合商会的人封锁了这个别院,暂时应该不会有人能进来,但这般动静,又有赤鸢山的人参与其中,怕是压不住多久。” 楚宁点了点头,同时脑海中关于之前发生的一切的记忆也渐渐清晰。 他迈步走到了别院中央,看向地上那几滩烂泥一般的赤鸢山弟子尸体,眉目冷冽了下来。 只见他屈指一弹,数道灵炎飞出,那些弟子的尸体上顿时燃起熊熊大火,转眼便化为了灰烬。 楚宁则转头看向身前那一座青铜棺椁,以及只剩下了半截身子的黑金宝相。 “这两样东西,像是宝贝。”红莲也走了上来,一边打量着,一边递上来了几个钱袋:“这些赤鸢山的家伙可真有钱,我大概看了看,加在一起,共有三百枚赤金钱。” 楚宁对这些东西兴趣不高,看了一眼后,便道:“你守着这里,然后让云霜准备几辆马车,将这些东西运走。” “对了,还有他们飞剑,这些东西可不比墨甲便宜,但记得检查其上有没有留下追踪法门的印记,要将之抹除。” “做完这些后,你放把火把这里烧干净。” 红莲点了点头,对于楚宁的命令自然是没有怀疑的。 但很快,她又意识到有些不对劲:“那公子你呢?” 楚宁抬头看了看别院外的某处,眼中泛起寒芒,淡淡言道:“还有一点小事,做完就回来。” 言罢,他并不给红莲多问的机会,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 二羊城。 铁伞街,坐落着一排制式极为相似的小院。 城中居民将之黄金屋。 院如其名,此处的小院,便是藏娇所用。 比起那些名声在外,姑娘们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勾栏、青楼。 这些小院中的姑娘,模样更加俊俏,也更懂体贴人心,最重要的是,这些地方足够隐秘,很适合那些不愿意在青楼之地抛头露面的大人物们。 “将军,莫要生气了,你若是气坏了身子,奴家可是会心疼的。”此刻虽夜色已深,但一间别院中,却春光正盛。 身材高大的男子坐于主座,半躺于软榻之上。 一位衣着暴露的少女正伏身,贴在他的身上,温言细语的递来了一个玉盏,将酒水送入了男人的嘴里。 男人的手在那时攀上了女子的腰身,隔着那层薄纱,轻轻的抚摸着女子的后背。 “嗯~”女子红唇微启,发出一声千娇百媚的呻吟。 红烛的映照下,她的脸颊红润,愈发诱人。 “是啊,节度使不必为那楚宁气恼,他蹦跶不了几日了。” “奏折已经递了上去,很快夺他侯位的旨意,就会下来,到时候,想怎么收拾他,还不是大人一句话的事。”右侧上席一位干瘦的男子,目光贪婪的打量着那位美艳的女子,同时出言附和道。 “没到那般地步。”这位褚州新任的节度使,却并没有那人那般乐观,他皱着眉头起身说道:“他祖上也不知道到底立下了什么大功劳,能被太祖赐下一枚丹书铁券,那位大人让人翻遍了宫中太祖生平纪事,都并无所获,我害怕他是……” “大人多虑了,若真是那样的身份,又怎么会被封赏在北境这苦寒之地。太祖起于微末,我估摸着应当是那时他家先祖对太祖有恩,故而才能得到这样的封赏。”坐在首席的副官似乎已经有了些醉意,他摆了摆手,大大咧咧的说着。 “更何况,大人别忘了,就算那朱家父子之事可以被他敷衍过去,可他鱼龙城的那些加入银龙军的老家伙帮着私运军需之事,可是人赃并获,这样的铁证面前,他楚宁难辞其咎!” 顾子懿闻言,双眼眯起,他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看向那副官的目光渐渐幽冷。 那群黑甲军旧部护送商队的事,确实是折冲府的人发现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但那群老家伙,不仅是鱼龙城的私军,同时也在银龙军中拥有正儿八经的军户,折冲府根本不敢动他们,毕竟盘龙关距离褚州可不算太远,真的杀了盘龙关的人,保不齐那位小邓将军会不会冲冠一怒,带人掀了他的折冲府。 更何况,朝堂之上虽然对于战降之事,多有争执,但明面上,谁人敢说银龙军半个不字? 所以,在发现此事后,顾子懿第一时间将消息传给了赤鸢山,本来是想活捉那些老家伙,送归盘龙关,也算是照顾到了双方的面子。 哪曾想丁繁那个家伙,见了他们身上的墨甲,红了眼,起了杀心,这才落下了这么大的一摊祸事。 就算邓染以大局为重,不追究此事。 可害死了戍国卫边的老卒,这样的消息若是传了出去,以银龙军如今在大夏民间的威望,哪怕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也足以把他顾子懿淹死一百次。 这种事本就应该埋在肚子里,带进棺材中,可自己这位副将,喝了几口酒,便口不择言,顾子懿岂能不怒火中烧。 念及此处,他看向了身旁的青衣女子,对方的脸上的红云消退,脸色隐隐泛白。 显然也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话。 “没事,柳儿。” “都是自家人,你乖乖听话,我怎么舍得伤害你呢?”他伸手挑起了对方的下巴,嘴里柔声说着,同时目光扫过对方姣好的脸颊。 这是他来到褚州后,最喜欢的姑娘。 乖巧懂事,又体贴温软。 他甚至想着,办好了褚州的差事后,如果能被调回京都,将她也一并带走,放在某个小院中养起来。 可惜了…… 看样子只有今晚多享用两次,也好日后能够回味。 毕竟那位副官是褚州的地头蛇,他诸多事务还要仰仗于他,他不能解决他,就只能解决她了。 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遗憾,但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 名为柳儿的少女似乎真的相信他的话,脸上再次浮出妩媚的笑容…… …… “好了,今天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各自休息吧!” 已经在心底预设好了女子的下场,顾子懿本着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原则,在这时站起了身子,朗声朝着周遭的属下们招呼道。 “大人火气还是这么旺……” “大人可得悠着点,别明天一早下不得床了。” 属下们自然明白所谓的休息是何意思,纷纷一脸坏笑的出言调侃道。 “放屁,下不了床,那也是她下不了床。”顾子懿大声言道,一只手搭在了柳儿的肩膀。 柳儿自是识趣,赶忙起身,扶着已有三分醉意的顾子懿。 顾子懿看着女子窈窕的身段,只觉心头火热,又朝着众人说了一句:“都该散场就散场了,明日还要赶回北巨城。” 只是众人气氛正浓,只是敷衍着点头应是,却依然不停举杯,显然并没有太把他的话当回事。 顾子懿摇了摇头,倒同样未有挂怀,他自己这些手下都是粗人,平日里出生入死,干着杀人平事的买卖,唯一的指望就是这嘴边的酒和这胯下的三寸之物。 若是这也拦着,便显得过于不近人情了些 御下之道,讲究一张一弛,只要不做得太过火,他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样想着,他在柳儿的搀扶下乐呵呵的转过了身子,就要走向内屋。 可才走出几步,身后的推杯换盏之声,却骤然消失。 “嗯?这些兔崽子,今日怎这般听话?”他不免有些奇怪,回身看去。 但入目的景象却让顾子懿瞳孔陡然放大,他的身后,不过三尺处不知何时竟然站着了一道身影。 头戴一张古怪的黑色面具,身躯与夜色融为一体,面具背后的双眼,阴森淡漠,宛如一尊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而他的身后,伸出了一道道细小的黑色丝线,穿过了酒席上众人喉咙。 在那时,那人的单手一握,那些细线猛然从众人的脖子出抽出,拉出了一条血线。 众人顿时捂住了喉咙,神情痛苦的倒地,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你……你是谁……”看见这一幕的顾子懿终于回过了神来,他颤声问道。 对方不语,只是沉默的朝前迈步。 顾子懿当然看出了对方的来者不善,他惊恐的推开了身旁同样被吓得脸色煞白的女子,一手伸出,不远处被他卸下的佩刀飞入了他的手中。 他面露狠厉之色,伸手正欲拔刀。 可地面之下,却在这时伸出了数道血色铁索,将他握着刀柄地手缠住。 这似曾相识的手段,让顾子懿想到了什么,他抬头再次看向对方,只是还未张口。 对方的身后一条尖细黑色的事物飞出,缠绕上了他的另一条手臂。 下一刻,那黑色事物猛然勒紧,他的手臂被挤压、变形,同时寸寸血肉爆裂,露出其下白骨。 巨大的痛楚在一瞬间涌现,让顾子懿几乎就要惨叫出声来。 可这时,又是一条黑色事物飞出,落在了他的脸上,在他的脸颊上蔓延开来,很快就将他的整个脸颊覆盖,形成了一个严丝合缝的铁制面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在巨大的恐惧与痛苦之下,他栽倒在地,奋力嚎叫,却只能透过那面具,发出阵阵呜呜轻响。 “我还在奇怪,顾大人日理万机,怎么会这么清楚黑甲军残部的人数,原来是顾大人向赤鸢山告的密。”面具主人再次迈步,来到了顾子懿的跟前。 他低头看向对方,脸上的面具退去,露出了一张清秀的脸,正是楚宁! 同时顾子懿脸上的面具,双眼位置处的黑色物质退去,露出了他那双惊恐的双眼。 “想活命吗?”楚宁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 顾子懿发出不出声音,只能疯狂的点头。 “很好。” “告诉我,究竟是谁在你的背后主使着这一切?为什么要让盘龙关的战事失利?”楚宁问道。 “呜呜呜。”顾子懿的嘴里发出一阵呜呜的叫嚷,却因为铁制面具的存在,而无法准确的传达出他想要说的话。 楚宁似乎这时方才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念头一动,顾子懿嘴巴处的黑色物质也骤然褪去。 “是六皇子与袁满袁大人!”在能自由呼吸的瞬间,顾子懿便不顾一切的大声说道。 他已然被楚宁吓破了胆。 “袁满?”楚宁叨念着这个名字,但奈何他对朝堂之事所知甚少。 不过太没有过多的纠结此事,而是继续问道:“他们为何要对盘龙关出手,难道只是为了节约军饷?” “邓家与太子交好,一旦盘龙关继续赢下去,太子的威望也会水涨船高,六皇子有心夺嫡,自然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袁大人是六皇子外祖,自然与六皇子同气连枝,共同推动了归武令!” “楚侯爷,在下只是奉命办事,无心开罪银龙军,更无加害那几位老将军的心思,是赤鸢山的人!” “是他们自作主张,杀了那几位老将军!”顾子懿大声解释道,唯恐说慢了半句,惹来楚宁不快。 “还真是让人毫无意外的答案,只是为了一己私欲,便就要置北境数州之地于生灵涂炭?”楚宁喃喃言道,脸上并无悲喜。 “那圣上呢?他难道就不在意北境的得失?” “圣心难测……”顾子懿明显感觉到了楚宁周身的气息又阴冷了几分,但他又不敢在这时有所隐瞒:“我也只是听人提及,圣上是有些估计邓家这些年在民间的威望的,所以……” “所以便默认了这一切的?”楚宁露出了冷笑。 “嗯……”顾子懿点了点头,旋即又赶忙道:“可这些和我无关,我只是一个听人差遣的蝼蚁,楚侯爷,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告诉你了,你会放过我的,对吗?” 楚宁看着眼前这位一脸狼狈的节度使大人,脸上露出的笑容。 “当然。” 他这样说道。 顾子懿闻言顿时长舒一口气。 “是骗你的。”可下一刻,楚宁的声音又幽幽响起。 顾子懿脸色一变,愤怒的看向楚宁,但他还来不及说上半句话,脑袋上的铁制面具猛然收紧。 砰! 伴随着一声闷响,从面具中传来,鲜血从缝隙中溢出,顾子懿的身躯顿时僵直,不再动弹。 楚宁冷冷的看着这一切,伸出手,召回了那团黑色物质,正要离去。 可这时,却听身后传来一阵窸窣的声响,他回头看向那处,竟有一位席间的同伴未有死透,正挣扎着爬向院外。 显然他的求生意志极为旺盛,哪怕在身后已经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迹,可他已然忍着痛楚,爬到了院门处,眼看着就要推开院门。 楚宁叹了口气,并无惊慌,只是朝着那处伸出了手,顿时无数黑色的金属细线便自他的袖口下涌出,以快得惊人的速度杀向那位男子。 就在那些黑色细线要洞穿男子的身躯之时,楚宁的眉头却忽然一皱,将那些黑色细线悬停在了半空中。 原因无他,只是一位青衣女子,不知何时从那男子身后杀出,手握一把长刀,刺入了男子的后背。 但她显然不太擅长此道,一刀下去,男子犹有余力,她又狠下心肠,连捅数刀,直到对方的身子一动不动,自己也浑身是血时,方才停住…… “很聪明的办法,这样我确实有理由放过你了。”楚宁迈步走到了女子跟前,同时黑色物质再次漫上了他的脸颊,遮掩了他的面容。 女子丢下了手中的刀,也在这时抬头看向楚宁。 出乎楚宁预料的是,女子虽然不断地气喘,但脸上的神情,远比他想象中要平静。 “你是银龙军的人?”她问道。 “是有如何?”楚宁来了兴致,他觉得这个女子似乎很有趣。 他记得她,正是方才顾子懿身旁的女人,应当叫柳儿。 “如果是,你可以杀我。”柳儿言道。 “为什么?”楚宁不解。 “我是幽州人士,当年幽州败亡,我和二伯逃难,是三位银龙军的人拼死护着我们,逃到了褚州……” “我欠银龙军三条人命。” “那如果不是呢?”楚宁又问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女子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她还是握紧了手中的刀,很认真的言道:“我会和你拼命。” 这其实是有些可笑的场面。 名为柳儿的女子身无半点修为,杀死她,对于楚宁而言,不过是动动手指那般简单,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她根本没有与楚宁拼命的资格。 楚宁明白这一点,柳儿也明白这一点。 但偏偏,她却说得如此认真。 认真到,楚宁都觉得,如果真的要杀她,他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我不会杀你。”楚宁觉得有些好笑,他摇了摇头,决定不再刺激眼前的女子。 “为什么?”女子有些错愕,“刚刚我听见你们的对话,虽然我不懂是什么意思,可若是与你们有瓜葛之人,应该能猜到你的身份。” “我的嘴……没那么严。” “我害怕他们如果用大刑,我可能会顶不住……” 楚宁抬头看了看天色:“那就趁时间尚早,好好编个谎话。” 他说着屈指一弹,那具死在柳儿之手的男子,身躯之上顿时燃起了熊熊火焰。 柳儿虽然惊骇于楚宁的手段,但同时也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帮她毁尸灭迹。 “那我会尽力不说的,如果真的到了他们说的那种生不如死的地步的话,我就说些误导他们的话,总之,你放心……” 她的语速很快,看得出,她很珍惜这个活命的机会。 “其实,我也可以带你走。”楚宁看着她这幅模样,暗觉有些好笑,分明怕得要死,却又出奇的勇敢。 “不,我不走,我若是走了,一定会牵连我二伯,还有……总之我不能走。”柳儿言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以及难以割舍的人与事。 楚宁对此倒是没有强求,他点了点头,正要在说些什么。 柳儿却似乎看出了他的去意,忽然言道:“你能等等我吗?就一会!” 说罢,她也不待楚宁回应,转身就快跑入了屋内,楚宁暗觉有些奇怪,但还是耐着性子站在了原地。 不消百息时间,便见女子又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怀里多出了一个木匣。 她将之递了上来,楚宁打开一看,脸上神情有些错愕,木匣中装着几枚赤金钱,还有一叠十两到百两不等的银票。 一个妓人,要攒下这么丰厚的家底,并不容易。 “帮我把这些交给银龙军!就当是当年的救命钱!”柳儿言道。 楚宁回过神来,看向女子,见她一脸认真,显然这番话并非作假,他愈发错愕。 哪怕隔着一层面具,柳儿也感受到了楚宁的情绪,她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悦:“怎么?嫌我的钱脏?” “还是觉得我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不该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楚宁摇了摇头,认真言道:“姑娘知恩图报,又仗义疏财,比起男儿更像男儿。” “只是这些钱……” “我的爹娘就死在蚩辽那些畜生手里!” “你猜猜,如果我爹娘还活着,我会在这里做个万人唾弃的婊子吗?” “那些畜生所过之处。” “襁褓婴儿,尚无活路,若是没了银龙军,别说婊子,我连狗都当不成!”柳儿却打断了楚宁的话。 “所以,我想让他们赢!不管那些什么狗屁皇子圣上怎么想,我杨柳儿就是要让他们赢!” 楚宁看着一脸坚决的女子,沉默了一会,这才重重的点了点头:“姑娘放心,这个,我一定交到银龙军的手里。” 说罢这话,楚宁明白也到了离开的时候,他脚尖点地,轻轻一跃,来到了墙头。 “喂,铁面具。”而这时,那墙中的女子忽然唤道。 楚宁回头看向她。 “你说,你们银龙军能守住北境吗?” 楚宁看着眼前女子,认真的想了想这个问题,然后道:“姑娘放心,有民如此,北境固若金汤!” 得到这个回答的女子顿时笑颜如花。 “好!” “那你告诉银龙军的军爷们,等打了胜仗,来二羊城,我柳儿免费给他们睡!” 喜欢登天请大家收藏:()登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八 墨甲兽 二月的北境,冰雪早已消融。 白马林的林道两侧草长莺飞,郁郁葱葱,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一队车马,顺着林道缓缓前行。 最前方的马车,一位五六岁的女童与一位十三四岁的女孩并肩而坐,一人手握一串糖葫芦,吃得眉开眼笑,满脸糖渍。 伴随着时不时传出来的欢声笑语,配上满目的春光,场面甚是温馨。 车厢中,红莲瞪大了眼睛,看着身前盘膝而坐的少年,他的胸前有一团黑色的物质如有灵性一般,在上下跳动,同时不断变化形状…… “这就是公子所言的本命墨甲?”红莲不由得凑了上去,细细打量。 “平日里软软绵绵的,打起架的时候,却可以变得又大又硬,凶得吓人……”想着楚宁催动此物作战时的场景,红莲不由得暗觉新奇。 她伸出了手指,想要触摸。 可就在这时,楚宁的周身一道气机升腾,下一刻,一道掺杂着金色光晕的黑色流体忽然从楚宁体内涌出,与他胸前的黑色物质交融在了一起,很快二者融合,主体依然呈现黑色,内里却有道道金线流转,时隐时现。 “这是?黑金宝相?”红莲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神情愈发诧异。 在那场大战之后,她听楚宁与她讲过关于黑金宝相来历的故事。 在她看来,黑金宝相无论如何强大,但归根结底应当还是肉身,这种东西竟然能与墨甲融合…… 她这样想着,目光更加惊讶的看向楚宁胸前那团黑色物质,融合过程远比她想象中更快,也更加顺利。 随着楚宁念头一动,那团糅杂着金线的黑色物质遁入楚宁体内,然后,只见其在楚宁的身躯上蔓延开来,形成了一条带着金线的黑色甲胄。 说是甲胄,但此物却极为贴身,更像是一层黑金色的皮肤,覆盖在楚宁的身躯上。 同时其上还浮现出一道道墨纹纹路,并且可以根据使用者的需要不断变化,同时增幅灵力与血气…… “这幅墨甲的品阶怕是已经超越了天谶级,达到了神岳级……”看着这般变化,红莲不由得喃喃自语道。 她正想着这些的时候,楚宁的眉头忽然一皱,这道被他命名为万象的墨甲从他的身上褪去,遁入体内。 他睁开了双眼,面色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公子,你怎么了?”红莲见状心头一紧,赶忙上前,可还未伸出手,就被楚宁拦住。 她愣在原地,定睛看去,却见少年的额头上,正有道道青筋暴起,甚是可怖,伴随着的还有阵阵魔气自他周身溢出…… 公子不是已经苏醒?为何还会有如此强大的魔气? 红莲来不及细想,正要催动法门,尝试着帮助楚宁,可这时,楚宁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额头上的青筋也缓缓消散,恢复了常态。 “公子?”红莲赶忙走了上去。 “无碍,只是昨日的魔性尚未被完全压制,刚刚运转灵力有所牵动,不过并无大碍。”楚宁看出了她的担忧,微笑着出言解释道。 红莲闻言这才松了口气,旋即又有些责怪的看了楚宁一眼。 “公子也是,明明才脱离险境,就不知道等身体恢复再研究你的墨甲,该猴急的事半点不急,不该猴急的事,又操之过急……” 楚宁知她是在关心自己,故而没有反驳,只是讪讪一笑。 但瞳孔深处,却有一抹忧色,一闪而过—— 事实上,方才的一切,并非楚宁说的那般简单。 昨日之后,魔血中的魔性其实已经完全被楚宁压制。 但他的魔躯,却在昨日吞噬了数位赤鸢山弟子以及吸收了魔性之后,朝前又迈出一境,如今已经真魔之躯大成,其战力已足以与六境纯粹肉身修士抗衡。 可实力的增长,也意味着他身体里本身具有的魔性也在随之增加。 已经渐渐有了无法压制的苗头。 更麻烦的是,哪怕他身具数道灵台,却始终无法迈入五境,本身的修为无法增长,也就没有镇压魔性的资本,如此下去,楚宁担心魔躯若是再成长一步,自己很有可能,就会被其带来的魔性彻底吞噬…… 方才,他便是在尝试利用这道本命墨甲破境,但与之前的每一次破境一样,破境异象碎裂,天道枷锁再次降临,将他本命墨甲禁锢…… …… 此刻时间已经到了午晌,已经赶了四个时辰路的车队,多少有些人困马乏。 负责管理整个车队的绒小羽,在询问过楚宁的意见后,找了一处山道旁的空地,让队伍停下来稍作休整。 众人走下马车,回到白马林的赵皑皑如鱼得水,兴高采烈地向蛛儿介绍着自己在白马林中的见闻。 七丈长的大蛇,长得比人还高菌菇,还有什么会说话的大树。 听得蛛儿双目异彩连连,若非楚宁叫住,估摸着这会,来了劲头的两个小家伙,就得冲入林中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探险。 瓷雪则带着几位族人,给车队的赶马的人员发放着食物以及利钱——这些赶马的伙计虽然都是玉桂商会的心腹,走这趟活,商会也付了工钱,但毕竟是替楚宁办事,额外再给一份赏钱,花不了多少钱,却能让这些伙计更加卖力,日后若是再与商会有所往来,这些伙计们,也会乐意再跑一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番人情世故,看似寻常,实际上却是颇有必要。 商会伙计们,收到了钱,也果然一个个都眉开眼笑,朝着瓷雪与楚宁连连点头致谢。 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这边商会的伙计们笑逐颜开,可另一边的马车上却传来了阵阵咒骂声。 “混蛋!”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你们可知我阿爷是谁?” “北境三座墨甲府,都有我爷的门生!工部尚书苏茂苏大人和我阿爷是知交好友!大隋山奉我阿爷为座上客卿!” “你们怎敢如此无礼?” 楚宁回头看向那处,只见马车中一个水囊以及一袋子肉饼被人从内扔了出来。 “谁要你们这些脏东西!放我和阿爷离开,不然官府追查下来,你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车厢中的人,继续叫骂道,态度极为泼辣。 楚宁看着这一幕,走了上去,车厢外的绒小羽,快步迎上,说道:“先生,要不还是把她的嘴堵上吧,这都骂了一路了,前面商队多了起来,若是被人听了去,恐生变故。” 楚宁闻言也有些头疼,这辆马车中载的不是旁人,正是那位墨甲大师关涵秋的孙女关倌。 昨日在红莲等人在收拾完别院中的痕迹后,依照楚宁的命令,放了一把火,想要将所有的痕迹尽可能的毁去,可谁知那时,这爷孙二人却忽然从火场中窜了出来,红莲才知,这二人并未趁乱离去,而是被楚宁的本命墨甲吸引,躲在暗处观摩。 也就目睹楚宁杀死赤鸢山众人的场面。 当然这些还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们见到了楚宁入魔以及驱使黑潮的过程。 而大夏天下,无论是朝廷还是各个宗门,对于魔物的容忍度都是极低的,此事如果传扬出去,楚宁甚至整个鱼龙城,都会万劫不复。 但让楚宁因此就杀了对自己还曾释放过善意的关家爷孙,却是如何也下不了手。 思来想去,只能将他们绑回鱼龙城,再做打算。 “我去看看吧。”想到这里,楚宁侧头朝着绒小羽言道。 言罢,他便迈步走上了马车。 “先生小心。”绒小羽见状,脸色一变,赶忙大声提醒道。 楚宁这时却已经拉开了车厢的帘布,还不待他说些什么,便见一道黄色身影扑杀而来。 已经经历过多次生死之战的楚宁,反应敏锐,身子在第一时间侧开,避开了扑来的黑影,同时一只手伸出,万象涌出,覆盖在他的手掌,形成了一只黑金色的手套。 他一把抓住了那道身影,定睛看去,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 那是一只猴子…… 准确的说,是一只猴子形象的玩偶。 一尺高,外形粗糙,内里镂空,可见其中大片的墨甲元件在运转。 它的主人显然童心未泯,在脑袋上用棉线给猴子做出了头发,扎成了一对羊角辫,看上去有些荒诞怪异。 楚宁端详着此物,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放开大黄!” 而这时,一声带着怒气的娇呼声响起,一只拳头也在这时朝着楚宁袭来。 楚宁不闪不避,另一只手伸出,风轻云淡的便握住了对方袭来的拳头。 然后他的手臂轻轻发力,那拳头的主人便身形一颤,倒退数步,坐回了马车后方的座位上。 这番交手,显然让对方意识到了自己与楚宁之间的差距,一时间脸色煞白,可看向楚宁的眼中,却依然带着一股倔意与不服。 “楚宁!你把我阿爷藏在何处!?” “我告诉你,要是我阿爷有个三长两短,我定不会放过你!”她大声说道。 楚宁这时方才抬头打量起那声音的主人。 十七八岁的年纪,梳着双丫髻,以红绳捆起,简单别致。 身着白色绣花短袄,双手与腰间有皮制腕带与腰带束起,干练利落,一看便是时常进行劳作之人,与寻常大家闺秀截然不同。 五官亦立体精致,带着几分灵气,只是此刻,正杏目圆睁,恶狠狠的盯着楚宁。 但这样的怒意,很快便在她的脸上散去,换做了一脸恐惧与忌惮。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楚宁在这时忽然迈开了步子,一边盯着她,一边朝她走了过来。 “楚……楚宁!你想干什么?”关倌心头一紧,捂住了胸前,慌乱的看着楚宁,颤声言道。 她对自己的容貌还是颇为自信的,楚宁这样的歹人,杀人不眨眼,再做出些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也是完全可以预料的。 想到这里的关倌顿时心如死灰,她的后背紧紧的贴在马车的木墙上,面对步步逼近的楚宁已然避无可避,她心头一横,已经做好了咬舌自尽,以死明志的准备。 而这时,楚宁也来到了她的跟前。 他神情严肃的看着她,在少女惊恐的目光下,一本正经的言道。 “你这副墨甲兽的沈瑶三型与白拓四型元件之间的咬合度明显不够。” “而且靠着内力的灵石作为动力,但却没有配以相应的散热墨纹,导致你整个墨甲需要内部镂空,将元件裸露在外,没有保护。” “在实战中并不实用……” 喜欢登天请大家收藏:()登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你去给楚先生倒杯水 “还有,我觉得关姑娘你不应该给这副墨甲兽增加额外的负重。” “你为了让它可模仿猴子的全部动作,在它内里安装了太多作用不大的复杂元件。” “而为了让这些元件能够彼此兼容,你又不得不添加更多的元件,保证其运转。” “这就好比水多加面,面多加水,这样的构造已经过于复杂繁重,在这样的情况下,再给它的头上添加毫无作用毛发,我觉得过于舍本逐末……” 楚宁一板一眼的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的少女,脸上的神情由惊恐变为错愕,再由错愕化为了愤怒。 “与你何干!”她一把夺回了楚宁手中的墨甲兽,大声道:“楚宁,你少在这里跟我套近乎!我从七岁开始研习墨甲,放眼整个北境,年轻一辈的墨甲师中,没人敢说在其上的造诣能超过我的!” “就凭你一个修炼魔道之人,也配对我的作品指指点点?” “你等着吧!若是让我逃了出去,我一定要把你修炼魔功之事,告发给官府……” 楚宁闻言却并未表现出任何的愤怒,反倒认同地点了点头:“确实,关姑娘在墨甲兽上的造诣确实不错,在我之上。” “我虽然看过许多墨甲相关的书籍,但并未涉足墨甲兽一道,故而虽然能够看出姑娘这副墨甲兽上的诸多问题,但却没有太好的解决之法。” “楚宁!我可没心思陪你这样的人研究墨甲!你到底想拿我和阿爷怎么样?”关倌面色恼怒的打断了楚宁的话。 面对这样的质问,楚宁很坦诚的摇了摇头:“我也没想好。” “不过姑娘可以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们。” “所以我建议姑娘也不要伤害自己。” 他说着将方才在车厢外捡到的水囊与肉饼递了上来。 关倌一把拍开了楚宁递来的食物:“放了我和爷爷,不然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吃你的东西。” 楚宁俯下身子再次捡起了水囊与肉饼,语气平和的言道:“如果姑娘是这么想的话,那我觉得姑娘还是可以吃一些。” “为什么?”关倌怒目问道。 “因为这些东西不是我的,是我在姑娘的行囊中翻到的……” 关倌:“……” “你无耻!楚宁!”关倌在短暂的错愕后,愈发的愤慨。 “亏得我阿爷,昨日见你被赤鸢山的人为难,还出言维护你,你就是这么恩将仇报的?”她显然转换了策略,决定从道德层面来攻击楚宁。 “嗯,姑娘说得没错,但我还是不能放你走。”但她显然高估了楚宁的道德水准。 “楚宁你就放过我和爷爷吧,我们除了制造墨甲,其他的事情素来不曾参与,昨天发生的一切,我用性命保证,一定不会对外界透露半点。”关倌又转变了话风,软化了态度。 楚宁眨了眨眼睛:“可刚刚姑娘不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吧这事告发给官府吗?” 关倌:“……” 此刻的少女恨不得给自己的一巴掌,为自己方才的口不择言。 “那我要见我的阿爷!他年事已高,你们这么折腾他,他现在一定被吓得魂不守舍,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看出了楚宁打定主意不会放她离开后,关倌只能想办法先确定自己爷爷的安全,最好是能与他汇合,再想办法偷偷逃走。 但听闻此话的楚宁,第一次露出为难之色:“关先生他,现在可能不太方便见姑娘……” “你什么意思?你对我阿爷做了什么?”关倌顿时心头警觉。 “那倒没有,姑娘误会了,其实是……”楚宁想要解释。 但在心底已经给楚宁预设上了十恶不赦之徒标签的关倌,显然并不想去听楚宁的“诡辩”。 她只是怨毒的盯着楚宁,寒声言道:“楚宁,若是我爷爷有个三长两短,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姑娘,不是你想的……”楚宁赶忙再次言道。 “关先生,你怎么出来了?”而就在这时,车厢外却忽然想起了瓷雪的惊呼声。 听闻这话的关倌脸色一变,从车厢中探头看去。 只见前方的某辆马车中一位老者怀抱着一样事物,走了下来。 周围楚宁的属下赶忙围拢了过去,看样子是想拦住老者。 关倌自然一眼就认出了那位老者,正是自己的爷爷关涵秋! “爷爷!”看见这一幕的关倌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推开了身前的楚宁,跳下马车,奔向老人。 老人亦朝着他跑来。 爷孙二人,被困险境,落于歹人之手。 前途未卜,随时都有可能遭遇毒手,见上的每一面,都需要用尽气力,都需要奋不顾身。 关倌想到这里,眼眶一红,跑向老人的步伐又快了几分。 而老人似乎也与她有着同样的心思,奔跑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身后跟着的人也越来越多。 终于,爷孙二人来到彼此的身前。 关倌忍着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就要扑入关涵秋怀中。 老人却像是根本没有一看见她一般,与她错身而过,继续一脸焦急的小跑向前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而关倌猝不及防,扑了个空,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难不成阿爷被吓傻了? 少女狼狈的坐起身子,来不及擦去脸上沾染的灰尘,回头看向身后。 却见那时自己的爷爷来到了刚刚走下马车的楚宁身旁,然后将怀里的事物递了上去,一脸殷勤的问道:“小友,我刚刚试了试。” “将奇参型元件进行简易的改造后,传导灵力的效率,比起之前要起码强出三成,和你说的简直一模一样。” “那你现在跟我讲讲,这幅墨甲这里的元件,看上去很像同舟七型,但功效却截然不同,并不是负责咬合不同元件,而更像是转换灵力类型的,可他配备的墨纹,和我之前见过的墨纹明显有所不同……” 老人说着,伸手指了指那副【裂颅】墨甲中的某一处,神情期待。 楚宁笑了笑:“关先生,你年事已高,我方才已经跟你说了,有什么事,你告知瓷雪他们,让他们通知我过来寻你,何必自己跑一趟,这山路崎岖,若是摔倒了……” 他说着,还抬头看向老人身后快步跟来的瓷雪等人,朝他们摆了摆手,示意无碍。 “那一来一去得耽搁多少时间?我身子骨好着呢,去年还想续弦来着,我那孙女非说人家是骗子,纯属胡言,人家姑娘说了,是从小就喜欢年纪大的,有安全感,还特别欣赏我的才华!” “我那孙女非得棒打鸳鸯……”关涵秋提及此事,显然还有些耿耿于怀,下巴处的胡须都翘了起来。 “算了,不说她了,说着心烦,你快跟我讲讲这个元件到底是什么作用。” 楚宁看着一脸期待的老人,脑仁有些发疼。 说实话,昨天在处理掉那位节度使回来后,楚宁见到了昏迷过去的关倌以及关涵秋时,是有些不知道如何处理的。 可关涵秋一见到他,却是格外热情,拉着楚宁左问问【裂颅】【补天】的制作工艺,右问问【万象】的设计思路,那架势看上去颇有几分,就算楚宁想要赶他走,他也不会走的样子。 楚宁没有办法,只能将老人放在一辆单独的马车中,给他讲了两个时辰的【裂颅】工艺,直到对方听得兴起,决定自己尝试一番后,他才得空离去。 此刻看老人如此兴致勃勃的模样,他也知道若是不为他解决困惑,估摸着对方是不会放他走的,故而也只能深吸一口气,耐下性子,为他讲解起来那个类似同舟七型的元件功效。 一旁爬起身子的关倌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她不可置信的走上前去,伸手拉了拉自己爷爷的衣角:“爷爷……” 她小声唤道,可听得兴起的老人,却很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宛如在驱赶苍蝇,根本不回头看她。 她并不死心,又拉了几次。 老人终于回过了头,他看向关倌,眨了眨眼睛:“嗯?你怎么也在这里?” 关倌:“……” “那正好,楚先生讲了这么久,你去给先生倒杯水。”关涵秋又言道。 关倌顿时炸了毛:“我?去给他倒水?!” “那不然呢?我去倒吗?”关涵秋瞪大了眼睛。 关倌:“……” 此时此刻的关倌,无比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关涵秋的亲孙女,看着那楚宁,更是恨得牙痒痒的,暗觉这家伙,是个比当初勾引爷爷的小翠更难缠的对手! 而就在她咬牙切齿的想着要怎么让自家爷爷认清现状,不要与修炼魔功之人沆瀣一气时。 远处的山道前,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大批人马疾驰而来,目标明确,直奔楚宁等人立身之地。 很快,他们便带到了众人的跟前,驾着战马,将众人团团围住。 人群明显分为两波,一波穿着甲胄,一看便是官府之人。 另一拨则穿着制式武袍,应当是宗门弟子。 但看向楚宁的目光,却都带着敌意。 那时,为首的男子目光冷冽,沉声言道。 “在下褚州刺史府司马,独孤齐!” “楚侯爷,昨日二羊城发生数起命案。” “我们怀疑与你有所牵连,请你配合州府,随我们回府调查!” 喜欢登天请大家收藏:()登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章 陪葬吧 随着那独孤齐这话出口,场面顿时静默了下来。 绒小羽握紧了手中的长枪,赵皑皑也弓起了身子,就连瓷雪袖口下的手也在这时握紧。 独孤齐显然是经历过一些血雨腥风的,他从众人的反应中察觉到了异样,却并未表露出太多的情绪,只是眯起了眼睛,笑道:“诸位。” “楚侯爷只是与那几起案件可能有关,是否是凶手,还未查明,可诸位如果在这个时候动了手,那性质可不一样了。” “我手上有州府下批的文牒,一切行动都是合乎大夏律法的,哪怕楚侯爷手握丹书铁券,也不可能凌驾于大夏律法之上,诸位可要想明白,别好心办了坏事,将楚侯爷置于火架之上。” 众人闻言也确实有些迟疑,虽然体内运转的气机并未松懈,但却也纷纷转头看向了楚宁,等待着他的命令。 “证据呢?”楚宁却是并不回应诸人投递来的目光,而是抬头看向了马背上的独孤齐。 他意识到这是个很棘手的对手。 昨日处理完顾子懿后,楚宁并未耽搁太久,便带着众人出发,虽说无论是与丁繁等人一同参加鉴甲大会,还是前日与顾子懿的冲突,都很容易让人查到他的头上。 但对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锁定自己,并且追上他的车队,想来不会是易于之辈。 “大夏律法明文有载,身有公侯爵位者,若无实证,不入刑堂。” 独孤齐脸上的笑意未减:“侯爷这可就为难在下了,要说证据嘛……” “鉴甲大会的别院被人一把火烧了,尸骨无存。”说着,他目光似是无意的瞟了一眼楚宁身后的关家爷孙,又道:“铁伞街的黄金屋,同样死无对证,只有一个被吓傻的妓人,说不出一二三来。” “同样并无凭据……” “但人证倒是有一位……” 言罢,独孤齐侧头看向了身旁那群身着武袍之人。 眉头一挑,伸手指向其中一位年纪二十八九的年轻人,言道:“那位小兄弟倒是有些话说。” 楚宁早就注意到了这群家伙,他跟他们打过太多次交道,一眼就从他们的装束中认出了他们就是那赤鸢山的人。 “愿闻其详。”楚宁也侧头看向那位年轻人。 年轻人的脸色有些泛白,似乎对楚宁颇有畏惧:“昨……昨日,我丁师叔一同前往鉴甲大会,因为师叔要向关大师请教一些极为辛密的墨甲之道,故而遣散了其他参会之人,师叔让我在门口守着,给被遣散之人,补偿银钱,所以未有入内。” 楚宁听到这里,眉头一皱。 黄岁在遣散鉴甲大会的众人时,确实提起过这事,只是他被孙堪等人的死冲昏了头脑,忘了这茬。 苏醒之后,也没有派人去追查。 想到这里,楚宁暗觉自己有些马虎,但表面上却依然是云淡风轻的问道:“然后呢?” “然后里面就出了响动,你……你就杀了丁繁师兄他们!”年轻人说道,看向楚宁的眼神中,泛起怨毒之色。 楚宁对于对方的这番证词不置可否,只是转头看向独孤齐。 独孤齐耸了耸肩膀:“侯爷对这个人证似乎不满意?” “自然不满意,他说我杀了丁繁,那我同样可以说是他谋害了同门,都是一面之词,以此作为证据,怕是草率了些吧?”楚宁言道。 这话一出,独孤齐还未给出反应,那位年轻人却是脸色一变:“你胡说!我与丁繁师叔关系极好,我怎可能做出谋害他的事,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他身旁的诸多同门,亦纷纷出言附和:“楚宁,你不要在那里信口雌黄!” “独孤司马,还不快将他拿下!” 独孤齐的态度暧昧,听闻这话,不为所动,只是捏着缰绳,悠哉游哉的看着场面上的争吵,宛如一个局外人一般。 “若是你杀了丁繁没有好处,难道我杀丁繁就有好处呢?” “我与他无冤无仇,为何杀他?”楚宁对于众多赤鸢山弟子的喝骂充耳不闻,只是看向那年轻人,轻声问道,他的双眼眯起,眼缝中泛起幽光。 年轻人的身子一颤,脸色泛白:“因为……因为……” 他支支吾吾半晌却不敢道出实情。 哪怕是在褚州只手遮天的赤鸢山,同样也畏惧这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但很快年轻人就看见了关涵秋手中抱着的墨甲,他心头一动,言道:“因为你想谋财害命!” 显然,他并没有认出关涵秋爷孙二人。 “这些墨甲分明是丁繁师叔所得,你见财起意,便杀死了他们!”他似乎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很好的佐证,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 “你是说这些墨甲?”楚宁却依然神情平静。 “就是这些墨甲!”年轻人重重点头,眼中的怨毒之色更重了几分。 身旁的同伴们亦抓住机会,纷纷再次附和:“人赃俱在,楚宁你还想抵赖?” “那就奇怪了。” 楚宁的声音在那时冷了几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些墨甲是我赠给鱼龙城的黑甲军旧部,孙堪祝时等老将的,他们本应远赴盘龙关,抵抗蚩辽,可离开一个多月时间后,却了无音讯,前些日子我方才知道他们被贱人所害,杀人夺甲。” “昨天夜里我确实杀了那几个歹人,但那是谋害盘龙关将士、与蚩辽人里应外合,试图颠覆北境的十恶不赦之徒!” “难不成那些恶徒就是……” 那年轻人顿时脸色慌乱:“休……休要胡言!丁师叔怎么可能与那什么孙堪扯上关系?” 但这时的楚宁却朝前迈出一步,目光死死的盯着年轻人,大声暴喝道:“既然无关,那为何你会认得这些墨甲,又怎说起他们是丁繁所得之物?” “我……”年轻人愈发慌乱,刚刚在其身旁气势汹汹的众人也偃旗息鼓。 而那位州府的司马独孤齐,在听闻这番对话后,亦是眉头一挑,嘴角笑意收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事或有误会,楚侯爷我回去之后,一定好好教训他。” “今日多有叨扰,他日我定带人,上门为侯爷赔罪……”这时,赤鸢山一行人中,一位中年男子排众而出,来到了楚宁跟前,朝着楚宁拱手一拜,态度谦逊的言道。 此人倒也果决,知道如果被楚宁咬死是丁繁等人杀了孙堪这些盘龙关的将士,赤鸢山的威望势必会大受打击,此刻软化态度,看似丢人,实则却是在顾全大局。 说罢这话,中年男子还看了一眼那年轻人,神情肃然。 年轻人缩起了脖子,脸色更加难看。 赤鸢山三座神峰白鸟、赤鸢、紫雀。 中年男子名叫梁天禄,正是紫雀峰的长老。 以他五十出头的年纪,却只有六境的修为,这神峰长老之位,大抵已经是他这一辈子所能触及到的极限。 但这是在正常的情况下,而近来的赤鸢山却正是多事之秋。 先是白鸟峰一位长老死在了鱼龙城,而后赤鸢峰上百名弟子,战死羊屋山,至今未有追查到凶手,昨日,紫雀峰的峰主丁繁与一干宗门的中流砥柱,也都死于二羊城。 赤鸢山本就不同于正常灵山,是位于中土的兵家圣地浮屠山的分支,由其门徒所开辟,底蕴单薄,如今接连损失如此多门徒,已经是动了根基。 青黄不接之下,倒是给了梁天禄一丝机会。 恰好他的门徒,也就是那位与楚宁对峙年轻人,昨日正好目睹别院中的那一幕,梁天禄便起了心思。 若是能借这个机会为丁繁报仇,同时铲除近来在褚州风头正盛的楚宁,为夺取鱼龙城的寂星铁做好铺垫。 那凭借着这份功劳,他是有机会破格顶替已死的丁繁登上紫雀峰峰主的位置的。 却不想自己这位门生如此愚笨,被楚宁绕进了坑里,让赤鸢山险些引火烧身。 念及此处,梁天禄也没了别的心思,就要带着众人离去,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赔罪就免了吧。”可就在这时,那位楚侯爷又迈出一步,直接来到了梁天禄的跟前。 然后,他伸手扶起了梁天禄躬下的身子,在对方疑惑的注视下,展颜一笑,言道。 “陪葬吧。” 喜欢登天请大家收藏:()登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一章 猢狲尽散,危如累卵 关倌其实是有些犹豫的。 在看见独孤齐带着赤鸢山的追上楚宁时,她本以为自己和爷爷看到了获救的希望。 当然她也没有太过莽撞,在第一时间暴露自己的身份,指认楚宁。 毕竟楚宁的凶厉昨日她亲眼见到过,她也害怕对方气急败坏之下,做出鱼死网破之事。 故而,只能寄希望于独孤齐以及赤鸢山的人足够强硬,能够将楚宁押走。 但偏偏,这些赤鸢山的人,平日里耀武扬威,可真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却又一个个烂泥扶不上墙。 几句话说下来,反倒萌生退意。 尤其是那位梁天禄向楚宁低头时,关倌那是心急如焚。 她几乎就要忍不住自己开口,做实楚宁的罪证时。 “陪葬吧。” 楚宁的声音却忽然响起。 那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眼,语调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 场面骤然死寂。 关倌迈开的步子悬停在了原地,到了嘴边的话,也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独孤齐抓着缰绳的手猛然一紧,看向楚宁的目光阴沉了下来。 而那位赤鸢山的梁天禄更是明显一愣,错愕的看向楚宁,仿佛是没有听清楚宁到底说了些什么。 “楚侯爷,你说什么?”他不可置信的问道。 “我说……”楚宁盯着他,眼中的笑容渐渐散去,只余下浓郁的近乎要凝成实质的杀意。 “诸位既然来了。” “那就别走了!” 他说罢这话,一只手在那时伸出抓住了梁天禄的手,用力极大,以至于梁天禄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 “楚……楚宁,你疯了!”感受到那股杀意,梁天禄的脸色骤变,他甚至顾不得手腕上传来的剧痛,只是惊骇的盯着楚宁。 赤鸢山与鱼龙城是有一些仇怨不假。 但此刻他们身处白马林商道,不乏有商队往来,如此光天化日众目睽睽,还有大批与他们一同到来的州府官员,在这样的情况下,杀死灵山弟子,无异于与赤鸢山宣战,同时也是在挑战大夏律法。 若是在此之前,有人告诉梁天禄这样的事情,他大抵会笑掉大牙,只觉得对方是在夸大其词。 可现在,在看到楚宁的那冰冷的眼神时,梁天禄意识到,这位鱼龙城的小侯爷,说出的这番话,可不是在恐吓他。 即使梁天禄想不明白,楚宁的依仗是什么。 但他却很确定,楚宁是真的打算这么做! “楚宁,你不要意气用事!” “丁繁之事或有误会,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若是真的一时冲动,不仅你自己,连鱼龙城都有可能……” “鱼龙城?阁下可知今日的鱼龙城是何光景?”楚宁却打断了梁天禄的话,低声问道。 这个问题,让梁天禄不免一愣。 “你有可知,孙堪祝时等人,是鱼龙城的什么人?”楚宁再问道,声音越来越冷。 梁天禄愈发疑惑,据他所知,孙堪等人只是当年老侯爷留下的旧部,或许有些声望,但远算不上什么大人物,只是楚宁此刻如此愤怒,难不成还有什么赤鸢山未有调查清楚的隐情? 似乎是为了回应梁天禄心头的疑惑,那时鱼龙城方向的山道上忽然传来一阵凄凉的号子声。 “将军百战裹尸归!” “白幡十里迎魂来!” 唱腔悲凉,如泣如诉,同时一群身着白衣的身影,挥洒着纸钱朝着此处缓缓走来。 走在最前方的是几位少年少女,手捧灵位,眼眶通红。 身后跟着大批的寻常百姓,皆面容哀伤,一些妇人更是一边走着,一边不停地抹着眼泪。 “这……”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梁天禄,脸色骤然泛白。 他意识到,他似乎低估了孙堪等人在楚宁以及鱼龙城百姓心中的地位。 这时,身着素缟的队伍已经来到车队前。 走在最前方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他叫祝尧,是那位龙弦弓的使用者,祝时的长孙。 少年眼眶通红,扑通一声跪在了装着孙堪等人遗留墨甲的马车前,放声言道:“爷爷!孙儿来接你回家了!” 身后章鹿等人也纷纷跪下,带着哭腔附和道:“将军!我们来接你回家了!” …… 楚宁看着这一幕,眼眶也有些泛红,却强压下了心头翻涌的情绪,看向身旁脸色发白的梁天禄,再次出声言道。 “他们本该安享晚年,牵黄打猎也好,子孙绕膝也罢。” “他们已经为北境做了足够多的事情,哪个人的帐下没有贼头过百的累累战功?” “他们比你,比我都更有资格享受安逸的生活。” “可即便如此,为了鱼龙城,为了北境,也为了你们赤鸢山这群恶贯满盈之辈,他们还是去了盘龙关。” 他说着,一道道黑色的丝线从他的手中涌出,缠绕上了梁天禄的手臂。 这位赤鸢山的长老明显从中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颤抖着身躯,想要挣脱,可这时他却绝望的发现,自己仿佛对身躯失去了掌控,无论他如何的努力,都无法让自己的身躯移动分毫。 “你们杀了他们。” “你竟然还敢和我说什么冤家宜解不宜结?”楚宁的声音还在继续响起。 “我现在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从你们杀死孙堪那刻起,鱼龙城与赤鸢山,就没有和解的可能。” “我们之间,只剩下一条路……” “不死不休!” 楚宁的话音一落,那些黑线已然攀上梁天禄的身躯,在他惊恐的目光下,那些黑线将他的身躯托举而起,悬于半空之上。 这番变故,让其身后的众多赤鸢山弟子皆面色骤变。 他们并未感受到楚宁周身此刻萦绕的那股阴冷的气机,只是处于本能拔出刀剑,同时还如以往面对其他麻烦时那样,试图搬出自己的宗门,以势压人:“楚宁,你干什么?” “快放开梁长老!否则我赤鸢山定不会放过你……” 楚宁眯眼看着愤怒的赤鸢山众人,低声言道:“好。” 话音一落,那缠绕在梁天禄周身的黑色细线猛然朝着四面散开。 噗呲。 伴随着道道轻响。 一块块血肉也被那些黑线撕扯下了他的身躯,一瞬间血如雨下。 一位赤鸢山的长老,就这么被楚宁当着众人的面,撕成了碎片。 …… 方才还满心不忿的叫嚣着赤鸢山众人,此刻已然噤若寒蝉。 他们的身躯颤抖着看着这一幕,也不知道是谁最先被吓破了胆,尖叫一声,驾着马转身就要逃窜。 周遭的众人仿佛也被他提醒,纷纷转身,想要跟上他的步伐。 可他们才刚刚转身,却发现去路之上一位红衣女子衣衫飘零,悬于半空,神情冷漠,是尊阴神。 同时一灰一黑两道身影也来到了那阴神两侧,嘴里发出一声嚎叫,化作了两头一丈高的妖狼,彻底封死了众人的去路。 而身后,红莲与赵皑皑并肩而立,一人浑身燃火,一人背后白虎之相浮现,气势汹汹。 众多赤鸢山的弟子见此情形,皆面露绝望之色。 他们意识到今日的楚宁打定主意不会放他们离去,在巨大的恐惧之下,有人开始痛哭流涕,跪地求饶,也有人索性破罐子破摔,开始对着楚宁破口大骂。 这里的发生一切,很快就吸引了祝尧等人的目光,他们抬头望了过来。 “莫哭!”楚宁亦看向他们,高声说道。 “英灵之魂!” “哭之无益!” “悲之无用!” “唯血可祭!” 话音一落,瓷雪与绒小羽牵着一辆马车走上了前来,在得到楚宁的首肯后,他们打开了马车的车厢,一排排做工精良的兵器。 楚宁虽然在此之前,已经给黑甲新军设计出了特定的墨甲,但那些墨甲工艺复杂,鱼龙城的工坊刚刚起步,想要完成量产还需要耗费一定的时间,故而此次前往二羊城时,特意为众人购买了一批精良的装备作为平日里训练所用。 他于那时,目光扫视眼前眼眶通红众人,再次说道:“愿慰英灵者!” “上前来!” …… 那是一场极为惨烈的厮杀。 黑甲新军,尤其是章鹿祝尧等非长风寨寨民之人,都是几个月前,才开始修行的。 修为最高者也才堪堪二境,而梁天禄带来的这群赤鸢山的弟子,修为最次者也到了四境。 正面对抗,他们自然不会是对方的对手。 楚宁让他们捉对厮杀,同时让红莲与岳红袖等人在一旁掠阵,但凡那些赤鸢山的弟子有威胁到黑甲新军门性命的可能,她们就会悍然出手,然后让双方继续厮杀。 直到赤鸢山的弟子阵亡。 这个过程漫长且血腥。 但对于黑甲新军们而言,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让他们可以真正的体会到什么是生死搏杀。 而对于赤鸢山的众人而言,这个过程那可就残忍太多了。 他们不出手,会死,出手也会死,战斗也只是拖延自己死亡的时间。 在这样的高压下,不断有赤鸢山的弟子精神崩溃,但楚宁却毫不在意,在他看来…… 这是他们应得的。 …… “如此虐杀一群灵山弟子,楚侯爷未免过于大胆了些。”独孤齐看着场上正进行着的厮杀,以及那些恐惧到近乎崩溃的赤鸢山弟子,他走到了楚宁身边,如此言道。 “独孤司马把他们带到我面前来的时候,应该就已经预料到了他们的结局,这个时候装好人未免过于虚伪了吧。”楚宁并不回头,目光直直看着前方,这样说道。 “哦?”独孤齐眉头一挑,似有几分意外:“楚侯爷这话怎么说的?我只是接到了他们的举报,所以带人前来调查楚侯爷。” “我怎么可能知道楚侯爷,会手段如此残忍?” “独孤司马从见面开始,就一直在告诉我无论是鉴甲大会的别院,还是那黄金屋,都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唯一的人证就是那个赤鸢山的弟子,说都说得这么明白,不就是在告诉我,只要杀了那个弟子,我就能脱罪吗?”楚宁淡淡应道。 独孤齐闻言,倒是并未表现出太多惊讶,虽然他与楚宁素未谋面,但以对方近来的所作所为,尤其是那动摇了朝廷归武令根本的山道之事,他并不相信楚宁会是个心思单纯之人,猜出自己的用意,更是在他的预料之内。 “不过,我很好奇,独孤司命为何要帮我?”楚宁在这时侧头看向了身旁的男人。 男人也在这时侧头看向楚宁:“身为北境之人,为盘龙关抱不平,难道还需要理由?” “莫不是楚侯爷觉得,我这七尺男儿,还比不过一位妓人?” 楚宁闻言脸色微变。 独孤齐却笑道:“那女子编纂的谎话虽然还算不错,但大抵是太过紧张的缘故,细节上有不少纰漏,不过没关系,我都替她遮掩了过去。” “谢谢。”楚宁松了口气,由衷道了声谢。 “那我也想问小侯爷一个问题。”独孤齐却道。 “你说。” “小侯爷既然知道,只要杀了那位赤鸢山的弟子,就能脱罪,为何非要闹出这么大的阵仗,这可不是我这个小小司马能为小侯爷遮掩下来的。”独孤齐问道:“这么多弟子死在了鱼龙城的地界,哪怕只是为了面子,赤鸢山也决计不会善罢甘休……” “它是否善罢甘休,已经不重要了……”楚宁却打断了男人的话。 独孤齐一愣,对于楚宁这话,有些不解,一座灵山,就算再青黄不接,其底蕴都不可小觑。 他困惑的看向对方,却见那少年朝他伸出了三根手指,幽幽说道。 “最多三个月时间……” “我会让它。” “猢狲散尽,危如累卵!” 第一百三十二章 谁是代价 天色刚刚放亮。 初春的晨风还带着一股寒意。 万岳城星罗宫中。 号称天下第一殿的昭阳殿外,十余道身影已经在那处等候多时,时不时有人焦急的踮起脚望向紧闭的大门。 众人所着官袍,皆为黑青二色,是大夏律法中,唯有三品以上的大员,才能着此袍。 显然在场众人,都是位高权重之辈,但此刻却只能眼巴巴的在殿外受着寒风,望眼欲穿。 人群中,一位生得剑眉星目的高大男子显得格外扎眼。 他三十出头,未着官服,配甲带刀,如此不敬之行,放在寻常时候,足以株连九族,但周围的大人物们却仿佛早已对此习以为常。 这时,男子眉头微皱,沉吟道:“这已到了辰时父皇为何还未出关?” 他一开口,周围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烦的众人顿时有了底气,一位四十出头的男人看向站在一旁的红袍太监,小声道:“要不,梁公公进去看看?” 老太监目不斜视,捏着嗓子用尖细的声音言道:“南疆大旱,陛下正以九桓通玄功为百姓求雨,事关亿兆生灵生计,陛下早就打过招呼,他不出关天大的事,也得等着。” “六皇子与诸位大人若是挨不住,那就先回去,等陛下什么时候出了关,咱家再遣人通知诸位就是。” 老太监语调平静,并无太多起伏,只是那尖细的嗓音,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话中带刺。 名为陈昭胤的六皇子眉头皱得更深了些许,他走上前来,恭恭敬敬的朝着老太监行了一礼:“梁公公,自从父皇见过邓将军后,先是为北境百姓祈福,又是给南疆求雨,已经足足两个多月未理朝政。” “寻常事务倒也罢了,几位大人商议着便定了策,可有些事却是只有父皇才能定夺……更何况,还有邓将军遇害这样的大事。” “关乎社稷安危,还望梁公公以大局为重。” 陈昭胤这番话说得恭敬恳切,可那位老太监见状却是脸色惶恐,赶忙退后一步伸手扶起陈昭胤弯下的腰身。 “殿下是千金之躯,贵重万分,这样的大礼,咱家如何受得!” “更何况,咱家只是个阉人,朝政之事,咱家不懂,也不敢掺和,六皇子可莫要为难咱家!”老太监说着,竟就要朝着那六皇子跪下,还了这个大礼。 梁洞虽为阉人,可却与圣上自幼相识,圣上六岁时,便跟在身边照料陪伴,二人关系亲密,许多事皇子大臣看了一筹莫展,但梁洞却有办法让圣上松口。 他的地位绝非寻常宦官可比,陈昭胤哪里敢受他这一拜,赶忙扶起,二人推推让让之间,方才陈昭胤的提议,也就做了罢。 陈昭胤当然明白,老太监的这番行径为的就是这番结果,但却不得不忍着不悦,陪他演完这场戏码。 “这得等到什么时候?”那位之前出言让老太监进殿看看中年男子,见此计不成,不由得又小声嘟囔道。 陈昭胤耳观鼻鼻观心,淡淡应道:“既然梁公不愿进去,想来父皇的玄功应当已经运转了关键地步,就当是为了南疆百姓,汪大人耐着性子,再等等吧。” 汪横,兵部侍郎,位居三品,虽官位不及在场诸多一二品的大员,但毕竟手握兵权,又是六皇子亲信,地位不低,加上常年于军中行走,性子自然是直了一些。 “什么玄功,都是那老道士的胡言!陛下是天下共主,有天下气运相护,又有龙庭祖山大乾山加持,登基之日,便有十一境修为!天下何人能与之比肩?狗屁玄功难道还能再修出个十三境,开辟第二座圣山不成?”他这般说道,大抵是对此事不满已久,声音也不觉大了几分。 周遭的众人闻言皆脸色微变,那位老太监更是眉头一挑,侧过身子。 “汪横!不得胡言!”六皇子更是面露不悦之色,大声呵斥道。 当今圣上,沉迷玄修,倒也不是什么辛密。 二十多年前,圣上刚刚登基时,也是曾励精图治过一段时日的,盘龙关就是在那时,得到了朝廷的全力支持,方才修筑起的。 但随着十二年前,一位老道士入宫面圣后,圣上便像是变了个人一般,不仅摒弃了自己一身大乾天象功,开始修行那老道士所授的功法,甚至为了提升修为,近乎无节制的耗用国库。 眼前这座昭阳殿,便是耗费了十万紫金钱修筑而来…… 而且自那之后,圣上便疏于朝政,一意修玄,至今已有数年未开朝会,许多要务也需如现在这般,由各级要员以及皇子们送于昭阳殿外,等待圣上闭关间隙,放得些许请示的机会。 朝中上下对此多有不满,早年也确实有些直臣,上书直谏,但在砍了几颗人头后,这事便无人再敢提及。 汪横被陈昭胤这般呵斥,也自知失言,脸色微变,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 而就在这时,前方的宫门处,又有几道身影缓步朝着此地走来。 最前方的是一对父女。 男子四十出头,模样恭顺,走路时身子微躬,像是始终低着脑袋,身子有些发福,以至于那身赤黄色的朝服看上去有几分紧绷。 身旁跟着的少女十七八岁,模样俏丽,眉眼之间亦带着灵气,身着紧身红色长裙,仪态得体。她一边走,一边嘴里甚是严肃的说叮嘱着些什么,身旁的男子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唯唯诺诺。 这幅场景若是落在不明就里之人的眼里,恐怕会以为这是一对主仆。 “父王,邓姐姐在来信上说得很清楚,盘龙关如今物资紧缺,兵部从中作梗,想尽办法推行归武令。” “如今盘龙关只能指望那位楚侯爷的山道开通,六叔他们这次也一定会想尽办法对付楚宁。” “你等会见了皇爷爷,无论如何都得保住他!” “否则盘龙关危矣!” “此事关系重大,父王你可马虎不得!” 少女说着,与那男子不觉间已经来到了昭阳殿的殿门前。 “瞧,咱们这太子殿下又在听上林郡主的出谋划策了?” “呵,这么下去,若是哪日太子真的登上大宝,说不得咱们大夏得开出一个亘古未有的先河,公主垂帘听政也不一定。” 陈昭胤一行的官员在那时小声说着,音量控制在一个极为暧昧的程度。 不算大,称不上蓄意挑衅。 但也不算小,足以传到父女二人的耳中。 父女身后跟着三位官员,脸色阴沉,看向陈昭胤身旁的众人,却又不好发作。 不是他们不愿为主子出头,而是对方所言虽然戏谑,但又却属实情。 太子陈显,虽有仁德之名,但性格懦弱也是朝野尽知之事,很多时候,就连他们去太子府商议大事,也是由郡主陈曦凰定夺主事。 “昭胤见过皇兄。”这时,陈昭胤迈步走上前来,恭敬的朝着陈显行了一礼。 其余官员见状,也才上前行礼高呼:“见过太子殿下。” 这本是礼数内应做之事,可那陈显见状,却是面露惶恐之色,赶忙上前扶起陈昭胤:“六弟,你这是作甚,你我是骨肉至亲,这般大礼,如何使得。” “大哥是太子之躯,尊卑有别,这是皇弟应行之礼”陈昭胤这样说着,可身子却很诚实的在陈显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六叔若是真的知道尊卑有别,那就该好好管管你身边这些口无遮拦的家伙。”而这时,陈显身旁的少女则冷哼一声,这般言道。 “曦凰!”听闻这话,陈显皱起了眉头,看向少女。 “哈哈,无碍我就喜欢曦凰这般直来直去的秉性,若是是我的女儿,我定然送入军中好生栽培,将来定是一位可给我大夏天下开疆拓土的巾帼英雄,当年我让大哥过继给我,大哥舍不得,如今却是埋没了曦凰这一身本事。”陈昭胤大声笑道。 看似在称赞陈曦凰的才能,实则话里藏针,讥讽着陈显的无能。 陈曦凰自然见不得父亲如此受辱,面色不忿,就要说些什么。 只是话未出口,一旁的老太监忽然用尖细的嗓音言道:“陛下出关,请太子与六皇子进殿议事。” 圣上心思难测,很多时候闭关来得毫无预兆,见上一面极为难得,而今日双方显然都各有所求,皆在这时收起了争吵下去的心思,几位官员上前递来几份奏折,又在陈昭胤耳边细语了几句,显然是在交代待会面圣之后的事宜。 而陈曦凰也走到了自家父亲跟前,一边细心的为陈显整理着衣冠,一边柔声道:“父王,爷爷近来玄功有成,心情应当不错,你进去之后不要乱说话,只挑最紧要的事情,尤其是我刚刚交代的那件事,无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办成。” “不能让有志之士寒了心,那可就真的动摇了社稷根本了。” 陈显连连点头,可脸色却有些发白,腰身也更弯了几分,似乎对于那位陛下极为畏惧。 一旁的陈昭胤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之色。 “皇兄走吧,莫让父皇等得太久。”他这样说道。 陈显如梦初醒,有些不舍的看了自家女儿一眼,这才亦步亦趋的跟在陈昭胤的身后,走向那座巍峨的殿门。 …… 轰隆。 伴随着一道沉闷的声响,昭阳殿的大门缓缓打开。 巨大的响动让陈显的身子明显一颤,站在他身侧的陈昭胤瞟了一眼自己这位大哥,目不斜视:“皇兄也不是第一次来这昭阳殿了,想来该见的不该见的,也都见过了,何必每次都装着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这里又没有外人。” “你是觉得,你样子能骗得了我,还是骗得了咱们那位精明的父皇?” 陈显的头埋得更低了几分,声音微颤:“父皇是九五至尊,身负天下气运,口含天宪,岂能不心怀敬畏?” 陈昭胤眉头微皱,他最不喜的就是自己皇兄这幅唯唯诺诺的模样,看着让人生气,更让人觉得不忿。 文治武功,哪一样他都强出他百倍不止,只是因为对方比他早出生了几年,这太子之位就落在了他的手上。 而他根本配不上这般高位! 这时,昭阳殿的大门彻底打开,入目第一眼,是呈圆形分布十八根立柱,金光煌煌,每一根都得三四人一同才能合抱,其上铭刻各种符文,晦涩深奥,常人难以领会其中奥妙,只觉威严神圣。 此物谓之龙衔柱,总之十八,暗合大夏天下圣山之数,具体材质与作用,陈昭胤并不知晓,只知道此物造价极为恐怖,修筑昭阳殿的十万紫金钱,中有大半都耗费在了这些龙衔柱上,据说是为了配合自家父皇修行那道门玄功所用。 他的目光顺着立柱看向前方,只见十八根龙衔柱的中心有一方圆台,地面刻有八卦之相,四方拉有帘布,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道家经典。 内里情形看不真切,只能透过缝隙隐约看见有一道身影盘膝坐于其中。 真人不露像。 自从陛下决定修行玄功开始,包括陈昭胤在内的臣子算起来已经有十余年未有见过陛下的容貌,每次议事都得隔着这么一层帘布。 “邓异死了?”陈昭胤还在打量着帘布中的情形,可其中却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低沉厚重。 宛如雷鸣。 虽没有那浩大的声势,但裹挟天威却让陈昭胤不自觉低下了头,不敢再去多看一眼。 不过,他还是瞟了一眼身旁的兄长。 比起他,陈显更加不堪,脑袋埋得极低,甚至身躯都隐隐有些颤抖。 看着这一幕,陈昭胤心头忽然愉悦了几分,至少…… 我比他强。 “邓将军在返程途中遭遇了贼人刺杀。”陈昭胤低声应道。 帘布中一阵沉默,只有沙沙的翻书声在静默的大殿中回响。 “贼人抓住了吗?为何行刺?”帘布中的声音再次响起。 “抓是抓住了,但那贼人自知犯了弥天大错,于狱中自尽,从他住处与身上搜到的罪证来看,应当是早年邓将军杀过一位贩卖军中物资的牙将的儿子,为父寻仇而来。”陈昭胤再言道。 邓异修为虽然只有八境,但常年于战场厮杀,凝聚出了恐怖的杀业,加上其位列英国公之位,有大夏气运加持,莫说九境,就是十境强者想要杀他也得掂量掂量自己。 他的死,多有蹊跷,许多细节根本经不住推敲。 来时,陈曦凰便与陈显提及过此事,若是陛下问起,不用指认何人,只是提出其中疑点,能让陛下重新命人调查此案,便算是给了他们发挥的空间。 这位太子殿下,倒是记得自家女儿的嘱托。 他握紧拳头,几次抬头,张开嘴,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等到他终于鼓足了勇气,帘布之后,却响起了低沉的声音。 “既然贼人已死,那也算告慰了英国公的亡魂,你派人好好安抚邓异的遗孤,他不是有个女儿吗?可召入京都,慰问封赏……” “邓染在英国公死后,便已前往了盘龙关……”陈昭胤回应道。 帘布后的翻书声在那时忽然停止,好一会的光景后,方才再次响起。 “倒是将门虎女,不愧是邓异的女儿,有乃父之风!”而后,帘后之人感叹道,语气平静,听不出悲喜。 接下来很长的时间,都是帘后之人不断基于各部递上来的奏折发问,陈昭胤倒是能应对自如,无论何事都能将事情阐述得极具条理。 可轮到陈显时,这位太子殿下却只是低着头,嘴里翻来覆去的也只有几句话:“是。”“儿臣失察。”“父皇明鉴。” 很快这次议事已经到了尾声,负责侍奉的老太监将最后一份奏折递入了帘后。 “楚宁?” “丹书铁券?” “嗯?我们大夏还有这号人物?”约莫十余息的光景之后,帘后之人忽然发出一阵低语,似有疑惑。 之前关于邓异之死,陈显因为惶恐紧张的缘故,未有来得及出言,为其争取到重新查案的机会。 为此他心头懊恼不已。 他更记得,相比邓异之死案件,自家女儿花了更多时间,嘱咐他要保下楚宁。 这一次,他不愿错过这个机会,抢在陈昭胤之前,匆忙言道。 “楚宁是鱼龙城的公侯,手中的丹书铁券更是太祖亲赐!” “其祖是有功于大夏的社稷之臣。” “其祖父,早年更是跟随萧桓老将军征战蚩辽,立下过赫赫战功,甚至五年前还是因为驰援盘龙关,遭到了蚩辽人的埋伏而亡故。” “这位楚宁,在北境更是多有义举,自费开辟山道,缩短军需运往盘龙关的路程,又遣私兵驰援战场,就算有些行径稍稍过激,又因年少,见识浅薄,不知有归武令的律法,做了些有违章法之事。” “但其对父皇、对这大夏天下的拳拳之心是日月可鉴的。” “东海不辞涓流乃成其深,神岳不拒微尘方铸其高。” “还望父王体恤楚宁此人的忠义之心,莫要过多责罚……” 这番话是来的路上陈曦凰反复说给陈显,让其背下的。 她自幼变得圣上宠幸,深谙帝心,用她的话说,这番话只要陈显能在圣上的跟前说出来,楚宁便绝无性命之忧。 陈显虽然软弱,但对自家女儿那是百分百的信任,这番话他背得用心,语速或稍快了些,但并无太大的差池。 可当他说完这番话后,却发现周遭的气氛变得诡异了起来。 站在圆台旁的老太监低下了头,身侧的陈昭胤看向他的目光古怪,就连帘布后的翻书声也骤然停止,整个昭阳殿在那时静得可怕。 就在陈显摸不清就里之时。 “这份奏折是兵部送上来的。”而就在这时,帘布之后的声音幽幽响起。 这话一出,陈显先是一愣,旋即脸色煞白,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弥天大错! “若是朕没有记错的话,太子分管的应该是吏部与户部,昭胤分管的是兵部与工部。” “怎么这奏折朕才刚刚过目,太子就知道了这份奏折上的内容是要给那个楚宁治罪的?” 帘后之人再次言道,语气依旧平静,但吐出的每个字眼,都让陈显脸色更苍白一分,身子的颤抖也更剧烈一分。 “是你们兄弟二人亲密无间,已经到了这种国家大事都可以互通有无的地步?” “还是太子你手眼通天,已经将人埋到了兵部!?”帘后之人再次问道,声音之中已然含着怒气。 话音刚落,只听扑通一声闷响,陈显便跪在了殿前:“父皇明鉴,儿臣……儿臣只是猜测……” “猜测?太子还会卜卦?” “既然有这功夫,那不如帮朕算算,南疆白、渠三州之地的旱灾何时可止?西境的六只大魔何时可以除尽!” “而不是把心思花在这些事情上面!”帘布之后的声音愈发恼怒。 当今圣上,虽然一意玄修,但对朝局把控却并未松懈。 几位皇子分管六部,彼此之间暗通款曲更是大忌。 虽说几位皇子在各自手下安插暗桩不是什么新鲜事,但被如此大张旗鼓的摆在了明面上,性质可就大不一样了。 “父皇息怒,大哥素来宽厚,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定是儿臣御下不严,兵部近来提拔的官员都是于沙场厮杀过的悍将!” “虽精通兵部事宜,但品行中却不免带着些军中痞气,有时候喝了酒,什么都敢往外说,定是这些家伙四处胡言,才被大哥偶然听到!”一旁的陈昭胤也在这时跪下,朗声说道。 看似为陈显开脱,实则以退为进。 帘布之后又沉默了一会。 啪。 下一刻,一份奏折便被对方从帘布后扔了出来,重重落在了陈显与陈昭胤的跟前。 “此子狂悖!” “手握一枚丹书铁券,便行事毫无忌惮,私运军需,尚且可以说他是护国心切,那虐杀赤鸢山弟子呢?” “如此下去,是不是有一天,他会觉得,靠着那枚丹书铁券,他甚至可以举兵谋反呢?!” “既然这奏折是兵部递上来的,那就让兵部去办,夺取丹书铁券也好,斩首示重也罢,总归要做得漂亮,做得铁证如山!让他与天下人都挑不出毛病,知道了吗?” 同时,帘布之后沉闷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了今日议事到此为止,都退下吧。” …… “爹!怎么样?”陈显才走出昭阳殿,在外面已经候了一个多时辰的陈曦凰就迎了上来满脸期待的问道。 陈显耷拉着脑袋,不敢去看自家女儿的眼睛。 急得陈曦凰上蹿下跳,好一阵追问,陈显这才小声的将殿中发生的一切如实道来。 “爹!你!”听完陈显讲述的陈曦凰险些脑袋一歪,被气晕过去,身后的三位官员也是一个个捶胸顿足,懊恼万分。 “我太紧张了!曦凰,你是不知道,你爷爷往那里一坐,那气场有多吓人,我又怕忘了你交代给我的话,就一直念着……” “这念着念着吧就忘了时机……”陈显撅着自己肥硕的身躯,委屈巴巴的说道。 “爹!你知不知道,你这一紧张,北境的大势可能就完了!”陈曦凰怒火攻心,若不是此刻尚且在星罗宫中,她恨不得拿起扫帚狠狠地来上一场大义灭亲。 “曦凰,你可就别难为皇兄了,你爹是个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北境之事错综复杂,可不是意气之争,这本就应是兵部牵头,你们还是少参与的为好。”这时他们身后,陈昭胤戏谑的声音忽然传来。 听出他话里的嘲讽,陈曦凰脸色难看,她盯着陈昭胤言道:“阿爹宽厚,确实没有六叔这机关算尽的本事,几座折冲府,就弄得北境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如今更是要对忠良之人痛下杀手,也不知六叔到底是何居心,难道真要将北境拱手让人,使万灵涂炭,方才满意?” 面对陈曦凰近乎撕破脸皮的讥讽,陈昭胤面色如常,他只是问道:“曦凰说得好,但六叔却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可知盘龙关一年军饷、丹药、粮草、各种军械墨甲需要消耗朝廷多少银两?” 此事归于兵部,陈曦凰一时间却是答不上来。 但陈昭胤似乎也并不需要她给出答案,很快便又言道:“一万七千紫金钱。” “你又可知大夏朝廷一年的财政收入是多少?” “六万三千紫金钱。” “除去各处赈灾的拨款,再除去各部支出,还剩不到两万紫金钱。” “六叔想说北境耗资巨大,守不如割是吗?”陈曦凰冰雪聪明立刻猜到了陈昭胤的意思。 她冷笑道:“在六叔眼里北境百姓不过是你算盘上的一粒算珠,是可以用价钱衡量的筹码,如此冷血残暴……” “如果北境的百姓不做这个筹码,就会有其他人来做这个筹码。”陈昭胤打断了陈曦凰的话,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了数分:“这不到两万的紫金钱,是能勉强支撑北境的战事!那东境面对渊海的辟浪军要不要革新战备?” “南疆镇压诸国的三座圣山要不要招收门徒?既有魔物侵扰,又有西方天下虎视眈眈西境要不要扩充武备?” “不是我让北境成为代价,而是总有人需要成为代价,而我不过是替大夏天下做出了个损失最小的选择罢了。” “你这都是诡辩之词,天下如此广袤,朝廷没钱难道就不能借贷,日后慢慢偿还……”陈曦凰被说得一时间无言以对,但还是不愿意认输,又大声反问道。 “说得好,借贷!” “这么大笔钱,找谁借?南疆诸国,还是西方天下?” “这仗打完了,钱谁又来还?” “会是你还是我?最后不还是让这天下的百姓又背上几十年的苛捐杂税吗?” “如此重税之下,死的的人一定会比北境少吗?” 陈昭胤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少女朗声问道,话及此处,他忽然转头指了指身后那座巍峨的宫殿。 “这就是我最讨厌你爹的地方,嘴里说着苍生百姓,可心底最在乎的却是自己。” “若是他真有你们说的那般宽厚,那么十年前,在陛下掏空国库修筑这座昭阳殿时,他就应该带着百官跪死在星罗宫外……” “而不是上表称贺!摇尾谄媚!” “说到底,北境的苍生,是在为你爹的懦弱付出代价!” 第一百三十三章 妙计破赤鸢 “赤鸢山在褚州市面上售卖最好的丹药是打磨体魄所用的壮血丹,几乎垄断了整个褚州的市场,赤鸢山每个月丹坊卖出丹药的总额七成以上来自壮血丹。” 鱼龙城的县衙中,各方人员齐聚一堂,瓷雪来到了正前方的案台前,娓娓言道。 “为此赤鸢山供养了百人以上的炼丹师,在算是配套的药童,整个丹坊单是人工每个月的支出就在四百赤金钱以上。” “丹坊每个月能给赤鸢山带来一千六百赤金钱的收入,除去壮血丹七成销路,剩下的所有丹药加在一起,一个月也只能给赤鸢山带来五百不到的进项,这是不足以维持如此庞大丹坊运转的。” “所以我们如果要摧毁赤鸢山的丹坊产业,只要将壮血丹的买家全部抢走,其丹坊会很快崩塌,反之如果我们无法攻破赤鸢山对褚州壮血丹的垄断,就算将其他三成丹药的买家全部抢走,也依然无法动摇赤鸢山丹坊产业的根基。” 说着,瓷雪从怀里掏出了两枚丹药,一手握着一枚。 她先是举起了左手:“这枚出自赤鸢山丹坊,售价一两二钱,成本在一百二十文左右。” 而后又举起了右手:“这枚是我们近来研制的,因为在青霖甘露中浸泡过的原因,功效比赤鸢山所产的丹药强出七成以上,在不计算青霖甘露损耗的前提下,一枚丹药的成本在八十文左右。” 楚宁闻言点了点头,归寂山中青霖果的数量极多,且生长极快,以目前一枚灵果能产出上千枚丹药的结果来看,鱼龙城完全能够负担得起。 “那产量呢?”楚宁问道。 “祖灵们修改的配方省去了许多复杂的步骤,只要人员足够,很快就能大量产出。”瓷雪应道。 “所以我们可以干掉赤鸢山了?”听到这里,一旁的赵皑皑双眼放光,站起了身子。 她素来疾恶如仇,赤鸢山先是害死刘晋刘魏父子,又在长风寨杀人放火,如今更是直接杀死了孙堪等人,每每提及那群家伙,她都是咬牙切齿,巴不得现在就来上一场地龙翻身,把那座灵山震得稀碎。 瓷雪却摇了摇头:“不行。” “为什么?我们的丹药不是比他便宜,而且药效也比他好吗?”赵皑皑不解问道。 其余众人虽然未有发话,但看向瓷雪的目光也同样泛着疑惑之色。 楚宁却是若有所思,他想了想后,沉声问道:“是售卖渠道的问题?” “嗯。”瓷雪点了点头:“这十多天,我让二哥去调查过临近城镇的情况,赤鸢山在褚州每个城镇都有自己的商铺,只要丹药足够好,很快就能在褚州铺开销路。” “但我们不一样,首先没有精力在短时间内于褚州各地建立起我们的商铺,那么就只有委托给其他药铺帮忙销售,各个药铺的起码需要提走三成左右利润……” “三成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唐万接过了话茬,小声分析道。 “唐县尉此言差矣。”这时,他身旁一位中年男子则摇了摇头。 男子不是旁人,正是那日被楚宁所救的朱良平。 虽说顾子懿已死,但楚宁将朱家父子归为自己手下的事情,已经传开,做戏做全套,顾子懿之后折冲府的继任者免不了会继续追查此事,将他们父子待会鱼龙城,也是以防日后露出马脚。 朱家父子颇为能干,朱升朱瞻二人负责管理山道开挖之事,让效率提升了不少。 而朱良平则负责扩充寂星铁与墨甲的销路,前些日子甚至给寂星铁寻到了一个兖州的买家,一口气下了三千斤的兑契。 父子三人在这鱼龙城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让唐万颇有危机感。 “什么意思?三成不算多啊?”唐万皱起了眉头。 “唐县尉是读圣贤书的人,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也是正常。”朱良平也明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道理。 他们父子三人拼命表现自己,那是为了让楚宁看到他们的价值,求得一个安身立命之地,而非要与旁人争宠,深谙处世之道老油条,语气缓和,解释的同时也不忘暗捧唐万一道。 这话对唐万而言自然是极为受用,自从自己的体重飙升到一百六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听人这样形容过自己,他强压下自己快要压不住的嘴角,问道:“那朱先生是何意思?” 一声先生,让朱良平亦是受宠若惊,二人就在这短短十息的光景里达成了和解与互抬身价的默契。 周遭的众人亦纷纷朝他投来好奇的目光,朱良平知道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赶忙站直了身子,咳嗽一声,郑重说道:“若是做生意,分销的下家莫说取走三成,就是取走四成五成,那也是常见之事。” “可小侯爷的意图不在于赚钱,而是要将赤鸢山丹药份额彻底挤兑出褚州。” “这里面的门道可就深了。” “很多商会为了牟取暴利,也会在城镇进行货物挤兑,在最初时,会以亏本的方式大量售卖手中的货物,以此将对家挤出市场,从而垄断市场,再以高价售卖的方式,回笼资金。” “小侯爷的意图也是如此,既然想摧毁赤鸢山的丹坊产业,就需要挤兑其在褚州的丹药市场。” “我们的成本是比赤鸢山低,但他们有自己的店铺,以最极端的情况来说,哪怕以一文钱售卖丹药,赤鸢山所亏损的也只是丹药的成本……” “我们难道不行吗?楚宁现在不是挺有钱的吗?”一旁的赵皑皑皱起眉头,不解的问道。 “不行,商铺售卖我们的丹药,看重的是提成,市面上的壮血丹,价钱都在一两银子左右,按三成算,每一枚丹药,商铺至少要从我们手中赚走三钱银子,这是不能少的,若是比这个价钱还低,商铺就不会接手我们的货物。”朱良平说道。 唐万听出了些门道:“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要抢夺份额,要亏损的不仅是丹药的成本,还要额外支付三钱银子……” 成本拔高确实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可听闻这话的朱良平却再次摇了摇头:“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事实是我们的丹药的价钱根本无法降到与赤鸢山同样的水平。” “这又是为什么?”赵皑皑出声问道。 朱良平沉吟了一刹,然后目光扫过周遭的众人,问道:“试问诸位,如果你们是商铺掌柜,如今你们的铺子上多出了一种货物,售价三钱银子以下,但每卖出一枚,东家就会给你三钱银子的补偿,你们会怎么做?” 这话一出众人先是一愣,旋即纷纷露出恍然之色。 “那我根本就不用想办法卖货,我自己买不就成了?”唐万最先反应过来,大声言道。 “唐县尉不愧是读书人,脑袋灵活,一点便透。”朱良平适时的恭维道,“这就是我们现在面临的麻烦,在计算丹药本身的成本,防止店铺自己低价囤积的可能,我们丹药的价格实际上不能低于四钱银子……” 众人闻言,沉默了下来,意识到想要解决赤鸢山,远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什么嘛……” “货比他们好,还比他们便宜,最后还打不过人家……”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赵皑皑也有些泄气。 “倒也不能这么说,我们的丹药比起赤鸢山强出不是一星半点,手中如今也有余钱,其实也可是在各个城镇开出自己的店铺,再一步步蚕食赤鸢山的份额,但这样一来也有几个弊端,一是出了鱼龙城,褚州其他地界我们没有能力管辖,以赤鸢山的秉性定然会想尽办法与官府勾结刁难,会消耗很多人力与精力。” “二是耗时很长,赤鸢山如果足够聪明,是有时间应对,无论是改变自己丹药售卖的方向,还是裁剪自己丹坊的规模,虽然也能对其造成重创,但恐怕没法达到小侯爷期许的效果……” 众人也都在这时纷纷侧头看向楚宁,他们明白,这等大事,只有楚宁才能做下决定。 少年低头沉吟,整个房间都静默了下来。 好一会之后,他忽然抬头,言道:“我们不用与其他店铺合作。” “小侯爷的意思是自己开设店铺?”朱良平问道。 楚宁却又摇了摇头:“也无需自己开设店铺。” “那小侯爷打算怎么售卖壮血丹?”朱良平顿时不解。 “不卖。”楚宁说道,然后他看向众人,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从嘴里吐出了三个字眼:“我们白送。” …… “不可,小侯爷,若是白送,那甭管需不需要壮血丹,是个人都会来捡便宜,甚至赤鸢山也能派人前来……”在短暂的死寂后,朱良平最先提出了反对的声音。 其余众人虽未发言,但显然也意识到了楚宁这个决策的问题所在。 “所以我们要限额。”楚宁却甚是平静的应道。 “迈入一境者,每月供给一枚壮血丹,二境三枚,三境五枚,以此类推,最多五境,每月供给十五枚。” “这个数量完全能够满足这种境界的修士锻体之用。” “同时只提供给拥有云州与褚州户籍修士,并且按天数发放,当场吞服,不能用于他用……” 朱良平闻言,眨了眨眼睛,思虑了一会:“这倒是不错,可以防止许多浑水摸鱼之人。” “但褚州与云州低境修士数量不少,撇去自己宗门可以自给自足的,剩下怎么也有,近十万之数,按照都是二境来计算,每个月单是丹药的成本就得耗去近五百赤金钱,如果再计算统计这些人信息需要的人手以及各种其他成本,这个成本还得再高出一两成。” 虽说靠着寂星铁,如今鱼龙城每个月账面上的进项已经接近五千赤金钱,但为了对付赤鸢山,就白白花去十分之一,还是让朱良平觉得有些心疼。 毕竟丹坊只是赤鸢山几大产业之一,除此之外,赤鸢山还有墨甲与符箓两个进项巨大的产业,若是对这二者同样以类似的方法处理,鱼龙城终究有入不敷出的一天。 如此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朱良平打心眼里并不赞成。 似乎是看出了朱良平的担忧,楚宁却露出了笑容,他说道:“其实这并非亏本的买卖,相反,他会给鱼龙城带来不可估量的财富。” 众人闻言,都神情困惑,显然并不理解楚宁此言何意。 楚宁倒也并不卖关子,在那时说道:“试想,你是一位居住于息月城的二境修士,每个月需要耗费一半以上的银钱购买修行所需的壮血丹,现在在鱼龙城给你提供修行所需的丹药,不仅不要钱,而且功效还比市面上的强出七成,你来不来?” “当然要来,有便宜不占不是傻子吗?”唐万很是捧场的应道。 朱良平正思索着楚宁话中的意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看着抢了先机的唐万,心头不免懊恼。 “可这些丹药每十天供给一枚,息月城到鱼龙城,往返需要六天,那你还走不走?”楚宁又问道。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脸色一变,闻出了味道。 “对啊!”朱良平总结刚刚的失利,抓住机会,一拍脑门,兴奋言道:“这些修士既然留在了鱼龙城,吃穿用度,哪一样不花钱?” “不仅如此,我们的墨甲,比起赤鸢山的只好不差,但同样面临与丹药一样的问题,可现在大批有意愿购买墨甲的修士来到了鱼龙城,那我们是不是就不用再为墨甲的销路发愁?”楚宁又言道。 “妙啊!小侯爷这招抛砖引玉确实妙啊!”唐万不愿落于人后,站起身子,大声高呼。 朱良平微笑着看着对方,袖口下的拳头握紧。 两个男人间刚刚建立起来的默契,在这时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至于符箓……”楚宁倒是看不见平静水面的风诡云谲,他这样说着,侧头看向坐在一旁两张生面孔。 那二人皆身着道袍,一老一少。 老者一头银发,一身青色道袍洗得有些发白,但腰身笔挺,气质不凡。 年轻的道人,眉眼灵动,但脸上的神情却有些拘谨。 这年轻人不是旁人,正是楚宁前些日子在二羊遇见的那位名为康元镇的符箓道人。 在决定对付赤鸢山后,楚宁便将其与其背后的整个玄箓宗都请到了鱼龙城,将制作符箓之事全权交给了他们。 师徒二人起先以为到此只是做个侯府供奉,可今日来到县衙,众人的谈话,师徒二人是越听越是脑袋发懵。 面对楚宁的询问,康元镇略显木愣的转过头,望了过来,声音干涩的言道:“低阶的战斗类符箓,因为原材料被赤鸢山把控的缘故,我们所造的成本应该会比赤鸢山高出六成左右……” 说到这里,年轻的道人不免有些羞愧,毕竟丹药与墨甲,鱼龙城所造的都是物美价廉,而到了自己这里,却忽然拖了后腿,他暗觉脸上无光。 “无碍,既然成本高出些许,但只要能将修士吸引到鱼龙城,即使价格高出些许,我们也有时间慢慢寻找货源。”楚宁当然也知道玄箓宗的困境,微笑着出言宽慰道。 “而且……”年轻道人闻言更加羞愧,脑袋又低了几分:“而且我们门下只有八人,若是要供应那么多的修士,产量可能也跟不上……” 他并非愚笨之人,从刚刚听到的谈话中,他已经能够看出鱼龙城底蕴雄厚,同时这位小侯爷不仅野心极大,心性也已有几分雄主之相。 若是能攀上他这个高枝,玄箓宗说不定可以就此中兴,甚至再上一层楼。 但与墨甲丹药的制成不同,符箓的制成需要制造者灌注灵力,对制造者的精力消耗极大,紧靠宗门上下那八个门徒,大抵是无法完成楚宁的需求的。 如此大好的机会,就这么从手中溜走,年轻道人的心里已是万分懊恼。 “老道在江湖上有些薄面,若是小侯爷信得过,我可寻来一些旧友,不仅保证供应产出,同时成本价钱也可做到只比赤鸢山高出一成左右。”而就在这时,坐在康元镇身旁的老道忽然说道。 他的语气平静,却又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 康元镇眨了眨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对方,按却平日里邋里邋遢的师尊,今日帅气得一塌糊涂。 众人对于老道士的提议自是喜出望外,若是只比赤鸢山高出一成的成本,鱼龙城有着天然买家优势,完全可以弥补这点差价。 楚宁敲定了主意,又开始与众人商议起了细节,譬如让唐万带人在城北划出一片地来带领工匠加紧建造房屋,大批修行者涌入,不仅住房需要扩建,许多与衣食住行有关的商户也会大量涌入,提前做好规划,是很有必要的。 大抵也是被楚宁描述的美好未来所振奋,众人皆极为兴奋,时不时的说着自己对于规划的见解,同时主动请缨接下与之相关的任务。 但康元镇还是有些恍惚,他从拜入师门开始,自己这位师尊便寒酸得不像话,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知交满天下的人物。 他趁着众人讨论火热的档口,朝着自己师尊身旁挪了挪位置,小声问道:“师尊,我怎么以前没听说过你还有这么广的人脉?” 老道士面朝前方,脸上带着高人似的淡淡笑容,同时小声应道:“因为没有。” 康元镇一愣瞪大了眼睛:“那你吹牛作甚?”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老道士淡定言道。 “可到时候交不出来货怎么办?”康元镇一脸担忧。 “外包。” “外包给谁?” “赤鸢山。” 康元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北疆铸剑令》 蚩辽狼骑践我边土,已逾甲子之数。 幽莽故郡,久陷虏庭,百万遗黎泣血南望,盼纛旗北指。 吾世受国恩,夙夜忧思。 窃察北疆疲敝之由,非尽人力不逮,实乃龙铮圣岳独峙,玄脉枯涸,灵气衰微。 赤鸢诸峰,虽号灵山,不念社稷之重,专务鱼肉州郡,犹饿鸱啖腐,吮髓无厌。 今欲雪山河之耻,当铸干城之器。 特昭告褚、云二州修士: 凡赴鱼龙者,月奉灵丹,供其修行,岁赐玄铁,铸其兵刃。 北疆之耻一日未靖,此令一日不止。 嗟夫!天道无亲,惟德是辅;山河有泪,待剑来拭。 愿与诸君共砺锋镝,待银甲破虏之日,当把酒幽都故垒,告慰先灵! 鱼龙良侯,楚宁。 丰元二十七年春。 …… “殿下!你看看!这两个多月来,那楚宁派人将着这些告示贴得褚州各个城镇到处都是!” 赤鸢山,山主大殿中,名为吕望的白鸟峰峰主手握一张告示,气急败坏的说道。 他已年过七旬,须发皆白,脸上沟壑纵横,可此刻却是双脸通红,宛如猴子一般上蹿下跳,一遍遍的细数着他口中那位楚宁的罪状。 看得出,他对楚宁恨极。 这倒也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自从两个月前,楚宁将这份告示贴出后,褚州上下可谓一片哗然。 起初还不乏有人觉得楚宁是在哗众取宠,故意造势。 但当有人去到鱼龙城,服用过灵丹后,发现此物不仅比寻常的壮血丹更易吸收,功效还比寻常壮血丹强出近一倍。 这事很快就传扬了开来,整个褚州无宗门与家族可以依附的散修开始大批的涌入鱼龙城。 人们在那时惊奇的发现,鱼龙城不仅按照修士修为的不同,每月供给不同数额的丹药,同时还配备有大量演武场、打坐静室,而这些全部免费对修士开放。 单是这几点,就已经强过了几乎所有的非灵山与圣山级别的宗门。 而加入宗门,还需要完成师门下发各种任务。 可楚宁的鱼龙城对众人却从无任何规矩上的牵绊,只要身世干净,便可领取丹药。 而如果有人,有心加入银龙军,侯府甚至还会额外给出价值不菲的奖赏。 有好事者特意为楚宁算了算,以那丹药的功效,一枚的成本起码在五钱银子以上,以目前鱼龙城汇集的散修的数量,一个月鱼龙城就得真金白银的花掉三千赤金钱。 更不提为了安顿修士,鱼龙城正在修建各种房屋,以及为了方便给盘龙关运送军需正在开挖的山道。 这一切,无不是在告诉世人,这位于此之前声名不显的小侯爷,是一位真正心怀苍生的君子。 一时间,楚宁之名响彻北境。 他的画像,成了北境未出嫁的女子间炙手可热的货物。 一位息月城于此之前并不出名的年轻小说家,靠着撰写楚宁生平,其书一跃成为褚州最畅销的话本。 那份由楚宁亲自撰写的檄文,更是被褚州一些热血的年轻人奉为瑰宝,称其为《北疆铸剑令》,甚至一些书院之中,已经开始让蒙学的孩童背诵此文。 楚宁之名响彻北境的同时,而在那篇《北疆铸剑令》中,被点名批评的赤鸢山,一时间则成了众矢之的。 以往赤鸢山的弟子,行走在外,只要报出自己山门,在这褚州境内,任何人都要高看一眼,可如今赤鸢山的弟子却是成了那过街老鼠,寻常人白眼相待也就罢了,若是遇见一些胆子大的,高低得在背后讥讽几句。 加上丹坊、墨甲的卖家急剧减少,各个产业几乎都处于破产的边缘,山中供给寻常弟子的资源大大缩水,大量的弟子开始逃离山门。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赤鸢山无论是人力还是财力都损失巨大,身为白鸟峰的峰主,吕望怎能不对楚宁恨之入骨? …… 吕望抬头再次看向坐在主座之人,哭丧着脸道:“那楚宁不仅刻意诽谤赤鸢山,还利用下作的手段贿赂我们门下的符箓工坊,以极为低廉的价格买走大量的符箓。” “若不是我前日查账时发现,这两个月以来,符箓工坊原料消耗巨大,可产出的符箓数量却远远不对!到现在还说不定被蒙在鼓里!” “殿下,你可得为我赤鸢山做主啊!再这么下,赤鸢山危矣!” 主座上坐着一位少年,一身锦衣,模样俊俏,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贵气。 其身后还站着两位少女,一人着白衣,一人着黑衣,皆容貌出众,气质却又截然不同。 白衣少女眉眼灵秀,身上的白裙素雅,头上的盘发一丝不苟,每一缕发丝都似乎经历过精心打理,被捋得极为齐整,站在原地目不斜视,直勾勾的看着前方。 黑衣少女歪髻斜插一只金蛇发簪,墨色劲装缀满暗袋,腰间别有两把短刀,胸前挂有一枚骨质吊坠,造型古怪,此刻目光好奇的打量着屋中的陈设,对于老人的哀嚎充耳不闻。 这时,主座上的少年看完了手中的告示,喃喃说道:“这个楚宁倒也是个人物,难怪王兄突然改了主意,让我亲自走一趟。” 吕望听出了对方话中的赞赏,心头一跳,赶忙道:“殿下,你可别被这个楚宁骗了!” “他表面上是在免费赠送丹药,实际上是为了把褚州境内的散修都拉到他的鱼龙城去,以贩卖自己产出符箓墨甲,这两个月他鱼龙城不仅一分钱没有亏,还赚得是盆满钵满。” 少年闻言抬头瞟了吕望一眼,目光冷峻:“赤鸢山这几年在褚州做了些什么,你们不会以为六哥真的不知道吧?” “若不是你们倒行逆施,闹得民怨沸腾,单凭楚宁那一篇什么《北疆铸剑令》,如何能得到如此大的声望?” “以至于让朝廷都不得不在意这悠悠之口,投鼠忌器,不得不召回那剥夺楚宁丹书铁券的圣旨,让我跑上这一趟。” 听出了对方话中不满的吕望,一个激灵,脸色煞白,赶忙跪倒在地:“殿下明鉴,我赤鸢山对殿下与六皇子,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志!” “好一个忠心耿耿!我大老远地来,你们的山主却不肯与我见上一面,不知道还以为你们是主,我是那个臣呢!”少年却冷笑一声反问道。 这话让吕望更是心惊胆颤,赶忙又解释道:“山主三个月前就闭关潜修,为的是踏入九境,更好的为殿下与六皇子办事,今日实非山主无礼,而是闭入死关,无法相见!还望殿下体谅!” 少年对此不置可否,只是在那时起身。 “赤鸢山今日之劫,说到底是你们咎由自取,顶着我六哥的名头在褚州为非作歹,中饱私囊。” “你们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清理一些门中的蛀虫。” “至于楚宁那边,我会亲自去一趟,记住,我到褚州的消息,不准对外泄露半分,否则……” 吕望早就被对方这一连串的敲打吓破了胆,在那时颤声应道:“殿下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少年则看也不看惶恐的老者一眼,带着身旁的两位少女,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殿门。 只留下老者趴伏在地,即使三人离开良久,他却依然久久不敢起身。 …… 第一百三十五章 神性灵台 五月初一。 一份捷报从盘龙关送出,一路从云州到褚州,再送往王都。 大将军邓染领军冲阵破敌,斩贼首八千,又一次打退了蚩辽人的攻势。 此番大胜振奋人心,一扫邓异之死,给北境蒙上的那层阴霾。 北境上下诸多城镇,百姓欢欣鼓舞,自发走上街道,庆祝着这场胜利,那场面甚至比年关还要热闹。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如此享受这才久违的大胜。 譬如红莲。 此刻她站在侯府门口,双手叉腰,盯着门前围着的大批人马,眼中敌意浓重。 “我家小姐,年方十八,容貌俏丽,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早年就有得道半仙给我家小姐看过,说她是旺夫之人,若是小侯爷娶了,保准侯府兴旺!”一位媒婆打扮的妇人上前笑呵呵的说道。 身旁众人见状,不甘落于人后,也你推我攘的挤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说着。 “我家小姐是兖州灵山永珏山齐神峰峰主之女,天资卓绝,倾慕小侯爷已久,愿与小侯爷结发相守!”一位已年过七旬的老妪朗声说道,年纪虽大,却中气十足,气度不凡,一看就是修为不俗之人。 “哼!什么灵山,这些年永珏山日薄西山,无非是想要借着小侯爷的名声,再图中兴罢了!”一旁一位商贾打扮的中年男子却冷笑一声出言讥讽道,而后看向侯府方向,大声言道:“在下桓州金锦商会贾禄,奉掌柜之命,为我家小姐,向小侯爷求亲!” “为表诚心,我家掌柜愿以恒州十七座旺铺为媒,再以方雀镇一条灵脉为礼!作小姐嫁妆!” “我看你也好不了多少,光提嫁妆,你怎么不说说你家小姐一顿要吃三只鸡,半头羊的事情呢?” “若是小侯爷与你家小姐成了亲,那不得被压成肉饼?”一位衣冠楚楚的老者则打断了对方的话,然后谄媚一笑,看向红莲:“这位姑娘,不若让小侯爷考虑考虑我家小姐,书香门第,才情无双,若是娶回家中,保准不出七月,就能给侯府生个大胖小子。” “呸!不要脸!把小侯爷当蚩辽人骗是吧?” “还是我家小姐好,我家小姐身强力壮,能保护小侯爷!” “我家小姐好,我家小姐年长,知冷知热会疼人……” 众人的毛遂自荐,很快变成了相互攻击。 倒是应了那句至理名言——与其提升自己,不如诽谤他人。 红莲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废了些气力,方才压下一把火将眼前这些混蛋烧成灰烬的念头。 自从那篇《北疆铸剑令》传遍北境之后,楚宁的声望是水涨船高。 尤其是在知道楚宁尚未婚配后,前来求亲之人更是险些踏碎侯府的门楣。 只是这其中有真心实意的,却也不乏追名逐利的。 红莲为了应付这些家伙,这些日子可是忙得头皮发麻,但想着瓷雪的交代:“红莲姐姐,楚先生如今在北境能有如此威望,是极好之事。” “可以让朝廷投鼠忌器,所以面对那些求亲的媒人,一定不可态度蛮横,要拒绝得条理清楚,不能让人跳出毛病,指摘先生无礼狂悖。” “此事极为重要,不亚于两军对垒。” “整个侯府上下,我观红袖,良善有余,变通不足。” “皑皑之流,年少懵懂;至于章鹿小羽,更是只知舞刀弄枪,难堪大任。” “唯有姐姐你,端庄明媚,知书达理,能堪此大任。” 红莲默念着这些话,终于在脸上挤出了笑容,看向眼前的众人,柔声言道:“承蒙诸位错爱,我家侯爷尚且年幼,暂无婚配之心。” “更何况,北疆未定……” “哪里年幼?这都十七岁了,我家老爷十五岁就生了大公子!” “就是,你这丫鬟,这种大事哪里轮得到你说三道四,快些让小侯爷出来,若是促成了良缘,我家做了你的主母,说不得还能让你做个小。”人群很快就打断了红莲的话,大声的叫嚷。 红莲转过头,不可思议的看向那位商会的掌柜:“我……给你家小姐做小?” “放屁!商贾之家就是不知礼数!哪有丫鬟能做小的,最多做个填房!”那位书香门第的老人仰起头道:“不过我看姑娘身材丰腴,倒是可以等七个月,我家小姐诞下麟子后,做我家小公子的奶妈……” 红莲嘴角的抽搐:“我……给你家的小野种当奶妈?” 众人似乎达成了某些共识,在那时纷纷用高傲的态度斥责着红莲这个“小丫鬟”不懂礼数。 于是下一刻。 侯府门前业火升腾,众人鸡飞狗跳…… 而一道道黑气以无人察觉的方式从众人的体内涌出,飞向屋檐,遁入了躺在红裙阴神怀中的女孩体内,女孩在那时睁开了眼,抬头看向阴神,脆生生的问道。 “娘,蛛儿做得怎么样?” 红裙阴神点了点头:“蛛儿……最棒了。” 小女孩顿时眉开眼笑:“那蛛儿待会要吃金色的糖果!” “爹爹小气,不给蛛儿吃!” “好。”红裙阴神点了点头,点点金色的光晕就从她的体内涌出,漫入了蛛儿体内。 蛛儿顿时满脸享受:“娘最好了!比爹爹好一百倍,不!一万倍!” …… 阿嚏! 房间中静坐的楚宁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稳定下了心神。 同时周身一股能量波动荡开,旋即背后一道道灵台浮现。 燃着暗金色火焰的青铜柱。 端坐着生有八只蛛足的阴神神像。 一本写有十六个鎏金大字的古书。 一朵九瓣黑莲以及一团黑金色跳动液体。 五者都抵挡着堪称恐怖的气息,每一座灵台都是寻常人梦寐以求的存在,都是足以在五境时斩获圣种的神物。 但偏偏这五道灵台都被血红色的枷锁禁锢,难以迈出那一步。 楚宁对此也甚是苦恼,这些日子他开始尝试寻找与天道枷锁有关的古籍,但遗憾的是,市面上能够买到的书籍,几乎都没有与之相关的记载。 云霜曾告诉他,市面上流传书籍大都只是寻常之物,能有流传三四百年的,已经是稀罕物件。想要看到足够辛密,足够久远的古籍,还得从那些传承足够久的宗门与大族入手,他们的手中往往珍藏着许多未在市上流传的孤本。 楚宁也只能暂时压下解开天道枷锁的心思,转而寻求从别的路径登上五境——他的魔躯已道真魔境大成,魔性强大,已经处于楚宁所能压制的极限,若是修为再无提升,日后隐患无穷。 想到这里,他眉目一沉,看向了前方。 在那五道灵台之外,他的丹府之中还凝聚着另一种力量。 一道浓郁的金色光晕! 是神性! 这种力量,在楚宁帮助长风寨的寨民时,曾出现在过他的体内,只是还不待他好好研究,那道神性就被蛛儿一口吞得干干净净。 而近来不知道是不是楚宁在北境声望暴涨的缘故,他的体内又开始凝聚出神性。 并且比起之前只是如七八根发丝一般稀薄的光晕,如今他体内的神性极为浓郁,凝实到已有孩童拳头大小。 其包裹的力量也极为恐怖,这小小的一团,已有与楚宁其余几座灵台相提并论的力量。 近来,靠着声望累积来的神性,已经成长到了一个瓶颈,故而楚宁抽空回到住处,想着要不要尝试凝聚出一座神性灵台。 毕竟他其余的几座灵台皆被天道枷锁所困,目前没有成长的可能,倒不如尝试一番,走一条世间于此之前从未有人走过的纯粹阳神之道,说不得能绕开天道枷锁的制约…… 只是在他正要尝试此法时,楚宁却发现了一个让他有些尴尬的问题——他不知道神性灵台该如何凝聚…… 这世上似乎也没有这样的法门可以作为依据…… 他皱着眉头尝试了一番之前凝聚其余五座灵台时使用的法门,但都对神性并不奏效。 楚宁有些苦恼,他睁开眼看着眼前那团跳动的金色光晕,脑海中忽然涌出一个大胆且荒诞的想法。 他素来如此,思维跳脱。 不缺乏天马行空的念头,更不缺乏将之付诸实践的行动力。 所以,他在那时伸出了双手,触摸眼前被他从丹府中召唤出来的神性——既然功法无法将之塑型,那不如试试用手将他捏成灵台…… 抱着这样的念头,楚宁的双手距离那团神性越来越近,他的呼吸也有些局促,暗觉说不得自己就能创造出一个全新的修行门派。 但下一刻,他看着穿过金色光晕的双手,却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神性与灵力本质都是力量,只是以不同的形式显化。 这种事物是没有实体,怎么可能能用手捏出一个灵台? 说到底还是因为始终无法破境,以及魔躯的魔性不断增强,让楚宁心头的紧迫感过于强烈,以至于他生出了这般荒唐的念头。 此举多少有些病急乱投医的味道。 想到这里,楚宁摇了摇头,就要收回自己的手。 可就在这时,萦绕在他手掌周围的神性忽然剧烈的跳动,而他的右手手背上,那道血色的魔纹也猛然亮起光芒,二者交汇的瞬间,那团神性仿佛寻到了闸口的洪水,疯狂的灌入魔纹之中。 魔纹之上,那血红色光芒愈发明亮,甚至渐渐变得耀眼,直到将楚宁的身躯彻底吞没…… 第一百三十六章 血肉权柄 当光芒散去。 楚宁来到了一处苍白之地。 脚下是块巨大的白色圆盘,看不出材质,似是白骨,又似是某种金属铁器。 远处是雾蒙蒙的一片,哪怕楚宁用尽全力,也无法看透那层浓雾。 圆盘的中心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王座,白骨堆砌而成,巨大且森然,涌动着一股恐怖的威压。 王座之上空无一物,楚宁尝试着跃上王座,却发现其四周萦绕着一道看不见的屏障,让他无法靠近。 楚宁的眉头皱起,他倒是并不担心此处会有什么危险,他很清楚的知道这里是自己的魔纹吸收了神性之后,而产生的类似于幻境亦或者秘境之类的地界。 他甚至可以通过手背的魔纹的知晓退出此地的法门。 对于此地,他是来去自由的。 但让楚宁感到困惑的是,这方地界到底是什么地方,眼前这一切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总不能这魔纹吞吃了自己这么多的神性,就幻化出这么一处毫无作用的地界吧? 楚宁这样想着,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暗暗思索着有没有可能让这家伙将神性给他吐出来。 显然,这并不现实。 不死心的楚宁迈开步子,围着圆盘转了起来,试图寻找其中的不同之处。 但看了半晌,除了圆盘四周耸立着十三座白骨质地骨柱外,似乎并无任何特别的地方。 正当楚宁已经开始让自己接受自己白白损失一股庞大神性的事实时,他忽然瞥见白骨王座的背后数道古怪的纹路,细细数了数,那些纹路共计十三道,暗合那十三道骨柱之数。 每个纹路的下方有一个凹槽,通往地面,同时地面也有对应的凹槽,分别延伸向十三根骨柱。 楚宁下意识的伸出手抚摸那些纹路,也就在这时,他手背上的魔纹骤然亮起光芒,被其吞纳的金色神性在这时从他体内涌出,涌向其中一道纹路。 神性顺着纹路开始流淌,穿过其上的每一个拗口,下涌向地面。 顺着那道凹槽,金色的光晕一路涌动,最后来到了其中一根骨柱之前。 它宛如海绵一般将那些神性所化的金色光晕尽数吸入,同时,随着神性的灌入,骨柱的下半部分也染上了一层金黄色。 但…… 却也止步于此。 当金色神性被完全吞没,那根一丈高的骨柱约莫有三分之一部分化为了金色,然后就没了其他的反应。 楚宁眨了眨眼睛,呆立原地等了半晌,依然不见任何动静。 “什么意思?” “把神性当染料?” “那我还不如给蛛儿吃了!” 楚宁有些恼怒,心有不甘地伸手敲了敲眼前的骨柱。 砰!砰!砰! 可这般发泄似的的举动,还真让他鼓捣出了些许名堂。 伴随着几声闷响,骨柱下方被染成金色的部分,忽然开始片的脱落。 楚宁赶忙低头看去,却见那处露出了一对金色的骷髅双足…… …… “古书上记载,府司天的权柄是敕封阴神与强大的肉身。” “但这似乎是有些偏差的。” “红莲那日如果在我的灵魂深处遇见的真的是府司天的残魂的话,那他说的话,应该更可信。” “他说,他的权柄是血肉与灵魂。” “师姐也曾经说过,府司天被至高天所杀,敕封阴神的权柄被炼化入了四方天下,所以四方天下这才有了敕封阴神的能力。” “可血肉权柄去哪里了?” “难道……” 走在鱼龙城的街道上,楚宁埋着头,回想着在那白骨秘境中所见的场景,暗暗分析着。 那对金色的骨足,楚宁依然没有搞明白具体的用处,他猜测,可能需要继续灌注神性,将整个骨柱完全炼化之后,放才能展露其真实的作用。 只是神性这东西可遇不可求,楚宁也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那么多的神性。 但他可以确定的是,那个白骨秘境与灵魂层面无关,故而推测其可能涉及到府司天的另一个权柄。 “小侯爷。”就在楚宁想着这些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一道问好声。 楚宁抬头,只见两位武夫打扮的年轻人正一脸崇拜的朝他拱手行礼。 回过神来的楚宁,赶忙点头致意。 如今的楚宁威望之盛,放眼北境只有当初曾短暂收复幽州失地的邓异可以与之比肩,在这鱼龙城中,更是如此。 那些来到鱼龙城的修士对楚宁感恩戴德,两个年轻人的行礼,亦让周围的行人注意到了楚宁,一时间众人几乎都停下了手下的活计,一一朝着楚宁行礼,楚宁不得不纷纷点头回礼,一条不算长的街道走下来,花去了大把时间不说,累得他都有些气喘。 走出街道后,他把头埋得极低,唯恐再被人认出。 好在如今的鱼龙城已经是今非昔比,各处街道都热闹非凡,同时西北两处城门也被拆除,正在紧张的扩建,其中还不乏许多感念楚宁恩德,而自发前往帮忙的修行者。 此刻他更是来到了最为热闹的正玄街,作为灵丹发放的街道,一整条街的商铺都用来接待前来登记的修行者,每日都有海量的灵丹从此处纷发出去,人潮涌动,倒是暂时无人注意到楚宁。 他加快了脚步,想着快些离开此地,前往新建的墨甲工坊——关涵秋坐镇那处,最近一直在研究那幅往生龙雀棺的材质,昨日有了突破,故而特意请楚宁前往,分享他的成果。 楚宁对于这些稀奇旁门左道的兴趣明显是要高过修行本身的,所以在吃过午饭后,便第一时间动身。 只是就在楚宁默默低头赶路时,前方的街道上,却忽然传来一阵骚乱。 “放肆,这里是鱼龙城!你还敢明抢是吧?” “混蛋!你松手!” “你疯了!这么多吃下去,你会死掉的!” 伴随着一阵带着焦急与愤怒的高呼,几乎街道上的所有人都在这时侧目看去。 楚宁也并未免俗,抬头望了过去。 只见一位身高八尺开外的男子,正双手举起一个巨大的木桶,仰起头将里面事物尽数倒入嘴中…… 那是一枚枚鱼龙城制造的壮血丹。 男子这一口气吞下的足足有数百枚之多,其中蕴含的药力要是一瞬间爆开,足以让一位五境武夫被血气冲烂脏腑,爆体而亡。 可那男子吃下之后,却面色如常,只是伸手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然后意犹未尽的抬头看向从店铺中冲出来的店员,满脸期待的问道。 “还有吗?” “嗝!”言罢,他还打了一个宛如雷鸣一般的饱嗝。 “你?!”一旁一位负责维持秩序的护卫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有些恼怒:“你这家伙,竟然抢到鱼龙城的头上来了!” 那护卫这样说着,迈步向前,就要伸手拿下对方,将之押往县衙受审。 楚宁也在这时回过神来:“不可!” 他大声说道,这男子能一口气吃下这么多血气丹,却毫无异状,可见其肉身一定极为强悍,绝不是寻常护卫能够对付的。 在这话出口之时,他的身形也在这时排众而出,想要阻止可能发生的大战。 但他距离二人所在有一段不小的距离,身形刚刚迈出,那护卫的拳头,就已然落在了男子的腹部。 就如楚宁所想的那般,护卫拼尽全力轰出的拳头,落在男子的身上,就如泥牛入海一般,并未激起任何风浪,男子的身子纹丝不动。 他只是低下头,宛如铜铃一般的双眼瞪向护卫。 一股巨大的压迫感骤然袭来,那护卫脸色一白,只觉眼前好似站在一头洪荒猛兽…… 周遭的众人也在这时感受到了男人周身溢出的恐怖气息,一时间噤若寒蝉。 楚宁暗觉不妙,身形跃起,来到了二人身前,同时万象化作黑线涌出,去向男子抬起的手臂,想要阻拦对方随时可能发起的攻势。 “哇!” 可下一刻,男子却扑通一声,跌坐到了地面,然后大嘴一张,双手捂住眼睛,宛如受了委屈的孩童一般哇哇大哭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太祖易姓 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行走在白马林的林道上。 陈吱吱透过车窗看着林道两侧往来行人与商队,不由得感叹道:“想不到整个褚州,最热闹的地方不是北巨城也不是赤鸢山,而是这鱼龙城。” “那是自然,六叔的赤鸢山在这褚州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如今楚宁站了出来,有志之士自然是一呼百应,你没听吕望那个老家伙说吗?整个赤鸢山门徒都跑得七七八八了!”坐在马车中的陈曦凰冷笑一声,淡淡言道。 “什么叫我爹的赤鸢山,赤鸢山是赤鸢山,我爹是我爹,那些恶事是赤鸢山自己利益熏心所致,这笔账可不能算在我爹头上!”陈吱吱双手叉腰,不满的反驳的道。 “无非是上行下效,再者言,你说赤鸢山跟六叔没关系,那折冲府呢?这一路走来,折冲府在这褚州的恶名可不比赤鸢山少上半点,难道这也和六叔没关系?” “我没记错的话,六叔可兼着兵部尚书的位置,总不能说折冲府干的恶事,也和他没关系吧?”陈曦凰抬起头,盯着黑衣少女反问道。 陈吱吱顿时哑然。 “那……那你爹呢!他不也兼着吏部的尚书吗?刺史方护不是你爹任命的,难道在褚州就有好名声?”不过很快她就找到了反击门路,大声质问道。 “那也比你爹强!”陈曦凰站起了身子,怒声驳斥道。 陈吱吱不甘示弱,也站起身子:“放屁,明明是我爹强!” …… 坐在马车中央的陈秉,生无可恋看着在他身旁一左一右两位少女,暗觉脑仁发疼。 若是不与人言,怕是任何人都想不到,此刻这两位双手叉腰宛如泼妇一般的少女,会是整个大夏天下除了那位深居昭阳殿的皇帝陛下外,地位最为崇高的太子与六皇子的女儿。 从接到这趟差事开始,陈秉就意识到事情会很麻烦,而当他知道,这两位姑奶奶会跟着一起的时候,他甚至一度有进宫面圣,让父皇免去他的皇子身份,贬为庶民的冲动。 太子与六皇子的不对付,是朝野尽知的事情。 而对于北境之战,二人的态度也极为鲜明,一战一和。 在多方博弈,各种巧合之下,楚宁这个于此之前,别说在大夏朝廷,就是在褚州也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闲散侯爷,却忽然成为了各方博弈的焦点。 可以说,楚宁的命运,将直接决定北境之战的走向。 陈秉此行,可谓压力巨大,寻常官吏根本无法胜任这个差事。 也只有身为九皇子的他,虽与与六皇子陈昭胤私交极好,但却从未真正踏足这场夺嫡之争,故而能得到双方认可。 但即使是他,这件事情依然极为棘手。 “别吵了!”他板起了脸大声言道,叫停了两位少女的“意气之争”。 陈曦凰与陈吱吱闻言一愣,侧头看向自己的九叔,但只有一眼,两位少女又再次将目光投注在彼此的身上,开始了第二轮争吵。 因为各自父亲不对付的缘故,这二人从小争针锋相对,陈秉是在想不明白,这么重要的大事,自己那两位哥哥怎么非得把这两个小祖宗塞给自己…… “来的时候可是约法三章过,一切听我指挥,若是你们再这么吵下去,就都给我回万岳城去!”陈秉再次言道,语气又严肃了几分。 这样的威胁显然很是有效,二人顿时安静了下来,坐回了各自的位置。 终于得了些许清静的陈秉松了口气,抬头一看,却见两位小祖宗虽然嘴上停了下来,可目光却依然恶狠狠的盯着对方,车厢中剑拔弩张的气氛丝毫没有缓解的迹象。 他不由得面露苦笑,言道:“小祖宗,咱们这次来可是要做大事的,你们俩就不能消停一会吗?” “什么大事嘛,不就是一个闲散侯爷吗?就算他最近靠着些手段,在北境有了些名望,但朝廷想要收拾他,还不是易如反掌,别以为我不知道,皇爷爷早就已经下了令,要夺他的丹书铁券,那家伙死定了,咱们来这一趟,就是走个过场。”陈吱吱态度散漫。 “白痴。”陈曦凰却白了她一眼,语气轻蔑:“你用你的猪脑子想想,既然皇爷爷下了令,你爹又对楚宁恨之入骨,就是来硬的,以他的手腕,也会想办法杀了楚宁,怎么会需要让九叔来跑一趟?” “六叔那么聪明奸诈的一个人,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猪脑子,你不会不是六叔亲生的吧?” 陈吱吱闻言顿时恼怒,她起身骂道:“你才不是六叔亲生的!” 一旁的陈秉听得以手捂面,一时间不知道该笑该哭。 自己这两位哥哥,大哥胆小怯懦,六哥强势能干。 可两位哥哥的女儿,却正好相反,陈曦凰牙尖嘴利、聪慧异禀,而陈吱吱则迷迷糊糊、甚至有时候有些傻里傻气。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然后言道:“其实这事确实另有隐情,所以父皇才会收回成命,重新下令,让我们走上一趟,去摸一摸楚宁的底细。” “什么隐情?”陈曦凰问道。 陈秉言道:“倒也不是什么秘密,就是当日父皇下了令后,兵部就拟了一张夺楚宁丹书铁券的折子递了到了父皇案前,由父皇盖印后,就能执行此事。” “但玉玺还未落下,却忽然碎开了一道裂纹……” “什么?”听闻此事的陈曦凰脸色骤然一变,满脸不可思议。 “大夏天下的玉玺是太祖立朝时至高天忽然赐下的圣物,就是十三境的修士也无法造成伤害,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裂开一条缝来?” 而一旁的陈吱吱一脸迷茫,显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应当是太祖显圣,阻拦了此事。”陈秉沉声说道。 “太祖显圣?”陈曦凰先是一愣,旋即又面露恍然之色:“我记得听人说起过,楚宁祖传的那枚丹书铁券正是太祖亲授……” “上面还有太祖赵神机题字。” “如此说来,倒是也说得过去。” 陈吱吱听到这里,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她瞪大了眼睛:“我们的太祖姓赵?” 陈秉:“……” 陈曦凰:“……” “枝枝,六哥平日里到底都教了你些什么,太祖易姓这么大的事,你不知道?”陈秉用了一会时间,冷静下来看向陈吱吱问道。 一旁的陈曦凰冷笑一声:“我怀疑,她根本就不知道太祖叫什么。” 太祖易姓,是大夏历史上,极为重要的事件,莫说身为皇族的他们,就是寻常私塾,先生也会在孩子蒙学时,讲诉这段故事。 太祖起事时,天下纷争不止,其中以太祖以及一位陈姓王侯,手下兵将最多,双方征伐数十年,却始终未决出高下,天下因此生灵涂炭。 一位得道高人,不忍见天下纷乱不休,于是便耗尽修为测算天机,得一箴言:“天下在陈不在赵。” 箴言一出,太祖麾下人心惶惶。 太祖却言:“天下本非一姓之天下,陈赵之争,不及天下之安!” 于是便让其膝下三子改姓为陈,太祖麾下众人心头大定,此后势如破竹终定天下。 陈秉耐着性子,给陈吱吱讲诉完了这段历史,陈吱吱露出了惊讶之色,显然是头一遭听到这个大夏天下世人耳熟能详的故事。 陈秉颇感无奈,脑子里面不由得浮现出一些忤逆的念头。 自家六哥,膝下无子,若是夺嫡得胜,日后大统传于吱吱之手,这大夏岂不是乱了套。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只能期盼吱吱日后能找到一个聪明一点的夫君了…… 只是以六哥那心高气傲的性子,怕是整个大夏天下没人能入他的法眼。 “如此说来,这楚宁的身份确实不简单。” “之前我也让人查过,宫中的太祖生平纪事中,没有半点关于楚家的记载,可他的先祖不仅能得到丹书铁券,三百年后的今天,太祖甚至愿意为了庇护其后代而显圣。” “要知道当年哪怕是皇爷爷掏空国库修建昭阳殿,太祖都未有显圣过……”一旁的陈曦凰则皱着眉头喃喃言道。 “所以啊,这次的事情不简单,你们最好还是先放下芥蒂,弄清楚楚宁的身份,剩下的事情之后再说。”陈秉也接过了话茬。 “那九叔的意思是?”陈曦凰问道。 陈秉沉声说道:“父皇交代过,此事要秘密进行,我们三人一起目标太大,我的建议是我们隐藏身份分开行动,进入鱼龙城后,寻找机会从各个方面接近那位楚侯爷,看看能不能发现些线索。” 陈曦凰点了点头,赞同了陈秉的提议:“嗯,就依九叔的意思办,不过……” 说着,陈曦凰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陈吱吱:“她就算了吧,别到时候出了什么事……” “陈曦凰,你少瞧不起人,论修为我可不比你差,你就是想撇开我,为那楚宁遮掩罪证,你想得美!我一定比你先摸清她的底细,找到他的罪证!”陈吱吱双手叉腰,很是不服气的言道。 陈秉已经受够了一路上这两位小祖宗的吵吵闹闹,他言道:“好了,那就按这么决定了,到底能查到了什么,保他也好,杀他也罢,各凭本事!” 第一百三十八章 诸葛有光 “哇!” “他打我!” “呜呜呜呜!” 男子坐在嚎啕大哭起来,双脚还在地上不住的扑腾,像极了受了委屈的孩童,只是他那宛如小山一般的身形,却着实让人很难对他生出同情,只是让人觉得这场景诡异到了极点。 楚宁也停下了上前的步伐,目光古怪的打量着对方。 这时他方才发现,男子虽然身形高大得不像话,可脸上的五官分明带着稚气。 难不成还真是一个三百斤的孩子? 楚宁在心头暗暗想道。 疑惑间,一道红光忽然在眼前亮起,怀抱着蛛儿的岳红袖出现在了那男子的跟前。 随着这些日子鱼龙城中人员暴涨,免不了会有一些心怀叵测之人,想要在城中浑水摸鱼。 作为此地的阴神,岳红袖数次出手,解决了不少隐患,故而在城中亦很受尊重。 见她先生围着此地的众人纷纷低头致意,那位出手的护卫也退到一边。 蛛儿则从岳红袖的怀中跳出,来到了那男孩的身边:“羞羞羞,你这么大人还哭鼻子?” 男孩闻言放在下了揉着眼睛的手,看向蛛儿,大抵是觉得被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孩子嘲笑是一件很掉面子的事情,他抽了抽鼻子强忍下了眼泪,可声音还是有些哽咽,指着那位护卫言道:“他……他打我!” 那护卫面色难看,虽然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面对这个三百斤孩子的哭诉,他莫名的还是有些心虚。 “蛛儿小姐,事情……”他小声的想要辩解。 蛛儿却双手叉腰,指着男孩言道:“胡说,我都看到了,明明是你抢了丹药,自己一个人吃了几百颗!” 男孩闻言,却更加委屈,又指向那位店员道:“你才胡说,我没有抢,我特意问过他多少钱一颗,是他自己说免费的!” 那店员欲哭无泪,解释道:“我是说这些丹药是免费领取,哪知道他一听到免费,一把就抢了过去。” 一旁的楚宁听到这里,大抵算是摸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位三百斤的男孩显然心智并不成熟,询问店员后,误会了他的话。 虽说几百枚丹药价值不菲,但楚宁倒也没有为难他的心思,暗暗想好了处理的办法后,他咳嗽一声走上了前来。 众人也很快认出了楚宁,皆有些激动,蛛儿更是一脸欣喜,蹦蹦跳跳的就窜入了楚宁怀中:“爹爹!” “今天怎么没有去和皑皑玩,反倒跑到了正玄街?”楚宁宠溺刮了一下蛛儿的鼻子笑着问道。 “皑皑姐姐昨天晚上偷偷喝了酒,现在还在家里睡着呢!我和娘待在屋里,看红莲姐姐和人打架可有趣了!”蛛儿咯咯笑道。 对于蛛儿对岳红袖的楚宁试图纠正过,但不知为什么,小家伙一门心思就喜欢这么称呼蛛儿。 他对此无可奈何,久而久之倒也就习惯,此刻他反倒有些奇怪:“那你怎么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蛛儿不假思索的言道:“娘用神光镜看到的啊,爹你不知道吗?娘没事时,就喜欢用神光镜看你……” 楚宁:“……” 神光镜是阴神特有的手段,可以通过这法门,观察到自己封地中的一草一木。 “这种事很常发生吗?”楚宁神情古怪的问道。 “当……”蛛儿不疑有他,就要应答。 可话刚刚出口,一旁的岳红袖便走了上来,伸手捂住了她的嘴,面无表情的言道:“童言……无忌。” “才没有,娘你自己说的,鱼龙城好多人对爹爹心怀不轨,尤其是那些漂亮的姐姐,一个个都想吃了爹爹,所以我们才要看着爹爹,保护他的!”蛛儿却挣脱了岳红袖的手,不满的大声言道。 岳红袖眨了眨眼睛,看向楚宁,认真言道:“女魔……最想吃你。” “我观察……她,很久了。” 楚宁:“……” “哇!” “鱼龙城一点都不好玩!” “我要回家!” 就在这时,那位男孩又放声大哭了起来,声如阵阵闷雷,只听得周遭众人耳膜发疼。 楚宁回过神来,看向身旁哭得声势浩大的男孩,柔声言道:“我叫楚宁,是这里管事的,你放心,我会给你个公道。” “楚宁?”听闻这个名字,男孩又收起了哭声,抬起头好奇的看了过来,一边抽噎,一边问道:“就是那个写菜谱的楚宁?” “菜谱?什么菜谱?”楚宁皱起了眉头。 “就是那个白酱煮煎菱,我爷爷可喜欢了,可就是从不见他给我吃!”男孩说道这里有些气恼,腮帮子鼓起,双手抱负在胸前。 “白酱煮煎菱?”楚宁眉头却皱得更深了几分,他暗暗怀疑是不是某个与他同名的厨子。 “小侯爷,他说的会不会是《北疆铸剑令》?”这时一旁的护卫凑了上来,小声说道。 楚宁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苦笑一声,又看了那护卫一眼,暗觉此人心思机敏,倒是个人才,然后他收敛心思,朝着那男孩问道。 “你一个人来的鱼龙城?” 男孩摇了摇头:“我和爹娘还有爷爷一起来的。” “那你说说你叫什么名字。”楚宁松了口气,暗暗猜测,这男孩应当是与父母爷爷走散了,知晓其名字,找到他的父母爷爷,应该就能解决此事。 男孩似乎很信任楚宁,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道:“我姓诸葛,我爹俺娘希望我长大之后,能孔武有力,光明磊落,所以我叫诸葛……” “诸葛孔明?”楚宁猜测道。 “诸葛有光。”男孩仰起了头。 楚宁:“……” 楚宁用了些时间消化掉这个意料之外的名字,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诸葛有光言道:“好了,有光你先起来,我带你去县衙休息一会,然后派人去寻你的父母以及阿爷,你放心,很快应该就能找到他们。” 这样的提议按理来说对于这个心智并不成熟的男孩而言,是相当不错的决定,可听闻这话的诸葛有光却皱起了眉头:“为什么要找爹娘和爷爷?” 楚宁不解:“你不是和他们走散了吗?” “谁说我和爹娘还有爷爷走散了?我一路上一直好好看着,一刻都未弄丢!”诸葛有光站起了身子,憨厚的脸上少见的浮出了怒气,似乎是觉得楚宁这番话像是在羞辱他一般。 楚宁顿感困惑,他朝着四周看看,试图寻找诸葛有光口中的父母与爷爷,可周围的人都是一脸好奇,皆不像是认识这个古怪的大男孩的样子。 他正要再次发问,却见诸葛有光从怀里掏出了三样事物摆在了楚宁面前,同时嘴里不忿言道:“不信你看,我一直把爹娘和爷爷好好带在身上!” 楚宁一愣,定睛看向那三样事物,却是三座擦拭得干干净净的灵牌! 第一百三十九 怎么被吃 “哼!” “有什么了不起!” “不就比我多读了几本书嘛!” “陈曦凰,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找出那个什么楚宁的罪证,把他绳之以法!”陈吱吱气呼呼的走在鱼龙城的街道上,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 不觉间,这位皇女已经来到了鱼龙城的正玄街,街道上人潮涌动,一排坐北朝南店铺前更是围满了人,甚是热闹。 陈吱吱歪着头看了看,发现这些店铺好像是在贩卖一种丸子糖果,味道应该不差,每个买到手的客人都满心欢喜,吃下嘴后更是眉开眼笑。 虽然嘴上说着,要抢在陈曦凰之前找到楚宁的罪证,摸清楚宁的底细,但实际上陈吱吱对于该怎么做,从哪里入手去做,是毫无头绪。 本着遇事不决,填饱肚子的原则。 陈吱吱挤入了人群,准备从调查糖果入手。 可就在她辛辛苦苦地排了足足一刻钟后,眼看着就要轮到她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也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是小侯爷!” 然后周遭的人群就开始朝着那处涌了过去,毫无准备的陈吱吱被人群裹挟,挤向了那处。 …… 楚宁愣在了原地,他看着眼前这三座灵牌,终于反应了过来,诸葛有光所谓的和爹娘以及爷爷一起来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们死了?”一旁的蛛儿心直口快,眨了眨眼睛看向诸葛有光问道。 “这不叫死!”诸葛有光有些恼怒,他大声说道:“爷爷说了,他们不是死了!是……是……” “是换种方式陪着我,只是我看不到他们,但他们看得到我!” “那不就是……”蛛儿皱起了眉头,正要反驳,可身后的阴神却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小家伙有些疑惑的回过头看向岳红袖,却见对方少见的朝她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来鱼龙城?”楚宁也回过了神来,他眼神变了变,再次问道。 “找你啊。”诸葛有光说道。 “找我?”楚宁愈发疑惑。 诸葛有光在这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在怀里一阵摸索,最后掏出了一封皱皱巴巴的信。 楚宁接过此物,将之打开,在眼前展开,却见其上用规整的字迹写着: 良侯亲启,武夫诸葛决敬上。 决为兖州白城人士,自幼习武。 四十年前,曾于将军萧桓帐下为卒,与令祖曾有同袍之友谊。 后萧将军卸甲,我等归田,山高路远,鲜有联络。 我有一子名为诸葛望,与女子姚柔,结发为盟,恩爱有加。 后闻盘龙关筑,我儿我媳自幼习武,遂起报国之念。 将幼儿诸葛有光托付老朽,奔赴盘龙关,投于邓将军麾下。 数年苦战,帐下攒贼头百颗,邓帅亲赐“银龙”铁牌为凭。 然丰元十九年冬月,贼袭军帐,此二痴儿为护同袍断后,骸骨尽碎,唯余半幅残甲,葬于城东。 决虽武夫,亦知为国而死,当以快哉。 况邓帅高义,特嘱官府,每月银钱供养,不曾有亏。 孰料丰元二十三年折冲府立,鲁都尉者,豺狼其性,蛇虺其行,竟侵吞忠烈血食!某三叩府衙,反遭铁鞭笞背,杖疮入骨,今已形销髓枯。 决本年迈,死之无憾,然孙儿有光,虽年近十六,却天生心智有缺,恐难自理。 忽闻良侯之名,义冠北疆,故生妄念。 决之孙儿,虽神智蒙昧,然心性纯良,力能扛鼎。 若良侯不弃,可充帐前执戟,得残羹果腹,得陋缕敝体,便已足矣。 此举唐突,实乃无奈。 望良侯,念决舐犊之心,子媳报国之义,全此不情之请。 若有来生,决愿衔草结环,以报天恩。 武夫诸葛决 绝笔于丰元二十七年春。 …… 随着楚宁阅读信中的内容,他的脸色渐渐阴沉,周围的众人也感受到了他的变化,纷纷收起了之前玩笑的心态,皆神情疑惑。 “爹爹?怎么了?”蛛儿凑了过来,拉了拉楚宁的衣角好奇的问道。 楚宁摸了摸蛛儿的脑袋,在脸上挤出一抹笑容,言道:“没事。” 然后他抬头看向身旁站着的男孩:“你知道你爷爷让你来这里做什么吗?” “找你。”诸葛有光说道,又挠了挠头:“还让我以后听你的话。” “那你听话吗?”楚宁又问道。 男孩眨了眨眼睛,认真言道:“你让我吃饱饭,我就听你的话!” 楚宁看着他的一脸稚气,握着信纸的手,不由得握紧了几分。 “好。” 他点了点头,然后侧头看向身旁的那位护卫,言道:“你带他去寻瓷雪,让她给他安排个住所,不可怠慢。” 那护卫连连应是,诸葛有光却有些犹豫,看着那方才出手打过自己的护卫,明显是不情愿的。 “你爷爷可说过,让你听我的话。”楚宁瞧出了他的异样,伸手晃了晃手中的信纸。 诸葛有光想了想,终于是鼓起了勇气,朝着楚宁点了点头,先是小心的收起地上的灵牌,然后才由那护卫引路,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 楚宁看着诸葛有光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神情依旧沉闷。 “爹爹,这里面好像还有东西。”身旁的蛛儿忽然伸手指了指楚宁手中的信封,说道。 楚宁闻言低头看去,却见信封中确实还放着几样事物。 他将之倒出,定睛看去。 一块银龙铁牌,一张克扣抚恤银钱的账目以及一份医者给出杖伤脉案。 显然,诸葛有光的爷爷害怕楚宁不相信信中所言,故而将这些能够证明诸葛有光身份的东西都放在了信中。 楚宁怔怔的抚摸着银龙铁牌上斑驳的纹路,有些出神。 周遭的众人本就好奇为何小侯爷会忽然变得如此沉闷,又为何会忽然对那个偷吃了数百颗壮血丹的傻个子如此客气。 他们自然也注意到楚宁手中的银龙牌,很快就有人认出了此物。 “银龙牌?是银龙军中,斩敌百数之上的悍将才能得到的嘉奖!” “那个傻子……那个孩子莫不是银龙军的后人?” “我看他刚刚摆出来的灵牌,父母与阿爷皆在其上,莫不是烈士遗孤,前来投奔小侯爷?” “可银龙军的遗孤不是应该很受官府照拂吗?” “唉,你知道个屁,这些年官府和折冲府沟壑,克扣抚恤金的事情可不再少数,尤其是褚州和兖州,最是数不胜数。” 人群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俨然已经将事情的经过推断得七七八八。 “去帮我在黑甲营取匹马来。”这时,楚宁忽然看向一旁的另一位护卫言道。 那护卫虽然不明所以,但出于对楚宁的敬重,对此并无疑虑,点了点头,便快步离去。 “爹爹,你要去哪里?”蛛儿聪慧,听出了些异样,拉着楚宁的手,不舍的问道。 “去兖州一趟,不会太久,你乖乖在鱼龙城,爹爹最多十日,就回来。”楚宁笑着言道。 然后他又抬头看向想要说些什么岳红袖,说道:“红袖姐姐,鱼龙城如今事务繁多,还有更多的人会涌向此地,你得坐镇于此,你放心,我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岳红袖同样不舍,但面对楚宁的请求,她终究无法拒绝,只能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很快一匹通体雪白的银龙马就被护卫牵到了楚宁的跟前,他正要翻身上马,可却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看向周遭的众人问道:“你们……” “有谁知道兖州白城怎么走吗?” 因为丹药产量的关系,楚宁的丹药只对云褚二州的修士免费发放,故而汇集于此地也都是这两州的修士,对于兖州大都并不熟悉,就算去也只是去过诸如郡城之类繁华之地,白城地处偏远,许多人甚至从未听闻。 众人虽然有心回报楚宁的恩情,但在此事上却显然爱莫能助。 而就在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皆一筹莫展之际。 楚宁见状正想着干脆还是去府衙拿上一份兖州的地图。 “我知道!我知道!”可这时,一只皙白小巧的手忽然从人群中伸出,然后一位腰间别着两把短刀的墨裙少女,就在这时艰难的挤出人群,来到了楚宁的跟前。 正是那位六皇子之女——陈吱吱。 她自然是不知道兖州白城所在,可就在刚刚这位皇女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 论计谋,她当然不会是阴险狡诈的陈曦凰的对手,可她有一身好武艺,还有诸多师尊以及师兄师姐们赠与的法宝,只要出了城,等楚宁孤身一人,她直接将之擒下,严刑逼供,不比什么机关算尽来得干净利落。 念及此处,这位皇女便挺身而出。 “劳烦姑娘说一下大概路线……”就在陈吱吱暗暗得意于自己的完美计划时,楚宁却这般说道。 陈吱吱一愣,却是没有想到楚宁并不打算带她上路,她眨了眨眼睛:“白城山高路远,路线很复杂的,你可能记不住,不如我和你一道……” “无妨,姑娘你说,我记得住。”楚宁却淡然言道。 “我觉得靠记是不保险的,还是得我和你……”陈吱吱并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姑娘说得对,好记性不如烂笔头,那这样,姑娘你说,我记。”楚宁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了纸笔。 周围的人群在这时也传来阵阵笑声,有人揶揄说道。 “这姑娘倒是好算计,想要借着这个机会与小侯爷独处!” “也没什么,这北境,有几个姑娘不喜欢咱们小侯爷呢?” “这姑娘倒是长得乖巧,只可惜咱们的小侯爷可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 陈吱吱自然将这些话听得真切,她不免脸色一红,有些恼怒。 她堂堂皇女,怎么可能看得上一个罪臣? 想到这里,她愈发坚定了要拿下楚宁的决心,说道:“我就是白城人士,那里我熟得很,带上我你无论做什么都方便许多!” 楚宁闻言思虑了一会,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便劳烦姑娘陪我走一趟了。” 说罢,他一手伸出,将陈吱吱拉上了马背,旋即不给她半点反应的机会,也翻身上马,拉动了缰绳。 “娘,我觉得这个姐姐,就像是你说的那样,想要吃了爹爹。”蛛儿看着二人策马离去的背影,喃喃说道。 岳红袖眉头微皱,但在想了想后,摇了摇头。 “没关系。” “你爹……” “还没学会……” “怎么被吃。” 第一百四十章 一日入山门,世世在山中 “客官,你要的菜上齐了,请慢用。”小二笑吟吟的说完这番话后,喜滋滋的接过了陈秉递来的赏钱,退了下去。 陈秉看着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心情大好,从万岳城到鱼龙城,万里之遥,足足一个多月的时间,他的耳根子终于得到了清静。 六哥说得没错,上位者不能总想着约束属下,以下御下方才是王道。 想着自己那两位带着昂扬斗志离开的侄女,陈秉愈发得意自己的安排。 两位侄女,一个是大哥的女儿,一个是六哥的女儿。 她们的父亲一个想保人,一个想杀人,这查到最后,无论查到什么,交上去都会让另一位不满,影响了兄弟和睦。 来的路上,陈秉就一直暗暗为此事苦恼,这个案子到底该怎么查。 而现在这些问题,得到了最好的解决。让他们自己的人自己去查,最后不管查出了什么,他都总和在一起,一五一十的报上去,父皇怎么定夺,那就是父皇的事了,想来自己那两位哥哥也怪不到自己头上。 对于这个天才般的主意,陈秉越想越是满意,不仅解决了难题,自己还可以偷得几日闲,喝喝美酒,逛逛青楼,这日子不比在王都舒服? 念及此处,他春光满面,给自己斟上一杯美酒,正要饮下,可这时街头方向一只身披黑甲的白马疾驰而过,伴随着还有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啊!太快了!” 陈秉愣了愣侧头看向那远去的白马的背影,眨了眨眼睛:“这声音怎么这么像吱吱?” 他说罢这话转头这要再次饮酒,可忽然心头一颤,想起了方才那白马与自己错身而过的瞬间,从自己眼前掠过的那枚白骨吊坠。 怎么这么像……吱吱身上的万化神相骨? 啪! 念头刚起,他给了自己一巴掌:“陈秉啊陈秉!你可真混账,喝酒的时候怎么能想其他的事情呢?” “更何况吱吱这个时候正和小曦凰较着劲呢,怎么可能有心思出城,一定是我这个做叔叔的太过思念她了,故而产生了幻觉。” 念及此处,陈秉的心头大定,不再去做他想,再次端起酒杯美美的喝了起来。 …… 赤鸢山,神峰之巅,有一座石府。 名为修罗顶。 乃是赤鸢山的阴神祖庭,赤鸢山开山以来,历代护山阴神皆长眠于此,还有诸多历代弟子收复的阴兵阴将,也皆留存于此地,受其中磅礴杀业淬炼,保持阴躯不善。 并且只要时间足够久远,对于兵家祖庭而言,想要豢养出一尊十境甚至十一境的阴神并非难事。 虽然受制于天地法则,这种强大的阴神往往无法离开祖庭太远,但也可以让大多数试图挑战宗门的居心叵测者望而却步。 正因如此,在大多数宗门中,兵家宗门往往是最易传承下去的地方。 石府两侧还摆放着七座神像,皆生得凶神恶煞,执刀披甲,那是天下兵家祖地,浮屠山中供养的七位十二境阴神,也算得上是每位兵家修士的祖神。 任何兵家宗门豢养阴物之地,都会供奉这些祖神神像,以期震慑邪祟,防止阴物魔变。 但此刻,赤鸢山祖庭前的七座神像大都朽烂不堪,断手断脚,亦或者直接半张脸溃烂。 年过七旬的吕望站在石府门前,望着这七尊神像,莫名叹了口气。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来到此地时,自己的爷爷曾与他说过:“祖神之像是养阴地的根本,神像若有差池,必是邪祟滋生。” “兵家修士,本就是与杀业阴物为伍,易生心魔,故若有此异象,不可不察……” 时过境迁,祖庭神像腐朽,早非一日之寒。 只是那时,门中上下沉溺于疯狂扩张的狂欢,以及那日进斗金的奢靡,所有人都默契的选择了对这样异象的无视。 如今,三座神峰精锐死伤大半,财路被断,声名亦变得狼藉不堪,当初求爷爷告奶奶涌入山门的门徒,也纷纷开始逃离。 倒是应了那句,既因利聚,必以利散。 再次回望来时路,吕望却是不得不去怀疑,赤鸢山这条路是不是走错了。 “进来吧。” 而就在他出神的想着这些的时候,石府中忽然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 吕望回过了神来,他看着缓缓打开的石门,也看着石门深处仿佛看不到尽头的黑暗,脸色微变。 哪怕已有七境修为在身,可每次来到这里,他还是会觉得心头发寒。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鼓起了勇气迈入了石府中。 在穿过了一条幽深的长廊后,吕望来到了石府深处。 那是一处巨大的养魂池,内里流淌着浓稠魂浆,只有一条石道穿过养魂池,通向前方一处圆台。 只是那本应血色魂浆,如今却变作了诡异的绿色。 本应安眠于此的阴魂,则于魂浆不住翻腾,嘴里时不时发出渗人的哀嚎。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可吕望还是觉得心头发憷,他强迫自己收回了目光看向那座位于养魂池中心的圆台。 圆台四周燃着灵火,散发着阵阵让人心颤的幽光。 其上背对着吕望坐着一道身影。 身形瘦小,以至于完全撑不起那一身宽大的黑袍,使其披散在地面。 “朝廷的人来过了?”稚嫩的声音从那人嘴里吐出。 吕望却如闻天音低下了头:“来过了,是九皇子。” “嗯?九皇子?一个楚宁竟能让朝廷如此重视?”那人明显也有些吃惊。 “此子城府极深,靠着一篇《北疆铸剑令》,获得了极大的声望,笼络了一大批散修,如今风头正盛,听九皇子所言,朝廷也对其有些投鼠忌器。”吕望赶忙解释道。 “哼。”那人却轻蔑一笑:“这种下作手段,只能保一时平安,难登大雅之堂。” “……”吕望闻言低着头,未有回应。 那人明显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用稚嫩且不悦的声音问道:“怎么?想说什么?” “望儿,爷爷对你可素来疼爱,你有什么顾虑,还能瞒着爷爷的?” 年过七旬的吕望,对于这样的称呼丝毫不感异样,只是扑通一身跪在了地上:“孙儿知晓爷爷破境在即,不应叨扰!” “可如今赤鸢山各处产业都被那楚宁截断,山中每天都有弟子叛出山门。” “鼎盛时九千之数弟子,如今只余下八百不到,就是在今日,孙儿登山之前,便又收到数十位弟子消失不见的消息,定然也是叛逃了出去!” “爷爷,你若再不出山,赤鸢山三百年传承,恐毁于一旦!” 吕望这般说着,语气中竟带着几分哭腔。 “小小一个楚宁,竟有如此能量?”那人喃喃自语道,然后他沉默了一会,一只苍白的手伸出,宽大的袖口下,一柄骨制的飞剑从中遁出,同时养魂池中,数量庞大的怨灵汇集如潮水,涌向骨剑。 骨剑之上,顿时涤荡着出一股阴冷的气息,它缓缓飘动,来到了吕望的跟前。 “此剑是以我褪去的残躯所铸,又炼入万鬼怨气与一尊阴神,名曰,烛骨。你持此剑,去一趟鱼龙城,找到楚宁,只需催动法门,便可取那楚宁首级。”那人淡淡说道。 吕望看着眼前的骨剑,感受着其上隐隐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他心生所感,那股气息,虽然有所变化,但显然是赤鸢山的那几位祖庭阴神之一。 爷爷竟然能以神功,将祖庭阴神炼入武器之中,让其摆脱天地法则制约,走出灵山! 想着那几位祖庭阴神的恐怖实力,吕望脸色一喜,激动言道。 “有此剑相助,孙儿定为爷爷除了那心腹大患。” “待到那时,定要让那些叛出山门不肖弟子,付出代价!” “哼,不必。”可那人却淡淡言道。 吕望一愣,并不理解对方的不必是何含义。 可就在这时,圆台上盘坐之人缓缓转身,看向吕望。 那是一个模样只有十三四岁的孱弱少年,皮肤苍白,不似生人。 他缓缓站起身子,那身黑袍忽然鼓动,吕望错愕的发现,那黑袍之下并无躯壳,只是一团宛如通用深渊的黑暗。 而那黑暗的深处,有一道道亡魂在相互撕咬,不住哀嚎。 其中大半吕望皆认得,正是这些日子以来,消失的赤鸢山弟子。 那时,少年嘴角上扬,用稚嫩且阴冷的声音低语道。 “当初迈入山门时,他们许下的誓言。” “一日入山门,世世在山中。” “我怎可让他们食言?”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事已至此 “你这什么鬼玩意!” “怎么……” “可以……” 不消片刻时间,白马疾驰已经冲出了鱼龙城,来到了白马林。 陈吱吱趴在马背上,大声疾呼道。 楚宁微微皱眉,看出了对方的不适,正想着放慢速度。 可这时,那少女忽然坐起了身子,双手张开,兴奋的大呼道:“这么快!!!” 她的脸上没了一开始的不适,反倒甚是享受。 楚宁眨了眨眼眼睛,还是有些不放心:“姑娘若是不适,其实也可以先回去,我去取份地图自己前往……” “这有什么不适的!” “这速度也就比驭龙马快上一丢丢,比起什么翼妖、白虚差上不少,更比不上尤师兄的飞剑!”陈吱吱回头瞪了楚宁一眼,似乎有些不满对方对自己的轻视。 楚宁倒是有些诧异:“姑娘所说的,似乎都是妖兽,北境鲜有人豢养,一般只在西境接近西方天下的宗门才会有。” “那是自然,不过这些妖兽也不是生来就有这么快的,需要反复的培育,挑选良种,总之很复杂的。”陈吱吱言道。 “姑娘身为北境人士,居然懂这些,想来平日里看过不少书。”楚宁感叹道。 陈吱吱吐了吐舌头,硬着头皮言道:“那……那是自然,本姑娘最喜欢看书了。” 楚宁闻言,倒是不由得对其生出几分好感,毕竟他也算是半个爱书之人。 “姑娘若是觉得无碍,我可再快一些,早些到白水城,早些时间回来。”楚宁又言道。 “还能再快?”陈吱吱有些不相信。 楚宁笑了笑,一只手握紧缰绳,另一只手轻按在马背上。 手臂上顿时条条黑色丝线涌出,附着在白马的身躯上,转眼只见白马的身上便多出了一件黑色甲胄,紧贴着它身上的每一寸皮肤。 它的双眼泛起红光,嘴里发出一声嘶鸣,速度陡然快了数分,几乎化作了一道残影,穿行在林道之中。 “这……”陈吱吱倒吸一口凉气,骤然加快的速度,让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后仰,直接躺入了楚宁的怀中。 好一会后,她方才渐渐适应这速度。 听着耳畔呼啸的风声,她回头看向楚宁,这才意识到二人身子贴得极近,她赶忙坐直身子,问道:“你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炼化的本命妖物?你是御妖师?” 之前她刚刚坐上楚宁的马背时,这家伙也是这样,手臂上涌出些黑色事物,将白马的上半身包裹,形成类似甲胄的披甲,白马的速度便陡然提升,如今看来,他似乎并未动用全力。 “墨甲。”楚宁解释道。 这是他这两个月潜心研究万象得来的手段,不仅可以用其幻化出自己需要的兵刃与甲胄,同时因为其吸收了一部分黑金宝相力量的关系,将其附着在生灵的身上,也能强化其力量。 “墨甲?这玩意怎么能是墨甲呢?”陈吱吱闻言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说道。 “确实是墨甲,只是经过了改造的墨甲。” “用无数细小的元件组合,通过压缩金属提高强度韧性,同时炼入灵体,然后在以墨纹矩阵……” 楚宁耐心的解释道。 这长篇大论听得陈吱吱脑仁发疼,连连叫停:“别念了,最讨厌就是这种长篇大论,听得人脑袋发疼!” 楚宁点了点头,便收起了话茬,沉默了下来。 陈吱吱也从方才的兴奋感中恢复了过来,开始暗暗思虑着自己此行的目的。 这个楚宁显然有些手段,不宜在人多的地方动手,一来恐会引来鱼龙城那些他的拥趸,二来会给他逃脱的空间。 要选在一个没有人烟,同时远离鱼龙城的地界,最好是偷袭,一击致命,将至擒获。 嗯…… 我可以用金蛇钗突然偷袭,再以两尊修罗卒封死他的退路,正面以万化神相骨…… 想着想着,陈吱吱忽然有些犯困,也不知何时就眯起了眼睛,倒在了楚宁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 当陈吱吱再次睁开眼,已经到了晚上。 她躺在片草地上,身下铺着一件白色的外衣,模样有些熟悉。 她起身,看向身前,却见不远处有一条官道,很像她与九叔来时经过的路,她暗暗想着,应当是去往兖州的官道。 “姑娘醒了。” 而就在疑惑间,身后传来了楚宁的声音。 陈吱吱心头警觉,立马回身看去。 只见少年背对着她,升起了一团篝火,此刻正一手握着一根穿着野兔的木枝,一手拿着一本书,看得认真。 “我看姑娘睡得很沉,就没有叫醒姑娘,想着等兔子烤好后再让姑娘起来。”少年这样说着,眼睛依然盯着手中的书本,异常的专注。 陈吱吱心头一动,此刻身处夜色已深,四下无人,楚宁又背对着她,毫不设防。 显然这是个极好的机会。 她站起了身子,缓缓朝着楚宁走去。 “是吗?那你还真是体贴呢。” 她这样说着,距离楚宁越来越近,俨然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后,她的一只手伸出握住了自己腰间的短刀,就要拔出。 “咕噜。” 可就在这时,她的小腹却发出一声突兀的轻响。 从午晌到现在,她颗粒未进…… 楚宁转过头,看向站在背后的陈吱吱,陈吱吱保持着紧绷的身形,同时一只手摁在了刀柄上。 这是个很危险的动作,落在楚宁眼里极有可能已经暴露了她的意图。 那一瞬间,陈吱吱并不怎么使用的脑子,在那时高速运转,想着要不要索性撕破脸皮。 可这时,楚宁却露出了笑容。 “这里最近的水源,起码有四五里地,若是脏了姑娘的佩刀,清洗麻烦。” “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姑娘若是不嫌弃……” 他说着,将已经烤好的兔子提到身前,伸手一掰,分成两半,将稍多的一半递到了陈吱吱的跟前。 “就这么将就着吃吧。” 陈吱吱愣了愣,看了看楚宁,又看了看那金黄色的烤兔。 咕噜。 她的肚子又叫了一声。 “姑娘不必客气,这趟出行本就是临时起意,姑娘也算是帮了我的忙,这些全当谢礼。” 楚宁见她久久不肯伸手,暗以为是出于羞涩,便又宽慰道。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陈吱吱终究没有抵抗住烤兔的诱惑,伸手接过了烤兔,蹲坐在一旁吃了起来。 她一边吃着,一边暗暗想道,反正此刻已经被楚宁瞧见,再出手对方也有了警惕,倒不如先填饱肚子,等晚上他睡下后,再动手不迟。 她给自己找到了足够好的借口,也就没了后顾之忧,吃得愈发起劲。 平心而论,楚宁的厨艺并不算好。 只是能做到勉强烤熟而已,但饿了一天肚子的陈吱吱倒并不在意,反倒觉得烤兔美味到了极点,不一会光景,就吃得只剩下了骨头。 她还有些意犹未尽,抬头却将楚宁将另一半烤兔递了上来。 陈吱吱眨了眨眼睛,神情错愕。 “我还没动,姑娘一并吃了吧。”楚宁笑道。 陈吱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那你呢?” “如今已是春日,林间野兔不少,我再去抓一只便是。”楚宁言道。 陈吱吱本还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让这家伙多消耗些精力,带回睡得更沉,岂不是更好动手? 她索性也就不再客气,甜甜一笑:“谢谢。” 然后便伸手接过了烤兔,楚宁则站起身子,嘱咐了陈吱吱几句诸如不要乱跑,若是遇见什么意外就大声喊他之类的话后,便又转身走入了林子深处。 陈吱吱拿着烤兔,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暗暗想道:这家伙倒是很会笼络人心,怪不得能在北境拉起那么大的声势! 这样的人,若是心怀不轨,一定会搅得大夏天翻地覆! 嗯!我得多吃一些,做足准备,待会就将他拿下! 抱着这样的念头,陈吱吱看向手中烤兔的目光顿时变得斗志昂扬,就在她要大快朵颐时。 沙沙! 一旁通往山道的林间却忽然传来一阵响动。 陈吱吱心头一惊,望向那处,却见黑暗中有数道身影扒开了草木,正缓缓朝着她走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是替他去做 月光清冷,如一缕薄霜,洒落林间。 石盘上沾着露水的青苔折射着月光,织出一片斑驳的光网。 一只黑色的虫子似乎觉得到了时辰,贼兮兮的从枯枝败叶中探出头,它背后的翅膀剧烈的震动,发出一阵尖锐的声响。 似是某种信号,不远处一处枯枝隆起,另一只黑虫也探出了头。 双目对望,它正要奔向对方。 一只林雀却振翅而过,眼前就只剩下了一堆枯叶。 黑虫震怒,在原地蹦起,双翅剧烈的震动。 一道黑影却忽然从头顶落下,将它踩成了碎渣。 “还跑!”楚宁站起了身子,将一只野兔从洞里提起,他满意的看着肥硕的猎物,丝毫不曾知晓一对鸳鸯就在刚刚,于他的脚下完成了一次“夫妻双双把家还”。 “楚宁!!!” 而就在这时,来时方向却忽然传来一声惊恐的高呼。 楚宁心头一惊,提着野兔赶忙奔向篝火所在之地。 世道并不太平,官道之上流匪与魔物横行,所以他在离开时才会特意叮嘱陈吱吱。 虽说他与陈吱吱相识不过一日,但毕竟是跟着他出来的,而且对方还是为了给自己帮忙,楚宁自然不愿对方出什么意外。 他将速度提到极致,全力奔袭,只是二十余息的光景便回到了来时之处,在这个过程中,万象自他体内涌出,黑色的甲胄覆盖在了他的右臂之上,已然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只是当他来到篝火前不远处时,眼前的情形却让他不由得一愣。 并没有想象中流匪与魔物行凶的场面,陈吱吱的身前聚集了三位衣衫褴褛的孩子,蹲坐在篝火前,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陈吱吱。 而少女则正在将手中未动的半边烤兔,分成三份,递给几个孩童。 楚宁见状,眨了眨眼睛,回过了神来。他走了上去问道:“怎么回事?” 几个孩子手捧着烤兔,见归来的楚宁,一个个眼中泛起惊恐之色,就那么直愣愣的盯着,不敢动弹。 陈吱吱见状赶忙来到了孩子的跟前,挡住了楚宁:“他们是从官道那边来的,看上去像是好久没吃饭,我就分了点给他们。” “反正这些烤兔是你给我的,我分给他们应该没问题吧……” 说这番话时,陈吱吱的语速很快,明显有些慌乱,似乎是在害怕楚宁因此迁怒于那些孩子一般。 倒不是楚宁自视甚高,自己在北境如今怎么也算是颇有善名,旁的不说,单是每个月鱼龙城送出的壮血丹,耗费的银钱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都是天文数字,陈吱吱怎么说也是鱼龙城的人,怎么还能觉得自己会舍不得半只野兔? 不过虽然心头觉得奇怪,但楚宁还是没有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他侧过头,打量着那三个孩子。 都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其中几人身上还带着明显的被皮鞭打出的伤势。 最大的十三四岁,是个男孩,低着头,但眼神上瞟,以一种自以为不露痕迹,实则破绽百出的方式观察着楚宁。 两个小的都七八岁的模样,皆是女孩,倒是心无旁骛,只是盯着手里的兔肉,喉结一阵蠕动,也不知吞咽了多少次口水。 楚宁走到了他们身旁,坐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 一旁的陈吱吱见状心头一紧,几个孩子更是脸色煞白。 但下一刻,楚宁却将短刀刺向了手中的野兔,开始清理着手中野兔的内脏:“再不吃,就冷了。” 他的声音响起,三个孩子如蒙大赦,大抵也是饿了太久,哪怕是那个表现得最为警惕的男孩也顾不得其他,皆在那时大快朵颐了起来。 只是半只野兔着实太少,三个孩子三两下就吃了个干净。 这时楚宁将另一只野兔也清理干净,串上树枝,放到了火架旁。 “父母呢?”他问道,目光却盯着篝火。 “死……死了。”为首的男孩似乎看出了楚宁没有恶意,在那时回应道。 “山贼、魔物还是……官府。”楚宁又问道。 “官府……”男孩又言道。 这话一出,一旁的陈吱吱眉头一皱:“官府为什么要害你们的父母?难道犯了什么事?” 最年长的男孩脸色微变,声音沉闷:“是犯了事。” “只要折冲府想,犯什么事不都是他们说了算。” “什么意思?”陈吱吱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 “是交不上军税?还是还不起借贷?”楚宁却很平静,似乎对于这样得事情早已司空见惯。 “都不是,一位当兵的看上了我阿姐,带着七八个人强暴了她,阿姐万念俱灰,投了河,爹娘气不过,去报了官,被打了一顿,没几天就死了……”男孩这样说道,双眼盯着篝火,瞳孔映照着火焰,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握紧,干瘦的手背上有青筋暴起。 陈吱吱闻言,捂住了嘴,一脸不可思议,以她的见识大抵是想不到这世上还能有这般肮脏的事情。 楚宁转动烤兔的手微微一顿,沉默了一会:“哪里人?” “桑城。” “这是准备去何处?”楚宁又问道。 “鱼龙城。”男孩这样说道,伸手摸了摸身旁两个女孩的脑袋。 “小侯爷是好人,不仅帮助修行者,也救助穷人,我想把两个阿妹托付给他。” “那你呢?”陈吱吱问道。 男孩沉默了下来,没有回应,只是双拳愈发用力的握紧。 这时楚宁已经烤好了那只兔子,他将之分成了四份,先递给了两个小女孩,又将一份递到了男孩的跟前:“你这身板可杀不了一位折冲府的士卒。” 男孩闻言抬起头,看向了楚宁,他的目光凶恶,神情狰狞。 “可他也有妻儿!”他这样说道,声音阴沉得宛如恶鬼。 陈吱吱骤然脸色煞白:“就算那人害死你的阿姐和爹娘,可这和他的妻儿有什么关系?” “你这么做是不对的!” “他的妻儿是无辜的!” 但这话,却将男孩心头的怒火瞬息点燃,他骤然站起了身子,赤红了眼睛的大声问道:“那我的爹娘与阿姐难道就是罪有应得?” 大抵是没有想到对方的反应会如此剧烈,陈吱吱被吓了一跳,一时间愣在了原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 男孩似乎也在这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赶忙收起了脸色的怒色,连连道歉:“对……对不起。” “谢谢你们的兔肉,我们得走了。” 他这样说道,转身看向两个宛如惊弓之兔的妹妹,准备带着他们离去。 陈吱吱见状心头一紧,赶忙想要叫住他们。 “会骑马吗?”可话未出口,身后楚宁的声音却率先响起。 男孩一愣,脸色疑惑,但还是如实应道:“一点。” 楚宁得到答案,吹了声口哨,一匹白马从不远处的林间跑了过去,楚宁拉住了缰绳,摸了摸马背,看向男孩:“骑着它,带着你的两位妹妹,三天之内能到鱼龙城。” 男孩虽然没有买卖过马匹,但楚宁这匹马四肢雄健,通体雪白,一看就是上等的好马,一只价钱起码十两银子开外。 他不太明白双方萍水相逢,这样的东西怎么能如此轻易的送给自己。 “你的妹妹受了伤与惊吓,心绪不稳,现在看上去或许没什么,但长时间不在安全的环境下静养,极有可能患上一些癔症,早一日到鱼龙城,她们早一日能有安生日子。”楚宁看出了对方的迟疑,淡淡的言道。 这话显然戳中了男孩的痛处,他看了看身旁两位数日未免的女孩,终于不再犹豫,伸手接过了楚宁递来的缰绳:“公子如此大恩大德,陶丰无以为报,若有来生……” “你比我还小不少,日后的日子长着呢,不用等到来生,你有的是机会报答我。”楚宁却打断了他的话,这般说道。 名为陶丰的男孩显然还想说什么——他已决意杀了对方的妻儿,为自己的家人报仇,此举无论成败,他大抵都没有活路。 “走吧,早一刻出发,她们就早一日安全。”楚宁却再次将对方的话挡了回去。 陶丰终于收起了再言的心思,他看得出,楚宁与陈吱吱一身贵气,与他根本不是一路人,他也确实无法给他们回报,只能将这份心思藏下,在又深深的看了二人一眼后,一扬马鞭,带着二位妹妹策马离去。 …… “你就这么让他走了?”马蹄声远去后,陈吱吱不解的看向楚宁问道。 楚宁看向陈吱吱:“不然呢?” “他要去杀那个什么士兵的妻儿啊!一码归一码,他的妻儿怎么说都是无辜的!”陈吱吱有些焦急。 “我知道。”楚宁点了点头。 “你不是在北境很有名望吗?他还要去投奔你,肯定听你的话,你为什么不劝劝他?”陈吱吱问道。 楚宁却摇了摇头:“没用的。” “为什么?他这么做是错的啊!”陈吱吱愈发的不解。 “对于一个这么大的孩子而言,父母与姐姐都死于非命,你觉得他在乎对错吗?”楚宁转头看向她,反问道。 陈吱吱顿时愣在了原地。 “如果可以,只要能让仇人痛苦,他甚至可以毫不犹豫的对自己挥刀,更何况是旁人?” “那你的意思就让他去做?”陈吱吱皱起了眉头。 楚宁侧头看向不远处的官道,回忆着桑城所在的方向。 然后,他摇了摇头,说道:“是替他去做。” 第一百四十三章 行侠仗义 陈吱吱有些兴奋。 行侠仗义,铲奸除恶,这种事以往她只在演义话本中看过,那时,她每每读到这些内容,都觉热血翻涌。 她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能有机会亲身体验一把。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不是和自己师兄师姐一同完成,而是和楚宁这个反贼。 但她爹说过,只要做的是好事,用什么方式去做和用什么人去做,都没有关系。 所以,陈吱吱坦然接受了眼前的一切。 并且将捉拿楚宁的计划,延后了一天。 但行侠仗义的过程,显然没有陈吱吱想象中那般快意。 虽然她已经想好了被众人用崇敬目光看来时该说些什么——“至今起,吾三尺青锋过处,鼠辈噤言,天理吱声。” 她简直不敢想,那时她站在屋檐之上,衣袂飘飘,说出这句话时,该是如何的帅气逼人。 但偏偏楚宁并没有带她去直取贼首,而是来到了…… “喂,楚宁,我们不是应该去那个贼人家里将他绳之以法吗?” “为什么来这个地方?”桑城的案牍库中,陈吱吱凑到了楚宁的身前,小声的问道,语气略显不满。 “你知道那个贼人叫什么名字吗?”楚宁的身前燃着一团灵炎,目光则审视着案牍库中的卷宗,寻找这些什么。 陈吱吱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好像她确实忘了问那个叫陶丰的男孩,害死他家人的贼人姓甚名谁。 “所以你是想要从案牍库里找到和此事有关的卷宗?”陈吱吱顿时想明白了楚宁的意图。 “那我帮你!” 行侠心切的陈大侠决定暂时放下成见,与楚宁联手。 楚宁闻声倒是没有拒绝,伸手又唤出一团灵炎,就要朝着陈吱吱递去。 可却见说完这话的少女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符纸,嘴里轻念法诀:“天命昭昭,受我箓法,灵起灵召!” 话音一落,她手中的符纸燃起一道火焰,化为灰烬,同时一道青色的光团浮现在了少女的身边。 “这是?”楚宁感受着从那光团之上涤荡出来的气息,瞳孔陡然放大。 那是近乎纯粹的灵力波动。 至少于此之前,楚宁从未接触过这般纯粹的灵力气息,哪怕是侯府中那座聚灵阵全力运转,产出的灵气浓度与之比起来,也如云泥之别。 而就在楚宁暗暗诧异之时,那团青色的光团忽然颤动,先是背后伸出了一条细长的尾巴,然后一对占据了半个圆面大眼睛从正面张开。 它先是愣了愣,旋即便见到了身旁的陈吱吱,双眼之中顿时泛起喜色。 “吱吱!” “你到褚州了吗?” “见到那个楚宁了吗?” “他长得好看吗?还是生得四只手八条腿?” 它口吐人言,声音欢快,直接就蹦到了陈吱吱的肩头,一脸好奇与兴奋的问道。 一旁的楚宁眨了眨眼睛,有些奇怪。 陈吱吱生出一股背后蛐蛐,被人抓了现行的窘迫感。 她脸色微红,指了指身前,小声道:“那就是楚宁,青团。” 名为青团的古怪生物闻言看向了楚宁,她瞪大了眼睛:“嗯?” “也就两条胳膊两条腿,两只眼睛一张嘴,没什么稀奇的啊,怎么名声那么大?” 它这样说道,语气中的失望毫不遮掩。 面对对方这样的疑惑,楚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咳咳。” “青团,先别管这些,我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陈吱吱咳嗽一声,连连朝着青团使着眼色,然后小声在它耳边解释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啊?难道这就是小白说的铲奸除恶,行侠仗义?”青团闻言顿时双眼放光,身躯在陈吱吱肩头兴奋的上下跳动。 “好啊!好啊!青团喜欢铲奸除恶!” 二“人”一拍即合,与楚宁摊分了任务,便朝着另一侧的案卷架兴奋的跑了过去。 楚宁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眉头微皱。 他倒是看得出陈吱吱心思单纯,并无什么坏心思,可她召出的青团,明显不是凡物,能拥有这样的手段,应当是看不上鱼龙城提供的壮血丹的。 但很快他便收敛了心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楚宁并不打算去寻根问底。 他也转头看向了身前的案牍架,一本本的翻找开来。 …… “找到了!” “楚宁,你看是不是这个!”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之后,陈吱吱兴奋的声音传来。 那时,楚宁正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一份卷宗。 闻声后,他抬头看去。 却见陈吱吱来到了他的身旁,将一份卷宗展开指着上面的几行字言道:“你看。” 陶三寻、何翠夫妇告折冲府官员史木、田九等人强奸民女陶欢欢,致其羞愤自杀,经查陶欢欢为染病而亡,陶三寻夫妇为谋财诬告,特执以杖刑。 “这些家伙着实可恶,竟然还说人家夫妻是为了钱财诬告!谁家好人会拿自己女儿的死去换钱啊!”陈吱吱指着上面的内容,一脸的愤慨。 “为何不能?”但出乎她预料的是,楚宁却反问道。 陈吱吱眨了眨眼睛:“你什么意思?你觉得那些折冲府的还能是好人不成?” 据她所知,褚州前后两任节度使的死都与楚宁有着莫大的关系,他与折冲府之间说是有深仇大恨也不为过。 如今前有陶丰三位孩子的证词,现在又有这样一份漏洞百出的卷宗,官府与折冲府必然难辞其咎,在陈吱吱看来,楚宁就应该带着她找到这些家伙的住处,一刀结果了他们,还陶家一个公道,怎么还能为他们说起好话来了。 “我不知道。”楚宁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人性多变,有人极善,有人极恶,所以在姑娘你看来多不符合常理的事情,都有可能是真的,同样在姑娘看来多人之常情的事情,也有可能是假的。” “那陶丰他们三个孩子那副模样,总不会是假的。” “他们总不能说谎话!”陈吱吱并不太能的理解楚宁这番话的意思,她觉得行侠仗义不应该这么拖拖拉拉。 楚宁却道:“他们确实不太像是说谎,可这并不代表他们说的是真话。” “什么意思?”陈吱吱听得莫名其妙,“没有说谎,那就说的就是真的,怎么又能不是真话呢?” “人在转述他们的经历时,总会下意识的美化自己,或许他们隐藏了某些在他们看来不好的经历,又或许他们本身就不知道事情的全貌。”楚宁说道。 这番话听得陈吱吱脑仁发疼,她赶忙叫停了楚宁:“按你说的,每个人都可能说谎,我们总不能把所有人都抓到一起,一个个问吧?” “楚宁,你可是侯爷啊!” “就这么个小案子,至于弄得这么复杂吗?” “这样一点都快意恩仇!” 二人的立场在这时仿佛发生了对调。 楚宁看向了陈吱吱,神情严肃:“陈姑娘,若是仅凭一面之词,就怒而杀人,那不叫行侠仗义,只是泄愤罢了。” “既要夺人性命,难道不应该慎之又慎吗?” “我阿爷在世时曾说过,北境诸多苦难,皆有上位者一念而起。” “越是身居高位,越是理应如履薄冰,否者仅凭一念,便生杀予夺,若有纰漏,于旁人而言,便是万劫不复。” 陈吱吱闻言一愣,她一时间竟然找不到理由来反驳楚宁,却又不甘就这么被一个“反贼”怼得说不出话来。 “我说不过你!那……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她这般问道。 楚宁看向四周密密麻麻的案牍,言道:“这里面诸多卷宗皆有折冲府以及官府人员参与,既然来了索性都看一看,或有线索。” “这么多?”陈吱吱看了看案牍库中少说也有四五百卷的卷宗,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对于她而言,是个不可能完成任务。 “无碍,姑娘若是闲闷,可以四处走走,我自己一个人来就好。”楚宁温言说道。 陈吱吱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你不是要去白城吗?这里的东西等你一个人看完,怕不得……” 她的话还未说完,却戛然而止。 那一刻,她的瞳孔放大,红唇张开—— 她看见了楚宁手背上有一道红光亮起,然后八位…… 不,应该是八头生得人身狼头的身影骤然出现在了楚宁身旁,它们走向四周的书架,案牍架上的卷宗便在那时朝他们飞来,在他们身前悬停,然后书页翻动…… 于是桑城往往数个月都无人问津的案牍库,在接下来的几天,翻书声不绝。 第一百四十四章 老吏 负责看守桑城案牍库的老吏这些日子过得很不好,他总是听到案牍库里传来阵阵沙沙的翻书声,可推开门,里面却一片死寂。 他被折磨得不行,起先他还觉得是生了鼠患,毕竟这世道家家户户都吃不饱饭,哪里有东西给老鼠吃? 那些腌臜货,饿极了啃些书与木头,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可时间久了,他就觉得愈发的不对劲,案牍库的木架与书籍并无什么损坏,反倒卷宗像是被整理过一般,一天比一天归类齐整,就好像有一群游荡在库房中的冤魂,在整理着那些记载着他们冤屈的卷宗,等待着谁,为他们沉冤昭雪。 这样的念头让老吏坐立不安,他很明白这些年,这座城中有多少人枉死。 他终究还是怕了,犹豫着要不要去城西刘半仙的铺子上求了一张符。 可寻了半晌也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摊位,老吏不得不自己壮着胆子再一次推开了库房的门,想要一探究竟,可这一日,入目的景象却让这个年过六旬的老人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昏死过去——案牍库里的卷宗不见了! 那些东西是不能丢的! 那些卷宗上的每一个字,每一点墨迹,都重若千钧。 他顾不得其他,一瘸一拐的上了街,穿过西城的小巷,直奔县衙所在。 很快他便来到了那处。 时间尚早,才到辰时,府衙所在的街道人不算太多,只有三两个贩卖早餐的摊铺刚刚出了摊。 老吏没有多想,迈步就要走向府衙的门口。 可就在这时,一旁却传来了一阵滚轮声。 他侧头看去,一对少年少女正朝着此处走来,少年手中推着一个木车,木车上摆满了一叠叠卷宗…… 正是那案牍库失窃之物! 老吏顿时心头一紧就要向前,可脚步刚刚迈出,他又僵在了原地—— 他看见了少年身旁的那位少女。 身着墨裙,模样乖巧,浑身笼罩在一层金光之下,宛如一轮圆日,直让他不敢直视。 …… 咚! 咚! 咚! 陈吱吱双手抱负胸前,皱着眉头看着眼前击鼓的少年。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人愿意泡在案牍库中翻看那些枯燥卷宗,足足三天,除了吃饭,一只脚都不愿意挪动一下。 一个人能看书看得这般入迷的,上一个是她的大师兄。 但大师兄那是在研究道家经典,是为了修行,是为了大道。 他常说,人生短暂,韶华易逝,既入修行,当如履薄冰,握紧每一寸时间,方才有可能在有生之年,窥探大道。 作为东神山的圣子,他说的话总是对的。 楚宁当然比不上她那位无论是长相还是天资都万中无一的大师兄,但好歹也是一方侯爷,这种人应当事务缠身,时间宝贵。 可为了三个萍水相逢的孩子,他竟然愿意花费这么多的时间去琢磨那些枯燥无味,并且对自己毫无用处的卷宗。 她更不明白的是,一个这样的案子,为什么要如此繁琐的翻看整个案牍库中的卷宗, 而为了配合他,陈吱吱不得不再次推迟自己捉拿反贼的计划,甚至这几日,她这个皇女,还要亲自去饭店给他打包饭菜,伺候他吃饭。 要知道,即使是自己那位权势滔天的父王,都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殊遇。 不过想着是为了伸张正义,陈吱吱还是将这些不满,都忍了下来。 …… 随着鸣冤鼓被敲响,街道上并不多的行人都被其吸引了过来。 府衙的大门也很快被人从里推开,探出了一个醉眼朦胧的脑袋。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这才什么时候就在这里敲!找死是吧?”穿着单衣的中年男子骂骂咧咧的喝道。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陈吱吱被那男人的喝骂吓了一跳,她怒火中烧,双手叉腰,就要反唇相讥,可这时身旁的楚宁却放下了手中的鼓槌看向男子。 少年似乎丝毫没有受到男人的影响,只是看向对方平静的说道:“依照律法,府衙辰时便需开府,现在已经是辰时一刻……” “什么律法!桑城有桑城的规矩,在这儿,县令大人说什么时候开府,就什么时候开府。”男人却态度蛮横的打断了楚宁的话。 “小子,我看你年幼,不跟你计较,现在滚蛋,否则……” 男人说着,打了个哈欠,缩回头,便要合上府门。 咚! 咚! 咚! 但他的脑袋刚刚缩了回来,那如闷雷般的擂鼓声便再一次响起。 男人顿时怒极,他打开了府门,撸起了袖子:“臭小子,你要干什么?” 楚宁闹出的响动极大,吸引了越来越多周遭的行人,他们汇集在府衙门口,对着楚宁指指点点。 “这孩子看着面生,不像是桑城人啊?” “这么执拗莫不是家里遇见了什么大事?” “嗐,那狗日的县令和折冲府的人媾和在一起干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半年多,我都在这里出摊,正儿八经来申冤的,每一个好下场,你看着吧,这孩子……悬!” 人群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显然对于楚宁接下来要遭受的命运都持着极为悲观的态度。 而楚宁自是不清楚周遭百姓的看他,他只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皱着眉头看着男人:“我敲了鸣冤鼓,自然是来鸣冤的。” “你不是衙役吗?这都不知道?” 男人被楚宁这句话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一旁本来气呼呼的陈吱吱闻言,却是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了声来。 而她的笑声,让男人更觉脸上挂不住。 “找死!”他怒声骂了一句,再也无法遏制心头的怒火,伸手就要摁向楚宁。 楚宁神色平静,一只手也在这时伸出。 咔嚓。 只听一声脆响荡开,下一刻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下,男人半跪在了地上,伸出的手被楚宁捏住,弯曲成了一个极为夸张的幅度。 “现在,可以让麻烦你请那位县令大人开府了吗?”楚宁看着对方,面无表情的问道。 男人疼得是龇牙咧嘴,哪里还有半点方才的嚣张气势,他脸色苍白的连连点头。 楚宁见状也松开了手,那男人如蒙大赦,捂着手,就要逃入府衙。 “阁下。”可他的脚步方才迈出,身后却又再次传来楚宁的声音。 男人身形僵硬,呆立在原地,好一会后,才艰难的转过头,在脸上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颤声问道:“公子……还有什么交代?” 楚宁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份叠好的状纸,递了上去:“我的状纸。” 男人这才回过神来,不敢有半点怠慢,伸出手接过状纸,但或是因为过于紧张的缘故,他并未拿稳,状纸顿时散落。 他心头一紧,赶忙蹲身去接,却见那状纸散成了长长一条,粗略一看起码有七八尺长,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数百个状告之人的名字。 而县令与折冲府都尉等要员,皆赫然在列…… 第一百四十五章 蚩妖传说 俞志尚的心情不算太好。 他昨日与三位小妾颠龙倒凤,快活到了半夜,本想着好好睡上一觉,今日好去月苑赴都尉冯桥之约。 据说那里前几日来了几个姑娘,个个生得貌美如花,其中有一两个还是云州那边一座不小的宗门中的弟子,落了难几近辗转被掌柜的买来。 可偏偏,他方才睡下没多久,不长眼的衙役就开始一个劲的敲门,俞志尚喝骂了几次,那家伙不仅不识趣,还敲得愈发的急促。 俞志尚终于是被吵得没了瞌睡,他将横在身上的两条雪白的手臂掰开,在女子娇媚的轻哼声中坐起了身子。 “敲!敲!敲!” “你是不想活了吗!?”他怒骂着推开了房门,却见那衙役脸色惨白,一只手的指节弯曲,显然是被人折断。 “怎么回事?”俞志尚倒也不是庸碌之辈,眉头一沉,意识到了不妙。 那衙役忍着痛,哭丧着脸说道:“一大早府衙外就来了两个家伙,说是要递状纸,小的赶不走,说上两句,就把小的打成了这样。” “嗯?什么来头?”俞志尚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 “不知道,反正感觉不是易于之辈。”衙役小声言道。 “那状告何人?”俞志尚又问道。 那衙役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的将那张长长的状纸递了上来:“状告……大人您。” …… 府衙前的人越聚越多,城中疯传着这样的消息,说是桑城的府衙今天来了硬茬,连县衙的衙役都打了一顿。 对于受够了府衙与折冲府作威作福寻常百姓而言,这样的稀奇并不多见,若是府衙还能吃些亏,丢些脸面那就再好不过。 所以,消息传开后,好些百姓都涌到了府衙前,垫着脚努力的想要看清里面的场景。 甚至一些脑子灵活的摊主,已经卖起了零嘴亦或者租售起了椅凳。 楚宁对于这一点犹若未觉,只是站在府门前安静的等着。 陈吱吱站在他的身旁,神情兴奋的看着府门方向,熬了这么多天,每日都待在案牍库掰着指头过日子,终于等到现在,可以开始她期待已久的行侠仗义,陈吱吱此刻颇有几分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很快,那位衙役去而复返,他捂着自己受伤的手,脸上堆砌着笑容:“公子,县令大人已经接了你的状纸,请你现在进去了。” 早已按捺不住的陈吱吱,闻声就要迈步。 可这时楚宁却伸手拦住了她,在少女疑惑的目光下,楚宁抬头看向那衙役言道:“劳烦你进去说一声,请那位县令大人移驾,来这府衙外审案吧。” 衙役一愣,神情古怪:“哪有这样的道……” 这话还未说完,他便对上楚宁平静的目光,方才那不算太好的记忆顿时涌上心头,他一个激灵,改了口风:“那我去问问县令大人的意思。” 说罢这话,他不敢逗留,逃一般的又回到府衙内。 砰! 伴随着一声闷响,府门重重的合上。 陈吱吱看着这一幕,转头看向楚宁问道:“楚宁,这些家伙不会不出来了吧?” “短时间内,确实不会。”楚宁点了点头。 “啊?”好不容易等到了行侠仗义的机会,有这么被人拦在了门外,陈吱吱有些恼怒:“那我们现在闯进去?” “不急,等会,人还没到齐呢。”楚宁这样说着,从怀里掏出了本书,就在府衙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谁还没来?”陈吱吱愈发困惑。 周遭本意是想看上一场热闹的百姓,也很是困惑。 “这什么情况?怎么还看上书了?” “对啊?还审不审了?” 人群窃窃私语,但这些都不影响楚宁,他一旦看书,便会心无旁骛。 “看了三天还没看够?”陈吱吱撇了撇嘴,觉得楚宁有些过于拖拉,一点都不大侠。 但干等着也是等着,百无聊赖的陈吱吱低头看向楚宁手中的书页,只见书页勾画着一道道人体图案,同时标注起其上的各类经脉窍穴,并且将其中的一部分链接,勾画出个个非人非兽的古怪生物雏形。 “这是?”陈吱吱暗觉稀奇,但其上的文字又颇为古怪,不似中原之物。 “蚩神图解。”楚宁低着头解释道。 “蚩神图解?”陈吱吱愣了愣:“那是什么?” “蚩辽人信奉的祖神。” “蚩辽人不是信奉十二位祖神吗?里面没有叫蚩神的啊?”陈吱吱皱起了眉头,又低头看了看楚宁手中的书:“你这是不是买到了什么野史?” 楚宁抬起头看向陈吱吱,微笑着解释道:“蚩辽分为十二王部,每个部族确实都有自己信奉的祖神,传闻这十二位祖神,乃是十二位大妖所化。” “他们认为自己是这些妖族的后裔,并且修行与之相应的功法。” “但实际上再更久远的传说中,这十二位妖祖,皆为一只名为蚩大妖所化。” “嗯?是吗?我怎么没听说过?”陈吱吱语气狐疑。 “这段历史并非辛密,在大夏的《蚩妖本纪》《万国遗考》之类的古史中都有记载,不过因为这段历史过于久远,真假难辨,所以大都只是几笔带过,据说就连蚩辽内部对此都现有提起,中原王朝更不会花大力气去阐述论证此事的真假。姑娘没有听过,也很正常。” “那你怎么知道?”陈吱吱听楚宁说得煞有介事,心头不免好奇。 “邓将军一个月前截获了一批蚩辽人的物资,其中有几个箱子装满了蚩辽古籍,因为是蚩辽古文书写的缘故,所以许多内容他们无法得知,就交到了我的手里,想让我看看里面是些什么内容。”楚宁继续解释道。 “你还懂蚩辽古文?”陈吱吱暗觉诧异。 “不太懂,但可以通过蚩辽现有文字与古文进行对比,反复琢磨,大抵可以论证出六成,然后再根据蚩辽人现有文字使用的习惯,推测一些无法通过对比验证的文字含义,这样就差不多能够正常阅读蚩辽古文记载的内容。” “你这么厉害?”陈吱吱虽然不喜欢读书,但在东神山跟着师兄姐们玩耍时,倒是听人说起过蚩辽古文,连最喜欢看书的大师兄都曾说过,蚩辽古文是当今大夏天下四方所有藩国中,最难破译的文字,就连蚩辽人自己都无法看懂许多典籍上的内容。 “倒也不全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楚宁如实言道。 陈吱吱倒是并不关心这个过程,她有些兴奋地摇了摇楚宁的手臂,说道:“那你跟我讲讲这上面写的什么!” 她素来以不爱读书而被陈曦凰诟病,若是知道了蚩辽古文记载的辛密往事,日后摆谈起来,可以好好奚落一番她那个心高气傲姐姐。 楚宁素来乐于与人分享自己看书所得,当下便言道:“倒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只是讲诉十二祖妖的来历,以及蚩辽人如何在荒沙原中繁衍生息。”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提及蚩辽人其实是从中原迁徙过去的一个部族,具体什么原因其上所述不详,只知道是因为得罪了某位神灵。” “初到荒沙原时,那里魔物与妖物丛生,蚩辽的先祖生活得极为艰难,后来一只名为蚩的妖物发现了这一点,动了善念,庇护了蚩辽人的先祖。” “但这样的举动却引来了那位天神的不满,于是降下天雷,试图驱赶蚩妖,但蚩妖却不愿离去,用自己的身躯为蚩辽族人挡下了天雷,自己也奄奄一息。” “蚩辽的先祖感念蚩妖的义举,十二位先祖跪拜在蚩妖的尸体前,谁知蚩妖的尸体却与十二位先祖的身躯融合在了一起,化为了如今传说中的十二位祖妖,沉睡入了蚩辽人的血脉中。” “在他们的传说中,只要有一天,蚩辽十二部族中,若是能同时出现十二位将各自血脉修炼到极致的族人,在他们献祭自己后,蚩妖就能于他们的血肉中重生。” “听你这么说起来,感觉蚩辽人的历史还挺悲壮的。”陈吱吱似有所感的言道。 楚宁笑了笑:“毕竟是他们自己记录的历史,没有人会抹黑自己” “就跟在中原王朝的记载里,说蚩辽先祖是修炼的妖法,而被驱逐出中原,最后不得已于妖族媾和,诞下了如今的蚩辽人一样,他们可能说的都是真话,但也有可能只是真话的一部分,你永远无法从旁人的嘴里去知晓事情的全貌,只能通过推测,尽可能的去接近那个真相。” 这一次,陈吱吱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说道:“就和你说,陶丰说的话,不见得全是真的一样。” 楚宁点了点头,正要应是。 可就在这时,街尾方向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队甲士正奔袭而来。 楚宁看着那群来者,将书合上,小心翼翼的放入了怀中,然后站起身子,言道。 “等的人,来了。” 陈吱吱闻言亦抬头看去,来者不是旁人,正是那群有她父亲亲手推动,在北境各个城镇建立起来的折冲府中的甲士! 第一百四十六章 我叫楚宁 折冲府的甲士冲开了围在府衙前的人群。 为首的男子翻身下马,带着众甲士目光戏谑的看向楚宁冷笑道:“就是你在县衙闹事?” “你就是桑城折冲府的都尉冯桥?”不待楚宁回答,一旁的陈吱吱却是率先迈出一步,来到台阶前,目光审视的打量起了眼前的男人。 身材臃肿,腹部隆起,脸上的肥肉耷拉,眼袋粗大,身上的甲胄也穿得歪歪斜斜,哪怕隔着一丈多远,她依然能够清晰的闻到对方身上的酒气。 她不禁皱起了眉头,不满的言道:“你这样的家伙是怎么坐上折冲府都尉这样的要职的?” 在听陶丰讲完自己的遭遇后,陈吱吱对于桑城折冲府便没了什么好感。 她觉得折冲府这些家伙大抵是一些口蜜腹剑之辈,蒙骗了她的父亲,可此刻看着眼前这个几乎把坏人两个字刻在了自己脑门上的家伙,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的父亲到底是怎么想的,能把这些家伙推上了这样的位置。 莫不是靠着一路弄虚作假,贿赂上下? 以陈吱吱对官场浅薄的了解,大抵也只能想到这些。 冯桥,也就是桑城折冲府现任的都尉,他闻言看向陈吱吱,男人双眼顿时放光。他面露淫笑:“待会我就让你知道,本都尉是靠着什么本事,当上的都尉。” 周遭随着他来此的甲士们显然没有少跟着他厮混,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纷纷在那时发出一阵哄笑。 陈吱吱就是再不谙世事,也听出了对方话中的不怀好意,她脸色涨红,神情愤怒,正要说些什么。 嘎吱—! 可就在这时,身后紧闭了一刻多钟的县衙大门忽然打开。 与冯桥的身材有八分相似的县令从中走出,同时身后十余衙役以及三四位府衙的官员也鱼贯而出,拦在了楚宁等人的身前。 “大胆贼人!闯我府衙,伤我衙役,今日有折冲府前来拿贼,尔等还不快快跪下受降!”名为俞志尚的县令爆喝一声,脸上肥肉乱颤。 身后的冯桥也握住了自己腰间的刀柄,另一只手负于身后,神情轻蔑的盯着楚宁二人,身后的甲士也纷纷摆开了架势。 “不是?你们这就要抓我们了?” “我们是来击鼓鸣冤的,递了状纸,你难道不应该先核实状纸上的内容?”陈吱吱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她从没想到北境官府与折冲府都是如此荒唐。 “状纸?” “你说这个?”有了折冲府的撑腰,俞志尚显得底气十足,他掏出了那份楚宁递来的状纸,其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名字。 他冷笑着言道:“本官为官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你们这般狂悖之徒,竟然状告起了本官来!” “怎么?还想让本官治本官的罪?” 这话一出,且不说那些衙役与折冲府的甲士作何反应,那些看热闹的百姓纷纷发出一声惊呼,显然没有想到这两个年轻人,如此胆大包天。 人群哗然,折冲府的甲士们更是再次发出一阵哄笑声。 “那倒不必。”楚宁平静的声音却忽然响起,打断了众人的哄笑。 “实际上,这份状纸不是给你们看的。” “嗯?”楚宁的话,让俞志尚眉头一皱。 可就在这时,只见楚宁伸手一指,俞志尚手中的状纸就在这时猛然脱手而出,飞到了楚宁的身前。 楚宁心中念头一动,体内那道儒道灵台猛然亮起光芒,涌出体内,映照在了那份状纸之上,一瞬间,状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仿佛活了过来一般,从状纸上脱体而出,来到了半空中。 同时那些字迹放大,每一个都到了头颅大小,依照着状纸上的顺序悬于半空,在这样的手段下,在场的每个人都能清晰的看见状纸上的内容。 “这是儒家的照文术?”陈吱吱看着这一幕,眼睛瞪得浑圆。 在一些儒道学院,先生有时候需要同时给许多学生授课,为了确保所有人都能看清自己讲诉的文章上的内容,便会实战这样的手段,将文字通过术法投射到半空。 这本身并不是太过高深的法门,但却需要修出一口浩然气。 而这一点,便是儒道最大门槛。 许多读书人,读上半辈子,都修不出这一口浩然气。 楚宁这样的年纪,能修出浩然气,可见其至少得是个不错的读书胚子。 而陈吱吱,早年在宫中书院读书时,负责给皇子皇孙们讲学的大儒黄经老先生就曾断言过:“吱吱殿下,虽然聪慧,但心不在此,一辈子大抵都修不出这口浩然气。” 她的父亲也是因为如此,才让她放弃了此道,转而送往道家圣地东神山。 这样的手段对于贫瘠同时儒道修行者稀少的北境而言,是极为罕见的。 周遭的百姓不由得发出阵阵惊呼,俞志尚与冯桥二人也是一愣。 “臭小子,你别以为靠着一些花俏的手……”冯桥最先反应过来,察觉到自己手下的士卒被唬住后,他立马高声言道,想要拉回众人的气势。 啪! 可话未说完,他便觉眼前一花,楚宁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前,在他的脸颊上重重的扇了一巴掌。 “该你说话的时候,自然会让你说,现在、闭嘴、懂吗?”少年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言道。 这一巴掌,直扇得冯桥眼冒金光,脑袋发懵。 同时一股巨大的恐惧也涌上了他的心头,楚宁与他相隔一丈之远,可从他来到他的身前,到这一巴掌扇出,整个过程,冯桥几乎没有半点反应的时间。 作为一个武将,哪怕他已疏于修行许多年,却依然能从这简单的出手中看出楚宁的修为凌驾与他之上。 他木愣的点了点头。 而这样的反应落在众人眼中,更是让众人满脸惊骇,也隐约察觉到了今日之事的不简单。 场上静得可怕,别说折冲府与府衙的官员,就是周遭那些围观的百姓也一时间噤若寒蝉,唯恐落得冯桥一样的下场。 楚宁退回到了府衙前,目光扫过府衙的官员众人,很快就瞧见了其中一位穿着黑色长衫的中年男人:“徐则书?” 中年男人明显一愣,大抵是不明白素未谋面的楚宁是怎么叫出他的名字的。 “你字不错。”楚宁却道。 “既然桑城案牍库这几年的卷宗都是你执笔的,那今天也由你来吧,去取笔墨纸砚,待会发生了什么,你记得一五一十的记下来。” 徐则书还有些发懵,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去不该去,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俞志尚。 只可惜此刻的县令大人已经被吓得脸色发白,身子颤抖不已,哪里还有时间理会他。 “我看过案牍库中的卷宗了。”楚宁再次言道,目光直直的盯着身材略显消瘦的中年男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又补充道:“是认真的看过了。” 这话一出,徐则书的脸色明显一变,他转头望向楚宁,却见对方似乎微不可察的朝着他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他明显有些激动:“好!” “好!我这就去取笔墨!” 他这样说罢,转身快步走入了府衙内,从里面搬出一个放着笔墨纸砚的案台。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害怕,这个过程中,他几次手抖险些将案台上的笔筒打翻。 以至于,不过几丈远的路程,他足足搬了百来息的光景,这才将案台放到了府衙门前。 然后,他整理了一番自己的长衫与仪表,这才在一旁坐下。 接着又铺平宣纸、放下镇尺、研匀墨水,每一步他的手都颤抖不已,鼻尖的呼吸也明显有些沉重。 这样的反应让一旁的陈吱吱看得心头疑窦丛生,她觉得这个叫徐则书书吏好似与楚宁之间有什么秘密一般,可他们不是应该刚刚认识吗? 而楚宁则在这时转头看向府衙前那一张张或带着惊恐或带着疑惑的脸,开口言道。 “我叫楚宁。” “鱼龙城来的楚宁。” “来贵地只做一件事情……”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目光瞟了一眼身旁的陈吱吱。 他笑了笑,又才言道。 “行侠仗义。” 第一百四十七章 千年暗室,一灯即明 楚宁。 对于如今的褚州百姓而言,这绝对称得上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楚……楚宁?” “你是楚宁!” 而相比于百姓们的惊讶与不可思议,冯桥与俞志尚的反应更是骇然。 楚宁这几个月来,在褚州的所做所为,无疑是在扇包括赤鸢山在内的诸多与朝廷关系密切的势力的脸面,尤其是各地官府与折冲府,为了镇压由楚宁引起的民怨,大都耗费了不少精力。 他们对于楚宁可谓又恨又怕。 “你……你想做什么!” “我可提醒你,这里可不是鱼龙城,由不得你为非作歹!”冯桥想起了坊间关于那位新晋节度使顾子懿之死的各种猜测,脸色已然泛白。 倒是俞志尚的反应要冷静得多,只是沉默不语的盯着楚宁。 楚宁却并不理会他,而是将目光投注到了周遭那些百姓的脸上。 “我在这里待一天时间。” 他说着伸手指了指头顶那些状纸上的名字:“这些家伙是我翻阅案牍库卷宗时,整理出来的有罪责在身的家伙,其中涉及草菅人命、强占民女、强卖土地以及各种威逼、殴打的私刑滥用,屈打成招。” “但其中一些案卷,虽有疑点,但证据不足,所以诸位若有与以下人员相关的证据,可提交于我处。”楚宁说着屈指一弹,头顶其中一些名字泛起黄色的光芒。 周遭的百姓你看我我看你,虽然他们做梦都等着有一天,会有人替他们收拾这些横征暴敛的官员,但当这一刻如此突兀的到来时,他们还是觉得宛如做梦一般。 “那我们开始吧。”楚宁倒也并不在此事上多做纠缠,而是看向眼前的折冲府与县衙官员。 “这些涉案人员共计一百六十七人,其中县衙二十二人,折冲府一百三十人,剩余十二人是城中豪绅与地痞。” “县衙二十三人皆以到齐,折冲府还差上四人。” “诸位稍安勿躁我已经派人去请了。” 楚宁话音刚落,人群中便有人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只见半空中有数道身影从远处飘身而至,每到身影身旁都有两位被白色灵线捆绑之人。 四位身着甲胄,显然是折冲府的甲士。 剩下的几人,百姓们则更加眼熟,是那几位城中豪绅恶霸。 而最让众人觉得诧异的是,那带着这些家伙飘身而至那八道身影,皆生得人身狼头,身形模糊,显然皆是亡魂。 他们落到了楚宁身前,将那些豪绅恶霸扔在了地上。 “有劳诸位了。”楚宁朝着几道亡魂颔首道谢。 几人颔首回应,旋即便隐去身形。 “我的时间很紧,所以请诸位现在就按照名单的顺序站好。”楚宁的声音再次响起。 折冲府以及府衙的众人皆脸色难看,但都并不愿意坐以待毙。 “楚宁!我们皆是朝廷命官,你有什么权力这么要求我们?”冯桥这样说道,声音却有些打颤——那依然发疼的脸颊时刻都在提醒他眼前这个少年的可怕。 楚宁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并不回话,而是伸手一张,那一车被他推来的卷宗中便有一份落入了他的手中。 “现在,你可以开始动笔了。”然后,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位名叫徐则书的男子,这样说道。 徐则书神色激动的点了点头。 楚宁则打开卷宗:“丰元二十四年,桑城富绅时正卿一家十三口,一夜暴毙,死于瘟疫,其尸体由仵作聂常勘验,给出了勘验文书。” 他说到这里,取出了那份勘验文书,看向府衙一众官员问道:“聂仵作,何在?” 此话让府衙一众中,一位黑衣的中年男子身子打颤,埋下了头,却并不回话。 “别理他!” “他没有资格审问你!” “楚宁,你若是有本事,今日便杀了我们在场所有人!”而这时,那位都尉冯桥则大声言道。 他虽然怕极了楚宁,但也明白,楚宁如今在北疆的名声虽大,可同样朝廷之上,也有大批人盯着他,他今日闹出这样的阵仗,明显是想要通过这些卷宗,查出他们的纰漏,对他们出手。 但同样,如果他拿不出证据,想来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杀死朝廷官员。 为今之计,自然是让折冲府与官府咬成一块,不给他审问的机会。 那名为聂常的仵作闻言虽然依然埋着头,但身子的颤抖明显缓和了些许,看起来是也在冯桥的提醒下,想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 一旁的陈吱吱见状,眉头紧皱。 她之前其实就预料到了这样的场景,楚宁身为鱼龙城侯爷,审问桑城的官员本就名不正言不顺,而且许多案件都年代久远,结案时这些家伙相互勾结,早就做出了至少表面上说得过去的卷宗名目。 只要他们所有人沆瀣一气,楚宁根本拿他们没有办法。 “还不如直接杀了了事,非得弯弯绕绕,这下好了,把自己绕进去了!”她如此嘟囔道,语气不忿。 而被阻拦的楚宁脸上却并无懊恼之色,他转头看向冯桥,冯桥梗着脖子,与之对望,嘴角露出冷笑。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此事古来同理,他不信楚宁还能在这样的铁板上咬出一道口子。 “时正卿经商多年,家底丰厚,死后家中三万五千两白银不翼而飞,七间旺铺也几经辗转,进入了都尉大人的名下,都尉大人不打算解释解释?”楚宁问道。 冯桥闻言脸色明显一变,但还是咬着牙道:“这与你何干?时正卿一家亡故,财产本应收回官府,官府无心经营,我以钱财购买店铺,有何不妥?至于三万五千两白银,那是你的说辞,官府可有记载?” “七座旺铺每年利润合计三千两,依照大夏的律法,官府当以年利润两倍的价格售卖,可我翻看了当年的记录,七家旺铺,却总计买得三百两纹银,县令大人又有何说辞?”楚宁却并不与他争辩转而看向了一旁的俞志尚。 俞志尚则笑道:“三千两利润之说本就是民间揣测,时家本就只是表面光鲜,七家店铺除去各种花销,盈利单薄,当年我是查看过时家账本,算出的利润,最后方才由官府出面,卖给了冯都尉!” “我虽不知楚侯爷怎么去的案牍库,但这些东西都收录在案牍库中,楚侯爷所谓的三千利润,何来凭证?” 相比于冯桥,这位县令大人显然更了解大夏的律法,面对楚宁的询问也显得更加胸有成竹。 啪! 只是他话音刚落,一叠账目就被楚宁扔到了他的面前。 “县令大人所谓的账目就是这几本连年月日都混乱不堪,大量货物进价高出同期物价的四成,同时的出售价格低于当年同期货物三成的账目?”楚宁问道。 俞志尚当然很清楚这些账本的底细,他并不去翻看账目,只是言道:“在下是个县令,只懂得审案,这些货物的价格为何如此,又是否合理,在下并不清楚,我只是……” 啪! 他的话还未说完,楚宁又朝着他扔出了几本账目。 这几本账目明显要老旧许多,书页的页脚卷起,显然是被人频繁翻动使用。 “那俞县令可认得这几本账目?”楚宁的声音再次响起。 俞志尚定睛看去,他的脸色骤然一变:“这……这怎么可能?我……” “俞县令是想说你不是已经让人销毁了这些账目吗?怎么还在?”楚宁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俞志尚的脸色愈发难看。 楚宁却眯起了眼睛,盯着他问道:“俞县令是不是忘了,时顺?” “时正卿有个堂弟,家住兖州,两家关系极好,二十多年来一直有书信往来。” “时正卿一家事发前,他便有所察觉,曾写信与时顺,言说折冲府的冯都尉是如何逼迫他家,并且因他不从,而扬言报复的。” “时家事发后,时顺赶来了桑城,向官府报案,因他为时家近亲,时家财产当由他继承,同时尤其清楚,时家屋中存银数额,县令与都尉大人便合谋杀了他。” 这话一出,俞志尚与冯桥皆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你胡说!我们根本不认识时顺此人!”俞志尚大声言道。 “无凭无据,楚宁你就算是公侯,也不能如此诬陷朝廷命官。”冯桥也寒声言道。 “时顺家人曾来寻找,可俞大人却以时顺并未来过桑城为由搪塞他的家人,最后不了了之。” “可大夏律法早有规定,时顺这样的外州百姓来此会有入城纪要。”楚宁这般说罢,伸出手再次扔出了三样事物。 一份入城登记的文牒,一份时家兄弟往来的书信还有一份当时时顺递给官府的状纸! 俞志尚看着这些东西,身子已然开始颤抖。 他不明白,楚宁是如何得到这些东西的,更不明白这些账目与入城文牒,他明明已经让人销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一旁的冯桥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躲过这些东西,就想要将之撕碎。 “冯大人毁灭证据前,可得看清这到底是拓本还是真迹?”楚宁则言道。 冯桥一愣,却见这些宣纸上所写之物,许多初墨迹尚新,显然是不久前誊写出来的…… 他顿时心如死灰。 “现在,该你了,聂仵作!”楚宁则在这时转头看向那位仵作,眯起了眼睛:“当着桑城百姓的面,好好告诉大家,时家十三口人,到底得了什么样的瘟疫。” 那位仵作见两位庇护他的大人都被楚宁问得哑口无言,他自然慌乱不已,当下也不敢再死扛着,待在人群中,颤抖着跪了下来:“属下才疏学浅,并不清楚是何恶疾,可他们一家确实死于……” “聂常!你可得想清楚了!”楚宁却暴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你身为家中独子,父母早逝,妻子为你诞下一位儿子后,便一直身体不适,常年卧床,你家中全靠你一人维持。” “仵作一职,每月俸禄一两四钱,除去一家度用,结余不会太多。可时家事发之后,你先是置办了十三亩田产,又购得一处价值百两的新院,跟不提你日后几年,每每有需你仵作出具尸体勘验文书后,不出一月,家中就有新的田产置办,至今你已手握八十二亩田地,你既然才疏学浅,说不清时家瘟疫,那总该说得清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吧?” 聂常毕竟只是一位仵作,面对楚宁的询问,早已是肝胆俱裂,嘴里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话来。 “聂仵作你可要想清楚,俞大人与冯大人犯的是杀人的重罪,赚的是以万计的银钱。” “你不过是收受贿赂,做了伪证,真的算起来,最多不过发配充军,几十年过后若你挨得住,还有机会见上你儿子一面。” “可你若是为了这几百两银子,打碎了牙要包庇两位锦衣玉食的大人,你的脑袋保不住不说,你的儿子也要受到牵连,入不得蒙学、拜不了山门,一辈子只能夹着尾巴做人!”楚宁再言道。 这显然击中了聂常的软肋,他的脸色又是一变,就要说些什么。 “赌坊!” “聂仵作素来喜欢赌博,常年光顾赌坊,这些钱一定是他在赌坊所获!”而就在这时,一旁的俞志尚忽然大声言道。 此言一出,那仵作顿时就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言道:“是……这些钱都是在下在赌坊所获!” 听闻这话的楚宁沉默了下来,脸色变得阴沉,目光直直的看着聂常。 而这样的神情落在了俞志尚与冯桥的眼中,二人皆松了口气。 楚宁给出的证据虽然足够详实,也出乎他们的预料,但并无直接的证据证明是他们害死时家十三口人,只要仵作能要死不松口,当年时家的尸体早已化成了白骨,就算有招魂之法,那种寻常冤魂也早已消散,可以说是真正的死无对证。 “楚侯爷,前程往事,波诡云谲,你就不要捕风捉影了。”冯桥甚至看向楚宁这般言道,语气中不无讥讽之意。 话说道这般地步,任任何人都看得出俞志尚一干人是在相互遮掩,但也正是因为这些官府豪绅聚成了一块铁板,楚宁这样一个外来者,想要抓住他们的痛脚,是难上加难的。 一旁的陈吱吱看得更是双拳紧握,银牙险些咬碎。 “唉。” 而这时,楚宁却忽然叹了口气。 他神情悲悯的看向那位仵作:“你若是有一丝良知尚存,这个时候就应当是你偿还罪孽的唯一机会。” “只可惜你心存侥幸,更在乎自己的私利,所以好端端的一条生路,就这么被你错过了。” 楚宁说着,根本不去看他作何反应,而是再次将目光一转落在了一位被祖灵带来的地痞身上。 “聂仵作既然说他的钱是在赌坊赢的,这些年他赢来的钱算下怎么也有八百两之巨,整个桑城唯有你的斗金楼能吞吐这么大的买卖,那你可曾记得聂仵作……”楚宁问道。 那地痞被祖灵掳来,在短暂的慌乱后,倒也摸清了情况,他看了一眼一旁朝着他递眼色的冯桥,然后便言道:“自然记得,这些年聂仵作手气极好,确实从我这里赢走了不少钱。” “看得出,阁下斗金楼那么大座赌坊,每个月报给官府的营收却只在百两左右,想来确实有不少客人在斗金楼赚得盆满钵满。”楚宁出奇的认同了地痞的话。 但地痞脸色却有些难看。 官府对于赌坊青楼之类的地界虽不禁止,但收以重税,通常在营收的四成开外,许多这类地界为了少交税款,就会想尽办法,更改账目。 楚宁这话显然是在讥讽他做假账,逃避税款。 而不待他消化完这番话,楚宁的声音再次响起。“但我很好奇,既然斗金楼每月的营收如此的少,阁下是如何养活上百名帮你干活的手下的?” “是靠着偷盗?抢劫?” 那地痞闻言赶忙就要否认。 “当然不会!”楚宁却抢在他之前出言说道,“这些生意能赚几个钱?哪里比得上做局,逼人压上家当,最后卖儿卖女,来得快呢?” 楚宁的话让那地痞脸色一变:“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做的都是正经生意!” “楚侯爷,你这未免过于蛮横了些,这种杀头的勾当,怎么能随便往人身上安呢?”一旁的俞志尚也有些焦急,出言帮腔道。 楚宁脸上的神情却在这时渐渐变得阴冷:“没有?那陶欢欢是怎么死的?” “陶欢欢?”那地痞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陶欢欢不是染病而亡吗?”俞志尚则赶忙言道。 “染病而亡?那为何她的父母会告上官府?” “又为何官府的卷宗里,对于此物只字不提?”楚宁反问道,同时再次从那堆卷宗中唤出一物,扔到了众人的跟前。 却是一份关于陶欢欢父亲将自己女儿抵押给赌坊的单据,同时其下还盖着一份书吏誊抄的当日庭审时双方的对话。 “这份案卷中写得清清楚楚,陶欢欢的父亲陶三旬在斗金楼输掉了房屋,情急之下,将自己的女儿押上赌桌,最后输掉了陶欢欢。” “事后虽然后悔,承诺还钱,但依然被斗金楼的人抢走,再被折冲府的几位士卒轮奸之后,羞愤自尽,陶家父母上门讨要说法,被官府与折冲府的围殴重伤,几日后就亡故。” “斗金楼还以陶父依然有欠账为由,试图抓走陶父的幼子与两个女儿,却被对方逃脱。” 楚宁这番话一出,一旁的陈吱吱脸色微变,终于明白楚宁所言的,陶丰说的是真话,但却不是全部真话的含义究竟是什么。 但更让陈吱吱困惑的是,这些证据也好,卖身契也罢,都不在案牍库的卷宗之中,楚宁是如何得来这些东西的? “陶父嗜赌成性,将自己女儿作为筹码固然可恶,但大夏律明文有载,任何赌坊都不能接受以妻儿作为赌注的筹码,更禁止人口买卖!” “单是这一件,逼良为娼,致其身亡之事,就足以砍你的头了,更不提……”楚宁说道这里,顿了顿,伸手又是一握,数十份类似的契约从木车上飞出。 那些契约落在了地痞的身前,地痞一时间面如死灰,身子一颤,瘫坐在了原地…… “你死局已定,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你顶下所有罪责,你死,你的妻女进入教司坊,成为那些被你逼迫的女子一般的妓人,儿子则流放到边疆苦寒之地,比如盘龙关做一个陷阵营的死士。” “要么,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你还是得死,但我可以用我的名字向你保证,不牵连你妻儿半分!”楚宁则看向他言道。 地痞闻言明显有些意动。 “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不需要楚侯爷保证,我们也可保护你的妻儿,而且会更好!”一旁的冯桥则赶忙言道。 他显然已经有些慌乱,顾不得什么隐晦,就差点没把你顶下所有事情,我保你妻儿富贵这句话直接说明白了。 地痞愈发迟疑。 “这些年你帮两位大人做过不少脏活吧?承诺这东西他们的有用,还是我的有用,应该不用我教你吧?”楚宁则不紧不慢的言道。 地痞身子一颤,眼神顿时坚定了不少。 哪怕是穷凶极恶之人,到了真正托妻献子的时候,也明白什么人更值得信任。 他自知这些按有他手印的卖身契拿出那一刻自己就已经难逃一死,当下心中便有了定数,看向楚宁正欲言说些什么。 “楚侯爷,我想明白,让我说,时家一家十三口,都是被冯桥所害,那个陶欢欢,也不是染病而亡,而是……”可一旁,一道哭喊着的高呼声却率先响起,却是那位之前被楚宁提醒过的仵作聂常。 桑城的整个官僚体系与豪绅地痞是一块铁饼,所有的腌臜事都在这群中兜兜转转,他们官官相护,外部力量很难将之击溃。 但同样,只要有一个人松了口,所有的人都难辞其咎。 这也是为什么聂常之前,无论如何都不愿松口的原因,他始终抱有侥幸,觉得只要所有人都松口,楚宁怎么都找不到众人的破绽。 但当那地痞被逼入死境后,他便意识到一切都完了,故而又转换了态度。 “聂仵作,人的机会往往稍纵即逝,你已经没这个机会了。”楚宁却摇了摇头,然后看也不看那面如死灰的男子,而是转头望向其余的折冲府甲士以及府衙官吏。 “但诸位不一样,只要手上没有命案,大可现在站出来,我保诸位不死。” “反之聂仵作,就是诸位的下场。” 这些人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得到楚宁承诺之后,当下便有二三十于人站了出来,争先恐后想要将他们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楚宁,唯恐慢上半部。 而其余人见状则是纷纷脸色一白,稍稍胆怯一些的,直接就瘫坐在了地上。 …… 约莫一个时辰后,众人的坦白已接近尾声,一份份证词与关键的证据都被一一记录。 “楚宁……” “你的手段我见识了!” “不亏是能让赤鸢山都头疼的人。”而这时,那位折冲府的都尉冯桥看向楚宁,压低了声音言道。 他自知难逃一死,却有一事他想不明白:“你以往从未来过桑城,按理所说,你三日前才到这里,就算你将整个案牍库的卷宗都翻了遍,可这些卖身契、账目、书信分明是被我们销毁过的,你是哪里得来的这些东西?” 这个问题,同样也是陈吱吱不解之事,这三日她都跟楚宁待在一起,那些卷宗她也看过一些,虽然内容草率,有些纰漏,但绝没有楚宁拿出的那些证据,更何况俞志尚等人也不会那么傻,将这些可能要了他们命的证据留在案牍库。 所以,她也在这时疑惑的看向楚宁。 楚宁闻言,看了这位满脸不甘的折冲府都尉一眼。 “你们因利而聚,彼此遮掩,彼此袒护。” “为了一己私欲,将百姓视作鱼肉,无所不用其极。” “但天下人并非皆如诸位这般龌龊肮脏之辈。” “总有人与诸位和而不同。” “而只要有这么一个人在。” “你们构建的森罗巨网,你们以为的天衣无缝,实际上一触即溃。” 楚宁说到这里,目光忽然越过众人,看向周遭那些围观的百姓,在那群人的前方,似乎存在那么一个看不见的家伙,正同样用目光穿越层层叠嶂,也穿越生死,与少年对视。 他忽然笑了起来。 “千年暗室,一灯即明……” “先生余辉,数载之后,仍照人间。” “学生有幸拾得,望今日之景,未负先生之愿。” 楚宁这样说着,毫无缘由的拱手朝着那处一拜。 顿时点点金光从周遭的百姓身上涌入,灌入楚宁体内,再由楚宁体内涌出,奔向那处。 于是,在璀璨的金光中,一道身影渐渐凝实。 他穿着一身黑色官衣,年岁六旬开外,慈眉善目,长须及颈。 很快就有人认出了他。 是那位曾经的桑城书吏…… 也是案牍库的看管。 于一年前病死的城中老吏——徐慕青。 第一百四十八章 同行 “所以其实是那个老吏一直暗中将这些证据藏了起来?” 去往兖州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行径在路上。 车厢中陈吱吱凑到了楚宁的跟前,一脸好奇的问道。 “不仅是徐先生,他的儿子徐则书在老先生死后,也一直小心翼翼的收集着他能够收集到的证据。不然陶丰一家受害的证据,也不会这么完整保留下来。”楚宁低头看着书页,轻声应道。 “可是你是怎么发现的?”陈吱吱有些不解,那案牍库中的卷宗她也看过,除了举证不充分之外,她也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她不明白楚宁是怎么通过那些卷宗找到徐家父子藏起来的证据的。 听闻这话,他翻书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看向了陈吱吱:“硬笔。” “硬笔?”陈吱吱有些不解。 “既是一种将诸如木枝亦或者竹子前方削尖,沾墨书写的笔。通常是穷苦的读书人会使用的东西,造价便宜。” “这种笔使用时如果能掌握好力道,写出的文字会在下一页纸上留下文字的痕迹。” “在官府审案的过程中,书吏会记录这个过程,徐家父子将两页纸上下重叠,第一页记录下的真实案情虽然会被俞尚志等人勒令销毁,但下一页纸上却会留下前一张纸写过字迹的痕迹。” “而通常在这个时候,他们就会让徐家父子伪造出另一份卷宗,如此以来伪造的卷宗上就留下记录真实情况文字的痕迹。” “我那日本只是想替陶丰一家讨个公道,但在无意间摩挲那些卷宗的纸页时发现了这个秘密。所以,便想着不辜负他们的一片苦心,索性就把自己能解决的问题都解决了。” “至于书信、账目、卖身契之类证据,一些他们父子二人留下拓本,埋在了案牍库中,同样以这样的方式在卷宗中表明藏匿的暗格,我才能有幸找到。” 楚宁的解释让陈吱吱恍然大悟,不过很快她又觉有些不对:“可是这种办法能确保文字的痕迹完全保留吗?还有书信账目这些证据极为重要,为什么他们要藏在案牍库,藏在自己家里不是更好吗?” 楚宁想了想,有些的感叹的言道。 “寻常人自然没有办法做到在力透纸背保留下完整的文字痕迹的同时,完全不被人察觉。” “但徐家父子显然经过过大量的练习,从而将二者保持在了一个最安全的平衡点。” “至于为什么要将证据藏在案牍库中……” 楚宁说到这里,沉默了一会,这才言道:“或许是因为他们父子也知道,一旦自己的事情暴露,随时有可能遭到俞尚志等人的灭口,证据藏在自己家中,自然也有被对方销毁的可能。” “而留在案牍库,一来可以更好的保存证据,二来也是方便后来人,只要有人能发现他们留在卷宗上的心思,自然就能很快找到这些证据……” 听到这里的陈吱吱忽然眉眼弯起,眼眶泛红。 “怎么了?”楚宁见状,有些奇怪。 陈吱吱却是抽了抽鼻子,声音中带起了哭腔:“只是忽然觉得他们好不容易……” “明明他们才是做好事的那个人,却偏偏还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躲躲藏藏、小心翼翼,还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 说着,眼泪竟真的从她眼角涌了出来。 她越哭越是伤心,大有止不住的架势。 看着这一幕的楚宁有些哭笑不得。 他当然看得出,陈吱吱并非在惺惺作态,也不是说掉上两滴眼泪,就能说明她是个多么善良的人。 但至少,这份真性情,是做不得假,且难得的。 他想了想,说道:“我阿爷在世时曾跟我说过,每个人都始终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正确的和一个……” “一个错的?”陈吱吱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却还不忘抬头接话。 楚宁暗觉好笑,却摇了摇头:“是容易的。” “俞尚志也好,冯桥也罢,甚至算上那位仵作,他们难道不明白他们的所作所为,是坏的事吗?当然不可能,只是因为那更简单,更容易的让他们可以得到他们想要的一切。” “大多数在面对着两个选择时,都会下意识去拥抱后者。” “那为什么折冲府的人,似乎总是在做坏事,难道他们中就一个好人都没有?”陈吱吱又问道,喉间的哭腔依然浓重。 楚宁苦笑一声:“折冲府设立的初衷其实并不算坏,北境的战况在前几年确实不尽如人意,朝廷设立折冲府让各地招募兵马,屯田练兵,以备战时有人可用,倒也称得上未雨绸缪。” “但朝廷为了节省开支,不愿给予折冲府太多的银钱,就只能放权给他们,让他们自行筹集练兵所需的银钱。” “手上有人有刀,还能自决辖地事务,如此权柄在手,想要攫取财富有的是办法,又有多少人会愿意带着士卒躬耕屯田?” “更何况,靠着田地,又哪里养得活,数百名修行之人?” “说到底,朝廷的律法其实已经默认了折冲府攫取民脂民膏的行径,只是这样的事情开了口子,很难有人能把握好分寸,最后就演变成了桑城的模样。” 陈吱吱红着眼睛听完这番话,睫毛颤了颤。 “哇!” 然后,她眼眶一红,哭得更厉害了。 当然,这一次不是为了徐家父子,而是因为愧疚。 毕竟折冲府是她父亲亲手推动,在北境各城镇建立起来的,陶丰等人的遭遇,也是由她父亲一手造成的。 楚宁倒是并不知道这一层内情,只是见她哭得厉害,还以为她还在为徐家父子感到难过。 他只能安慰道:“姑娘也不必难过,至少徐家父子,也算是有了好的结局。” 陈吱吱闻言,倒是想起了昨日所见的场景。 楚宁在收集完折冲府与官府的罪证后,将其中一百多名手中沾染人命的家伙尽数斩首,同时也将徐家父子这些年暗中的隐忍告知了在场的百姓。 许多亲朋被官府与折冲府所害的百姓,对楚宁以及徐家父子感恩戴德,饱受欺凌的百姓哭成一片,无数金光汇聚之下,老书吏徐慕青竟然获得了神性,化为了桑城阴神。 这是极为难得的事情,要知道在几乎九成以上的情况下,阴神都只能由朝廷册封,这种因民心所向,成为阴神的少之又少,不过朝廷对于这种事倒并不抗拒,反倒在大多数时候,都会顺水推舟,让其名注国书,同享社稷香火。 至于徐则书,楚宁让八位祖灵帮着将各种缘由都记录在案,每个卷宗上的证据都详实完整,呈于州府后,再递交朝廷,加之其在桑城的威望,朝廷免不了要封他个一官半职,做上桑城县令之位也未尝没有可能。 听到这话的陈吱吱点了点头,心情平复了些许:“嗯,可照你之前所说,折冲府背后有人撑腰,那些大人物会不会因此怀恨在心,报复徐家父子,尤其是找借口对付那位老先生。” 徐则书倒也还好,楚宁已经与他许诺,若是遇见了麻烦随时可往鱼龙城求助,可徐慕青已化阴神,与桑城之地融为一体,若是真的遇见了麻烦,想逃也逃不掉。 楚宁闻言,伸手轻轻的摩挲着自己右手的手背,淡淡的说道:“无妨。” 事实上,徐慕青所做之事,虽然确实高义,但大夏皇权却镇压着天下权柄,但靠着百姓们的爱戴,想要成为一方阴神,却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徐慕青能化为阴神,其实最主要功劳还是楚宁暗中以本命魔纹对其进行了敕封。 昨日的场景,他此刻回想起来,也觉不可思议。 在敕封完八位祖灵后,他本命魔纹中的力量已经耗尽,但在昨日徐慕青得到百姓们体内涌出的神性灌注后,魔纹却忽然亮起了光芒,楚宁便顺势而为,对其进行了敕封。 但于那之后,魔纹又恢复了原状。 如今的徐慕青本质上与岳红袖一样,已经是一地阴神,根本无需朝廷敕封,同时也与寻常阴神不同,并不太受封地制约。 相比于此事,楚宁倒是更好奇自己这本命魔纹,到底是以什么原理运转的…… “那我们接下来去白城?”陈吱吱这个时候倒也平复下了思绪,看向了楚宁问道。 楚宁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要租个马车?租上一匹马,用你那个神奇的墨甲……”陈吱吱有些奇怪。 “鱼龙城倒也没有太多要紧的事情,既然出来一趟,那就一路多走走。”楚宁淡淡应道。 “这一路要经过磐宁、应苍、交连等七个城镇,而且据徐则书所言,这些城镇的折冲府与官府,都不太像话。” 楚宁说着,再次伸手摩挲着手背,桑城之行,不仅让他为桑城百姓出了一口恶气,同时或许是因为得了百姓爱戴的缘故,他的体内又凝聚出了不少神性。 在灌入魔纹后,那道白骨秘境中,石柱上金色骷髅已经解封了七成,还差些许就能完全展露身形,楚宁很想看看待到完全解封之后,那具金色骷髅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能力。 一路收拾收拾那些在北境为非作歹的折冲府,不仅可以让楚宁心情舒畅,还能继续凝聚神性,一举两得。 而陈吱吱也听出了楚宁的言外之意,她的脸色一喜,双手握拳言道:“好!那这次看卷宗的时候,我也帮忙,保证这次不睡着了!” 她衣衫中,名为青团的小家伙也跳到了她的肩头,同样斗志昂扬的言道:“好啊好啊!青团也要帮忙!” 楚宁闻言,看着眼前这一幕,也是会心一笑。 “可路上好无聊,楚宁,你继续跟我讲讲你在这些书上看到的故事?”陈吱吱又坐到了楚宁的身旁,指了指楚宁膝盖上放着的书,一脸期待的问道。 “是啊是啊!青团也想听!”青团也蹦蹦跳跳的说道。 楚宁笑了笑,在那时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书上的一只形状诡异生物言道:“这是在讲蚩妖所化的十二只大妖各自分别所化的形象,这一只便是蚩妖的影子所化,名为无光……” “影子还能化成妖物?” “好神奇!好神奇!” “当然,不仅是影子,蚩妖的气息也化作了一只大妖,名叫腐生君……” “哇?还有吗?” “对啊还有吗?青团要听!” 于是,在楚宁说书声与两个小家伙的阵阵惊呼声中,马车晃晃悠悠的继续驶向下一个目的地。 第一百四十九章 角色互换 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对于褚州与兖州二地的折冲府与官府而言,简直是一场噩梦。 那位鱼龙城的楚侯爷,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每到一处地界,就潜入案牍库,查看卷宗,将他能找到了冤假错案一股脑的抬出来,但凡让他查到了沾染人命者,杀起来绝不手软。 一个月下来,死在这位小侯爷手中的官员、豪绅、恶霸已不下五百之数。 以至于到了后来,褚州与兖州的官府都不得不想办法将自己城镇中的卷宗藏匿起来,唯恐被楚宁寻到。 只是奈何他们中的大多数所做之事过于天怒人怨,总有人会想办法给楚宁通风报信,于是事情渐渐变得滑稽了起来。 官府想尽办法藏匿卷宗,而城中百姓则盯着官府,甚至有些城镇百姓间还专门组织了人手,暗中昼夜侦查,只要发现了蛛丝马迹,就立刻汇总,只要楚宁的马车一到,他们就会将所有的消息送到楚宁跟前。 楚宁所到之处,百姓是夹道相迎,官员们是如丧考妣。 到了后来,那些官员见实在没有办法,索性一把火烧了案牍库,而这样的做法,也确实让楚宁无从下手,于是后面的城镇,便有百姓们开始自发的组织人手看守案牍库。 而北境那些因为《北疆铸剑令》而对楚宁崇拜有加的好事者,更是为楚宁此行取了个有些忤逆的名字——楚侯南狩。 …… 陈曦凰。 作为太子的长女,她有很多身份。 上林郡主、大乾山圣女、剑仙洛水唯一亲传弟子、真龙池七柄王剑的执剑人之一、身负圣纹级道种的天命之子。 而现在,她多了个新的身份——黑甲军破虏营教习! 事情大概是这样的。 在与自己的九叔以及那位无脑且胸小的妹妹分开后,陈曦凰也在暗自寻找着调查楚宁的机会。 与陈吱吱的毫无头绪相比,陈曦凰明显有着更为完善的考量。 在她看来想要摸清楚宁的底细,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接近楚宁,而想要接近楚宁,自然就得接近鱼龙城的权力中心。 恰好第二日,她就看见了黑甲军招募教习的告示。 她十五岁就结出圣纹级道种,如今二十一岁的她已经摸到了七境的门槛,这样的修为,放眼整个大夏天下,年轻一辈中能与她一较高低的并不多。 故而她很轻松的通过了教习的考核,成为黑甲军的教习。 自认为做出了完全正确的选择的陈曦凰,并不急功近利,她很有耐心的教导着手下的士卒。 黑甲军目前有三营,鱼龙城原住民组成的破虏营,约合八十人。 长风寨组成的长风营,约合一百二十人。 以及后来慕名而来的修士们扩编而成的铸剑营,约合三百人。 其中以破虏营人数最少,修为最低。 毕竟大都只是十七八岁的孩子,刚刚开始修行,不过他们的底子打得极好,日后的成就不见得会比旁人差。 所以陈曦凰倒是没有因此轻视他们,各种战斗与修行技巧,她所知大都倾囊相授。 她渐渐也就与破虏营的士卒们熟络了起来。 破虏营的统领是个叫章鹿的女孩,她天赋不错,修行也很刻苦。 正式修行到现在才半年多的时间,已经迈入三境。 虽说修行之道前三境都不算太难,但毕竟鱼龙城不是灵力充沛的灵山圣山,半年时间能有此等成就,也算不凡。 陈曦凰与其关系不错,有一日她问章鹿为何修行如此用功。 她本以为会得到诸如为了保家卫国,为了守护北疆百姓亦或者收复幽莽二州失地之类的回答。 哪知道那时少女却咬牙切齿的言道:“长风营的绒小羽仗着自己比我多修行几年,以小侯爷亲卫自居,整日跟在小侯爷身边,我得快些修行,追上她,这样才能不让小侯爷被她霸占!” 而正是这次谈话,让陈曦凰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不仅仅是章鹿,整个鱼龙城上下,似乎都更在乎那位小侯爷,而不是朝廷。 在这里,你能听到百姓们赞赏楚宁、赞赏鱼龙城亦或者远在盘龙关的邓染,但很少…… 不! 应该说几乎没有任何人,会去感谢朝廷。 当然也不是不会提及,只是当提及的时候,大多数是用朝廷的无能,来衬托楚宁的才德。 …… 这天。 在完成了每天例行的工作后,陈曦凰来到位于鱼龙城新建的北宁街的一处酒楼。 刚踏入楼中,就听一旁的酒客在高谈阔论。 “唉,你们听说了吗?小侯爷前天到了马岳城,在那里又杀了五十多位贪官污吏,那里的县令,本想学鼎城的县令一把火把案牍库烧了,哪曾想几位义士一早就把案牍库里的卷宗狸猫换太子,带了出来。” “小侯爷到的时候,他还一本正经的出城迎接,自以为自己这事做得天衣无缝,等到义士们将保留好的卷宗抬上来的时候,他直接吓得尿了裤子,小侯爷还什么都没审,他就全招了!” “哈哈!活该!老子就是马岳城的人,那个混蛋和折冲府的人狼狈为奸,这些年干过的坏事,够他娘的死上一百回了!” “就是!也幸好有小侯爷,咱们这日子才算有点盼头,你看现在北境这些折冲府哪一个不是人人自危?哪还有往日的嚣张气焰,我听说再往南边一点的那些城镇的百姓,听说小侯爷走到白城就打道回府后,好些人因为没有等到小侯爷哭成一片。” “莫急莫急,我听说小侯爷这次南狩,是因为前些日子鱼龙城来了个银龙军的遗孤,家里人都被白城的折冲府害了,小侯爷这才一怒冲冠,起了南狩之意,估计准备得不那么充分,以小侯爷这眼力容不得沙子的性格,日后有的是北境这些混蛋苦头吃!” “要说啊,朝廷那些官老爷就应该好好瞧瞧咱们小侯爷,看看什么叫做为民请命,就这功绩,别说封侯,就是封个北疆王,我看也是应该的。” “什么北疆王,那皇帝老儿不是喜欢修道吗?那就让他修去,把皇位让给咱们小侯爷才是对的。” 酒客们几杯酒下肚,说话便没了分寸,直听得路过的陈曦凰眉头紧锁。 她强压下心底的怒火,迈步走上了酒楼的二层,推开了一间包厢,坐了进去。 包厢中早有一人在此处等候,他悠哉游哉的饮着美酒,见陈曦凰神情有恙,不由得眉头一挑,问道:“怎么了?小曦凰?” 陈曦凰抬头瞪了一眼男人,端起酒杯气冲冲的喝下了一口,这才言道:“这个楚宁当真是没有分寸,他是鱼龙城的侯爷,封地在鱼龙城,其他地界的事情就是有一万个不对,那也轮不到他来管!” “九叔,你知道我刚刚我上楼时都听见那些酒客们说什么了吗?说让皇爷爷把皇位让给楚宁,这种话也是能随便说的?我看这楚宁是确实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坐在陈曦凰对侧的男人正是大夏的九皇子陈秉! 陈秉闻言却是不急不缓的饮下一杯酒,言道:“酒客胡言,与楚宁有什么关系。” “但他这次什么南狩,杀了多少朝廷命官?”陈曦凰不满的言道。 “杀人是杀了不少,但我听说每个人都死得不冤枉,所犯的罪证从证词到证据,都极为完整,可称铁证如山。”陈秉却这般言道,语气中倒是不乏对楚宁的欣赏之意。 “那也轮不到他杀!若是谁都可杀朝廷命官,那大夏朝廷的威严何在?”陈曦凰怒声道,态度有些激动。 “话也不能这么说,朝廷对北境确实疏于管理,有些贪官污吏已经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陈秉这样说道,忽然脸色一变,神情古怪的盯着陈曦凰:“不对啊,小曦凰,你不是来保他楚宁吗?怎么现在对他这么不满了?” “一码归一码,他帮助盘龙关,解了朝廷的困局我自然帮他,可他如今做事,目无法纪,我自然也不能容他。”陈曦凰沉声说道。 陈秉摇了摇头:“你和吱吱还真是有趣,一个要保他的人,如今对他百般不满,一个要杀他的人,现在跟在他身边,满北境到处找折冲府的麻烦。” “陈吱吱在楚宁身边?”听闻这话的陈曦凰脸色一变,神情诧异。 “你不知道?那家伙还给自己取个了吱吱女侠的名号,好几次楚宁到了城镇,都是她打的头阵,日子过得可快活了。”陈秉笑着说道,似乎是想象到了自己那位侄女站在楚宁身边趾高气扬的模样。 陈曦凰却面色阴沉了几分,她沉吟了一会,言道:“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这话听得陈秉莫名其妙。 “一定是陈吱吱,蛊惑楚宁,让其做出这么多出格的事情,日后收集罪证,想要再置他于死地。”陈曦凰笃定言道。 陈秉听闻这话,只觉头冒黑线:“不是,小曦凰,你觉得就凭吱吱的脑袋,能想到这样的计策?” “她想不到,难道六叔也想不到?” “不行,我得想个应对之法,不能让楚宁一错再错!”陈曦凰这样说着,便站起了身子,就要离去。 “不是,饭还没吃呢。”陈秉试图挽留。 但陈曦凰却依然走出了包厢,头也不回的离去。 看着这一幕的陈秉不免摇了摇头,暗道自己这位大侄女,什么都好,就是生在了帝王家,心思太重。 想到这里,他看向窗外,正好见到陈曦凰离去的背影。 若是自己那两位哥哥知道了自己的两个宝贝女儿近来做的事情,不知道脸上的神情当会是何等的精彩绝伦。 他的心底忽然泛起了这样的念头,单是想想,陈秉便不由得笑出了声来。 生在帝王家,这样的快乐同样并不多得。 也不知道,自己那两位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分出胜负,而到了那时,恐怕就连看这两个小丫头拌嘴斗气的场面,都是奢望了。 陈秉这样想着,又饮下了一杯酒,莫名长叹了口气…… 第一百五十章 血肉之种 “楚宁,白城那个县令真的就那么无辜吗?” 去往白马林的小道上,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前行着。 车厢中,已经在兖州打了个来回的陈吱吱看向坐在对侧翻书的少年,眉头紧皱的问道。 “那个折冲府的都尉,这些年干了那么多坏事,那个县令要是真的是个好人的话,怎么可能放任他不管?” 距离离开白城已经有十多日的光景,可陈吱吱对于白城的经历依然有些耿耿于怀。 “算不上好人,但不算坏人就行。”楚宁翻动着书页,并未抬头。 “可他身为县令,坐在那样的高位,却选择尸位素餐,你不应该好好教训教训他吗?怎么还送了他几枚丹药,让他养病?”陈吱吱还是有些不解,甚至可以说对楚宁的行为颇为不满。 “这样的世道,能够不做个恶人已经需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如徐家父子那样。”楚宁依旧不曾抬头,“再说了,说起尸位素餐,那朝廷中的那些大人物,有的是一个县令位高权重的,如果他都该死了,那个皇帝老儿还有他那几个皇子皇孙不是更该死吗?” 陈吱吱:“……” 陈吱吱不太喜欢楚宁的这番言论,但更让她不喜欢的是,她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楚宁的这番言论。 “吱吱,我觉得她好像在骂你。”肩头青团凑到了陈吱吱的耳边,小声嘀咕道。 陈吱吱心头一颤,赶忙瞪了青团一眼——这一个月来的见闻,让她平生第一次,对于自己皇族之女的身份产生了一种羞愧感,更是尤其不想在楚宁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至于什么收罗楚宁的罪证…… 这一个月来,楚宁的罪证她是一点都没看到,倒是收罗了一大堆自己亲爹滥用职权、用人不明的罪证…… 青团也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埋着头跳入了陈吱吱腰间的布兜中。 陈吱吱则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了楚宁一眼,见对方还在专心看着书,似乎并未听见青团方才的话,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嗯?”就在这时,楚宁忽然发出一声疑惑的声音。 他的眉头皱起,翻看书页的速度明显快了几分。 “怎么了?”陈吱吱凑了上去,却见楚宁看的倒不是之前那些写着蚩辽古文的书籍,而是一本账目。 面对陈吱吱的询问,楚宁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答,而是又从一旁拿起另一本账目,快速翻看。 陈吱吱记得真切,这些都是楚宁从各个折冲府带走的账本。 约莫一刻多钟之后,楚宁接连翻阅了十余本账目,他终于抬起了头,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 “怎么了?”陈吱吱被楚宁这番有些古怪的表现吓得不清,她赶忙再次追问道。 “从桑城到白城,咱们这段时间路过的十余座折冲府,无一例外,每隔一个月都会通过一个叫鼎署的钱庄,寄出一张三百到四百赤金钱额度的银票……” “鼎署钱庄?那不是中原最大几座钱庄之一?”陈吱吱倒是听闻过这钱庄,许多皇室宗亲都喜欢将银钱存入这个钱庄。 “可这能说明什么?”她不解道。 “这些钱都是寄给同一个人的。”楚宁沉声言道,说着伸手指了指账目上誊写的银票单据,收款人一项都是同一个名讳:三两。 陈吱吱也看到这个名字,皱了皱眉头:“好奇怪的名字。” “应该不是真名,而是一个代号。”楚宁却道:“毕竟是不太能见得光的事情,若是哪天东窗事发,有这一层隔着,也可免去许多麻烦。” “就像现在这样。” 陈吱吱点了点头:“也对。” “不过这每个月都要上缴这么多的银钱,难怪那些折冲府的都尉会玩了命一般的贪墨银钱。” “嗯,如今看来这些折冲府的都尉不仅仅是以权谋私……” “而是他们背后的人,再利用他们攫取北境的财富……” 北境相比于中原本就贫瘠,以褚州为例,设立的折冲府就有五六十座之多,按照这些账目换算而来,每个月整个褚州就得有上百万两的白银流向他处,也难怪这么多年,褚州百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 “背后之人?节度使?”陈吱吱猜测道。 楚宁却摇了摇头:“但是这半年来,褚州的节度使就换了两波,但银票的寄送却并未停止,这些折冲府的背后,一定有一个更加手眼通天的大人物,比如那位执掌兵部的六皇子……” 陈吱吱一个哆嗦,脸色煞白,险些从座位上跌坐在地。 这怎么又查到了自己亲爹头上…… 楚宁瞧见了陈吱吱的异样,他暗以为对方被六皇子的名头吓到了,便宽慰道:“别担心,六皇子虽然权势滔天,但也不是一家独大,据说他和太子斗得如火如荼,我们如果有办法把这些账目交到太子手里,说不得还能趁着这个机会扳倒这个盘踞北境的毒瘤。” “不行!”陈吱吱几乎下意思的大声言道。 楚宁被她如此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问道:“为什么?” “因……因为……”陈吱吱一时语塞支支吾吾想了半晌,这才道:“那太子和六皇子怎么说也是亲兄弟,表面上他们是斗得你死我活,但毕竟血浓于水,万一太子拿到了这些证据,转头对付你……” 陈吱吱的话,越说声音越小——就她大伯与自己亲爹那水火不容的架势,她可不信他们会放过彼此。 这种自己都想得明白的事情,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说服楚宁的说辞。 但听闻这话的楚宁却在短暂的愣神后,点了点头:“陈姑娘所言也不是毫无道理,虽说夺嫡之争素来不留情面,但圣上尚在,这种事涉及皇家颜面,确实有弄巧成拙的可能。” “陈姑娘放心,此事上我会慎重的。” 陈吱吱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带着笑容一脸诚恳的少年心底不由得生出一股愧疚感来,她不敢直视对方的目光,闷闷的点了点头,说道:“我去外面透透气!” 说完这话,她转过身子,逃一般的去到了车厢外。 楚宁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也有些疑惑。 他能感觉到陈吱吱忽然消极的态度,却不太摸得清因何而起。 或许是觉得明明已经掌握了六皇子作恶的证据,却依然无法将其绳之以法,故而心头恼火吧? 楚宁暗暗揣测道,但很快就压下了这些思绪,也放下了手中的书,转而看向自己右手的手背。 伴随着他心中念头一动,手背上的魔纹顿时亮起血光,下一刻楚宁便出现在了那道白骨秘境之中。 巨大的白骨王座矗立在最中心处,并无任何变化。 楚宁看了那空荡荡的王座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走向了其中一根骨柱。 那根骨柱如今已经完全被神性浸染,化作了一具通体流淌着光泽的金色骷髅。 在离开桑城,去往磐宁城后,楚宁就已经获取到了足够的神性,将这具骷髅完全显化,但一切也止步于此。 金色骷髅的现世并未给楚宁带来任何的提升,它就像是一个装饰品,除了发光,毫无作用。 楚宁这段时间,但凡得空,都会来到这处秘境,寻找着使用它的法门,不过一直毫无收获。 他如往常一般,皱着眉头打量着眼前的金色骷髅,同时尝试着用各种法门催动它,但与之前的每一次一般,这具金色骷髅都处理原地一动不动。 楚宁有些无奈,这玩意吞吃了他海量的神性,最后却什么用的没有,他显然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 此物是有那道府司天的本命魔纹而来。 府司天拥有两大权柄,依照红莲从府司天那里听来的说法,这两大权柄应当是灵魂与血肉。 敕封阴神,就是灵魂权柄的体现。 那这处白骨秘境,就应当是血肉权柄的体现。 楚宁在心底暗暗思忖着。 血肉? 他忽然心头一动,难不成是要给这具骷髅重组一副血肉? 想到这里,楚宁立马催动起了丹府中的血气之力,凝聚于指尖,触摸向那具金色骷髅。 二者相触的瞬间,金色骷髅明显颤了颤,将血气吸收进了它的体内。 楚宁见状,顿时面色一喜,暗以为此法可行,可就在这时,金色骷髅又颤了颤,那被他吸收的血气又被他从体内逼了出来…… “嗯?”看着这一幕的楚宁,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 之前他也曾尝试催动各种力量灌入这具金色骷髅之中,但金色骷髅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而现在,它似乎尝试吸收了血气之力,却又吐了出来。 如此看来重铸血肉这个方向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单凭血气之力,显然无法完成重铸血肉之事。 血气之力,是血肉中滋生出来的力量。 想要以此倒推,得出血肉,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好比你不能期望树枝上生出的树叶,再次长成大树…… 除非他是树木结出的果实,里面生着树种。 可血肉的种子是什么…… 楚宁想到这里,苦笑着摇了摇头,暗觉自己有些魔怔,血肉怎么可能有种子呢…… 等等! 种子? 他的双眼忽然瞪得浑圆,他想到了在长风寨时,为了帮助瓷雪重塑妖丹赠与她的那件事物…… 那被蚩辽的罗刹部族炼化而出,用于让外族人能修行《般若罗刹功》的罗刹种。 不就是罗刹部族肉身的种子吗? 第一百五十一章 骨剑 天色渐晚,夜风徐徐。 初夏的林道上泛起阵阵凉意,这理应是很惬意的时光,可坐在车厢外的陈吱吱却有些颓然。 她手里拿着马鞭,轻轻晃动,目光有些出声看着马鞭晃动的轨迹,神情恍惚。 “吱吱?你不开心?”青团从她的布兜里跳了出来,跃上了她的肩头,一对大眼睛中满是疑惑。 “嗯。”陈吱吱闷闷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那个楚宁不是不打算揭发你爹了吗?”青团不解的问道。 陈吱吱闻言,回头看了一眼车厢中,见楚宁正在入定,这才放下心来。 “不揭发不代表我爹没有做过那些事情……” “那么多人因为折冲府而死,我不明白我爹贵为皇子,已经比这世上大多数人要过得好得多得多,他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事情……” 然后她拨弄着手中的马鞭,低声自语着,脸上的神情苦恼。 青团似乎受到了陈吱吱情绪的影响,双眼的眼尾下坠,像是被雨水打焉了的荷叶:“青团也不太懂,青团觉得只要能和吱吱在一起,偶尔能见到小白、小权他们,青团就觉得很快乐了!” 陈吱吱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她继续言道:“青团,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若是不阻止我爹,他继续这么下去,恐怕北境会有更多的人因他而死……” “可若是阻止他……” “好吧,我阻止不了他。” 陈吱吱念及此处愈发的沮丧。 她的父亲,手握西境军权,又执掌军部,整个大夏天下,数他权柄最盛,不然也不会让大伯如此忌惮。 现在想想,刚刚自己情急之下下意识的开口阻拦楚宁,虽然本意是想要保护自己的父亲,可实际上是保护了楚宁,毕竟以自己父亲的权势,单凭那样一份证据,根本不可能扳倒。 青团歪着头,看着少女,困惑道:“那为什么,你不和你爹爹聊聊,让他以后不要做那些坏事了?” 陈吱吱闻言,不由得面露苦笑。 青团鲜有在人间行走,根本不理解这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复杂,她更难与他解释自己父亲的为人。 说实话,连陈吱吱自己其实也并不太了解自己的父亲。 从她八岁,被大儒断言没有读书的天赋后,她便被自己的父亲送到了道门圣山东神山。 之后的九年时间,她与父亲聚少离多,一年到头也就年关与皇爷爷生辰时能见上一面。 可即使如此,她也很清楚的明白,以他父亲的性格,若是知道自己有什么把柄在楚宁的手中,他能第一时间想到的绝不会是,改过自新。 而是做掉楚宁,杀人灭口…… 想到这里,陈吱吱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与陈曦凰置气,非得跟着来这一趟褚州。 就待在东神山,开心时跟着大师兄大师姐学学道法,不开心时就去找三师兄让她带着自己去山下看看杂耍,吃些好吃的,怎么都好过现在这般烦恼。 “想回东神山了……”陈吱吱叹了口气,这样说道。 在东神山一直无忧无虑的少女,忽然间似乎长大了不少。 青团看着陈吱吱这幅模样,也低下了头,眼中光芒黯淡。 一人一团就这样沉默了一会。 “吱吱!” “有人!”青团忽然大声说道。 埋着头的陈吱吱闻言抬眼看去,却见黑暗的道路前方,有一道身影就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宛如雕塑。 马车的速度不算慢,眼看着就要撞到。 陈吱吱心头一惊,赶忙伸手拉住了缰绳,使出了浑身的气力,想要拽住马匹。 吁! 缰绳勒紧,马匹的前足扬起,嘴里发出一声长嘶,整个马车都险些因此侧翻。 但好在过程虽然惊险,可马车还是在撞向那人的前一刻生生停住。 “我说你这家伙怎么回事?” “大晚上的站在林道中间干什么?” “马车声这么大?你听不到吗?” 陈吱吱不免有些恼火,马车冲向对方的整个过程中,对方始终纹丝不动,就好像这一切跟他没有关系一般。 “你知不知道,要是我反应慢上一点,你就得交代在这里!” 陈吱吱大声的质问道,可对方依然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对于她的话没有半点反应。 这让陈吱吱更加的恼火,她翻身走下马车,来到了那人跟前,这才发现对方身上披着一件黑袍,将整个身躯与面容都遮掩在了那宽大的黑袍之下。 “你这装束什么意思?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偷偷摸摸的,莫不是朝廷的逃犯?”陈吱吱皱起了眉头,隐隐察觉到了古怪。 似乎是听懂了陈吱吱的话,黑袍人在那时伸出了自己的双手,缓缓取下了头上的兜帽,露出了一张苍老的脸。 天色很暗,陈吱吱不太能看清对方的容貌,只觉得其轮廓有些眼熟。 她歪着头仔细的看了看。 “你是赤鸢山的那个吕……”眼看着那个名字就要从她的嘴里呼之欲出。 “吱吱!小心!” “这老头不对劲!”可就在这时,为了以防吓到路人,而藏入了陈吱吱兜里的青团忽然跃上了她的肩头大声言道。 陈吱吱心头一惊,可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却见老人的双眼中在那时猛然泛起一抹猩红的血光,下一刻只听一阵尖锐刺耳的哀嚎声响起,一柄森白的飞剑从老者的袖口中涌出,直逼陈吱吱的面门而来。 陈吱吱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脸色煞白,被吓得呆立在了原地。 而就在她眼看着就要被那飞剑刺穿眉心的刹那,一只手却忽然从她的背后伸来,抓住了她的衣襟,将她的身子朝后一拎,同时自己迈出一步。 在二人错身而过的刹那,陈吱吱看见了一张冷峻清秀的侧脸。 而他的主人,越过她,迎上那柄缠绕鬼物的飞剑,宛如山岳一般,横在她的身前。 黑色的丝线从他的另一只手中涌出,于他的手臂上化作了一枚黑色的盾牌。 铛! 伴随着一声闷响。 飞剑倒飞数尺,被那老者握于手中。 楚宁手中的盾牌则直接溃散,化作一道道细线,回到楚宁体内。 他的身躯更是倒退数丈,方才堪堪稳住身形。 陈吱吱见状回过了神来,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就要奔向楚宁,同时嘴里问道:“你怎么样?” 楚宁的脸色有些泛白,呼吸也明显沉重了不少。 面对陈吱吱的询问,他正要说些什么。 “为了……赤鸢山。” “杀了……” “杀了楚宁!”而这时,不远处的老者嘴里却发出一声低沉的呢喃。 他的另一只手也猛然伸出握住了握着那柄骨剑的手明显用力了几分。 森白剑锋悬停在月光里,剑脊上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色纹路。那些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仔细看去竟是无数张扭曲的人脸在剑身里挣扎。 “这剑...在哭?”陈吱吱突然捂住耳朵,神情痛苦,明明没有任何声音,却有万千冤魂的哀嚎直接刺入脑海。 老人忽然腾空而起,手中的骨剑亦脱手而出,悬于他的头顶。 他低头看着楚宁,猩红的眼中目光冰冷,那身黑袍亦于夜风中猎猎作响。 “你……得死。”他这样说道,语调阴沉。 背后的骨剑仿佛洞察了他的心意,剑身中响起一阵刺耳的哭声,下一刻那柄骨剑便猛然朝着楚宁再次袭来。 “小心!”楚宁大喝一声,同时转头看向那柄骨剑,正要唤出万象抵御。 可就在这时,骨剑的剑脊突然炸开蛛网状的裂痕,数百块骨片向外张开。 每块骨片在磷火中疯狂增殖,断裂处生长出带着血髓的新生骨骼——原本三尺骨剑竟在眨眼间膨胀成一把一丈大小的巨剑…… 它于那时裹挟着恐怖的威能,宛如泰山压顶一般,朝着楚宁砸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万蚀骨宴 巨大的骨剑宛如一座山岳,裹挟着千钧威能,朝着楚宁砸来。 楚宁沉下了心神,黑色丝线涌出,爬上他的双臂,化作了黑金色的甲胄。 他正要伸手力扛下袭来的巨剑。 轰! 可就在这时,他脚下的地面忽然剧烈的颤抖。 异变突生,楚宁来不及细想,双脚点地退出数步。 而地面之下,一道巨大的白色身影破土而出。 那一尊白色石像,身高三丈,浑身覆盖着甲胄,其上铭刻满散发着神圣气息的铭文。 他现身之时,双目睁开,金光崩现。 伴随着咔咔的声响,巨大的身躯活了过来。 只见他看向袭来的骨剑,巨大的拳头猛然挥出,迎向骨剑。 轰! 又是一声闷响,二者相遇的刹那,石拳上巨大的力道,将那骨剑轰得寸寸碎裂,无数骨片砸裂,散落于地面。 “这是……” “道家巨灵?”楚宁看着这此物,心头不由得一颤。 他在一些典籍中看过关于此物的记载。 一些灵气极为充裕且温和之地,万灵滋生。 无论草木还是山石皆可产生灵智,而道家修行之道中,便有一道法门便可以加快这个过程。 而山石所化的巨灵便是这其中代表,不仅拥有强大的战力,同时还不惧诸多邪祟法门。 许多道家宗门都会炼制此物,作为宗门看家护院的守护神。 在这些道家宗门之中,又以道家祖庭之一的东神山,最擅此道,坊间盛传,东神山中供养着一尊强大的巨灵,修为已超过十一境,只是此事真假却从无定论。 眼前这尊巨灵,浑身涤荡的气息恐怖,楚宁暗暗猜测,其战力恐怕已到六境巅峰,绝非寻常宗门弟子可以拥有。 “干得好!小白!” 楚宁想着这些的时候,陈吱吱的声音便从一旁传来,只见少女飞身一跃,来到了那石像的肩头,同时一只手伸出,取下了头上的金蛇发簪,朝着老人抛出,嘴里暴喝道:“小黄!” 那金蛇发簪在半空中涌现金光,转而化为一条数丈长的巨蟒。 它张开了嘴,想要将老人一口吞入腹中。 老人眼中泛起血光,朝着那金蛇的张开了手,一股狂暴的力量在他手中凝聚,就要轰向对方。 “小黑!”可这时,却听陈吱吱再次高声,言道。 老人背后的地面之下,一尊比起小白更高出三分的黑色石像猛然拔地而起。 他的巨掌一挥,从背后砸向老人。 老人对此毫无预料,身躯顿时被拍飞,其轨迹正要迎上了巨蟒的血盆大嘴,被其一口吞入了腹中。 那头黑色石像,应当也是道家巨灵,看其成色与气息,比起之前的白色灵兵还要强出几分,恐怕已入七境。 至于这金蛇…… 则应当是道门法器妖灵箓。 将妖物炼入带有灵气的物件之中,本质虽与一些邪道傀儡术相似,但却能保留妖物原生能力特质,甚至还可以自主修行成长,亦是市面上极为少见之物。 楚宁看着收拾完一切,跳下石像朝着他走来的少女,眉头渐渐皱起。 之前陈吱吱召唤出青团时,他隐隐就察觉到了少女来历的不凡,但只当是对方来自一些有底蕴的宗门或世家,并未多想。 可眼前这两尊巨灵以及金色巨蟒,哪怕是在灵山级别的宗门,也只有准圣子甚至圣子级别的后辈才能被赐予的东西…… 楚宁就不得不去怀疑对方的身份以及来鱼龙城的目的了。 陈吱吱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手段是如何的可怕,她走到了楚宁跟前,得意仰起头:“怎么样?楚宁,本姑娘没有骗你吧?我厉害着呢!” 在这一个多月中,好些次陈吱吱想要单独行动,抓捕亦或者镇压一些试图反抗折冲府士卒与官员,楚宁都拦了下来。 陈吱吱苦于没有表现的机会,今日总算长了长脸,她的心情愉悦,仰着头等待着楚宁的夸奖。 楚宁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一个多月的相处下来,陈吱吱虽然身份神秘,但却实打实没有什么坏心思,更何况方才若是她真的居心叵测,大抵也不用冒着身份暴露的威胁,为救自己而施展这些手段。 想到这里,楚宁压下了追问的心思。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自己何尝不是一样? “陈姑娘好手段。”他笑着夸奖道。 听闻此言的陈吱吱眉开眼笑:“那是自然。” 她说罢回身张开手,就要将那巨灵与妖灵收回。 可法门催动时,她的眉头却忽然一皱:“小黄?” 她看想那只巨蟒,却见巨蟒那双铜铃大小的眼珠中泛起痛苦之色,身躯也开始不安的扭动。 “你怎么了?”她这样问道,就要上前。 “小心!”楚宁却忽然伸手拦住了她。 陈吱吱心头疑惑,正要发问。 嘶!! 可就在这时,金色的巨蟒忽然仰天发出一声痛苦嘶叫,下一刻它的腹部鲜血喷溅,数道骨刺从内伸出。 这一幕来得突兀,让陈吱吱愣在了原地。 “小……小黄……”她脸色泛白,嘴里颤抖着言道。 话音未落,那只巨蟒的身躯猛然炸裂,血肉如泥浆一般喷洒四周,将方圆数丈之地都染得血红。 而一道身影,则在那滩烂泥一般的血肉之中浮现。 是方才那位老人。 此刻的他衣衫尽碎,裸露的身躯干瘪得可怕,就像是被脱空了血肉,只剩下一身皮包骨。 而他的手肘、膝盖、脚跟以及后背则从皮囊下生出一道道森白的骨刺,模样诡异且可怖,几乎失去了人形。 他猩红着双目死死的盯着楚宁,嘴里还在不断重复着那宛如梦呓一般的低语。 “为了赤鸢山……” “杀了楚宁。” 一边说着,他一边朝着楚宁二人立身之地,缓缓走来。 “赤鸢山?”楚宁这一次,倒是听清了对方的呢喃。 对于对方是来自赤鸢山的人,楚宁倒是并不意外,自从《北疆铸剑令》颁布以来,鱼龙城蒸蒸日上的同时,赤鸢山也是肉眼可见的每况愈下。 双方新仇旧怨,加在一起,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楚宁自然想过对方会派人前来刺杀,但他没想到的是,赤鸢山派来的会是这样一个家伙…… 这哪里是什么名门正派该有的手段,这分明就是一尊大魔…… 是的! 身为大魔的楚宁,很敏锐的察觉到了眼前这位老人周身弥漫的气息,就是纯粹且强大魔气。 他不由得又想到那位在二羊城,死在自己手下的赤鸢山峰主丁繁。 那次交手时,对方召出的黑金宝相明显是为了针对厄弥坦的权柄而准备的手段…… 如果二叔的推论没有问题,赤鸢山难道真的就是那个圈养鱼龙城,同时害死自己父亲的罪魁祸首? 楚宁想着这些的时候。 那两尊黑白巨灵也从老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无需陈吱吱催动,二者迈步上前。 大地震颤。 两尊三丈开外石像踏碎地面,拳峰裹挟着崩山裂地的浊气,轰向老人。 老人的眼眶中血光骤缩,嶙峋手臂张开,竟然选择迎向袭来巨大拳头。 轰。 巨灵的拳头与手掌交锋的刹那,老人手掌上的枯槁的皮肤破裂,露出白骨,却并未半点鲜血溢出。 诚如楚宁所见的那般,这幅身躯只剩下骨头与皮肤,再无半点血肉。 岩石与白骨摩擦迸溅出刺目火星,巨大的力道让老人脚下地面龟裂出蛛网般的深壑。 但也仅此而已。 那人与巨灵相比,宛如蝼蚁一般的身躯,竟然抗下了两个拳头上巨大的力道。 巨灵的眼中泛起骇然之色。 老人的眼中确实血光翻涌,似在狞笑。 “待在这里,小心!”看见这一幕的楚宁也来不及再去细想其他,他朝着陈吱吱这般说罢,身形一跃,周身灵炎暴涨,直奔老人而去。 他看得出,两尊巨灵绝不会是这老人的对手,他没有傻到等着两尊巨灵落败后再出手。 趁着巨灵尚在,三方合力,方才有一线生机。 抱着这样的念头,楚宁飞身靠近的同时,万象涌出,在他手中化为了一把黑金色的长刀,同时他目光一凝,杀业鬼索被他召出,自老人的脚下伸出,束缚住了对方的双臂,同时鬼索收紧,想要将他挡住巨灵双拳的手臂牵制。 这样的做法似乎有些效果,老人的手臂中发出阵阵“咯吱”的闷响,仿佛内里的骨结正处于断裂的边缘。 而两尊巨灵也感受到了老人的颓势,另一只拳头也在这时握紧,朝着他轰去。 楚宁此刻也杀到了对方的跟前,他高举黑金色的刀刃,灵压暴涨,就要朝着老人的面门挥去。 三方全力以赴,裹挟着恐怖威能的杀招就要尽数轰击在他的身上。 可就在这时,老人眼眶中的血光却忽然大作。 他仰面发出一声怒吼:“万蚀骨宴!” 话音一落的刹那,方才那把被击碎的骨剑散落四周的骨片开始剧烈的颤抖,阵阵阴冷的气息自那些骨片中漫开。 楚宁的身躯一顿,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从交手到现在,他所感受到的那股汹涌且纯粹的魔气,并不是来自眼前的老者,而是那把骨剑! 而就在这念头升起之时,地上散落的骨片猛然离地而出,悬浮在了半空中,骨片增殖,化作了一把把骨剑。 这些骨剑剑锋一颤,猛然射出,去向的却不是楚宁等人所在之处,而是那位远远看着这一切的陈吱吱! 第一百五十三章 那得看你学得快不快 无数骨剑如同暴雨一般,朝着陈吱吱的袭来。 还处于巨蟒被杀的震惊之中的陈吱吱面对这样的场面毫无准备。 她愣在原地,只是呆呆的看着那些飞剑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陈吱吱出身皇族,前面十几年的人生,她遇见过最大的麻烦就是自己那位皇姐的讥讽。 她被保护得太好,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面对这样的生死之境,整个人被吓得呆傻,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 “吱吱!” “万化神相骨!”幸好这时,她肩头的青团高声言道。 这才清醒了几分的陈吱吱也来不及多想,几乎下意识的握住了自己胸膛处那枚骨制吊坠。 只是这样的反应终究还是太慢了些,她还未来得及催动法门,一柄骨剑就杀到了她的跟前,划开了她的指尖。 伤口极深,鲜血顿时涌出! 激烈的痛楚让陈吱吱的眉头紧皱,脸色也变得煞白。 但她却并没有松开握着万化神相骨的手,她知道此时此刻只有此物能救她的命。 她咬着牙忍着剧痛,还欲催动法门,万化神相骨上顿时亮起光芒,一股神圣的气息眼看着就要自她周身涤荡开来。 可就在这时,更多的飞剑袭来,其中一柄直接插入了她肩头,更加剧烈的痛楚让她催动的法门一滞,握着万化神相骨的手也骤然松开——这一剑直接贯穿了她的右臂,鲜血奔涌的同时,也让她的整个右臂丧失了机能。 从小锦衣玉食的陈吱吱在巨大的痛楚与恐惧下几近晕厥,但生死关头强烈的求生意志,却又让她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她近乎本能的伸出了自己的另一只手,想要再次握住那枚吊坠,可那些骨剑仿佛也意识到这枚吊坠的威胁,更加疯狂的袭来。 它们割开了陈吱吱的衣衫,在她的手臂、腰身甚至脸颊上划开了一道道血痕。 但陈吱吱却咬着牙,忍着这些痛楚,既要握住那枚万化神相骨,可也就在这时,又有一枚骨剑袭来,却不是去向陈吱吱的身躯,而是精准的割开了陈吱吱挂着吊坠的绳索。 万化神相骨坠落的刹那,近乎是出于本能的,她伸手想要接住,但数柄骨剑也在这时席卷而至,直指她的头颅。 “吱吱!” “小心!”青团见状,亡魂大冒,近乎尖叫着喊道。 陈吱吱也是心头一颤,抬头看去,却见那几柄骨剑已距离不过毫分的距离,她甚至能够气息的看见,骨剑剑身上折射出来的那一张张扭曲狰狞的人脸。 她的大脑在那一瞬间,一片空白。 铮! 可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命丧于此之时,一把黑金色的大刀从远处袭来,将那几柄飞剑金属斩断。 然后,那柄黑金大刀,猛然散开,化作一道道黑金色的丝线,涌向陈吱吱的身躯,化作了一具将她的身躯完全覆盖黑金色甲胄。 铛!铛!铛! 在甲胄覆盖住她身躯的刹那,骨剑的大部队也袭杀到了陈吱吱的跟前。 那密密麻麻的飞剑,宛如狂风骤雨一般轰击在了陈吱吱的身躯之上,发出一阵剧烈的闷响。 黑剑甲胄虽然可以泻去骨剑的大部分冲击力,却无法完全抵消。 一瞬间,陈吱吱只觉自己仿佛被无数个拳头轰击在了全身各处,身形倒飞出去的同时,巨大的痛楚也在一瞬间传遍了她的全身各处。 她再也坚持不住,脑袋陷入恍惚…… …… 楚宁看出了眼前这个老者……不,准确的说是控制老者的那柄骨剑真实的意图。 他的目标始终是自己。 对陈吱吱出手无非是想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但楚宁面对这样的阳谋,却不得不出手,将自己的万象祭出,驰援陈吱吱。 这里面固然有他将陈吱吱带出来,有义务将她安全地带回去的责任在。 可更多的却是因为楚宁很明白,一旦陈吱吱身亡,这两尊巨灵也会消散,他独自一人更无法对付这尊大魔。 只是,虽然楚宁的出手足够及时,也确实保住了陈吱吱的性命。 但陈吱吱却在骨剑不断的轰击下,陷入了昏迷,而那两尊巨灵,也随着陈吱吱的昏迷,身形隐去,渐渐消散。 楚宁看着这一幕,不由得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救她……” “你就得死。”而这时,那个老者失去了巨灵的制约,双手一抬,轻松的震碎了楚宁召唤出来的杀业鬼索。 他压低了声音,死死的盯着楚宁,同时步步朝着楚宁走来。 那身朽烂的皮囊,随着他的迈步,寸寸从身躯上脱落,露出其下的森森白骨。 他伸手一遭,那些本来还在围攻陈吱吱的骨剑也开始朝着他的身躯汇集,一部分不断涌入他的体内,他身躯上的骨骼发出阵阵咯咯的闷响,他的身形因此不断拔高,而另一部分,则不断汇集在他的背后,相互拼接在一起…… 数息光景之后,待到所有骨剑都融入他的身躯,他终于在这时展露出了自己完整的姿态。 那是一尊一丈高的白骨骷髅,可却并不让人觉得阴森可怖。 他的身躯修长,浑身的骨骼上,都流淌着白玉般的光泽。 身躯的线条明晰,覆盖着一层骨质甲胄,带着奇异的美感。 背后生有一对骨翼,同时双手伸开,两道与手臂链接在一起骨鞭长出,垂落于地,行走时,会与地面摩擦,发出一阵沉闷的轻响。 此刻的他已经完全化身成魔。 楚宁看着朝他走来的骨魔,不由得叹了口气:“为了杀我,把自己变成这幅模样值得吗?” “你要毁了赤鸢山!” “为了守住赤鸢山的三百年基业!” “一切都是值得的!”骨魔的下颚并未张合,只是眼窝中的血光跳动,沉闷的声音便已然响起。 “是赤鸢山自己毁了自己。”楚宁平静的言道,身子却一步步朝着后方退去。 “放屁!不是你!赤鸢山怎么会落得如此田地!”骨魔眼窝中的血光跳动得更加剧烈。 “你得死!那些诽谤赤鸢山的人也得死!” 他怒吼着言道,手中的骨鞭高举,猛然朝着楚宁挥出。 其上裹挟的威能与速度都极为恐怖,足以将一个五境,甚至六境的修士打成肉泥。 可骨鞭落下的瞬间,楚宁的身形却消失在了原地,骨鞭落在地面上,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 莲花道法——月华引。 “嗯?”骨魔发出一声疑惑的低吟,抬眼四望,却见楚宁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了陈吱吱的身旁。 他伸手将少女抱起,放到了一旁马车的马背上,伸手一挥斩断了马匹与马车之间的引绳。 “你会骑马吗?”他看向少女身上的青团,轻声问道。 青团双眼泛着恐惧,闻声摇了摇头。 “就是用手拉着缰绳,控制它的速度与方向。”楚宁伸手演示着。 青团眨了眨眼睛,哭丧着脸道:“我没有手……” 楚宁看着青团圆滚滚的身躯,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楚宁!你觉得你跑得掉吗?”而这时,发现了楚宁踪迹的骨魔怒吼一声,背后的双翼一振,直扑楚宁而来。 “那就用嘴。” “她受的伤很严重,我的墨甲可以暂时稳住她的状况,但不能长久,前面就是白马林,到了那里,你就喊赵皑皑或者岳红袖的名字,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你,也能救下她。”楚宁无视身后那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骨魔,继续说道。 他的声音平静,似乎是害怕青团听不明白,故意将语速压得有些慢。 说完这些,他便将缰绳递到了青团嘴边。 青团的脑子此刻也是一团浆糊,它下意识咬住了缰绳,看向楚宁,含糊不清的问道:“那你会死吗?” 楚宁笑了笑,说道:“那得看你学得快不快。” 青团一愣,显然没有理解到楚宁此言何意,但楚宁却在这时抬起头重重的拍在了马背上。 马匹吃痛发出一声嘶鸣,下一刻便甩开了蹄子,朝着白马林的方向狂奔而去。 而这时,那只骨魔也杀到了楚宁的身后,他眼中的血光大作,手中的骨鞭宛如毒蛇,呼啸着朝着楚宁袭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你这样是不对的 月夜。 白马林的山道外,满地碎裂石砾与裂开的沟壑。 一只巨大的骨魔挥舞着手中的骨鞭,一下又一下攻向一位少年。 他眼中的血光翻涌,嘴里发出阵阵狂妄的低吼。 “你逃不掉的!” “这功法对你的消耗不小!” “我看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楚宁的脸色苍白,在不断袭来的骨鞭下,身形如鬼魅般闪动,艰难的躲避着对方一次次的攻势。 他身上的衣衫破损,其下浮出了一道道血痕,尤其腹部与右臂处的几道伤口,已经深可见骨。 道家的莲花灵台,让他可以施展一种名为月华引的手段,在一定范围内,月光所照之处,他的身形可以来回穿梭。 也正是靠着这个手段,楚宁方才在对方恐怖的攻势下拖到现在。 但也正如对方猜测的那样,月华引对他的消耗极大,哪怕他的道门灵台极为凝实,但也扛不住如此长时间的频繁施展。 他渐渐的已经有了些力有不逮。 楚宁也不是没有尝试过主动出击,但他虽然修有数道灵台,但毕竟修为都停留在四境,平时,靠着已经迈入六境的真魔之躯,倒是可以与一些七境的寻常修士掰掰手腕。 但眼前这具骷髅本身就是一尊接近八境的大魔,论肉身强度,他在楚宁之上,楚宁对敌最重要的手段,那副本命墨甲又被他放到了陈吱吱的身上,楚宁几次尝试,甚至都难以近身,更不提对他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也不知道青团到底到白马林没有……”楚宁又避开了一道对方挥来的骨鞭,沉着脸色喃喃自语道。 “还在等人来救你?” “你们鱼龙城有什么手段,我们早已摸清,你不会觉得靠着那些个歪瓜裂枣,就能对付我吧?”那骨魔像是摸准了楚宁的心思,在那时狞笑着言道:“来得再多,也无非是多几个人给你陪葬。” 楚宁的眉头一皱,虽然没有回应,但也明白眼前这尊骨魔确实强大,就算岳红袖等人能够及时赶到,也确实不见得能是对方的对手。 他看了看自己腹部的伤口,鲜血还在不断流出,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他拥有真魔之躯,自愈能力极强,可这只骨魔显然有着特别的手段,能够压制自己的魔躯。 要知道魔物只见等级森严,一只衍生种,或许会因为尚未成长起来,无法对抗一只已经完全成长的次生种。 但其本身拥有的再生能力,却不可能被低阶的魔物所遏制。 楚宁的魔躯来自身为源初种的府司天,虽然他只吸收了对方力量的冰山一角,但无论怎么换算,他魔躯的等级也应该至少是衍生种级别。 所以,让这个老者化为眼前这尊骨魔的力量,一定来自一只高级的衍生种,甚至有可能还蕴含了些许源初种的力量。 可源初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东西吗? “你似乎对鱼龙城很熟悉。”楚宁有想到了自己二叔的猜测,他开口问道。 “当然。为了能够够好的杀了你,我们做足了准备,这一次,谁也救不了你!”骨魔冷笑着说道,同时再次挥舞骨鞭。 楚宁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在对方挥鞭的刹那,催动法门避开可攻势。 “只是为了杀我?”他再次看向那骨魔,对于对方刚刚的回答并不算满意。 “是谁给了你那柄魔剑?让你变成这幅模样。” 他暗暗猜测,眼前的骨魔可能也并未接触到鱼龙城与赤鸢山之间的真相,他直截了当的发问道。 “魔剑?那是神剑!”骨魔却怒吼一声,对于楚宁这样的措辞反应激烈。 “爷爷数十年苦修,终于参透了永生的奥秘!” “为了这个结果,我们赤鸢山祖孙数代辛苦耕耘,父亲与母亲都不理解爷爷,只有我明白爷爷要做的事是多么伟大!” “为了他,我可以杀死我的父母,也可以将我的儿孙送给爷爷,为他续命!” “所以,在他炼制出神剑的第一时间,他便将此物送给了我,让我与他同享永生!” 骨魔说到这里,语气渐渐变得狂热。 楚宁则眉头紧皱,显而易见,眼前这个家伙只是个被诓骗的蠢货,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处于什么状况,还在做着长生不老的美梦。 他有些怜悯的看了对方一眼,认真的说道:“你这么褪凡化魔是不对的。” …… 首先,用嘴驾马,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其次,对于一个没有手也没有的脚灵体而言,这件事会更加困难。 所以,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一点意外。 比如人仰马翻。 也理应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 青团这样告诉自己。 可即便已经给自己找到了近乎无懈可击的理由,可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陈吱吱,青团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吱吱!” “你……你没事吧?” “你别吓我!”它跳到了陈吱吱的背上,试图叫醒对方。 可女孩却纹丝不动的躺在那里,任由她如何呼喊,都始终没有半点反应。 “摔……摔死了?”青团看着一动不动的陈吱吱,不由得做出大胆的猜测。 这念头一起,小家伙彻底慌了神,瘫坐在了女孩的背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 “吱吱!你醒一醒啊!” “你要是死了,我怎么跟沈河交代!” “楚宁现在还生死未卜,白马林在哪里我也找不到!” “第一次行走江湖,我就要害死两个人吗?”青团说着说着,眼泪簌簌的就要往下掉。 “你说……” “楚宁?”可就在这时,一道红光在它的身前亮起。 青团一愣,侧头看去,只见黑暗的山林间,一尊红衣阴神出现在了它身前的半空中。 她怀中抱着一位黑衣女孩,衣袂在夜风中飘零,目光死死的盯着它。 青团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它有些呆愣,但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娘!爹爹他有危险!”阴神怀中的黑衣少女顿时紧张了起来,伸手抓住了阴神的衣襟。 阴神脸上一道道金色的符文涌现,背后一尊尊身躯凝实的恶鬼探出了头。 她仰头发出一声尖锐的吼叫。 声浪铺开,辐射向四周,山林中的树木摇曳,一时间沙沙作响。 “神纹金身?七境正神?”青团看见这一幕,双眼瞪得浑圆。 身后不远处一座庙宇中亮起白光,借着那亮起的白光,青团看见了庙宇上写着的几个大字——白马山君庙。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驾马来到了白马林。 而这时,庙宇中的光芒耀眼到了顶点,然后猛然收敛,一头身形一丈开外的巨大白虎从中跃出,落在了阴神的跟前。 “楚宁怎么了?”白虎问道,声音宛如闷雷,直震得青团耳膜发颤。 “血统如此纯正的白虎后裔?怎么会出现在大夏天下?”青团心头愈发惊骇。 只是白虎的问题还未得到回答,又是一道红光闪过,一位妩媚的红裙女子出现在了众人身侧。 “女鬼!我跟你说过,不能让公子一个人离开,这下好了遇见了麻烦!” “公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妩媚女子面容含煞,如此说道。 “刀灵?不对,不是寻常刀灵,她的身上怎么会有一丝至高权柄的气息?”青团怔怔看着眼前之人,心头却已经有些麻木。 素来与红莲针锋相对的岳红袖,此刻面对红莲的责骂出奇的没有应声,只是道:“先救……阿宁。” 红莲点了点头,脸上浮起浓郁的杀气,周身汹涌的业火燃起:“姑奶奶倒要看看,是谁敢动我的……呸,敢动圣女大人的男人!” 说罢她一马当先,拖着汹汹的火焰,奔着楚宁气息传来的方向而去。 赵皑皑周身也泛起白光:“本女侠可说过,要保护楚宁,敢让赵女侠没面子,你已有取死之道!” 言罢,她亦追上红莲离去的步伐,化作白光而去。 “娘,我们说点撒?”岳红袖怀中的蛛儿看向对方,炸着眼睛问道。 青团也看向她,不知道为什么,目光中带着期待。 岳红袖沉默一刹,这才言道:“还没……吃过。” “他不能……死……” 青团:“……” 青团很想说这话一点都没有刚刚那两位有气势,但岳红袖显然并不在乎它的评价,话音一落,便带着蛛儿消失在了原地。 它愣了愣忽然想起了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它赶忙朝着众人离去的方向大声喊道:“别……别都走了啊,救人啊!” 可空荡荡的山林死寂,并无人回应…… 而就在这时,它忽然感觉到地面开始颤动。 青团疑惑的回头望去,只见林道的尽头,一片黑压压的身影的正朝着此处狂奔而来。 他们中有披甲带刀的士卒,有穿着寻常布衣的散修,甚至还有一头头身形巨大的苍狼。 他们杀气腾腾,他们执刀带剑,直奔山林外而去。 小小的鱼龙城都在这时,因为他们的小侯爷遇袭而动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焚夜手札 “什么褪凡化魔!” “这是无极登神功!” 骨魔大声的怒吼道,他手中的骨鞭再次挥动,愈发汹涌的攻向楚宁。 这样的情况在青团带着陈吱吱离去后,已经发生了过不知道多少次,楚宁的心神也一直保持着警惕并未有半刻松懈,在骨鞭挥动的瞬间,他便催动了月华引的法门,身形一闪,来到了距离刚刚立身之地不过三尺外的地方—— 在这半个时辰的对峙中,楚宁渐渐总结出了一套施展月华引的技巧,移动的距离越短,对于体内力量的消耗也就越少。 当然选择以此种方法施展法门,也有一个巨大的隐患。 楚宁需要准确预判对方攻势的落点,稍有偏差,便会在身上留下伤势。 此刻他身上的这些伤势,便是由此而来,但好在,在不断预判对方攻击习惯的过程中,楚宁渐渐摸清了门道,如今他几乎可以有九成往上的把握,可以在消耗最少灵力的前提下,躲避对方的攻势。 果然,与楚宁预料的一样,对方手中的骨鞭,在那时贴着他的身侧砸向了他刚刚立身之处,碎砾扬起,在地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楚宁并不去看那骨鞭落地之处,而是抬头看向那尊骨魔,张开嘴就要再说些什么。 可话音未起,他忽然察觉到了异样,眉头一皱,月华引再次催动,身形又退出一丈。 而就在他方才的立身之地,地面下数道巨大的骨刺猛然伸出。 若是楚宁的反应稍稍慢上些许,说不得他此刻就已经被那些骨刺插成了刺猬。 但这,还只是开始,楚宁接下来身形又开始快速闪动,每一次他出现在新的位置,刚刚的立身之地,便会有大量的骨刺破土而出。 这样的情况足足持续了百余息的光景,待到骨魔的攻势停歇,二人所在之地已经布满了一团团从地面下伸出的骨刺,一眼望去,周遭宛如一片白骨地狱。 连续高强度的施展月华引的法门,让楚宁呼吸变得沉重,脸色也更加苍白,就连腰间的伤口也有裂开的趋势。 但他却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去后怕方才那险象环生的一幕,而是面露疑惑之色的看向前方。 他不得不承认骨魔的这一遭极为诡异,不似骨鞭挥动时,可以通过其骨结延展的程度判断对方真实攻击意图。 他只能通过感知地面下魔气浓度的变化,来推断对方下一次攻势发起的地点。 也是因为他已经与对方周旋了半个多时辰,对其有了一定的了解,方才能在刚刚那可怕的攻势中,全身而退,若是双方刚刚交手时,对方使出这样的招数,他恐怕早就身死当场了。 故而此刻的他很是疑惑,为什么对方到了现在才使出这样的招式……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对方,骨魔的另一只生着骨鞭的手,正插入地面,显然这是他催动此法所需的手段,他的身子在剧烈的颤抖,看向楚宁的眼中,血光的翻涌比起之前,更加剧烈了几分。 楚宁似乎看出了些什么。 他张开了嘴这样说道:“你见过会把人炼成这幅模样的神功吗?” “你现在的情况,应该是肉身无法承受强烈的魔血,而崩溃导致的。” “不过这是可以解决的……” “闭嘴!” “爷爷不会骗我!” “你什么都不懂!”骨魔大声的怒吼道,同时另一只手中的骨鞭也在这时猛然伸入地面,于是楚宁的周遭一道道骨刺开始有一次不断从地面下爆出。 楚宁催动着月华引的法门,身形不断腾挪,这个过程中嘴里的话却并未停止。 “哪怕是十境修士,也无法直接吸收魔血,那些臭名昭着的魔修,也只敢吞噬魔气。” “想要通过的魔气的滋养慢慢改变肉身,让他适应魔气,直到可以吸收魔血,化身成魔。” “但至少目前而言,哪怕是如此温和的办法,也并没有人成功过。” “闭嘴!”骨魔怒吼着言道,同时双足也在这时踏入了地面,更多骨刺源源不断从楚宁周遭的地面下伸出。 楚宁的压力陡增,可即使如此,他依然不断说着。 “那把骨剑,应当是被人炼制出来的半成品魔物,他拥有大魔的力量、魔血、甚至如果他愿意,骨剑本身也可以幻化出身躯。” “但它却缺少生灵所拥有的灵魂,维持炼制此物之人,试图通过不断向其中炼入生魂,让其与骨剑中的力量融合,从而制造出一只大魔。” “可寻常魂魄怎可能驾驭得住大魔之力,他们不断被骨剑中魔性的本能吞噬。” “所以……” 骨魔眼中的血光剧烈的跳动,他的身躯也开始疯狂的颤抖,背后的脊柱也开始增殖,不断从体内伸出,刺入地面,化作一道道骨刺攻杀向楚宁。 他的嘴里也在这时高声喝道:“我让你闭嘴!” 声音中裹挟着愤怒、凶戾、杀机以及一缕他努力想要遮掩,却无法遮掩的恐惧。 楚宁仿佛被他吼声所恐吓,站立在了原地,平静的看着他。 在一息短暂却漫长的沉默后,少年张开了嘴,说出了那个让对方足以让对方崩溃的真相。 “所以,你的那个爷爷选择了你,来作为这尊大魔寄生体……” 这话出口的刹那,骨魔身躯的变化变得更加剧烈。 他浑身上下每一块骨骼都开始不规则增殖。 左臂一根尺骨向着上下增殖,可两侧的骨头却左右膨胀。 砰! 三者相互挤压,在那时猛然碎裂,化作数十道骨片,可他的手臂却没有就此断开,骨骼的内部有着一种血色的粘液,将那些骨片再次聚合在一起,但每一块骨片,却又不断按照不同的形式增殖,再次相互挤压,于是又再次碎裂。 这样的情况在那时不断发生在骨魔身躯的每一处,转眼间他的身躯已经膨胀到了四五丈大小,却失去了人形,只是一团胡乱拼凑在一起的骨渣。 显然。 他的身躯正在崩坏。 他已然无法再操纵那些骨刺对楚宁发动任何的攻势,只是看着自己那还在不断崩坏与增殖的身躯惊恐的言道:“这……” “这是怎么回事?” “爷爷不会骗我的!” “明明只有我一直相信他!为了他我献祭了我的妻儿、我的孙子……” “这就是神功!一定是我什么地方弄错,一定是的……” 可就在他这么自我安慰的过程中,他看上去还唯一算是正常的头颅也开始膨胀。 巨大的痛楚袭来,他双眼一个不断长大,一个则不断向外凸起,就像是一个腐烂的橘子。 “不……” “不……” 他的嘴里开始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楚宁看着这一幕,身形一闪,用最后一丝灵力施展了月华引,来到了他的身躯之上,头颅之前。 “你的爷爷既然为了这所谓的神功连自己亲生骨肉都能杀死,如果他真的参透了其中的奥秘,你觉得他为什么不自己先修炼,而是将他教给你呢?”楚宁幽幽的问道。 骨魔嘴里的哀嚎在那时忽然停止,他艰难的转动扭曲的头颅用一种恍然的眼神看着楚宁。 那一瞬间,他心头最后一丝执念被彻底浇灭。 他眼窝中的火焰随即熄灭,头骨轰然炸开,然后组成这具身躯的白骨也开始寸寸龟裂,化作齑粉…… 楚宁沉默着看着一切,待到那身躯彻底碎裂,露出了其下一把插入地面的骨剑。 他走向骨剑,伸手想要将之握住…… …… 而就在距离此地约莫百丈的密林中,一处树梢之上,一位身着白衣的身影正立于一根细长的枝丫之上。 他的身躯仿佛没有半点重量,他立身其上,树枝却没有半点弯曲的迹象。 白衣男子看着远处的景象,忽的叹了口气:“蠢货,竟然被几乎话就给激怒,强行动用身躯无法承受的力量,我本来还希望你能再多坚持一会……” 说罢,他收回了目光。 下一刻,他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本手札与一只笔。 书页翻开,来到某一页,男子在其上写下。 大夏历,丰元二十七年五月十一。 赤鸢山序列第七百二十四号实验体,厄弥坦—蚀骨寅丁型失控。 存续时间一个时辰零三刻二百三十三息。 失控原因,情绪失控导致肉身崩坏。 焚夜人,夏庭十三部,王奔。 署名完成的刹那,男子忽然停笔,他咬着笔头,皱眉自语道:“不行,接连三个实验体都比莽州那边差了半个时辰以上,这样下去恐怕会削减十三部资源……” 想到这里,男人心头一动,在那存续时间的“一”上,又加了一横。 “嗯,这样就很好了!” 他看着手上面的文字,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第一百五十六章 降鬼伏魔 楚宁端详着手中的骨剑,眉头微皱。 骨剑的剑身破损严重,其上密布着蛛网般的裂纹。 这些裂纹将骨剑分成一个个细小的碎片,若是换做其他任何并且,这样密集的破损足以让其散架成一滩齑粉。 但偏偏这把骨剑还依然保持着剑的雏形。 他能感觉到其中与魔性有关的力量已经随着骨魔的崩碎散去大半,但剑身之上,还涤荡着一股隐晦的力量。 是什么呢? 楚宁暗暗想着,正要激发神识探查。 “楚宁!” “公子!” “爹爹!” 就在这时,数道熟悉又焦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楚宁回头看去,却是红莲等人。 他还未有来得及朝他们招手,一道黑色的身影就率先一步,扑入了他的怀中。 “爹爹!” 女孩紧紧的抱着他,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哭腔。 楚宁身上还带着伤势,被蛛儿这般一扑,伤势被牵动,他疼得龇牙咧嘴,身子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可感受到她抱着自己的手上的力道,楚宁还是没有忍心责怪,他亦伸手抱住了蛛儿,抚摸着她的脊背小声说道:“怎么还哭鼻子了。” “爹爹这才离开一个月,就这么舍不得了?” “才……才不是。”蛛儿埋着头,闷闷的说道:“我听人说你被人欺负了,还以为……” “公子,到底怎么回事?这些东西怎么有股这么浓郁的魔气。”红莲走了上来,看着满地的白色齑粉,疑惑的问道。 赵皑皑见没了危险也化作了人形,她伸手抓起了一把地上的白色粉末,放在鼻尖嗅了嗅,顿时眉头皱起:“这什么玩意?味道这么难闻。” “骨粉。” “人的……骨粉。”一旁的岳红袖也走了上来,面无表情的言道。 鉴于岳红袖死过一次的经验,赵皑皑对此没有半点怀疑,她一脸嫌弃的赶忙扔掉了手中的粉末,又伸手在楚宁的身上擦了擦。 楚宁:“……” “应该是赤鸢山派来的杀手,不过有些古怪的是,他被魔物侵蚀,与我交手时已经完全化魔,但与寻常化魔不同,他的状况很像是有人刻意为之。”楚宁没有去与孩子心性的赵皑皑计较,而是向众人解释道。 “人为的?”红莲的脸色变了变。 “你怎么……打过的?” “他应该……很强。”岳红袖则问道。 楚宁耸了耸肩膀:“我可不是他的对手,我能活下来只是因为他无法控制这种力量,却强行动用导致肉身与灵魂都发生了崩坏……” “然后就死了?可是正常情况下,如果发生了魔化,他不是应该彻底沦为怪物?”赵皑皑有些不解。 “这就正常魔化与人为干涉的区别。” “正常情况下,人如果无法抵御魔气的侵蚀,他的理智会消失,魔性接管肉身,肢体会基于欲望的种类、力量的大小而发生畸变。” “但这种畸变看似无序,实则有序。他至少会确保你的肉身依然有存活的可能,这是作为生灵求生意志的本能。” “而他的情况则不同,人为的干涉,是想要控制他朝着他们期望的方向发生畸变,魔性带来的疯狂、人性渴求的理智、以及兽性中欲望相互掺杂,彼此都让肉身朝着各自需要的方向畸变,最后就是眼前这样的下场。” 楚宁瞥了一眼满地的骨粉,这般言道。 他对这些着实是太过了解了,在沉沙山时,灵骨子为此进行过大量的实验,当然,也有大量的弟子,因此而死。 而这些对于赵皑皑而言则过于复杂了一些,她听得似懂非懂,眉头紧皱。 楚宁正要再换个说法与他解释。 岳红袖却一下扑了过来,紧紧的抱住了他。 “下次……一起。”她如此言道,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却很坚决。 虽然对于整个打斗的过程楚宁只字未提,可岳红袖还是从他脸上的疲惫猜到了其中的艰险,她显然在后悔楚宁当时离开时自己没有跟在一起。 楚宁一愣,旋即笑了笑,正要点头。 “女鬼!你卑鄙!我也要!”一旁的红莲见状,跺了跺脚,气急败坏的也冲了上来从侧面抱住了楚宁。 本就受伤的楚宁顿时脚下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 这让她身上的伤口撕裂,疼得龇牙咧嘴。 几人顿时也从楚宁的神情中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公子,你怎么了?”红莲问道。 “伤……伤……”楚宁指了指自己的腰间,红莲这才发现楚宁那处破损的衣衫下,正有伤口在渗血。 她心头一紧,爬起了身来,伸手就要撕开楚宁那处衣衫,为他处理伤势。 …… “小的们,跟上!” “敢动我们小侯爷!爷爷我要撕碎了他!”化作黑狼的棋胜冲锋在前,嘴里大声喝道。 随着渐渐与鱼龙城的众人熟悉,长风寨的狼妖们对楚宁的称呼也先生变成了小侯爷。 “嗷呜!” 身后大片狼妖纷纷仰天长啸,就连釉娘与墨宝也坐在自家哥哥砚丸的身上,学着族人们的模样,兴奋的吼叫着。 而跟在他们身后的人族修士与甲士们也是神情振奋,纷纷握紧了手中的刀剑。 “就在前面!”身为狼妖,棋胜的嗅觉敏锐,他看向前方低声言道,眼中的杀机凛冽。 他死死的盯着那处,已经想好了待会无论是什么样敌人,他都会在第一时间飞身而入。 毕竟,楚宁对长风寨的恩情如同再造。 唯有效死,方可报之。 抱着这样的念头,他脚下的速度更快,渐渐的也看清那处的场景。 没有什么妖物魔怪,也没有什么贼寇恶徒。 自家小侯爷躺在地上,岳红袖与红莲一个坐在他的身上,一个靠在他的臂膀,二女都伸着手试图解开小侯爷的衣衫。 看那模样,似乎有些急不可耐。 我艹…… 棋胜不由得吐出了一句脏话。 虽说作为一个读书狼,这样犹如斯文的话,不应该从他嘴里吐出。 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除了这两个字,棋胜确实找不到更贴切与合适的辞藻那表达自己内心的惊讶、困惑、不解、艳羡等上百种情绪。 他的前脚着地,耳朵竖起,身子后仰,巨大的惯性,让他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划痕,这才停下了身形。 然后,他猛然回头,叫住了身后杀气腾腾冲来的众人。 “都给我回去!” 他大声吼道,众人也看清了那处的场景,纷纷止步,停在了半路。 “冲啊!救小侯爷!” 当然也有热血上头的,比如釉娘与墨宝两个小家伙,手里提着不知从哪里寻来的短刀,从自家哥哥的身上跃下,迈着小短腿,还在气势十足的冲锋。 棋胜话未人性,一手一个抓住了两个小家伙的衣襟。 “大哥!你贪生怕死?我们要救小侯爷!” “是啊!救小侯爷!把手撒开!”两个活宝很不服气,双手在半空中挥舞,涨红着脸大声吼道。 “闭嘴,小侯爷没事,好端端在那里……”棋胜瞪了二人一眼,唯恐闹出响动,坏了楚宁的好事。 “你胡说,小侯爷没事怎么不回来?”釉娘大声质问道。 棋胜板着脸:“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小侯爷现在有大事要做!” “大事?什么大事?”墨宝好奇的问道。 见二人颇有几分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 棋胜沉吟了一刹,想着红莲与岳红袖的身份,给出了一个很中肯的回答。 “降鬼伏魔。”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一纸婚书 名为阚璇的酒楼包厢中,陈吱吱倚在窗户口,闷闷的看着窗外,目光怔怔的有些出神。 身后,陈秉喝下一口酒,他的五官以一个极为夸张的幅度挤在了一起,然后舒展开来,嘴里发出一声绵长的呻吟。 “啧——!” 这是一个他最近结识的酒友,教给他的饮酒方法。 据她说,这么喝酒,才能更好的品味出酒的滋味。 放下酒杯,陈秉这才看向趴在窗口的陈吱吱:“吱吱,你已经在那里呆了半个时辰了,再不来吃,好吃的可都被曦凰吃完了。” 对侧并没有怎么动筷的陈曦凰闻言白了他一眼,倒是出奇的没有反驳。 只是以往这最能激起陈吱吱斗志的话,此刻却作用不大。 “怎么了?让九叔看看,是不是摔坏了脑子?”陈秉见她这般反应,迈步走了过去,目光顺着少女望去的方向看去,正是那侯府所在之处。 陈秉愣了愣,脸色变得古怪:“吱吱,你不是看上那小侯爷了吧?” 这话一出,一旁举筷夹菜的陈曦凰手中一颤,筷子险些落地。 陈吱吱闻言也回过神来,瞪大了眼睛看着陈秉:“九叔!你胡说什么呢?” 她有些心虚,倒不是真的看上楚宁。 只是从苏醒到现在,她总觉得有些不习惯。 不习惯无法再行侠仗义,也不习惯身旁没有了那轻轻的翻书声。 她闭上眼睛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天夜里,在那骨剑袭来时,他将她拉到身后的侧脸…… 当然,这肯定不是喜欢,只是一时还未习惯。 她这么告诉自己。 “我怎么是胡说呢?是你盯着人家侯府看啊?”陈秉反问道。 “我……”陈吱吱一时语塞,脸色也有些泛红。 “这个楚宁倒是不错,要胆识有胆识,要威望,那更是在北疆一时无两,你看昨天,他一出事,整个鱼龙城都闹腾了起来,我睡得正香,看那客栈老板小二提着柴刀就冲了出去,我他娘的还以为蚩辽人打进来了呢!”陈秉确实自顾自的言道。 “谁说你和她出身上有些差距,但这些都是小事,可就有一点,吱吱你可得想明白,这楚宁什么都好,可就在男女之事上,过于放纵,昨天那些去救他的人都看到了,他在野外,和两个女子那撒了……” “他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吧?”陈吱吱闻言,显然不太相信,毕竟自己和他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楚宁这家伙似乎只对看书有兴趣…… “那可不好说,你想啊,他几年才十七吧?孩子都五六岁了,这能多放纵,才会在十一二岁就干出……”陈秉这样说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愤慨,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骂道:“这家伙,这么天赋异禀的吗?!” 陈吱吱:“……” 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她似乎没有必要与自己九叔讨论这个问题。 “我对他这些事不关心!我只是担心他的伤势……”说到这里,陈吱吱又觉不对,赶忙语气慌乱的补充道:“毕竟昨天他是为了救我!” “救你?我看是你给他下的套吧?”而就在这时,一旁的陈曦凰忽然出声言道。 “我?陈曦凰,你别在那里血口喷人!”陈吱吱顿时有些恼怒。 “你自己也说了,昨日对你和楚宁出手之人,是那日我们在赤鸢山所见的白鸟峰峰主吕望!” “天下谁人不知道赤鸢山以你爹为首是从,你敢说这事和你没关系?”陈曦凰却是面露冷笑。 “那赤鸢山阳奉阴违,也能怪我爹?再者说,我爹难道还会让人杀我?”陈吱吱怒火中烧。 “对啊,曦凰,这事我觉得是你捕风捉影了,你六叔与你爹是不对付,但再怎么也不可能糊涂到与魔物扯上关系。” “这事我已经通过暗桩呈报给了朝廷,赤鸢山三百年传承,也该到头了。”陈秉在这时言道。 他在陈吱吱二人之间,素来和稀泥,但今日却对陈曦凰的此言生出些了不满。 以他对自家六哥的了解,断不可能做出这般下作之事,更不可能置陈吱吱的生死于不顾。 “入魔之事或许只是意外,但九叔不觉得今这次北疆之行,过于巧合了吗?”陈曦凰却这般言道。 “此言何意?” “陈吱吱什么脑子,你难道不知道?她跟着我们到这北疆,真的能如六叔所说的那样,查出楚宁的身份还是能找到他的罪证?”陈曦凰丝毫不顾陈吱吱在场直截了当的言道。 感觉受到冒犯的陈吱吱正要出言反驳,却见刚刚还站在自己一边的陈秉,却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你这么说,我却是也疑惑过,六哥让吱吱来办这样的差事,确实不像他的风格。” “六叔大抵从一开始就想到了,他手下那些折冲府与赤鸢山,早就在北疆失了民心,想要剪除楚宁已经是不可能的事……”陈曦凰接过话茬。 “所以你的意思是六哥在《北疆铸剑令》出现后,就没有想过再对楚宁动手?让吱吱来,也只是走个过场?”陈秉顺着陈曦凰的话,推测道。 “不想再对楚宁动手是真,但他也不会愿意轻易放弃北疆,邓家素来与我父亲交好,若是银龙军在盘龙关再打出几场大胜,他在北疆就彻底失去了抓手,他急需一个可以在北疆与邓家抗衡的势力,而楚宁就是那个近来最有可能在声望上与银龙军分庭抗礼之人。” “等等!”听到这里的陈秉忽然一愣,叫停了陈曦凰,然后他神色古怪的看了一眼一旁听得一脸懵圈的陈吱吱:“你不会是想说,六叔让吱吱来这里,是要她和楚宁……” 陈曦凰却在这时也瞟了一眼陈吱吱,幽幽言道:“不是我想说,而是……” “我昨日收到了父王派人给我送来的消息,五日之前,六叔已经向皇爷爷递交了给吱吱和楚宁请求赐婚的奏折。” …… “红莲,你就没有什么事要做吗?” 书房中,楚宁看着抱着他的手臂,靠在他肩头的妩媚女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红莲闻言,抬头看了楚宁一眼,理所当然的言道:“陪公子就是红莲要做的事啊。” 楚宁无奈,他说道:“我现在做正事,看这些日子城中事务的呈报……” “嗯。公子看报告,我看公子!”红莲说着凑了上来,一双美目直勾勾的望着楚宁。 她靠得极近,楚宁的目光不由得落在她那双娇艳的红唇上。 咕噜。 楚宁咽下一口唾沫。 他赶忙收回了目光,看向书桌前摆放的厚厚一叠由瓷雪整理出来的呈报,试图通过阅读那些文字,来平复自己心头在刚刚那一瞬间泛起的冲动。 而这一幕被红莲尽数收于眼底,她的嘴角不由得浮出一抹笑意,将头再次枕在楚宁的肩头。 楚宁感受着从肩头传来的淡淡香气,也露出一抹笑容,然后将心思放在了书桌上的文字上。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鱼龙城与盘龙关都还是发生了一些大事。 一是黑甲军已经扩建至了近五百人。 二是寂星铁的产量也有所攀升,一天能够鱼龙城带来八百枚赤金钱的收入,但也差不多到了产量的顶点,倒不是开采速度遇上了瓶颈,而是熔炼这些原矿所需要的灵石每日供给所限。不过好在墨甲工坊已经开始运作,通过加工这些寂星铁,可以让利润再有所突破。 而且如今鱼龙城开设了许多新城的房屋租赁买卖,以及各种商铺,并不再单单依靠寂星铁盈利。 三就是山道于半个月前已经彻底挖通,源源不断的军需通过山道送向盘龙关,有玉桂商会在背后帮着采买物资,以及各方捐赠,盘龙关军需上的缺口有明显好转的迹象。 虽然单靠这些依然无法完全解决问题,不过近来邓染又带着将士打出几场歼敌两千以上的大胜,靠着这些战绩,或许可以让朝廷稍稍改变对战局悲观的态度。 除开这些内容,剩下就是一些琐事,以及几封来自盘龙关邓染的亲笔信。 楚宁看着信封上邓染的落款,莫名有些紧张,他看了看身旁,靠在肩头的红莲已经睡了过去。 他松了口气,这才拆开了信封。 几封信上的内容,倒并没有楚宁担心上次那种别出心裁的小纸条。 都是要么感谢楚宁对盘龙关的支持,告知目前军需上的缺口,要么询问关于上次送到鱼龙城的那批蚩辽古籍的内容。 通篇读完,一如既往的全是公事公办的口吻。 楚宁松了口气之余,又矫情地有些失望。 他将目光看向了最后一份信,将之打开。 里面分别装着两份信纸。 楚宁的呼吸略微重了些许,他总结上次的经验,先打开了小的那份,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寥寥数语。 父祖之约,虽未成契。 然,若君心灼灼,续此良缘,未尝不可。 今,以此物赠之。 君若不弃,落笔成契。 望君,思之、重之、念之。 楚宁看着信纸上的内容,心底泛起些许疑惑,他下意识打开了另一份信纸,入目一看,顿时一个哆嗦,险些握不住手中的信纸。 那不是一封信,而是邓染口中,当年自家爷爷与邓异二人约定好,却没有来得及落款的那…… 一纸婚书! 第一百五十八章 邓染的小心思 首先,楚宁得承认邓染确实是个很有魅力的姑娘。 她就像是一把剑。 明亮、雪白同时锋利。 就像她前往盘龙关这件事一样。 事实上,这很困难。 那时她修为被废,只剩下四境的肉身,通往盘龙关的路上,是可以想象的杀机四伏。 但她从未与楚宁说过自己的担忧,那感觉就好像,她说她要去,她就一定能去一样。 并且,甚至连楚宁都在不知不觉间被她感染,从未怀疑过这件事。 对于她来说,这世上似乎只有两种是,她想做与不想做的,而能不能做从来不在她考虑之中。 这些种种,构成这个与众不同的姑娘。 楚宁也确实被她吸引。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要成亲,毕竟他已经有了师姐。 虽然师姐嘴上不承认,但楚宁认为,根据他不多的,通过阅读志怪小说得来的经验来看,师姐只是羞于表达。 而为了满足师姐某些怪癖,阿青姐姐的事,也算是水到渠成。 至于红莲…… 嗯,虽然他个人极力反对侍女做填房丫鬟的陋习,可如果红莲劣根难除,那他也只能勉为其难。 至于红袖姐姐…… 蛛儿非要叫她娘,楚宁认为自己也是半个受害者,毕竟再苦也不能苦了孩子。 可他和邓染之间,显然远没有到那一步,这份婚书来得过于突兀,且古怪了些…… 楚宁有些头疼,拿起笔想要给邓染回信,但写了几个开头,要么感觉太过生硬,要么感觉太过扭捏,他索性暂时搁浅此事,想着去墨甲工坊一趟,上次离开前,关涵秋就传来了消息,说是对那座龙雀往生棺的研究有了突破,只是因为偶遇诸葛有光,故而暂时搁置。 想到这里,楚宁将已经在肩头熟睡的红莲抱起,放到了一旁的床榻上,这边起身走到了院门口。 他刚刚打开门,门外却传来一声惊呼,一道身影朝他栽倒过来,扑入了他的怀中。 楚宁也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看向怀中之人:“陈姑娘?你怎么来了?” 陈吱吱红着脸,赶忙从楚宁的身上站起了身子,语气慌乱:“我说来……来看看你伤好了没!” “我没有别的意思,毕竟你的伤多多少少有因为保护我而致,于情于理我都该来关心的!” 女孩说话时的状态,颇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楚宁笑了笑,倒是没有去介怀为何登门造访,不敲门却要趴在门上,他言道:“陈姑娘放心,我的伤已无大碍,说起来当是我去看姑娘,而不是姑娘来看我。” “毕竟,那家伙是为了杀我,才牵连到了陈姑娘,只是那日你被你的家人接走,也没有留下地址,我确实不知从何下手。” 楚宁说着,从怀里取出了一样事物递了上来。 陈吱吱定睛看去,却是那日被那骨剑斩落的万化神相骨。 “此物一直被姑娘贴身携带,想来一定是姑娘珍视之物,那日我特意找到,想着送还给姑娘。”楚宁说道。 陈吱吱眨了眨眼睛,万相神化骨,是东神山传承的宝物,整个山门也只有七枚,若不是她皇孙的身份,以她的修为是不足以得到此物的。 这家伙还挺体贴的。 一个古怪的念头,跳出了她的脑海,陈吱吱心头一惊,脸色微微泛红,伸手接过了神骨。 指尖在那时触碰到了楚宁的掌心,她的身子触电般的颤了颤,赶忙埋下头,压下心头泛起的涟漪。 以往在那一个多月的相处中,她与楚宁之间并不是没有这样的接触,尤其是在楚宁跟她讲述那些书上或荒诞或匪夷所思的故事时,她会不自觉的靠近对方,以更好的看清书上的插图或是文字。 也不知道是那时,她觉得故事有趣,注意力浑然不在楚宁身上,还是如今知道了父王求取的婚约,她的心态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总之,眼前的楚宁好像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楚宁见陈吱吱接过万化神相骨后,依然站在原地,没有离去的意思,他问道:“陈姑娘还有别的事?” 陈吱吱咬了咬牙,有些难以启齿。 在从陈曦凰那里得到这个消息后,她的心情是很复杂的。 她当然恼怒于父亲的自作主张,如此大事从未与她提及,便定了下来,更不喜欢被当做交易的筹码。 但当得知那个对象是楚宁时,她却莫名又有意思窃喜。 倒是说不上她有多喜欢他,只是如果一定只能被当做一个筹码,一个不那么被她讨厌的楚宁,总好过其他人。 至少他讲的故事足够有趣。 各种复杂的情绪掺杂在一起,让她心烦意乱,鬼使神差间来到了侯府门前。 “不急,我正要墨甲工坊,上次陈姑娘不是说对那里很感兴趣吗?一起过去瞧瞧,陈姑娘也可以好好想想要说什么。”楚宁看出了她的为难,微笑着言道。 陈吱吱点了点头,跟上了楚宁的脚步。 …… 二人并肩而行,一路上不乏有行人朝楚宁热情的打着招呼,楚宁也一一回应。 陈吱吱的心绪平复了些许,跟在楚宁身旁,看着周遭百姓那脸上的笑容,以及对楚宁发自内心的崇拜。 她一时间有些恍惚。 鱼龙城与褚州其他地界,仿若两个世界。 哪怕是在京都,那里确实比这里繁华百倍千倍,但你也很难看到百姓们的脸上洋溢着如此真挚的笑容。 这家伙…… 陈吱吱不由得侧头看向身旁的少年,总觉得这家伙,好得有些过分了。 以至于哪怕自己身为皇女,面对楚宁时,她却有些自惭形秽。 “慢点!别急,大家都有。” 而就在这时,前方的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陈吱吱抬头看去,只见那位鱼龙城的县尉唐万正被一群衣衫褴褛之人围着,他带着几位县衙的官吏,正给那些人发放着一些木牌。 “这是?”陈吱吱有些疑惑。 “难民,从云州和褚州各地涌来的难民。”楚宁解释道。 “这么多?”陈吱吱诧异问道,眼前这里至少有七八百人…… “不算多了,这一个月每天都会数百到上千的难民逃到这里,鱼龙城会给他们安排住处、以及他们能够胜任的工作,或者租赁田地与供他们初期生活所需的银钱借贷。所以很多难民都愿意逃到这里……” “嗯?只是借贷?那不是还要还利息?”陈吱吱下意识的说道,但话一出口,又觉不妥,感觉自己这话,有些慷他人之慨的味道。 楚宁倒是清楚的兴致,解释道:“利息很低,约莫一成不到,倒也不是鱼龙城一定要赚这个钱,只是如果没有这个利息,免不了会有人浑水摸鱼……” 陈吱吱认真的想了想:“你是说有人会通过这种方式大批量的从鱼龙城拿走钱?” “肯定的。”楚宁点了点头:“虽然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老实本分,可只要有一个人通过某种方法赚到了钱,并且其他人也有同样的能力,那所有人都会忍不住效仿。” “到时候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这就是书上说的,不患贫而患不均?”陈吱吱似有所悟。 “陈姑娘聪慧,一点就透。”楚宁笑着夸奖道。 陈吱吱有些脸红:“是你解释得通透,我小时候读书时,可是出了名的笨,那些皇……兄弟姐妹,都比我厉害,有一次我还因为怎么背都背不下那些文章,险些把先生气晕过去。” “陈姑娘不必妄自菲薄,这世上又不是只有读书一条路可以走,姑娘只是不喜欢读书罢了。我小时候其实和姑娘也差不多,为了读书这事,没少被我爷爷追着满地跑,只是后来遇见了一些事,渐渐喜欢上了看书。”楚宁认真的说道。 没什么原因,但陈吱吱就是觉得楚宁的话说得很有道理。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眨了眨眼睛,终于还是鬼使神差的问出了那个她憋了一路的问题:“楚宁,如果……” “我是说如果,忽然有一天有人让你和一个刚刚认识没多久,但绝对不算讨厌,但也不知道有多喜欢的家伙成亲,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让楚宁呆愣在了原地,目光直勾勾的看向陈吱吱,神情狐疑。 他的脑袋在那时飞速运转。 认识没多久…… 不讨厌…… 但也说不上多喜欢…… 这不就是他和邓染的关系吗? 可是陈姑娘怎么知道那份婚书的? 他想起了之前对陈吱吱身份的怀疑,而这时,这些怀疑渐渐变得明晰。 他想到了那个唯一的答案。 陈吱吱是邓染派到他身边来的暗桩! 可为什么需要这么暗桩安插在自己身边?邓染对我不信任? 不对,鱼龙城对盘龙关的帮助是有目共睹的,以邓染心性断不可能如此多疑。 所以,她不是不放心鱼龙城,而是…… 楚宁的心头一跳。 不放心我? 第一百五十九章 鼎力相助 陈吱吱看着眼前直勾勾盯着她的少年,心头有些懊恼。 陈吱吱,你个笨蛋,这么个问法,不如直接报自己的名字得了! 楚宁这么聪明,肯定已经猜到了我说的是他! “我……我只是随口一问,你不要多想,这种事情正常人怎么会去想,哪有人会想和刚刚认识的人成亲的。”她语气慌乱的开始找补。 楚宁闻言眉头皱得深了几分,他的脑海中思绪翻涌。 如果自己的推论成立的话,是不是意味着邓染已经很在意自己,直接拒绝,怕不是会伤了她的心。 邓染的状况关系到盘龙关的占据,楚宁不得不慎重对待。 当然,他不会因为这样的顾虑,就选择说谎,这是对邓染的不负责,也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他只是想要尽可能把这番话说得委婉好听,也足够真诚,他相信以邓染的心性,当听到陈吱吱的转达后,一定会理解。 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郑重的看向陈吱吱。 “我其实想过。”楚宁认真的说道。 “想……想过?”陈吱吱一愣,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绯红,脑子里在那一瞬间,已经是一团乱麻。 他想过? 可我们才认识一个多月? 他就开始想这种事情? 是不是太草率了,还是说我太迟钝了? “然……然后呢?”陈吱吱小声问道,头埋得极低。 “她是个很不错的姑娘,无论从任何角度而言,都很难挑出她的毛病。”楚宁说道。 “她?”陈吱吱愣了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显然楚宁是在照顾她的脸皮,隐晦的选择以她作为她的代称。 “所以,你觉得这种事可以吗?”陈吱吱继续问道,她的声音小到近乎于蚊啼,脑袋又埋低了几分,虽然她看不见自己此刻的样子,但她却能感觉到自己脸颊两侧传来的温度,她想此刻她的脸应该已经红得不成样子。 “当然可以。”楚宁毫不犹豫的言道。 听到这话的刹那,陈吱吱只觉双脚发软,险些瘫倒在地。 只是还待她好好回味,楚宁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但前提是我们的相识得在对的时机。” 陈吱吱闻言冷静了些许,她眨了眨眼睛,困惑道:“对的时机?是什么意思?” “至少得是我遇见师姐之前。”楚宁认真的言道。 “师姐?”陈吱吱的心头泛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你喜欢她?” 楚宁皱了皱眉头,补充道:“她也喜欢我。” “说那么多,都是托词……” “不喜欢就不喜欢,非得说那么多漂亮话。”陈吱吱也回过了味来,方才心头的激荡,在此刻渐渐冷了下来,她不免有些怨气。 “句句肺腑,绝非托词,陈姑娘,这些话请务必转达给她。”楚宁却很是严肃的说道。 陈吱吱被楚宁这样的态度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她皱起了眉头:“都已经不喜欢了,还说那么多有的没的,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楚宁板着脸:“我不喜欢她,是因为我的缘故,而和她本身无关,这一点很重要。” “我希望她知道,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不会因为我楚宁不喜欢她,而让她变得不好。只是因为,她配得上更好的!” 楚宁的话说得格外认真,陈吱吱也听得心头莫名的再次泛起悸动。 她鬼使神差的又问出了一个愚蠢的问题:“那如果你先遇到她呢?” “没有如果,陈姑娘。” “所有的如果,都只是让人徒增烦恼,当断不断的借口。” “我也好,她也好,我们都只有现在,与其去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我们都应该向前看。”楚宁沉声言道。 陈吱吱眨了眨眼睛,她能感觉到楚宁的真诚,也听出了他的决心。 她的心情很复杂。 既有些许失落,可又觉眼前的少年很不错,是那种比她想象中的不错,还要不错的不错。 但很快,她又想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那如果……有那么一股不可抗力,一定要你和她成亲呢?”陈吱吱问道。 楚宁一愣:“不可抗力?” “就比如……父母之命?嗯……应该比这个更严重点……”陈吱吱思虑着措辞,却又觉反正已经将话说道了这般地步,索性直白一点:“比如赐婚。” “赐婚?”楚宁的心头一怔,几乎下意识的说道:“这怎么可能?” 这不是楚宁没有见识,事实也确实如此,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不是他自视甚高,而是如今以他在北境的威望,加上银龙军十多年累积下来的名声与手中精兵悍将,二者如果联姻,多的不说,想要自立为北疆王,绝非难事,皇帝老儿只要没傻,断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陈吱吱也觉自己说得过于直白,为了不吓住楚宁,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和这个级别差不多的不可抗力。” 楚宁闻言皱起了眉头,和皇帝赐婚一个级别的不可抗力? 难不成盘龙关内部遇到了什么麻烦? 可什么样的麻烦,需要与我成亲才能化解? 起先楚宁也多少有些被那封婚书吓住,故而只是在烦恼怎么与邓染回复,却没有去细想。 可此刻经陈吱吱提醒,他忽然意识到了此事的古怪。 邓染的性子他很清楚,她的心底装着大志向。 就算她对自己芳心暗许,可盘龙关战事未歇,朝廷的态度暧昧,在这个时候,以她的性子,断不可能去在儿女情长上多做他想。 所以…… 这封婚书是她在提醒自己些什么。 “望君,思之、重之、念之。”楚宁在心底暗暗咀嚼着对方在信纸上留下的最后一段话,心底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只怕她现在的状况也并不太好,身边应该有些眼线或者受到了某种节制,所以她甚至不能直白的告诉楚宁那是什么麻烦,而需要通过那封书信隐晦的提醒。 楚宁想到这里,神情凝重的侧头再次看向陈吱吱,少女眨了眨眼睛,目光中有些期待。 甚至,她都无法告诉眼前的这位应当是她心腹的少女,只是借着她的口,询问他的态度。 楚宁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陈吱吱郑重说道。 “如果真的是这样。” “那请姑娘务必转告她。” “无论她遇见了什么麻烦,楚宁都愿意鼎力相助。” 第一百六十章 怼天怼地 陈曦凰远远的看着站在墨甲工坊前的楚宁与陈吱吱。 为了不引起二人的注意,她站得很远,因此并不太听得清楚宁与陈吱吱到底输了些什么。 只是能看见自己这个妹妹脸色羞红,那少女怀春的心思,几乎写在了脸上。 陈曦凰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在得知自己六叔为楚宁与陈吱吱向陛下求取赐婚的消息后,陈曦凰便暗觉不妙。 邓异死后,朝堂上下所有人都认为,银龙军必定大乱,蚩辽人的攻势将锐不可当。 可哪知那位才二十出头的邓染竟然稳住盘龙关的局势,还让蚩辽人吃了不少瘪。 北境战事绵延数十年,幽莽二州之耻,始终是许多大夏百姓心中的国仇家恨,对于朝廷数年来的绥靖,民间本就不满。 如今银龙军风头渐盛,又有楚宁那一篇《北疆铸剑令》横空出世,天下沸腾,近来支援银龙军夺回失地的声音在朝堂上渐渐大了起来。 对于素来主战的太子一派,这本是好事。 若是银龙军能取得一场大胜,太子一派就可趁机发难,裁撤在北境盘踞数年的折冲府,到时候北境一定会依附太子一党,如此以来,自己的父王就能彻底站稳脚跟。 但陈曦凰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六叔竟然能以如此釜底抽薪之法,化解这场危机。 将自己的女儿送出,与楚宁联姻,此事若成,他在北境就有了新的抓手。 自己的父王在北境的抓手,是各个州府的官员,但因为折冲府势力强大的缘故,这些官员这些年并未得到民心,远远比不得如今的楚宁。 至于银龙军,虽然与父王关系较好,但邓异当年为了得到朝廷支持,左右逢源,不敢开罪手握兵部大权的六叔,故而银龙军对于党争的态度也相对暧昧。 而自己那位六叔完全可以通过楚宁的关系,拉拢银龙军,从而彻底掌控北境。 这对于她与她父王而言,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本来她还想着用一些诸如“筹码”“身不由己”之类的辞藻刺激一下自己这位妹妹,毕竟在以往的大多数时候,她总是如此,很容易被陈曦凰所激怒。 譬如这次北境之行,就是她有意讥讽下,才让陈吱吱主动请缨,只是如今想来,这或许正中了自己六叔的下怀。 但这一次,好死不死,自己这个愚蠢的妹妹,竟然真的看上了楚宁…… 想到这里,陈曦凰一咬牙,下定了决心,走了上去。 …… 鼎力相助? 陈吱吱闻言困惑的看向楚宁。 有些听不明白楚宁此言何意。 这是认为我遇见了麻烦,需要和他成亲,所以才答应的? 可这么为我考虑,应当是挺喜欢我的…… 她的心底泛起阵阵甜意,但很快又觉苦恼。 可他那个师姐怎么办? 总感觉这有点横刀夺爱的意思…… 要不让她做个小…… 不行不行! 陈吱吱你在干什么! 你还没想好自己要不要嫁给他呢! 无数心思在一瞬间泛上了陈吱吱的脑海,她一时间有些心乱如麻。 “吱吱。”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一旁传来。 陈吱吱抬眼一看,却见一脸笑容的陈曦凰迈步走了过来。 出于多年来与这位皇姐相处的经验,通常当陈曦凰的脸上挂起这般虚伪的笑容时,大抵是不会有好事发生的。 陈吱吱顿时神情警惕了起来。 “这位姑娘是?”楚宁自然也看见了陈曦凰,奇怪的问道。 “不认识。”陈吱吱宛如护崽子的母鸡一般,站在了楚宁的跟前,如此言道。 陈曦凰却丝毫不恼,一脸宠溺的伸手摸了摸陈吱吱的脑袋:“吱吱还在生姐姐的气?” “你一声不吭就走了一个多月,姐姐也是担心你才会说那些重话,你放心,这些事,我是不会给家里提及的。” “好啦,别生气,你若是在这样我可就要告诉家里的长辈了,你也不想他们为你担心吧?” 陈曦凰的语气温柔,但每次都刻意在“家里”二字上咬了重音,显然是在提醒陈吱吱不要给她使绊子,否则鱼死网破,就告知楚宁她的真实身份。 陈吱吱倒是也听出了陈曦凰的弦外之音,她的脸色变了变。 虽说试探出了楚宁对她的心思,可自己那个爹在北境着实做了不少孽,这一层关系陈吱吱尚且没有想到该怎么处理,她自然不愿过早的与楚宁坦白身份。 故而面对陈曦凰的恐吓,她也只能咬着牙沉默下来。 “姐姐?”楚宁闻言,神情也变得有些古怪。 他在心底已经认定陈吱吱是银龙军的人,难道邓染在自己身边安插的暗桩还不止一个。 “见过小侯爷,小女子赵曦凰。”陈曦凰则在这时看向楚宁,行了一礼,盈盈笑道。 “赵曦凰?”楚宁听着这个名字,暗觉耳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你就是黑甲军近来新招的教习?” 楚宁回来这两日时间,已经不止一次听黑甲军的人提及这位教习。 她在教授弟子时尽心尽力,许多困扰众人很久的问题,听她梳理过后,就会迎刃而解。 不仅如此,对于黑甲军的军制、训练手段、以及时间上的安排,她都提出很多不同见解,让众人受益良多,作为黑将军统帅的棋胜对其是大加赞赏,毫不吝啬溢美之词。 楚宁本想着过几日与她见上一面,不曾想今日竟在这里遇见,而且对方还是陈吱吱的姐姐。 不过这样一想倒也合理,银龙军无疑是北境甚至在整个大夏,都算得上最精锐的军队之一,邓染派来一个治军高手,帮助鱼龙城,也是能够解释得通的。 只是…… “那为何姑娘姓赵,吱吱姓陈呢?”楚宁有些疑惑的问道。 陈曦凰一愣,心头暗暗翻了个白眼,自己这个妹妹还真是蠢得可以,明明要隐藏身份接近楚宁,竟然还以真名相告。 她也只能解释道:“吱吱年幼体弱,险些活不下来,恰逢一位老道与我家路过,说吱吱命有劫数,与我家风水相悖,所以便随了母姓。” 陈吱吱闻言没好气的瞪了陈曦凰一眼,想要反驳,陈曦凰却眯起眼睛也看了她一眼,陈吱吱顿觉把柄握在对方手上,一时偃旗息鼓。 楚宁也察觉到了姐妹间的气氛微妙,正要说些什么。 “楚宁!你好大的架子,上次爷爷请你,等了半天,你却跑到了褚州其他地界作威作福,今日请你,又等了半个多时辰!你是真把我们爷孙二人当做了你的奴仆是吧?”而就在这时,一道不满的声音从墨甲工坊中传来。 却见一位身着白衣,模样干练的少女正双手抱负胸前,一脸不满的瞪着楚宁。 少女不是旁人,正是被楚宁从二羊城“请”来的的墨甲大师,关涵秋的孙女,关倌。 她对楚宁素来抱有敌意,只是后来在鱼龙城中,各种稀奇的墨甲着实让她与爷爷大开眼界,加上北疆铸剑令之事,让她对于楚宁有所改观,索性便半推半就的与爷爷留在这里,潜心研究墨甲。 楚宁自知理亏,闻言连连道歉。 然后回头看向陈吱吱与陈曦凰二人,正要道别,可见二人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 楚宁想了想,反正都是银龙军的人,既然不愿走,让她们看看墨甲工坊中的造物,或许还可以根据银龙军的需要进行一些改装。 “既然是吱吱的姐姐,二位都是自己人,若是不忙的话可以一同进去看看。”楚宁言道。 这应当是楚宁第一次以吱吱这般亲昵的称呼唤陈吱吱,陈吱吱脸色一红,根本没做多想,便点了点头。 而一旁的陈曦凰则是心头一颤,嘴角抽动,暗暗想着:这么快就成了一家人了?坊间传闻这位楚侯爷万事贤德,唯有在女色上,毫不节制,甚至还有通宵纵欲之事传出,起先她还觉得是六叔手下的人可以编排,如今想来,怕是确有其事。 明白这一点的陈曦凰愈发坚定了自己的念头,她咬了咬牙,也在这时点了点头:“早就听闻侯爷不仅贤良,在墨甲上的造诣也是一绝,曦凰也确有此意。” …… 如今的墨甲工坊已经经过了几次扩建,除了定期产出供给银龙军的【裂颅】,还有黑甲军自用的【铁壁】【烈刀】等墨甲外,还有诸如照明所用的【银明】、攀爬所用的【灵索】以及一些寻常的甲胄武器【星胄】、【轰山】,因为其中蕴含一些寂星铁的缘故,强度极高,造价与同等级别的其他墨甲相比却便宜不少,故而在鱼龙城中极为畅销。 楚宁带着陈吱吱二人走入墨甲工坊中时,工坊中的伙计都忙得热火朝天。 一座座巨大钢铁熔炉喷吐着烟气,沸腾的铁水渊源不断地从管道中涌出,流入不同的作坊,伴随着阵阵清脆的打铁声,一些伙计推着各种装满了元件的木箱送入负责组装的工坊。 一切井然有序。 “楚宁,这里好厉害。”看着这一幕的陈吱吱不由得大声感叹道。 她虽身为皇女,却从未进入过这般地界,眼前的一切确实让她感到新奇。 陈曦凰也暗暗咂舌,她虽然在来之前听人说起过鱼龙城的墨甲工坊已经颇具规模,但却没有想到,已经好到了这般地步。 不仅是规模,更让陈曦凰感到诧异的是工坊的布局以及各种人员的安排,已经比起很多工部名下工坊要好出太多,高效且井井有条。 “哼,又让你找到机会骗小姑娘了!”走在众人身旁的关倌见状翻了个白眼。 “楚宁这些也是墨甲?做什么用的?”陈吱吱则彻底被眼前新奇的一幕吸引,她上前先是看了看那几座钢铁熔炉,然后又走向一旁摆好准备出货的墨甲,大声的问道。 陈曦凰也被陈吱吱的声音吸引走上了前去,拿起货架上一个事物,细细打量。 此物只有拳头大小,像是一个鸡蛋,通体银白,表面密布一道道鳞片状的纹路。 陈曦凰看了半晌也没有瞧出奥妙,只能猜测道:“莫不是什么暗器?” 楚宁也走上了前来,摇了摇头,笑道:“此物唤作【银明】并非伤人所用。” 他说着,也拿起一个,轻轻触碰底座的机关,上面鳞片状的事物张开,鸡蛋形状的墨甲,就化作了莲台状,最中央有一枚透明的晶体升起,亮起耀眼的光芒。 “这是一个灯?”陈吱吱眨了眨眼睛,回过了神来,由衷感叹道:“好漂亮。” “不止是灯,它的内部镶嵌得有一枚微型灵石,又浮刻了对应的墨纹,释放散发出来的光芒,会带着些许灵力波动,可以驱散黑潮潮汐,同时也对一些低阶魔物有着震慑作用。”楚宁解释道。 陈吱吱闻言连连点头,看向楚宁的目光更是异彩连连,暗觉这家伙似乎什么都懂,也什么都在行,大抵也是因为如此,她甚至觉得楚宁比初见时看起来更加的俊俏。 “这有何用?这么微弱的灵力波动,所能震慑的魔物大都是不入流的货色,更何况,只要有些许修为在身,黑潮潮汐根本上不了分毫……”陈曦凰却皱起了眉头,不解问道。 “谁说这东西是给修士用的,这玩意我们是准备卖给需要经常在野外赶路的商人与百姓。”一旁的关倌听出了陈曦凰话中的不屑,她顿时皱起了眉头,语气不悦的言道。 “百姓?”听闻这话的陈曦凰却愈发困惑:“可百姓哪里买得起这东西,别的不说,单是一枚下品灵石市价也在五十两银子往上,好多寻常百姓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个钱……” “一枚灵石中蕴含的灵力相当不菲,但一旦催动,灵力就会飞速流失,所以灵石通常用于炼丹、锻造等产业。” “而实际上,如果作为灵明灯,驱散黑潮潮汐之用,完全不需要那么多的灵力输出,所以我们关前辈……嗯,当然也有关倌姑娘一同研究了一种灵石切割的法门。” “可以在确保不损耗灵石中本身的灵力的基础上,将一颗下品灵石切割成百来份,同时通过墨纹先知灵石中灵力输出的频率,如此一来这样个间距灵明灯功效的墨甲,造价就便宜了很多,大概一个在一两银子左右,虽然也不便宜,但至少比起市面上十两一座的灵明灯要好得多,而且使用年限起码是其三倍以上。”楚宁倒是并不觉得陈曦凰的疑惑有什么问题,耐心的继续解释道。 “才一两银子?”陈曦凰闻言暗暗惊讶,但转瞬又觉不对:“可就算这么算起来,但是灵石的成本也在五钱银子开外,加上熔炉使用、墨纹雕刻的人工以及各种火耗,你这么一个墨甲能赚到钱?” 楚宁闻言不免多看了陈曦凰一眼,暗道不愧是邓染手下的精锐,对这种事情也如此了解。 “确实不赚钱,但再贵上一些可能就没人买了,我和关倌姑娘以及关前辈,都认为墨甲这种神奇的造物不应只用于杀人,而是可以尝试造福百姓,鱼龙城的墨甲工坊,靠着各种武器甲胄,赚的钱不少,这些就当是我们在墨甲上的尝试,而且后续的工艺也有改进的空间,最终还是能赚上一些的。”楚宁如实言道。 一旁的陈吱吱听闻这番话,目光直愣愣的看着楚宁,那双美目之中仿佛要滴出水来。 她觉得,相比于那些京都里整理嘴里说着苍生社稷的家伙,楚宁比他们强出一千倍,一万倍! 但这话落在陈曦凰的耳中,却是另一番滋味。 在她看来,天下之人熙熙攘攘,皆为利往。 楚宁此举无非就是与他赠送丹药一般,千金买马骨,是其继续在北境累积声望的手段。 “侯爷自己也说了,灵明灯市面上怎么也得买到十两银子,你的这个墨甲,如果功效真有你说的那样好,那只要低于十两怎么可能卖不出去?”陈曦凰故作不解,想要揭穿楚宁的小心思。 这些日子,她在鱼龙城听过太多人对楚宁的夸赞,那些话几乎将楚宁捧成了一个高高在上的圣人,她内心对此反感至极,所以下意识的想要拆穿,得到她认为的真相。 但这一次没有等到楚宁回应,一旁素来对楚宁抱有怨气的关倌却抢先言道:“这位大小姐莫不是绣楼坐得久了,平生第一次下凡?” “你什么意思?”陈曦凰听出了对方话里的讥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你知道褚州每年有多少百姓死于潮汐并发症吗?”关倌反问道。 “十七万。”而不待陈曦凰回应,关倌便给出了答案。 “你又知道我和阿爷……还有楚宁,为了能完整的将一块灵石切割成米粒大小,耗费了多少精力吗?” “以我们的能力,有时间多造两副墨甲,能赚到的钱都比【银明】的销量翻上几倍还要多得多。” “我们耗费这么多时日,造出这东西,为的不是能多赚几两银子,而是在想办法,让更多的百姓用得起这东西。” “少用你的小人之心,来度君子之腹,楚宁这家伙虽然混蛋,但在这些事上,轮不到你个大小姐来指摘。” 关倌气呼呼的说完了这番话,还不忘瞪了陈曦凰一眼。 一旁的楚宁本来还听得心情不错,可末尾那句话,却让他哭笑不得,看样子初次见面时,自己的行径确实没有给关倌留下太好的印象,以至于这么久过去了,这姑娘就算夸自己,也带着怨气。 “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既然想让所有人都用得起,免费送不就得了?”陈曦凰也来了火气,毕竟是堂堂皇女,天之骄子,如何能受到了被人如此讥讽,在短暂的沉默后,反唇相讥道。 “哼!”关倌闻言却冷笑一声:“说你是大小姐,还是夸你了,你就是个傻子。” “鱼龙城的产量有限,若是免费,那会不会有人囤积居奇?搞到大量的【银明】,然后高价卖出?” “再者言,鱼龙城真正的墨甲师,就只有我和爷爷以及楚宁这个混蛋,三个人而已。我们就是有天大的本事,能造出几个这样的墨甲?” “这天下又有多少墨甲师?” “他们若是看到【银明】的成功,会不会想要效仿,制造一些与百姓息息相关,但同样价格低廉的墨甲?” “你就和那些朝廷大人们一样,自己吃得脑满肠肥,却想让我们这些老百姓无私奉献,你怎么不让皇帝老儿拆了他的昭阳殿,那别说北境,就是整个大夏天下都能吃上一年饱饭了!” 陈曦凰被这段话说得哑口无言,脸色略显难看。 而陈吱吱哪里见过陈曦凰这么吃瘪的模样,心头窃喜,看关倌的目光也变得欣赏起来,心底暗暗下着决心,日后有机会,一定要和这女孩好好认识一番,要是陈曦凰再找她麻烦,她就让关倌帮忙,恶狠狠的骂她一顿。 只是这样的念头刚刚升起,就听关倌又再次言道:“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自以为读过两本书,就总喜欢对旁人指指点点,实际上什么都不懂,自己也什么都不是!” “你还比不得你旁边那个,从进门开始就一直一脸花痴的盯着楚宁的家伙。” 陈吱吱:“……” 楚宁闻言,也算是闻出了味来,看样子关倌并不是讨厌自己,才对自己出言不逊,这小妮子,是平等的讨厌每一个人…… 见场面有些尴尬,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言道:“关倌姑娘误会了,赵姑娘也只是好奇,随口多问两句,并无其他意思。” “赵姑娘,关倌姑娘性子如此,但人不坏的,你也莫要见气。” 而就在他话音刚落,二人尚未回应时,身后却传来一道惊慌的声音。 “不好了!” “不好了!” “关大师被那棺材吸进去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她骂我 “你是说关先生就是站在这里,然后‘咻’的一声,就被这个棺材吸了进去?” 关涵秋的墨甲工作室中,楚宁看着眼前被竖起的往生龙雀棺,朝着身旁的诸葛有光,如此问道。 那日楚宁离开后,诸葛有光被妥善安排了住处。 但因为众人还没弄明白诸葛有光的身份,他自己呆呆傻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加上是楚宁亲自安排的,出于对小侯爷的敬畏,所以也没有人敢给诸葛有光安排工作,只是每天好吃好喝的供养着。 可诸葛有光却不乐意了。 他爷爷临走前嘱咐过他两件事。 其一,见到了那个叫楚宁的人,要听他的话。 其二,到了鱼龙城做事要尽心尽力,这样才能靠自己吃饱饭。 故而在他看来,不让他干活,就是不想给他饭吃。 那几日每天吵吵嚷嚷,负责处理此事的唐万实在没有办法,见他块头足够大,索性便将让他去锥子山试试。 这不去不要紧,一去着实把众人吓了一跳。 这家伙并没有什么修行的弟子,只是在他爷爷的调教下勉强迈入一境,开了经脉,尚未拓窍。 可力气大得吓人,一个人一天开采的矿石是寻常矿工十多倍有余。 要知道那些专业的矿工,常年从事体力劳作,虽然未有经过专门的修行,但体内十二条经脉,在这个过程中大都也能打通个五六条,由此可见诸葛有光的天赋异禀。 这样的好苗子,顿时引起了棋胜的注意,作为黑甲军的统领,他自然想要将之招入军中,可唐万见识了诸葛有光的能力后,也不愿放人,想要将他招入县衙充当门面。 双方为此争执不下,最后还是红莲出面,由她暂时教导诸葛有光修行,至于最后去处,等楚宁归来再做定夺。 可谁知教了几天后,红莲差点疯掉。 这家伙天赋异禀是没错,可就是脑子过于愚笨。 拓窍此境,并不算难,只需将体内的血气催动,运转到身躯各个窍穴处,以气血冲开窍穴。 但诸葛有光却始终记不准窍穴的位置,红莲教授他那几日,据说城中居民时不时就能听见红莲的气急败坏的骂声。 没有办法。 恰好关涵秋这里需要一个搬着搬运重物的助手,所以便又将他送到了此处。 在得知楚宁去过白城,将那些曾经欺负爷爷的坏蛋收拾了一顿后,诸葛有光对楚宁愈发恭敬,听闻楚宁此问,他忙不迭的点头。 “我本来和关先生在这里等着侯爷,先生听到侯爷的声音,就让我去泡壶茶……” “可我刚刚回来,推开门就看见先生被吸了进去,我想拉他来着,可慢了一点,没拉住。” 诸葛有光说着,有些沮丧的低下了头,似是在自责。 楚宁看了一眼房门口地上洒落的茶水,与碎裂的茶壶,他知道诸葛有光并没有说谎。 他正要出声宽慰他几句,却听对方低着头喃喃自语道:“这个月已经打碎了三个茶壶了,工钱都快扣光了……” 楚宁:“……” “怎么可能?它怎么把人吸进去的?”而一旁的关倌听闻了诸葛有光的讲述,顿时心急如焚,她走到了那座棺椁前,伸手在棺椁内部一阵摸索,可内里夯实,并无任何机关暗格。 “在取回来的时候,我们都检查过棺椁中的构造,除了材质特殊,并无任何其他异样,刚刚我也检查过,同样没有发现异样,关倌姑娘,不用浪费时间了。”楚宁见状出言说道。 “你当然说得轻巧!那又不是你爷爷!”关倌闻言红了眼眶,回头就朝着楚宁大吼道。 这激动的态度让楚宁一愣,也让周围的陈吱吱姐妹以及诸葛有光都被吓了一跳,房间中一时死寂。 但很快,楚宁便再次出声言道,语气平静:“关倌姑娘,我知道你很担心关先生,我的心情与你一般,但越是这个时候,你越要冷静。” “这座龙雀往生棺放回来已经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之前从未出过差池,不可能忽然就发生这样的事,或许与关先生的研究有关,从这些地方入手,我们才有可能救回关先生。” 楚宁的语气真诚,同时情绪也极为冷静,这多少感染到了关倌。 女孩愣了愣,旋即道:“阿爷最初研究这个棺椁,是觉得其材质特殊,强度极高,想要分析其中的成分,看能不能运用到墨甲之中。” “我这段时间都专注在改良【银明】的事情上,并未多问,只是偶尔听爷爷提及过,说这棺椁神奇,若是他能摸透,说不定能造出超越神岳级的墨甲……” “我以为是他研究明白了其中的材质构成。” 楚宁却摇了摇头:“超越神岳级的地殃级墨甲,世间罕有,每一具都拥有恐怖的力量,绝不是材质上的突破就能铸就的。一定是关先生在这棺椁中还有其他发现,关倌姑娘你也深谙墨甲之道,难道就没有想到这些,问问先生?” “我……”关倌一愣,脸色自责且懊恼,低下了头:“我没有多想。” 楚宁闻言也心头一沉,却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缠,而是问道:“那关先生平时有没有写笔记或者手札的习惯……” “这倒是有,我……我现在就去给你取来!”这话提醒了关倌,她如此说罢,转身就快步跑向屋外。 “那我去给侯爷泡杯茶!”诸葛有光也说道。 楚宁倒是并未拦着,而是继续转头看着眼前这具棺椁。 此刻,龙雀往生棺被竖放在房间中,棺身极高,已经触碰到了房顶,棺盖与棺椁本身连成一片,朝着两侧打开,内里透光很差,即使站在房间中看去,里面也是黑压压的一片。 它摆放在那处,与其说是一座棺椁,倒更像一座通向地狱的大门…… “你在哪里得到这东西?”就在这时,一直静默不语的陈曦凰忽然走了上去伸手抚摸着棺椁上的纹路。 “偶然所得。”楚宁应当。 虽说他确定了陈吱吱二人是银龙军的人,但这棺椁的由来涉及到丁繁的死,而丁繁死去的现场又有诸多魔物的痕迹,楚宁自然不可能向二人透露。 陈曦凰闻言瞟了楚宁一眼,显然是听出了楚宁在说谎,但并未揭穿,而是继续问道:“那你得到他时,里面装着什么?” “尸体。” “嗯……准确的说,应当是一具被炼成傀儡的尸体。”楚宁想着那具黑金宝相,如此应道。 “那就对了。”陈曦凰点头言道。 楚宁听出了味道,他有些诧异的看向陈曦凰问道:“赵姑娘知晓此物?” “你听说过谒灵者吗?”陈曦凰却反问道。 楚宁心头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应道:“是以御妖、化妖为修行之道的修士?不过在大夏天下,应当很是少见,可据说在西方天下这等修士却是主流。” 陈曦凰倒是有些诧异楚宁竟然还能知道这种事,她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每座天下的气运不同,大夏天下是人族天下,妖族被天道气运所镇,无论再天赋异禀,都无法跨入十三境,但在西方天下却不一样,那里是半座妖族天下,人妖共存,人与妖只要选对了大道,皆有可能迈入十三境。” “而谒灵者便是这种情况下催生的修士,人与妖之间缔结契约,共登大道。” “但妖族毕竟与人族不同,一些妖物以人类为食物,甚至不同的妖族之间也会相互捕食,长久的混居会造成诸多麻烦,所以西方天下就让各个宗门开辟出了一个个小天地,让不同妖族居住其中,从而减少内部的厮杀。” “而为了方便谒灵者前往这些小天地,许多宗门势力都会打造通往各自小天地的通道,这些通道被称为灵虚门,其上会铭刻特定的妖纹……” 陈曦凰说着抚摸着棺椁上的纹路。 “赵姑娘的意思是这些纹路是妖纹?”楚宁恍然大悟,之前他便注意到了棺椁上的奇怪纹路,但却无法领会其中深意,经陈曦凰这一点拨,他倒是明白了过来。 “那姑娘意思是说这座棺椁其实是通往妖界的通道?” 陈曦凰却摇了摇头:“只是工艺相似,其背后应当是通往某个小天地,但具体是什么地方就不得而知了。” 楚宁也明白她的意思,但心头在那时又泛起新的疑惑:“既然姑娘知道这些,那为什么刚刚关倌姑娘在时,你不说呢?” 陈曦凰看了楚宁一眼,淡淡的从嘴里吐出了三个字:“她骂我。” 第一百六十二章 开门 陈吱吱看着陈曦凰与楚宁你一句我一句的分析着,自己却半晌插不上一句话,她有些吃味。 见聊到此处,终于得了机会,赶忙出声言道:“既然知道了这东西是什么门,那我们现在就把它打开,把关先生救回来吧!” 这话一出,非但没有得到楚宁的赞同,还遭到了陈曦凰的一记白眼。 但随后,她便一脸宠溺的看向陈吱吱,柔声言道:“吱吱,事情可没那么简单。” “作为通往小天地的媒介,灵虚门的构造各有不同,打开的方式也不尽相同,通常需要配以法咒、神通才能打开,可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推开门就行。” 陈吱吱看着眼前这个故作温柔的皇姐,她气得牙痒痒。 “你!”她几乎忍不住就要开骂,可话到了嘴边,又想到了楚宁就在身边,顿时又把话咽了回去,说道:“那既然不会人家的法咒神通,说那么多有什么用?” “不!”但不待陈曦凰回应,一旁的楚宁便抢先言道:“赵姑娘的分析是有用的。” “我们不知道对应的法门神通,关先生也定然不会知道,所以一定存在什么办法,可以绕过这些限制打开这座灵虚门。” “侯爷聪慧,竟然想到了这一层,曦凰佩服!”陈曦凰在那时柔声说道,看向楚宁的目光,笑意盎然。 “赵姑娘谬赞,你能推论出此物的根底,想必早已想到了这些,不说不过是藏拙罢了。”楚宁则回应道。 陈曦凰点了点头,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那侯爷觉得该从何入手。”陈曦凰又问道。 楚宁沉吟片刻,说道:“关先生是墨甲大师,他能打开此物一定是从其构造工艺入手,比如机关、灵纹上下的功夫。” “嗯,但如此重要之物,机关上的可能不大,也并不保险,太容易被破解,所以关键应该是在这些妖纹上。”陈曦凰认同了楚宁的猜测。 “而且,妖纹在大夏天下极为罕见,哪怕是在天下藏书最多的大乾山与天麓山,都鲜有涉及这方面的古籍,关先生大抵也没有机会看到。” 楚宁接过话茬,眼睛渐渐发亮:“所以,这些妖纹一定有与墨纹共同之处,关先生才能推测出其中的奥妙。” “事不宜迟,你我一人负责一半,看看能不能从这些妖纹中找到线索。”陈曦凰再次说道。 楚宁不疑有他在那时点了点头,旋即便于陈曦凰来到了棺椁的两侧认真的看了起来。 “你们……” 陈吱吱看着你一句我一句说个不停的二人,她几次张开嘴,却硬是没办法插上一句话。 等到这番她听来云里雾里谈话结束,二人已经投入到了他们的计划中,皆神情专注,这个时候再说上些什么,便显得她有些矫情。 陈吱吱只能闷闷不乐的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觉得如果这个时候要是有个懂得望气之法的道士经过,朝她头上看一看,大抵是能看到一片冲天的绿光…… 不过她虽然心头不满,但也明白事关人命,不是她耍小性子的时候,故而压下了心头的不满。 但很快,站在一旁又帮不上什么忙的陈吱吱便觉得有些无聊。 她看了看那座棺椁,此刻楚宁二人站在外面两侧,棺椁内黑压压的一片。 “就这么个东西,真的能进入一处小天地?”陈吱吱瞧了半晌,也看不出什么异样,她索性迈开步子走到了棺椁内部,想要看看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奥妙。 她趴在了棺椁内部,看了半晌,可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也瞧不出个就里。 可就在她暗觉失望,想要走出棺椁时,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棺椁顶部似乎有些许光亮。 陈吱吱抬头盯着那处,却并未瞧出什么异样。 是自己眼花了? 她这样想到,正要收回目光,可就在这时,一个血色的光点忽然亮起,在棺椁的顶部依照着某种轨迹一闪而过。 “这……”陈吱吱皱起了眉头,回忆着那个光点划过的痕迹,暗觉似乎是组成了一个怪异的图案。 “会不会和打开灵虚门有什么关系呢?” 她这样想着,下意识的催动灵力凝聚于指尖,然后根据自己方才所见,在空中画出那个图案。 但刚刚那光点闪过的速度过于快了一些,她看得并不真切,画了几次,始终不得要领。 她索性抬头继续盯着那处,果然每隔一段时间,那光点都会再次闪过。 明白了这一点的陈吱吱倒也沉下了心来,一边观摩着,一边通过指尖上的灵力,在半空中绘制着那个图案。 约莫半刻钟的时间过去,就在陈吱吱暗觉看得有些眼睛发疼的档口,随着最后一笔闭合,一个由数个圆弧相互咬合,构成的古怪图案终于在她身前完成。 “楚宁!你看!”心头一喜的陈吱吱就要将此物交给楚宁。 可她的话音刚落,头顶忽然亮起一道耀眼的红光,光芒射下,将她身前拿到灵力汇聚而成的图案包裹。 然后那道图案猛地朝着上方飘去,镶嵌入棺椁上方的红光闪动之处。 那一瞬间,整个棺椁剧烈的颤抖。 陈吱吱暗觉不妙抬脚想要踏出棺椁,可身后的黑暗中,无数只黑色的手忽然伸出,抓住了她的四肢,将她朝着棺椁伸出拖拽。 她心头一惊,大声呼救:“楚宁!救我!” 而正在棺椁外两侧研究着那些妖纹的楚宁与陈曦凰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样。 他们快步来到棺椁前方,见此景,二人皆无犹豫,纷纷伸出手,想要抓住陈吱吱,可手伸入棺椁的刹那,棺椁中一只只黑色的手也猛然迎上,二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那些手掌拖拽着,与陈吱吱一道坠入了黑暗深处…… “侯爷,茶来了。” 诸葛有光一手端着茶盘,一手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房门——因为力气太大,而又掌控得不太好的缘故,在墨甲工坊这一个月的时间,他打烂了不少东西,其中便包括几套价值不菲的茶具。 负责管理工坊用具的掌柜甚是恼火,给他立下了规矩,要是再打烂茶壶,一具就扣他四分之一的月钱。 算到今日,他已经打烂了三套茶具,为了保住自己最后的饭碗,从茶水室到此地的一路上诸葛有光可谓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只是当他满心欢喜的走完这仿若万里之遥的路程,就要将茶水送到楚宁手里时。 砰! 推开门的刹那,入目的景象让诸葛有光一愣,他来不及多想,扔掉手里的东西,飞身就要上前救援,可或是因为太过紧张的缘故,在这个节骨眼上确实脚下一滑,栽倒在了地上。 待他起身,楚宁三人的身影已经彻底被那棺椁吞没,消失不见。 诸葛有光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好一会后才回过神来,他顿时惊慌失措的朝着门外喊道:“小侯爷没了!” 说完这话,他又看到了地上被摔烂的茶杯。 顿时,他的语气愈发悲伤:“我的工钱也没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黑色大地 在一阵恍惚之后,楚宁再次睁开眼,已经来到了另一处世界。 脚下是一片黑色的土地,质地奇特,不似寻常土壤,踩在其上,感觉软绵绵的,有些许凹陷,仿佛是踩在了一个巨大装满了水的水囊之上。 四周一眼望去光秃秃的一片,只有目光所及的最远的,耸立着一个个黑色的事物,像是一片密林。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有些难闻,像是久未通风的地窖,第一次被打开时,冲出的气味。 “这里就是往生棺中通往的小世界?”身旁陈曦凰的声音响起。 楚宁看向女子,对方的神情平静,打量着四周的目光带着几分好奇,并未有寻常人遭逢变故时的慌乱。 他不由得暗暗感叹,不愧是银龙军的人,处变不惊,这份气魄…… 这样的念头想到一半,楚宁忽觉不对:“吱吱呢?” 陈曦凰也明显一愣,赶忙看向四周,可四周的地界并无任何岩体,一眼就能看到边,却并无陈吱吱的踪影。 “她和我们一起进入的此地,怎么会忽然不见?”陈曦凰喃喃自语道,眉头在那时紧紧皱起,脸上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慌乱。 虽然因为自己父亲与六叔的关系,她们二人之间,素来势同水火,但这样只是因为立场不同,可并不代表陈曦凰真的希望陈吱吱遇到什么意外。 “方才是吱吱姑娘触动了龙雀往生棺的机关,我们方才进入此地,或许因为如此,她与我们落到了不同的地界。” 楚宁一半推论,一半安慰的言道。 陈曦凰闻言,沉默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 倒不是她觉得楚宁的推论一定是对的,而是眼前的情况,她只能选择往好的方面去想。 “那处应当是此地的核心地带,如果我的推论是正确的,那吱吱姑娘和关先生可能此刻都在那里,我们先赶过去一探究竟。”楚宁又指了指远处那片“密林”。 陈曦凰再次点头。 二人打定主意,便要朝着那处迈步,可楚宁的脚刚刚抬起,脚下的地面却忽然一阵异响。 他暗觉不对,低头看去,只见地面中忽然伸出一支支黑色的手臂,抓住了他的脚踝。 同时整个地面开始凹陷,眨眼时间,他身躯膝盖下的部分都陷入了地下。 楚宁心头一惊,下意识的想要发力挣脱那些古怪的手臂,可凹陷的地面却让他使出的力量被泄去大半,身躯下陷得更加厉害,这种感觉就和身处沼泽一般,越是挣扎,越是下沉得厉害。 意识到这一点的楚宁,赶忙收起了力量,同时激发出了体内的灵炎,想要将这些桎梏他身躯的古怪手臂逼退。 但让他诧异的是,以往哪怕是面对六境修士都无往不利的灵炎,触碰到这些手臂时,手臂虽然也会被其燃烧,但效率极慢,根本无法将之逼退,而且地面下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多的手臂不断伸出,几乎将他的整个双腿都包裹。 就在他不知道如何是好时,一道凌冽的剑意忽然从不远处袭来,裹挟着锋芒,在楚宁的周身划过,那些从地面下伸出的手臂,尽数被其斩断。 与地面失去连接的瞬间,那些黑色的手臂纷纷融化,化作了一滩滩黑色的脓水,浸入地面消失不见。 地面的凹陷也在这时停止,楚宁也终于将自己的双足从地面中拔出。 “没事吧?”陈曦凰也在这时走了上来,她的手里多出一把的长剑,剑身雪亮,其上似有模糊的龙相游弋。 “无碍。”楚宁应道,却不曾抬头,只是盯着脚下的地面,有些出神。 陈曦凰见他如此,还以为他被方才的场景吓到,她不由得微微皱眉,暗觉楚宁的心性过于差了些。 不过也好,这样一来,倒是可以让她的计划更好的实施。 是的。 从今日在墨甲工坊前相遇,陈曦凰就暗暗打定了主意。 她一定不能让楚宁与陈吱吱的婚事顺利进行。 想要阻止这件事,自然不能从六叔入手,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楚宁身上下手。 在她看来,楚宁若是不知道陈吱吱的身份,那能看上陈吱吱无非就是冲着陈吱吱的容貌。 而论起容貌,自己自然不输陈吱吱,天赋、资质更是强出对方百倍。 只要能对楚宁表现出足够的善意,让对方移情别恋并非难事。 当然,她并没有真的想要牺牲自己的色相,她要做的是只是撩拨楚宁,以这位小侯爷浪荡的性子,大抵是不可能经得住她的诱惑的。 而只要能让楚宁对自己表现出爱意,以自己妹妹的性子,断不会忍气吞声,到时这门婚事自然也就会无疾而终。 今日眼下的处境,只要自己对他能表现出足够的体贴,孤男寡女,又身处异处,很容易就会让楚宁对她产生依赖,从而心生爱慕。 念及此处,陈曦凰面露温柔的笑意,出言说到:“小侯爷不必担心,这些手臂异常坚韧,但并无灵智。” “但我所修剑道,亦以锋芒凶厉着称,正好克制此物,有我在定能护侯爷周全。” 楚宁闻言点了点头,目光却依然死死的盯着脚下黑色的地面,态度略显敷衍。 没有得到语气效果的陈曦凰不由得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 莫不是让女子保护,让他觉得丢了面子? “侯爷千金之躯,是北疆柱石,曦凰护着侯爷是分内之事,曦凰……亦心甘情愿,还请侯爷不要多想。”陈曦凰赶忙找补,在说道某些话时,还特意停顿,露出些许羞赧的女儿态, “赵姑娘。”而这时,低着头的楚宁却忽然唤道了她的名字。 “嗯?”暗以为这番话起了效果,陈曦凰心头一喜,抬头看向楚宁,目光中带着期待,心底却不免暗暗得意:这天下的男人果然一个德行,自己分明没有本事,可又不愿意向女子低头,说到底不过是虚荣心作祟。 “你先别说话。”但她得来的却是楚宁如此回应。 陈曦凰皱起了眉头,心底泛起些许怒意。 “这些被斩断手臂所化的脓水很奇怪,它们依然保持着活性,与这片土壤再次交融,也就是说,你的攻击只是短时间内奏效,却远未有伤到它们的根本。”楚宁却在这时伸手指了指地面上的正在竟然浸入其中的脓水,沉声说道。 “那又怎样?”陈曦凰不解的问道。 她毕竟是地位崇高的皇女,虽然有心迎合楚宁,可那股骨子里的傲气,依然会在不经意间展露出来。 楚宁的面色在那时变得有些难看,他抬头望向陈曦凰,神情苦涩的言道:“这意味着……” “我们可能有大麻烦了。” “嗯?”听闻这话的陈曦凰明显一愣,但还不待她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她脚下的地面猛然剧烈的晃动,同时周遭的地面仿若沸腾了一般,一处处不断隆起。 下一刻,无数黑色的手臂从周遭伸出,朝着二人袭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楚宁,你好香啊 “星虹剑阵!” 伴随着陈曦凰一声冷冽低吟,她一手持剑,另一只手伸出两指,从剑柄处拂过剑身。 双指每移动一寸,雪白的剑身便虚化一分。 随着指尖移动到剑尖,整把长剑都在这时彻底虚化,透明的剑身之中,闪烁着点点星辉,他们共同于剑身之中汇聚成了一头龙相。 “去!” 陈曦凰优势一声轻喝,星辉爆开,无数剑意奔涌而出,每一缕剑意之中都裹挟着恐怖的威能与灼灼的杀意。 只是眨眼光景,那些从地面下涌出的黑色手臂,便尽数被剑意搅碎,化作黑色的雨点从上空滴下,宛如一场黑雨。 方才可怕的危局就在这眨眼光景间,被陈曦凰所扭转。 “小侯爷多虑了,这种东西,来得再多,曦凰也能一剑斩之。”她持剑言道,嘴角扬起一抹浅笑,一身白衣立于那黑雨之下,却不着半点污秽,衣袂飘然,宛若谪仙。 但楚宁却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兴奋,反倒眉头紧皱得更加厉害,他看着眼前的女子,能隐约瞥见,那些散落的黑色脓液中,似乎正有淡淡的黑气朝着她的体内涌去,可陈曦凰却浑然未觉。 “赵姑娘,莫要轻易出剑,此处古怪,这些手臂杀之无用,还是先赶往那处密林,找到吱吱姑娘与关先生才是要紧之事。”楚宁说道。 陈曦凰皱了皱眉头,她的心头有些不忿,暗觉楚宁此人过于胆怯,她明明已经展现出了如此强大的实力,眼前这些古怪之物,根本不会伤到她分毫,可他还是一副畏缩之相。 “不斩杀此物,如何前进?”她问道,语气不善,似乎是过于恼怒楚宁的态度,她也忘了自己一开始定下的计划。 “我有……”楚宁正要言说些什么。 可那时前方的地面再次涌动,一只只黑色的手臂又一次从地面下伸出。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向楚宁证明自己能够一路杀到那处密林,陈曦凰根本不给楚宁说话的机会,身形一闪,便冲杀到了那里,手中剑刃一挥,无数剑意涌出,将那些黑色手臂尽数斩断。 “小侯爷无需担心,跟紧我便是。”这剑招一出,看着前方的满地狼藉,陈曦凰只觉心头畅快,回头瞟了一眼楚宁,声音冰冷的言道,语气的讥讽之意,已经毫不遮掩。 言罢这话,她甚至不给楚宁半点反驳的机会,便又一次朝前迈步。 “赵姑娘!”楚宁见状,脸色更加难看,他想要说些什么,可这时方才立身之地,再次开始抖动,那些黑色的手臂又要卷土重来。 楚宁所修的各个灵台,境界过低,无法有效的克制此物,唯一能依仗的大魔之躯,也因为地面可能发生变异的缘故,而有力使不出。 他不得不压下心头的担忧,赶忙快步跟上陈曦凰远去的身影。 …… 陈曦凰不断地挥剑,每一次剑意涌出,都伴随着大片的黑色手臂被斩断。 每一次挥剑,每一次看着那些手臂宛如一排排稻穗一般倒下,她的心底都滋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快意。 她是大夏的皇女,是太子唯一的女儿,如果一切顺利,未来她还会是大夏立朝以来,第一个女帝。 她生来就被人注视,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眼中的焦点。 所以不可避免的,她需要谨言慎行,她需要时刻注重自己的仪态、举止,甚至就连走路时,脚步迈出的幅度都需要提前练习。 她需要将每一样都做到最好,这样旁人才不会以太子无后来指摘自己的父亲,她需要向世人证明,她是个足够优秀,优秀到可以让人忽略男女之别的女子。 而就目前而言,她做得相当不错。 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对于陈曦凰而言,这绝非好事。 她其实偶尔也会想,可以像陈吱吱那样无拘无束,可以不必事事都做到尽善尽美,可以偶尔在先生讲课时偷懒睡觉,可以偶尔做一些没有意义的傻事,比如数数路边的蚂蚁,又比如讨论一下哪家胭脂水粉更好。 但她没有这样的机会。 她不得不面对那些她不喜欢的人与事,不得不反复阅读那些她不喜欢的文章书籍。 而此刻,这些烦闷仿佛都随着剑意被宣泄了出来。 她再无其他念头,只觉痛快。 那一排排倒下的手臂,仿佛也化作了那些她憎恶之人,被她一剑剑斩杀。 兵部牙尖嘴利的汪横、浮屠山不可一世的穆项、那位对她们父女处处紧逼的六叔…… 以及…… 以及那个她嘴里说着厌烦,可心底却万分嫉妒的陈吱吱…… 在看见陈吱吱面容的刹那,陈曦凰忽然一个激灵,挥剑的手猛然停在了半空中。 她的脑袋在那一瞬间恢复了清明,方才的一切犹如走马灯一般在她脑海中闪过。 “我……我这是怎么了?”她能明显感觉到刚刚的自己仿佛陷入了魔怔,就好像自己不再是自己,亦或者那才是真正的自己? 纷乱的念头涌向她的脑海,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却豁然发现自己握剑的手,虎口不知何时已经裂开,正有鲜血溢出。 以此可见方才的自己是如何用力的握剑,方才能伤到自己的手…… “赵姑娘!小心!”而就在她想着这些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从她的身后传来。 陈曦凰闻言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前方。 却见数十只黑色的手臂已经杀到了她的跟前——她这一刹的愣神,停下了攻势,可那些黑色的手臂却并不会停下,继续着他们的攻势。 陈曦凰见状,想要拔剑,却已经来之不及,眼看着就要被那些手臂击中,可就在这一刹那,她身后一道身影飞速跃来,将其抱起,陈曦凰只觉身子一轻,那些袭来的手臂以及脚下的大地都在这时,开始缩小…… 她飞了起来。 “楚宁?你已入七境?”在短暂的愣神后,回过神来的陈曦凰不可思议的看向抱着她的少年。 只有迈入七境的修士,才能御空飞行,但哪怕是在五境时得到了至高天赐下的圣纹级道种的她,也尚且未有迈入七境,楚宁才十七岁,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强大的修为? 不过陈曦凰这样的惊骇,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因为她看见了楚宁背后伸出那对黑金色的翅膀。 楚宁也明白,以陈曦凰的眼界,应当是能看出自己飞行依仗的其实是背后的墨甲,故而也没有再这个问题上多做解释,而是问道:“赵姑娘,你感觉好点没有?” 陈曦凰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心有余悸的问道:“我方才……是怎么了?” “组成这些黑色手臂中脓水中蕴含着些许魔性,准确的说,那些黑色的脓水应当是一种极为类似黑潮的东西。”楚宁振动双翅,朝着那密林飞去,同时嘴里言道。 “黑潮?”陈曦凰心头一紧。 “赵姑娘不必过于担忧,只是类似黑潮,但并非那般可怖之物。”楚宁解释道。 “但其中蕴含的魔性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赵姑娘每次挥剑,斩杀那些手臂时,其中的魔性就会涌出,影响你的神志,所以方才你才会如此失态。” “失态……”陈曦凰想到了刚刚自己对楚宁态度,已经那杀红了眼的模样,顿时脸色有些泛白。 楚宁低头看了她一眼,倒是明白她心头所想,笑着安慰道:“赵姑娘不必觉得难堪,魔性此物本就诡异,防不胜防,它能激发人心中的欲望,鲜有人能在它影响下全身而退,赵姑娘方才靠自己便清醒了过来,单是这一点,就已经是寻常人难以比拟的。” 但这样的安慰并未让陈曦凰心头好受半点,毕竟在她的心底,自己可不是寻常人。 “可你是怎么……”她不解道。 “我与寻常人不同,此事说来话长,总之就是机缘巧合接触过这些东西,故而更警惕罢了。” 接触过魔性?还能全身而退? 楚宁虽然说得简单,但陈曦凰却感受到了其中的不凡,看向楚宁的目光变得有些古怪。 “所以,你一开始就看出了这些?那为何不告诉我?”她又联想到之前楚宁的态度,不由得心生疑窦,甚至暗暗怀疑对方是故意让自己露出丑态。 “我确实看了出来,也想要提醒赵姑娘,但赵姑娘那时状态已经不对,如果我强行阻止,很可能会与赵姑娘发生冲突,平白消耗我们的实力,所以只能想着等赵姑娘杀得累了再出手,不过却没想到赵姑娘仅凭自己,就醒悟了过来。”楚宁由衷的感叹道。 他暗暗在心底算了算了,以陈曦凰的心性,起码能在沉沙山中撑到第七道魔纹。 楚宁的语气诚恳,解释的内容也并无半点可供挑剔的毛病。 与他比起来,陈曦凰暗觉自己方才那些心思,显得过于幼稚。 也难怪陈吱吱会看上他,确实有不凡之处。 她在心头这样想着,目光不由得落在了楚宁身上。 虽然算不得如何俊俏,但眉眼干净,尤其是在他分析事情时,那专注且认真的模样更是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魅力。 若是是他的话,生出的皇嗣应当聪慧绝伦,模样也不会太差…… 一定好过王都中那些只知道夸夸其谈的大家世子。 这个念头泛上了陈曦凰的脑海,她看向楚宁的目光渐渐变得迷离,脸颊也泛起红晕,身子更是不安的扭动了起来。 她的呼吸渐渐沉重,只觉眼前的少年越看越是好看,尤其是那双嘴唇,仿佛带着某种致命的吸引力,甘甜可口,让她忍不住想要尝上一口,就连他身上味道,闻起来也是那般好闻。 “楚宁,你好香啊。” 她再也无法按捺这样的念头,嘴里腻声说道,双手便环抱上了楚宁的脖子,将自己的红唇递了上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痛快 万象的能力,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楚宁的想象力,以及控制能力。 譬如飞行这件事情,可并不是将万象化为翅膀形状这么简单。 首先,翅膀的形状,每个细节的幅度,骨架之间链接的方式,都需要反复的考量,不断地推倒重建,单是这一点,楚宁与八位祖灵就花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最后方才敲定。 接着楚宁则需要反复的练习,双翼振动的幅度,尤其是下拍时需要翅膀外展,从而获得推力,每个动作都极有讲究,同时化形如何保持速度与平衡也有诸多要点。 事实哪怕是今天,楚宁也没有完全掌握其中的技巧。 此刻完全事态紧急,赶鸭子上架。 尤其是怀里还抱着陈曦凰,这更增加楚宁飞行的难度。 若是对方安生还好,但此刻她忽然说出话,以及那凑上来的双唇,先是让楚宁心头一惊,而她抱着楚宁颈项,将他拖拽的动作,更是让楚宁的身躯有些失衡。 “赵姑娘,你……”楚宁想要制止对方如此冒失的举动,可话刚刚出口,那双红唇便已经印在了楚宁的双唇之上。 楚宁自认为是个很理智的人,在大多数情况下,他都能做到这一点。 但这件事显然是个例外。 它关系到自己会娶什么样的媳妇,又会不会有孩子。 同时,这件事,也确实很让人享受,尤其是当对方是个足够漂亮的姑娘时。 楚宁的脑袋在那一瞬有些空白,而被拉拽的脖颈,更是让身躯的失衡加剧。 当楚宁意识到这一点,试图拍打翅膀,重新找回平衡时,一切就已经来不及了。 他抱着陈曦凰的身躯,朝着地面俯冲,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在陈曦凰的一路砍杀,以及他方才长距离飞行之后,他们已经来到那处“密林”。 当然,这只是远远看去像是密林的地方。 实际上那些耸立的黑色事物并非树木,而是一尊尊巨大的黑色石碑。 虽然楚宁极力避免,但那些石碑的数量着实太多了一些,失衡的身体还是在坠落的过程中,重重的撞到那些石碑。 伴随着几座石碑的碎裂,楚宁与陈曦凰也重重落入了那片碑林之中。 …… 良久。 碑林之中。 陈曦凰缓缓坐起了身子,她捂着自己的头,眉头蹙起,嘴里喃喃说道。 “我……” “刚刚是怎么了?” 而身下则在这时,传来了楚宁虚弱的声音。 “赵姑娘……” “你能先从我身上下来吗……” 陈曦凰眨了眨眼睛,看着身下的楚宁,刚刚的经历也在一瞬间于脑海中浮现。 她想起了失控的飞行,想起了落地前楚宁拼尽全力转动身躯,将她护在怀中,更想起来自己那堪称唐突的…… 陈曦凰的脸色少见的变得绯红,神情也变得慌乱。 她赶忙起身,将楚宁扶起。 “楚……楚宁,你没事吧?”她问道。 楚宁虽然疼得龇牙咧嘴,但还是摇了摇头:“无碍。” 这倒并不是他逞能,六境魔躯的自愈力极为可怖,高空坠地带来的伤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愈合,只是那份痛感却会持续一段时间。 “刚刚我……” “对……对不起。”陈曦凰这样说道,语气慌乱,不敢去看楚宁的眼睛。 虽说方才自己那些举动,明显是被魔性影响所致,但毕竟还是她个人因素造成,以她心性自然认为自己需要道歉。 但她的心头还是在那时升起一股荒诞感,她堂堂皇女,不知是多少少年俊才眼中的梦中神女,此刻竟然会因为亲了楚宁一口,而给他道歉,这要是让那些京都的世子与圣山的圣子们知道了,怕是会让众人气得喷血。 “没关系。” “我习惯了。”而楚宁的反应则来得出奇的平静,好似对此事已经习以为常。 生气就生气。 窃喜就窃喜。 习惯了是什么意思? 陈曦凰不由得抬起了头,瞪大了眼睛,神情古怪的盯着楚宁。 “赵姑娘!小心!”可就在这时,楚宁忽然脸色一变,看向她的身后大声言道。 陈曦凰心头一颤,回身看去,只见身后的地面上,一只巨大的黑色人形生物缓缓站起了身子。 他身高一丈开外,并无五官,但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肉中,都仿佛蕴藏着恐怖的威能。 陈曦凰第一眼便从此物的身上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她没有半点犹豫,伸手就要拔剑。 “赵姑娘,不要轻易出剑,你的心神如今已经被魔性侵入,再动杀业,极有可能心神再次失守!”楚宁见状,赶忙提醒道。 陈曦凰闻言明显有些犹豫,心神失守,这要是如之前那般杀意变重倒也还好,可如果又露出刚刚在半空中那样的丑态…… 念及此处,陈曦凰拔剑的手停住,而那巨大的黑色生物却已然挥拳攻来。 陈曦凰还未来得及反应,身后的少年就已经迈步来到了她的跟前,将她护在身后,同时一手伸出,万象于他手臂之上凝成一个巨大的盾牌,他双手持盾,盾牌下方尖锐的凸起,被他重重的砸入地面——到了这处碑林,地面不再如之前那般软绵,反倒像是一块块坚硬的铁石。 得益于此,楚宁也可以完全展现自己强悍的肉身优势。 轰! 伴随着一声轰响,巨大的拳头轰击在了黑金色的盾牌上。 哪怕楚宁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对方拳头上裹挟的力量依然让他内息翻涌,脑袋发懵。 但好在他终究还是稳住了身躯,并未被对方击退。 那黑色生物显然并满意这样的战果,另一只手在这时抬起,就要再次朝着楚宁轰来。 “小心!”身后的陈曦凰见状,心头一惊,高声提醒道。 楚宁却面色平静,只是盯着眼前的对手,目光沉寂。 只见那时,黑金色的盾猛然溃散,化作一条条黑色丝线,缠绕上了那黑色生物的手臂,每一条丝线的前端都生出锋利且细小的尖刺,扎入对方的血肉。 叮!叮!叮! 可尖刺触碰到对方的皮肤,却发出一阵金石碰撞之音,融合了黑金宝相些许肉身的万象竟然无法穿破对方的身躯。 这一点出乎了楚宁的预料,他的脸色微变。 那黑色生物却看出了楚宁的窘态,他面露狞笑,另一只手抡起的拳头也在这时轰向楚宁的面门。 楚宁感受到对方拳风上裹挟的恐怖威能,避无可避的楚宁心头一横。 之前面对那些黑色手臂时,他已经确定自己目前的灵炎无法灼烧这些古怪的生物,如今万象也在对方手上吃瘪。 楚宁已无更多手段,对付这些肉身强悍无匹的黑色生物。 他的心头发狠,将万象召回,在他的手臂上形成了一副黑色的臂甲,他也一手握拳,将浑身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在那一拳之上,同样朝着对方挥去。 轰。 拳头相遇的瞬间,二人的身形都暴退数步。 楚宁的手臂隐隐打颤,他能感觉到在刚刚的交锋时,自己的骨头起码有四五处断裂,但得益于魔躯恐怖的自愈能力,这样的伤势正在不断被修复,而他看向那黑色生物的目光也变得愈发凝重。 对方并无正常意义上的修为在身,几次交锋全凭简单与纯粹的力量。 如果一定要衡量的话,他这幅身躯起码拥有接近七境的纯粹肉身修为。 “吼!” 而那黑色生物则在这时发出一声兴奋的长啸,不是得胜后的张狂,也不是唯有杀死楚宁后的愤怒。 更像是…… 兴奋。 一种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一般的兴奋。 他一吼之后,再次看向楚宁,眼中泛起熊熊的战意,身形猛然扑出,再次杀向楚宁。 那就看看谁的肉身更厉害。 楚宁也来了火气,他在心头暗暗响动,身形也猛然扑出,与对方厮杀在了一块。 双方战斗激烈,却简单至极。 没有任何法门神通上的比拼,只是一次次拳拳到肉的对轰,以及拳法攻势上的见招拆招。 哪怕是见过大世面的陈曦凰,看着渐渐浑身是伤,却依然不断发起攻势的楚宁,也觉心惊胆颤。 可无论怎么讲,楚宁在这样的肉身对拼中,是有所取巧的。 对方的力量虽然强过他一筹,但楚宁魔躯却在不断修复着他体内的伤势,终于,在又一次双拳相撞的对轰中。 那黑色生物终于力竭,身形暴退数步,坠于地面。 他单膝跪地,抬头看向楚宁,浑浊的眼中竟泛起些许欣赏之色。 “痛快。”他用沉闷的声音吐出这样两个字眼。 下一刻,身躯猛然崩碎,黑色的躯壳化为脓水,融入地面,内里却涌出一道血色气息,在那时一分为三,两道分别灌入了楚宁与陈曦凰的体内,而另一道则遁向远处,不知去向哪里…… 第一百六十六章 我欲开山天不允 血光的涌入来得突然,并未给楚宁二人半点反应的机会。 血光入体的刹那,陈曦凰的身躯明显一震,在短暂的慌乱后,她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最初血光入体时,因为有之前被魔性引动心神的经历,陈曦凰在第一时间是近乎本能的催动起了体内的力量,想要对抗那些血光的。 但血光却极为霸道,在灌入她的身躯后,游走于她的经脉之间,转瞬就融入了她的血肉之中。 而后,陈曦凰便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的肉身得到巨大的强化。 作为剑修,本身是属于武道分支出来的一条大道,自然也极其注重打磨肉身。 但此路素来困难重重,哪怕是拥有旁人难以企及的资源,陈曦凰如今的肉身强度也才堪堪四境。 可这道血光的灌入,一瞬间就让她肉身提升到了即将迈入五境的门槛,这可抵得过她数年苦修。 这般变故让她又惊又喜,不由得抬头看向前方的楚宁:“刚刚那时血气之力?” 楚宁也显然感受到了这一点,他朝着对方点了点头:“是,但略有不同,更加纯粹,也更加特别,有些像……” “什么?”陈曦凰追问道。 那股血气之力的气息之中包裹着一丝楚宁熟悉的味道,像极了那具黑金宝相中的气息,但却极为稀薄,楚宁拿捏不准,同时也不愿暴露黑金宝相的存在。 故而在犹豫了一会后,他才言道:“没什么,我也拿不准。” 与陈曦凰不同,楚宁身负魔躯,无法吸收血气之力,那股血气之力此刻堆积在他的丹府之中,故而他能感知其中一些细节。 “我感觉我的肉身起码强化了两成左右,为何他被击败后,会涌出血气,还会灌入我们体内?”陈曦凰出言问道。 楚宁摇了摇头言道:“我也不明白,但我能感觉到,刚刚那位……” 他斟酌了一会,最后还决定用前辈二字称呼对方:“刚刚那位前辈似乎对我们没有那么大的恶意,在战局过半之后,他很多出招都更像是指点,而非杀招。” 楚宁回忆着方才对战的过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陈曦凰在这方面的眼界极高,自然也瞧出了些许门道:“可为什么会这样?他到底是人是鬼?这处地界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和之前那些黑色手臂不是一伙的?可我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息却又有许多的相似之处。” 她的问题一连串的吐出,楚宁有些头大,他沉吟了一会,方才问道:“赵姑娘可曾听过说试炼秘境?” “自然,在我……在大乾山和很多传承久远的圣山中,就有这样的地方,秘境中往往充斥着各种考验,而能够通过秘境的弟子,也可从中获取极大的好处,是圣山级别宗门筛选门下弟子的重要手段。”陈曦凰如数家珍的说着,看样子对此是颇为了解。 而说到这里,陈曦凰明显一顿,面露恍然之色:“你的意思是这里是一处试炼秘境?” “我不知道,但你不觉得刚刚的经历,与书上记载的试炼秘境很像吗?”楚宁言道。 试炼秘境只是这类地界的统称,在不同的宗门与势力中有很多不同的名字,比如儒道圣地天麓山的稷下学宫,又比如大乾山中的真龙池,其试炼内容方式也各不相同,但几乎都是通过考验给予奖励这样流程而进行的。 作为进入过真龙池的人,陈曦凰仔细对比着二者,心头不得不承认二者之间确实有着很多相似之处。 “可试炼秘境之类的地方,只有灵山级别的宗门才有资格修建,还需要至高天认可,方才能够运转,此地魔气纵横,怎么可能得到至高天的应允?”陈曦凰心头不免生出新的疑惑。 “或许……在一开始这里并没有魔气?”楚宁推测道。 “你是说这个小天地,曾今是一座灵山或者圣山级别的宗门,经历变故后,被魔气侵染,然后被炼入小天地中?”陈曦凰这样说着,心头却泛起骇然,脸色也有些泛白。 无论是圣山亦或者灵山沦为这般景象,还是一处身处现世的地界被炼入小天地,都是极为恐怖之事。 她不敢想象是拥有何等修为之人才能做到这一点。 “看那里。”而楚宁却在这时伸出手指向不远处的石碑。 陈曦凰顺着他所指方向望去,只见那处的石碑上忽然浮现出一排血色的字迹。 皆言:天道往复无厚薄,一粒道种定死生? 我欲开山天不允,便携万灵断因果。 楚宁与陈曦凰皆看着石碑上的字迹,其中所述二人看得似懂非懂,无法完全理解笔者深意,但却能从那一道道宛如铁画银钩般的字迹中,嗅到一股穿越时空,扑面而来的…… 愤怒! 而还不待二人细细品味,一旁的一座石碑上也亮起一道血色的文字,相比于前者,这一排字迹倒是显得歪歪斜斜,甚至可以称得上潦草。 楚宁与陈曦凰费了些气力方才辨认出字迹上的内容。 大弥国,乌奇,八岁开脉、九岁拓窍、十一结丹府,十三铸灵台。 五境时,得灵种一枚,至此修行之道寸步难行。 而后二十年困苦,万法遍尝,皆无所获。 索性舍弃一生修为,入此万碑林,效仿先生淬身入圣。 历时七年三月,心力耗尽而亡,愿化身碑灵,为后来者铸道! 随着楚宁二人读完其上的字迹,那道石碑的表面顿时浮现出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纹,下一刻伴随着一声轰响,整个石碑轰然碎裂。 “这位乌奇,应当就是方才那位前辈。”楚宁回忆着碑文上的内容,喃喃言道。 “大弥国?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处藩国,难道是其他几座天下所在之地?”陈曦凰也分析着碑文上的内容。 “大弥国是周朝时期,西境藩国之一,不算太大,辖地只有十来处城镇,王室以乌为姓,存续约莫两百年,而后灭亡。”楚宁则解释道。 “周朝?那不是两千多年的事?这你也知道?”陈曦凰不免有些诧异。 “多读些书,赵姑娘也能知道。”楚宁平静应道。 陈曦凰:“……” 她自幼跟随宫中大儒读书,莫说王子皇孙之中,就是整个京都,论读书的多寡,学问的高低,她也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她从没想到有人能和她说出多读些书这样的话来…… 不过想到之前自己的种种丑态,陈曦凰还是压下了心头的不满,唯恐这样的情绪波动会让魔气趁虚而入,她平复下心情看向楚宁又问道:“上面说效仿先生,淬体入圣。” “先生何人?淬体入圣又是何意?总不能是靠着打磨肉身打磨出一个十三境吧?” 肉身修行虽然重要,但在很多时候,都被人当做一个锦上添花的陪衬。 此种修行无法结出灵台,更无法得到至高天赐下的道种,达到五境强度之后,每一步都步履维艰,其难度甚至不亚于其余修行之道,从九境迈入十境。 至于肉身成圣,那更谬谈,毕竟有史记载,人类能凭肉身达到最高成就,也就是那几具黑金宝相所到的九境…… 作为正统的大道修士,陈曦凰觉得此事荒谬自是无可厚非。 但楚宁却陷入了沉思。 他的状况与这位两千年前的乌奇其实颇有相似之处,甚至更为不堪。 对方好歹能迈入五境,而他却被天道枷锁所困,停在四境难得进寸。 从对方留存的遗言来看,修行肉身,就是试图绕过至高天赐下的道种,开辟一条不需要至高天认可的修行之道。 而且,那具效仿先生,是不是意味着在他之前已经有人成功了? 楚宁想到这里,心跳加速了几分,他被困四境太久,对破境的渴望极重,只是他心性极好,能够压抑住这些情绪。 而如今有了希望,他自然免不了生出些悸动。 但很快,他的心头又是一沉。 他身负魔躯,无法吸收血气之力,似乎,即使此法可行,对他而言也毫无帮助…… 轰隆! 而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轰响。 二人抬头看去,只见眼前的石碑忽然缓缓朝着两侧移动,一条狭长的通道,缓缓显露…… 第一百六十七章 早一点遇见你 通道很窄,两侧耸立的石碑生得极高,将阳光遮挡,只是在上方一条黑白分明的线,而无法照射到底部,他们宛如一尊尊恶神,在低头注视着脚下的二人。 “这些石碑难道每一个都代表了一位尝试追寻他们口中的大道,最后却失败之人?”陈曦凰抬头看着两侧耸立的石碑,轻声问道,眉头也在这时皱起。 楚宁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个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方才赵姑娘在整个试炼的过程并未出手,对吧?” 这话来得有些莫名其妙,陈曦凰愣了愣,暗以为是楚宁在怪她袖手旁观:“不是你让我不要出剑吗?” 楚宁却并不回应,而是又接着问道:“但即使如此,通过试炼后,赵姑娘依然分到了一杯羹,对吗?” “楚宁,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占了你的便宜?” “我承认,我确实没有帮上忙,但也并非故意夺取你的机缘,你如果觉得不忿,我可以补偿……” 楚宁打断了她的话,皱着眉头言道:“也就是说,在这个……我们姑且称他为试炼秘境,在这个试炼秘境中,出手与否并不重要,只要有人通过试炼,所有身处秘境中的人,都能得到相应奖励。” 陈曦凰的心思敏锐,也在这时反应了过来,她的双眸睁大:“可刚刚那人身躯崩碎后,血气化作了三份,还有一份朝着远处遁去……” “也就是说除了我们还有人在此地之中!” “是吱吱!” 得知自己那个愚蠢的妹妹还活着,陈曦凰明显有些兴奋。 楚宁却幽幽言道:“可……我们进来的有四个人。” 陈曦凰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在他们之前,那位墨甲大师关先生也被吸入了其中,如果楚宁推测得没错的话,那就是说吱吱与关先生中有一个人已经遇害…… 陈曦凰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测,赵姑娘不要多想,现在对于我们而言最重要的是通过试炼,这样才有可能找到吱吱姑娘与关先生。”楚宁看出了她的心思,出言宽慰道。 陈曦凰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她默默的点了点头,但蹙起的眉头,还是将她心头的担忧展露无遗。 …… 气氛渐渐变得有些沉闷,陈曦凰低头赶路。 脑海中思绪翻涌,她有些担忧陈吱吱的安危,她若是真有什么意外,当真不知如何跟六叔交代。 六叔如此疼爱陈吱吱,想必一定会方寸大乱,甚至性情大变,然后手中布局方寸尽失,她与她爹可以趁此…… 想到这里,陈曦凰心头一颤。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般恶毒的念头,是她被魔性再次挑动了心神,还是她本性就是如此…… 而就在她心头一团乱麻之时,楚宁的手忽然伸出,拦住了她前进的步伐。 陈曦凰面色疑惑,抬头看向楚宁,却见楚宁正神情警惕的看向前方,她循着对方的目光望去。 却见在通道的尽头,一座巨大的黑色石碑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血色字迹在那时于石碑上浮现。 南疆有国,其名为苍。 百年繁衍,生齿十万。 一朝魔临,万民染祟。 身残形秽,神憎鬼厌。 南逃北窜,入此圣山。 本欲除魔,天日重见。 大道难行,黄粱梦断。 八百遗民,皆作阵眼。 后来者鉴,此行如愿。 “苍国遗民?”楚宁看着碑上的文字,眉头微皱,嘴里喃喃言道:“想不到竟然也有部分来到了此地。” “这个你也知道?”陈曦凰问道,她觉得自己在楚宁面前,就像是个刚刚蒙学的孩童,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要问。 “九百多年前,南疆一处小国,被一只衍生种级别的大魔袭击,一夜整个王庭覆灭,苍族人也就成为了历史。”楚宁解释道。 “楚宁,这不会是你瞎编的吧?”陈曦凰见楚宁说得一本正经,不由得有些狐疑:“我怎么从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藩国?” “苍族人擅长纺织,他们拥有特别的养殖手段,可以产出一种特别的蚕丝,织出来的丝绸在当时连中原王朝的贵族们都趋之若鹜,仓水渊先生所着《锦帛名录》中就曾记载过苍族所产出的丝绸,称其性冰而不寒,料薄却极韧。” “哦,对了,在陆博先生的《南国游记》中,也有记载他在苍国中的见闻,他说苍国人……” “好好好,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了。”陈曦凰赶忙叫停了楚宁,然后又神情古怪的看向他,问道:“可是楚宁,你这么闲吗?怎么什么书都看?” “我不挑,有什么看什么。”楚宁想着自己在沉沙山上的经历,如实言道。 陈曦凰一愣,总觉得楚宁这话意有所指。 只是不待她说出些什么,二人两侧的石碑上忽然泛起血光,一位位手持大盾的身影在那时从石碑中走出。 “这些就是大苍遗民?”陈曦凰见这副情形,也收起了其他心思,沉声问道。 “应当是。”楚宁点了点头,目光凝重。 咚! 咚! 二人摸不清这群家伙的底细,没有轻举妄动。 而最前方的两位大苍遗民,手举着巨大的盾牌,朝着楚宁二人走了过来。 “什么意思?” 陈曦凰皱起眉头,对于这些亡灵的行径颇为不解。 轰! 而就在这时,他们的身后却传来一声巨大的轰响,脚下的地面也剧烈的颤抖,二人回身望去,却见身后的地面在那时飞速塌陷,转眼二人的身后就成了一处深不见底的深渊。 这时,那两位大苍遗民已经举着盾牌来到了二人的跟前,但他们的步伐并未停歇,依然不断前进。 “他们想要把我们推下去?”楚宁做出了自己的推论。 同时他的一只手伸出,摁在了对方身前那面巨大的盾牌上。 他本意是想要阻拦对方前进的步伐,可手方才伸出,却感觉自己仿佛推到了一座巨大铁塔一般,对方的身形只是微微一滞,前进的步伐并未停下。 二人的躯在那两位大苍遗民的推动下,已经接近了深渊的边缘。 楚宁眉头一皱,没有犹豫,一只手上黑金色的甲胄浮现,他那只手猛然握拳,轰向前方。 一拳轰出,巨大的力道直接让两位大苍遗民的身躯崩碎。 在大苍遗民被击碎的瞬间,二人脚下的立身之地骤然开始剧烈的摇晃。 “走!”楚宁在那时沉声说道。 陈曦凰闻言也反应及时,与楚宁一道,朝前踏出一步。而他们的脚刚刚落地,身后的方才立身的地面便猛然下坠,陷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同时前方又有两位大苍遗民举着盾牌开始朝着二人迈步而来。 “这么简单?”陈曦凰看着此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低声问道。 刚刚二人的经历虽然惊险,但更多的只是因为没有摸清此地的规则。 而此刻看来,这些大苍遗民虽然力量不错,但并不算如何强大,脚下地面的塌陷以二人的反应能力,也完全可以规避。 这道试炼关卡感觉除了因为人数众多需要耗费二人一些时间在,对他们而言并没有太大的难度。 “不可大意,小心驶得万年船。”楚宁则提醒道。 陈曦凰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也点了点头,提议道:“既如此,我们轮换出手。” “这样可以让彼此有休息恢复力量的时间,万一有什么变故也不至于让一个人面对。” 虽说之前她对楚宁的话有所误会,可身为皇女,她还是不太接受一路被楚宁保护,自己只能坐享其成的事情的。 “可是……”楚宁却有些担忧。 “放心,在轮换休整的时候,我会尽力调整自己的内息与心神,抵御魔性的侵扰。”陈曦凰却抢在楚宁发声前说道。 “你可以随时观察我的情况,一但你或者我觉察到不对劲,我就立马停手。这处试炼秘境诡异,我们对其也毫无了解,谁也不清楚后面还有多少关卡,我如果能适应此地的魔性,无论是对我们是否能离开这里,还是营救吱吱与关先生,都是一大助力。” 楚宁闻言不免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虽说她之前初到此地时确实一度被魔性影响了心神,做了些…… 嗯,做了些奇怪的事情。 但此刻冷静下来后,对事态的分析却极为冷静与成熟。 这绝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的。 不愧是银龙军的人,这份心性,世间罕有。 他心头暗暗感叹,同时也朝着对方点了点头:“那就依姑娘的意思。” …… 裂按照石碑上的内容所述,此地共有八百位大苍遗民化为阵灵,按照目前两位大苍遗民一组发起进攻的行动方式,楚宁他们需要穿过四百关,就能通过此地的试炼。 一切的进展顺利,楚宁拥有魔躯,肉身强悍,对付这些阵灵还算得心应手,唯一的麻烦就是这些阵灵的身躯也同样强悍,每次出手楚宁都需要全力以赴,过于频繁之下,难免有些应接不暇,但依照着陈曦凰的计划,他倒是可以在轮换的间隙,靠着魔躯恐怖的自愈力恢复气力。 而陈曦凰相比于楚宁,则表现得更加的轻松。 她所修之剑道境界极高,同时自己本身对于剑道的感悟也极为不俗,每次出招都是在轻描淡写间,便将两位大苍遗民拦腰斩断。 若不是担心被魔性侵扰,楚宁甚至觉得她可以很轻松一个人杀穿这道关卡。 在渐渐默契的配合下,二人转眼已经闯过百关。 随着一道剑意划过,又有两位大苍遗民死于陈曦凰的剑下,收剑归鞘的陈曦凰却脸色有些泛白,额头上也浮出了点点汗迹,呼吸亦变得沉重了几分。 “楚宁……你觉不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侧头看向楚宁问道。 楚宁点了点头,同时目光死死的盯着前方再次走来的两位大苍遗民,豁然挥拳。 “这处的试炼果然没有想象中那般简单。”在大苍遗民身形崩碎的瞬间,楚宁再次开口言道。 “你看出什么来了?”陈曦凰又问道。 “嗯。”楚宁的面色凝重:“我们脚下的重力在增加。” “重力?”陈曦凰有些不解。 “就是肉身需要承受的力量,你没有觉得我们现在每一次迈步、每一次挥拳都比平时要更加费劲吗?”楚宁解释道。 此刻正好轮到陈曦凰出手,她激发剑意,猛地挥剑,将两位大苍遗民斩首的同时,也暗暗回忆着方才挥剑的感受。 “确实比平时要沉重很多,刚刚我还以为是我自己出了问题。”陈曦凰言道。 “我之前在别的地方也遇见过这样的情况,所以比赵姑娘要敏锐一点,但那处状况也只是平时重力的四五倍,可现在此处我们承受的重力已经接近寻常时候的十倍。” “而且,似乎我们越往前走,这重力就会越大……” 陈曦凰闻言,心头一沉,他们才穿过百关,就需要面对十倍重力,若是走到最后,那岂不是至少要面对四十倍的重力…… 她并不确定自己的身躯能否承担得起这样的重力。 “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停在这里等死!”不过以她的心性,并不会因此而扭捏不前,反倒很快就做出了决断。 “嗯。”楚宁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提议道:“赵姑娘,你修为虽在我之上,但肉身远不及我,后面不如换成我二你一,这样你可以分出一部分灵力护住心脉,同时也有更多的时间,恢复体内的力量。” “可是……”陈曦凰有些犹豫。 “就想姑娘说的那样,后面的关卡不知道还有什么麻烦,我擅长此道便多做些,若是后面的关卡姑娘擅长,那便姑娘多劳一些,相互照应,我们活下去的可能性才能更大。”楚宁却拿出了方才陈曦凰的那套理论,说服起了对方。 陈曦凰显然无从辩驳自己的话,她只是深深的看了楚宁一眼,由衷言道:“谢谢。” 楚宁则微笑着点了点头,并不多言。 …… 二人的计划还算合理,但他们却错估了此地重力增幅速度。 到了第一百六十关时,重力已经达到了平日的二十倍。 陈曦凰的脸色愈发苍白,不得不耗费大量灵力,来保护肉身,二人也只能再次更改计划,将出手的频率换成楚宁三次,陈曦凰一次。 但这样的状况并未维持太久,到了两百关时,就变成了楚宁五次,陈曦凰一次。 而到了二百五十关后,陈曦凰几乎将所有的灵力都用于了维持肉身,重力也在这时达到了恐怖的四十倍。 她已经根本没有余力在对付这些正面袭来的大苍遗民。 到了三百关时,随着重力的增加,陈曦凰甚至开始举步维艰,在楚宁击杀掉两位大苍遗民后,脚下的地面如之前一般塌陷,想要朝着前方迈步的陈曦凰却因为陡然增加的重力,脚步迈出的幅度不够,未有踏上前方的地面,身形一滑,直接随着塌陷的地面朝着深渊坠落。 幸好楚宁眼疾手快,伸手拉住了她,这才将她救下。 只是因为种地在这时已经来到了五十倍有余的地步,陈曦凰的身子也变得极重,楚宁耗费了极大的气力,才将之拉起,而耽误的时间里,举着盾牌的大苍遗民几乎冲到了他们的身前,要不是楚宁及时唤出了杀业鬼索,稍稍拖住了他们的步伐,此刻楚宁与陈曦凰大抵已经一起掉入了深渊,做了“亡命鸳鸯”。 而暂时脱离险境的楚宁却丝毫没有为劫后余生庆幸的时间。 脚下的地面再次颤抖,前方的大苍遗民也再次提着盾牌走来。 楚宁看了看脸上已无半点血色,连说话都变得困难的陈曦凰,一咬牙,将对方背在自己背上,继续朝着前方前进。 这时此地的重力已经超过五十倍,百斤重的陈曦凰落在楚宁肩上,那就平添了五千斤的重物。 在将她放在背上的一瞬间,陡然增加的重量险些让楚宁直接栽倒在地。 好在他及时将万象唤出覆盖全身,这才稳住身形。 但接下来的每一步,楚宁都走得举步维艰。 身上的陈曦凰以及不断增加的重力,都在挑战楚宁肉身的极限。 他每一次挥拳,每一次迈步,都伴随着浑身骨头的碎裂,即便以魔躯的自愈力,能够勉强修复这些伤势,但那些骨头碎裂的痛感却不断叠加,让楚宁几次险些昏厥。 就这样又艰难的走出了五十关,重力来到了惊人的七十倍,楚宁背脊弯曲,近乎与地面平行,万象所化甲胄中的依然早已被汗水浸透,就连神志也在巨大的痛楚与可怕的重力有些恍惚。 此刻的他全凭着一口气,支撑着。 “楚宁……”而就在这时,趴在他背上的女子忽然发出一道虚弱到极致的声音。 “我……不……” “行……了……” 她如此言道,每一个字眼之间停顿极长,似乎说出这句话就已经快要耗尽她最后的气力。 “放我……下去……” “你……还有……希望,活……下去……” “闭嘴。”楚宁却低声言道。 然后便再次朝前迈步,显然并没有接受陈曦凰建议的打算。 这样话出口,倒不是他故意展露霸道的性格,只是此刻他举步维艰,每一丝力气都应该花在刀刃上,说话这样的事情,在此刻的情形下,过于奢靡。 陈曦凰却是没有想到楚宁会给出这样的回答,她不免一愣,侧头看着少年的侧脸。 双目圆睁,眼球之中血丝密布,额头上更是青筋暴起。 平心而论,这幅模样绝对算不上好看,甚至可以说有几分狰狞。 但他眼神中的坚定,每次迈步时,脚步落地的闷响,却莫名的让陈曦凰觉得格外心安。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人保护着。 这种感受在她以往二十余年的人生里并不太多。 哪怕她贵为太子长女,但自她记事起,她的父亲母亲、她身边的先生、师父都不断的告诉她,太子身处高位,树大招风,看似如日中天,实则群狼环伺。 作为太子长女,她更应该处处小心,谨言慎行,否则稍有差池,就会被人抓住把柄,从此万劫不复。 在那样的地方,所有人都人人自危,所有人都可能被捧上高位,又随时可能被抛弃,她也不例外。 而现在。 虽然处境艰难,楚宁心头的那一口气稍有懈怠,她和他可能就会摔得粉碎,但陈曦凰却可以肯定是,无论他们到底能不能活下去,但楚宁在自己倒下之前,绝不会丢下她不管。 单是这一点,就让陈曦凰心头生出一种以往从未有过的心安…… 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那么可怕。 她嗅着少年身上传来的味道,环抱着对方脖子的手,想要用力抱紧一些,但可惜现在的她这么简单的动作也难以做到。 护着她身躯的灵力渐渐耗尽,她能感觉到身躯承受的重力也越来越大。 她知道,在灵力耗尽之时,她的肉身会在一瞬间被此地恐怖的重力撕成粉碎…… 一定要用这么难看的模样,死在他面前吗? 陈曦凰有些不甘心。 所以她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身后的深渊。 很明显,她再这么拖累着对方,他们都得死在这里。 与其那样,倒不如让他活下去。 想到这里,陈曦凰坚定了决心,她用自己最后一丝气力转动脑袋,深深的看了一眼少年的侧脸。 如果…… 能早一点遇见你,那该多好。 她在心底这样想着,没有半点犹豫,将环抱着少年脖子的手,决然的松开…… 第一百六十八章 你好吵啊 陈曦凰的手松开的瞬间,巨大的重力拉扯下,她的身子骤然从楚宁的背上滑落,就要朝着身后的深渊中坠落。 那一刻,陈曦凰的心头没有想象中的恐惧与不甘,反倒变得出奇的平静。 终于可以摆脱朝堂的尔虞我诈,也终于可以不再每天如履薄冰。 她甚至觉得,如果可以,这个时候,她应该露出笑容。 但遗憾的是,如此巨大的重力下,她身上的每一寸血肉都变得无比沉重,哪怕是微笑这样简单的动作,对她而言,都是奢侈。 而更遗憾的是,在她即将坠下时,身前的少年猛然转身,抓住了她的手臂。 咔嚓! 巨大的重力在一瞬间,让楚宁手臂中的骨头碎裂。 但他并未松手,反倒将另一只手伸出摁在了身前的地面上,以此支撑着身躯,想要将陈曦凰拉上悬崖。 “你疯了?”同时,他大声的问道,没了平日里的冷静,反倒愤怒异常。 这是在关心我?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陈曦凰的脑海中还是蹦出了这样的念头,这让她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又多了一分从容。 “我的灵力……耗尽了……” “怎么都是……死……” “你活下去。”她尽可能的用足够短的话语,说出自己的处境。 倒不是为了再留下些什么遗言,她只是希望楚宁知道,这是正确的选择,更希望楚宁在以后的日子,不要为此而有半点愧疚。 此刻,他们才走到三百五十关,后面还有足足五十次关卡,越往前走,重力会越大。 而此刻的陈曦凰为了护住肉身,已经耗去了体内几乎所有的力量,再往前走上不出几关,她的灵力就会全部耗尽,那时她的肉身会在一瞬间,被恐怖的重力撕成碎片,再坚持多一会,亦或者少一会,对她而言没有什么区别,反倒是楚宁若是能在现在少被消耗些力量,活着走出的机会就更大。 这是基于现状,最理智也最正确的选择。 “我不同意。”楚宁的回答,却简单且笃定。 话音一落,他的嘴里发出一声低吼,浑身的每一处血肉都在一瞬间发力,顶着数十倍的巨大重力,将陈曦凰缓缓的拉了上来。 陈曦凰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她觉得那一刻,他的浑身仿佛散发着光芒,仿佛一尊天神。 楚宁再次将她放在了背上,朝着前方迈步。 “可是……”陈曦凰终于回过了神来。 如果可以,她当然希望活下去,但…… “闭嘴!”楚宁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与之前不同,这一次,这两个字眼中夹杂着汹涌的怒火。 他从未见过这样愚蠢的家伙。 哪怕是在沉沙山,那样困苦之地,他与那些被灵骨子掳来的弟子,每时每刻都承受着肉体与精神上无尽的痛苦。 可即使如此,所有人依然在用尽力气的试图活下去,直到最后一刻。 他很不喜欢陈曦凰这种轻易言死的性子。 而这样的态度,却让陈曦凰不由得一愣。 他是在生气…… 因为我差点死而生气? 陈曦凰在心底这样想着,却不觉恼怒,反倒心头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她没有再试图争辩,白白耗费楚宁的体力,更没有再试图寻死,毕竟楚宁的心意坚决,如果再来上一次方才的事情,很可能楚宁会因为救她,而被自己害死。 她只是环抱着楚宁的脖子,贴在他的背上,感受着他的体温。 那一刻,关于朝堂的一切得失利弊,都被陈曦凰抛诸脑后。 既然他不让她死,那她便再活上一会,等到再往前走上几步,她就会彻底死去,那时他也该将她放下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陈曦凰安静的享受着,从记事起,最宁静的片刻光阴。 …… 第三百五十二关。 楚宁的挥拳已经肉眼可见的变得吃力,他需要耗费数拳才能勉强将这些大苍遗民击败。 第三百五十五关。 他出拳的动作开始变慢,过程中不得不召唤出杀业鬼索,短暂的拖住这些大苍遗民的步伐,为自己争取时间。 第三百五十七关。 他的各种手段频出,灵炎、鬼索以及道法莲台都被他唤出,只为稍稍阻拦对方的步伐,为自己争取时间。 第三百五十九关…… 看着眼前每一步都需要拼尽全力的少年,陈曦凰感觉到自己体内最后一丝力量即将耗尽,她没有再继续强撑,即使如果她愿意,其实还可以再熬过三四关的时间。 但她看出了楚宁已经到了极限,丢下她这个累赘,楚宁才能继续向前。 所以,她索性撤去维持着肉身的力量,如此一来她的身躯会瞬间崩碎,楚宁根本没有时间阻止,也不会再被她拖累。 想到这里,她闭上了眼睛,同时将周身的灵力收回了丹府,准备迎接那爆体而亡的下场。 这样的结局,除了死相过于难看外,剩下的一切,陈曦凰都能接受。 只是…… 当她决定坦然面对这些的时候,预想中的死亡并未如约而至。 某种冰冷的事物爬上了她的身躯,以快得惊人的速度覆盖了她的全身。 而在此物覆盖的同时,她能明显感觉到萦绕在周身重力对她肉身的撕扯变弱了许多,以至于哪怕她没有运用灵力护体,肉身依然能保持完整…… 在短暂的诧异后,陈曦凰看向自己的周身,她发现自己的身躯上覆盖上了一层黑金色的甲胄。 这是…… 楚宁的墨甲! 陈曦凰一眼便认了出来,此刻保护着自己的东西是何物。 她的心头一颤,看向背着自己的少年,只见楚宁显露出来的身躯上,衣衫早已被鲜血浸透,可想而知,这一路走来,他到底承受了怎样的痛苦。 “楚宁……”她忍不住张口言道,声音打颤,隐隐带着一丝哭腔。 在墨甲的保护下,重力对她的影响变小了许多,陈曦凰嘴里吐出的声音也变得流畅了许多。 但楚宁却并无回应,此消彼长,失去了墨甲的保护,楚宁的状况格外糟糕。 他每一次迈步,皮肤都会被巨大的重力撕裂,涌出鲜血,甚至因为承载的压力过大的原因,魔躯恐怖的自愈力已经渐渐跟不上身体撕裂的速度。 此刻的楚宁已经没有气力与陈曦凰再做任何交谈,只是盯着前方,将每一丝力量都用在前进的步伐上。 陈曦凰看着他,她能感觉到楚宁身体状况正在变得越来越糟糕。 她很想说,让他收回墨甲,让他自己活下去。 可话到了嘴边,却又被她咽了回去——不是因为不能说话,事实上,在墨甲的保护下,她身体上负担小了很多,说话这件事情对她而言不再那么奢侈。 她只是想起了刚刚楚宁说的那两个字眼。 她不想惹他生气。 …… 接下来的路变得更加艰难。 第三百六十六关。 在迈步踏向前方时,楚宁的脚下打滑,险些跌下悬崖。 第三百六十九关。 他挥拳慢了些,发力的手段也出了些纰漏,虽然最后击溃了那两位大苍遗民,但左臂却也因此数处骨骼碎裂,加上重力不断地拉扯,魔躯的修复显得缓慢,甚至没了作用。 整个左臂都耷拉在了肩头,短时间内难以再发挥作用。 就这样一直到了第三百八十关。 刚刚踏上新的一处地面时,陡然增加的重力,让本就虚弱不堪的楚宁彻底支撑不住,身形栽倒在了地上。 巨大的重力,以及趴在他背上的陈曦凰,二者就仿佛是一对磁石,将楚宁牢牢的锁在了地面上。 他努力的想要站起身子,可无论他的意志多么坚定,信念多么强大,疲惫不堪的身躯终究难以执行这超出了负荷的命令。 几番努力,却并无成效,他依然躺在地上。 两尊手持巨大盾牌的大苍遗民如之前的每一次一般,开始朝着他迈步走来,每次脚步落地时发出的声响,都宛如幽罗为他敲响的丧钟,在碑林中来回作响。 “楚宁……” “你把这墨甲收回去……” “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 虽然在墨甲的保护下,陈曦凰并无性命之忧,但身躯依然受到重力的影响,难以移动分毫。 看着越来越近的大苍遗民,也看着躺在自己身下的楚宁,自觉已经来到绝路的陈曦凰,再一次提出了让楚宁独活的请求。 而这一次,身下的楚宁却没有半点反应。 这让陈曦凰的心头一紧,顿时万分慌乱:“楚宁?你怎么样了?你别吓我?” 她声音中的哭腔愈发浓重已经到了止不住的地步。 “都怪我!拖累了你!” “我求求你,不要不说话!” “你快把墨甲收回去,不然你会死的!” 她这样说着,语气近乎乞求。 但身下的少年依然没有半点反应。 那两位大苍遗民在这时已然走到了二人的跟前。 他们手中的盾牌伸出,作势就要将二人推下深渊。 “楚宁……” “楚宁!!” 看见这一幕的陈曦凰紧张到了极点,她不断呼唤着楚宁的名字,试图将他唤醒,但始终得不到回应。 眼看着那两张盾牌距离他们越来越近,陈曦凰心生绝望。 她颓丧的说道:“都怪我……” “是我拖累了你……” “你……”而就在这时,身下楚宁虚弱的声音忽然响起。 陈曦凰先是一愣,旋即心头大喜。 “楚宁!你还活着?快,把墨甲召回去,不然来不及了。”此刻的她早已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她只是希望楚宁能把握住活下去的机会。 只是,这如此情真意切的盼望,换来的却是楚宁明显带着几分不满的回应。 他说道:“你好吵啊……”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想学剑 “好吵啊……” 楚宁的回应,让陈曦凰不由得一愣。 而还不待她回过味来,她与楚宁的身前,一道金色的身影豁然浮现。 它站到了那两位大苍遗民的跟前,双手伸出,挡住了他们前进的步伐。 陈曦凰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宛如神兵天降的身影,满脸不可思议,不仅因为对方出现的方式突兀且及时,更因为这道身影并非生人,而是一具金黄色的骷髅! …… 陈曦凰确实太吵了一些。 楚宁打心眼里这么觉得。 在尝试几次,都无法站起身子后,楚宁便意识到了想要活下去,只能另寻他法。 他思来想去,自己目前所有的手段中,唯一有可能帮助自己脱险的就只有白骨秘境中的那具黄金骷髅。 在之前将其从骨柱上解封后,楚宁曾花费不少的时间仔细的研究过,得出的结论是其需要拥有罗刹种之类功效的事物,方才能完全发挥出他的作用。 而在之前对付那位碑灵时,对方死后,灌入楚宁体内的血气之力中似乎蕴藏着一丝奇怪的气息,与黑金宝相相似,却又有所不同。 楚宁本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原则,索性将所有的血气之力灌注到了那具金色骷髅中。 这股特殊的血气之力,并未如之前那般,被黄金骷髅吐出,而是彻底吸收入了体内,同时随着对方对血气的吸收,楚宁能明显的感觉到,黄金骷髅渐渐拥有了被他驱动的力量。 但这个过程却略显繁琐,楚宁为了赶在两位大苍遗民将他与陈曦凰推下悬崖前,完成此事,不得不将心神皆调度过来,加快黄金骷髅吸收血气之力的速度。 这本就是在与时间赛跑,可陈曦凰却一个劲的在楚宁耳畔说个不停,扰得楚宁心烦意乱,险些就无法赶在被推下深渊前,召唤出骷髅…… 楚宁暗暗腹诽着,这赵姑娘什么都好,可就是有些不识大体,嗯……还笨了一点。 他这么想着,趴在地上的身体,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恢复了不少,在低吼一声吼,他缓缓从地上撑起了身躯,身上的陈曦凰也被他扶着背靠着一旁的石碑,坐在了地上,而他自己则索性也在对侧坐了下来。 根据之前的经验,只要不把两位大苍遗民击杀,他们的立身之地短时间内是没有塌陷的危险的。 此刻有黄金骷髅拦着大苍遗民,楚宁也有了喘息的时间,他坐在那处,感受着身躯在魔血的滋养下缓缓修复。 “这东西,是你召唤出来的?”陈曦凰终于从错愕中回过了神来,她看向楚宁低声问道。 背靠着石碑的楚宁,嘴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面对陈曦凰的询问,他只能略显艰难的点了点头。 同时,他看向那具黄金骷髅。 黄金骷髅虽然拦住了大苍遗民,但只是吸收过少量气血之力的它显然不可能支撑太久,在这短短半刻钟的时间里,黄金骷髅的金色骨骼上,已经开始浮现出一道道裂纹。 楚宁并不清楚,此物崩碎之后,还能否复原,也不知道它的碎裂会不会给自己造成什么影响。 但眼前的情况显然并没有太多让楚宁瞻前顾后的机会,他只能寄希望于黄金骷髅能够多撑一会,让他的身躯能够恢复到足够好的状态,以此对付后面的关卡。 只是,此地的重力已经极为恐怖,他的肉身在被魔血修复的同时,也不断被重力撕扯,以至于修复的效率极低。 他看了看前方,尚且还有足足二十道关卡,越往后走,他所面临的压力会越大,哪怕是全盛时期,楚宁也并不觉得在背着陈曦凰的情况下,自己能走到那处,尤其是每次还需要击碎那些大苍遗民,这对他的消耗格外巨大。 想到这里,他的眉头紧皱。 “楚宁……” “你要不还是将墨甲取回去……” 陈曦凰的声音在这次响起,楚宁看向她,此刻女子的整个身躯都被墨甲包裹,楚宁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只是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到了一丝惶恐与小心翼翼。 她就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小心翼翼的想要讨好她的长辈。 “赵姑娘……” “你除了这句话,就不能……说点别的?”楚宁看着他这幅模样,暗觉有些好笑却又有些无奈。 陈曦凰眨了眨眼睛,眼中的神情委屈:“可我现在除了这个,什么都做不了……” “楚宁!” “没有这副墨甲你很难走出这里。” “你看看前面还有二十关,这些大苍遗民的肉身坚固,你的其他手段对他们都没有太大的作用,只有靠着你这副肉身硬拼,这里的重力已经大到吓人,你每一次出手都会让你肉身的负担加重……”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的话,哪怕有墨甲保护,这对她的消耗极大,以至于说完这番话后,她的脑袋都有些发昏。 但她想要让楚宁明白其中的利弊,做出那个唯一正确的选择。 听闻这话的楚宁沉默了下来。 他再次转头看向前方,二十道关卡,相比于他们来时的路,已经不算太远,但却又宛如一道天堑,不可逾越。 同时,楚宁也很清楚,陈曦凰所言的一切,并没有半点夸大。 咔嚓。 这时几道轻响传来,那具黄金骷髅骨骼上的裂纹又加剧了几分。 它无法撑得太久。 想到这里,楚宁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收回了目光,看向了陈曦凰。 那时,他眼神有些冰冷,仿佛是在做出某个极为艰难的决定。 陈曦凰从楚宁这般变化中,隐约感受到了他的心意。 她并没有生出半点被抛弃的怨怼与不甘。 事实上在他看来,楚宁这一路已经做得足够好,也足够多了。 既然他已经为了她做出了所有尝试,她自然没有理由对他再有半点的苛求。 恰恰相反,此时此刻的陈曦凰无比希望,楚宁能够尽快的做出那个决定。 “没关系的,楚宁。” “真的没关系的。” 她甚至还在那时出言安慰与鼓励。 楚宁闻言,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抬头,看向女子,目光渐渐坚定。 陈曦也深吸一口气,回应他坦然且温柔的目光。 然后,楚宁张开了嘴,认真的说道。 “赵姑娘。” “我想学剑。” 第一百七十章 神河剑意 “嗯?”陈曦凰愣在了原地:“学剑?” 在她看来,这样的生死关头,楚宁应该说出些诸如感叹、惋惜、不舍之类的辞藻,以让这场生离死别看上去足够圆满。 当然,或许他们的感情没到那一步,但无论如何,眼前的景象绝对称不上是一个学剑的好时机。 “我觉得你说得对,剩下的路以我目前的状态想要硬抗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如果赵姑娘你愿意将你的剑法教给我,或许我们能有一线生机。”楚宁认真的说道。 之前重力尚未加剧时,陈曦凰的每次出手,都可称得上轻松写意,剑光一过,这些大苍遗民就会身首异处。 显然,相比于拳拳到肉的硬撼,陈曦凰的剑招是更适合对付大苍遗民的手段。 陈曦凰看着神情认真的楚宁,费了些功夫方才确认对方并不是在与她说笑。 她的剑法,自是非同寻常。 包含了剑道大师洛水的神河剑意,又被大乾山的王道之力淬炼,最后还在真龙池经受过真龙剑气的洗礼。 三者汇聚于一身,方才有了今日成就。 后二者需外力帮衬,暂且不谈。 单单是这神河剑意,以陈曦凰如此出类拔萃的资质,也耗去了足足三年时间,方才入门,而且在这个过程中,她的师父洛水,不仅为她适时讲解各种剑道法门,还不断激发自身的剑意,让其参悟其中奥妙。 陈曦凰并不认为,楚宁这样临时抱佛脚的办法,能够帮他完成此法的修行。 “可是……”她这样想着,就要将心中的疑虑说出。 “赵姑娘事不宜迟,它坚持不了多久,无论怎么样我们都要试不试,你放心,我学东西很快的。”楚宁则打断了头。 陈曦凰看了一眼挡在他们身前的黄金骷髅,对方骨骼上的裂纹又多了几分, 即使是这样,他宁愿寻找一个如此虚无缥缈的办法,也不愿意丢下我吗? 这样的念头,在陈曦凰的脑海中涌现。 她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去说什么让楚宁独活的话。 那就试试吧。 大不了,一起死在这里,下辈子…… “好,我将法诀念给你听,你细细感悟,所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告诉我。”陈曦凰也做出了决定,她这样说道,也无比郑重的对待着这件在她看来毫无可能的事情。 “嗯。”楚宁点了点头,在那时盘膝坐好。 陈曦凰则深深的看了少年一眼,旋即开口说道:“我所修之剑法,名为《神河剑诀》,是我师尊洛水剑仙观东境七条大江交汇,入海之景而创的剑法。” “剑意浩荡,如大江东去,势不可挡……” 这倒不是陈曦凰有意卖乖,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要讲诉剑法的由来。 事实上剑意的修行,极为讲究缘法与悟性,知道剑法的由来,对于感悟剑意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 楚宁并未修行此道,虽然不懂其中玄妙,却选择相信陈曦凰,将她所说所言都牢牢记在心中,沉神感悟。 “修行剑道,自然需要以剑为器,我的星虹剑与我心神相连,你无法趋势,便以此剑作为入门之器。”陈曦凰讲完剑诀由来后,又以指尖缓慢的捏出一道法诀,旋即一把剑身中央镶有一道紫线的长剑便凭空浮现。 “此剑名为紫气,是我……总之也算当世不可多得的宝剑,你此物放于膝盖之上,再按照我教给你的法诀,运转体内力量。” “记住,剑修虽归于武道一途,但与之却有所区别,你要将剑视为你身体的一部分,灵力每次运转都需经过剑器,以此加深你们的联系,最后放才可做到人剑合一,感悟剑意。” 楚宁接过名为紫气的宝剑,心头倒是有些诧异陈曦凰这凭空取物的本事,但这个关头,他也没有寻根问底,而是依言将紫气横于膝盖后,便开始依照陈曦凰所言的法诀运转起了体内力量。 …… 楚宁如今已经修得灵台五座,且灵台品阶都极高。 吸收灵力与运转灵力的效率,也堪称恐怖。 在他全力催动下,这方天地中的灵气疯狂的朝着他的体内涌去,竟是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道灵气漩涡。 而随着剑诀的运转,这些灵气也渐渐转化为了剑气。 这是成为剑修的第一步。 想要能够施展出剑意,楚宁还需要将这些剑气转化为更为强大的剑意,让它们在自己体内凝聚出剑意灵台,这样他才能算是成为了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剑修。 而有了之前修行的经验,这些步骤对于楚宁而言,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很快他就在丹府中聚集起了足够的剑气,与手中紫气也产生了一丝感应,但在转化剑意这一步上,楚宁却遇见了麻烦。 剑意的修成需要大量的实践与感悟。 最简单的办法自然是身处与剑诀缔造者,领悟剑意时相似经历与场景中,去细细感悟。 譬如,剑意是对方在与人对敌时领悟的,修行者最好也多与人厮杀,在生死之境更易感悟。 又譬如这神河剑意是在观摩七江汇流时所创,那楚宁也最好是能身临其境,方才可事半功倍。 然而此刻楚宁显然没有机会去看一看那七江汇流的壮阔场面,单凭空想,也难以体会到其中意境。 甚至因为北境素来缺水的缘故,楚宁长这么大,一条像样的大江大河其实都没有见过。 人终究无法去想象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就好比一个从小困苦的乞丐,在他的认知里,皇帝或许也就是每天可以吃一百个馒头,睡和城中官家小姐一般漂亮的姑娘罢了。 楚宁也无法通过那些溪流小河,去领会七江汇流的波澜壮阔。 他被困在了这一步上,一时间难有进寸。 …… 陈曦凰并不看好楚宁这临时抱佛脚的做法。 若是在平日有人告诉她,他准备在半个时辰的时间里,从零到一的修炼出神河剑意,陈曦凰大抵会对着对方一阵破口大骂。 这不仅是对剑道的不尊重,更是对自己师尊耗费十余年心血所创造的《神河剑诀》的不尊重。 但楚宁,对于陈曦凰而言,显然是个很特别的存在。 她不仅将不能外传的《神河剑诀》倾囊相授,更是将那把对她而言意义非凡的紫气赠与了对方。 当然做这些,不代表她认为楚宁可以完成这样疯狂的事情,她只是不想给对方留下遗憾。 只不过,这样的想法,在楚宁闭上眼睛,开始运转剑诀时,产生了动摇…… 陈曦凰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在吸收灵气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准确的说,那不像是在吸收灵气,到更像是灵气在自己往他体内灌入。 在楚宁施展法门时,陈曦凰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他们立身之处方圆数十丈的地界,灵气渐渐变得稀薄…… 她暗暗衡量了一番,这样的修行速度,比起大多数宗门的圣子,都要强出不少。 以这样的速度修行起来,想要凝聚出剑意灵台,虽然依然艰难,但却不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陈曦凰就这样在一旁既紧张又期待的看着。 她的心底生出了那么一个疯狂的念头,如果是楚宁的话,也许他真的能够做到! 就这样,足足半个多时辰过去。 楚宁在一刻钟前就已经停止吸收灵气,陈曦凰暗暗猜测对方应当正在尝试将体内的剑气转换为剑意…… 这是对于剑修而言,最为困难,也最为重要的一步。 楚宁应当是遇见了些麻烦,整个过程中,他的眉头一直紧皱,周身的气息也隐隐有些不稳。 陈曦凰并不能帮到楚宁什么,只能焦急的等待。 咔嚓。 而就在这时,一旁却传来一阵轻响。 她转头看去,却见那只金色的骷髅,周身已经密布裂纹,同时一枚枚金色的骨片开始从那些裂纹处脱落,簌簌坠地…… 第一百七十一章 星河也是河 楚宁的眉头紧锁。 神河剑意需要观想七江汇流壮阔之相,方才能够领悟。 但他的人生于此之前,并无此等际遇,难以体会到其中真谛,也就无法凝出神河剑意。 他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死胡同,原地打转,尝试了半晌始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楚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再去做这样的无用功,而是再次回忆起陈曦凰传授的剑诀法门。 “剑当如沧水,出则势若江流,意不可挡,绵绵不绝。收则当如镜湖,纹丝不动。” “见水而鞘动,逢河而剑鸣。” “遍观天下之川,斩尽天下之河,聚于一剑,则神河剑成!” 那些关于神河剑意的箴言一道道的在楚宁脑海中闪过,楚宁细细咀嚼着这些字句,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误区,神河剑意虽然是那位洛水剑仙,观七江汇流之相,而感悟得出。 但神河剑意并不局限于一江一河,而是天下之河,皆可为其剑道助力。 可即使如此,楚宁前面十七年的人生中,也并未见过一条像样的江河…… 他努力的搜寻着自己脑海中的记忆,想要找到一条足够壮阔的大河,来领悟剑意。 河…… 河…… 到底什么样的河,才能领悟神河剑意…… …… 黄金骷髅的状况让陈曦凰的心头一惊。 她咬着牙在那时站起了身子——半个多时辰的时间,她积蓄了少许的力量。 在墨甲的保护下,这股力量足以让她施展一两次剑意,前进数步。 但一旦这么做了,楚宁身下的地面会瞬间塌陷,害死楚宁不说,她自己凭着那点力量,也断不可能闯过眼前的天堑。 所以她选择将仅有的力量汇聚在周身,来到了那只金色骷髅的身侧,与它一道伸手试图拦住眼前的大苍遗民。 只是她积蓄的力量并不算多,本身也并不擅长力量,哪怕是在墨甲的加持下,能起到的帮助也并不算大。 大苍遗民缓缓前进,黄金骷髅的身躯渐渐崩碎,陈曦凰也在对方的推动下,一步步后退,距离那深渊越来越近。 可即便如此,整个过程陈曦凰都咬着牙,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她知道,此刻的楚宁正处于最关键的地步,哪怕他只有那么一丝最渺茫的可能,她也想要为他争取到。 轰! 就在这时,那具黄金骷髅,似乎终于抵达了它所能坚持的极限,在一声闷响中,整个身躯支离破碎,化作一道道金色的碎屑坠落地面,然后消散开来。 而失去了黄金骷髅的帮助,陈曦凰需要面对的压力陡增,她倒退的速度越来越快,转眼已经来到了与楚宁并列的位置,再后退上半步她的身子就会坠下深渊。 陈曦凰的脸色苍白,心头暗生绝望。 但这一次,她没有再如之前那般,安然接受这既定的命运。 毕竟这一次,不仅关乎到她自己,同样也关乎到楚宁的生死,想到这里,陈曦凰本已灵力耗尽的身体中,不知从哪里又涌出几分新力,她来不及多想,只是将这股力量调集,想要再为楚宁争取多一分时间。 铮! 她这念头刚起,身旁一声清脆且高亢的剑鸣忽然升腾。 陈曦凰在剑鸣响起的刹那,猛然转头看向楚宁。 那个盘膝而坐的少年周身,一道道凌厉的气息正从他的体内翻涌而出。 而他膝上的那把长剑正不断轻颤,一缕淡淡的银白色光晕也在这时从剑身内漫出,覆盖剑身。 是剑意! 陈曦凰一眼就认出了此物。 虽然她无比希望楚宁能够做到这一点,也一度认为楚宁有可能做到。 可当那股剑意真的自他体内涌出时,陈曦凰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从未有过剑道基础之人,在半个多时辰的光景里完成了从无到有的蜕变…… 那自己当初在师尊指导下的三年苦修算什么? 一个人怎么可以妖孽到这般地步? 陈曦凰想着这些的时候,楚宁的双眼也缓缓睁开。 那时,陈曦凰在对方漆黑的瞳孔深处,看到了点点明亮的光芒,仿若是星光明媚的夜空。 然后,他站起了身子,膝上的神剑飞出,被他握于手中。 他出手、挥剑, 银白色的剑意包裹着剑身,在紫气挥出的刹那,银光交汇,化作道道芒点爆射而出,下一刻,那两位大苍遗民手中的盾牌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百来处细小的窟窿。 不仅仅是盾牌,同时也射穿那些大苍遗民的身躯,在他们的身体上开出了一个个米粒大小的洞口。 大苍遗民前进的步伐猛然停滞,然后他们的身躯与手中的盾牌,皆在一瞬间碎裂开来,化作一滩碎粒,坠落于地面。 “这剑意……” 陈曦凰错愕的看着这一幕,楚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修出剑意已经是极为匪夷所思的事情。 偏偏他激发的剑意,还如此凝实,比起潜修数年的剑修都不遑多让。 而这些都还不是让陈曦凰最感到惊讶的。 神河剑意,讲究剑势浩荡,又有绵绵后劲不歇,就如那东去的大江一般,势不可当,又昼夜不歇。 可楚宁这剑意,剑招与她完全不同也就罢了,剑意中裹挟的气息,也与她熟知的神河剑意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一个法诀,怎么能修出两种完全不同的剑意? 陈曦凰正满心的疑惑,而脚下的地面却发出一声轰响——随着眼前的大苍遗民被击败,他们的立身之处,如之前一般开始塌陷。 她一时恍惚,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 这本是极为危险的事情,但楚宁的手则适时的伸出,扶住了她的腰身,同时脚下发力,带着她飞身一跃,来到了下一关所在的地面。 “赵姑娘,幸不辱命。”然后,少年看向她说道。 陈曦凰眨了眨眼睛,同样看向满脸笑容的少年,目光发直,一时间竟看得有些出神。 “赵姑娘放心,我这剑意虽然只是初学,比不得你的那般凌厉,但对付这些家伙,应该足够了。”楚宁并未多想,只以为对方被方才的险象吓住,他出言安慰的同时,蹲下了身子,示意对方上来。 陈曦凰出于本能的趴在了楚宁的背上,脑袋却还有些恍惚。 楚宁却未做多想,只是沉浸在掌握了一门新的修行之法的喜悦中。 他迈步上前,出手挥剑,银光乍现的同时,两位大苍遗民如同被万箭穿身,再次纷纷崩碎。 在方才修行剑法的同时,他的肉身也被魔血修复。 而在剑意的帮助下,他不必在对付大苍遗民的事情上耗费肉身的力量,故而接下来的数关,他走得可谓势如破竹。 只是百来息的光景,就背着陈曦凰从三百八十关杀到了三百九十关。 在又是两位大苍遗民,被楚宁的剑意射成筛子,彻底崩碎后,陈曦凰终于从震惊中回过了神来。 她看向背着她的少年,问道:“楚宁……你这是什么剑意?” “神河剑意啊。”楚宁理所当然的应道,语气中还带着几分疑惑,似乎是不理解陈曦凰为何会认不出,她亲手教授的剑法。 陈曦凰却愈发疑惑,追问道:“你观想的哪条大河?能领悟这么奇怪的剑意?” 楚宁抬头看了一眼穹顶,幽幽的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眼。 “星河……” 第一百七十二章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在楚宁离经叛道的神河剑意的加持下,接下来的几道关隘,二人走得还算顺利。 伴随着一剑挥出,最后两位大苍遗民也当场化为齑粉。 同时萦绕在二人周身的恐怖重力也在这一瞬间消散,一道道血色中掺杂着点点黑金色光晕的血气在这时从两侧的石碑中涌出,分为三道,其中一道依然遁去,另外两份则灌入二人体内。 陈曦凰的身躯一颤,血气入体的刹那,她体内的伤势被快速修复,而正前方那道拦路的石碑也轰然碎裂,露出了通往下一道试炼的路。 “楚宁!我们成功了!” 劫后余生的兴奋让陈曦凰没了往日的冷静,她抱着楚宁的脖子,大声的喊道。 但她的话,却并未等到回应。 楚宁的身躯忽然一顿,下一刻竟是毫无预兆的朝着地面栽倒了下去…… …… “楚宁!你没事吧?”陈曦凰扶着楚宁,顺着石碑碎开后,露出的台阶拾阶而上。 身旁的少年低着头,呼吸微弱,对于她的询问,也无法给予回应。 陈曦凰的心顿时悬了起来,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在通过最后一道关卡后,灌入她体内的气血之力不仅修复了她的伤势,更是让她的肉身得到惊人的强化,迈入了五境。 按理来说楚宁也应当在血气的滋养下恢复伤势,可为什么,他反倒如此虚弱? 莫不是方才闯关的过程中,他受到了某些不可逆的严重伤势? 陈曦凰这样推测着,心头更加慌乱。 但她却没有时间停下探查楚宁的伤势——随着上一道试炼的结束,那条狭长通道整个体开始塌陷,她不得不先扶着他前往安全之地。 索性这段路并不算长,而恢复了伤势有没有重力的限制,陈曦凰的速度极快,带着楚宁几个飞身跳跃,便来到台阶的尽头。 那时,眼前的景象却让陈曦凰的双目圆睁,脸上的神情变得有几分古怪。 按理来说,这应当是他们即将开始的第三道试炼之地。 但这里却不是陈曦凰想象中那样充斥着危险、以及各种强大阵灵的肃杀之地。 而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祥和山林。 参天的古树、潺潺的溪流,伴随着虫鸣鸟叫,就连阳光似乎也明媚了几分,不再如之前那般暗沉。 陈曦凰甚至生出一种错觉——她已经与楚宁走出了那座小天地的错觉。 但她毕竟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生瓜蛋子,很快就恢复了理智。 越是这般看似风平浪静的地方,隐藏在其下的危险,可能越是致命。 她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扶着楚宁走向山林。 没走出几步,她便见到不远处的林间坐落着一间木屋。 似乎久未有人居住,木屋有半边已经塌陷,另一半主体虽然还算完善,可屋顶却有一个巨大的窟窿。 还有人来过这里? 陈曦凰的心头诧异,在稍作思虑后,还是带着楚宁来到了木屋前。 楚宁的状况并不乐观,她也摸不清此地到底藏着什么危险,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将楚宁的治愈,故而一个相对舒适的环境,在她看来,是很有必要的。 陈曦凰推开了房门,尘土簌簌坠下,呛得她一阵咳嗽,她伸手拂去眼前的蛛网,打量着屋中的陈设。 屋子并不算大,但陈设齐全,有木制的桌椅板凳,也有一座简陋的床榻,甚至一旁还摆放着用泥土烧制而成的杯碗。 似乎这个房屋的主人在这里住了很久。 陈曦凰暗暗想着,同时将楚宁放到了床榻上。 此刻,楚宁已经陷入了昏迷,她尝试叫了几次,对方都毫无反应。 陈曦凰心头的担忧更深,她本想用灵力探查一番楚宁体内的状况,但却惊奇的发现,楚宁的身体似乎很抗力外力的介入,她的灵力刚刚灌入对方体内,一股强大的力量就在那时从楚宁的丹府中涌出,朝她灌入的灵力攻杀而来。 她见状,心头一惊,赶忙将自己的灵力抽回。 倒不是她畏惧楚宁,只是担心二者灵力在楚宁体内相撞,会损害他的经脉,反倒让楚宁本就不好的情况雪上加霜。 束手无措的陈曦凰只能选择用最基础的把脉,来大致了解楚宁的状况。 可她虽然学习过最基础的药石之道,但那已是多年前偶然兴致所致,而后忙于修行以及帮助自己的父亲对付六叔,这项本事被她丢得七七八八。 如今再次捡起,她不得不一边回忆那些被她遗忘的内容,一边反复对比楚宁的脉象,耗费了不少时间,终于摸清了些许楚宁的情况。 虽然不明白楚宁为何没有在气血之力的滋养下,如她一般恢复伤势,但整体的脉象平稳,并且在缓慢向好。 明晰了这一点的陈曦凰紧绷的心弦终于是松了下来,她长舒一口气,但很快又觉得就这么干等着似乎也不是办法。 她看了看浑身血痂的少年,稍作思索后,便提起了屋中久未被人使用过的水桶,去到了屋外的小溪边…… …… 楚宁是在一阵淡淡的香气中睁开的眼。 他看见了门外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背对着他,在燃着的篝火前,烤着一只山鸡模样的食物。 楚宁对于自己的处境有些困惑。 他记得自己昏迷前,正身处四周皆是石碑的试炼之地。 而现在他却躺在一张木床上,赤裸着上身,浑身的血痂也被清理干净。 他想要坐起身子,可刚刚发力,周身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不由得发出一声呻吟,身子又砰的一声倒在木床上。 这番响动很快引起了门外女子的注意,她起身快步走向屋中,同时一脸惊喜的看着楚宁说道:“你醒了?” “嗯。”楚宁点了点头,也露出了笑容,旋即问道:“赵姑娘,这里是?” 陈曦凰当下便将从上一道试炼之地到此处的见闻悉数告知了楚宁,楚宁听完这番话,也看了眼屋外那郁郁葱葱的山林,心头亦泛起疑惑,眉头不由得皱起:“这么说来,此地恐怕不那么简单,极有可能暗藏杀机。” 陈曦凰却说道:“先不要去想这些,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让你把伤养好,这样就算有什么麻烦,我们也能多一分应对的能力。” 楚宁点了点头,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却听陈曦凰再次发问道:“对了,通过试炼后,你不是也得到了血气之力的灌注,为什么伤势还更加严重了?是不是伤到了什么要害……” 他不由得一愣,看着女子紧紧蹙起的眉头与眼中的忧虑之色,笑了笑,这才说道:“赵姑娘不必担心,我修炼的肉身法门,对于血气之力的吸收比起寻常人要慢上不少,故而血气之力灌入后,无法如姑娘一般,这么快的恢复伤势,但并无什么大碍,再休息一两日的光景应该就会彻底恢复。” 楚宁这话说得是半真半假。 假的是他并非对血气之力吸收缓慢,而是根本无法吸收这种力量。 在之前的连番大战中,魔血中的力量在不断修复肉身的过程中而耗尽。 解决掉最后的两位大苍遗民后,他紧绷的心弦忽然松懈,来不及被修复的伤势也在一瞬间爆发,这才让他昏死了过去。 而真的是,在经过刚刚的休整后,魔血中的力量也开始渐渐恢复,他体内的伤势自然也会因此得到治愈。 陈曦凰当然想不到这些,虽然总的来说,她与楚宁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但二人一路走来,却经历了数次生死,如今的她对楚宁是格外信任。 她丝毫没有去怀疑楚宁这番托词中,某些明显的漏洞,而是长舒一口气。 “那就好。” “那你就好好安心养伤,剩下的事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楚宁也并不扭捏:“那就有劳赵姑娘了。” “对了赵姑娘,我的衣服……” 陈曦凰闻言一愣,这才想到此刻的楚宁正赤裸着上身。 她的脸色少见的有些泛红,目光躲闪,侧头看向别处。 “你的衣服都烂了,我给你清洗身体的时候,把它们都扒了下来,扔在屋外。” 经过陈曦凰的提醒,楚宁倒也想了起来,自己在连番大战后那浑身是血的模样,衣衫想来也是在那样巨大的重力下被损毁的。 楚宁虽然觉得这样赤身裸体有些不便,但也没有过多纠结此事,只是言道:“既如此,那就只有请姑娘多担待些了。” 陈曦凰的脸色更红了几分,她在那时鬼使神差的瞟了一眼楚宁那棱角分明的上身,嘴里不由自主的吞咽下一口香津:“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同时她站在楚宁身前的身子,不露痕迹的朝着一旁挪了挪,挡住了屋外燃烧的篝火。 而如果楚宁在这时侧头看去,应当还能看见在火堆中即将燃尽的衣衫轮廓…… 第一百七十三章 好 陈曦凰觉得自己大抵是疯了。 作为太子的长女,大乾山的圣子,且极有可能成为未来大夏天下的女帝,她竟然做出了这么无耻的事情! 起先,她其实并没有其他的念头,只是觉得楚宁浑身都是血痂的模样,应当并不好受,自己也帮不上其他忙,就想着弄来些清水给他清理身子。 而他的伤势很重,身上布满了一层厚厚的血痂,其中一部分已经与他的衣服连成一片。 所以,为了能帮楚宁彻底清洗身子,将他的上衣脱下来理应是件很合理的事情。 而在清洗的过程中,她的手一不小心触碰到了楚宁的肌肤也理应是件很合理的事。 至于触碰的面积大了一些,时间久了一点,也应当不是一件不能被接受的事情。 毕竟那也只是为了检查自己清洗得是否彻底。 这么复杂的工作,耗费了大量精力,所以在最后,一不小心将楚宁那件洗一洗后其实还勉强能穿的衣服一不小心扔入了火坑,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陈曦凰这样想着,终于算是为自己在楚宁昏迷过程中,对他做出的某些奇怪行径找到了足够合理的借口。 …… “赵姑娘,这个烧鸡是你自己做的?”楚宁在陈曦凰的帮助下,半躺在了床榻上,因为伤势还未回复的缘故,手脚不太便利。 他本意还是想要靠自己吃下那只烧鸡的,可是陈曦凰却以会加剧他的伤势为由,拒绝了楚宁的要求,执意要自己喂他。 楚宁见她如此坚持,终究不忍搏了她的一番好意,应允了下来。 陈曦凰闻言点了点头。 “姑娘这手艺可比我好多了,难怪吱吱对这些事一点都不擅长,要是我有赵姑娘这般厨艺的姐姐,我估计我也不会去学着自己做饭。”楚宁感叹道,不由得想起了之前与陈吱吱那为期一个多月的兖州之行。 一路上陈吱吱对于许多日常事务,都表现得极为懵懂,甚至可称无知,如今想来大抵是被陈曦凰这位姐姐照顾得太好的原因所致。 而听闻陈吱吱三个字眼的刹那,陈曦凰撕下鸡肉的手明显一顿,但很快又恢复原状,说道:“这倒和吱吱无关,我这手艺是为了照顾师尊而学的。” “师尊?就是《神河剑诀》的创始人?”楚宁问道。 “嗯。我那师尊,虽在剑道上的修为极高,在大夏天下也算有几分威名。但或许是过于痴迷剑道的缘故,在其他许多事情上,却像是一张白纸,我跟着她修行剑诀的那几年,常常好些天都吃不到一顿像样的饭菜。” “后来,受够了那样日子,我就学着自己做了些饭菜。” “我那师尊在外人眼中高高在上,可吃起东西来却极为挑剔,有时候甚至还有些孩子气,在她的折磨下,我才渐渐有了这手艺。”陈曦凰这样说着,似乎也回忆起了些过往的经历,嘴角不经意间浮出了一抹笑意。 “这么说来,那位洛水剑仙应当是位很有趣的人。” 楚宁说道,旋即又想起了什么,问道:“那赵姑娘将这《神河剑诀》擅自传给我,会不会惹得你师尊不满?” 这天下间,各个宗门之间,门户之见极重,未得师门允许私授功法无论在哪个宗门,都是重罪。 虽然说当时学习者剑法是为了活命的不得已而为之,但楚宁还是害怕因此拖累了陈曦凰。 陈曦凰却神情古怪的看了楚宁一眼:“我师尊想法与其他人不同,并无太多门户之见,更何况你修出来的那也不算是神河剑意……” 楚宁不解,正要发问,可忽然一阵狂风袭来。 屋外的篝火骤然熄灭,房门也在这时重重的合上,发出一声闷响。 此刻时间已至深夜,房门闭合的瞬间,屋中顿时陷入了黑暗。 楚宁几乎下意识在那时想要唤出体内的灵炎照明,可却发现丹府中的力量运转极慢,想来是身体还处于虚弱状态下所致。 而这时,一道火光亮起,却是陈曦凰点燃了烛台。 “这里还有蜡烛?”楚宁不免有些诧异。 “今日你昏迷的时候,我大概检查了一下,这屋中的设施虽然简陋,但寻常人家常备的东西,他都有。” “想来在此之前,应该是有人在这里常住……”陈曦凰解释道。 “常住在这里?也是参加试炼之人?那他们现在又去了哪里?”楚宁的心头不由得泛起疑惑。 陈曦凰听闻这番话,眉头微皱:“这些事,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想,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养好身体。” 楚宁在那时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陈曦凰,暗觉今日这位赵姑娘有些过于严苛了。 她这番话倒是说得没什么问题,但闲着也是闲着,讨论一下此地的古怪,摸清这次试炼的规则,对于之后二人行事都是有好处的。 更何况对于他们之前经历的两次试炼,楚宁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 “可是……”他正要再说些什么。 又是一阵夜风,从屋顶的窟窿中猛地灌入,也不知是不是身上的伤势还未痊愈的缘故,以往哪怕站在冰天雪地中,也不曾感受到任何寒意的楚宁,此刻却不由自主的打个了哆嗦。 “冷吗?”陈曦凰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她这样问到,可不待楚宁回话,她就脱下了自己的衣衫,披在了楚宁的身上。 衣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让楚宁一时恍惚,当他抬头看向陈曦凰想要道谢时,却豁然发现,脱掉了单衣的陈曦凰竟然只剩下一件小巧的肚兜在身…… 大片雪白的肌肤裸露在外,胸前雄伟的事物也露出大半,几乎是呼之欲出。 楚宁哪里见过这般香艳的场面,一时间只觉血脉喷张,小腹处也生出一股灼热感。 他赶忙撇看目光,陈曦凰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此刻的模样,她双手捂在胸前,脸色羞红的小声道:“里面的单衣,今日给你擦身体时,弄脏了,还没干……” 楚宁闻言一愣。 但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又是一阵夜风袭来,陈曦凰明显也感受到了凉意,身子微微蜷缩。 楚宁见状,暗觉自己披着对方的衣衫,让对方受冻,多少有些不妥,更何况,陈曦凰如今还只穿着一件肚兜。 “赵姑娘,要不……”他开口言道,本意是想要将衣服还给对方。 “好。”可话才刚刚起头,女子声音便骤然响起,就好像她一直在等着楚宁开口一般。 话音一落,楚宁便觉一团火热的事物贴在了他赤裸的上身上。 却是陈曦凰钻入了衣衫,整个人紧紧的贴在了楚宁怀中…… 第一百七十四章 旖旎梦魇 红烛燃烧。 氤氲的光晕萦绕在小小的木屋中。 仿佛将整个房间都镀上了一层旖旎的绯红。 楚宁的呼吸急促:“赵姑娘,这不好吧……” “嗯,是不太好。”陈曦凰应道,然后身子又往楚宁的怀中钻了钻,如丝绸般的肌肤贴在楚宁的肌肤上。 触感美妙,让楚宁的心头伸出一股冲动,他想要将她紧紧抱住,想要与她贴得再近一些、更近一些…… 直到融为一体。 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赵姑娘,我觉得……”他的理智让他再次出声,试图终止这不太对,但格外美妙的感受。 可话音未落,陈曦凰那宛如白玉一般的双臂却缠上了他的脖颈,仰面望着他。 水汪汪的眸中,目光却异常灼热。 她张开双唇,呵气如兰。 “还冷吗?” 楚宁愣了愣,但很快就摇了摇头,刚刚他还觉寒意彻骨,可就在陈曦凰钻入他怀中后,那股寒意就已然褪去,反倒此刻浑身发烫。 陈曦凰皱了皱眉头,一阵夜风再次袭来,吹灭了烛火,也吹得盖在二人身上的衣衫一阵飘动。 楚宁觉得那刚刚褪去的寒意又涌上来了几分。 “现在呢?” 怀中的女子问道,嘴里的热气喷在楚宁的脸上,楚宁只觉一阵口干舌燥。 “有……有一点。”他的声音不知为什何变得有些干涩,隐隐打颤。 “如果是这样……你可以抱我的。”陈曦凰的声音响起,语调极轻。 楚宁的身子一颤,他不由得低头看向女子。 黑暗中,那双眼眸,明亮异常,仿若夜空中的星辰 楚宁的心在那时跳得极快,像是要冲破他的胸膛:“这……不好吧……” 陈曦凰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应楚宁,她只是将身子又朝着楚宁怀中挤了挤,双腿也贴了上来,整个人宛如一条美女蛇一般,缠住了楚宁。 “为什么不好?”她来到了楚宁的耳畔,呵气如兰的问道。 同时双手伸出,引导着楚宁僵硬的双手缓缓放在了自己的手背。 在少年的手掌触摸到她光滑的脊背时…… “嗯~”陈曦凰的红唇微启,发出婉转的呻吟,似是满足。 那声音仿佛是一粒火种,将楚宁一直强压下的情绪点燃,少年放在女子背上的双手猛地用力,就像是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他看向对方的目光变得炙热,陈曦凰直视着少年,黑暗中如宝石般的眸中光芒闪动。 像是落入猎人圈套的麋鹿楚楚可怜,可眼神中又分明带着几分……鼓励。 楚宁觉得那一瞬间,自己的理智就要彻底崩坏。 陈曦凰的红唇来到了他的唇边,微微张启,仿若一朵即将绽放的花蕊,只要他再上前一步,就能肆意的品尝其中滋味…… “赵姑娘……”楚宁说道,神情迷离。 “叫我曦凰……”女子的眉头微蹙,似是不满这样的称呼。 “曦凰……”楚宁依言唤道,声音打颤。 “嗯。”陈曦凰柔声回应,然后奖励似的将自己的红唇又往前递了递,唇边几乎蹭到楚宁的双唇。 “我的头有些晕……” 楚宁这样说道,双眼一沉,竟然在那时昏睡了过去。 陈曦凰愣了愣,但很快就察觉到楚宁状况,他的身子并未恢复,如此血脉喷张的场面,让他的气血翻涌,以至于虚弱的身躯无法承受。 “太心急了吗?” 她喃喃自语道,转瞬却又释然:“没关系,来日方才。” 陈曦凰这样说着,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意,伸手将少年紧紧拥入怀中,自己也在那时安然睡去。 …… 当楚宁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日的午晌。 明媚的阳光透过头顶的缝隙照射了进来——屋顶的窟窿已经被人用树枝堵住,但做工草率依然留有些许缝隙。 鼻尖传来淡淡的香气,楚宁起身,发现了盖在自己身上的衣衫。 关于昨日的一切,涌现在脑海。 楚宁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他觉得自己的定力似乎太差了一些,可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陈曦凰穿着肚兜时那玲珑的身段,以及昨日近乎赤身裸体相拥时那美妙的触感。 咕噜。 他咽下了一口唾沫,将这些心思甩出脑袋,同时尝试着从床榻上站起身子。 相比于昨日只能瘫痪似的躺在床上,今天的楚宁状况明显好了不少,他能够站起身来,也能够慢悠悠的行走,但每次迈步,浑身都会传来一阵痛感,让他不得不尽可能缩小迈步的频率与幅度。 他缓缓来到了木屋的门口,相比于昨日门口光秃秃的一片,今日木屋门口已经变了模样。 竖起了一排围栏,左侧架起了一个木架,上面晾晒着一张被洗干净的鹿皮。 右侧则用泥土筑起了一个简易的灶台,上面放着一个类似某种果实外壳的圆形事物,里面熬煮着鹿肉,正散发出阵阵香气。 灶台前,穿着单衣的女子坐在那处,身旁摆着一排排竹条,她正神情专注的用这些竹条编着些什么,看一旁摆着的几个成品,应当是用来捕捉禽类所用的竹笼…… 而那时,正午的阳光透过林间树木的缝隙,正好洒在女子的侧脸,映出一个个斑驳的光点,她的模样恬静而美好。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伸手拿起一旁用木头做成的勺子,想要起身却搅拌锅中的鹿肉,却忘了放在怀中的竹篮,竹篮滑落,坠入了灶台中。 陈曦凰见状,赶忙伸手去抓,将竹篮从火堆中救出,放到一旁,可转身时手中的木勺却碰倒了灶台上的“黑锅”,里面的汤水洒落,浇在了灶台中升起的火焰上,伴随着滋滋的声响,火焰熄灭,锅中的鹿肉也掉落出大半,沾染了木灰,变得污浊不堪…… 回过头,却见那半点竹篮上却已经燃起了火,还将一旁编好的两个竹篮引燃。 所以,在她的奋力扑救下,最后的损失变成了两个竹篮与一锅鹿肉。 这显然并不在陈曦凰的预料中,她一时也发了呆,愣愣的看着眼前满地狼藉,神情呆滞。 楚宁从未想过杀伐果决的女子还会有这样的一面,那感觉就像刚刚出嫁的新媳妇,想着为自己丈夫做一份可口的饭菜,最后却处处弄得一塌糊涂,场面滑稽却又莫名的有些可爱…… 他这样想着,脸上不由得浮出一抹笑意。 陈曦凰也在这时发现了楚宁的存在,她没有去顾及那一地自己忙活了一上午的成果,而是快步走到了楚宁跟前,双手环抱住了楚宁的手臂:“阿宁,你好些没有?” 这个亲昵的称呼让楚宁一愣,但想到昨夜发生的一切,做贼心虚的楚宁不敢提出任何异议。 “比我想象中要慢一些,但总归是在向着好转的方向发展,但可能会多耗费些时间……”楚宁说道。 陈曦凰闻言明显松了口气,她意味不明道了声:“那就好。” 楚宁却并未多想,只当是她在为自己担心,而这亲昵的动作却让楚宁不由得又想起了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他不敢去直视对方的双眼,只是不着痕迹的抽出自己的手,指了指院中的事物,问道:“这些都是赵姑娘一个人弄的?” 陈曦凰脸上的笑容,在这一瞬间收敛,目光变得幽怨,就这直勾勾的盯着楚宁,也不回话。 楚宁被她看得头皮发麻,仔细回忆着自己做错了什么。 好一会后,他似乎想到了问题的关键,常识性的开口重新问道:“这些都是曦凰你一个弄的?” 陈曦凰的脸上再次漫开温柔的笑容:“嗯。” 然后她来到了院子中,如数家珍的向楚宁介绍了起来:“我看过了,这片山林很大,西侧有鹿群和果林,这院子我们可以往外扩一扩,到时候可以移植一些果树种在前面,林子里还有许多山鸡野兔,我们可以圈养一些,对了,我在北面的山上还看见了一些野生的麦子,开垦出田地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吃到新鲜的米饭……” “不过在那之前,我打算先把塌陷的这半边木屋修好,做成厨房,不然做饭会很麻烦。” “然后再在院子里搭个凉亭,你不是喜欢看书吗?以后白天你可以在这里看书,我呢就打理菜园,闲暇时候我们还可以去山下河沟钓鱼……” 她这样说着,脸上浮现出憧憬之色,就像是一个寻常的新妇,在与自己的丈夫勾画着男耕女织的美好未来…… 这理应是温馨与幸福的场面,尤其是当这位妻子还是陈曦凰这般美艳的女子的时候。 可楚宁听着听着,脸色却渐渐变得古怪,他皱起了眉头问道:“曦凰……” “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想办法离开这里……” 他的话还未说完,陈曦凰脸上的笑容便骤然凝固。 她转头看向楚宁,一步步朝着他走来,每一次迈步,林间的天色就暗上一分,周遭的温度也冷上一分。 终于,她来到了楚宁的跟前。 伸出手,捧着楚宁的脸颊,用一种温柔却冰冷的声音问道。 “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阿宁,难道不愿意和曦凰永远待在一起?” 第一百七十五章 湿衣 显而易见的是,眼前的陈曦凰很不正常。 或者说,从昨天他苏醒开始,陈曦凰就已经不正常了,只是那时的他…… 大抵是色令智昏,并未察觉。 山林中的天色愈发的暗,几乎就要陷入完全的黑夜,周遭的温度也不断地下降,楚宁只觉浑身仿佛冻僵了一般,动弹不得。 陈曦凰盯着他,神情冰冷且木愣,她在等着他的回答。 楚宁不清楚在自己昏迷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他很清楚,如果现在自己给不出一个让陈曦凰满意的答案,他大抵永远没有机会去弄清事情的真相了。 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也为了给自己的身体恢复争取更多的时间,楚宁并没有太多的犹豫,在自己的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开口言道:“当然愿意。” 此话一出的瞬间,阳光洒向山林,寒意瞬间退散,眼前的陈曦凰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一切都变得如此美好,就好像楚宁方才的所见只是自己的错觉。 “阿宁,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去屋中歇着吧,刚刚的肉汤都洒了,我重新去做一份。”楚宁尚且还在恍惚中,陈曦凰温柔的声音却响起,她看着他,脸上是比春光还明媚的笑容。 刚刚的经历尚且历历在目,楚宁不愿在这时与陈曦凰产生芥蒂,他看了女子一眼,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退回了屋中。 他也需要一些时间,来整理自己的思绪。 …… 第一关时对上的乌奇。 第二关时对上的大苍遗民。 二者都不是这处地界的原住民,他们似乎都是为了追寻一种近乎肉身层次的大道而来到了这里,失败后成为了试炼的一部分。 可是,在他们成为碑灵之前,此地试炼的内容又是什么了? 是在他们之前的碑灵…… 那岂不是意味着每次不同的人来到此地后,接受的试炼都不相同? 这显然是有问题的。 试炼的内容可以有所变化,但本质是为了给试炼之地挑选出合适的道统传人,如果试炼的内容过于随机与不确定,那就与试炼之地挑选传人的功能相悖…… 还有,黑金宝相出自于此地,楚宁也在之前得到气血之力以及与大苍遗族所化的碑灵交手的过程中嗅到过类似黑金宝相的气息,这二者又有什么联系? 关于此地,楚宁的知道的讯息实在太少,很难从诸多古怪中,推测出此地的全貌。 他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索性收起探究此地到底是怎样地界的心思,转而专心思考起自己如今的处境。 如果,他猜得没错,这里应当就是第三道试炼关卡。 陈曦凰显然是受到了此地的影响,故而心智混乱,甚至有可能被某种力量所控制。 楚宁并不清楚这是不是试炼内容的一部分,但他觉得如果任由陈曦凰继续沉溺其中,恐怕会让事态走向失控。 当务之急,是找出此地的真相,同时寻找机会唤醒陈曦凰。 …… 意识到此地的古怪后,楚宁长了个心眼,在陈曦凰将重新炖好的一锅鹿肉端到他的面前时,他认真的打量过鹿肉的成分,在确定并没有异样后,楚宁才配合着吃下了些鹿肉。 并且让楚宁有些意外的是,这些鹿肉中似乎蕴含着一种奇异的力量,吃下鹿肉后,丹府中的血气之力明显有所增长,他暗暗估算一块鹿肉的效果,几乎比得上一颗归寂山中的青霖果,只是此刻的他身子虚弱,并无法用神识完全探知其中的奥妙。 吃过午饭后,整整一下午的时间,陈曦凰都在屋外忙碌。 她一边尝试着烧制各种杯碗,一边用木头做出一个个家具,其中一个书桌与书架她做得格外用心,完成后还不忘来到屋中让楚宁看看。 在得到楚宁满意的答复后,她更是笑逐颜开,然后又开始在地上规划起凉亭的模样,怕做得太大影响采光,楚宁看书会看得不舒坦,又怕做小了只能坐下两个人,时间长了不够用。 一个简单凉亭,她就这么反反复复推敲了好些时间,直到天黑也没有敲定最终的方案。 而这个过程中,楚宁看着蹙着眉头思考的女子,他能真切的感受到,陈曦凰似乎真的在很用心的为他考虑,即使这一切都是假的,但在某一瞬间,楚宁还是有些心动,觉得这么待在这里似乎也不错。 他不确定自己是被感动,还是也受到了某些力量的影响,但他终究压下了这样的念头。 …… 夜色渐深。 吃过晚饭后的楚宁盘膝坐在床榻上运转着体内的力量,试图加快肉身的恢复速度,但不知道是不是魔血中的力量消耗得太过严重的缘故,他肉身恢复的速度比想象中要慢很多,算上刚刚修成的那座剑意灵台,楚宁体内的六座灵台虽然灵力旺盛,可肉身却难以运转他们的力量…… 他足足耗费了一个时辰,只是催动灵力围绕经脉行走了一个周天,带来的恢复效果甚微。 楚宁不免有些苦恼。 他睁开眼眉头紧皱,暗暗猜测这会不会也和此地的古怪有关? 这时,房门被推开,陈曦凰走入了屋中。 她似乎刚洗完澡,身上湿漉漉的,她未着衣衫,只穿着一件红色的肚兜与亵裤,而最要命的是,因为浑身湿漉漉的缘故,那本就相比于她身材有些偏小的肚兜,此刻紧贴在她的身上,胸前之物,已经到了隐约可见的地步。 咕噜。 在看见这幅场景的刹那,楚宁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赵……赵……” “不……曦凰,你怎么穿成这样……”楚宁一下子从床榻上站了起来。 陈曦凰眨了眨眼睛,说道:“刚刚在溪边洗漱时,衣服打湿了,只能先晾在屋外……” “这么巧的吗?”楚宁显然并不愿意相信这样的话。 但陈曦凰却并未半点解释的意思,她直接走了上来,双手放在到了楚宁的肩头,脸上泛起两抹红晕,柔声言道:“阿宁,时间不早了。” 那时,她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楚宁,瞳孔深处燃起的火焰,仿佛一只饥肠辘辘的野兽,要将楚宁吃干抹净。 楚宁一个激灵,身子一矮,从一旁窜到了陈曦凰的身后,言道:“是……是不早,曦凰你如果累了就先休息,我在地上将就一晚……” 他说着,似乎唯恐对方反驳,就要在光秃秃地板上躺下。 陈曦凰背对着楚宁,手中依然保持双手伸出的姿势,一动不动,整个人仿佛陷入静止。 好一会后,一道幽冷的声音方才在屋中响起。 “阿宁,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同时屋中烛火开始摇曳,然后身下的房子、接着是山林,他们都在这时剧烈的晃动,仿佛整个天地都要塌陷了一般…… 楚宁意识到不妙,他赶忙起身,苦笑言道:“没有,怎么会呢?” 这话一出,方才还剧烈摇曳的天地顿时又恢复了静止,房间中的红烛也泛起了旖旎的光晕。 陈曦凰在这时转头,伸手拉住了楚宁的手,脸上是美得不可方物的笑容。 “那我们休息吧。”她说道。 楚宁瞟了一眼对方那让人血脉喷张的身段,又想起刚刚那天摇地动的场面。 大不了就装睡,反正昨天也经历过了,如今有了准备,自己应该顶得住! 不敢再触怒陈曦凰的楚宁,暗暗想到,心头一横,便点了点头。 陈曦凰脸上的笑容愈发美艳,她拉着楚宁的手微微用力,楚宁就像是个娇妻一般,与她一同倒在了床榻上。 屋中的红烛适时熄灭,一张白纱飘然而至盖在了二人的身上。 楚宁嗅着鼻尖传来的让他心神动荡的香气,感受着胸前紧贴着的事物…… 然后,他发现一个很可怕的事实…… 不知什么时候,陈曦凰已经取下了胸前的肚兜…… 第一百七十六章 试探 咕噜。 记不得是第几次,楚宁又一次咽下了一口唾沫。 他感觉自己浑身发烫,那种想要与对方融为一体的冲动又开始涌现在他的脑海。 某种原始的冲动在侵蚀他的理智。 难道生孩子,真的不是亲个嘴这样简单 “乔茵茵”林叔皱了皱眉头的看着乔茵茵,视线又转到了她身后的傅深珩的身上,然后又看了看傅深珩手中的行李,心中更加的烦郁。 交手数十招后,二人身上,便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狰狞伤口,鲜血横流,显得极为可怖。 五百万两白银,对韩家目前来说,想要拿出来,怕是要卖掉不少韩家的产业。 林寒从储物袋中,取出装着星叶草的蓝色布袋,递给王开山,笑着告辞。 胡志强看到他这一系列的手段,心里不得不佩服,先是笼络人心,在若有若无的说出自己背后人的帮忙,足以让在场的人安心下来。 但是如今南江的大部分单位人员,都成为了龙门的有力助手,封锁了很多道路,也要进行例行检查。 忽然,他腰间挂着的东皇钟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顷刻间,从天帝开始,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聚到柴士恩身上。天帝一脸惊愕,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感受着那翅膀带动的极速破空声,叶昊尘不敢怠慢,体内真气滚滚而出,右臂一震,修罗邪斩劈斩而出。 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是季云面上不敢表现分毫,还歪着脑袋跟圆圆做鬼脸。“只不过什么莫不是怕我们君公子买不起”一直跟在曲君琰身后凑热闹的楚云瑾调侃道。 她抬起头看着赵泠,发现对方面容带笑,眸子里却浸着寒意,心中猛地一凛,最后也只是嘴唇嗫喏了片刻。 等待着人类跟无智怪异相互消耗的悠闲时光,阴魔祭祀与两位将军拿钟超开着玩笑。 庄石头完成点菜后便把这里交给了负责二楼的杂役,而庄石头则去了后厨报菜单。 雷米亚坐在驾驶位上,回过头来看向洛林,叽里咕噜的眼睛转悠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毕竟,燃烧血脉的封神之路可不是轻轻松松能走的。秦离看了看楚子航,他命不久了。 但脸色阴沉的如水,浓郁的化不开,口吻略带严厉,眉头紧锁,就像是一个百岁老人的即视感。 好在苏萦上回花了钱多买了几口锅子回来备用,不然锅子还不够。 宋莳最讨厌李棉花这种背后使阴招,把一堆人当枪使,她躲在背后笑的人。 想要升阶的第二步,则是提升根本功法——在钟超这里,就是修炼纯阳金钟罩。 “娘,月花饼得过段时间才能卖,有个大乡绅家有喜事,我过几天先去问问,他家需不需要做花饽饽。”竹桶说的那个会请她做花饽饽的大乡绅,应该就会在这几天请她。 “儿子,一别又要一年,你在阴间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方翠担心的嘱咐道。 独眼之人又坐下询问崔槐朱全如何与金天泽相识,又如何结怨,一点也不避忌上官云与柯青青。 完成所有bn位之后b继续之前的选择锁定了前期在野区内十分强势的打野盲僧,而则是后手选出了上单茂凯以及打野人马,很明显就是想要让上路的大树进行抗压了,至于最后b却是选择了皮城高富帅杰斯作为上单。 第一百七十七章 神性感知 杜箬心里过意不去,人家半夜给你送吃的,你不感激就算了,还那样说人家,多不厚道,于是又补了一句:“我真不是那意思,我就嘴巴碎,顺着你的话就说溜了!”讲完还不忘干笑几声,企图遮盖如此难堪尴尬的局面。 靖国公府一门忠烈,前世子与秦韶的兄长都以身殉国,想来将来陛下也不会不多提拔秦韶。 她的歌声是安静婉转的,却勾起了属于他的无数金戈铁马的回忆。 它的周围是一座古朴的村庄,有山有水。时不时的几位骑马的村民的飒爽英姿在草原上奔驰而过。 几人应声抬头,不禁哀叹一声,为什么总是有些人爱出现在本不该出现的场合 大概走了50米远,一大片玫瑰海洋出现在眼前,远远看上去,一株株玫瑰花显现出一片红色,红似火,艳如霞,美丽极了。 只要现在王思情想要对伊璇雅做些什么事情,都会神不知鬼不觉。 然而数年过去了,越来越多的各种娱乐节目蜂拥而上,辩论却因为种种原因,越来越有颓废之势,慢慢的淡出了大多数观众的视线。 以前毛毛躁躁的江贝贝似乎消失了一般,现如今的江贝贝让历城有一种觉得她极为温柔似水的感觉。 西冥忧没有去听婉罗的声音,发现狼宏翔他们没有出来后,心中也是担心不已,狼宏翔之所以抢夺天琊剑,也是他一起支持的,现在狼宏翔他们出事,而他却独自逃走,他怎么对得起自己的道心 “是,队长!”那二十来名战士全身笼罩着闪闪发亮的铠甲,头顶带着钢盔,双身举着细长的戟刀。此时他们听到乞隆科的话,纷纷大声应了一句,即刻朝着乞隆科那条枯手指去的马路道冲了过去。 他们重新回到校场高台前,无数修士正从四面八疾速赶回来,华长老回到高台上,北院长等人还没过来。 通常家事不允许外人插手,清官也能判家事,但陈星海自己种的因,必须由他去结果,否则良心受责,终化心魔。 陈星海并不知道,自己治好一个病人,会惹来杀身之祸,也没留意到张天虎藏身在这个客厅中,此刻他被许老不容拒绝地拖入病房中。 当一切都安置好后,它也毫不犹豫的冲进湖里,在湖底的一块岩石上盘坐下来,立刻就感觉到这湖里的浓郁的灵气,兴奋之下忙闭目修炼。 “皇,我叫啸辉雄,进入五瑶山宝藏之后,我会跟随在皇的身边。”这时,一名身着灰白色长袍的男子走到了狼宏翔的身边,如同刀削一般的脸颊更是分明。 徐猛虽然人如其名是个勇猛雄壮的男子,但却有一颗细腻的心,竟然立刻就想到了其他的合适理由。 岚山家族的强大冠军都很不安,潜龙主宰已经很强了,其他七个实力竟然也那么恐怖,他们根本挡不住多久,其他超限冠军现在又都不在这里。 尧慕尘带着大家又把整个洞穴搜索了一遍,没再发现什么好东西,便准备离开。下一秒,九人彻底的呆在了原地,瞳孔剧烈的收缩,眼眸中都被那一片抛洒的血色给染红了。 更何况他只要闯过通天塔,被某个强大道场看中,到时候家族肯定会给他丰厚奖励。 李权看她那神情一阵头大,好吧,若是你不在我真会送她回去,不知道她家南州市这么多酒店到处是她家。 亚当想到凯特,心中暗道:刺客就在寒刃驻地内,怎么可能被抓到。 然而邢杀尘怡然不惧:“你也不用吓唬我,老头。我能感觉到,你现在只有登堂四重的实力,不然我也不会这么不把你放眼里。你要出手就赶紧的,我还真想看看,你这个悟道修士,在登堂的时候到底有多强。 “师兄,当年的方丈能够算到三世孽怨已经不错了!还留下檀木佛珠,至少让他避过了死劫!不是么现在至少在这必杀之局之中出现了一丝生还的希望!”又一个声音道。 随着亚当一声命下,魔能枪手们冷静的扣下了手中的扳机,五十能量光束迅若闪电的射向玛门。 叶子玲怨恨的瞪着叶尘枫,但是根本没有理由反驳,叶子默的确是被吓尿了。 我们帝家的功法,同样也更加适合男孩修练,因此她觉得如果自己不离开帝家的话,是永远没办法超越自己的哥哥的。 看着猎物就这样被轻易夺走,巨龙疯狂的吼叫一声,舞动翅膀又向着吴雪咬来,可吴雪身在半空也无法躲避,但。。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惊慌的神‘色’。。 她磨叽的嚼着嘴里的菜,可是眼角的余光不自觉地瞥向身边的人,扫过他英俊的侧脸,定格那两片薄薄抿起的唇。 回到族中后,玄直奔议事大厅,不见三长老的人,他心中不由一沉。 等级战力比他的哥哥强,但是战斗经验却没有达到这个等级战力的程度,就是表明了他的实力并非是靠着自己得来的。 又听得遥远之地一个声音传来:“本大帝就借这些好剑一用!”话音刚落那些杀伐之剑就全部脱离了原主人的控制在整个斩仙台上乱窜了起来,于是所有天兵天将都乱了。 “你们公司的项目,你觉得我们公司中标的机率是多少”我转移话题。 言罢,便化作一道蓝芒急速而去。此时他以洞悉了西方魔法的一些端倪,身怀两大顶级魔法师的修为绝技。虽然现在使用威力必然不大,但总算有胜于无。 于织德联军形成鲜明对比,幻灭流和柳生居合流的众人全部斗志昂扬,大有以一敌十的模样。 冥皇伫立在洞边,微风扬起他淡青的袍裾,他正出神望着洞口,过了一会,猛地一扬袍袖,将一股劲风送入洞内,洞内刹那间像是炸开了锅,响起了绵绵不绝的悉悉索索声。 第一百七十七章 神性感知 杜箬心里过意不去,人家半夜给你送吃的,你不感激就算了,还那样说人家,多不厚道,于是又补了一句:“我真不是那意思,我就嘴巴碎,顺着你的话就说溜了!”讲完还不忘干笑几声,企图遮盖如此难堪尴尬的局面。靖国公府一门忠烈,前世子与秦韶的兄长都以身殉国,想来将来陛下也不会不多提拔秦韶。她的歌声是安静婉转的,却勾起了属于他的无数金戈铁马的回忆。它的周围是一座古朴的村庄,有山有水。时不时的几位骑马的村民的飒爽英姿在草原上奔驰而过。几人应声抬头,不禁哀叹一声,为什么总是有些人爱出现在本不该出现的场合?大概走了50米远,一大片玫瑰海洋出现在眼前,远远看上去,一株株玫瑰花显现出一片红色,红似火,艳如霞,美丽极了。只要现在王思情想要对伊璇雅做些什么事情,都会神不知鬼不觉。然而数年过去了,越来越多的各种娱乐节目蜂拥而上,辩论却因为种种原因,越来越有颓废之势,慢慢的淡出了大多数观众的视线。以前毛毛躁躁的江贝贝似乎消失了一般,现如今的江贝贝让历城有一种觉得她极为温柔似水的感觉。西冥忧没有去听婉罗的声音,发现狼宏翔他们没有出来后,心中也是担心不已,狼宏翔之所以抢夺天琊剑,也是他一起支持的,现在狼宏翔他们出事,而他却独自逃走,他怎么对得起自己的道心?“是,队长!”那二十来名战士全身笼罩着闪闪发亮的铠甲,头顶带着钢盔,双身举着细长的戟刀。此时他们听到乞隆科的话,纷纷大声应了一句,即刻朝着乞隆科那条枯手指去的马路道冲了过去。他们重新回到校场高台前,无数修士正从四面八疾速赶回来,华长老回到高台上,北院长等人还没过来。通常家事不允许外人插手,清官也能判家事,但陈星海自己种的因,必须由他去结果,否则良心受责,终化心魔。陈星海并不知道,自己治好一个病人,会惹来杀身之祸,也没留意到张天虎藏身在这个客厅中,此刻他被许老不容拒绝地拖入病房中。当一切都安置好后,它也毫不犹豫的冲进湖里,在湖底的一块岩石上盘坐下来,立刻就感觉到这湖里的浓郁的灵气,兴奋之下忙闭目修炼。“皇,我叫啸辉雄,进入五瑶山宝藏之后,我会跟随在皇的身边。”这时,一名身着灰白色长袍的男子走到了狼宏翔的身边,如同刀削一般的脸颊更是分明。徐猛虽然人如其名是个勇猛雄壮的男子,但却有一颗细腻的心,竟然立刻就想到了其他的合适理由。岚山家族的强大冠军都很不安,潜龙主宰已经很强了,其他七个实力竟然也那么恐怖,他们根本挡不住多久,其他超限冠军现在又都不在这里。尧慕尘带着大家又把整个洞穴搜索了一遍,没再发现什么好东西,便准备离开。下一秒,九人彻底的呆在了原地,瞳孔剧烈的收缩,眼眸中都被那一片抛洒的血色给染红了。更何况他只要闯过通天塔,被某个强大道场看中,到时候家族肯定会给他丰厚奖励。李权看她那神情一阵头大,好吧,若是你不在我真会送她回去,不知道她家?南州市这么多酒店到处是她家。亚当想到凯特,心中暗道:刺客就在寒刃驻地内,怎么可能被抓到。然而邢杀尘怡然不惧:“你也不用吓唬我,老头。我能感觉到,你现在只有登堂四重的实力,不然我也不会这么不把你放眼里。你要出手就赶紧的,我还真想看看,你这个悟道修士,在登堂的时候到底有多强。“师兄,当年的方丈能够算到三世孽怨已经不错了!还留下檀木佛珠,至少让他避过了死劫!不是么??现在至少在这必杀之局之中出现了一丝生还的希望!”又一个声音道。随着亚当一声命下,魔能枪手们冷静的扣下了手中的扳机,五十能量光束迅若闪电的射向玛门。叶子玲怨恨的瞪着叶尘枫,但是根本没有理由反驳,叶子默的确是被吓尿了。我们帝家的功法,同样也更加适合男孩修练,因此她觉得如果自己不离开帝家的话,是永远没办法超越自己的哥哥的。看着猎物就这样被轻易夺走,巨龙疯狂的吼叫一声,舞动翅膀又向着吴雪咬来,可吴雪身在半空也无法躲避,但。。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惊慌的神‘色’。。她磨叽的嚼着嘴里的菜,可是眼角的余光不自觉地瞥向身边的人,扫过他英俊的侧脸,定格那两片薄薄抿起的唇。回到族中后,玄直奔议事大厅,不见三长老的人,他心中不由一沉。等级战力比他的哥哥强,但是战斗经验却没有达到这个等级战力的程度,就是表明了他的实力并非是靠着自己得来的。又听得遥远之地一个声音传来:“本大帝就借这些好剑一用!”话音刚落那些杀伐之剑就全部脱离了原主人的控制在整个斩仙台上乱窜了起来,于是所有天兵天将都乱了。“你们公司的项目,你觉得我们公司中标的机率是多少?”我转移话题。言罢,便化作一道蓝芒急速而去。此时他以洞悉了西方魔法的一些端倪,身怀两大顶级魔法师的修为绝技。虽然现在使用威力必然不大,但总算有胜于无。于织德联军形成鲜明对比,幻灭流和柳生居合流的众人全部斗志昂扬,大有以一敌十的模样。冥皇伫立在洞边,微风扬起他淡青的袍裾,他正出神望着洞口,过了一会,猛地一扬袍袖,将一股劲风送入洞内,洞内刹那间像是炸开了锅,响起了绵绵不绝的悉悉索索声。 第一百七十八章 岩洞 滴答。幽暗的山洞中,一滴水从岩顶脱落,坠入暗流,发出轻响。将裤腿与袖子高高扎起的陈吱吱站在暗流中,屏息凝神,目光专注的看着溪流。“他们的确不是那么可怕!”铁铮淡淡回应,连续与异界生灵交战多次,他已经渐渐摸索到了一些规律。刘十八弓着腰,对那竖在甬道中间的石碑,低眉顺眼左看右看好一些时间。不光是我,还有我们暴风战舰上的所有人,都要重新置办一些新衣什么的,否则真没法过。威黎修长的身影慢慢出现在巷口,他依旧灰衣长剑潇洒如故,只是比一个月前多了一分冷漠,比一天前多了一分神韵。有一名武道强者揣测,这少年很可能是传说中能够飞天遁地呼风唤雨的修真者,非凡力所能抗衡,唯有安抚为上。一祖暗暗吃惊,他此举未必没有试探虚若谷深浅的意思,没想到虚若谷居然能够跟得上自己,初步估量,恐怕也是返虚境中阶的修为。不仅如此,大玉儿也得到了海主的授艺,虽然没有师傅之名,但相信对大玉儿来说,会是一生受用。虚若谷当然是不客气地收下了空间戒指,神识一扫,这一阶矿脉的品质,果然是比二阶矿脉高出许多,甚至可以一眼看到某些剔透的元晶矿之中凝聚着晶髓,甚至曾经对自己有过大用的晶魄都是不少。眼看魔剑已经达到他身后不足一丈的距离,一道灰影从他的丹田中飞出,迎着魔剑撞了过去。“不用管我,你先离开!修养之地我们汇合!”凌冲激战中催促铁铮。众人齐声呐喊,声音惊天动地,气势如虹,显示出了必死的决心。“不知道,不过在上面地府的时候倒是在手镯的兑换界面上看见过这种袋子。没想到你也有。”我不好意思的回答道。来人便是卿夕颜,卿夕颜闻言停步,与卿玉颜相对而立,行礼道。老者双眼里面闪烁着杀意,他之前收到周家的传讯,他就让副殿主去对付徐天。当然,像风雷剑客和常无敌他们几个,都只是才刚刚达到先天八重,实力稍显弱了点,只是过来凑热闹的。“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赶紧交出衍神珠,听到没有?”那虚境强者不耐烦地说道。鬼子阴尸打了一个寒颤。猛地摇摇头,转身就要朝着山坡外逃跑。“云杰,你自己先回去。我有事去找天霸。”罗老不待云杰说完,闪身不见了。“黄国忠一向和您意见不合,这次怎么会同意并且亲自下令让人操办这次的试炼,少帅,会不会有诈?”一行人走下楼台,四处已是无人,一个军官模样地人对着身边的少帅说道。徐天的嘴角微微一扬,一步踏出,顿时那座浮桥顿时被火焰淹没,而徐天一步踏出,却已经落在岸边。而互相对视了一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大家也都放下了心继续刚才的没聊完的话题。一名白骑士,骑着白色的马、穿着白色的盔甲,双手挥舞着纯白手柄的大剑,腰间是白色的弓箭,头上戴着的是白色的冠冕。无数半兽人声音压抑着激动,四处张望,想要找到那个重新点燃自己生命的存在,同样也是自己使命的终点。 第一百七十九章 梦要结束了 “楚宁,是你吗?”一滴冷汗自脊背滑落,划出一道弯弯曲曲的线,沁入了裤衩边缘,凉凉的,直透心底。这时,胸口黑洞微微一震,传递出确实嫌弃、但是勉为其难帮你一下的情绪。看着叶悦就要争辩,叶逸再次拉住了叶悦,眼神交换之后,示意叶悦不要再说。恰好红刹端着茶进来了,银刹为避免露出马脚,被眼前这俩人精发现,跟宫无邪打了声招呼后就溜了。亢金龙骄傲地抬了抬头,掌着李柒夜回到那君山老龙的背上,躬身谦卑地盘住龙身,蜷身卧下,似乎等候老龙命令。夏元一脸纠结的看着身上的东西,想了想之后,夏元还是不得不给秦晓晓送到卫生间,让她吐个够之后,然后给她把衣服脱下来。随着距离感应的区域越来越近,李艳阳一边急速飘行,一边在感受那个感觉。双方的攻势纷纷溃散,只留下强劲气浪在翻涌,一击之后,杨浩的面色再次苍白不少。马珑急忙加速,跟了上去,数个时辰后她来到杨浩的住所,发现洞府外并没有禁制,以她现在强大的神识自然发现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她的声音略微沉重,她肩负着振兴炎眀皇朝的重任,杨浩在石碑也曾见过上古炎眀皇朝的辉煌。她想要打电话给郑皓轩,毕竟他现在是自己唯一可以依靠的男人。东来客栈,官兵将这里包围起来,李元昊听到了动静,赵晚晚有些害怕的看着李元昊。她以为是董淑妃告诉了宋仁宗,自己在此处。识海中,君一笑凝集意念,调动着识海之力,幻化成种种手段攻向那漆黑箭矢,阻止漆黑箭矢接近识海核心本源之处。至于纯粹的音波攻击,对于仙帝九品的洪鸣禅而言,还不够,毕竟君一笑的实力还是低了些,根本不足以发挥出金云钟的真正威力。不断是大爷还是大娘,只要沾一个“洋”字,那就不是自己能招惹的起的。皇甫柔看着这人的样子,没有说话,她看了看刑天耀,想要将这个棘手的事情丢给他,可刑天耀狡猾的将手中的瓷瓶放在皇甫柔的手中,带着寒清绝转身出去了,皇甫柔看着这一幕,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赵晚晚点点头,却不想贺兰山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宫人四处寻找李元昊,听闻李元昊昨夜留宿在野利都兰的宫里,宫里去找了野利都兰,没有找到李元昊,又到了鸾凤殿。她听闻李元昊不见,心里一紧。她没有看野利都兰,只是走到了庭院外,太子正和奶娘在一旁喂鱼。看见她出来,太子抬头看了她一眼,对着她微微一笑。她朝太子伸出手,太子慢慢的朝她走来。顿时,这一道气墙直接是形成了一股极为强悍的反弹之力,将武元彻底的击飞了,这一战果然是没有任何的意思的,这个男人现在连让我使用招式的资格都是没有,那么自己现在为什么要出来呢? 第一百八十章 死不足惜 山林静默。潺潺的溪流声,簌簌的虫鸣声都在那时戛然而止。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楚宁与陈曦凰二人。他们望着彼此。一个普通的鬼尸兽的肉身。即便是金仙期的人。也不一定杀得死他。若是那鬼尸兽王的肉身。沒有大罗金仙期的修为。根本别想杀死他。幽冥龙伸长脖子,眯着眼很享受周围的环境,一丝丝黑气汇聚到它的身体里,幽冥龙不是喜欢生命之树的气息,而是没有了深渊的干扰,它可以放心大胆的吸收空气中那弥漫着的死亡的味道。凌傲更是十分的郁闷,他没想到这面前的噬魔虽然修为不高。但是所用的法宝都是层出不穷的,各种各样防御的,而且还带反弹攻击的。不用看手表,杨凡也知道时间大概多少,绝对不超过10秒。此刻,不要说其他人,他就被震撼到了。他……又判断错了。各门派的长老都相互看了一样,点点头没有说话,毕竟这个消息太过于震撼,他们没想到连魔道的人竟然也能打通迷惘森林的入口,实在是有些诧异。只是,自己喝了孟婆汤,忘记了生前的一切,岂不是就意味着自己会连隐凤都忘记了。慢慢的,价钱加到了两百七,摊主和这青年男子眼中都闪过一丝狂喜。“对了,我似乎还没有自我介绍,我们从新来认识一下,我叫聂晓雪,这是我的名片。”聂晓雪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杨旭东。霎时,所有人为之一惊,就连舒墨本人也都一愣,以为出现了幻听。众人欢声笑语,只有顾一白在一旁愁容不展,林陌刚要上前询问出了什么事,门外便走进来一队身穿黑色西装的政府人员。她有些失落,见到林琴的第一眼,就觉得很亲切,那种血缘上的关系,是磨灭不掉的。言笑心里其实挺没底的,面上却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让人根本摸不清她的底细。她看了一眼周围,在没看到属于伏家的轿子和马车,以及丫鬟后,便盯着坐在地上,脸色惨白的皮掌柜问道。一时,主帐篷哭声一片,虞杳安静看着,等着她们发泄完情绪后再商量。番茄锅里面的虾肉丸子——其实就是虾滑,原材料据说是正一宗旁边的灵溪里面的虾,吃起来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清甜。下午,林陌和顾一白请好了假,二人便赶往机场,刚到候机室,就听到一个豪迈的声音。这算个好消息,但李牧的视线并未看皓月,而是投向返回来的胡子期身上。随着一个周天一个周天的运转,那些水滴越来越多,真气变得越来越少,力量却变得越来越强。老国王气的七窍生烟,憋屈的是,还不敢发出火来,只能心怀忐忑的看着自己的三儿子。他说的一点没错,侍从们确实明着挖苦,暗着欺负她来着,但是怎么忽然提起这个?寇相拿出一瓶无色无味的东西,当着八字胡男子的面,将其一股脑倒入面前的臊子面中,搅拌均匀,将面推到八字胡面前。欧阳雪已经做好了全力抗争的准备,但事情进行得太过顺利,让她有些怀疑,是不是有阴谋的存在。 第一百八十一章 最后温存 “不是……”看着直直的朝着自己回来的剑刃,也看着那汹涌而来的剑意。楚宁的脑袋有些发懵。见山越这件事告一段落,徐珪长舒一口气,刚刚放松的心情即刻紧张起来:是时候商议攻打三郡了。房间中则有灯火温暖明亮。陆启明与杜醒都已在各自屋中清整过了,此刻正坐在桌边简单闲聊,等着周幼澄的食物——她坚持要履行之前说好的分工。此时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心中的感受,只觉时间已经千年万年地过去了,这一回首间,竟还如昨日。不论如何,也算是异地重逢,算一算,白月娥好像今年就要大学毕业了。岂不是说,自己可以开始泡妞计划了?“你的腿比起蒋沧海,差的太远!”王勃一肘打在陈锋的脸上!骂道。星目扫视一圈,发觉自己似乎在某个类似地下室的石制空间里,虽然光线很暗淡,但是通过固定在墙的两盏油灯,赵永齐还是能够看清楚大致的构造。唉,为了雪馨跟他的婚礼能够更加圆满,雪馨能够更加开心,说句话而已,又不会丢块肉,而且以后要整它那是大把机会。精灵之森外部边界的一片绿地上,一个庞大的身影,先前还懒洋洋的平躺在那里,可是感受到这惊人的巨变,马上一跃而起,惊起了阵阵草屑和泥土的飞扬。含糊不清的、野兽一般的低沉吼叫里,蕴含着一丝惊恐和愤怒。殷秋水用力去推,石门却纹丝不动;这让她心中戾气一瞬间浓郁到了极点。她暴怒地一拳砸到门上——之前被火焰烧出的伤口再次崩裂,在灰暗的石门上溅出刺目的鲜艳红痕。“绝命美人”阿特平复了一下心情,再一次抬头看了一眼峭壁的弧度,突然飞速移动了起来!影子闪动间,他已经伸出两只枯瘦的手掌,把罗伊和艾露恩一左一右、轻松地提在了手上。\t林肃下班之后,先回到了租屋里,把那颗刻有“寿”字的珠子拿上,早想给黄恋红了,一直没机会。就拿刚才自己进屋来说,那个哭跟现在这个都不是一个级别,如今她得知人家不会帮忙作证,更加有种要跟她断绝来往的意思,这吕氏怕是真的伤心、害怕了。“好疼,受不了了。除非柳青给我揉揉,我才会好些。”月红竟然说出了有点出格的话,“姐,你不介意吧?”月红看出我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有点心虚地朝我笑了笑。“你傅斌想得倒美!怀里抱着一个娇妻,心里还想着红颜知己。你还真是个花心大萝卜!”刘萍伸出玉手想捏傅斌的高鼻子,傅斌忙往后仰,躲过了一劫。让他比较欣喜的是,【呵斥】作为一星技能,冷却时间只有2分钟,算是很短了。另外,每次使用技能耗费3点精神力,负担倒也不算沉重。“不好了!部长,不好了,有人要踢馆!”引李安过来看岛国猪已经冲了进来。事实证明,琏的选择没有错,在四个同道中人里面,强尼是最重感情的。李安现在的修为可以和武王六重境的高手一战,可是岛皇现在已经在冲击武帝境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暗流 正当刘伟以为修炼成功时,突然眼睛一阵刺痛,这剧痛来的如此猛烈,他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但君王,一气化三清,其实还是他自己,只是纯粹的分身罢了,本不具备什么攻击力的。看见奥丁空着双手,萧林有些不解,如果神器在手他应该不会这么吃力。叶飞打开止血钳,让人造血管和上颈动脉进行连接,这就像是两根水管对接,期间血液一直流淌,操作难度相当高。“喝”,一声饱含力量的轻喝后,皇清双手奇异地一扭,如长枪般刺向前方,开始了晨修。那些仗着自家势力大,实力强悍的修士,合着伙打压着实力稍弱的部族。轻则拳脚轰击,重则刀剑劈砍。一言不合就是生死搏杀。“你……你……你……你竟然敢对我们伟大的沺神大人不敬,我要杀了你!”那个老巫婆似乎一瞬间竟然被我给激怒了,甩起手里的权杖就要朝着我狠狠的砸过来,我见势此时要躲肯定来不及了。自己的修为远远不如被云游散人碾成粉末的雷兽族六位宿老,即使是雷兽族宿老们那样惊天的修为都无法在云游散人手中坚持一息,何况是自己?这时,他的目光忽然落在冥河身上,绝境之下让他又想到了一种新的可能。回到家里,两个醉鬼已经走了,房间里的狼藉被收拾了一个干干净净,显然是夏柘藤所为,他还留了纸条说明天把车送回来。不过苍劲幽总觉得这魔洞没那么简单,高大灰旧的大门内,到底是什么所在呢,为什么这仙灵镜中,会有如此大的一个迷阵存在?“真的是我,我就在你的面前,虽然我也还未接受这个事实,但是你终于来到了我的身边,我终于等到了你。”城封抱着她,温柔的安抚着。何朗也也清楚,如果真找到锦云是冒牌的证据,展兆华怕会难以面对。“展师兄,我知道自己就要死了,死前能见到你真的太好了。”说着她将捂着伤口的双手,紧紧的抓住展兆华的衣襟。不到几天的时间,寒寻梅就重新整顿好聚宝楼,将死去的兄弟们厚葬了,聚宝楼又正常营业。眼前这个狐狸男要么就是另有所图,要么就是个败家子,闭门不知天下事,出门也不知行情。想必平时也是个一掷千金,挥金如土之辈,到处沾花野草,过着风花雪月、纸醉金迷的生活。看我一脸认真的样子,“换……换!”捡了那么大的便宜,修车师傅笑的合不拢嘴。刘泽几乎想笑出来,这张昭真会扯,不过看老头子说的郑重其事,严肃的点了点头。我并不担心自己的心神迷失在无垠的虚空中,因为现在我的灵魂已经苏醒了,心神只是灵魂的延伸属性,无论我的心神处于什么地方,都能感受到灵魂的召感,我的心念一动,心神瞬间就能够回归识海。“妈的,王浩,老子今天非得弄死你,”说话间,左飞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匕手。这么想着,他的心情更加糟糕,不再理会苏葵,直接从她面前饶了过去。岳鸿建也发现了骆清颜走的时候确实不太高兴,此时也顾不得向苏义成隐瞒骆清颜来沪海的另一个目的。怀揣着手中的珠子,所有人纷纷赶往六界的各个角落,这一去,若是成功了,一年后还会再见,若是失败了,将是彻底的永别。苏曼瞪了她一眼,本想着要说什么,结果大厅里就开始嘈杂起来。“怎么回事?”所有的人都在询问,纷纷看向了明旸,难道是明旸控制住了光明金睛兽?资金有限,吃不下这样的毛料,他若是能以一个合理的价钱买下来,找机会在转手卖出去绝对能赚,又或者他实在有些手痒,想要自己解开一下。“你自己决定,正如申老板说的,再解下去是冒风险的,现在停手,扣掉给孩子的手术费,你会有一百多万的赚头。”蓝非轻声说道。而帝九胤好似并没有察觉,待沐云轻拉拢好衣服,他的面色便恢复了正常。两人都没有出门,一直守在一起,不过张亚明让伊万杰琳睡在船上,他则在床下的地方打了一个地铺,随便放了一床被子,加上枕头就这样躺下了。“我想要你为我生个儿子……你生的儿子……”他在她耳边低喃,烧红了她的耳垂。郑雨晴此刻离他这么近,吴启尊有些恍惚,他们之间如此近的距离,给了他一种错觉,仿佛他们从未分开过,仿佛他们之间的感情一直都那样好。 第一百八十三章 黑金菌孢 砰!话是劝慰着,其实不过是在火上浇油,就说是宋暮槿她一个乡野丫头不懂规矩。又是一声怒吼传来,终于让‘玉’少主认识到了爷爷他老人家现在的状态。他一脸茫然的看着对方,心说爷爷他老人家是怎么了?陆霆点了点头,让立冬结算账,等药熬好了郑锐喝了药,就送他回了国公府。这不是红叶的心理话,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大致明白,帝王的心思。不过黑衣素贞还清醒着,黑衣素贞立刻进入陈扬的脑域深处,唤醒他的意识。着,唯大致给赤井秀一他们了关于基尔和她父亲的故事,这让赤井秀一他们都心头一惊。白玉神印中凝聚着整个白玉神族的气运,利用其辅助修炼,会有超乎想象的效果。大宗正天火雄风这些日子来,利用白玉神印修炼,修为获得了大幅增加,这让他无比欣喜。我只是想到沈筱汐的体检证明,更加肯定了之前我对张婷婷的看法--那天晚上我去张婷婷家,碰到了邓光明和另外一个驼背警察时,张婷婷的精神就已经不正常了。奇迹少主,这个称呼对于眼前的少年来说绝对是实至名归。或许这次真如少主所言,西州这边真就没什么高手了,五千精锐加上自己一干将领,逐个击破的情况下,或许真能取得胜利。唯在旁边看着,开口道:“放心吧,博士,我没有感觉到什么恶意。”话虽然是这么说,唯眼眸中却闪过一丝疑惑。他其实是想让她忘却过往的一切,展望现在与未来,不要老沉浸在以前。静香见她们走后,也松了一口气,也幸好,王氏不在了,如果王氏在,那祖母派来了人肯定会告诉祖母知道了,说不得,一家子就要被叫回京城了,那娘肯定会气死,呵呵呵。还有受-贿,有多人匿名举报,言振涛任检察长期间,多次向下属和其他委托人索要‘回报’。“你不用功法,我也不需要功法!”秦皓皱眉,大手一挥,五道黑气陡然从他的身上向着四周扩散而去,顷刻间,直逼而来的无剑被一股隐形的力量生生拉扯开,与秦皓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天道手里有消灭祖神之力的东西,好像是两个,什么染红染黑的。他这个样子,莫不是,想放出来,现在就解决了他们?比如对外的输出,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国内对于魔法、骑士这类西方的奇幻题材有较好的接受度,但中国风的传统神话,却没有那么容易被西方市场所接受。“他击败了三个大乘强者,若是此战秦皓不出手,学院输了,那三人便会做上学院的导师,现在秦皓赢了,做导师又有何不可?”迷若不满的道。鲜红的血液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在场的众人不管是魔道还是正道,眼睛此刻都是等着这只黑暗大手不放,内心充满了恐惧。她不敢想像自己的父亲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可这一切却又都是为了她,言欢没有立场去责备自己的父亲。 第一百八十四章 鼎力相助 “咳咳,实际上在那个班里的好朋友并不算多。我当时报名晚了,算是插班生。”莫凡有些尴尬的回答道。徐陌森拿过鞋子给童乐郗穿上,那是一双舒爽透气的白色运动鞋,没有丝毫的违和感。一个时辰之后,一道明亮的剑光打破了夜色的宁静,秦玲和方巧巧冲在最前,天道之力展现,力量暴涨。朝亮说完,下意识的扶了一下金丝眼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朝着外面走了出去。尤其是这两人都带着不差的妹子,所以他才忍不住出来奚落双方。王志燃微微点了点头,要知道在地球上,当古希腊人面对着奥林匹斯山的时候,就认为希腊诸神居住在山顶,也因此有了希腊神话。三人来到了一楼,一楼躺着一个眉心中枪的特种士兵。莫凡在监控里看过他的脸。破虚打归灵,还退了一步,除了白舒本人以外,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与此同时,青色身影低掠而过,脚步在几个点掠之后,顿步下来,在灵光闪烁间,即是露出一发插碧绿长簪,面色白皙、身着真传金朵服饰的华美青衫青年来。唐媛也是意识到不对,插着腰,怒视王庆远,恢复了那副傲娇萝莉的样子。“你已经是元婴期修仙者,打几个鬼兵当然不在话下了?”徐福说道。他因为没有全力攻击,只是偶尔抵挡。全力作战的只有石头,因此他有空闲和她们说话了。其实这些鬼兵并不是太强,只是修炼了一两百年的鬼魂。独远,微微一笑,道“我也想,但是,我答应你们,我会回来的!”独远言落,四位妖魔和国旭,还有先锋战将国若生一一闪动魔法,顿空而上。独远,言落,踏空驰去。龙泽坊的港口虽然在岛屿的外侧,但是因为岛屿特殊的关系,龙泽坊在盘蛇岛的总部倒是建立于高处,这也就使得萧炎与之能够顺道而行。其间倒是有不少和尚尼姑熬不住,悄悄的上了几趟厕所。静心庵的水心师太,也悄悄的去过一次。“第一是看颜色有点深,第二摸起来质感不对,第三闻起来气味不对,如果不是仿的还算可以,我都懒得收。”熊经理说道。“冯建鑫,你说吧,我听着呢。”段雪晴不想两人闹得太僵,赶忙说道。“两百七十两,我要两百七十两。可以么!”一位士兵,他左边的耳朵没了,是被吸血鬼害的,那一位吸血鬼被乱箭射穿身体的时候,胡乱扫荡,他在合围攻击一位巨食畜的时候被那一位落地而死的吸血鬼给咬了。“听说根本就不认识,上来就是一顿毒打,而且陈素梅已经报警了,估计吓得不轻,这两天都没有去医院。”汪月霞道。沿路,多有蜀山仙剑派的弟子,还有其他门派的弟子,大多数是一些地方上的一些门派弟子,希望这一次立功以后,能有机会在蜀山学到更多,以后回去改革。这样得以吸收修真界最前沿的科技模式,利于门派发展。或许真的是被舞蹈之神选中了也说不定,否则,又怎么会喜欢了那么久?“大哥!”姆亚见着大哥被击退惊呼一声,双目赤红。腿上用力一点,身体犹如炮弹窜出,同时双爪交错连抓,漫天爪影在空中闪现。但是现在,接近他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对于他体内的创伤产生通感,以至于总是有种想流泪的感觉。之前在议事厅的时候,司徒南芸没有看到徐熙风和莫兮若,她从朱弄玉口中得知,他们二人身上有伤,仍在养伤当中,便去瞧见着他们二人。林悦岚猜想宫中应该出大变故了,而且五皇子严玉驰也应该出事了,要不然,青泉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因为这种更加简单的冷血动物痛觉神经并不是十分发达,所以自己暴打上去的效果肯定没有更加高级的动物那么有效,所以余飞打算用另外一种出其不意的方式。余飞听完装作很惊讶的样子问道,其实他明白,安娜贝尔指的是她从未见过的父亲徐光启。只见其手掌翻转间,又一条火龙凭空出现。转瞬间,火龙腾上半空,又变的巨大无比。盘旋于众人头顶,呼啸飞舞。夏伊达陶醉在这美妙的画面里,又觉得有人用刚刚好的力道轻轻地揉捏着她酸痛无比的四肢的肌肉。那人的手指也像有魔力似的,对于哪块肌肉会产生怎样的酸痛感了解得一清二楚,它的拿捏,令身体舒服到飘飘然。眨眼之间,哈德利就已经挥动了上百次生死棍。而上百次的全力出手,直接就将武神那道巨大的火龙砸成了天地能量。 第一百六十章 怼天怼地 陈曦凰远远的看着站在墨甲工坊前的楚宁与陈吱吱。 为了不引起二人的注意,她站得很远,因此并不太听得清楚宁与陈吱吱到底输了些什么。 只是能看见自己这个妹妹脸色羞红,那少女怀春的心思,几乎写在了脸上。 陈曦凰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在得知自己六叔为楚宁与陈吱吱向陛下求取赐婚的消息后,陈曦凰便暗觉不妙。 邓异死后,朝堂上下所有人都认为,银龙军必定大乱,蚩辽人的攻势将锐不可当。 可哪知那位才二十出头的邓染竟然稳住盘龙关的局势,还让蚩辽人吃了不少瘪。 北境战事绵延数十年,幽莽二州之耻,始终是许多大夏百姓心中的国仇家恨,对于朝廷数年来的绥靖,民间本就不满。 如今银龙军风头渐盛,又有楚宁那一篇《北疆铸剑令》横空出世,天下沸腾,近来支援银龙军夺回失地的声音在朝堂上渐渐大了起来。 对于素来主战的太子一派,这本是好事。 若是银龙军能取得一场大胜,太子一派就可趁机发难,裁撤在北境盘踞数年的折冲府,到时候北境一定会依附太子一党,如此以来,自己的父王就能彻底站稳脚跟。 但陈曦凰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六叔竟然能以如此釜底抽薪之法,化解这场危机。 将自己的女儿送出,与楚宁联姻,此事若成,他在北境就有了新的抓手。 自己的父王在北境的抓手,是各个州府的官员,但因为折冲府势力强大的缘故,这些官员这些年并未得到民心,远远比不得如今的楚宁。 至于银龙军,虽然与父王关系较好,但邓异当年为了得到朝廷支持,左右逢源,不敢开罪手握兵部大权的六叔,故而银龙军对于党争的态度也相对暧昧。 而自己那位六叔完全可以通过楚宁的关系,拉拢银龙军,从而彻底掌控北境。 这对于她与她父王而言,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本来她还想着用一些诸如“筹码”“身不由己”之类的辞藻刺激一下自己这位妹妹,毕竟在以往的大多数时候,她总是如此,很容易被陈曦凰所激怒。 譬如这次北境之行,就是她有意讥讽下,才让陈吱吱主动请缨,只是如今想来,这或许正中了自己六叔的下怀。 但这一次,好死不死,自己这个愚蠢的妹妹,竟然真的看上了楚宁…… 想到这里,陈曦凰一咬牙,下定了决心,走了上去。 …… 鼎力相助? 陈吱吱闻言困惑的看向楚宁。 有些听不明白楚宁此言何意。 这是认为我遇见了麻烦,需要和他成亲,所以才答应的? 可这么为我考虑,应当是挺喜欢我的…… 她的心底泛起阵阵甜意,但很快又觉苦恼。 可他那个师姐怎么办? 总感觉这有点横刀夺爱的意思…… 要不让她做个小…… 不行不行! 陈吱吱你在干什么! 你还没想好自己要不要嫁给他呢! 无数心思在一瞬间泛上了陈吱吱的脑海,她一时间有些心乱如麻。 “吱吱。”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一旁传来。 陈吱吱抬眼一看,却见一脸笑容的陈曦凰迈步走了过来。 出于多年来与这位皇姐相处的经验,通常当陈曦凰的脸上挂起这般虚伪的笑容时,大抵是不会有好事发生的。 陈吱吱顿时神情警惕了起来。 “这位姑娘是?”楚宁自然也看见了陈曦凰,奇怪的问道。 “不认识。”陈吱吱宛如护崽子的母鸡一般,站在了楚宁的跟前,如此言道。 陈曦凰却丝毫不恼,一脸宠溺的伸手摸了摸陈吱吱的脑袋:“吱吱还在生姐姐的气?” “你一声不吭就走了一个多月,姐姐也是担心你才会说那些重话,你放心,这些事,我是不会给家里提及的。” “好啦,别生气,你若是在这样我可就要告诉家里的长辈了,你也不想他们为你担心吧?” 陈曦凰的语气温柔,但每次都刻意在“家里”二字上咬了重音,显然是在提醒陈吱吱不要给她使绊子,否则鱼死网破,就告知楚宁她的真实身份。 陈吱吱倒是也听出了陈曦凰的弦外之音,她的脸色变了变。 虽说试探出了楚宁对她的心思,可自己那个爹在北境着实做了不少孽,这一层关系陈吱吱尚且没有想到该怎么处理,她自然不愿过早的与楚宁坦白身份。 故而面对陈曦凰的恐吓,她也只能咬着牙沉默下来。 “姐姐?”楚宁闻言,神情也变得有些古怪。 他在心底已经认定陈吱吱是银龙军的人,难道邓染在自己身边安插的暗桩还不止一个。 “见过小侯爷,小女子赵曦凰。”陈曦凰则在这时看向楚宁,行了一礼,盈盈笑道。 “赵曦凰?”楚宁听着这个名字,暗觉耳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你就是黑甲军近来新招的教习?” 楚宁回来这两日时间,已经不止一次听黑甲军的人提及这位教习。 她在教授弟子时尽心尽力,许多困扰众人很久的问题,听她梳理过后,就会迎刃而解。 不仅如此,对于黑甲军的军制、训练手段、以及时间上的安排,她都提出很多不同见解,让众人受益良多,作为黑将军统帅的棋胜对其是大加赞赏,毫不吝啬溢美之词。 楚宁本想着过几日与她见上一面,不曾想今日竟在这里遇见,而且对方还是陈吱吱的姐姐。 不过这样一想倒也合理,银龙军无疑是北境甚至在整个大夏,都算得上最精锐的军队之一,邓染派来一个治军高手,帮助鱼龙城,也是能够解释得通的。 只是…… “那为何姑娘姓赵,吱吱姓陈呢?”楚宁有些疑惑的问道。 陈曦凰一愣,心头暗暗翻了个白眼,自己这个妹妹还真是蠢得可以,明明要隐藏身份接近楚宁,竟然还以真名相告。 她也只能解释道:“吱吱年幼体弱,险些活不下来,恰逢一位老道与我家路过,说吱吱命有劫数,与我家风水相悖,所以便随了母姓。” 陈吱吱闻言没好气的瞪了陈曦凰一眼,想要反驳,陈曦凰却眯起眼睛也看了她一眼,陈吱吱顿觉把柄握在对方手上,一时偃旗息鼓。 楚宁也察觉到了姐妹间的气氛微妙,正要说些什么。 “楚宁!你好大的架子,上次爷爷请你,等了半天,你却跑到了褚州其他地界作威作福,今日请你,又等了半个多时辰!你是真把我们爷孙二人当做了你的奴仆是吧?”而就在这时,一道不满的声音从墨甲工坊中传来。 却见一位身着白衣,模样干练的少女正双手抱负胸前,一脸不满的瞪着楚宁。 少女不是旁人,正是被楚宁从二羊城“请”来的的墨甲大师,关涵秋的孙女,关倌。 她对楚宁素来抱有敌意,只是后来在鱼龙城中,各种稀奇的墨甲着实让她与爷爷大开眼界,加上北疆铸剑令之事,让她对于楚宁有所改观,索性便半推半就的与爷爷留在这里,潜心研究墨甲。 楚宁自知理亏,闻言连连道歉。 然后回头看向陈吱吱与陈曦凰二人,正要道别,可见二人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 楚宁想了想,反正都是银龙军的人,既然不愿走,让她们看看墨甲工坊中的造物,或许还可以根据银龙军的需要进行一些改装。 “既然是吱吱的姐姐,二位都是自己人,若是不忙的话可以一同进去看看。”楚宁言道。 这应当是楚宁第一次以吱吱这般亲昵的称呼唤陈吱吱,陈吱吱脸色一红,根本没做多想,便点了点头。 而一旁的陈曦凰则是心头一颤,嘴角抽动,暗暗想着:这么快就成了一家人了?坊间传闻这位楚侯爷万事贤德,唯有在女色上,毫不节制,甚至还有通宵纵欲之事传出,起先她还觉得是六叔手下的人可以编排,如今想来,怕是确有其事。 明白这一点的陈曦凰愈发坚定了自己的念头,她咬了咬牙,也在这时点了点头:“早就听闻侯爷不仅贤良,在墨甲上的造诣也是一绝,曦凰也确有此意。” …… 如今的墨甲工坊已经经过了几次扩建,除了定期产出供给银龙军的【裂颅】,还有黑甲军自用的【铁壁】【烈刀】等墨甲外,还有诸如照明所用的【银明】、攀爬所用的【灵索】以及一些寻常的甲胄武器【星胄】、【轰山】,因为其中蕴含一些寂星铁的缘故,强度极高,造价与同等级别的其他墨甲相比却便宜不少,故而在鱼龙城中极为畅销。 楚宁带着陈吱吱二人走入墨甲工坊中时,工坊中的伙计都忙得热火朝天。 一座座巨大钢铁熔炉喷吐着烟气,沸腾的铁水渊源不断地从管道中涌出,流入不同的作坊,伴随着阵阵清脆的打铁声,一些伙计推着各种装满了元件的木箱送入负责组装的工坊。 一切井然有序。 “楚宁,这里好厉害。”看着这一幕的陈吱吱不由得大声感叹道。 她虽身为皇女,却从未进入过这般地界,眼前的一切确实让她感到新奇。 陈曦凰也暗暗咂舌,她虽然在来之前听人说起过鱼龙城的墨甲工坊已经颇具规模,但却没有想到,已经好到了这般地步。 不仅是规模,更让陈曦凰感到诧异的是工坊的布局以及各种人员的安排,已经比起很多工部名下工坊要好出太多,高效且井井有条。 “哼,又让你找到机会骗小姑娘了!”走在众人身旁的关倌见状翻了个白眼。 “楚宁这些也是墨甲?做什么用的?”陈吱吱则彻底被眼前新奇的一幕吸引,她上前先是看了看那几座钢铁熔炉,然后又走向一旁摆好准备出货的墨甲,大声的问道。 陈曦凰也被陈吱吱的声音吸引走上了前去,拿起货架上一个事物,细细打量。 此物只有拳头大小,像是一个鸡蛋,通体银白,表面密布一道道鳞片状的纹路。 陈曦凰看了半晌也没有瞧出奥妙,只能猜测道:“莫不是什么暗器?” 楚宁也走上了前来,摇了摇头,笑道:“此物唤作【银明】并非伤人所用。” 他说着,也拿起一个,轻轻触碰底座的机关,上面鳞片状的事物张开,鸡蛋形状的墨甲,就化作了莲台状,最中央有一枚透明的晶体升起,亮起耀眼的光芒。 “这是一个灯?”陈吱吱眨了眨眼睛,回过了神来,由衷感叹道:“好漂亮。” “不止是灯,它的内部镶嵌得有一枚微型灵石,又浮刻了对应的墨纹,释放散发出来的光芒,会带着些许灵力波动,可以驱散黑潮潮汐,同时也对一些低阶魔物有着震慑作用。”楚宁解释道。 陈吱吱闻言连连点头,看向楚宁的目光更是异彩连连,暗觉这家伙似乎什么都懂,也什么都在行,大抵也是因为如此,她甚至觉得楚宁比初见时看起来更加的俊俏。 “这有何用?这么微弱的灵力波动,所能震慑的魔物大都是不入流的货色,更何况,只要有些许修为在身,黑潮潮汐根本上不了分毫……”陈曦凰却皱起了眉头,不解问道。 “谁说这东西是给修士用的,这玩意我们是准备卖给需要经常在野外赶路的商人与百姓。”一旁的关倌听出了陈曦凰话中的不屑,她顿时皱起了眉头,语气不悦的言道。 “百姓?”听闻这话的陈曦凰却愈发困惑:“可百姓哪里买得起这东西,别的不说,单是一枚下品灵石市价也在五十两银子往上,好多寻常百姓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个钱……” “一枚灵石中蕴含的灵力相当不菲,但一旦催动,灵力就会飞速流失,所以灵石通常用于炼丹、锻造等产业。” “而实际上,如果作为灵明灯,驱散黑潮潮汐之用,完全不需要那么多的灵力输出,所以我们关前辈……嗯,当然也有关倌姑娘一同研究了一种灵石切割的法门。” “可以在确保不损耗灵石中本身的灵力的基础上,将一颗下品灵石切割成百来份,同时通过墨纹先知灵石中灵力输出的频率,如此一来这样个间距灵明灯功效的墨甲,造价就便宜了很多,大概一个在一两银子左右,虽然也不便宜,但至少比起市面上十两一座的灵明灯要好得多,而且使用年限起码是其三倍以上。”楚宁倒是并不觉得陈曦凰的疑惑有什么问题,耐心的继续解释道。 “才一两银子?”陈曦凰闻言暗暗惊讶,但转瞬又觉不对:“可就算这么算起来,但是灵石的成本也在五钱银子开外,加上熔炉使用、墨纹雕刻的人工以及各种火耗,你这么一个墨甲能赚到钱?” 楚宁闻言不免多看了陈曦凰一眼,暗道不愧是邓染手下的精锐,对这种事情也如此了解。 “确实不赚钱,但再贵上一些可能就没人买了,我和关倌姑娘以及关前辈,都认为墨甲这种神奇的造物不应只用于杀人,而是可以尝试造福百姓,鱼龙城的墨甲工坊,靠着各种武器甲胄,赚的钱不少,这些就当是我们在墨甲上的尝试,而且后续的工艺也有改进的空间,最终还是能赚上一些的。”楚宁如实言道。 一旁的陈吱吱听闻这番话,目光直愣愣的看着楚宁,那双美目之中仿佛要滴出水来。 她觉得,相比于那些京都里整理嘴里说着苍生社稷的家伙,楚宁比他们强出一千倍,一万倍! 但这话落在陈曦凰的耳中,却是另一番滋味。 在她看来,天下之人熙熙攘攘,皆为利往。 楚宁此举无非就是与他赠送丹药一般,千金买马骨,是其继续在北境累积声望的手段。 “侯爷自己也说了,灵明灯市面上怎么也得买到十两银子,你的这个墨甲,如果功效真有你说的那样好,那只要低于十两怎么可能卖不出去?”陈曦凰故作不解,想要揭穿楚宁的小心思。 这些日子,她在鱼龙城听过太多人对楚宁的夸赞,那些话几乎将楚宁捧成了一个高高在上的圣人,她内心对此反感至极,所以下意识的想要拆穿,得到她认为的真相。 但这一次没有等到楚宁回应,一旁素来对楚宁抱有怨气的关倌却抢先言道:“这位大小姐莫不是绣楼坐得久了,平生第一次下凡?” “你什么意思?”陈曦凰听出了对方话里的讥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你知道褚州每年有多少百姓死于潮汐并发症吗?”关倌反问道。 “十七万。”而不待陈曦凰回应,关倌便给出了答案。 “你又知道我和阿爷……还有楚宁,为了能完整的将一块灵石切割成米粒大小,耗费了多少精力吗?” “以我们的能力,有时间多造两副墨甲,能赚到的钱都比【银明】的销量翻上几倍还要多得多。” “我们耗费这么多时日,造出这东西,为的不是能多赚几两银子,而是在想办法,让更多的百姓用得起这东西。” “少用你的小人之心,来度君子之腹,楚宁这家伙虽然混蛋,但在这些事上,轮不到你个大小姐来指摘。” 关倌气呼呼的说完了这番话,还不忘瞪了陈曦凰一眼。 一旁的楚宁本来还听得心情不错,可末尾那句话,却让他哭笑不得,看样子初次见面时,自己的行径确实没有给关倌留下太好的印象,以至于这么久过去了,这姑娘就算夸自己,也带着怨气。 “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既然想让所有人都用得起,免费送不就得了?”陈曦凰也来了火气,毕竟是堂堂皇女,天之骄子,如何能受到了被人如此讥讽,在短暂的沉默后,反唇相讥道。 “哼!”关倌闻言却冷笑一声:“说你是大小姐,还是夸你了,你就是个傻子。” “鱼龙城的产量有限,若是免费,那会不会有人囤积居奇?搞到大量的【银明】,然后高价卖出?” “再者言,鱼龙城真正的墨甲师,就只有我和爷爷以及楚宁这个混蛋,三个人而已。我们就是有天大的本事,能造出几个这样的墨甲?” “这天下又有多少墨甲师?” “他们若是看到【银明】的成功,会不会想要效仿,制造一些与百姓息息相关,但同样价格低廉的墨甲?” “你就和那些朝廷大人们一样,自己吃得脑满肠肥,却想让我们这些老百姓无私奉献,你怎么不让皇帝老儿拆了他的昭阳殿,那别说北境,就是整个大夏天下都能吃上一年饱饭了!” 陈曦凰被这段话说得哑口无言,脸色略显难看。 而陈吱吱哪里见过陈曦凰这么吃瘪的模样,心头窃喜,看关倌的目光也变得欣赏起来,心底暗暗下着决心,日后有机会,一定要和这女孩好好认识一番,要是陈曦凰再找她麻烦,她就让关倌帮忙,恶狠狠的骂她一顿。 只是这样的念头刚刚升起,就听关倌又再次言道:“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自以为读过两本书,就总喜欢对旁人指指点点,实际上什么都不懂,自己也什么都不是!” “你还比不得你旁边那个,从进门开始就一直一脸花痴的盯着楚宁的家伙。” 陈吱吱:“……” 楚宁闻言,也算是闻出了味来,看样子关倌并不是讨厌自己,才对自己出言不逊,这小妮子,是平等的讨厌每一个人…… 见场面有些尴尬,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言道:“关倌姑娘误会了,赵姑娘也只是好奇,随口多问两句,并无其他意思。” “赵姑娘,关倌姑娘性子如此,但人不坏的,你也莫要见气。” 而就在他话音刚落,二人尚未回应时,身后却传来一道惊慌的声音。 “不好了!” “不好了!” “关大师被那棺材吸进去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她骂我 “你是说关先生就是站在这里,然后‘咻’的一声,就被这个棺材吸了进去?” 关涵秋的墨甲工作室中,楚宁看着眼前被竖起的往生龙雀棺,朝着身旁的诸葛有光,如此问道。 那日楚宁离开后,诸葛有光被妥善安排了住处。 但因为众人还没弄明白诸葛有光的身份,他自己呆呆傻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加上是楚宁亲自安排的,出于对小侯爷的敬畏,所以也没有人敢给诸葛有光安排工作,只是每天好吃好喝的供养着。 可诸葛有光却不乐意了。 他爷爷临走前嘱咐过他两件事。 其一,见到了那个叫楚宁的人,要听他的话。 其二,到了鱼龙城做事要尽心尽力,这样才能靠自己吃饱饭。 故而在他看来,不让他干活,就是不想给他饭吃。 那几日每天吵吵嚷嚷,负责处理此事的唐万实在没有办法,见他块头足够大,索性便将让他去锥子山试试。 这不去不要紧,一去着实把众人吓了一跳。 这家伙并没有什么修行的弟子,只是在他爷爷的调教下勉强迈入一境,开了经脉,尚未拓窍。 可力气大得吓人,一个人一天开采的矿石是寻常矿工十多倍有余。 要知道那些专业的矿工,常年从事体力劳作,虽然未有经过专门的修行,但体内十二条经脉,在这个过程中大都也能打通个五六条,由此可见诸葛有光的天赋异禀。 这样的好苗子,顿时引起了棋胜的注意,作为黑甲军的统领,他自然想要将之招入军中,可唐万见识了诸葛有光的能力后,也不愿放人,想要将他招入县衙充当门面。 双方为此争执不下,最后还是红莲出面,由她暂时教导诸葛有光修行,至于最后去处,等楚宁归来再做定夺。 可谁知教了几天后,红莲差点疯掉。 这家伙天赋异禀是没错,可就是脑子过于愚笨。 拓窍此境,并不算难,只需将体内的血气催动,运转到身躯各个窍穴处,以气血冲开窍穴。 但诸葛有光却始终记不准窍穴的位置,红莲教授他那几日,据说城中居民时不时就能听见红莲的气急败坏的骂声。 没有办法。 恰好关涵秋这里需要一个搬着搬运重物的助手,所以便又将他送到了此处。 在得知楚宁去过白城,将那些曾经欺负爷爷的坏蛋收拾了一顿后,诸葛有光对楚宁愈发恭敬,听闻楚宁此问,他忙不迭的点头。 “我本来和关先生在这里等着侯爷,先生听到侯爷的声音,就让我去泡壶茶……” “可我刚刚回来,推开门就看见先生被吸了进去,我想拉他来着,可慢了一点,没拉住。” 诸葛有光说着,有些沮丧的低下了头,似是在自责。 楚宁看了一眼房门口地上洒落的茶水,与碎裂的茶壶,他知道诸葛有光并没有说谎。 他正要出声宽慰他几句,却听对方低着头喃喃自语道:“这个月已经打碎了三个茶壶了,工钱都快扣光了……” 楚宁:“……” “怎么可能?它怎么把人吸进去的?”而一旁的关倌听闻了诸葛有光的讲述,顿时心急如焚,她走到了那座棺椁前,伸手在棺椁内部一阵摸索,可内里夯实,并无任何机关暗格。 “在取回来的时候,我们都检查过棺椁中的构造,除了材质特殊,并无任何其他异样,刚刚我也检查过,同样没有发现异样,关倌姑娘,不用浪费时间了。”楚宁见状出言说道。 “你当然说得轻巧!那又不是你爷爷!”关倌闻言红了眼眶,回头就朝着楚宁大吼道。 这激动的态度让楚宁一愣,也让周围的陈吱吱姐妹以及诸葛有光都被吓了一跳,房间中一时死寂。 但很快,楚宁便再次出声言道,语气平静:“关倌姑娘,我知道你很担心关先生,我的心情与你一般,但越是这个时候,你越要冷静。” “这座龙雀往生棺放回来已经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之前从未出过差池,不可能忽然就发生这样的事,或许与关先生的研究有关,从这些地方入手,我们才有可能救回关先生。” 楚宁的语气真诚,同时情绪也极为冷静,这多少感染到了关倌。 女孩愣了愣,旋即道:“阿爷最初研究这个棺椁,是觉得其材质特殊,强度极高,想要分析其中的成分,看能不能运用到墨甲之中。” “我这段时间都专注在改良【银明】的事情上,并未多问,只是偶尔听爷爷提及过,说这棺椁神奇,若是他能摸透,说不定能造出超越神岳级的墨甲……” “我以为是他研究明白了其中的材质构成。” 楚宁却摇了摇头:“超越神岳级的地殃级墨甲,世间罕有,每一具都拥有恐怖的力量,绝不是材质上的突破就能铸就的。一定是关先生在这棺椁中还有其他发现,关倌姑娘你也深谙墨甲之道,难道就没有想到这些,问问先生?” “我……”关倌一愣,脸色自责且懊恼,低下了头:“我没有多想。” 楚宁闻言也心头一沉,却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缠,而是问道:“那关先生平时有没有写笔记或者手札的习惯……” “这倒是有,我……我现在就去给你取来!”这话提醒了关倌,她如此说罢,转身就快步跑向屋外。 “那我去给侯爷泡杯茶!”诸葛有光也说道。 楚宁倒是并未拦着,而是继续转头看着眼前这具棺椁。 此刻,龙雀往生棺被竖放在房间中,棺身极高,已经触碰到了房顶,棺盖与棺椁本身连成一片,朝着两侧打开,内里透光很差,即使站在房间中看去,里面也是黑压压的一片。 它摆放在那处,与其说是一座棺椁,倒更像一座通向地狱的大门…… “你在哪里得到这东西?”就在这时,一直静默不语的陈曦凰忽然走了上去伸手抚摸着棺椁上的纹路。 “偶然所得。”楚宁应当。 虽说他确定了陈吱吱二人是银龙军的人,但这棺椁的由来涉及到丁繁的死,而丁繁死去的现场又有诸多魔物的痕迹,楚宁自然不可能向二人透露。 陈曦凰闻言瞟了楚宁一眼,显然是听出了楚宁在说谎,但并未揭穿,而是继续问道:“那你得到他时,里面装着什么?” “尸体。” “嗯……准确的说,应当是一具被炼成傀儡的尸体。”楚宁想着那具黑金宝相,如此应道。 “那就对了。”陈曦凰点头言道。 楚宁听出了味道,他有些诧异的看向陈曦凰问道:“赵姑娘知晓此物?” “你听说过谒灵者吗?”陈曦凰却反问道。 楚宁心头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应道:“是以御妖、化妖为修行之道的修士?不过在大夏天下,应当很是少见,可据说在西方天下这等修士却是主流。” 陈曦凰倒是有些诧异楚宁竟然还能知道这种事,她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每座天下的气运不同,大夏天下是人族天下,妖族被天道气运所镇,无论再天赋异禀,都无法跨入十三境,但在西方天下却不一样,那里是半座妖族天下,人妖共存,人与妖只要选对了大道,皆有可能迈入十三境。” “而谒灵者便是这种情况下催生的修士,人与妖之间缔结契约,共登大道。” “但妖族毕竟与人族不同,一些妖物以人类为食物,甚至不同的妖族之间也会相互捕食,长久的混居会造成诸多麻烦,所以西方天下就让各个宗门开辟出了一个个小天地,让不同妖族居住其中,从而减少内部的厮杀。” “而为了方便谒灵者前往这些小天地,许多宗门势力都会打造通往各自小天地的通道,这些通道被称为灵虚门,其上会铭刻特定的妖纹……” 陈曦凰说着抚摸着棺椁上的纹路。 “赵姑娘的意思是这些纹路是妖纹?”楚宁恍然大悟,之前他便注意到了棺椁上的奇怪纹路,但却无法领会其中深意,经陈曦凰这一点拨,他倒是明白了过来。 “那姑娘意思是说这座棺椁其实是通往妖界的通道?” 陈曦凰却摇了摇头:“只是工艺相似,其背后应当是通往某个小天地,但具体是什么地方就不得而知了。” 楚宁也明白她的意思,但心头在那时又泛起新的疑惑:“既然姑娘知道这些,那为什么刚刚关倌姑娘在时,你不说呢?” 陈曦凰看了楚宁一眼,淡淡的从嘴里吐出了三个字:“她骂我。” 第一百六十二章 开门 陈吱吱看着陈曦凰与楚宁你一句我一句的分析着,自己却半晌插不上一句话,她有些吃味。 见聊到此处,终于得了机会,赶忙出声言道:“既然知道了这东西是什么门,那我们现在就把它打开,把关先生救回来吧!” 这话一出,非但没有得到楚宁的赞同,还遭到了陈曦凰的一记白眼。 但随后,她便一脸宠溺的看向陈吱吱,柔声言道:“吱吱,事情可没那么简单。” “作为通往小天地的媒介,灵虚门的构造各有不同,打开的方式也不尽相同,通常需要配以法咒、神通才能打开,可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推开门就行。” 陈吱吱看着眼前这个故作温柔的皇姐,她气得牙痒痒。 “你!”她几乎忍不住就要开骂,可话到了嘴边,又想到了楚宁就在身边,顿时又把话咽了回去,说道:“那既然不会人家的法咒神通,说那么多有什么用?” “不!”但不待陈曦凰回应,一旁的楚宁便抢先言道:“赵姑娘的分析是有用的。” “我们不知道对应的法门神通,关先生也定然不会知道,所以一定存在什么办法,可以绕过这些限制打开这座灵虚门。” “侯爷聪慧,竟然想到了这一层,曦凰佩服!”陈曦凰在那时柔声说道,看向楚宁的目光,笑意盎然。 “赵姑娘谬赞,你能推论出此物的根底,想必早已想到了这些,不说不过是藏拙罢了。”楚宁则回应道。 陈曦凰点了点头,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那侯爷觉得该从何入手。”陈曦凰又问道。 楚宁沉吟片刻,说道:“关先生是墨甲大师,他能打开此物一定是从其构造工艺入手,比如机关、灵纹上下的功夫。” “嗯,但如此重要之物,机关上的可能不大,也并不保险,太容易被破解,所以关键应该是在这些妖纹上。”陈曦凰认同了楚宁的猜测。 “而且,妖纹在大夏天下极为罕见,哪怕是在天下藏书最多的大乾山与天麓山,都鲜有涉及这方面的古籍,关先生大抵也没有机会看到。” 楚宁接过话茬,眼睛渐渐发亮:“所以,这些妖纹一定有与墨纹共同之处,关先生才能推测出其中的奥妙。” “事不宜迟,你我一人负责一半,看看能不能从这些妖纹中找到线索。”陈曦凰再次说道。 楚宁不疑有他在那时点了点头,旋即便于陈曦凰来到了棺椁的两侧认真的看了起来。 “你们……” 陈吱吱看着你一句我一句说个不停的二人,她几次张开嘴,却硬是没办法插上一句话。 等到这番她听来云里雾里谈话结束,二人已经投入到了他们的计划中,皆神情专注,这个时候再说上些什么,便显得她有些矫情。 陈吱吱只能闷闷不乐的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觉得如果这个时候要是有个懂得望气之法的道士经过,朝她头上看一看,大抵是能看到一片冲天的绿光…… 不过她虽然心头不满,但也明白事关人命,不是她耍小性子的时候,故而压下了心头的不满。 但很快,站在一旁又帮不上什么忙的陈吱吱便觉得有些无聊。 她看了看那座棺椁,此刻楚宁二人站在外面两侧,棺椁内黑压压的一片。 “就这么个东西,真的能进入一处小天地?”陈吱吱瞧了半晌,也看不出什么异样,她索性迈开步子走到了棺椁内部,想要看看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奥妙。 她趴在了棺椁内部,看了半晌,可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也瞧不出个就里。 可就在她暗觉失望,想要走出棺椁时,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棺椁顶部似乎有些许光亮。 陈吱吱抬头盯着那处,却并未瞧出什么异样。 是自己眼花了? 她这样想到,正要收回目光,可就在这时,一个血色的光点忽然亮起,在棺椁的顶部依照着某种轨迹一闪而过。 “这……”陈吱吱皱起了眉头,回忆着那个光点划过的痕迹,暗觉似乎是组成了一个怪异的图案。 “会不会和打开灵虚门有什么关系呢?” 她这样想着,下意识的催动灵力凝聚于指尖,然后根据自己方才所见,在空中画出那个图案。 但刚刚那光点闪过的速度过于快了一些,她看得并不真切,画了几次,始终不得要领。 她索性抬头继续盯着那处,果然每隔一段时间,那光点都会再次闪过。 明白了这一点的陈吱吱倒也沉下了心来,一边观摩着,一边通过指尖上的灵力,在半空中绘制着那个图案。 约莫半刻钟的时间过去,就在陈吱吱暗觉看得有些眼睛发疼的档口,随着最后一笔闭合,一个由数个圆弧相互咬合,构成的古怪图案终于在她身前完成。 “楚宁!你看!”心头一喜的陈吱吱就要将此物交给楚宁。 可她的话音刚落,头顶忽然亮起一道耀眼的红光,光芒射下,将她身前拿到灵力汇聚而成的图案包裹。 然后那道图案猛地朝着上方飘去,镶嵌入棺椁上方的红光闪动之处。 那一瞬间,整个棺椁剧烈的颤抖。 陈吱吱暗觉不妙抬脚想要踏出棺椁,可身后的黑暗中,无数只黑色的手忽然伸出,抓住了她的四肢,将她朝着棺椁伸出拖拽。 她心头一惊,大声呼救:“楚宁!救我!” 而正在棺椁外两侧研究着那些妖纹的楚宁与陈曦凰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样。 他们快步来到棺椁前方,见此景,二人皆无犹豫,纷纷伸出手,想要抓住陈吱吱,可手伸入棺椁的刹那,棺椁中一只只黑色的手也猛然迎上,二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那些手掌拖拽着,与陈吱吱一道坠入了黑暗深处…… “侯爷,茶来了。” 诸葛有光一手端着茶盘,一手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房门——因为力气太大,而又掌控得不太好的缘故,在墨甲工坊这一个月的时间,他打烂了不少东西,其中便包括几套价值不菲的茶具。 负责管理工坊用具的掌柜甚是恼火,给他立下了规矩,要是再打烂茶壶,一具就扣他四分之一的月钱。 算到今日,他已经打烂了三套茶具,为了保住自己最后的饭碗,从茶水室到此地的一路上诸葛有光可谓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只是当他满心欢喜的走完这仿若万里之遥的路程,就要将茶水送到楚宁手里时。 砰! 推开门的刹那,入目的景象让诸葛有光一愣,他来不及多想,扔掉手里的东西,飞身就要上前救援,可或是因为太过紧张的缘故,在这个节骨眼上确实脚下一滑,栽倒在了地上。 待他起身,楚宁三人的身影已经彻底被那棺椁吞没,消失不见。 诸葛有光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好一会后才回过神来,他顿时惊慌失措的朝着门外喊道:“小侯爷没了!” 说完这话,他又看到了地上被摔烂的茶杯。 顿时,他的语气愈发悲伤:“我的工钱也没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黑色大地 在一阵恍惚之后,楚宁再次睁开眼,已经来到了另一处世界。 脚下是一片黑色的土地,质地奇特,不似寻常土壤,踩在其上,感觉软绵绵的,有些许凹陷,仿佛是踩在了一个巨大装满了水的水囊之上。 四周一眼望去光秃秃的一片,只有目光所及的最远的,耸立着一个个黑色的事物,像是一片密林。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有些难闻,像是久未通风的地窖,第一次被打开时,冲出的气味。 “这里就是往生棺中通往的小世界?”身旁陈曦凰的声音响起。 楚宁看向女子,对方的神情平静,打量着四周的目光带着几分好奇,并未有寻常人遭逢变故时的慌乱。 他不由得暗暗感叹,不愧是银龙军的人,处变不惊,这份气魄…… 这样的念头想到一半,楚宁忽觉不对:“吱吱呢?” 陈曦凰也明显一愣,赶忙看向四周,可四周的地界并无任何岩体,一眼就能看到边,却并无陈吱吱的踪影。 “她和我们一起进入的此地,怎么会忽然不见?”陈曦凰喃喃自语道,眉头在那时紧紧皱起,脸上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慌乱。 虽然因为自己父亲与六叔的关系,她们二人之间,素来势同水火,但这样只是因为立场不同,可并不代表陈曦凰真的希望陈吱吱遇到什么意外。 “方才是吱吱姑娘触动了龙雀往生棺的机关,我们方才进入此地,或许因为如此,她与我们落到了不同的地界。” 楚宁一半推论,一半安慰的言道。 陈曦凰闻言,沉默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 倒不是她觉得楚宁的推论一定是对的,而是眼前的情况,她只能选择往好的方面去想。 “那处应当是此地的核心地带,如果我的推论是正确的,那吱吱姑娘和关先生可能此刻都在那里,我们先赶过去一探究竟。”楚宁又指了指远处那片“密林”。 陈曦凰再次点头。 二人打定主意,便要朝着那处迈步,可楚宁的脚刚刚抬起,脚下的地面却忽然一阵异响。 他暗觉不对,低头看去,只见地面中忽然伸出一支支黑色的手臂,抓住了他的脚踝。 同时整个地面开始凹陷,眨眼时间,他身躯膝盖下的部分都陷入了地下。 楚宁心头一惊,下意识的想要发力挣脱那些古怪的手臂,可凹陷的地面却让他使出的力量被泄去大半,身躯下陷得更加厉害,这种感觉就和身处沼泽一般,越是挣扎,越是下沉得厉害。 意识到这一点的楚宁,赶忙收起了力量,同时激发出了体内的灵炎,想要将这些桎梏他身躯的古怪手臂逼退。 但让他诧异的是,以往哪怕是面对六境修士都无往不利的灵炎,触碰到这些手臂时,手臂虽然也会被其燃烧,但效率极慢,根本无法将之逼退,而且地面下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多的手臂不断伸出,几乎将他的整个双腿都包裹。 就在他不知道如何是好时,一道凌冽的剑意忽然从不远处袭来,裹挟着锋芒,在楚宁的周身划过,那些从地面下伸出的手臂,尽数被其斩断。 与地面失去连接的瞬间,那些黑色的手臂纷纷融化,化作了一滩滩黑色的脓水,浸入地面消失不见。 地面的凹陷也在这时停止,楚宁也终于将自己的双足从地面中拔出。 “没事吧?”陈曦凰也在这时走了上来,她的手里多出一把的长剑,剑身雪亮,其上似有模糊的龙相游弋。 “无碍。”楚宁应道,却不曾抬头,只是盯着脚下的地面,有些出神。 陈曦凰见他如此,还以为他被方才的场景吓到,她不由得微微皱眉,暗觉楚宁的心性过于差了些。 不过也好,这样一来,倒是可以让她的计划更好的实施。 是的。 从今日在墨甲工坊前相遇,陈曦凰就暗暗打定了主意。 她一定不能让楚宁与陈吱吱的婚事顺利进行。 想要阻止这件事,自然不能从六叔入手,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楚宁身上下手。 在她看来,楚宁若是不知道陈吱吱的身份,那能看上陈吱吱无非就是冲着陈吱吱的容貌。 而论起容貌,自己自然不输陈吱吱,天赋、资质更是强出对方百倍。 只要能对楚宁表现出足够的善意,让对方移情别恋并非难事。 当然,她并没有真的想要牺牲自己的色相,她要做的是只是撩拨楚宁,以这位小侯爷浪荡的性子,大抵是不可能经得住她的诱惑的。 而只要能让楚宁对自己表现出爱意,以自己妹妹的性子,断不会忍气吞声,到时这门婚事自然也就会无疾而终。 今日眼下的处境,只要自己对他能表现出足够的体贴,孤男寡女,又身处异处,很容易就会让楚宁对她产生依赖,从而心生爱慕。 念及此处,陈曦凰面露温柔的笑意,出言说到:“小侯爷不必担心,这些手臂异常坚韧,但并无灵智。” “但我所修剑道,亦以锋芒凶厉着称,正好克制此物,有我在定能护侯爷周全。” 楚宁闻言点了点头,目光却依然死死的盯着脚下黑色的地面,态度略显敷衍。 没有得到语气效果的陈曦凰不由得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 莫不是让女子保护,让他觉得丢了面子? “侯爷千金之躯,是北疆柱石,曦凰护着侯爷是分内之事,曦凰……亦心甘情愿,还请侯爷不要多想。”陈曦凰赶忙找补,在说道某些话时,还特意停顿,露出些许羞赧的女儿态, “赵姑娘。”而这时,低着头的楚宁却忽然唤道了她的名字。 “嗯?”暗以为这番话起了效果,陈曦凰心头一喜,抬头看向楚宁,目光中带着期待,心底却不免暗暗得意:这天下的男人果然一个德行,自己分明没有本事,可又不愿意向女子低头,说到底不过是虚荣心作祟。 “你先别说话。”但她得来的却是楚宁如此回应。 陈曦凰皱起了眉头,心底泛起些许怒意。 “这些被斩断手臂所化的脓水很奇怪,它们依然保持着活性,与这片土壤再次交融,也就是说,你的攻击只是短时间内奏效,却远未有伤到它们的根本。”楚宁却在这时伸手指了指地面上的正在竟然浸入其中的脓水,沉声说道。 “那又怎样?”陈曦凰不解的问道。 她毕竟是地位崇高的皇女,虽然有心迎合楚宁,可那股骨子里的傲气,依然会在不经意间展露出来。 楚宁的面色在那时变得有些难看,他抬头望向陈曦凰,神情苦涩的言道:“这意味着……” “我们可能有大麻烦了。” “嗯?”听闻这话的陈曦凰明显一愣,但还不待她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她脚下的地面猛然剧烈的晃动,同时周遭的地面仿若沸腾了一般,一处处不断隆起。 下一刻,无数黑色的手臂从周遭伸出,朝着二人袭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楚宁,你好香啊 “星虹剑阵!” 伴随着陈曦凰一声冷冽低吟,她一手持剑,另一只手伸出两指,从剑柄处拂过剑身。 双指每移动一寸,雪白的剑身便虚化一分。 随着指尖移动到剑尖,整把长剑都在这时彻底虚化,透明的剑身之中,闪烁着点点星辉,他们共同于剑身之中汇聚成了一头龙相。 “去!” 陈曦凰优势一声轻喝,星辉爆开,无数剑意奔涌而出,每一缕剑意之中都裹挟着恐怖的威能与灼灼的杀意。 只是眨眼光景,那些从地面下涌出的黑色手臂,便尽数被剑意搅碎,化作黑色的雨点从上空滴下,宛如一场黑雨。 方才可怕的危局就在这眨眼光景间,被陈曦凰所扭转。 “小侯爷多虑了,这种东西,来得再多,曦凰也能一剑斩之。”她持剑言道,嘴角扬起一抹浅笑,一身白衣立于那黑雨之下,却不着半点污秽,衣袂飘然,宛若谪仙。 但楚宁却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兴奋,反倒眉头紧皱得更加厉害,他看着眼前的女子,能隐约瞥见,那些散落的黑色脓液中,似乎正有淡淡的黑气朝着她的体内涌去,可陈曦凰却浑然未觉。 “赵姑娘,莫要轻易出剑,此处古怪,这些手臂杀之无用,还是先赶往那处密林,找到吱吱姑娘与关先生才是要紧之事。”楚宁说道。 陈曦凰皱了皱眉头,她的心头有些不忿,暗觉楚宁此人过于胆怯,她明明已经展现出了如此强大的实力,眼前这些古怪之物,根本不会伤到她分毫,可他还是一副畏缩之相。 “不斩杀此物,如何前进?”她问道,语气不善,似乎是过于恼怒楚宁的态度,她也忘了自己一开始定下的计划。 “我有……”楚宁正要言说些什么。 可那时前方的地面再次涌动,一只只黑色的手臂又一次从地面下伸出。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向楚宁证明自己能够一路杀到那处密林,陈曦凰根本不给楚宁说话的机会,身形一闪,便冲杀到了那里,手中剑刃一挥,无数剑意涌出,将那些黑色手臂尽数斩断。 “小侯爷无需担心,跟紧我便是。”这剑招一出,看着前方的满地狼藉,陈曦凰只觉心头畅快,回头瞟了一眼楚宁,声音冰冷的言道,语气的讥讽之意,已经毫不遮掩。 言罢这话,她甚至不给楚宁半点反驳的机会,便又一次朝前迈步。 “赵姑娘!”楚宁见状,脸色更加难看,他想要说些什么,可这时方才立身之地,再次开始抖动,那些黑色的手臂又要卷土重来。 楚宁所修的各个灵台,境界过低,无法有效的克制此物,唯一能依仗的大魔之躯,也因为地面可能发生变异的缘故,而有力使不出。 他不得不压下心头的担忧,赶忙快步跟上陈曦凰远去的身影。 …… 陈曦凰不断地挥剑,每一次剑意涌出,都伴随着大片的黑色手臂被斩断。 每一次挥剑,每一次看着那些手臂宛如一排排稻穗一般倒下,她的心底都滋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快意。 她是大夏的皇女,是太子唯一的女儿,如果一切顺利,未来她还会是大夏立朝以来,第一个女帝。 她生来就被人注视,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眼中的焦点。 所以不可避免的,她需要谨言慎行,她需要时刻注重自己的仪态、举止,甚至就连走路时,脚步迈出的幅度都需要提前练习。 她需要将每一样都做到最好,这样旁人才不会以太子无后来指摘自己的父亲,她需要向世人证明,她是个足够优秀,优秀到可以让人忽略男女之别的女子。 而就目前而言,她做得相当不错。 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对于陈曦凰而言,这绝非好事。 她其实偶尔也会想,可以像陈吱吱那样无拘无束,可以不必事事都做到尽善尽美,可以偶尔在先生讲课时偷懒睡觉,可以偶尔做一些没有意义的傻事,比如数数路边的蚂蚁,又比如讨论一下哪家胭脂水粉更好。 但她没有这样的机会。 她不得不面对那些她不喜欢的人与事,不得不反复阅读那些她不喜欢的文章书籍。 而此刻,这些烦闷仿佛都随着剑意被宣泄了出来。 她再无其他念头,只觉痛快。 那一排排倒下的手臂,仿佛也化作了那些她憎恶之人,被她一剑剑斩杀。 兵部牙尖嘴利的汪横、浮屠山不可一世的穆项、那位对她们父女处处紧逼的六叔…… 以及…… 以及那个她嘴里说着厌烦,可心底却万分嫉妒的陈吱吱…… 在看见陈吱吱面容的刹那,陈曦凰忽然一个激灵,挥剑的手猛然停在了半空中。 她的脑袋在那一瞬间恢复了清明,方才的一切犹如走马灯一般在她脑海中闪过。 “我……我这是怎么了?”她能明显感觉到刚刚的自己仿佛陷入了魔怔,就好像自己不再是自己,亦或者那才是真正的自己? 纷乱的念头涌向她的脑海,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却豁然发现自己握剑的手,虎口不知何时已经裂开,正有鲜血溢出。 以此可见方才的自己是如何用力的握剑,方才能伤到自己的手…… “赵姑娘!小心!”而就在她想着这些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从她的身后传来。 陈曦凰闻言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前方。 却见数十只黑色的手臂已经杀到了她的跟前——她这一刹的愣神,停下了攻势,可那些黑色的手臂却并不会停下,继续着他们的攻势。 陈曦凰见状,想要拔剑,却已经来之不及,眼看着就要被那些手臂击中,可就在这一刹那,她身后一道身影飞速跃来,将其抱起,陈曦凰只觉身子一轻,那些袭来的手臂以及脚下的大地都在这时,开始缩小…… 她飞了起来。 “楚宁?你已入七境?”在短暂的愣神后,回过神来的陈曦凰不可思议的看向抱着她的少年。 只有迈入七境的修士,才能御空飞行,但哪怕是在五境时得到了至高天赐下的圣纹级道种的她,也尚且未有迈入七境,楚宁才十七岁,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强大的修为? 不过陈曦凰这样的惊骇,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因为她看见了楚宁背后伸出那对黑金色的翅膀。 楚宁也明白,以陈曦凰的眼界,应当是能看出自己飞行依仗的其实是背后的墨甲,故而也没有再这个问题上多做解释,而是问道:“赵姑娘,你感觉好点没有?” 陈曦凰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心有余悸的问道:“我方才……是怎么了?” “组成这些黑色手臂中脓水中蕴含着些许魔性,准确的说,那些黑色的脓水应当是一种极为类似黑潮的东西。”楚宁振动双翅,朝着那密林飞去,同时嘴里言道。 “黑潮?”陈曦凰心头一紧。 “赵姑娘不必过于担忧,只是类似黑潮,但并非那般可怖之物。”楚宁解释道。 “但其中蕴含的魔性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赵姑娘每次挥剑,斩杀那些手臂时,其中的魔性就会涌出,影响你的神志,所以方才你才会如此失态。” “失态……”陈曦凰想到了刚刚自己对楚宁态度,已经那杀红了眼的模样,顿时脸色有些泛白。 楚宁低头看了她一眼,倒是明白她心头所想,笑着安慰道:“赵姑娘不必觉得难堪,魔性此物本就诡异,防不胜防,它能激发人心中的欲望,鲜有人能在它影响下全身而退,赵姑娘方才靠自己便清醒了过来,单是这一点,就已经是寻常人难以比拟的。” 但这样的安慰并未让陈曦凰心头好受半点,毕竟在她的心底,自己可不是寻常人。 “可你是怎么……”她不解道。 “我与寻常人不同,此事说来话长,总之就是机缘巧合接触过这些东西,故而更警惕罢了。” 接触过魔性?还能全身而退? 楚宁虽然说得简单,但陈曦凰却感受到了其中的不凡,看向楚宁的目光变得有些古怪。 “所以,你一开始就看出了这些?那为何不告诉我?”她又联想到之前楚宁的态度,不由得心生疑窦,甚至暗暗怀疑对方是故意让自己露出丑态。 “我确实看了出来,也想要提醒赵姑娘,但赵姑娘那时状态已经不对,如果我强行阻止,很可能会与赵姑娘发生冲突,平白消耗我们的实力,所以只能想着等赵姑娘杀得累了再出手,不过却没想到赵姑娘仅凭自己,就醒悟了过来。”楚宁由衷的感叹道。 他暗暗在心底算了算了,以陈曦凰的心性,起码能在沉沙山中撑到第七道魔纹。 楚宁的语气诚恳,解释的内容也并无半点可供挑剔的毛病。 与他比起来,陈曦凰暗觉自己方才那些心思,显得过于幼稚。 也难怪陈吱吱会看上他,确实有不凡之处。 她在心头这样想着,目光不由得落在了楚宁身上。 虽然算不得如何俊俏,但眉眼干净,尤其是在他分析事情时,那专注且认真的模样更是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魅力。 若是是他的话,生出的皇嗣应当聪慧绝伦,模样也不会太差…… 一定好过王都中那些只知道夸夸其谈的大家世子。 这个念头泛上了陈曦凰的脑海,她看向楚宁的目光渐渐变得迷离,脸颊也泛起红晕,身子更是不安的扭动了起来。 她的呼吸渐渐沉重,只觉眼前的少年越看越是好看,尤其是那双嘴唇,仿佛带着某种致命的吸引力,甘甜可口,让她忍不住想要尝上一口,就连他身上味道,闻起来也是那般好闻。 “楚宁,你好香啊。” 她再也无法按捺这样的念头,嘴里腻声说道,双手便环抱上了楚宁的脖子,将自己的红唇递了上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痛快 万象的能力,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楚宁的想象力,以及控制能力。 譬如飞行这件事情,可并不是将万象化为翅膀形状这么简单。 首先,翅膀的形状,每个细节的幅度,骨架之间链接的方式,都需要反复的考量,不断地推倒重建,单是这一点,楚宁与八位祖灵就花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最后方才敲定。 接着楚宁则需要反复的练习,双翼振动的幅度,尤其是下拍时需要翅膀外展,从而获得推力,每个动作都极有讲究,同时化形如何保持速度与平衡也有诸多要点。 事实哪怕是今天,楚宁也没有完全掌握其中的技巧。 此刻完全事态紧急,赶鸭子上架。 尤其是怀里还抱着陈曦凰,这更增加楚宁飞行的难度。 若是对方安生还好,但此刻她忽然说出话,以及那凑上来的双唇,先是让楚宁心头一惊,而她抱着楚宁颈项,将他拖拽的动作,更是让楚宁的身躯有些失衡。 “赵姑娘,你……”楚宁想要制止对方如此冒失的举动,可话刚刚出口,那双红唇便已经印在了楚宁的双唇之上。 楚宁自认为是个很理智的人,在大多数情况下,他都能做到这一点。 但这件事显然是个例外。 它关系到自己会娶什么样的媳妇,又会不会有孩子。 同时,这件事,也确实很让人享受,尤其是当对方是个足够漂亮的姑娘时。 楚宁的脑袋在那一瞬有些空白,而被拉拽的脖颈,更是让身躯的失衡加剧。 当楚宁意识到这一点,试图拍打翅膀,重新找回平衡时,一切就已经来不及了。 他抱着陈曦凰的身躯,朝着地面俯冲,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在陈曦凰的一路砍杀,以及他方才长距离飞行之后,他们已经来到那处“密林”。 当然,这只是远远看去像是密林的地方。 实际上那些耸立的黑色事物并非树木,而是一尊尊巨大的黑色石碑。 虽然楚宁极力避免,但那些石碑的数量着实太多了一些,失衡的身体还是在坠落的过程中,重重的撞到那些石碑。 伴随着几座石碑的碎裂,楚宁与陈曦凰也重重落入了那片碑林之中。 …… 良久。 碑林之中。 陈曦凰缓缓坐起了身子,她捂着自己的头,眉头蹙起,嘴里喃喃说道。 “我……” “刚刚是怎么了?” 而身下则在这时,传来了楚宁虚弱的声音。 “赵姑娘……” “你能先从我身上下来吗……” 陈曦凰眨了眨眼睛,看着身下的楚宁,刚刚的经历也在一瞬间于脑海中浮现。 她想起了失控的飞行,想起了落地前楚宁拼尽全力转动身躯,将她护在怀中,更想起来自己那堪称唐突的…… 陈曦凰的脸色少见的变得绯红,神情也变得慌乱。 她赶忙起身,将楚宁扶起。 “楚……楚宁,你没事吧?”她问道。 楚宁虽然疼得龇牙咧嘴,但还是摇了摇头:“无碍。” 这倒并不是他逞能,六境魔躯的自愈力极为可怖,高空坠地带来的伤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愈合,只是那份痛感却会持续一段时间。 “刚刚我……” “对……对不起。”陈曦凰这样说道,语气慌乱,不敢去看楚宁的眼睛。 虽说方才自己那些举动,明显是被魔性影响所致,但毕竟还是她个人因素造成,以她心性自然认为自己需要道歉。 但她的心头还是在那时升起一股荒诞感,她堂堂皇女,不知是多少少年俊才眼中的梦中神女,此刻竟然会因为亲了楚宁一口,而给他道歉,这要是让那些京都的世子与圣山的圣子们知道了,怕是会让众人气得喷血。 “没关系。” “我习惯了。”而楚宁的反应则来得出奇的平静,好似对此事已经习以为常。 生气就生气。 窃喜就窃喜。 习惯了是什么意思? 陈曦凰不由得抬起了头,瞪大了眼睛,神情古怪的盯着楚宁。 “赵姑娘!小心!”可就在这时,楚宁忽然脸色一变,看向她的身后大声言道。 陈曦凰心头一颤,回身看去,只见身后的地面上,一只巨大的黑色人形生物缓缓站起了身子。 他身高一丈开外,并无五官,但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肉中,都仿佛蕴藏着恐怖的威能。 陈曦凰第一眼便从此物的身上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她没有半点犹豫,伸手就要拔剑。 “赵姑娘,不要轻易出剑,你的心神如今已经被魔性侵入,再动杀业,极有可能心神再次失守!”楚宁见状,赶忙提醒道。 陈曦凰闻言明显有些犹豫,心神失守,这要是如之前那般杀意变重倒也还好,可如果又露出刚刚在半空中那样的丑态…… 念及此处,陈曦凰拔剑的手停住,而那巨大的黑色生物却已然挥拳攻来。 陈曦凰还未来得及反应,身后的少年就已经迈步来到了她的跟前,将她护在身后,同时一手伸出,万象于他手臂之上凝成一个巨大的盾牌,他双手持盾,盾牌下方尖锐的凸起,被他重重的砸入地面——到了这处碑林,地面不再如之前那般软绵,反倒像是一块块坚硬的铁石。 得益于此,楚宁也可以完全展现自己强悍的肉身优势。 轰! 伴随着一声轰响,巨大的拳头轰击在了黑金色的盾牌上。 哪怕楚宁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对方拳头上裹挟的力量依然让他内息翻涌,脑袋发懵。 但好在他终究还是稳住了身躯,并未被对方击退。 那黑色生物显然并满意这样的战果,另一只手在这时抬起,就要再次朝着楚宁轰来。 “小心!”身后的陈曦凰见状,心头一惊,高声提醒道。 楚宁却面色平静,只是盯着眼前的对手,目光沉寂。 只见那时,黑金色的盾猛然溃散,化作一条条黑色丝线,缠绕上了那黑色生物的手臂,每一条丝线的前端都生出锋利且细小的尖刺,扎入对方的血肉。 叮!叮!叮! 可尖刺触碰到对方的皮肤,却发出一阵金石碰撞之音,融合了黑金宝相些许肉身的万象竟然无法穿破对方的身躯。 这一点出乎了楚宁的预料,他的脸色微变。 那黑色生物却看出了楚宁的窘态,他面露狞笑,另一只手抡起的拳头也在这时轰向楚宁的面门。 楚宁感受到对方拳风上裹挟的恐怖威能,避无可避的楚宁心头一横。 之前面对那些黑色手臂时,他已经确定自己目前的灵炎无法灼烧这些古怪的生物,如今万象也在对方手上吃瘪。 楚宁已无更多手段,对付这些肉身强悍无匹的黑色生物。 他的心头发狠,将万象召回,在他的手臂上形成了一副黑色的臂甲,他也一手握拳,将浑身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在那一拳之上,同样朝着对方挥去。 轰。 拳头相遇的瞬间,二人的身形都暴退数步。 楚宁的手臂隐隐打颤,他能感觉到在刚刚的交锋时,自己的骨头起码有四五处断裂,但得益于魔躯恐怖的自愈能力,这样的伤势正在不断被修复,而他看向那黑色生物的目光也变得愈发凝重。 对方并无正常意义上的修为在身,几次交锋全凭简单与纯粹的力量。 如果一定要衡量的话,他这幅身躯起码拥有接近七境的纯粹肉身修为。 “吼!” 而那黑色生物则在这时发出一声兴奋的长啸,不是得胜后的张狂,也不是唯有杀死楚宁后的愤怒。 更像是…… 兴奋。 一种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一般的兴奋。 他一吼之后,再次看向楚宁,眼中泛起熊熊的战意,身形猛然扑出,再次杀向楚宁。 那就看看谁的肉身更厉害。 楚宁也来了火气,他在心头暗暗响动,身形也猛然扑出,与对方厮杀在了一块。 双方战斗激烈,却简单至极。 没有任何法门神通上的比拼,只是一次次拳拳到肉的对轰,以及拳法攻势上的见招拆招。 哪怕是见过大世面的陈曦凰,看着渐渐浑身是伤,却依然不断发起攻势的楚宁,也觉心惊胆颤。 可无论怎么讲,楚宁在这样的肉身对拼中,是有所取巧的。 对方的力量虽然强过他一筹,但楚宁魔躯却在不断修复着他体内的伤势,终于,在又一次双拳相撞的对轰中。 那黑色生物终于力竭,身形暴退数步,坠于地面。 他单膝跪地,抬头看向楚宁,浑浊的眼中竟泛起些许欣赏之色。 “痛快。”他用沉闷的声音吐出这样两个字眼。 下一刻,身躯猛然崩碎,黑色的躯壳化为脓水,融入地面,内里却涌出一道血色气息,在那时一分为三,两道分别灌入了楚宁与陈曦凰的体内,而另一道则遁向远处,不知去向哪里…… 第一百六十六章 我欲开山天不允 血光的涌入来得突然,并未给楚宁二人半点反应的机会。 血光入体的刹那,陈曦凰的身躯明显一震,在短暂的慌乱后,她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最初血光入体时,因为有之前被魔性引动心神的经历,陈曦凰在第一时间是近乎本能的催动起了体内的力量,想要对抗那些血光的。 但血光却极为霸道,在灌入她的身躯后,游走于她的经脉之间,转瞬就融入了她的血肉之中。 而后,陈曦凰便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的肉身得到巨大的强化。 作为剑修,本身是属于武道分支出来的一条大道,自然也极其注重打磨肉身。 但此路素来困难重重,哪怕是拥有旁人难以企及的资源,陈曦凰如今的肉身强度也才堪堪四境。 可这道血光的灌入,一瞬间就让她肉身提升到了即将迈入五境的门槛,这可抵得过她数年苦修。 这般变故让她又惊又喜,不由得抬头看向前方的楚宁:“刚刚那时血气之力?” 楚宁也显然感受到了这一点,他朝着对方点了点头:“是,但略有不同,更加纯粹,也更加特别,有些像……” “什么?”陈曦凰追问道。 那股血气之力的气息之中包裹着一丝楚宁熟悉的味道,像极了那具黑金宝相中的气息,但却极为稀薄,楚宁拿捏不准,同时也不愿暴露黑金宝相的存在。 故而在犹豫了一会后,他才言道:“没什么,我也拿不准。” 与陈曦凰不同,楚宁身负魔躯,无法吸收血气之力,那股血气之力此刻堆积在他的丹府之中,故而他能感知其中一些细节。 “我感觉我的肉身起码强化了两成左右,为何他被击败后,会涌出血气,还会灌入我们体内?”陈曦凰出言问道。 楚宁摇了摇头言道:“我也不明白,但我能感觉到,刚刚那位……” 他斟酌了一会,最后还决定用前辈二字称呼对方:“刚刚那位前辈似乎对我们没有那么大的恶意,在战局过半之后,他很多出招都更像是指点,而非杀招。” 楚宁回忆着方才对战的过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陈曦凰在这方面的眼界极高,自然也瞧出了些许门道:“可为什么会这样?他到底是人是鬼?这处地界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和之前那些黑色手臂不是一伙的?可我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息却又有许多的相似之处。” 她的问题一连串的吐出,楚宁有些头大,他沉吟了一会,方才问道:“赵姑娘可曾听过说试炼秘境?” “自然,在我……在大乾山和很多传承久远的圣山中,就有这样的地方,秘境中往往充斥着各种考验,而能够通过秘境的弟子,也可从中获取极大的好处,是圣山级别宗门筛选门下弟子的重要手段。”陈曦凰如数家珍的说着,看样子对此是颇为了解。 而说到这里,陈曦凰明显一顿,面露恍然之色:“你的意思是这里是一处试炼秘境?” “我不知道,但你不觉得刚刚的经历,与书上记载的试炼秘境很像吗?”楚宁言道。 试炼秘境只是这类地界的统称,在不同的宗门与势力中有很多不同的名字,比如儒道圣地天麓山的稷下学宫,又比如大乾山中的真龙池,其试炼内容方式也各不相同,但几乎都是通过考验给予奖励这样流程而进行的。 作为进入过真龙池的人,陈曦凰仔细对比着二者,心头不得不承认二者之间确实有着很多相似之处。 “可试炼秘境之类的地方,只有灵山级别的宗门才有资格修建,还需要至高天认可,方才能够运转,此地魔气纵横,怎么可能得到至高天的应允?”陈曦凰心头不免生出新的疑惑。 “或许……在一开始这里并没有魔气?”楚宁推测道。 “你是说这个小天地,曾今是一座灵山或者圣山级别的宗门,经历变故后,被魔气侵染,然后被炼入小天地中?”陈曦凰这样说着,心头却泛起骇然,脸色也有些泛白。 无论是圣山亦或者灵山沦为这般景象,还是一处身处现世的地界被炼入小天地,都是极为恐怖之事。 她不敢想象是拥有何等修为之人才能做到这一点。 “看那里。”而楚宁却在这时伸出手指向不远处的石碑。 陈曦凰顺着他所指方向望去,只见那处的石碑上忽然浮现出一排血色的字迹。 皆言:天道往复无厚薄,一粒道种定死生? 我欲开山天不允,便携万灵断因果。 楚宁与陈曦凰皆看着石碑上的字迹,其中所述二人看得似懂非懂,无法完全理解笔者深意,但却能从那一道道宛如铁画银钩般的字迹中,嗅到一股穿越时空,扑面而来的…… 愤怒! 而还不待二人细细品味,一旁的一座石碑上也亮起一道血色的文字,相比于前者,这一排字迹倒是显得歪歪斜斜,甚至可以称得上潦草。 楚宁与陈曦凰费了些气力方才辨认出字迹上的内容。 大弥国,乌奇,八岁开脉、九岁拓窍、十一结丹府,十三铸灵台。 五境时,得灵种一枚,至此修行之道寸步难行。 而后二十年困苦,万法遍尝,皆无所获。 索性舍弃一生修为,入此万碑林,效仿先生淬身入圣。 历时七年三月,心力耗尽而亡,愿化身碑灵,为后来者铸道! 随着楚宁二人读完其上的字迹,那道石碑的表面顿时浮现出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纹,下一刻伴随着一声轰响,整个石碑轰然碎裂。 “这位乌奇,应当就是方才那位前辈。”楚宁回忆着碑文上的内容,喃喃言道。 “大弥国?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处藩国,难道是其他几座天下所在之地?”陈曦凰也分析着碑文上的内容。 “大弥国是周朝时期,西境藩国之一,不算太大,辖地只有十来处城镇,王室以乌为姓,存续约莫两百年,而后灭亡。”楚宁则解释道。 “周朝?那不是两千多年的事?这你也知道?”陈曦凰不免有些诧异。 “多读些书,赵姑娘也能知道。”楚宁平静应道。 陈曦凰:“……” 她自幼跟随宫中大儒读书,莫说王子皇孙之中,就是整个京都,论读书的多寡,学问的高低,她也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她从没想到有人能和她说出多读些书这样的话来…… 不过想到之前自己的种种丑态,陈曦凰还是压下了心头的不满,唯恐这样的情绪波动会让魔气趁虚而入,她平复下心情看向楚宁又问道:“上面说效仿先生,淬体入圣。” “先生何人?淬体入圣又是何意?总不能是靠着打磨肉身打磨出一个十三境吧?” 肉身修行虽然重要,但在很多时候,都被人当做一个锦上添花的陪衬。 此种修行无法结出灵台,更无法得到至高天赐下的道种,达到五境强度之后,每一步都步履维艰,其难度甚至不亚于其余修行之道,从九境迈入十境。 至于肉身成圣,那更谬谈,毕竟有史记载,人类能凭肉身达到最高成就,也就是那几具黑金宝相所到的九境…… 作为正统的大道修士,陈曦凰觉得此事荒谬自是无可厚非。 但楚宁却陷入了沉思。 他的状况与这位两千年前的乌奇其实颇有相似之处,甚至更为不堪。 对方好歹能迈入五境,而他却被天道枷锁所困,停在四境难得进寸。 从对方留存的遗言来看,修行肉身,就是试图绕过至高天赐下的道种,开辟一条不需要至高天认可的修行之道。 而且,那具效仿先生,是不是意味着在他之前已经有人成功了? 楚宁想到这里,心跳加速了几分,他被困四境太久,对破境的渴望极重,只是他心性极好,能够压抑住这些情绪。 而如今有了希望,他自然免不了生出些悸动。 但很快,他的心头又是一沉。 他身负魔躯,无法吸收血气之力,似乎,即使此法可行,对他而言也毫无帮助…… 轰隆! 而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轰响。 二人抬头看去,只见眼前的石碑忽然缓缓朝着两侧移动,一条狭长的通道,缓缓显露…… 第一百六十七章 早一点遇见你 通道很窄,两侧耸立的石碑生得极高,将阳光遮挡,只是在上方一条黑白分明的线,而无法照射到底部,他们宛如一尊尊恶神,在低头注视着脚下的二人。 “这些石碑难道每一个都代表了一位尝试追寻他们口中的大道,最后却失败之人?”陈曦凰抬头看着两侧耸立的石碑,轻声问道,眉头也在这时皱起。 楚宁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个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方才赵姑娘在整个试炼的过程并未出手,对吧?” 这话来得有些莫名其妙,陈曦凰愣了愣,暗以为是楚宁在怪她袖手旁观:“不是你让我不要出剑吗?” 楚宁却并不回应,而是又接着问道:“但即使如此,通过试炼后,赵姑娘依然分到了一杯羹,对吗?” “楚宁,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占了你的便宜?” “我承认,我确实没有帮上忙,但也并非故意夺取你的机缘,你如果觉得不忿,我可以补偿……” 楚宁打断了她的话,皱着眉头言道:“也就是说,在这个……我们姑且称他为试炼秘境,在这个试炼秘境中,出手与否并不重要,只要有人通过试炼,所有身处秘境中的人,都能得到相应奖励。” 陈曦凰的心思敏锐,也在这时反应了过来,她的双眸睁大:“可刚刚那人身躯崩碎后,血气化作了三份,还有一份朝着远处遁去……” “也就是说除了我们还有人在此地之中!” “是吱吱!” 得知自己那个愚蠢的妹妹还活着,陈曦凰明显有些兴奋。 楚宁却幽幽言道:“可……我们进来的有四个人。” 陈曦凰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在他们之前,那位墨甲大师关先生也被吸入了其中,如果楚宁推测得没错的话,那就是说吱吱与关先生中有一个人已经遇害…… 陈曦凰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测,赵姑娘不要多想,现在对于我们而言最重要的是通过试炼,这样才有可能找到吱吱姑娘与关先生。”楚宁看出了她的心思,出言宽慰道。 陈曦凰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她默默的点了点头,但蹙起的眉头,还是将她心头的担忧展露无遗。 …… 气氛渐渐变得有些沉闷,陈曦凰低头赶路。 脑海中思绪翻涌,她有些担忧陈吱吱的安危,她若是真有什么意外,当真不知如何跟六叔交代。 六叔如此疼爱陈吱吱,想必一定会方寸大乱,甚至性情大变,然后手中布局方寸尽失,她与她爹可以趁此…… 想到这里,陈曦凰心头一颤。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般恶毒的念头,是她被魔性再次挑动了心神,还是她本性就是如此…… 而就在她心头一团乱麻之时,楚宁的手忽然伸出,拦住了她前进的步伐。 陈曦凰面色疑惑,抬头看向楚宁,却见楚宁正神情警惕的看向前方,她循着对方的目光望去。 却见在通道的尽头,一座巨大的黑色石碑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血色字迹在那时于石碑上浮现。 南疆有国,其名为苍。 百年繁衍,生齿十万。 一朝魔临,万民染祟。 身残形秽,神憎鬼厌。 南逃北窜,入此圣山。 本欲除魔,天日重见。 大道难行,黄粱梦断。 八百遗民,皆作阵眼。 后来者鉴,此行如愿。 “苍国遗民?”楚宁看着碑上的文字,眉头微皱,嘴里喃喃言道:“想不到竟然也有部分来到了此地。” “这个你也知道?”陈曦凰问道,她觉得自己在楚宁面前,就像是个刚刚蒙学的孩童,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要问。 “九百多年前,南疆一处小国,被一只衍生种级别的大魔袭击,一夜整个王庭覆灭,苍族人也就成为了历史。”楚宁解释道。 “楚宁,这不会是你瞎编的吧?”陈曦凰见楚宁说得一本正经,不由得有些狐疑:“我怎么从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藩国?” “苍族人擅长纺织,他们拥有特别的养殖手段,可以产出一种特别的蚕丝,织出来的丝绸在当时连中原王朝的贵族们都趋之若鹜,仓水渊先生所着《锦帛名录》中就曾记载过苍族所产出的丝绸,称其性冰而不寒,料薄却极韧。” “哦,对了,在陆博先生的《南国游记》中,也有记载他在苍国中的见闻,他说苍国人……” “好好好,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了。”陈曦凰赶忙叫停了楚宁,然后又神情古怪的看向他,问道:“可是楚宁,你这么闲吗?怎么什么书都看?” “我不挑,有什么看什么。”楚宁想着自己在沉沙山上的经历,如实言道。 陈曦凰一愣,总觉得楚宁这话意有所指。 只是不待她说出些什么,二人两侧的石碑上忽然泛起血光,一位位手持大盾的身影在那时从石碑中走出。 “这些就是大苍遗民?”陈曦凰见这副情形,也收起了其他心思,沉声问道。 “应当是。”楚宁点了点头,目光凝重。 咚! 咚! 二人摸不清这群家伙的底细,没有轻举妄动。 而最前方的两位大苍遗民,手举着巨大的盾牌,朝着楚宁二人走了过来。 “什么意思?” 陈曦凰皱起眉头,对于这些亡灵的行径颇为不解。 轰! 而就在这时,他们的身后却传来一声巨大的轰响,脚下的地面也剧烈的颤抖,二人回身望去,却见身后的地面在那时飞速塌陷,转眼二人的身后就成了一处深不见底的深渊。 这时,那两位大苍遗民已经举着盾牌来到了二人的跟前,但他们的步伐并未停歇,依然不断前进。 “他们想要把我们推下去?”楚宁做出了自己的推论。 同时他的一只手伸出,摁在了对方身前那面巨大的盾牌上。 他本意是想要阻拦对方前进的步伐,可手方才伸出,却感觉自己仿佛推到了一座巨大铁塔一般,对方的身形只是微微一滞,前进的步伐并未停下。 二人的躯在那两位大苍遗民的推动下,已经接近了深渊的边缘。 楚宁眉头一皱,没有犹豫,一只手上黑金色的甲胄浮现,他那只手猛然握拳,轰向前方。 一拳轰出,巨大的力道直接让两位大苍遗民的身躯崩碎。 在大苍遗民被击碎的瞬间,二人脚下的立身之地骤然开始剧烈的摇晃。 “走!”楚宁在那时沉声说道。 陈曦凰闻言也反应及时,与楚宁一道,朝前踏出一步。而他们的脚刚刚落地,身后的方才立身的地面便猛然下坠,陷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同时前方又有两位大苍遗民举着盾牌开始朝着二人迈步而来。 “这么简单?”陈曦凰看着此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低声问道。 刚刚二人的经历虽然惊险,但更多的只是因为没有摸清此地的规则。 而此刻看来,这些大苍遗民虽然力量不错,但并不算如何强大,脚下地面的塌陷以二人的反应能力,也完全可以规避。 这道试炼关卡感觉除了因为人数众多需要耗费二人一些时间在,对他们而言并没有太大的难度。 “不可大意,小心驶得万年船。”楚宁则提醒道。 陈曦凰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也点了点头,提议道:“既如此,我们轮换出手。” “这样可以让彼此有休息恢复力量的时间,万一有什么变故也不至于让一个人面对。” 虽说之前她对楚宁的话有所误会,可身为皇女,她还是不太接受一路被楚宁保护,自己只能坐享其成的事情的。 “可是……”楚宁却有些担忧。 “放心,在轮换休整的时候,我会尽力调整自己的内息与心神,抵御魔性的侵扰。”陈曦凰却抢在楚宁发声前说道。 “你可以随时观察我的情况,一但你或者我觉察到不对劲,我就立马停手。这处试炼秘境诡异,我们对其也毫无了解,谁也不清楚后面还有多少关卡,我如果能适应此地的魔性,无论是对我们是否能离开这里,还是营救吱吱与关先生,都是一大助力。” 楚宁闻言不免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虽说她之前初到此地时确实一度被魔性影响了心神,做了些…… 嗯,做了些奇怪的事情。 但此刻冷静下来后,对事态的分析却极为冷静与成熟。 这绝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的。 不愧是银龙军的人,这份心性,世间罕有。 他心头暗暗感叹,同时也朝着对方点了点头:“那就依姑娘的意思。” …… 裂按照石碑上的内容所述,此地共有八百位大苍遗民化为阵灵,按照目前两位大苍遗民一组发起进攻的行动方式,楚宁他们需要穿过四百关,就能通过此地的试炼。 一切的进展顺利,楚宁拥有魔躯,肉身强悍,对付这些阵灵还算得心应手,唯一的麻烦就是这些阵灵的身躯也同样强悍,每次出手楚宁都需要全力以赴,过于频繁之下,难免有些应接不暇,但依照着陈曦凰的计划,他倒是可以在轮换的间隙,靠着魔躯恐怖的自愈力恢复气力。 而陈曦凰相比于楚宁,则表现得更加的轻松。 她所修之剑道境界极高,同时自己本身对于剑道的感悟也极为不俗,每次出招都是在轻描淡写间,便将两位大苍遗民拦腰斩断。 若不是担心被魔性侵扰,楚宁甚至觉得她可以很轻松一个人杀穿这道关卡。 在渐渐默契的配合下,二人转眼已经闯过百关。 随着一道剑意划过,又有两位大苍遗民死于陈曦凰的剑下,收剑归鞘的陈曦凰却脸色有些泛白,额头上也浮出了点点汗迹,呼吸亦变得沉重了几分。 “楚宁……你觉不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侧头看向楚宁问道。 楚宁点了点头,同时目光死死的盯着前方再次走来的两位大苍遗民,豁然挥拳。 “这处的试炼果然没有想象中那般简单。”在大苍遗民身形崩碎的瞬间,楚宁再次开口言道。 “你看出什么来了?”陈曦凰又问道。 “嗯。”楚宁的面色凝重:“我们脚下的重力在增加。” “重力?”陈曦凰有些不解。 “就是肉身需要承受的力量,你没有觉得我们现在每一次迈步、每一次挥拳都比平时要更加费劲吗?”楚宁解释道。 此刻正好轮到陈曦凰出手,她激发剑意,猛地挥剑,将两位大苍遗民斩首的同时,也暗暗回忆着方才挥剑的感受。 “确实比平时要沉重很多,刚刚我还以为是我自己出了问题。”陈曦凰言道。 “我之前在别的地方也遇见过这样的情况,所以比赵姑娘要敏锐一点,但那处状况也只是平时重力的四五倍,可现在此处我们承受的重力已经接近寻常时候的十倍。” “而且,似乎我们越往前走,这重力就会越大……” 陈曦凰闻言,心头一沉,他们才穿过百关,就需要面对十倍重力,若是走到最后,那岂不是至少要面对四十倍的重力…… 她并不确定自己的身躯能否承担得起这样的重力。 “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停在这里等死!”不过以她的心性,并不会因此而扭捏不前,反倒很快就做出了决断。 “嗯。”楚宁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提议道:“赵姑娘,你修为虽在我之上,但肉身远不及我,后面不如换成我二你一,这样你可以分出一部分灵力护住心脉,同时也有更多的时间,恢复体内的力量。” “可是……”陈曦凰有些犹豫。 “就想姑娘说的那样,后面的关卡不知道还有什么麻烦,我擅长此道便多做些,若是后面的关卡姑娘擅长,那便姑娘多劳一些,相互照应,我们活下去的可能性才能更大。”楚宁却拿出了方才陈曦凰的那套理论,说服起了对方。 陈曦凰显然无从辩驳自己的话,她只是深深的看了楚宁一眼,由衷言道:“谢谢。” 楚宁则微笑着点了点头,并不多言。 …… 二人的计划还算合理,但他们却错估了此地重力增幅速度。 到了第一百六十关时,重力已经达到了平日的二十倍。 陈曦凰的脸色愈发苍白,不得不耗费大量灵力,来保护肉身,二人也只能再次更改计划,将出手的频率换成楚宁三次,陈曦凰一次。 但这样的状况并未维持太久,到了两百关时,就变成了楚宁五次,陈曦凰一次。 而到了二百五十关后,陈曦凰几乎将所有的灵力都用于了维持肉身,重力也在这时达到了恐怖的四十倍。 她已经根本没有余力在对付这些正面袭来的大苍遗民。 到了三百关时,随着重力的增加,陈曦凰甚至开始举步维艰,在楚宁击杀掉两位大苍遗民后,脚下的地面如之前一般塌陷,想要朝着前方迈步的陈曦凰却因为陡然增加的重力,脚步迈出的幅度不够,未有踏上前方的地面,身形一滑,直接随着塌陷的地面朝着深渊坠落。 幸好楚宁眼疾手快,伸手拉住了她,这才将她救下。 只是因为种地在这时已经来到了五十倍有余的地步,陈曦凰的身子也变得极重,楚宁耗费了极大的气力,才将之拉起,而耽误的时间里,举着盾牌的大苍遗民几乎冲到了他们的身前,要不是楚宁及时唤出了杀业鬼索,稍稍拖住了他们的步伐,此刻楚宁与陈曦凰大抵已经一起掉入了深渊,做了“亡命鸳鸯”。 而暂时脱离险境的楚宁却丝毫没有为劫后余生庆幸的时间。 脚下的地面再次颤抖,前方的大苍遗民也再次提着盾牌走来。 楚宁看了看脸上已无半点血色,连说话都变得困难的陈曦凰,一咬牙,将对方背在自己背上,继续朝着前方前进。 这时此地的重力已经超过五十倍,百斤重的陈曦凰落在楚宁肩上,那就平添了五千斤的重物。 在将她放在背上的一瞬间,陡然增加的重量险些让楚宁直接栽倒在地。 好在他及时将万象唤出覆盖全身,这才稳住身形。 但接下来的每一步,楚宁都走得举步维艰。 身上的陈曦凰以及不断增加的重力,都在挑战楚宁肉身的极限。 他每一次挥拳,每一次迈步,都伴随着浑身骨头的碎裂,即便以魔躯的自愈力,能够勉强修复这些伤势,但那些骨头碎裂的痛感却不断叠加,让楚宁几次险些昏厥。 就这样又艰难的走出了五十关,重力来到了惊人的七十倍,楚宁背脊弯曲,近乎与地面平行,万象所化甲胄中的依然早已被汗水浸透,就连神志也在巨大的痛楚与可怕的重力有些恍惚。 此刻的他全凭着一口气,支撑着。 “楚宁……”而就在这时,趴在他背上的女子忽然发出一道虚弱到极致的声音。 “我……不……” “行……了……” 她如此言道,每一个字眼之间停顿极长,似乎说出这句话就已经快要耗尽她最后的气力。 “放我……下去……” “你……还有……希望,活……下去……” “闭嘴。”楚宁却低声言道。 然后便再次朝前迈步,显然并没有接受陈曦凰建议的打算。 这样话出口,倒不是他故意展露霸道的性格,只是此刻他举步维艰,每一丝力气都应该花在刀刃上,说话这样的事情,在此刻的情形下,过于奢靡。 陈曦凰却是没有想到楚宁会给出这样的回答,她不免一愣,侧头看着少年的侧脸。 双目圆睁,眼球之中血丝密布,额头上更是青筋暴起。 平心而论,这幅模样绝对算不上好看,甚至可以说有几分狰狞。 但他眼神中的坚定,每次迈步时,脚步落地的闷响,却莫名的让陈曦凰觉得格外心安。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人保护着。 这种感受在她以往二十余年的人生里并不太多。 哪怕她贵为太子长女,但自她记事起,她的父亲母亲、她身边的先生、师父都不断的告诉她,太子身处高位,树大招风,看似如日中天,实则群狼环伺。 作为太子长女,她更应该处处小心,谨言慎行,否则稍有差池,就会被人抓住把柄,从此万劫不复。 在那样的地方,所有人都人人自危,所有人都可能被捧上高位,又随时可能被抛弃,她也不例外。 而现在。 虽然处境艰难,楚宁心头的那一口气稍有懈怠,她和他可能就会摔得粉碎,但陈曦凰却可以肯定是,无论他们到底能不能活下去,但楚宁在自己倒下之前,绝不会丢下她不管。 单是这一点,就让陈曦凰心头生出一种以往从未有过的心安…… 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那么可怕。 她嗅着少年身上传来的味道,环抱着对方脖子的手,想要用力抱紧一些,但可惜现在的她这么简单的动作也难以做到。 护着她身躯的灵力渐渐耗尽,她能感觉到身躯承受的重力也越来越大。 她知道,在灵力耗尽之时,她的肉身会在一瞬间被此地恐怖的重力撕成粉碎…… 一定要用这么难看的模样,死在他面前吗? 陈曦凰有些不甘心。 所以她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身后的深渊。 很明显,她再这么拖累着对方,他们都得死在这里。 与其那样,倒不如让他活下去。 想到这里,陈曦凰坚定了决心,她用自己最后一丝气力转动脑袋,深深的看了一眼少年的侧脸。 如果…… 能早一点遇见你,那该多好。 她在心底这样想着,没有半点犹豫,将环抱着少年脖子的手,决然的松开…… 第一百六十八章 你好吵啊 陈曦凰的手松开的瞬间,巨大的重力拉扯下,她的身子骤然从楚宁的背上滑落,就要朝着身后的深渊中坠落。 那一刻,陈曦凰的心头没有想象中的恐惧与不甘,反倒变得出奇的平静。 终于可以摆脱朝堂的尔虞我诈,也终于可以不再每天如履薄冰。 她甚至觉得,如果可以,这个时候,她应该露出笑容。 但遗憾的是,如此巨大的重力下,她身上的每一寸血肉都变得无比沉重,哪怕是微笑这样简单的动作,对她而言,都是奢侈。 而更遗憾的是,在她即将坠下时,身前的少年猛然转身,抓住了她的手臂。 咔嚓! 巨大的重力在一瞬间,让楚宁手臂中的骨头碎裂。 但他并未松手,反倒将另一只手伸出摁在了身前的地面上,以此支撑着身躯,想要将陈曦凰拉上悬崖。 “你疯了?”同时,他大声的问道,没了平日里的冷静,反倒愤怒异常。 这是在关心我?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陈曦凰的脑海中还是蹦出了这样的念头,这让她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又多了一分从容。 “我的灵力……耗尽了……” “怎么都是……死……” “你活下去。”她尽可能的用足够短的话语,说出自己的处境。 倒不是为了再留下些什么遗言,她只是希望楚宁知道,这是正确的选择,更希望楚宁在以后的日子,不要为此而有半点愧疚。 此刻,他们才走到三百五十关,后面还有足足五十次关卡,越往前走,重力会越大。 而此刻的陈曦凰为了护住肉身,已经耗去了体内几乎所有的力量,再往前走上不出几关,她的灵力就会全部耗尽,那时她的肉身会在一瞬间,被恐怖的重力撕成碎片,再坚持多一会,亦或者少一会,对她而言没有什么区别,反倒是楚宁若是能在现在少被消耗些力量,活着走出的机会就更大。 这是基于现状,最理智也最正确的选择。 “我不同意。”楚宁的回答,却简单且笃定。 话音一落,他的嘴里发出一声低吼,浑身的每一处血肉都在一瞬间发力,顶着数十倍的巨大重力,将陈曦凰缓缓的拉了上来。 陈曦凰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她觉得那一刻,他的浑身仿佛散发着光芒,仿佛一尊天神。 楚宁再次将她放在了背上,朝着前方迈步。 “可是……”陈曦凰终于回过了神来。 如果可以,她当然希望活下去,但…… “闭嘴!”楚宁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与之前不同,这一次,这两个字眼中夹杂着汹涌的怒火。 他从未见过这样愚蠢的家伙。 哪怕是在沉沙山,那样困苦之地,他与那些被灵骨子掳来的弟子,每时每刻都承受着肉体与精神上无尽的痛苦。 可即使如此,所有人依然在用尽力气的试图活下去,直到最后一刻。 他很不喜欢陈曦凰这种轻易言死的性子。 而这样的态度,却让陈曦凰不由得一愣。 他是在生气…… 因为我差点死而生气? 陈曦凰在心底这样想着,却不觉恼怒,反倒心头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她没有再试图争辩,白白耗费楚宁的体力,更没有再试图寻死,毕竟楚宁的心意坚决,如果再来上一次方才的事情,很可能楚宁会因为救她,而被自己害死。 她只是环抱着楚宁的脖子,贴在他的背上,感受着他的体温。 那一刻,关于朝堂的一切得失利弊,都被陈曦凰抛诸脑后。 既然他不让她死,那她便再活上一会,等到再往前走上几步,她就会彻底死去,那时他也该将她放下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陈曦凰安静的享受着,从记事起,最宁静的片刻光阴。 …… 第三百五十二关。 楚宁的挥拳已经肉眼可见的变得吃力,他需要耗费数拳才能勉强将这些大苍遗民击败。 第三百五十五关。 他出拳的动作开始变慢,过程中不得不召唤出杀业鬼索,短暂的拖住这些大苍遗民的步伐,为自己争取时间。 第三百五十七关。 他的各种手段频出,灵炎、鬼索以及道法莲台都被他唤出,只为稍稍阻拦对方的步伐,为自己争取时间。 第三百五十九关…… 看着眼前每一步都需要拼尽全力的少年,陈曦凰感觉到自己体内最后一丝力量即将耗尽,她没有再继续强撑,即使如果她愿意,其实还可以再熬过三四关的时间。 但她看出了楚宁已经到了极限,丢下她这个累赘,楚宁才能继续向前。 所以,她索性撤去维持着肉身的力量,如此一来她的身躯会瞬间崩碎,楚宁根本没有时间阻止,也不会再被她拖累。 想到这里,她闭上了眼睛,同时将周身的灵力收回了丹府,准备迎接那爆体而亡的下场。 这样的结局,除了死相过于难看外,剩下的一切,陈曦凰都能接受。 只是…… 当她决定坦然面对这些的时候,预想中的死亡并未如约而至。 某种冰冷的事物爬上了她的身躯,以快得惊人的速度覆盖了她的全身。 而在此物覆盖的同时,她能明显感觉到萦绕在周身重力对她肉身的撕扯变弱了许多,以至于哪怕她没有运用灵力护体,肉身依然能保持完整…… 在短暂的诧异后,陈曦凰看向自己的周身,她发现自己的身躯上覆盖上了一层黑金色的甲胄。 这是…… 楚宁的墨甲! 陈曦凰一眼便认了出来,此刻保护着自己的东西是何物。 她的心头一颤,看向背着自己的少年,只见楚宁显露出来的身躯上,衣衫早已被鲜血浸透,可想而知,这一路走来,他到底承受了怎样的痛苦。 “楚宁……”她忍不住张口言道,声音打颤,隐隐带着一丝哭腔。 在墨甲的保护下,重力对她的影响变小了许多,陈曦凰嘴里吐出的声音也变得流畅了许多。 但楚宁却并无回应,此消彼长,失去了墨甲的保护,楚宁的状况格外糟糕。 他每一次迈步,皮肤都会被巨大的重力撕裂,涌出鲜血,甚至因为承载的压力过大的原因,魔躯恐怖的自愈力已经渐渐跟不上身体撕裂的速度。 此刻的楚宁已经没有气力与陈曦凰再做任何交谈,只是盯着前方,将每一丝力量都用在前进的步伐上。 陈曦凰看着他,她能感觉到楚宁身体状况正在变得越来越糟糕。 她很想说,让他收回墨甲,让他自己活下去。 可话到了嘴边,却又被她咽了回去——不是因为不能说话,事实上,在墨甲的保护下,她身体上负担小了很多,说话这件事情对她而言不再那么奢侈。 她只是想起了刚刚楚宁说的那两个字眼。 她不想惹他生气。 …… 接下来的路变得更加艰难。 第三百六十六关。 在迈步踏向前方时,楚宁的脚下打滑,险些跌下悬崖。 第三百六十九关。 他挥拳慢了些,发力的手段也出了些纰漏,虽然最后击溃了那两位大苍遗民,但左臂却也因此数处骨骼碎裂,加上重力不断地拉扯,魔躯的修复显得缓慢,甚至没了作用。 整个左臂都耷拉在了肩头,短时间内难以再发挥作用。 就这样一直到了第三百八十关。 刚刚踏上新的一处地面时,陡然增加的重力,让本就虚弱不堪的楚宁彻底支撑不住,身形栽倒在了地上。 巨大的重力,以及趴在他背上的陈曦凰,二者就仿佛是一对磁石,将楚宁牢牢的锁在了地面上。 他努力的想要站起身子,可无论他的意志多么坚定,信念多么强大,疲惫不堪的身躯终究难以执行这超出了负荷的命令。 几番努力,却并无成效,他依然躺在地上。 两尊手持巨大盾牌的大苍遗民如之前的每一次一般,开始朝着他迈步走来,每次脚步落地时发出的声响,都宛如幽罗为他敲响的丧钟,在碑林中来回作响。 “楚宁……” “你把这墨甲收回去……” “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 虽然在墨甲的保护下,陈曦凰并无性命之忧,但身躯依然受到重力的影响,难以移动分毫。 看着越来越近的大苍遗民,也看着躺在自己身下的楚宁,自觉已经来到绝路的陈曦凰,再一次提出了让楚宁独活的请求。 而这一次,身下的楚宁却没有半点反应。 这让陈曦凰的心头一紧,顿时万分慌乱:“楚宁?你怎么样了?你别吓我?” 她声音中的哭腔愈发浓重已经到了止不住的地步。 “都怪我!拖累了你!” “我求求你,不要不说话!” “你快把墨甲收回去,不然你会死的!” 她这样说着,语气近乎乞求。 但身下的少年依然没有半点反应。 那两位大苍遗民在这时已然走到了二人的跟前。 他们手中的盾牌伸出,作势就要将二人推下深渊。 “楚宁……” “楚宁!!” 看见这一幕的陈曦凰紧张到了极点,她不断呼唤着楚宁的名字,试图将他唤醒,但始终得不到回应。 眼看着那两张盾牌距离他们越来越近,陈曦凰心生绝望。 她颓丧的说道:“都怪我……” “是我拖累了你……” “你……”而就在这时,身下楚宁虚弱的声音忽然响起。 陈曦凰先是一愣,旋即心头大喜。 “楚宁!你还活着?快,把墨甲召回去,不然来不及了。”此刻的她早已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她只是希望楚宁能把握住活下去的机会。 只是,这如此情真意切的盼望,换来的却是楚宁明显带着几分不满的回应。 他说道:“你好吵啊……”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想学剑 “好吵啊……” 楚宁的回应,让陈曦凰不由得一愣。 而还不待她回过味来,她与楚宁的身前,一道金色的身影豁然浮现。 它站到了那两位大苍遗民的跟前,双手伸出,挡住了他们前进的步伐。 陈曦凰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宛如神兵天降的身影,满脸不可思议,不仅因为对方出现的方式突兀且及时,更因为这道身影并非生人,而是一具金黄色的骷髅! …… 陈曦凰确实太吵了一些。 楚宁打心眼里这么觉得。 在尝试几次,都无法站起身子后,楚宁便意识到了想要活下去,只能另寻他法。 他思来想去,自己目前所有的手段中,唯一有可能帮助自己脱险的就只有白骨秘境中的那具黄金骷髅。 在之前将其从骨柱上解封后,楚宁曾花费不少的时间仔细的研究过,得出的结论是其需要拥有罗刹种之类功效的事物,方才能完全发挥出他的作用。 而在之前对付那位碑灵时,对方死后,灌入楚宁体内的血气之力中似乎蕴藏着一丝奇怪的气息,与黑金宝相相似,却又有所不同。 楚宁本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原则,索性将所有的血气之力灌注到了那具金色骷髅中。 这股特殊的血气之力,并未如之前那般,被黄金骷髅吐出,而是彻底吸收入了体内,同时随着对方对血气的吸收,楚宁能明显的感觉到,黄金骷髅渐渐拥有了被他驱动的力量。 但这个过程却略显繁琐,楚宁为了赶在两位大苍遗民将他与陈曦凰推下悬崖前,完成此事,不得不将心神皆调度过来,加快黄金骷髅吸收血气之力的速度。 这本就是在与时间赛跑,可陈曦凰却一个劲的在楚宁耳畔说个不停,扰得楚宁心烦意乱,险些就无法赶在被推下深渊前,召唤出骷髅…… 楚宁暗暗腹诽着,这赵姑娘什么都好,可就是有些不识大体,嗯……还笨了一点。 他这么想着,趴在地上的身体,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恢复了不少,在低吼一声吼,他缓缓从地上撑起了身躯,身上的陈曦凰也被他扶着背靠着一旁的石碑,坐在了地上,而他自己则索性也在对侧坐了下来。 根据之前的经验,只要不把两位大苍遗民击杀,他们的立身之地短时间内是没有塌陷的危险的。 此刻有黄金骷髅拦着大苍遗民,楚宁也有了喘息的时间,他坐在那处,感受着身躯在魔血的滋养下缓缓修复。 “这东西,是你召唤出来的?”陈曦凰终于从错愕中回过了神来,她看向楚宁低声问道。 背靠着石碑的楚宁,嘴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面对陈曦凰的询问,他只能略显艰难的点了点头。 同时,他看向那具黄金骷髅。 黄金骷髅虽然拦住了大苍遗民,但只是吸收过少量气血之力的它显然不可能支撑太久,在这短短半刻钟的时间里,黄金骷髅的金色骨骼上,已经开始浮现出一道道裂纹。 楚宁并不清楚,此物崩碎之后,还能否复原,也不知道它的碎裂会不会给自己造成什么影响。 但眼前的情况显然并没有太多让楚宁瞻前顾后的机会,他只能寄希望于黄金骷髅能够多撑一会,让他的身躯能够恢复到足够好的状态,以此对付后面的关卡。 只是,此地的重力已经极为恐怖,他的肉身在被魔血修复的同时,也不断被重力撕扯,以至于修复的效率极低。 他看了看前方,尚且还有足足二十道关卡,越往后走,他所面临的压力会越大,哪怕是全盛时期,楚宁也并不觉得在背着陈曦凰的情况下,自己能走到那处,尤其是每次还需要击碎那些大苍遗民,这对他的消耗格外巨大。 想到这里,他的眉头紧皱。 “楚宁……” “你要不还是将墨甲取回去……” 陈曦凰的声音在这次响起,楚宁看向她,此刻女子的整个身躯都被墨甲包裹,楚宁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只是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到了一丝惶恐与小心翼翼。 她就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小心翼翼的想要讨好她的长辈。 “赵姑娘……” “你除了这句话,就不能……说点别的?”楚宁看着他这幅模样,暗觉有些好笑却又有些无奈。 陈曦凰眨了眨眼睛,眼中的神情委屈:“可我现在除了这个,什么都做不了……” “楚宁!” “没有这副墨甲你很难走出这里。” “你看看前面还有二十关,这些大苍遗民的肉身坚固,你的其他手段对他们都没有太大的作用,只有靠着你这副肉身硬拼,这里的重力已经大到吓人,你每一次出手都会让你肉身的负担加重……”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的话,哪怕有墨甲保护,这对她的消耗极大,以至于说完这番话后,她的脑袋都有些发昏。 但她想要让楚宁明白其中的利弊,做出那个唯一正确的选择。 听闻这话的楚宁沉默了下来。 他再次转头看向前方,二十道关卡,相比于他们来时的路,已经不算太远,但却又宛如一道天堑,不可逾越。 同时,楚宁也很清楚,陈曦凰所言的一切,并没有半点夸大。 咔嚓。 这时几道轻响传来,那具黄金骷髅骨骼上的裂纹又加剧了几分。 它无法撑得太久。 想到这里,楚宁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收回了目光,看向了陈曦凰。 那时,他眼神有些冰冷,仿佛是在做出某个极为艰难的决定。 陈曦凰从楚宁这般变化中,隐约感受到了他的心意。 她并没有生出半点被抛弃的怨怼与不甘。 事实上在他看来,楚宁这一路已经做得足够好,也足够多了。 既然他已经为了她做出了所有尝试,她自然没有理由对他再有半点的苛求。 恰恰相反,此时此刻的陈曦凰无比希望,楚宁能够尽快的做出那个决定。 “没关系的,楚宁。” “真的没关系的。” 她甚至还在那时出言安慰与鼓励。 楚宁闻言,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抬头,看向女子,目光渐渐坚定。 陈曦也深吸一口气,回应他坦然且温柔的目光。 然后,楚宁张开了嘴,认真的说道。 “赵姑娘。” “我想学剑。” 第一百七十章 神河剑意 “嗯?”陈曦凰愣在了原地:“学剑?” 在她看来,这样的生死关头,楚宁应该说出些诸如感叹、惋惜、不舍之类的辞藻,以让这场生离死别看上去足够圆满。 当然,或许他们的感情没到那一步,但无论如何,眼前的景象绝对称不上是一个学剑的好时机。 “我觉得你说得对,剩下的路以我目前的状态想要硬抗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如果赵姑娘你愿意将你的剑法教给我,或许我们能有一线生机。”楚宁认真的说道。 之前重力尚未加剧时,陈曦凰的每次出手,都可称得上轻松写意,剑光一过,这些大苍遗民就会身首异处。 显然,相比于拳拳到肉的硬撼,陈曦凰的剑招是更适合对付大苍遗民的手段。 陈曦凰看着神情认真的楚宁,费了些功夫方才确认对方并不是在与她说笑。 她的剑法,自是非同寻常。 包含了剑道大师洛水的神河剑意,又被大乾山的王道之力淬炼,最后还在真龙池经受过真龙剑气的洗礼。 三者汇聚于一身,方才有了今日成就。 后二者需外力帮衬,暂且不谈。 单单是这神河剑意,以陈曦凰如此出类拔萃的资质,也耗去了足足三年时间,方才入门,而且在这个过程中,她的师父洛水,不仅为她适时讲解各种剑道法门,还不断激发自身的剑意,让其参悟其中奥妙。 陈曦凰并不认为,楚宁这样临时抱佛脚的办法,能够帮他完成此法的修行。 “可是……”她这样想着,就要将心中的疑虑说出。 “赵姑娘事不宜迟,它坚持不了多久,无论怎么样我们都要试不试,你放心,我学东西很快的。”楚宁则打断了头。 陈曦凰看了一眼挡在他们身前的黄金骷髅,对方骨骼上的裂纹又多了几分, 即使是这样,他宁愿寻找一个如此虚无缥缈的办法,也不愿意丢下我吗? 这样的念头,在陈曦凰的脑海中涌现。 她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去说什么让楚宁独活的话。 那就试试吧。 大不了,一起死在这里,下辈子…… “好,我将法诀念给你听,你细细感悟,所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告诉我。”陈曦凰也做出了决定,她这样说道,也无比郑重的对待着这件在她看来毫无可能的事情。 “嗯。”楚宁点了点头,在那时盘膝坐好。 陈曦凰则深深的看了少年一眼,旋即开口说道:“我所修之剑法,名为《神河剑诀》,是我师尊洛水剑仙观东境七条大江交汇,入海之景而创的剑法。” “剑意浩荡,如大江东去,势不可挡……” 这倒不是陈曦凰有意卖乖,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要讲诉剑法的由来。 事实上剑意的修行,极为讲究缘法与悟性,知道剑法的由来,对于感悟剑意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 楚宁并未修行此道,虽然不懂其中玄妙,却选择相信陈曦凰,将她所说所言都牢牢记在心中,沉神感悟。 “修行剑道,自然需要以剑为器,我的星虹剑与我心神相连,你无法趋势,便以此剑作为入门之器。”陈曦凰讲完剑诀由来后,又以指尖缓慢的捏出一道法诀,旋即一把剑身中央镶有一道紫线的长剑便凭空浮现。 “此剑名为紫气,是我……总之也算当世不可多得的宝剑,你此物放于膝盖之上,再按照我教给你的法诀,运转体内力量。” “记住,剑修虽归于武道一途,但与之却有所区别,你要将剑视为你身体的一部分,灵力每次运转都需经过剑器,以此加深你们的联系,最后放才可做到人剑合一,感悟剑意。” 楚宁接过名为紫气的宝剑,心头倒是有些诧异陈曦凰这凭空取物的本事,但这个关头,他也没有寻根问底,而是依言将紫气横于膝盖后,便开始依照陈曦凰所言的法诀运转起了体内力量。 …… 楚宁如今已经修得灵台五座,且灵台品阶都极高。 吸收灵力与运转灵力的效率,也堪称恐怖。 在他全力催动下,这方天地中的灵气疯狂的朝着他的体内涌去,竟是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道灵气漩涡。 而随着剑诀的运转,这些灵气也渐渐转化为了剑气。 这是成为剑修的第一步。 想要能够施展出剑意,楚宁还需要将这些剑气转化为更为强大的剑意,让它们在自己体内凝聚出剑意灵台,这样他才能算是成为了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剑修。 而有了之前修行的经验,这些步骤对于楚宁而言,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很快他就在丹府中聚集起了足够的剑气,与手中紫气也产生了一丝感应,但在转化剑意这一步上,楚宁却遇见了麻烦。 剑意的修成需要大量的实践与感悟。 最简单的办法自然是身处与剑诀缔造者,领悟剑意时相似经历与场景中,去细细感悟。 譬如,剑意是对方在与人对敌时领悟的,修行者最好也多与人厮杀,在生死之境更易感悟。 又譬如这神河剑意是在观摩七江汇流时所创,那楚宁也最好是能身临其境,方才可事半功倍。 然而此刻楚宁显然没有机会去看一看那七江汇流的壮阔场面,单凭空想,也难以体会到其中意境。 甚至因为北境素来缺水的缘故,楚宁长这么大,一条像样的大江大河其实都没有见过。 人终究无法去想象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就好比一个从小困苦的乞丐,在他的认知里,皇帝或许也就是每天可以吃一百个馒头,睡和城中官家小姐一般漂亮的姑娘罢了。 楚宁也无法通过那些溪流小河,去领会七江汇流的波澜壮阔。 他被困在了这一步上,一时间难有进寸。 …… 陈曦凰并不看好楚宁这临时抱佛脚的做法。 若是在平日有人告诉她,他准备在半个时辰的时间里,从零到一的修炼出神河剑意,陈曦凰大抵会对着对方一阵破口大骂。 这不仅是对剑道的不尊重,更是对自己师尊耗费十余年心血所创造的《神河剑诀》的不尊重。 但楚宁,对于陈曦凰而言,显然是个很特别的存在。 她不仅将不能外传的《神河剑诀》倾囊相授,更是将那把对她而言意义非凡的紫气赠与了对方。 当然做这些,不代表她认为楚宁可以完成这样疯狂的事情,她只是不想给对方留下遗憾。 只不过,这样的想法,在楚宁闭上眼睛,开始运转剑诀时,产生了动摇…… 陈曦凰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在吸收灵气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准确的说,那不像是在吸收灵气,到更像是灵气在自己往他体内灌入。 在楚宁施展法门时,陈曦凰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他们立身之处方圆数十丈的地界,灵气渐渐变得稀薄…… 她暗暗衡量了一番,这样的修行速度,比起大多数宗门的圣子,都要强出不少。 以这样的速度修行起来,想要凝聚出剑意灵台,虽然依然艰难,但却不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陈曦凰就这样在一旁既紧张又期待的看着。 她的心底生出了那么一个疯狂的念头,如果是楚宁的话,也许他真的能够做到! 就这样,足足半个多时辰过去。 楚宁在一刻钟前就已经停止吸收灵气,陈曦凰暗暗猜测对方应当正在尝试将体内的剑气转换为剑意…… 这是对于剑修而言,最为困难,也最为重要的一步。 楚宁应当是遇见了些麻烦,整个过程中,他的眉头一直紧皱,周身的气息也隐隐有些不稳。 陈曦凰并不能帮到楚宁什么,只能焦急的等待。 咔嚓。 而就在这时,一旁却传来一阵轻响。 她转头看去,却见那只金色的骷髅,周身已经密布裂纹,同时一枚枚金色的骨片开始从那些裂纹处脱落,簌簌坠地…… 第一百七十一章 星河也是河 楚宁的眉头紧锁。 神河剑意需要观想七江汇流壮阔之相,方才能够领悟。 但他的人生于此之前,并无此等际遇,难以体会到其中真谛,也就无法凝出神河剑意。 他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死胡同,原地打转,尝试了半晌始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楚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再去做这样的无用功,而是再次回忆起陈曦凰传授的剑诀法门。 “剑当如沧水,出则势若江流,意不可挡,绵绵不绝。收则当如镜湖,纹丝不动。” “见水而鞘动,逢河而剑鸣。” “遍观天下之川,斩尽天下之河,聚于一剑,则神河剑成!” 那些关于神河剑意的箴言一道道的在楚宁脑海中闪过,楚宁细细咀嚼着这些字句,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误区,神河剑意虽然是那位洛水剑仙,观七江汇流之相,而感悟得出。 但神河剑意并不局限于一江一河,而是天下之河,皆可为其剑道助力。 可即使如此,楚宁前面十七年的人生中,也并未见过一条像样的江河…… 他努力的搜寻着自己脑海中的记忆,想要找到一条足够壮阔的大河,来领悟剑意。 河…… 河…… 到底什么样的河,才能领悟神河剑意…… …… 黄金骷髅的状况让陈曦凰的心头一惊。 她咬着牙在那时站起了身子——半个多时辰的时间,她积蓄了少许的力量。 在墨甲的保护下,这股力量足以让她施展一两次剑意,前进数步。 但一旦这么做了,楚宁身下的地面会瞬间塌陷,害死楚宁不说,她自己凭着那点力量,也断不可能闯过眼前的天堑。 所以她选择将仅有的力量汇聚在周身,来到了那只金色骷髅的身侧,与它一道伸手试图拦住眼前的大苍遗民。 只是她积蓄的力量并不算多,本身也并不擅长力量,哪怕是在墨甲的加持下,能起到的帮助也并不算大。 大苍遗民缓缓前进,黄金骷髅的身躯渐渐崩碎,陈曦凰也在对方的推动下,一步步后退,距离那深渊越来越近。 可即便如此,整个过程陈曦凰都咬着牙,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她知道,此刻的楚宁正处于最关键的地步,哪怕他只有那么一丝最渺茫的可能,她也想要为他争取到。 轰! 就在这时,那具黄金骷髅,似乎终于抵达了它所能坚持的极限,在一声闷响中,整个身躯支离破碎,化作一道道金色的碎屑坠落地面,然后消散开来。 而失去了黄金骷髅的帮助,陈曦凰需要面对的压力陡增,她倒退的速度越来越快,转眼已经来到了与楚宁并列的位置,再后退上半步她的身子就会坠下深渊。 陈曦凰的脸色苍白,心头暗生绝望。 但这一次,她没有再如之前那般,安然接受这既定的命运。 毕竟这一次,不仅关乎到她自己,同样也关乎到楚宁的生死,想到这里,陈曦凰本已灵力耗尽的身体中,不知从哪里又涌出几分新力,她来不及多想,只是将这股力量调集,想要再为楚宁争取多一分时间。 铮! 她这念头刚起,身旁一声清脆且高亢的剑鸣忽然升腾。 陈曦凰在剑鸣响起的刹那,猛然转头看向楚宁。 那个盘膝而坐的少年周身,一道道凌厉的气息正从他的体内翻涌而出。 而他膝上的那把长剑正不断轻颤,一缕淡淡的银白色光晕也在这时从剑身内漫出,覆盖剑身。 是剑意! 陈曦凰一眼就认出了此物。 虽然她无比希望楚宁能够做到这一点,也一度认为楚宁有可能做到。 可当那股剑意真的自他体内涌出时,陈曦凰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从未有过剑道基础之人,在半个多时辰的光景里完成了从无到有的蜕变…… 那自己当初在师尊指导下的三年苦修算什么? 一个人怎么可以妖孽到这般地步? 陈曦凰想着这些的时候,楚宁的双眼也缓缓睁开。 那时,陈曦凰在对方漆黑的瞳孔深处,看到了点点明亮的光芒,仿若是星光明媚的夜空。 然后,他站起了身子,膝上的神剑飞出,被他握于手中。 他出手、挥剑, 银白色的剑意包裹着剑身,在紫气挥出的刹那,银光交汇,化作道道芒点爆射而出,下一刻,那两位大苍遗民手中的盾牌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百来处细小的窟窿。 不仅仅是盾牌,同时也射穿那些大苍遗民的身躯,在他们的身体上开出了一个个米粒大小的洞口。 大苍遗民前进的步伐猛然停滞,然后他们的身躯与手中的盾牌,皆在一瞬间碎裂开来,化作一滩碎粒,坠落于地面。 “这剑意……” 陈曦凰错愕的看着这一幕,楚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修出剑意已经是极为匪夷所思的事情。 偏偏他激发的剑意,还如此凝实,比起潜修数年的剑修都不遑多让。 而这些都还不是让陈曦凰最感到惊讶的。 神河剑意,讲究剑势浩荡,又有绵绵后劲不歇,就如那东去的大江一般,势不可当,又昼夜不歇。 可楚宁这剑意,剑招与她完全不同也就罢了,剑意中裹挟的气息,也与她熟知的神河剑意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一个法诀,怎么能修出两种完全不同的剑意? 陈曦凰正满心的疑惑,而脚下的地面却发出一声轰响——随着眼前的大苍遗民被击败,他们的立身之处,如之前一般开始塌陷。 她一时恍惚,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 这本是极为危险的事情,但楚宁的手则适时的伸出,扶住了她的腰身,同时脚下发力,带着她飞身一跃,来到了下一关所在的地面。 “赵姑娘,幸不辱命。”然后,少年看向她说道。 陈曦凰眨了眨眼睛,同样看向满脸笑容的少年,目光发直,一时间竟看得有些出神。 “赵姑娘放心,我这剑意虽然只是初学,比不得你的那般凌厉,但对付这些家伙,应该足够了。”楚宁并未多想,只以为对方被方才的险象吓住,他出言安慰的同时,蹲下了身子,示意对方上来。 陈曦凰出于本能的趴在了楚宁的背上,脑袋却还有些恍惚。 楚宁却未做多想,只是沉浸在掌握了一门新的修行之法的喜悦中。 他迈步上前,出手挥剑,银光乍现的同时,两位大苍遗民如同被万箭穿身,再次纷纷崩碎。 在方才修行剑法的同时,他的肉身也被魔血修复。 而在剑意的帮助下,他不必在对付大苍遗民的事情上耗费肉身的力量,故而接下来的数关,他走得可谓势如破竹。 只是百来息的光景,就背着陈曦凰从三百八十关杀到了三百九十关。 在又是两位大苍遗民,被楚宁的剑意射成筛子,彻底崩碎后,陈曦凰终于从震惊中回过了神来。 她看向背着她的少年,问道:“楚宁……你这是什么剑意?” “神河剑意啊。”楚宁理所当然的应道,语气中还带着几分疑惑,似乎是不理解陈曦凰为何会认不出,她亲手教授的剑法。 陈曦凰却愈发疑惑,追问道:“你观想的哪条大河?能领悟这么奇怪的剑意?” 楚宁抬头看了一眼穹顶,幽幽的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眼。 “星河……” 第一百七十二章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在楚宁离经叛道的神河剑意的加持下,接下来的几道关隘,二人走得还算顺利。 伴随着一剑挥出,最后两位大苍遗民也当场化为齑粉。 同时萦绕在二人周身的恐怖重力也在这一瞬间消散,一道道血色中掺杂着点点黑金色光晕的血气在这时从两侧的石碑中涌出,分为三道,其中一道依然遁去,另外两份则灌入二人体内。 陈曦凰的身躯一颤,血气入体的刹那,她体内的伤势被快速修复,而正前方那道拦路的石碑也轰然碎裂,露出了通往下一道试炼的路。 “楚宁!我们成功了!” 劫后余生的兴奋让陈曦凰没了往日的冷静,她抱着楚宁的脖子,大声的喊道。 但她的话,却并未等到回应。 楚宁的身躯忽然一顿,下一刻竟是毫无预兆的朝着地面栽倒了下去…… …… “楚宁!你没事吧?”陈曦凰扶着楚宁,顺着石碑碎开后,露出的台阶拾阶而上。 身旁的少年低着头,呼吸微弱,对于她的询问,也无法给予回应。 陈曦凰的心顿时悬了起来,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在通过最后一道关卡后,灌入她体内的气血之力不仅修复了她的伤势,更是让她的肉身得到惊人的强化,迈入了五境。 按理来说楚宁也应当在血气的滋养下恢复伤势,可为什么,他反倒如此虚弱? 莫不是方才闯关的过程中,他受到了某些不可逆的严重伤势? 陈曦凰这样推测着,心头更加慌乱。 但她却没有时间停下探查楚宁的伤势——随着上一道试炼的结束,那条狭长通道整个体开始塌陷,她不得不先扶着他前往安全之地。 索性这段路并不算长,而恢复了伤势有没有重力的限制,陈曦凰的速度极快,带着楚宁几个飞身跳跃,便来到台阶的尽头。 那时,眼前的景象却让陈曦凰的双目圆睁,脸上的神情变得有几分古怪。 按理来说,这应当是他们即将开始的第三道试炼之地。 但这里却不是陈曦凰想象中那样充斥着危险、以及各种强大阵灵的肃杀之地。 而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祥和山林。 参天的古树、潺潺的溪流,伴随着虫鸣鸟叫,就连阳光似乎也明媚了几分,不再如之前那般暗沉。 陈曦凰甚至生出一种错觉——她已经与楚宁走出了那座小天地的错觉。 但她毕竟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生瓜蛋子,很快就恢复了理智。 越是这般看似风平浪静的地方,隐藏在其下的危险,可能越是致命。 她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扶着楚宁走向山林。 没走出几步,她便见到不远处的林间坐落着一间木屋。 似乎久未有人居住,木屋有半边已经塌陷,另一半主体虽然还算完善,可屋顶却有一个巨大的窟窿。 还有人来过这里? 陈曦凰的心头诧异,在稍作思虑后,还是带着楚宁来到了木屋前。 楚宁的状况并不乐观,她也摸不清此地到底藏着什么危险,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将楚宁的治愈,故而一个相对舒适的环境,在她看来,是很有必要的。 陈曦凰推开了房门,尘土簌簌坠下,呛得她一阵咳嗽,她伸手拂去眼前的蛛网,打量着屋中的陈设。 屋子并不算大,但陈设齐全,有木制的桌椅板凳,也有一座简陋的床榻,甚至一旁还摆放着用泥土烧制而成的杯碗。 似乎这个房屋的主人在这里住了很久。 陈曦凰暗暗想着,同时将楚宁放到了床榻上。 此刻,楚宁已经陷入了昏迷,她尝试叫了几次,对方都毫无反应。 陈曦凰心头的担忧更深,她本想用灵力探查一番楚宁体内的状况,但却惊奇的发现,楚宁的身体似乎很抗力外力的介入,她的灵力刚刚灌入对方体内,一股强大的力量就在那时从楚宁的丹府中涌出,朝她灌入的灵力攻杀而来。 她见状,心头一惊,赶忙将自己的灵力抽回。 倒不是她畏惧楚宁,只是担心二者灵力在楚宁体内相撞,会损害他的经脉,反倒让楚宁本就不好的情况雪上加霜。 束手无措的陈曦凰只能选择用最基础的把脉,来大致了解楚宁的状况。 可她虽然学习过最基础的药石之道,但那已是多年前偶然兴致所致,而后忙于修行以及帮助自己的父亲对付六叔,这项本事被她丢得七七八八。 如今再次捡起,她不得不一边回忆那些被她遗忘的内容,一边反复对比楚宁的脉象,耗费了不少时间,终于摸清了些许楚宁的情况。 虽然不明白楚宁为何没有在气血之力的滋养下,如她一般恢复伤势,但整体的脉象平稳,并且在缓慢向好。 明晰了这一点的陈曦凰紧绷的心弦终于是松了下来,她长舒一口气,但很快又觉得就这么干等着似乎也不是办法。 她看了看浑身血痂的少年,稍作思索后,便提起了屋中久未被人使用过的水桶,去到了屋外的小溪边…… …… 楚宁是在一阵淡淡的香气中睁开的眼。 他看见了门外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背对着他,在燃着的篝火前,烤着一只山鸡模样的食物。 楚宁对于自己的处境有些困惑。 他记得自己昏迷前,正身处四周皆是石碑的试炼之地。 而现在他却躺在一张木床上,赤裸着上身,浑身的血痂也被清理干净。 他想要坐起身子,可刚刚发力,周身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不由得发出一声呻吟,身子又砰的一声倒在木床上。 这番响动很快引起了门外女子的注意,她起身快步走向屋中,同时一脸惊喜的看着楚宁说道:“你醒了?” “嗯。”楚宁点了点头,也露出了笑容,旋即问道:“赵姑娘,这里是?” 陈曦凰当下便将从上一道试炼之地到此处的见闻悉数告知了楚宁,楚宁听完这番话,也看了眼屋外那郁郁葱葱的山林,心头亦泛起疑惑,眉头不由得皱起:“这么说来,此地恐怕不那么简单,极有可能暗藏杀机。” 陈曦凰却说道:“先不要去想这些,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让你把伤养好,这样就算有什么麻烦,我们也能多一分应对的能力。” 楚宁点了点头,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却听陈曦凰再次发问道:“对了,通过试炼后,你不是也得到了血气之力的灌注,为什么伤势还更加严重了?是不是伤到了什么要害……” 他不由得一愣,看着女子紧紧蹙起的眉头与眼中的忧虑之色,笑了笑,这才说道:“赵姑娘不必担心,我修炼的肉身法门,对于血气之力的吸收比起寻常人要慢上不少,故而血气之力灌入后,无法如姑娘一般,这么快的恢复伤势,但并无什么大碍,再休息一两日的光景应该就会彻底恢复。” 楚宁这话说得是半真半假。 假的是他并非对血气之力吸收缓慢,而是根本无法吸收这种力量。 在之前的连番大战中,魔血中的力量在不断修复肉身的过程中而耗尽。 解决掉最后的两位大苍遗民后,他紧绷的心弦忽然松懈,来不及被修复的伤势也在一瞬间爆发,这才让他昏死了过去。 而真的是,在经过刚刚的休整后,魔血中的力量也开始渐渐恢复,他体内的伤势自然也会因此得到治愈。 陈曦凰当然想不到这些,虽然总的来说,她与楚宁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但二人一路走来,却经历了数次生死,如今的她对楚宁是格外信任。 她丝毫没有去怀疑楚宁这番托词中,某些明显的漏洞,而是长舒一口气。 “那就好。” “那你就好好安心养伤,剩下的事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楚宁也并不扭捏:“那就有劳赵姑娘了。” “对了赵姑娘,我的衣服……” 陈曦凰闻言一愣,这才想到此刻的楚宁正赤裸着上身。 她的脸色少见的有些泛红,目光躲闪,侧头看向别处。 “你的衣服都烂了,我给你清洗身体的时候,把它们都扒了下来,扔在屋外。” 经过陈曦凰的提醒,楚宁倒也想了起来,自己在连番大战后那浑身是血的模样,衣衫想来也是在那样巨大的重力下被损毁的。 楚宁虽然觉得这样赤身裸体有些不便,但也没有过多纠结此事,只是言道:“既如此,那就只有请姑娘多担待些了。” 陈曦凰的脸色更红了几分,她在那时鬼使神差的瞟了一眼楚宁那棱角分明的上身,嘴里不由自主的吞咽下一口香津:“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同时她站在楚宁身前的身子,不露痕迹的朝着一旁挪了挪,挡住了屋外燃烧的篝火。 而如果楚宁在这时侧头看去,应当还能看见在火堆中即将燃尽的衣衫轮廓…… 第一百七十三章 好 陈曦凰觉得自己大抵是疯了。 作为太子的长女,大乾山的圣子,且极有可能成为未来大夏天下的女帝,她竟然做出了这么无耻的事情! 起先,她其实并没有其他的念头,只是觉得楚宁浑身都是血痂的模样,应当并不好受,自己也帮不上其他忙,就想着弄来些清水给他清理身子。 而他的伤势很重,身上布满了一层厚厚的血痂,其中一部分已经与他的衣服连成一片。 所以,为了能帮楚宁彻底清洗身子,将他的上衣脱下来理应是件很合理的事情。 而在清洗的过程中,她的手一不小心触碰到了楚宁的肌肤也理应是件很合理的事。 至于触碰的面积大了一些,时间久了一点,也应当不是一件不能被接受的事情。 毕竟那也只是为了检查自己清洗得是否彻底。 这么复杂的工作,耗费了大量精力,所以在最后,一不小心将楚宁那件洗一洗后其实还勉强能穿的衣服一不小心扔入了火坑,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陈曦凰这样想着,终于算是为自己在楚宁昏迷过程中,对他做出的某些奇怪行径找到了足够合理的借口。 …… “赵姑娘,这个烧鸡是你自己做的?”楚宁在陈曦凰的帮助下,半躺在了床榻上,因为伤势还未回复的缘故,手脚不太便利。 他本意还是想要靠自己吃下那只烧鸡的,可是陈曦凰却以会加剧他的伤势为由,拒绝了楚宁的要求,执意要自己喂他。 楚宁见她如此坚持,终究不忍搏了她的一番好意,应允了下来。 陈曦凰闻言点了点头。 “姑娘这手艺可比我好多了,难怪吱吱对这些事一点都不擅长,要是我有赵姑娘这般厨艺的姐姐,我估计我也不会去学着自己做饭。”楚宁感叹道,不由得想起了之前与陈吱吱那为期一个多月的兖州之行。 一路上陈吱吱对于许多日常事务,都表现得极为懵懂,甚至可称无知,如今想来大抵是被陈曦凰这位姐姐照顾得太好的原因所致。 而听闻陈吱吱三个字眼的刹那,陈曦凰撕下鸡肉的手明显一顿,但很快又恢复原状,说道:“这倒和吱吱无关,我这手艺是为了照顾师尊而学的。” “师尊?就是《神河剑诀》的创始人?”楚宁问道。 “嗯。我那师尊,虽在剑道上的修为极高,在大夏天下也算有几分威名。但或许是过于痴迷剑道的缘故,在其他许多事情上,却像是一张白纸,我跟着她修行剑诀的那几年,常常好些天都吃不到一顿像样的饭菜。” “后来,受够了那样日子,我就学着自己做了些饭菜。” “我那师尊在外人眼中高高在上,可吃起东西来却极为挑剔,有时候甚至还有些孩子气,在她的折磨下,我才渐渐有了这手艺。”陈曦凰这样说着,似乎也回忆起了些过往的经历,嘴角不经意间浮出了一抹笑意。 “这么说来,那位洛水剑仙应当是位很有趣的人。” 楚宁说道,旋即又想起了什么,问道:“那赵姑娘将这《神河剑诀》擅自传给我,会不会惹得你师尊不满?” 这天下间,各个宗门之间,门户之见极重,未得师门允许私授功法无论在哪个宗门,都是重罪。 虽然说当时学习者剑法是为了活命的不得已而为之,但楚宁还是害怕因此拖累了陈曦凰。 陈曦凰却神情古怪的看了楚宁一眼:“我师尊想法与其他人不同,并无太多门户之见,更何况你修出来的那也不算是神河剑意……” 楚宁不解,正要发问,可忽然一阵狂风袭来。 屋外的篝火骤然熄灭,房门也在这时重重的合上,发出一声闷响。 此刻时间已至深夜,房门闭合的瞬间,屋中顿时陷入了黑暗。 楚宁几乎下意识在那时想要唤出体内的灵炎照明,可却发现丹府中的力量运转极慢,想来是身体还处于虚弱状态下所致。 而这时,一道火光亮起,却是陈曦凰点燃了烛台。 “这里还有蜡烛?”楚宁不免有些诧异。 “今日你昏迷的时候,我大概检查了一下,这屋中的设施虽然简陋,但寻常人家常备的东西,他都有。” “想来在此之前,应该是有人在这里常住……”陈曦凰解释道。 “常住在这里?也是参加试炼之人?那他们现在又去了哪里?”楚宁的心头不由得泛起疑惑。 陈曦凰听闻这番话,眉头微皱:“这些事,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想,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养好身体。” 楚宁在那时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陈曦凰,暗觉今日这位赵姑娘有些过于严苛了。 她这番话倒是说得没什么问题,但闲着也是闲着,讨论一下此地的古怪,摸清这次试炼的规则,对于之后二人行事都是有好处的。 更何况对于他们之前经历的两次试炼,楚宁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 “可是……”他正要再说些什么。 又是一阵夜风,从屋顶的窟窿中猛地灌入,也不知是不是身上的伤势还未痊愈的缘故,以往哪怕站在冰天雪地中,也不曾感受到任何寒意的楚宁,此刻却不由自主的打个了哆嗦。 “冷吗?”陈曦凰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她这样问到,可不待楚宁回话,她就脱下了自己的衣衫,披在了楚宁的身上。 衣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让楚宁一时恍惚,当他抬头看向陈曦凰想要道谢时,却豁然发现,脱掉了单衣的陈曦凰竟然只剩下一件小巧的肚兜在身…… 大片雪白的肌肤裸露在外,胸前雄伟的事物也露出大半,几乎是呼之欲出。 楚宁哪里见过这般香艳的场面,一时间只觉血脉喷张,小腹处也生出一股灼热感。 他赶忙撇看目光,陈曦凰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此刻的模样,她双手捂在胸前,脸色羞红的小声道:“里面的单衣,今日给你擦身体时,弄脏了,还没干……” 楚宁闻言一愣。 但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又是一阵夜风袭来,陈曦凰明显也感受到了凉意,身子微微蜷缩。 楚宁见状,暗觉自己披着对方的衣衫,让对方受冻,多少有些不妥,更何况,陈曦凰如今还只穿着一件肚兜。 “赵姑娘,要不……”他开口言道,本意是想要将衣服还给对方。 “好。”可话才刚刚起头,女子声音便骤然响起,就好像她一直在等着楚宁开口一般。 话音一落,楚宁便觉一团火热的事物贴在了他赤裸的上身上。 却是陈曦凰钻入了衣衫,整个人紧紧的贴在了楚宁怀中…… 第一百七十四章 旖旎梦魇 红烛燃烧。 氤氲的光晕萦绕在小小的木屋中。 仿佛将整个房间都镀上了一层旖旎的绯红。 楚宁的呼吸急促:“赵姑娘,这不好吧……” “嗯,是不太好。”陈曦凰应道,然后身子又往楚宁的怀中钻了钻,如丝绸般的肌肤贴在楚宁的肌肤上。 触感美妙,让楚宁的心头伸出一股冲动,他想要将她紧紧抱住,想要与她贴得再近一些、更近一些…… 直到融为一体。 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赵姑娘,我觉得……”他的理智让他再次出声,试图终止这不太对,但格外美妙的感受。 可话音未落,陈曦凰那宛如白玉一般的双臂却缠上了他的脖颈,仰面望着他。 水汪汪的眸中,目光却异常灼热。 她张开双唇,呵气如兰。 “还冷吗?” 楚宁愣了愣,但很快就摇了摇头,刚刚他还觉寒意彻骨,可就在陈曦凰钻入他怀中后,那股寒意就已然褪去,反倒此刻浑身发烫。 陈曦凰皱了皱眉头,一阵夜风再次袭来,吹灭了烛火,也吹得盖在二人身上的衣衫一阵飘动。 楚宁觉得那刚刚褪去的寒意又涌上来了几分。 “现在呢?” 怀中的女子问道,嘴里的热气喷在楚宁的脸上,楚宁只觉一阵口干舌燥。 “有……有一点。”他的声音不知为什何变得有些干涩,隐隐打颤。 “如果是这样……你可以抱我的。”陈曦凰的声音响起,语调极轻。 楚宁的身子一颤,他不由得低头看向女子。 黑暗中,那双眼眸,明亮异常,仿若夜空中的星辰 楚宁的心在那时跳得极快,像是要冲破他的胸膛:“这……不好吧……” 陈曦凰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应楚宁,她只是将身子又朝着楚宁怀中挤了挤,双腿也贴了上来,整个人宛如一条美女蛇一般,缠住了楚宁。 “为什么不好?”她来到了楚宁的耳畔,呵气如兰的问道。 同时双手伸出,引导着楚宁僵硬的双手缓缓放在了自己的手背。 在少年的手掌触摸到她光滑的脊背时…… “嗯~”陈曦凰的红唇微启,发出婉转的呻吟,似是满足。 那声音仿佛是一粒火种,将楚宁一直强压下的情绪点燃,少年放在女子背上的双手猛地用力,就像是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他看向对方的目光变得炙热,陈曦凰直视着少年,黑暗中如宝石般的眸中光芒闪动。 像是落入猎人圈套的麋鹿楚楚可怜,可眼神中又分明带着几分……鼓励。 楚宁觉得那一瞬间,自己的理智就要彻底崩坏。 陈曦凰的红唇来到了他的唇边,微微张启,仿若一朵即将绽放的花蕊,只要他再上前一步,就能肆意的品尝其中滋味…… “赵姑娘……”楚宁说道,神情迷离。 “叫我曦凰……”女子的眉头微蹙,似是不满这样的称呼。 “曦凰……”楚宁依言唤道,声音打颤。 “嗯。”陈曦凰柔声回应,然后奖励似的将自己的红唇又往前递了递,唇边几乎蹭到楚宁的双唇。 “我的头有些晕……” 楚宁这样说道,双眼一沉,竟然在那时昏睡了过去。 陈曦凰愣了愣,但很快就察觉到楚宁状况,他的身子并未恢复,如此血脉喷张的场面,让他的气血翻涌,以至于虚弱的身躯无法承受。 “太心急了吗?” 她喃喃自语道,转瞬却又释然:“没关系,来日方才。” 陈曦凰这样说着,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意,伸手将少年紧紧拥入怀中,自己也在那时安然睡去。 …… 当楚宁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日的午晌。 明媚的阳光透过头顶的缝隙照射了进来——屋顶的窟窿已经被人用树枝堵住,但做工草率依然留有些许缝隙。 鼻尖传来淡淡的香气,楚宁起身,发现了盖在自己身上的衣衫。 关于昨日的一切,涌现在脑海。 楚宁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他觉得自己的定力似乎太差了一些,可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陈曦凰穿着肚兜时那玲珑的身段,以及昨日近乎赤身裸体相拥时那美妙的触感。 咕噜。 他咽下了一口唾沫,将这些心思甩出脑袋,同时尝试着从床榻上站起身子。 相比于昨日只能瘫痪似的躺在床上,今天的楚宁状况明显好了不少,他能够站起身来,也能够慢悠悠的行走,但每次迈步,浑身都会传来一阵痛感,让他不得不尽可能缩小迈步的频率与幅度。 他缓缓来到了木屋的门口,相比于昨日门口光秃秃的一片,今日木屋门口已经变了模样。 竖起了一排围栏,左侧架起了一个木架,上面晾晒着一张被洗干净的鹿皮。 右侧则用泥土筑起了一个简易的灶台,上面放着一个类似某种果实外壳的圆形事物,里面熬煮着鹿肉,正散发出阵阵香气。 灶台前,穿着单衣的女子坐在那处,身旁摆着一排排竹条,她正神情专注的用这些竹条编着些什么,看一旁摆着的几个成品,应当是用来捕捉禽类所用的竹笼…… 而那时,正午的阳光透过林间树木的缝隙,正好洒在女子的侧脸,映出一个个斑驳的光点,她的模样恬静而美好。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伸手拿起一旁用木头做成的勺子,想要起身却搅拌锅中的鹿肉,却忘了放在怀中的竹篮,竹篮滑落,坠入了灶台中。 陈曦凰见状,赶忙伸手去抓,将竹篮从火堆中救出,放到一旁,可转身时手中的木勺却碰倒了灶台上的“黑锅”,里面的汤水洒落,浇在了灶台中升起的火焰上,伴随着滋滋的声响,火焰熄灭,锅中的鹿肉也掉落出大半,沾染了木灰,变得污浊不堪…… 回过头,却见那半点竹篮上却已经燃起了火,还将一旁编好的两个竹篮引燃。 所以,在她的奋力扑救下,最后的损失变成了两个竹篮与一锅鹿肉。 这显然并不在陈曦凰的预料中,她一时也发了呆,愣愣的看着眼前满地狼藉,神情呆滞。 楚宁从未想过杀伐果决的女子还会有这样的一面,那感觉就像刚刚出嫁的新媳妇,想着为自己丈夫做一份可口的饭菜,最后却处处弄得一塌糊涂,场面滑稽却又莫名的有些可爱…… 他这样想着,脸上不由得浮出一抹笑意。 陈曦凰也在这时发现了楚宁的存在,她没有去顾及那一地自己忙活了一上午的成果,而是快步走到了楚宁跟前,双手环抱住了楚宁的手臂:“阿宁,你好些没有?” 这个亲昵的称呼让楚宁一愣,但想到昨夜发生的一切,做贼心虚的楚宁不敢提出任何异议。 “比我想象中要慢一些,但总归是在向着好转的方向发展,但可能会多耗费些时间……”楚宁说道。 陈曦凰闻言明显松了口气,她意味不明道了声:“那就好。” 楚宁却并未多想,只当是她在为自己担心,而这亲昵的动作却让楚宁不由得又想起了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他不敢去直视对方的双眼,只是不着痕迹的抽出自己的手,指了指院中的事物,问道:“这些都是赵姑娘一个人弄的?” 陈曦凰脸上的笑容,在这一瞬间收敛,目光变得幽怨,就这直勾勾的盯着楚宁,也不回话。 楚宁被她看得头皮发麻,仔细回忆着自己做错了什么。 好一会后,他似乎想到了问题的关键,常识性的开口重新问道:“这些都是曦凰你一个弄的?” 陈曦凰的脸上再次漫开温柔的笑容:“嗯。” 然后她来到了院子中,如数家珍的向楚宁介绍了起来:“我看过了,这片山林很大,西侧有鹿群和果林,这院子我们可以往外扩一扩,到时候可以移植一些果树种在前面,林子里还有许多山鸡野兔,我们可以圈养一些,对了,我在北面的山上还看见了一些野生的麦子,开垦出田地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吃到新鲜的米饭……” “不过在那之前,我打算先把塌陷的这半边木屋修好,做成厨房,不然做饭会很麻烦。” “然后再在院子里搭个凉亭,你不是喜欢看书吗?以后白天你可以在这里看书,我呢就打理菜园,闲暇时候我们还可以去山下河沟钓鱼……” 她这样说着,脸上浮现出憧憬之色,就像是一个寻常的新妇,在与自己的丈夫勾画着男耕女织的美好未来…… 这理应是温馨与幸福的场面,尤其是当这位妻子还是陈曦凰这般美艳的女子的时候。 可楚宁听着听着,脸色却渐渐变得古怪,他皱起了眉头问道:“曦凰……” “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想办法离开这里……” 他的话还未说完,陈曦凰脸上的笑容便骤然凝固。 她转头看向楚宁,一步步朝着他走来,每一次迈步,林间的天色就暗上一分,周遭的温度也冷上一分。 终于,她来到了楚宁的跟前。 伸出手,捧着楚宁的脸颊,用一种温柔却冰冷的声音问道。 “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阿宁,难道不愿意和曦凰永远待在一起?” 第一百七十五章 湿衣 显而易见的是,眼前的陈曦凰很不正常。 或者说,从昨天他苏醒开始,陈曦凰就已经不正常了,只是那时的他…… 大抵是色令智昏,并未察觉。 山林中的天色愈发的暗,几乎就要陷入完全的黑夜,周遭的温度也不断地下降,楚宁只觉浑身仿佛冻僵了一般,动弹不得。 陈曦凰盯着他,神情冰冷且木愣,她在等着他的回答。 楚宁不清楚在自己昏迷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他很清楚,如果现在自己给不出一个让陈曦凰满意的答案,他大抵永远没有机会去弄清事情的真相了。 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也为了给自己的身体恢复争取更多的时间,楚宁并没有太多的犹豫,在自己的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开口言道:“当然愿意。” 此话一出的瞬间,阳光洒向山林,寒意瞬间退散,眼前的陈曦凰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一切都变得如此美好,就好像楚宁方才的所见只是自己的错觉。 “阿宁,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去屋中歇着吧,刚刚的肉汤都洒了,我重新去做一份。”楚宁尚且还在恍惚中,陈曦凰温柔的声音却响起,她看着他,脸上是比春光还明媚的笑容。 刚刚的经历尚且历历在目,楚宁不愿在这时与陈曦凰产生芥蒂,他看了女子一眼,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退回了屋中。 他也需要一些时间,来整理自己的思绪。 …… 第一关时对上的乌奇。 第二关时对上的大苍遗民。 二者都不是这处地界的原住民,他们似乎都是为了追寻一种近乎肉身层次的大道而来到了这里,失败后成为了试炼的一部分。 可是,在他们成为碑灵之前,此地试炼的内容又是什么了? 是在他们之前的碑灵…… 那岂不是意味着每次不同的人来到此地后,接受的试炼都不相同? 这显然是有问题的。 试炼的内容可以有所变化,但本质是为了给试炼之地挑选出合适的道统传人,如果试炼的内容过于随机与不确定,那就与试炼之地挑选传人的功能相悖…… 还有,黑金宝相出自于此地,楚宁也在之前得到气血之力以及与大苍遗族所化的碑灵交手的过程中嗅到过类似黑金宝相的气息,这二者又有什么联系? 关于此地,楚宁的知道的讯息实在太少,很难从诸多古怪中,推测出此地的全貌。 他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索性收起探究此地到底是怎样地界的心思,转而专心思考起自己如今的处境。 如果,他猜得没错,这里应当就是第三道试炼关卡。 陈曦凰显然是受到了此地的影响,故而心智混乱,甚至有可能被某种力量所控制。 楚宁并不清楚这是不是试炼内容的一部分,但他觉得如果任由陈曦凰继续沉溺其中,恐怕会让事态走向失控。 当务之急,是找出此地的真相,同时寻找机会唤醒陈曦凰。 …… 意识到此地的古怪后,楚宁长了个心眼,在陈曦凰将重新炖好的一锅鹿肉端到他的面前时,他认真的打量过鹿肉的成分,在确定并没有异样后,楚宁才配合着吃下了些鹿肉。 并且让楚宁有些意外的是,这些鹿肉中似乎蕴含着一种奇异的力量,吃下鹿肉后,丹府中的血气之力明显有所增长,他暗暗估算一块鹿肉的效果,几乎比得上一颗归寂山中的青霖果,只是此刻的他身子虚弱,并无法用神识完全探知其中的奥妙。 吃过午饭后,整整一下午的时间,陈曦凰都在屋外忙碌。 她一边尝试着烧制各种杯碗,一边用木头做出一个个家具,其中一个书桌与书架她做得格外用心,完成后还不忘来到屋中让楚宁看看。 在得到楚宁满意的答复后,她更是笑逐颜开,然后又开始在地上规划起凉亭的模样,怕做得太大影响采光,楚宁看书会看得不舒坦,又怕做小了只能坐下两个人,时间长了不够用。 一个简单凉亭,她就这么反反复复推敲了好些时间,直到天黑也没有敲定最终的方案。 而这个过程中,楚宁看着蹙着眉头思考的女子,他能真切的感受到,陈曦凰似乎真的在很用心的为他考虑,即使这一切都是假的,但在某一瞬间,楚宁还是有些心动,觉得这么待在这里似乎也不错。 他不确定自己是被感动,还是也受到了某些力量的影响,但他终究压下了这样的念头。 …… 夜色渐深。 吃过晚饭后的楚宁盘膝坐在床榻上运转着体内的力量,试图加快肉身的恢复速度,但不知道是不是魔血中的力量消耗得太过严重的缘故,他肉身恢复的速度比想象中要慢很多,算上刚刚修成的那座剑意灵台,楚宁体内的六座灵台虽然灵力旺盛,可肉身却难以运转他们的力量…… 他足足耗费了一个时辰,只是催动灵力围绕经脉行走了一个周天,带来的恢复效果甚微。 楚宁不免有些苦恼。 他睁开眼眉头紧皱,暗暗猜测这会不会也和此地的古怪有关? 这时,房门被推开,陈曦凰走入了屋中。 她似乎刚洗完澡,身上湿漉漉的,她未着衣衫,只穿着一件红色的肚兜与亵裤,而最要命的是,因为浑身湿漉漉的缘故,那本就相比于她身材有些偏小的肚兜,此刻紧贴在她的身上,胸前之物,已经到了隐约可见的地步。 咕噜。 在看见这幅场景的刹那,楚宁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赵……赵……” “不……曦凰,你怎么穿成这样……”楚宁一下子从床榻上站了起来。 陈曦凰眨了眨眼睛,说道:“刚刚在溪边洗漱时,衣服打湿了,只能先晾在屋外……” “这么巧的吗?”楚宁显然并不愿意相信这样的话。 但陈曦凰却并未半点解释的意思,她直接走了上来,双手放在到了楚宁的肩头,脸上泛起两抹红晕,柔声言道:“阿宁,时间不早了。” 那时,她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楚宁,瞳孔深处燃起的火焰,仿佛一只饥肠辘辘的野兽,要将楚宁吃干抹净。 楚宁一个激灵,身子一矮,从一旁窜到了陈曦凰的身后,言道:“是……是不早,曦凰你如果累了就先休息,我在地上将就一晚……” 他说着,似乎唯恐对方反驳,就要在光秃秃地板上躺下。 陈曦凰背对着楚宁,手中依然保持双手伸出的姿势,一动不动,整个人仿佛陷入静止。 好一会后,一道幽冷的声音方才在屋中响起。 “阿宁,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同时屋中烛火开始摇曳,然后身下的房子、接着是山林,他们都在这时剧烈的晃动,仿佛整个天地都要塌陷了一般…… 楚宁意识到不妙,他赶忙起身,苦笑言道:“没有,怎么会呢?” 这话一出,方才还剧烈摇曳的天地顿时又恢复了静止,房间中的红烛也泛起了旖旎的光晕。 陈曦凰在这时转头,伸手拉住了楚宁的手,脸上是美得不可方物的笑容。 “那我们休息吧。”她说道。 楚宁瞟了一眼对方那让人血脉喷张的身段,又想起刚刚那天摇地动的场面。 大不了就装睡,反正昨天也经历过了,如今有了准备,自己应该顶得住! 不敢再触怒陈曦凰的楚宁,暗暗想到,心头一横,便点了点头。 陈曦凰脸上的笑容愈发美艳,她拉着楚宁的手微微用力,楚宁就像是个娇妻一般,与她一同倒在了床榻上。 屋中的红烛适时熄灭,一张白纱飘然而至盖在了二人的身上。 楚宁嗅着鼻尖传来的让他心神动荡的香气,感受着胸前紧贴着的事物…… 然后,他发现一个很可怕的事实…… 不知什么时候,陈曦凰已经取下了胸前的肚兜…… 第一百七十六章 试探 咕噜。 记不得是第几次,楚宁又一次咽下了一口唾沫。 他感觉自己浑身发烫,那种想要与对方融为一体的冲动又开始涌现在他的脑海。 某种原始的冲动在侵蚀他的理智。 难道生孩子,真的不是亲个嘴这样简单? 阿爷真的没有把最核心的技巧教给我? 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紧随其后,浮现在他的脑中。 这时,怀中的女子却已然情动,她缠上了楚宁,双手在楚宁的后背胡乱的游走,宛如白玉般的双腿将楚宁死死锁住,身躯也不安的扭动。 楚宁低头看着她。 女子的两颊绯红,眼中燃着近乎要将他与自己都吞噬的浓浓情欲。 她就像是一个熟透了果子,挂在翠绿的枝头,如此美艳,也如此诱人。 只要楚宁愿意,低下头,就能品尝这人间难得的美味。 但楚宁眼中的炙热却在这时如潮水般褪去。 他虽然很想学习那核心的技巧,以后好在师姐与阿青的身上熟络的使用。 可人终究不是野兽。 可以享受欲望,却不能被欲望支配。 只是,陈曦凰的状况显然不是那么乐观。 她的眼神迷离,双唇不断地朝着楚宁靠拢,像是那在沙漠中断水数天的旅人,想要攫取美味的汁水。 “曦凰,吱吱还等着我们呢。”他轻声说道,试图用陈吱吱唤起陈曦凰的理智。 陈曦凰扭动的身躯在那时有一霎停止,但很快又被情欲淹没:“不要提她,她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 “阿宁,我不比她差……”她说着,翻过身子坐在了楚宁的身上,肩上的白纱在那时滑落,接着从屋顶缝隙洒下的月光,那美妙的肉体,一览无遗的暴露在了楚宁的眼中。 他不得不承认,那是美得近乎无可挑剔的身躯,宛如一件人间至宝。 被他压下的欲望,在那一瞬间又有了卷土重来的趋势。 陈吱吱,并没有让陈曦凰清醒半分,反倒似乎让其陷入更加疯狂的状态,她低下头想要亲吻楚宁的双唇。 楚宁赶忙伸手摁住她的肩膀,阻止了她低下的身子。 “我知道,我知道,曦凰你是很好的姑娘,你不必任何人差。”楚宁安抚道,脑海中的思绪飞速的运转。 “那你为什么不要我!?”陈曦凰却问道,她的眼眶在那时红了起来,泪水在其中打转,她显然也从楚宁的举动中感受到了什么。 而随着她的情绪崩溃,这方天地也开始剧烈的摇晃。 楚宁心头大惊,他不太清楚这么下去到底会发生什么。 是这天地崩碎,露出本来的样貌,还是更糟糕的事情会发生?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一旦陈曦凰的情绪失控,她极有可能彻底走火入魔,再无回头的可能。 这并非楚宁愿意看到的结果,他言道:“我只是身体还没有恢复,我们不是会一直待在这里吗?” “有的时间,何必急于一时。” 楚宁并不清楚这样的托词能否稳住陈曦凰,说完这话后,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陈曦凰的变化,同时尽可能让自己脸上的神情显得足够镇定与真诚。 似乎是想起了昨日的状况,陈曦凰情绪平复了些许,周遭天地的摇晃也缓和了不少。 “真的。”楚宁赶忙点头。 然后,为了以防万一,他心头一横,将摁在女子肩头的手朝下方探去,扶住了她软若无骨的腰身,轻轻发力,将赤裸的女子搂入了他的怀中。 肌肤相贴的触感,让陈曦凰的嘴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整个人贴在了楚宁的胸膛,同时也伸手抱住了楚宁的脖子:“我就知道,阿宁也是喜欢我的。” 她喃喃说道,声音中的柔软与甜美近乎要溢出来一般。 楚宁的心头莫名生出一股愧疚,但转念一想,此刻的陈曦凰大抵是被魔性之类的力量影响了心神,自己这么做也是为了救她。 这才让他心头的不安稍稍缓解。 “曦凰,跟我讲讲你的师尊,你和她似乎关系很不错。”见陈曦凰的状况有所缓解,楚宁又出声问道。 在他的力量没有完全恢复前,他断然不会是陈曦凰的对手,想要让陈曦凰苏醒,自然得想办法提及那些她在意的人与事,消减她留在这里的执念。 方才提及陈吱吱便是出于这样的思路,只是适得其反。 楚宁此刻只能换个方向,想着从其他人身上入手。 “阿宁,你为什么老是喜欢提其他人,我陪着你难道还不够吗?”怀中的女子有些不满的言道。 但相比于陈吱吱,此刻这番话,多少带这些撒娇埋怨的味道。 显然她并没有那么抵触她的师尊。 楚宁暗觉有戏,解释道:“我只是想多了解曦凰你身边的人和事,万一……” “我是说万一以后见到了,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说这番话时,楚宁心跳明显快了几分,毕竟是平生第一次欺骗姑娘的感情,他多少还是有些心理障碍的。 但这话出口后,怀中的人儿却骤然沉默了下来。 楚宁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暗道莫不是这个谎撒得太假了些? 而就在他万分紧张时,陈曦凰忽然抬起头,在他的脸颊上重重的亲了一口,一脸柔情似水的望着他,痴痴的言道:“阿宁,你真好。” 楚宁眨了眨眼睛,干笑两声,悬着的心放下的同时,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应。 但好在沉浸幸福中的陈曦凰并没有察觉到楚宁的异样,她再次趴在了楚宁的胸膛,听着少年有力的心跳声,一只手伸出,在他的另一侧胸膛画着无意义的圆圈。 “我师尊确实有些不那么好相处。” “六叔说她是个故作高冷的怨妇……” “不过六叔这个人素来狂妄,他说的话当不得真,师尊只是有些过于痴迷剑道了,所以对旁物都不关心,但带我极好,当初为了助我领悟神河剑意,可是耗费了她不少心血。” “她时常说我总是被俗事所累,恐有一身绝佳天赋,却始终心不静,故而在剑术上的成就很难超过她。” “为此她还特意去我家骂了父亲一顿,说他是在暴殄天物……” “若是让她知道你的存在,说不得会和你拔剑相向。”说道这里,陈曦凰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真的在担忧楚宁日后的处境。 楚宁却有些不解:“你不是说你师尊没有太多的门户之见吗?怎么还是会因为偷学了剑诀,喊打喊杀……” 怀中的陈曦凰闻言抬头媚眼如丝地白了楚宁一眼:“你装糊涂是吧!我说的哪里是学剑的事,我说的是你乱我道心的事……” 楚宁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尴尬的挠了挠头言道:“是这样吗……” “但其实大道的修行也不见得一定断绝因果,要不我们找个机会见见你师父,我和她好好聊聊?” 楚宁小心的试探着。 “才不要,人家就想和你待在这里。”陈曦凰搂着楚宁的脖子,宛如孩童一般撒着娇,同时扭动着身躯。 这无疑是在考验着楚宁的定力,楚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分析着陈曦凰的状况。 她确实应当是被魔气入体乱了心智,但并非那种欲望无限膨胀的失控状态,否则不会因为楚宁一句身子不适,就停下追求情欲的步伐。 陈曦凰更像是被人为操纵,让她保持一定理智的同时,某些情绪被放大。 见通过她的师父无法激起她离开此地的念头,楚宁只能再次换个角度:“对了,曦凰,还从未听你说过你的父母,他们人怎么样……” 陈曦凰的身躯明显顿了顿,声音也小了许多:“我母亲只是寻常妇人,阿爹为人倒是仁厚,可就是软弱了些,家中事务繁杂,六叔又为人强势,处处打压父亲,父亲只知忍让,很多时候还要我这个作女儿的出面……” “我倒也不是怪父亲,他性子如此,总是念着家中和睦,可六叔素来不知收敛,屡屡得寸进尺……” “我有时候也会想,都是一家人,为何要算计来算计去,但事情又往往不是我能控制的。” “你若不算计,他便算计你,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和他一样的人,甚至还要比他更狠、更毒,才能让自己在家中有个安身立命之地。时间久了,我其实也很烦闷……”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不过现在好了,有了阿宁,我们可以一直待在这里,再也不管那些烦心事!” 楚宁眨了眨眼睛,隐隐从陈曦凰这番话中感觉到了,似乎她不愿离开此地最重要的原因是想要逃避她家中的一切。 想着之前他与自家二叔的事情,楚宁多少能够理解一些陈曦凰心头的感受。 他抚摸着女子光滑的脊背,柔声道:“嗯,没关系的曦凰,一切都会过去的……” 陈曦凰的情绪渐渐平复,呼吸也变得绵长,今日劳作了一天,她在这时终于抵不住困意,趴在楚宁胸口沉沉睡了过去。 楚宁看向怀中的女子,月光照在她的侧脸,她蜷缩着身子,紧紧的抱着他,宛如一具精美的瓷娃娃,美丽得近乎耀眼,却又脆弱得如易碎的琉璃,他莫名有些心疼。 手不自觉的伸出,想要抚摸女子的脸颊,可刚刚触及,楚宁就心头一跳,赶忙压下了这忽然泛起的心思。 他一时也分不清这到底是自己真实的感受,还是自己也被魔气影响,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尝试继续运转体内的力量,以期能够早些恢复战力…… 第一百七十七章 神性感知 楚宁觉得自己的情况,可能并不是肉身受损那般简单。 他丹府中的六座灵台运转正常,灵力旺盛,可肉身却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一直处于极为虚弱的状态。 不仅如此,他还很难调用丹府中的力量,这是一件很没有道理的事情。 趁着陈曦凰熟睡的档口,他再次尝试催动体内丹府中的力量,但运转极为困难。 甚至比起之前还要艰难几分,足足一个时辰过去,灵力运转一个周天都未有做到。 他试过了各种办法,都收效甚微,也找不到问题的源头。 楚宁也不敢闹出太大动静,万一吵醒了陈曦凰,再给他来一出之前的戏码,他不敢确定自己能不能把持得住。 故而他暂时放下了运转灵力的念头,转而将心思放在了自己的本命魔纹之上。 在通过大苍遗民的关卡时,白骨秘境的黄金骷髅展现出了还算不错的战力,那还是在不完全体状态下。 通过第二道试炼后,楚宁的体内又堆积了不少的血气之力,他想着如果能重塑黄金骷髅的身躯,再将血气之力灌注入他的体内,或许也能让其为自己在以后的麻烦中提供帮助。 这样的构想倒是没有太大的问题,但当楚宁试图催动自己的本命魔纹时,却发现本命魔纹也并无任何反应…… …… 扑通。 楚宁一个猛子,扎入了溪水中,好一会后,当他从溪水中站起身子时,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条活蹦乱跳的肥鱼。 他仔细打量着手中的鱼,触感真实,每一块鳞片分明,他直接从其身上扯下两块鳞片,重叠在一起,形状大小都有着细微的差别。 楚宁的眉头不由得皱起,他看过一些关于制造幻境的书本,其中便有提及,无论是多么厉害的幻境师,都很难做到真正意义上的以假乱真,越是细节之处,越是容易出现纰漏。 比如鱼鳞这种细小之物,除非可以打磨,否者在大多数幻境中,其大小形状都会保持一致。 而此刻他手中的鱼鳞显然并不符合这样的规则。 “难道这里真的是真实存在的?”楚宁看着手中的鳞片,抬头看向四周郁郁葱葱的山林,心头泛起浓郁的疑惑。 他始终无法相信这一点,一来是因为在刚刚抵达这处小天地时遭遇的那些光怪陆离的景象,旁的不说,单单是弥漫在此地的魔气,都不应该能让这片小天地中生出这样一片生机盎然的山林。 更不提当他几次刺激陈曦凰时,这处山林随着她情绪变化而产生的变化,怎么看也都更像是一处幻境。 他想到这里,心中念头一动,一缕金色的气息从他的指尖涌出,灌入了那只鱼的体内,然后他轻轻一抛,鱼儿遁入溪水之中摇曳着尾巴很快就消失不见。 那时楚宁在多次尝试后,所发现的自己体内唯一能被他正常使用的力量——神性。 在结束“楚侯南狩”之事后,楚宁在北境的声望达到了顶点,体内的堆积的神性也变得极为磅礴,哪怕是将那金色骷髅完全解封后,剩余的数量也依旧不少,只是他实在不知道阳神之道该如何修行,故而也并未结出神性灵台,只是任由其堆积在丹府之中。 将神性注入它的体内,是想要利用这股力量,感知这处山林的真实面貌。 “阿宁!”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陈曦凰的声音。 楚宁回头看去,却见不远处一位身着白裙的女子提着一个装满了野菜的竹篮,站在林间,正满脸笑容的朝着他挥手。 他亦回以笑容,同时伸手提起了一旁放在水中的竹篓,快步迎了上去。 陈曦凰极为自然的靠在了他的肩头,双手抱着他的胳膊。 “抓到鱼了?” “两条呢!” “阿宁好厉害,待会回去我给你煎鱼吃。” “还是我来烤吧……” “什么意思?你嫌弃我做得不好吃?” “也不是,就是怕你又把房子点着了……” “楚宁!要不是你非得让我帮你抓那只鸟,我怎么可能忘了锅里还煎着鱼!” 二人说说笑笑,宛如一对真正的夫妻般,走向林中的小屋。 …… 夜色已深。 在环抱中的陈曦凰沉沉睡去后,楚宁睁开了眼。 这已经是来到这片山林的第七天,他的肉身大概恢复到了正常成年男性的程度,而在那之后,便再无任何好转的迹象。 他隐隐猜测,在没有通过这处试炼前,他的肉身大抵只能维持在这样的水平。 而这段时间,他也没有再浪费气力去试图引导陈曦凰生出离开这里的念头,他能感觉到对方似乎对于外面的世界并没有太多留恋。 所以,他在白天时都尽心尽力的配合着陈曦凰,做出一副真心想要与她长久的生活在这里的架势。 或许也是因为如此,陈曦凰渐渐收起了对他的戒心,虽然有时候她还是喜欢黏着楚宁,但当她需要去山上采集果子、野菜以及捕猎时,楚宁也可以自由活动,比如去河边抓抓鱼亦或者在树上掏掏鸟窝什么的。 而趁着这个机会,楚宁接连在十多条鱼以及几只飞鸟的体内灌入了神性,与寻常力量不同,神性与本体的联系极强,通过那些游弋在溪水中的鱼儿与飞鸟,楚宁能隐约感觉到它们经历。 这是他目前所能想到的,在不引起陈曦凰怀疑的前提下,了解探查这片山林最好的办法。 楚宁的念头一动,双眼之中泛起耀眼的金光,那些飞鸟与鱼的感知浮现,被溪水包裹,在林间穿梭的触感一瞬间皆涌入楚宁的脑海。 他费了些心神将这些混乱的触感一一分辨出来,不至于让自己的头脑彻底混乱。 透过那些感知,他尝试在自己的脑海中汇聚出这片山林的地貌,这个过程其实很复杂,不仅需要极佳的记忆力还需要将鱼鸟感知通过自己的视角转换过来。 好在,他很快就掌握了其中的诀窍,技巧也越来越熟络,一片地形图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成型。 忽然,众多感知中的一道表现出了一种剧烈的恐惧感,楚宁眉头一皱,将心神放在了那一道感知来源之上,然后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嘿!终于逮到你了!” “关爷爷,今天我们有鱼肉吃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岩洞 滴答。 幽暗的山洞中,一滴水从岩顶脱落,坠入暗流,发出轻响。 将裤腿与袖子高高扎起的陈吱吱站在暗流中,屏息凝神,目光专注的看着溪流。 忽然,她的眼前一亮,身子猛地扑入溪流中。 下一刻,当她再次起身,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黑鱼。 陈吱吱顿时眉开眼笑,抓着黑鱼一边快步朝着岸上走去,一边大声说道:“关先生!咱们今天有鱼吃了。” 洞穴中的一处石堆旁,一位身材枯槁衣衫褴褛的老人,正死死的盯着手中一只白色的蠕虫。 他的神情犹豫,几次发狠张开嘴,将脑袋凑上前去,又很快缩了回来。 陈吱吱的声音让老人先是一愣,旋即探出了头,他面露喜色,手中的蠕虫被他一把扔在了一边,几乎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接过陈吱吱手中的黑鱼。 可那时,他又觉不妥,唯恐自己抓过那恶心的蠕虫的手,会弄脏了这条看上去比当年那位想要成为他续弦之妻的姑娘还要好看数倍黑鱼。 他赶忙缩回了手,在自己那满是污垢的衣衫上擦了擦,这才敢伸出手接过黑鱼。 “香!真香!”老人嗅了嗅,脸上顿时露出迷醉之色。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侧头看向脸上喜色未退的少女问道:“可是吱吱姑娘,我们怎么吃呢?” 陈吱吱也是一愣,他们正身处一处不见天日的巨大洞穴之中,除了石头,几乎没有任何其他事物存在,自然也不可能生火做饭…… “好像只能生吃……”陈吱吱言道。 “生吃……”关涵秋看着手中黑鱼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睛,一时间有些犹豫。 陈吱吱也有些丧气,低着头沮丧的自语道:“若是楚宁在就好了,他可以自己生火……而且他做的烤鱼特别好吃……” “也不知道他和我姐现在怎么样了……” 一旁已经好些天未有进食的关涵秋则在这时做好了心理建设,在上下打量了一番黑鱼后,找准了适合下口的角度,张开嘴准备咬下。 “吱吱!” 而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陈吱吱一愣,先是四下看了看,整个洞穴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岩壁中某些奇怪的矿石散发出些许微弱的光,除此之外并无他物。 “是太想他了吗……”陈吱吱喃喃自语道,脸上的神情不免落寞了几分:“都怪我,非要和陈曦凰斗气,自己掉进来了不说,还害了他们……” “吱吱!” 那声音却又一次响起。 陈吱吱顿觉古怪,心头暗道难道自己已经这么喜欢他了?故而才会一遍又一遍的幻听到他的声音。 “吱吱姑娘,我怎么觉得是这只鱼在说话?”关涵秋则在这时盯着手中的黑鱼,一脸狐疑的说道。 “对!就是我!楚宁!”楚宁的声音又一次从黑鱼的体内响起。 陈吱吱侧头看了过来,赶忙从老人的手中拿过黑鱼,目光死死地盯着它:“你是楚宁?” “我是!”黑鱼再次言道。 陈吱吱揉了揉眼睛,确认这一切并不是自己的幻觉,她咬了咬牙,在那时认真的言道:“你放心,楚宁!” “不管你变成什么,我都可以接受!” “不会嫌弃你的!嗯……章鱼除外,黏糊糊的有点恶心,而且太多了。” 楚宁:“……” “不是我变成一条鱼了,是这条鱼的身上附着了些许我的力量,故而我可以通过它跟你们对话,此事说来话长,你先告诉我,你们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陈吱吱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些,她脸色一红,说道:“我也不知道,从那天掉入那口棺材之后,我就来到了这里,像是一个洞穴,可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后来就遇见了关先生……” …… 五日之后的午晌,林间溪边。 楚宁将准备好的火石、以及一些碾成粉末的草药塞入一个鹿皮小包中,在将小包封死后,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手中的黑鱼,由衷说道:“对不住了。” 然后就在黑鱼疯狂摇晃的鱼尾中,将整个小包塞入了黑鱼的腹中。 黑鱼自然无法容纳这样大的事物,顿时翻了白眼,没了生机,楚宁则在这时将一缕神性灌入黑鱼体内,黑鱼就宛如死而复生一般,又摇晃起了鱼尾。 当然,这只是假象,只是楚宁通过神性在控制它而已。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心头一惊,赶忙将黑鱼放入溪中,操纵它游入溪水深处。 “阿宁。”身后温柔的声音传来。 楚宁仿佛刚刚发现对方的存在一般,回身看去,便见陈曦凰正站在岸边笑颜如花的看着他。 “天天都来抓鱼,你吃不腻啊?”陈曦凰笑问道。 做贼心虚的楚宁挠了挠头,言道:“我这闲着也是闲着,总得帮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不能什么都麻烦你……” “干嘛?跟我分得那么清楚?想要和我分家啊?”陈曦凰嘟起了嘴,一脸不悦的问道。 楚宁赶忙摇头否认:“没有,曦凰,我是想要帮你分担,你莫要多想。” 看着少年那紧张的模样,陈曦凰噗呲的笑出了声来:“逗你玩呢!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怎么难道你每天来这里不是抓鱼的,而是幽会小情人?” “怎么可能?!”楚宁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你这人真不识逗,不和你开玩笑了。”陈曦凰白了楚宁一眼,走上了前来,挽住了楚宁的手臂:“走吧,我们回家,今天我给你炖鸡吃,早些补好身子,咱们早些……生几个孩子……” “省得你每天抓那么多鱼吃都吃不完,到时候让你的小楚宁帮你吃!” 楚宁只能干笑着回应道:“不急……不急……” 陈曦凰则深深的看了楚宁一眼,又幽幽说道:“对了,阿宁,咱们家什么药草、火石还有鹿皮我看都少了好多,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老鼠吧?回去我看看能不能把它们揪出来!” “嗯,阿宁最好了。”陈曦凰这样说着,语气似乎沉闷了几分。 但心头紧张的楚宁并未注意到这一点,他只是感觉那时,陈曦凰抱着自己手臂的手,似乎又用力了几分。 就好像在害怕会失去什么一般…… 第一百七十九章 梦要结束了 “楚宁,是你吗?” 黑暗的山洞中,陈吱吱捞起了一条顺着暗流到此的黑鱼。 “嗯。”黑鱼发出了人声:“我的腹部装有药草和火石,岩壁上那些发光的石头应当是辉芒石,你用火石和辉芒石汇合在一起,用力敲打就能生出火焰。” “把药草和鱼肉浑在一起,喂关先生服下,他的病应该就能好转。” 陈吱吱闻言点了点头,放下黑鱼立马就去到了一旁岩壁上,用打磨好的石块敲击着岩壁,从中取下一块块散发着微光的石粒。 那日第一次相见后,楚宁就从陈吱吱的口中大致了解了他们的处境。 陈吱吱来到此地后不久就遇见了与同样坠入此地的关涵秋,在随身携带的食物吃完之后,二人就陷入了数天的饥饿之中。 不过,前些日子,每隔一段时间,陈吱吱的体内就会莫名的多出一道血气之力,这不仅强健了她的肉身,也让她有能力熬过这数日的饥饿,但关涵秋就没那么幸运,年纪太大,也并未修行过,故而身子一天虚弱过一天。 直到那日被楚宁控制的黑鱼游到了山洞中,双方才了解到了彼此的情况。 陈吱吱前些日子获得的血气之力,显然就是他与陈曦凰通过关卡后,另外一道飞出的血气之力。 不过让楚宁疑惑的是,为什么关涵秋与陈吱吱一样都是一开始就落入山洞中,却没有得到血气之力。 难道是因为他的身子过于孱弱,故而被有意忽略? 可为什么这处试炼之地会有这样的机制? 楚宁隐隐觉得,这处地界似乎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给予人传承的试炼秘境,而藏着更加深的秘密。 “升起来了。”而就在这时,陈吱吱惊喜的声音传来。 楚宁循着她的声音看去,却见一滩乱石中燃起了火焰,在这黑暗的洞穴中,格外耀眼。 “嗯,找一块薄一点的石头,把鱼放上去,以后也是如此,不能再给关先生吃生的了。”楚宁的声音从另一侧响起。 那里有一处被砸出来的水洼,一条黑鱼游弋其中。 这些天,楚宁通过这个办法,给陈吱吱二人送来了很多条黑鱼,其中一条被养了起来,当做楚宁与陈吱吱二人联系的纽带。 陈吱吱依言照做,只是在架设“石锅”以及如何让鱼乖乖躺在“石锅”上这两件事上,有些手忙脚乱,看得出,她确实并没有怎么照顾过人,不过好在她却做得很用心,也没有因为中间几次石锅反转的前功尽弃而气馁…… 她很用心的按照楚宁的指挥,将鱼肉煎好,搅成浆糊,喂给一旁神情虚弱的老人——因为实在饿极的缘故,关涵秋几天前吃了一条生鱼,然后身体就一直抱恙,整日昏昏沉沉,楚宁这才想办法弄来了火石与草药。 吃过配有药草的鱼肉后,关涵秋状况似乎好了许多,呼吸也渐渐平稳,躺在一旁陈吱吱为他搭起的石床上沉沉睡去。 “辛苦了。”楚宁帮不上什么忙,看着陈吱吱一路忙前忙后,只能出言这般说道。 他之前也与陈吱吱相处过一个月的时间,自然明白这位可是实打实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但这些日子,饶是做事笨手笨脚,可小妮子却也算是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关涵秋,这确实让楚宁对她有些另眼相看。 “都是自家人,有什么辛不辛苦的……”被夸奖的陈吱吱红了脸颊,小声应道。 楚宁倒是并未多想,只当是她指的是鱼龙城与盘龙关如今互为犄角的关系。 “陈……赵曦凰现在怎么样了?”陈吱吱又问道。 “赵姑娘她还是一门心思想要留在这里,她对你们家中的事情,似乎很抗拒,我这几日尝试过再次引导她,但她的反应不大……”楚宁说道。 他只是将陈曦凰的状态归咎于不愿面对家中之事,并未提及他与陈曦凰之间发生的一切。 这倒不是楚宁有心诓骗陈吱吱,亦或者对陈吱吱抱有什么龌龊的念头。 他只是觉得这些事都并非出自陈曦凰本心,若是传扬出去,对陈曦凰的名声有亏,也怕陈吱吱知道了之后,以陈曦凰的性子,会觉面上无光。 “唉……她爹和我爹两个人就是这样,斗得你死我活,以前我看她喜欢跟在他爹身边出谋划策,还以为她也喜欢这些事情,如今看来或许真的像她说的那样,不斗……他们就得被我爹吃干抹净。”陈吱吱也叹了口气,如此感叹道。 楚宁暗暗好奇,陈吱吱与陈曦凰的家族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能斗得如此你死我活,不过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不好多问,转而讨论起了另一个问题:“吱吱,这几日你有没有问过关先生,他到底是怎么来到的这里,还有,来之前他曾跟关倌提及过他在龙雀棺上的发现可以让他造出超越神岳级的墨甲,他的发现又是什么?” 陈吱吱与楚宁说起过,那日她之所以能够启动往生龙雀棺,是因为看见龙雀棺内部的顶端闪动出了一个诡异的图像,她处于好奇就尝试用灵力复刻,如此方才将之启动。 可关涵秋并无修为在身,他一定有着与陈吱吱不同的启动龙雀棺的方式,或许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得到血气滋养的原因在,楚宁想要通过这些讯息,继续拼凑关于此地的真相。 “关先生的情况一直不太好,吃过生鱼后恶化得救更加严重了,我也没有机会问他,看看他等会情况会不会有所好转,问过之后,我第一时间告诉你。”陈吱吱说道。 “咳咳!”而就在这时,一旁的关涵秋又忽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陈吱吱立马站起身子,前去查看。 她低声询问着关涵秋的情况,可关涵秋的状况却似乎急转直下,咳嗽声越来越剧烈,根本无法吐出半个字来,到最后甚至喷出了一口鲜血。 陈吱吱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被吓得呆傻在了原地。 楚宁附身的黑鱼无法移动,只能看着干着急,他就要开口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本体所在之地忽然听到一阵响动,楚宁知道是陈曦凰回来了,他不得不收回心神,回归本体。 …… 按照黑鱼游动的速度,以及方位,吱吱与关先生应该在距离我们三里高度左右的地下…… 通往那处的许多暗流河道都极为狭小,难以通过,更何况以我现在的状况,也无法轻易抵达那处…… 躺在床榻上的楚宁皱着眉头思索着去往陈吱吱所在地的方案。 关涵秋的状况并没有因为楚宁送去的药材而产生好转,甚至开始恶化,楚宁担心陈吱吱一个人根本应付不来…… “阿宁。”就在这时,怀中的女子抬头看向他,柔声问道 “从我回来开始,你就一直心神不宁,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楚宁回过神来,面对陈曦凰的询问,只能强作镇定的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在想我们以后孩子的名字。” 陈曦凰闻言脸色一红,伸手轻轻的拍了拍楚宁的胸膛,鼓起了腮帮子,故作恼怒的埋怨道:“楚宁!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没谱了!” 楚宁憨憨的笑了笑,也不回话。 在这接近半个月的相处中,他大抵已经摸清了陈曦凰的性子,明白什么样的话最能讨她欢心。 只是以往这些话,楚宁说来都不免由衷可以欺瞒对方的负罪感,但现在关涵秋危在旦夕,他也顾不得那么多,想着先将陈曦凰哄睡,然后尽快在与陈吱吱那边取得联系。 “那你还不早点睡!不养好身子,哪来的孩子。”果然陈曦凰欣喜之余,脸上露出的幸福的笑容,再次贴在了楚宁的胸膛,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楚宁见状,本还想着再等上一会,待到陈曦凰彻底熟睡,自己再联系陈吱吱。 可就在这时,脑海中却传来陈吱吱焦急的呼喊声:“楚宁!” “关先生,不见了!” 楚宁心头一惊,当下也顾不得其他,闭上双眼,将心神通过神性的链接,再次来到了洞穴之中。 “怎么回事?”他开口问道。 陈吱吱此刻也正凑到了楚宁所化的黑鱼跟前,神情焦急:“刚刚关先生状况很不好,我就想着再给他熬点药,可刚刚打了点水,回头一看,关先生就不见了……” “我四下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楚宁闻言,眉头紧皱:“关先生的身体很虚弱,按理来说,一个人是走不了多远的……” 他的话还未说完,忽然看见陈吱吱的身后有一道黑影缓缓站起,正是消失不见的关涵秋。 只是与之前不同,此刻老人脸上的神情木愣,双眼空洞无神,嘴角却咧开一道诡异的幅度,像是在笑。 楚宁心头一惊,大声喊道:“吱吱!小心!” 陈吱吱闻声刚想要回头,老人的手却猛然伸出,重重敲在了陈吱吱的脖颈之上,少女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在重击之下昏死了过去。 然后,他看向水坑楚宁附身的黑鱼,眼中泛起一抹猩红色的光芒。 下一刻他的手再次伸出,将楚宁抓起,楚宁在这时也才看清,老人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其已经覆盖上了一层黑金色的事物…… “黑金宝相?”楚宁一眼就认出来此物。 只是这念头刚刚升起,老人就张开嘴,一口咬烂了黑鱼的脑袋,一脸享受咀嚼了起来。 …… 黑鱼死亡的瞬间,楚宁的意识回归了本体。 他猛然睁开眼,却见本该熟睡的陈曦凰此刻正坐在楚宁的身上,冷冷的望着他。 不待楚宁说些什么,她清冷的声音便在那时,幽幽响起。 “阿宁……” “我们的梦,要结束了吗?” 第一百八十章 死不足惜 山林静默。 潺潺的溪流声,簌簌的虫鸣声都在那时戛然而止。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楚宁与陈曦凰二人。 他们望着彼此。 一个神情复杂,一个目光冰冷。 楚宁不太清楚自己到底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被陈曦凰洞悉了出来。 但他从对方此刻的眼神中能感觉到,这一次,显然不是靠着几句漂亮话能够蒙混过去的。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可楚宁的心中还是生出一种像是出门寻花问柳的丈夫,被妻子撞破好事后的无地自容感。 他不确定这样的感受是来自真实的自己,还是魔气的影响。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选择再去逃避,而是直视着陈曦凰的双眼,认真的说道:“该结束了。” “赵姑娘,这些都是假的……” “假的?什么是假的?”陈曦凰打断了楚宁的话,反问道:“你是假的?还是我是假的?” 她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到那感觉并非质问,而是疑惑。 楚宁一时默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楚宁,你敢说这段时间,你就没有那么一刹,想要和我留在这里吗?”陈曦凰继续问道。 楚宁则继续回以沉默。 但陈曦凰却没有再问下去,而是直直的盯着楚宁,仿佛一定要等到那个答案。 楚宁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着对方:“确实有。” “但赵姑娘,一时的悸动与长相厮守是两回事,更何况在这方天地之外,你我都有其他的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沉浸在虚假的世界。” 陈曦凰没有去评价楚宁这番话的对错,她只是冷笑一声,下一刻,那把名为星虹的长江,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阵阵凌冽的剑意开始自她的体内涌出,她衣袍鼓动,恐怖的气息将楚宁的周身笼罩。 背后一道大江东流之相浮现,与剑意交融,那一瞬间,楚宁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叶扁舟,立于了汹涌的江面之上,只要一个浪花,他就会被打的粉身碎骨…… 剑意化形! 这是七境剑修才能拥有的能力。 此次这处小天地之行,陈曦凰不仅肉身在几次血气的滋养下,迈入五境,就连剑道修为也朝前迈出了一步。 要知道五境之后,每一境的踏出都难如登天,二十一岁的七境剑修,放眼整个大夏天下,也不会超过十指之数…… 而楚宁肉身并未恢复,体内六座灵台中的力量皆无法调度,自然完全不可能是眼前的陈曦凰的对手。 他的脸色骤然煞白,甚至不用陈曦凰出手,单单是她所激发的灵压,都足以让楚宁呼吸不畅。 “所以,你是铁了心,要和我分道扬镳了?”陈曦凰幽幽问道,语调中再无往日与楚宁相处时的柔情似水,有的只是一股浓浓的杀意。 楚宁坦诚言道:“赵姑娘,你先冷静下来,魔气一直在影响你的心智,你或许并没有……” “并没有那么喜欢你对吗?”陈曦凰似乎猜到楚宁要说什么,她惨然一笑,反问道。 “所以,在你楚宁看来,这段时间的一切,都是我陈曦凰被魔气迷了心智所致?”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魔气影响了我的心神,但并不能改变我的心意,或许,它只是让我做出了些平日我想做不敢做的事情呢?” 陈曦凰的质问让楚宁一愣,好一会后,他方才如梦初醒一般,抬头看向女子,困惑问道:“你不是姓赵吗?” 陈曦凰:“……” 看得出,对于楚宁的顾左右而言他,陈曦凰很愤怒,她周身翻涌的杀意又浓郁了几分。 “楚宁!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是不是要和我分道扬镳!”她寒声问道。 楚宁看着眼眶明显泛红的女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曦凰……”因为还没有弄清到底应该称呼她为赵姑娘还是陈姑娘,所以楚宁选择了一个一定不会错的称呼。 “吱吱和关先生现在很危险,我们得去救他们……” “果然,到最后,你还是更在意她……”陈曦凰冷笑一声,语气讥讽。 楚宁皱起了眉头:“曦凰,这不是更在意谁的问题,他们现在很危险……” “如果你不背着我与他们联系,他们就不会有这些麻烦!”陈曦凰却打断了楚宁的话。 楚宁不由得一愣,神情错愕:“你早就知道他们的处境?那你……” “看样子你现在正在想我怎么这般恶毒,知晓他们的处境,却对他们置之不理?对吗?”陈曦凰再次反问道,脸上的神情愈发的阴冷。 楚宁不得不承认在刚刚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确实升起了类似的念头。 他苦笑道:“曦凰,我其实没那么了解你,我们认识也没多久……” 但这样的话,就像是压垮了陈曦凰的最后一根稻草 “楚宁,你会后悔的!” “我保证。” 她这样说罢,脸上露出了一抹惨然的笑容,手中的星虹剑在那时高举,裹挟着汹涌的剑意,决绝的朝着楚宁挥了过去…… …… 陈曦凰费了些力气,用木屋中破旧的木桶打来了一桶水,来到了床榻前。 她取下了自己内里的单衣,浸好了水,正要为楚宁擦洗身上的血痂。 “你要救他吗?”一个幽幽的声音忽然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然后,他会和你的妹妹成亲,靠着他在北疆的声望,你的六叔可以整合整个北疆的力量,对你和你的父亲进行绞杀。” “太子府有能力对抗一个握着北境与兵部的六皇子吗?” “不如让他死在这里,没有人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哦不!是陈吱吱启动了龙雀棺,她是你六叔的女儿,潜伏在良侯身边,再伺机害死这个威胁她父亲对北疆掌控的罪魁祸首,这个故事多么条理清楚,任何人都不会去怀疑。” “你看,如此一来不仅搅乱了你六叔的布局,还把北疆拉入了太子府的阵营,多么完美的布局……” 陈曦凰的脸色在那时一变,她握着单衣的手悬在了半空中,目光仓惶向四周张望,想要寻到那个声音的根源。 “你是谁?你为什么……”她大声问道。 “我为什么知道你在想什么对吗?”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股阴恻恻的笑意。 “因为我就是你,陈曦凰,不用抗拒我,我们本是一体,也只有我会真正的想要帮你……” “你胡说!不要装神弄鬼!给我出来!”陈曦凰暴喝一声,站起了身子,同时手中的单衣落入木桶,星虹剑浮现于手中。 “怎么?舍不得的他?”那声音再次说道,同时一道模糊的虚影出现在楚宁的身旁,竟是与陈曦凰生得一模一样。 那道虚影伸手抚摸着楚宁的脸颊:“他确实很不错,若是能为你所用,可以制约你六叔不说,日后若你为女帝,他还可以是你制衡北疆的重要手段。” “若是他足够乖巧,收入你的帐中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可是……”说到这里,那道虚影豁然起身来到了陈曦凰的跟前,她直视着她,目光戏谑:“陈曦凰,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那些舍不得支付代价的人,往往最后一无所有。” “不过你很幸运,你遇上了我……”虚影这样说着眯起的眼缝中,笑意盎然:“我知道你的痛苦,你的挣扎,而我可以帮你解决掉所有的问题。” 陈曦凰的目光渐渐有了些许涣散:“你能帮我?” “当然,我的孩子。”虚影言道。 “这个问题并不难,既然你不愿让他与陈吱吱走到一起,又舍不得杀他,那便让他爱上你,陈吱吱能给他婚约,你为什么不可以?” 虚影的话,让陈曦凰眼中的光芒忽然明亮了几分,她喃喃自语道:“是啊……陈吱吱能给他的,我也能给……” “可如果他……”不过很快,她的心头又生出了新的担忧。 “那就杀了他。”虚影再次言道。 “我们已经给过他机会,他如果依然不识好歹,那他就死不足惜了,不是吗?” 陈曦凰眼神中的光芒在那时染上一抹妖异的血色,她喃喃言道。 “对。你说得没错……” “那他就死不足惜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最后温存 “不是……”看着直直的朝着自己回来的剑刃,也看着那汹涌而来的剑意。 楚宁的脑袋有些发懵。 他当然知道如今的陈曦凰很不稳定,在沉沙山中他见过太多被魔气控制,丧失理智的人。 但陈曦凰毕竟与他们不同,她拥有不俗的修为,在面对危机时也有着相对理智的判断。 楚宁觉得这件事情多少应该还是有些转机的。 可陈曦凰的决绝终究还是打破了楚宁的侥幸。 面对袭来的杀招,他并无太好的办法,只能双手交叉于胸前,将自己唯一能够调用的神性之力催动,汇集在了自己的身前。 他不清楚单靠神性,能不能挡住已经迈入七境的陈曦凰的含怒一击。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尽力一试。 汹涌的剑意化作滔天的江水扑面而来,剑意未至,裹挟的罡风便已吹得楚宁有些站不稳身子,他不得不紧闭上双眼,同时用尽全力催动着体内的神性。 一息…… 两息…… 时间的流逝变得缓慢,每一息对于楚宁而言,都是煎熬。 但奇怪的是,汹涌的剑意带来的灵压虽然恐怖,可直到那股剑意散去,他却并未感受到真正意义上的力量冲击。 反倒是他的身侧,很突兀的响起了一声哀嚎。 楚宁带着疑惑睁开了眼,入目的景象却让他一愣,他的周身不知何时出现了十余道灰色的身影,看那模样,似乎是某种被魔气腐化后,诞生的恶灵。 而此刻,这些恶灵身躯皆被汹涌的剑意搅得残破不堪,好些个当场身死,化作道道的灰色的光点散去,还有一两位,虽然勉强还算活着,但所受的伤势也极为严重,依然无法对人构成任何威胁。 “这……”这番变故大大出乎楚宁的预料,他神情错愕。 只是不待他说些什么,其中一位躺在地上的恶灵,却以同样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陈曦凰,问道:“你……” “你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 陈曦凰目光冷冽,走到了楚宁的跟前,低头俯视着脚下的恶灵:“清醒?你们不会觉得凭你们的手段,能够蛊惑我吗?” “陪你们逢场作戏,不过是想要摸清你们的底细罢了。” “不可能!”那头恶灵大声吼道:“你分明中了我们的蜃血魔种,怎么可能……” 陈曦凰的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了不悦之色,她似乎并不想让那恶灵再说下去,一脚猛地踏出,那只恶灵的身躯顿时炸开,在哀嚎中化作光点散去。 楚宁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好一会后,才回过神来:“曦……曦凰,这是……” “伥鬼。”陈曦凰抬起头,目光平静的回应道。 也不知是不是楚宁的错觉,他能感觉到此刻陈曦凰看他的眼神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没有了幽怨与愤懑,更不提之前那般的柔情似水。 只是陌生,就好像,他们刚刚认识时那般。 但陈吱吱与关涵秋还等着他们救援,楚宁也无心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而这时,另一只还存活的伥鬼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看向陈曦凰道:“你修的是无情道?你利用我们的蜃血魔种忘情斩道?” 陈曦凰瞟了那伥鬼一眼,神情冷冽,伴随着手中剑锋一颤,那最后一只伥鬼,便化作齑粉。 “这些伥鬼应当是在我们之前来到这里的试炼者。” “试炼失败后,心怀不甘,被人操控后成为伥鬼。”然后,陈曦凰低声解释道,说罢她伸手朝着楚宁一指,一道剑意涌入楚宁体内。 楚宁惊奇的发现,自己一直被压制的肉身,渐渐开始恢复:“这……” “这些伥鬼在你的体内种下了某种邪法,阻止你的肉身恢复,这些天我从他们的身上找到了解开此法的法门。”陈曦凰则淡淡言道。 楚宁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的肉身无法恢复,是因此所致。 但他没有接话,而是继续盯着陈曦凰,等待着她的后文。 显然,关于这处地界以及这段时间的经历,远不是伥鬼那么简单。 “那日我带着昏迷的你来到这里后,这些伥鬼就现身了,他们似乎很垂涎你的肉身,不仅趁着你昏迷在你的体内种下了阻止你肉身恢复的邪法,还试图蛊惑我将你留在这里。” “作为伥鬼,他们背后一定藏着一个更加可怕的主使,我若是直接与他们动手,背后主使一定也会更加谨慎,到时候他在暗我们在明,会有更多我们难以应付的麻烦,更何况若是无法解开你身上的邪法,你恐怕会有性命之忧,所以……” “我索性就配合他们演了一出戏,假意被他们蛊惑。”陈曦凰倒也看出了楚宁的心思,在那时平静的言道。 “所以,你其实是为了我,才冒的这样大的风险?”楚宁恍然,心底暗暗为之前自己对陈曦凰的那些揣测而生出一股愧疚。 陈曦凰对此不置可否,而是继续说道:“他们认为我完全沉浸在幻境中,行事便没了忌惮,我也趁着这个机会,偷听到了许多关于这处地界的真相。” “这处地界并非我们想象中的试炼秘境,而是一处巨大的养蛊地!” “养蛊地?”楚宁眉头一皱,神情不解。 “这样的说法并不准确,准确的说,这里曾经应当是某位大人物的道场,之前我们遇到的碑灵,就是慕名而来追寻那位大人物留存道蕴之人。只是后来,这处地界落入了那群伥鬼背后主人的手中,他将之炼入小天地里,并且继续利用那位大人物的名声引诱修炼肉身之道的修士来此寻道。” “可实际上,他所为的其实是炼化这些来者的肉身,以融合出一具,他认为最完美的肉身之道的种子。” “不过似乎在此之前,这个计划并不顺利,直到你的出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从这些伥鬼口中所言,他们似乎认为你的肉身是完成那枚种子的最重要的原料……” “而且,在他们看来,你似乎也差不多要沉浸在幻境之中了,那位背后之人也到了快要现身的时候,而只要等到那时,我就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但偏偏,你遇见了吱吱……” “他们觉得吱吱的出现,让你有撞破幻境的风险,所以才会对吱吱和那位关先生出手。” 说到这里,陈曦凰顿了顿又言道:“当然这些都是我基于这些伥鬼平日里的一些疯言疯语得出的推论,不见得就是事情的全貌。” 楚宁点了点头,如此一来倒是所有的一切都说得通了,但除开这些,楚宁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疑惑,他抬头看向陈曦凰欲言又止。 “有什么问题,你最好现在问,因为再过不了多久,我可能就不记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了。”陈曦凰却说道。 楚宁一愣:“什么意思?” “你不会觉得表面答应他们,就能让他们相信我真的被他们蛊惑吧?” “他们给我种下了一种名为蜃血魔种的法门,在那个法门的影响下,我的心绪失常,所以才会有这半个多月来的那些事情。” “我不妨直接点告诉你,至少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我确实是真心喜欢你的。”陈曦凰用极为平静的语调,说着让楚宁心潮翻涌的话。 “但我明白的是,一旦我苏醒过来,这些经历一定会影响我日后修行的心境,恰好我师尊修炼的剑道,近于无情道,所以我在接受他们的蛊惑之前,给自己体内留下了一道法门,一旦我苏醒过来,这道法门就会自动施展,斩断情丝,让我忘记这半个多月来发生的一切……” “所以,既然是你主动选择离开这个梦境,待到我忘记这一切后,我希望楚侯爷你能不与我提及这半个月来的一切……” 楚宁听完这番话,顿时瞠目结舌,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夸奖眼前之人足够理智,还是说她足够绝情…… “别这么看着我,好像我才是那个负心汉一样,这是你自己选的。”陈曦凰显然感受到了楚宁目光中的情绪,她冷声说道,语气反倒不似之前那般冰冷,隐隐带着一分幽怨。 楚宁得承认的是,这半个月来的一切,确实给他带来的不少困扰。 但当他知道陈曦凰决定遗忘这一切时,他的心头却又泛起阵阵难以抑制的烦闷。 “嗯,记忆开始消退了。”陈曦凰的声音再次响起。 楚宁看向她,只见女子的眉头微蹙,仿佛正在承受记忆割裂时的不适。 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说起。 “楚宁。”陈曦凰却忽然面向他。 “嗯?”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其实在我接受魔种时,我是想过的,如果你真的喜欢上我,与我永远待在这里,我亦不后悔这个决定。”女子的脸上在那时露出一抹楚宁熟悉的笑容。 含情脉脉,也柔情似水。 就像是之前那样。 楚宁的身子一颤,而下一刻,陈曦凰凑了上来。 她吻向了他。 而这一次,楚宁是有足够的时间去躲开她的。 但或许是被她话语触动,又或许是因为知晓这段记忆即将被抹去。 亦或者,还有某些楚宁不愿承认的原因。 总之,他没有去躲避眼前的女子。 相反,他热情的回应着那个吻。 仿佛想要用尽全力,抓住这最后一缕温存。 而在那时,他分明看见,有一滴清泪顺着陈曦凰的脸颊,缓缓滑落…… 第一百八十二章 暗流 “楚宁?” 陈曦凰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长一场觉。 她睁开眼,看着正站在她身前的楚宁,一脸迷茫。 陈曦凰的记忆停留在楚宁斩杀最后一位大苍遗民时,因此她并不明白这里到底是何处,更不明白楚宁看她的眼神又为何如此复杂。 但很快,楚宁就在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曦……赵姑娘,你醒了。” “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陈曦凰坐起了身子,捂着头,眉头紧蹙,显然还未从记忆抹去的痛苦中恢复过来。 “说来话长,赵姑娘,吱吱和关先生现在危险,我们得去救她们,你有什么问题,我们边走边聊。”楚宁则言道,同时收回了沉于丹府的心神。 …… “你是说我昏迷了半个月?” “那这些日子,是你在照顾我?” 二人顺着溪流一路往着山林下方走去,而路上楚宁也将自己想好的瞎话说给了陈曦凰听。 故事很简单,无非就是走出大苍遗民的试炼之地后,二人来到了这里,为了照顾陈曦凰,他将木屋作为了暂时的歇脚处,然后通过黑鱼联系到了陈吱吱,同时也见到了被控制的关涵秋将陈吱吱掳走的场面。 楚宁虽然并不喜欢陈曦凰自己做出的,将二人半个月来相处的点滴抹去的决定。 但这毕竟是陈曦凰自己的选择,楚宁只能尊重她的决定。 “嗯。”面对陈曦凰的询问,楚宁只是闷闷的点了点头,兴致不高。 陈曦凰却神情疑惑:“可是我记得通过试炼后,有一股强大的血气之力灌入我的体内,按理来说我的伤势应该会被修复,为何反倒会昏迷这么久?” “或许是因为那股力量太过强大,赵姑娘需要耗费些时间去消化吧。”楚宁随口言道,同时压下了心头那些繁杂的思绪,目光盯着前方的溪流,脑海中开始回忆通往地下的路径。 “嗯?”陈曦凰明显一愣,她仿佛被楚宁提醒一般,看向自己的双手,细细感应,旋即她的脸色露出错愕的喜色。 “我迈入七境了!嗯?连肉身也跨入五境……” “那股血气之力,竟然有此等奇效?” 楚宁对此并无回应,目光依旧紧紧的盯着前方的溪流。 他虽然控制鱼群去过陈吱吱所在的洞穴多次,但化身为鱼后因为体型的变小,对周遭的感知也会发生变化。 比如一块作为鱼时觉得很大一块可以作为地标一般,横在河床上的巨石,此刻对于楚宁而言,就只是脚下不经意间踩住的小石块。 又比如一个极为危险的弯道,现在可能就只是河道上毫不起眼的外凹…… 他需要全神贯注的不断回忆作为黑鱼时的感受,然后将之类比到自己的身上,以确保不在这四通八达的山间溪流中选错路。 当然除此之后,或许还有一些,他不愿说也不能说的……别扭。 陈曦凰显然感觉到了楚宁的异样,她歪着头盯着楚宁,凑了过来,问道:“楚宁,你怎么看上去不太高兴,是我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吗?” 楚宁被忽然凑上来的陈曦凰吓了一跳,他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完美脸蛋,以及那眉宇带着的几分俏皮似的疑惑,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她娇憨的眼神以及那具赤裸美妙的身体。 啪。 楚宁在那时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他觉得他有些犯贱…… 人家任君采撷时,他避之不及。 现在,她斩断情丝,他又心猿意马。 “楚宁?你这是做什么?莫不是这些日子太辛苦,忙坏了脑子?”陈曦凰瞪大了眼睛,说着伸手就要去摸楚宁的额头。 楚宁赶忙退后一步,避开了她的手,尴尬的笑了笑:“没什么,赵姑娘,我并非不高兴,只是事态紧急,要寻到通往吱吱他们所在地的路,需得全神贯注,还请赵姑娘稍安勿躁,跟在身后。” 陈曦凰显然不太相信楚宁这番解释,她想要再问些什么,可楚宁却在这时迈开了步子,逃一般的去往前方,继续盯着溪流,故作忙碌的寻找着前进的方向。 女子看着少年略显慌乱的背影,神情疑惑眨了眨眼睛,嘴角也在那时微微扬起。 …… 通过之前数次前往陈吱吱所在地的经验,楚宁大概摸清了陈吱吱所在之地与自己所在之地的直线距离并不算远。 也就三里地的样子。 但麻烦在于,这三里地之间隔着厚厚的岩层。 陈吱吱也曾说过,她和关先生在岩洞中生活了半个月时间,这期间也试图摸清洞穴中的状况,但里面四通八达,并且没有通往外界的出口。 里面无法通向外界,那外界自然也没有进入内部的入口。 至少,那些出入口是外人无法找到了。 所以,楚宁的计划很简单。 他要通过对暗流的记忆,找到距离地底最近的地方,然后…… “赵姑娘,应该就是这里,距离地下还有大概半里地的样子。”楚宁在一处溪水汇集而成的水潭前站定了身子,看向陈曦凰说道。 陈曦凰点了点头,没有多言,退去了身上的外衣,飞身一跃,就跳入了水中。 楚宁也紧随其后,跳入水中,二人一路下潜。 水潭远比楚宁想象中要深得多,下潜许久都远为触及到地步。 他们二人的肉身强健,可以在水下憋气许久,倒是没有窒息隐患,只是随着下潜深度的不断增加,光线渐渐变暗,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同时水底也出现了许多暗流。 作为一个在水源相对匮乏的北境长大的少年,楚宁的水性并不算好。 在下潜到约莫五十丈的区域时,身上的压力增加带来不适,让楚宁下潜的速度变慢了不少,好巧不巧一道巨大的暗流忽然涌来,猝不及防的楚宁被那股暗流撞了个人仰马翻,整个身子失去平衡在水中旋转起来。 慌乱之下,楚宁处于本能的胡乱发力,想要挣脱那股暗流,可越是如此,身形越是失控,被暗流裹挟着撞向水底深处。 这和他本身的修为强弱无关,只是与发力的技巧有关…… 好在陈曦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挥动双手快速下潜,赶在楚宁被暗流彻底卷走前,伸手拉住了他。 楚宁也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抓着陈曦凰,身子顺着她的手臂向她靠拢,直到完全稳住身形,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水潭深处一片黑暗,楚宁缓过劲来,正想与陈曦凰道谢,可却忽然意识到此刻正处于水下,二人显然都并不能开口说话。 然后,他感觉到自己双手抓着陈曦凰身子的着力点,似乎过于柔软了一些。 这触感…… 有些似曾相识。 像极了这半个月来每天夜里,陈曦凰躺在自己怀里时,贴着自己胸膛的事物。 下意识了,为了验证这个猜想,他稍稍用力的捏了捏。 “嘤咛~” 黑暗中响起了一声婉转的低哼,然后一道光芒在黑暗中亮起,是陈曦凰召唤出了自己的星虹剑。 接着剑身上散发出的光芒,楚宁看清了此刻自己的处境,他以一个很奇怪的姿势趴在陈曦凰的背上,同时双手从对方的腋下穿过,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对方的胸前那两团傲人之物上…… 然后,楚宁清晰的从背后看到一缕绯红从陈曦凰的脸颊蔓延到她的耳根。 她的手肘朝后一顶,击打在了楚宁的腹部。 当然,即使在这时,陈曦凰还是保持着些许理智。 出手并不重,只是处于女子的本能反应,想要让楚宁松开手。 但偏偏二人所处的潭底,暗流汹涌,楚宁被她这一撞,又被卷入了暗流之中,朝着下方坠落。 陈曦凰显然也没有料到这一点,她赶忙回身想要去拉坠向潭水深处的楚宁。 可这一次,暗流上裹挟的力道却陡然增大,在她的手在拉住楚宁的瞬间,身躯便不受控制的与楚宁一道被暗流裹挟,撞向潭底深处…… 第一百八十三章 黑金菌孢 砰! 楚宁怀抱着陈曦凰,在暗流的裹挟下,经历了好一阵的天旋地转后,重重的撞在潭底的一处石面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楚宁嘴里发出一声痛呼,潭水瞬息涌来,伴随着咕噜咕噜的声响,灌入楚宁的嘴里。 这并不是喝进两口水那般简单,楚宁与陈曦凰之所以可以在水底潜行这么长的时间,并不是因为他们会诸如避水术之类的法门,只是靠着强大的肉身将大量的空气压缩进入了嘴里与肺中。 在潜行的过程中,靠着这口气维持肉身呼吸的需要。 但现在,楚宁在巨大撞击带来的疼痛中张开了嘴,那口气顿时泻去。 而同时此刻二人已经潜入了水底极深处,想要换气已经来之不急。 楚宁的脸色顿时变得紫青,想要呼吸的本能让他张开嘴,可张开嘴就会换来更多的呛水。 情况凶险! 而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来到了楚宁跟前,她望着楚宁,面无表情。 可双唇却在这时递送了上来,印在楚宁的唇上。 虽然这已经不是二人之间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 但楚宁的双眼还是在那时瞪得浑圆——什么意思?难道她还记得? 某些不合时宜的念头泛上楚宁的脑海,他一时愣在了原地。 可这时,陈曦凰的眉头却猛然皱起,甚至伸手在楚宁的腰身狠狠的捏了一下。 楚宁吃痛,却见陈曦凰正脸颊微红,神情恼怒的盯着他。 他这才感觉到一股气息正通过陈曦凰的嘴唇渡入他的嘴里。 原来对方是看出了他的危险,在以这种方式为他渡气。 反应过来的楚宁不敢再有其他心思,赶忙配合起陈曦凰,专心吸收从对方嘴里渡来的气息。 约莫十来息的光景之后,见楚宁的气息渐渐平稳,陈曦凰将至推开。 楚宁略显尴尬朝着陈曦凰递去一道感激的眼色,可对方却视而不见。 他也只有压下这些心思,然后看向四周,寻找通往地底的方向。 而他的目光很快被身下潭底的某些事物所吸引…… 水潭的底部,是一片巨大的石体,看其结构,与陈吱吱所在的洞穴中的岩石相差无几,显然,这里已经很接近岩洞了。 但让楚宁感到诧异的是,是那些岩石之上,生长出来一株株古怪的植物。 它们的模样类似于北境常见菌孢,个头不大,只有寻常人拳头大小,整体呈现黑色,暗里隐约可见些许金线,身形宛如呼吸一般均匀的膨胀缩小,并且在这个过程中,点点细小的黑色物质被他们从体内排出,涌向水潭的上方。 这些是……黑金宝相? 楚宁死死的盯着那些古怪的水底植物,身子也凑了上前,他伸手摸了摸那些植物的表面,入手的触感极为古怪,像是……血肉。 陈曦凰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凑了过来,同样好奇的盯着些植物。 但就在她凑上来的刹那。 那些菌孢状的植物,表面猛然炸开,无数细小的絮状物从中喷出,直接朝着楚宁二人涌来。 二人的反应皆极快。 楚宁一手伸出,黑色的盾牌浮现在身前。 陈曦凰手中的星虹剑亮起剑光,汹涌的剑意自剑身上涌出。 于此同时,二人的身形皆下意识的朝着对方身前靠拢,想要将对方挡在自己身后。 这本应是颇为温情的一幕,可当二人都做出同样的举动时,二人的身躯不可避免地撞在了一起,让他们准备好的手段皆是一滞。 好在二人都是机警之辈,带着诧异的目光互望一眼后,又调整了攻势,各自应付自己身前涌来的絮状物。 剑意划过,陈曦凰身前的絮状物皆被斩成齑粉,坠向湖底。 楚宁的黑金色盾牌则将那些絮状物完全拦住,伴随着灵炎于其上升腾,哪怕是在这水底,湮灵鬼火,也在一瞬间,将这些事物烧成了灰烬。 危机解除,楚宁伸手抓起一缕漂浮在半空中的絮状漏网之鱼,细细打量。 那小东西明显是活物,在楚宁的掌心不断翻动,前端更是忽然伸出细小的尖刺,想要钻破楚宁的皮肤,钻入他的体内。 别看此物并不起眼,只比发丝大不了多少,可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道却不容小觑。 虽然它用尽全力,也未有钻破楚宁六境的魔躯,但带来的刺痛却让楚宁不由得眉头一皱,暗觉此物足以让大多数肉身强度四境以下的修士吃上大亏。 以楚宁在一些古籍上看过的一些魔性菌孢的记载,此物入体之后,大抵就会将宿主的肉身当做培育后代的温床,疯狂繁殖,直到将其吃干抹净。 而且此物明显与黑金宝相有着某些关联,再一联想陈曦凰抹去记忆与自己说过的那番话,他隐隐觉得,恐怕其余黑金宝相也存在于这处小天地中,并且那些伥鬼背后的主人一直在利用那些黑金宝相,进行着某些疯狂的实验…… 就像在沉沙山的灵骨子一般。 “嗯!”而就在楚宁想着这些的时候,陈曦凰忽然发出一声轻哼,显然是在呼唤楚宁。 楚宁循声看去,却见陈曦凰正指着一处光秃秃的石面,而那里正是之前那些菌孢炸裂前的生长之地。 他游了过去,看向那处。 却见菌孢炸裂后,岩石的表面出现了一道道黑色的脉络,将岩石覆盖,同时其中一部分深入了岩石内里,就像是大树的根脉。 这些菌孢明显是人为干预后的产物,顺着这些是些根系或许就能找到其源头,而在源头极有可能找到那些伥鬼背后的主人,同时也是控制关涵秋掳走陈吱吱的罪魁祸首。 楚宁赶忙抬头看向身旁的陈曦凰,却见对方的眼中也露出了同样的神情。 显然,她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在那时很是默契的退开数步,给陈曦凰让出了足够空间。 陈曦凰则在那时沉下心神,手中星虹剑剑身开始剧烈的颤抖,一股汹涌的剑意将她的身躯包裹。 七境剑修的战力在这时被她完全激发,神河剑意于这水潭之中更是如鱼得水。 随着剑意的催动,周遭的潭水也开始朝着她汇集,以她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她立于其间,衣袂飘然,宛如谪仙。 数息之后,汹涌的剑意被她催动到了顶点,伴随着她眼中一道寒光闪过,剑意裹挟着潭水化作一道巨大的沧龙,轰向前方的巨石…… 伴随着一声轰响,巨石碎裂,同时露出其后一处巨大的空间。 潭水在这时朝着那处窟窿倒灌而入,楚宁与陈曦凰措不及防,又一次被洪流裹挟,坠向那处。 第一百八十四章 鼎力相助 “咳咳,实际上在那个班里的好朋友并不算多。我当时报名晚了,算是插班生。”莫凡有些尴尬的回答道。 徐陌森拿过鞋子给童乐郗穿上,那是一双舒爽透气的白色运动鞋,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一个时辰之后,一道明亮的剑光打破了夜色的宁静,秦玲和方巧巧冲在最前,天道之力展现,力量暴涨。 朝亮说完,下意识的扶了一下金丝眼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尤其是这两人都带着不差的妹子,所以他才忍不住出来奚落双方。 王志燃微微点了点头,要知道在地球上,当古希腊人面对着奥林匹斯山的时候,就认为希腊诸神居住在山顶,也因此有了希腊神话。 三人来到了一楼,一楼躺着一个眉心中枪的特种士兵。莫凡在监控里看过他的脸。 破虚打归灵,还退了一步,除了白舒本人以外,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与此同时,青色身影低掠而过,脚步在几个点掠之后,顿步下来,在灵光闪烁间,即是露出一发插碧绿长簪,面色白皙、身着真传金朵服饰的华美青衫青年来。 唐媛也是意识到不对,插着腰,怒视王庆远,恢复了那副傲娇萝莉的样子。 “你已经是元婴期修仙者,打几个鬼兵当然不在话下了”徐福说道。他因为没有全力攻击,只是偶尔抵挡。全力作战的只有石头,因此他有空闲和她们说话了。其实这些鬼兵并不是太强,只是修炼了一两百年的鬼魂。 独远,微微一笑,道“我也想,但是,我答应你们,我会回来的!”独远言落,四位妖魔和国旭,还有先锋战将国若生一一闪动魔法,顿空而上。独远,言落,踏空驰去。 龙泽坊的港口虽然在岛屿的外侧,但是因为岛屿特殊的关系,龙泽坊在盘蛇岛的总部倒是建立于高处,这也就使得萧炎与之能够顺道而行。 其间倒是有不少和尚尼姑熬不住,悄悄的上了几趟厕所。静心庵的水心师太,也悄悄的去过一次。 “第一是看颜色有点深,第二摸起来质感不对,第三闻起来气味不对,如果不是仿的还算可以,我都懒得收。”熊经理说道。“冯建鑫,你说吧,我听着呢。”段雪晴不想两人闹得太僵,赶忙说道。 “两百七十两,我要两百七十两。可以么!”一位士兵,他左边的耳朵没了,是被吸血鬼害的,那一位吸血鬼被乱箭射穿身体的时候,胡乱扫荡,他在合围攻击一位巨食畜的时候被那一位落地而死的吸血鬼给咬了。 “听说根本就不认识,上来就是一顿毒打,而且陈素梅已经报警了,估计吓得不轻,这两天都没有去医院。”汪月霞道。 沿路,多有蜀山仙剑派的弟子,还有其他门派的弟子,大多数是一些地方上的一些门派弟子,希望这一次立功以后,能有机会在蜀山学到更多,以后回去改革。这样得以吸收修真界最前沿的科技模式,利于门派发展。 或许真的是被舞蹈之神选中了也说不定,否则,又怎么会喜欢了那么久 “大哥!”姆亚见着大哥被击退惊呼一声,双目赤红。腿上用力一点,身体犹如炮弹窜出,同时双爪交错连抓,漫天爪影在空中闪现。 但是现在,接近他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对于他体内的创伤产生通感,以至于总是有种想流泪的感觉。 之前在议事厅的时候,司徒南芸没有看到徐熙风和莫兮若,她从朱弄玉口中得知,他们二人身上有伤,仍在养伤当中,便去瞧见着他们二人。 林悦岚猜想宫中应该出大变故了,而且五皇子严玉驰也应该出事了,要不然,青泉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因为这种更加简单的冷血动物痛觉神经并不是十分发达,所以自己暴打上去的效果肯定没有更加高级的动物那么有效,所以余飞打算用另外一种出其不意的方式。 余飞听完装作很惊讶的样子问道,其实他明白,安娜贝尔指的是她从未见过的父亲徐光启。 只见其手掌翻转间,又一条火龙凭空出现。转瞬间,火龙腾上半空,又变的巨大无比。盘旋于众人头顶,呼啸飞舞。 夏伊达陶醉在这美妙的画面里,又觉得有人用刚刚好的力道轻轻地揉捏着她酸痛无比的四肢的肌肉。那人的手指也像有魔力似的,对于哪块肌肉会产生怎样的酸痛感了解得一清二楚,它的拿捏,令身体舒服到飘飘然。 眨眼之间,哈德利就已经挥动了上百次生死棍。而上百次的全力出手,直接就将武神那道巨大的火龙砸成了天地能量。 第一百六十章 怼天怼地 陈曦凰远远的看着站在墨甲工坊前的楚宁与陈吱吱。 为了不引起二人的注意,她站得很远,因此并不太听得清楚宁与陈吱吱到底输了些什么。 只是能看见自己这个妹妹脸色羞红,那少女怀春的心思,几乎写在了脸上。 陈曦凰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在得知自己六叔为楚宁与陈吱吱向陛下求取赐婚的消息后,陈曦凰便暗觉不妙。 邓异死后,朝堂上下所有人都认为,银龙军必定大乱,蚩辽人的攻势将锐不可当。 可哪知那位才二十出头的邓染竟然稳住盘龙关的局势,还让蚩辽人吃了不少瘪。 北境战事绵延数十年,幽莽二州之耻,始终是许多大夏百姓心中的国仇家恨,对于朝廷数年来的绥靖,民间本就不满。 如今银龙军风头渐盛,又有楚宁那一篇《北疆铸剑令》横空出世,天下沸腾,近来支援银龙军夺回失地的声音在朝堂上渐渐大了起来。 对于素来主战的太子一派,这本是好事。 若是银龙军能取得一场大胜,太子一派就可趁机发难,裁撤在北境盘踞数年的折冲府,到时候北境一定会依附太子一党,如此以来,自己的父王就能彻底站稳脚跟。 但陈曦凰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六叔竟然能以如此釜底抽薪之法,化解这场危机。 将自己的女儿送出,与楚宁联姻,此事若成,他在北境就有了新的抓手。 自己的父王在北境的抓手,是各个州府的官员,但因为折冲府势力强大的缘故,这些官员这些年并未得到民心,远远比不得如今的楚宁。 至于银龙军,虽然与父王关系较好,但邓异当年为了得到朝廷支持,左右逢源,不敢开罪手握兵部大权的六叔,故而银龙军对于党争的态度也相对暧昧。 而自己那位六叔完全可以通过楚宁的关系,拉拢银龙军,从而彻底掌控北境。 这对于她与她父王而言,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本来她还想着用一些诸如“筹码”“身不由己”之类的辞藻刺激一下自己这位妹妹,毕竟在以往的大多数时候,她总是如此,很容易被陈曦凰所激怒。 譬如这次北境之行,就是她有意讥讽下,才让陈吱吱主动请缨,只是如今想来,这或许正中了自己六叔的下怀。 但这一次,好死不死,自己这个愚蠢的妹妹,竟然真的看上了楚宁…… 想到这里,陈曦凰一咬牙,下定了决心,走了上去。 …… 鼎力相助? 陈吱吱闻言困惑的看向楚宁。 有些听不明白楚宁此言何意。 这是认为我遇见了麻烦,需要和他成亲,所以才答应的? 可这么为我考虑,应当是挺喜欢我的…… 她的心底泛起阵阵甜意,但很快又觉苦恼。 可他那个师姐怎么办? 总感觉这有点横刀夺爱的意思…… 要不让她做个小…… 不行不行! 陈吱吱你在干什么! 你还没想好自己要不要嫁给他呢! 无数心思在一瞬间泛上了陈吱吱的脑海,她一时间有些心乱如麻。 “吱吱。”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一旁传来。 陈吱吱抬眼一看,却见一脸笑容的陈曦凰迈步走了过来。 出于多年来与这位皇姐相处的经验,通常当陈曦凰的脸上挂起这般虚伪的笑容时,大抵是不会有好事发生的。 陈吱吱顿时神情警惕了起来。 “这位姑娘是?”楚宁自然也看见了陈曦凰,奇怪的问道。 “不认识。”陈吱吱宛如护崽子的母鸡一般,站在了楚宁的跟前,如此言道。 陈曦凰却丝毫不恼,一脸宠溺的伸手摸了摸陈吱吱的脑袋:“吱吱还在生姐姐的气?” “你一声不吭就走了一个多月,姐姐也是担心你才会说那些重话,你放心,这些事,我是不会给家里提及的。” “好啦,别生气,你若是在这样我可就要告诉家里的长辈了,你也不想他们为你担心吧?” 陈曦凰的语气温柔,但每次都刻意在“家里”二字上咬了重音,显然是在提醒陈吱吱不要给她使绊子,否则鱼死网破,就告知楚宁她的真实身份。 陈吱吱倒是也听出了陈曦凰的弦外之音,她的脸色变了变。 虽说试探出了楚宁对她的心思,可自己那个爹在北境着实做了不少孽,这一层关系陈吱吱尚且没有想到该怎么处理,她自然不愿过早的与楚宁坦白身份。 故而面对陈曦凰的恐吓,她也只能咬着牙沉默下来。 “姐姐?”楚宁闻言,神情也变得有些古怪。 他在心底已经认定陈吱吱是银龙军的人,难道邓染在自己身边安插的暗桩还不止一个。 “见过小侯爷,小女子赵曦凰。”陈曦凰则在这时看向楚宁,行了一礼,盈盈笑道。 “赵曦凰?”楚宁听着这个名字,暗觉耳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你就是黑甲军近来新招的教习?” 楚宁回来这两日时间,已经不止一次听黑甲军的人提及这位教习。 她在教授弟子时尽心尽力,许多困扰众人很久的问题,听她梳理过后,就会迎刃而解。 不仅如此,对于黑甲军的军制、训练手段、以及时间上的安排,她都提出很多不同见解,让众人受益良多,作为黑将军统帅的棋胜对其是大加赞赏,毫不吝啬溢美之词。 楚宁本想着过几日与她见上一面,不曾想今日竟在这里遇见,而且对方还是陈吱吱的姐姐。 不过这样一想倒也合理,银龙军无疑是北境甚至在整个大夏,都算得上最精锐的军队之一,邓染派来一个治军高手,帮助鱼龙城,也是能够解释得通的。 只是…… “那为何姑娘姓赵,吱吱姓陈呢?”楚宁有些疑惑的问道。 陈曦凰一愣,心头暗暗翻了个白眼,自己这个妹妹还真是蠢得可以,明明要隐藏身份接近楚宁,竟然还以真名相告。 她也只能解释道:“吱吱年幼体弱,险些活不下来,恰逢一位老道与我家路过,说吱吱命有劫数,与我家风水相悖,所以便随了母姓。” 陈吱吱闻言没好气的瞪了陈曦凰一眼,想要反驳,陈曦凰却眯起眼睛也看了她一眼,陈吱吱顿觉把柄握在对方手上,一时偃旗息鼓。 楚宁也察觉到了姐妹间的气氛微妙,正要说些什么。 “楚宁!你好大的架子,上次爷爷请你,等了半天,你却跑到了褚州其他地界作威作福,今日请你,又等了半个多时辰!你是真把我们爷孙二人当做了你的奴仆是吧?”而就在这时,一道不满的声音从墨甲工坊中传来。 却见一位身着白衣,模样干练的少女正双手抱负胸前,一脸不满的瞪着楚宁。 少女不是旁人,正是被楚宁从二羊城“请”来的的墨甲大师,关涵秋的孙女,关倌。 她对楚宁素来抱有敌意,只是后来在鱼龙城中,各种稀奇的墨甲着实让她与爷爷大开眼界,加上北疆铸剑令之事,让她对于楚宁有所改观,索性便半推半就的与爷爷留在这里,潜心研究墨甲。 楚宁自知理亏,闻言连连道歉。 然后回头看向陈吱吱与陈曦凰二人,正要道别,可见二人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 楚宁想了想,反正都是银龙军的人,既然不愿走,让她们看看墨甲工坊中的造物,或许还可以根据银龙军的需要进行一些改装。 “既然是吱吱的姐姐,二位都是自己人,若是不忙的话可以一同进去看看。”楚宁言道。 这应当是楚宁第一次以吱吱这般亲昵的称呼唤陈吱吱,陈吱吱脸色一红,根本没做多想,便点了点头。 而一旁的陈曦凰则是心头一颤,嘴角抽动,暗暗想着:这么快就成了一家人了?坊间传闻这位楚侯爷万事贤德,唯有在女色上,毫不节制,甚至还有通宵纵欲之事传出,起先她还觉得是六叔手下的人可以编排,如今想来,怕是确有其事。 明白这一点的陈曦凰愈发坚定了自己的念头,她咬了咬牙,也在这时点了点头:“早就听闻侯爷不仅贤良,在墨甲上的造诣也是一绝,曦凰也确有此意。” …… 如今的墨甲工坊已经经过了几次扩建,除了定期产出供给银龙军的【裂颅】,还有黑甲军自用的【铁壁】【烈刀】等墨甲外,还有诸如照明所用的【银明】、攀爬所用的【灵索】以及一些寻常的甲胄武器【星胄】、【轰山】,因为其中蕴含一些寂星铁的缘故,强度极高,造价与同等级别的其他墨甲相比却便宜不少,故而在鱼龙城中极为畅销。 楚宁带着陈吱吱二人走入墨甲工坊中时,工坊中的伙计都忙得热火朝天。 一座座巨大钢铁熔炉喷吐着烟气,沸腾的铁水渊源不断地从管道中涌出,流入不同的作坊,伴随着阵阵清脆的打铁声,一些伙计推着各种装满了元件的木箱送入负责组装的工坊。 一切井然有序。 “楚宁,这里好厉害。”看着这一幕的陈吱吱不由得大声感叹道。 她虽身为皇女,却从未进入过这般地界,眼前的一切确实让她感到新奇。 陈曦凰也暗暗咂舌,她虽然在来之前听人说起过鱼龙城的墨甲工坊已经颇具规模,但却没有想到,已经好到了这般地步。 不仅是规模,更让陈曦凰感到诧异的是工坊的布局以及各种人员的安排,已经比起很多工部名下工坊要好出太多,高效且井井有条。 “哼,又让你找到机会骗小姑娘了!”走在众人身旁的关倌见状翻了个白眼。 “楚宁这些也是墨甲?做什么用的?”陈吱吱则彻底被眼前新奇的一幕吸引,她上前先是看了看那几座钢铁熔炉,然后又走向一旁摆好准备出货的墨甲,大声的问道。 陈曦凰也被陈吱吱的声音吸引走上了前去,拿起货架上一个事物,细细打量。 此物只有拳头大小,像是一个鸡蛋,通体银白,表面密布一道道鳞片状的纹路。 陈曦凰看了半晌也没有瞧出奥妙,只能猜测道:“莫不是什么暗器?” 楚宁也走上了前来,摇了摇头,笑道:“此物唤作【银明】并非伤人所用。” 他说着,也拿起一个,轻轻触碰底座的机关,上面鳞片状的事物张开,鸡蛋形状的墨甲,就化作了莲台状,最中央有一枚透明的晶体升起,亮起耀眼的光芒。 “这是一个灯?”陈吱吱眨了眨眼睛,回过了神来,由衷感叹道:“好漂亮。” “不止是灯,它的内部镶嵌得有一枚微型灵石,又浮刻了对应的墨纹,释放散发出来的光芒,会带着些许灵力波动,可以驱散黑潮潮汐,同时也对一些低阶魔物有着震慑作用。”楚宁解释道。 陈吱吱闻言连连点头,看向楚宁的目光更是异彩连连,暗觉这家伙似乎什么都懂,也什么都在行,大抵也是因为如此,她甚至觉得楚宁比初见时看起来更加的俊俏。 “这有何用?这么微弱的灵力波动,所能震慑的魔物大都是不入流的货色,更何况,只要有些许修为在身,黑潮潮汐根本上不了分毫……”陈曦凰却皱起了眉头,不解问道。 “谁说这东西是给修士用的,这玩意我们是准备卖给需要经常在野外赶路的商人与百姓。”一旁的关倌听出了陈曦凰话中的不屑,她顿时皱起了眉头,语气不悦的言道。 “百姓?”听闻这话的陈曦凰却愈发困惑:“可百姓哪里买得起这东西,别的不说,单是一枚下品灵石市价也在五十两银子往上,好多寻常百姓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个钱……” “一枚灵石中蕴含的灵力相当不菲,但一旦催动,灵力就会飞速流失,所以灵石通常用于炼丹、锻造等产业。” “而实际上,如果作为灵明灯,驱散黑潮潮汐之用,完全不需要那么多的灵力输出,所以我们关前辈……嗯,当然也有关倌姑娘一同研究了一种灵石切割的法门。” “可以在确保不损耗灵石中本身的灵力的基础上,将一颗下品灵石切割成百来份,同时通过墨纹先知灵石中灵力输出的频率,如此一来这样个间距灵明灯功效的墨甲,造价就便宜了很多,大概一个在一两银子左右,虽然也不便宜,但至少比起市面上十两一座的灵明灯要好得多,而且使用年限起码是其三倍以上。”楚宁倒是并不觉得陈曦凰的疑惑有什么问题,耐心的继续解释道。 “才一两银子?”陈曦凰闻言暗暗惊讶,但转瞬又觉不对:“可就算这么算起来,但是灵石的成本也在五钱银子开外,加上熔炉使用、墨纹雕刻的人工以及各种火耗,你这么一个墨甲能赚到钱?” 楚宁闻言不免多看了陈曦凰一眼,暗道不愧是邓染手下的精锐,对这种事情也如此了解。 “确实不赚钱,但再贵上一些可能就没人买了,我和关倌姑娘以及关前辈,都认为墨甲这种神奇的造物不应只用于杀人,而是可以尝试造福百姓,鱼龙城的墨甲工坊,靠着各种武器甲胄,赚的钱不少,这些就当是我们在墨甲上的尝试,而且后续的工艺也有改进的空间,最终还是能赚上一些的。”楚宁如实言道。 一旁的陈吱吱听闻这番话,目光直愣愣的看着楚宁,那双美目之中仿佛要滴出水来。 她觉得,相比于那些京都里整理嘴里说着苍生社稷的家伙,楚宁比他们强出一千倍,一万倍! 但这话落在陈曦凰的耳中,却是另一番滋味。 在她看来,天下之人熙熙攘攘,皆为利往。 楚宁此举无非就是与他赠送丹药一般,千金买马骨,是其继续在北境累积声望的手段。 “侯爷自己也说了,灵明灯市面上怎么也得买到十两银子,你的这个墨甲,如果功效真有你说的那样好,那只要低于十两怎么可能卖不出去?”陈曦凰故作不解,想要揭穿楚宁的小心思。 这些日子,她在鱼龙城听过太多人对楚宁的夸赞,那些话几乎将楚宁捧成了一个高高在上的圣人,她内心对此反感至极,所以下意识的想要拆穿,得到她认为的真相。 但这一次没有等到楚宁回应,一旁素来对楚宁抱有怨气的关倌却抢先言道:“这位大小姐莫不是绣楼坐得久了,平生第一次下凡?” “你什么意思?”陈曦凰听出了对方话里的讥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你知道褚州每年有多少百姓死于潮汐并发症吗?”关倌反问道。 “十七万。”而不待陈曦凰回应,关倌便给出了答案。 “你又知道我和阿爷……还有楚宁,为了能完整的将一块灵石切割成米粒大小,耗费了多少精力吗?” “以我们的能力,有时间多造两副墨甲,能赚到的钱都比【银明】的销量翻上几倍还要多得多。” “我们耗费这么多时日,造出这东西,为的不是能多赚几两银子,而是在想办法,让更多的百姓用得起这东西。” “少用你的小人之心,来度君子之腹,楚宁这家伙虽然混蛋,但在这些事上,轮不到你个大小姐来指摘。” 关倌气呼呼的说完了这番话,还不忘瞪了陈曦凰一眼。 一旁的楚宁本来还听得心情不错,可末尾那句话,却让他哭笑不得,看样子初次见面时,自己的行径确实没有给关倌留下太好的印象,以至于这么久过去了,这姑娘就算夸自己,也带着怨气。 “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既然想让所有人都用得起,免费送不就得了?”陈曦凰也来了火气,毕竟是堂堂皇女,天之骄子,如何能受到了被人如此讥讽,在短暂的沉默后,反唇相讥道。 “哼!”关倌闻言却冷笑一声:“说你是大小姐,还是夸你了,你就是个傻子。” “鱼龙城的产量有限,若是免费,那会不会有人囤积居奇?搞到大量的【银明】,然后高价卖出?” “再者言,鱼龙城真正的墨甲师,就只有我和爷爷以及楚宁这个混蛋,三个人而已。我们就是有天大的本事,能造出几个这样的墨甲?” “这天下又有多少墨甲师?” “他们若是看到【银明】的成功,会不会想要效仿,制造一些与百姓息息相关,但同样价格低廉的墨甲?” “你就和那些朝廷大人们一样,自己吃得脑满肠肥,却想让我们这些老百姓无私奉献,你怎么不让皇帝老儿拆了他的昭阳殿,那别说北境,就是整个大夏天下都能吃上一年饱饭了!” 陈曦凰被这段话说得哑口无言,脸色略显难看。 而陈吱吱哪里见过陈曦凰这么吃瘪的模样,心头窃喜,看关倌的目光也变得欣赏起来,心底暗暗下着决心,日后有机会,一定要和这女孩好好认识一番,要是陈曦凰再找她麻烦,她就让关倌帮忙,恶狠狠的骂她一顿。 只是这样的念头刚刚升起,就听关倌又再次言道:“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自以为读过两本书,就总喜欢对旁人指指点点,实际上什么都不懂,自己也什么都不是!” “你还比不得你旁边那个,从进门开始就一直一脸花痴的盯着楚宁的家伙。” 陈吱吱:“……” 楚宁闻言,也算是闻出了味来,看样子关倌并不是讨厌自己,才对自己出言不逊,这小妮子,是平等的讨厌每一个人…… 见场面有些尴尬,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言道:“关倌姑娘误会了,赵姑娘也只是好奇,随口多问两句,并无其他意思。” “赵姑娘,关倌姑娘性子如此,但人不坏的,你也莫要见气。” 而就在他话音刚落,二人尚未回应时,身后却传来一道惊慌的声音。 “不好了!” “不好了!” “关大师被那棺材吸进去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她骂我 “你是说关先生就是站在这里,然后‘咻’的一声,就被这个棺材吸了进去?” 关涵秋的墨甲工作室中,楚宁看着眼前被竖起的往生龙雀棺,朝着身旁的诸葛有光,如此问道。 那日楚宁离开后,诸葛有光被妥善安排了住处。 但因为众人还没弄明白诸葛有光的身份,他自己呆呆傻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加上是楚宁亲自安排的,出于对小侯爷的敬畏,所以也没有人敢给诸葛有光安排工作,只是每天好吃好喝的供养着。 可诸葛有光却不乐意了。 他爷爷临走前嘱咐过他两件事。 其一,见到了那个叫楚宁的人,要听他的话。 其二,到了鱼龙城做事要尽心尽力,这样才能靠自己吃饱饭。 故而在他看来,不让他干活,就是不想给他饭吃。 那几日每天吵吵嚷嚷,负责处理此事的唐万实在没有办法,见他块头足够大,索性便将让他去锥子山试试。 这不去不要紧,一去着实把众人吓了一跳。 这家伙并没有什么修行的弟子,只是在他爷爷的调教下勉强迈入一境,开了经脉,尚未拓窍。 可力气大得吓人,一个人一天开采的矿石是寻常矿工十多倍有余。 要知道那些专业的矿工,常年从事体力劳作,虽然未有经过专门的修行,但体内十二条经脉,在这个过程中大都也能打通个五六条,由此可见诸葛有光的天赋异禀。 这样的好苗子,顿时引起了棋胜的注意,作为黑甲军的统领,他自然想要将之招入军中,可唐万见识了诸葛有光的能力后,也不愿放人,想要将他招入县衙充当门面。 双方为此争执不下,最后还是红莲出面,由她暂时教导诸葛有光修行,至于最后去处,等楚宁归来再做定夺。 可谁知教了几天后,红莲差点疯掉。 这家伙天赋异禀是没错,可就是脑子过于愚笨。 拓窍此境,并不算难,只需将体内的血气催动,运转到身躯各个窍穴处,以气血冲开窍穴。 但诸葛有光却始终记不准窍穴的位置,红莲教授他那几日,据说城中居民时不时就能听见红莲的气急败坏的骂声。 没有办法。 恰好关涵秋这里需要一个搬着搬运重物的助手,所以便又将他送到了此处。 在得知楚宁去过白城,将那些曾经欺负爷爷的坏蛋收拾了一顿后,诸葛有光对楚宁愈发恭敬,听闻楚宁此问,他忙不迭的点头。 “我本来和关先生在这里等着侯爷,先生听到侯爷的声音,就让我去泡壶茶……” “可我刚刚回来,推开门就看见先生被吸了进去,我想拉他来着,可慢了一点,没拉住。” 诸葛有光说着,有些沮丧的低下了头,似是在自责。 楚宁看了一眼房门口地上洒落的茶水,与碎裂的茶壶,他知道诸葛有光并没有说谎。 他正要出声宽慰他几句,却听对方低着头喃喃自语道:“这个月已经打碎了三个茶壶了,工钱都快扣光了……” 楚宁:“……” “怎么可能?它怎么把人吸进去的?”而一旁的关倌听闻了诸葛有光的讲述,顿时心急如焚,她走到了那座棺椁前,伸手在棺椁内部一阵摸索,可内里夯实,并无任何机关暗格。 “在取回来的时候,我们都检查过棺椁中的构造,除了材质特殊,并无任何其他异样,刚刚我也检查过,同样没有发现异样,关倌姑娘,不用浪费时间了。”楚宁见状出言说道。 “你当然说得轻巧!那又不是你爷爷!”关倌闻言红了眼眶,回头就朝着楚宁大吼道。 这激动的态度让楚宁一愣,也让周围的陈吱吱姐妹以及诸葛有光都被吓了一跳,房间中一时死寂。 但很快,楚宁便再次出声言道,语气平静:“关倌姑娘,我知道你很担心关先生,我的心情与你一般,但越是这个时候,你越要冷静。” “这座龙雀往生棺放回来已经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之前从未出过差池,不可能忽然就发生这样的事,或许与关先生的研究有关,从这些地方入手,我们才有可能救回关先生。” 楚宁的语气真诚,同时情绪也极为冷静,这多少感染到了关倌。 女孩愣了愣,旋即道:“阿爷最初研究这个棺椁,是觉得其材质特殊,强度极高,想要分析其中的成分,看能不能运用到墨甲之中。” “我这段时间都专注在改良【银明】的事情上,并未多问,只是偶尔听爷爷提及过,说这棺椁神奇,若是他能摸透,说不定能造出超越神岳级的墨甲……” “我以为是他研究明白了其中的材质构成。” 楚宁却摇了摇头:“超越神岳级的地殃级墨甲,世间罕有,每一具都拥有恐怖的力量,绝不是材质上的突破就能铸就的。一定是关先生在这棺椁中还有其他发现,关倌姑娘你也深谙墨甲之道,难道就没有想到这些,问问先生?” “我……”关倌一愣,脸色自责且懊恼,低下了头:“我没有多想。” 楚宁闻言也心头一沉,却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缠,而是问道:“那关先生平时有没有写笔记或者手札的习惯……” “这倒是有,我……我现在就去给你取来!”这话提醒了关倌,她如此说罢,转身就快步跑向屋外。 “那我去给侯爷泡杯茶!”诸葛有光也说道。 楚宁倒是并未拦着,而是继续转头看着眼前这具棺椁。 此刻,龙雀往生棺被竖放在房间中,棺身极高,已经触碰到了房顶,棺盖与棺椁本身连成一片,朝着两侧打开,内里透光很差,即使站在房间中看去,里面也是黑压压的一片。 它摆放在那处,与其说是一座棺椁,倒更像一座通向地狱的大门…… “你在哪里得到这东西?”就在这时,一直静默不语的陈曦凰忽然走了上去伸手抚摸着棺椁上的纹路。 “偶然所得。”楚宁应当。 虽说他确定了陈吱吱二人是银龙军的人,但这棺椁的由来涉及到丁繁的死,而丁繁死去的现场又有诸多魔物的痕迹,楚宁自然不可能向二人透露。 陈曦凰闻言瞟了楚宁一眼,显然是听出了楚宁在说谎,但并未揭穿,而是继续问道:“那你得到他时,里面装着什么?” “尸体。” “嗯……准确的说,应当是一具被炼成傀儡的尸体。”楚宁想着那具黑金宝相,如此应道。 “那就对了。”陈曦凰点头言道。 楚宁听出了味道,他有些诧异的看向陈曦凰问道:“赵姑娘知晓此物?” “你听说过谒灵者吗?”陈曦凰却反问道。 楚宁心头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应道:“是以御妖、化妖为修行之道的修士?不过在大夏天下,应当很是少见,可据说在西方天下这等修士却是主流。” 陈曦凰倒是有些诧异楚宁竟然还能知道这种事,她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每座天下的气运不同,大夏天下是人族天下,妖族被天道气运所镇,无论再天赋异禀,都无法跨入十三境,但在西方天下却不一样,那里是半座妖族天下,人妖共存,人与妖只要选对了大道,皆有可能迈入十三境。” “而谒灵者便是这种情况下催生的修士,人与妖之间缔结契约,共登大道。” “但妖族毕竟与人族不同,一些妖物以人类为食物,甚至不同的妖族之间也会相互捕食,长久的混居会造成诸多麻烦,所以西方天下就让各个宗门开辟出了一个个小天地,让不同妖族居住其中,从而减少内部的厮杀。” “而为了方便谒灵者前往这些小天地,许多宗门势力都会打造通往各自小天地的通道,这些通道被称为灵虚门,其上会铭刻特定的妖纹……” 陈曦凰说着抚摸着棺椁上的纹路。 “赵姑娘的意思是这些纹路是妖纹?”楚宁恍然大悟,之前他便注意到了棺椁上的奇怪纹路,但却无法领会其中深意,经陈曦凰这一点拨,他倒是明白了过来。 “那姑娘意思是说这座棺椁其实是通往妖界的通道?” 陈曦凰却摇了摇头:“只是工艺相似,其背后应当是通往某个小天地,但具体是什么地方就不得而知了。” 楚宁也明白她的意思,但心头在那时又泛起新的疑惑:“既然姑娘知道这些,那为什么刚刚关倌姑娘在时,你不说呢?” 陈曦凰看了楚宁一眼,淡淡的从嘴里吐出了三个字:“她骂我。” 第一百六十二章 开门 陈吱吱看着陈曦凰与楚宁你一句我一句的分析着,自己却半晌插不上一句话,她有些吃味。 见聊到此处,终于得了机会,赶忙出声言道:“既然知道了这东西是什么门,那我们现在就把它打开,把关先生救回来吧!” 这话一出,非但没有得到楚宁的赞同,还遭到了陈曦凰的一记白眼。 但随后,她便一脸宠溺的看向陈吱吱,柔声言道:“吱吱,事情可没那么简单。” “作为通往小天地的媒介,灵虚门的构造各有不同,打开的方式也不尽相同,通常需要配以法咒、神通才能打开,可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推开门就行。” 陈吱吱看着眼前这个故作温柔的皇姐,她气得牙痒痒。 “你!”她几乎忍不住就要开骂,可话到了嘴边,又想到了楚宁就在身边,顿时又把话咽了回去,说道:“那既然不会人家的法咒神通,说那么多有什么用?” “不!”但不待陈曦凰回应,一旁的楚宁便抢先言道:“赵姑娘的分析是有用的。” “我们不知道对应的法门神通,关先生也定然不会知道,所以一定存在什么办法,可以绕过这些限制打开这座灵虚门。” “侯爷聪慧,竟然想到了这一层,曦凰佩服!”陈曦凰在那时柔声说道,看向楚宁的目光,笑意盎然。 “赵姑娘谬赞,你能推论出此物的根底,想必早已想到了这些,不说不过是藏拙罢了。”楚宁则回应道。 陈曦凰点了点头,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那侯爷觉得该从何入手。”陈曦凰又问道。 楚宁沉吟片刻,说道:“关先生是墨甲大师,他能打开此物一定是从其构造工艺入手,比如机关、灵纹上下的功夫。” “嗯,但如此重要之物,机关上的可能不大,也并不保险,太容易被破解,所以关键应该是在这些妖纹上。”陈曦凰认同了楚宁的猜测。 “而且,妖纹在大夏天下极为罕见,哪怕是在天下藏书最多的大乾山与天麓山,都鲜有涉及这方面的古籍,关先生大抵也没有机会看到。” 楚宁接过话茬,眼睛渐渐发亮:“所以,这些妖纹一定有与墨纹共同之处,关先生才能推测出其中的奥妙。” “事不宜迟,你我一人负责一半,看看能不能从这些妖纹中找到线索。”陈曦凰再次说道。 楚宁不疑有他在那时点了点头,旋即便于陈曦凰来到了棺椁的两侧认真的看了起来。 “你们……” 陈吱吱看着你一句我一句说个不停的二人,她几次张开嘴,却硬是没办法插上一句话。 等到这番她听来云里雾里谈话结束,二人已经投入到了他们的计划中,皆神情专注,这个时候再说上些什么,便显得她有些矫情。 陈吱吱只能闷闷不乐的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觉得如果这个时候要是有个懂得望气之法的道士经过,朝她头上看一看,大抵是能看到一片冲天的绿光…… 不过她虽然心头不满,但也明白事关人命,不是她耍小性子的时候,故而压下了心头的不满。 但很快,站在一旁又帮不上什么忙的陈吱吱便觉得有些无聊。 她看了看那座棺椁,此刻楚宁二人站在外面两侧,棺椁内黑压压的一片。 “就这么个东西,真的能进入一处小天地?”陈吱吱瞧了半晌,也看不出什么异样,她索性迈开步子走到了棺椁内部,想要看看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奥妙。 她趴在了棺椁内部,看了半晌,可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也瞧不出个就里。 可就在她暗觉失望,想要走出棺椁时,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棺椁顶部似乎有些许光亮。 陈吱吱抬头盯着那处,却并未瞧出什么异样。 是自己眼花了? 她这样想到,正要收回目光,可就在这时,一个血色的光点忽然亮起,在棺椁的顶部依照着某种轨迹一闪而过。 “这……”陈吱吱皱起了眉头,回忆着那个光点划过的痕迹,暗觉似乎是组成了一个怪异的图案。 “会不会和打开灵虚门有什么关系呢?” 她这样想着,下意识的催动灵力凝聚于指尖,然后根据自己方才所见,在空中画出那个图案。 但刚刚那光点闪过的速度过于快了一些,她看得并不真切,画了几次,始终不得要领。 她索性抬头继续盯着那处,果然每隔一段时间,那光点都会再次闪过。 明白了这一点的陈吱吱倒也沉下了心来,一边观摩着,一边通过指尖上的灵力,在半空中绘制着那个图案。 约莫半刻钟的时间过去,就在陈吱吱暗觉看得有些眼睛发疼的档口,随着最后一笔闭合,一个由数个圆弧相互咬合,构成的古怪图案终于在她身前完成。 “楚宁!你看!”心头一喜的陈吱吱就要将此物交给楚宁。 可她的话音刚落,头顶忽然亮起一道耀眼的红光,光芒射下,将她身前拿到灵力汇聚而成的图案包裹。 然后那道图案猛地朝着上方飘去,镶嵌入棺椁上方的红光闪动之处。 那一瞬间,整个棺椁剧烈的颤抖。 陈吱吱暗觉不妙抬脚想要踏出棺椁,可身后的黑暗中,无数只黑色的手忽然伸出,抓住了她的四肢,将她朝着棺椁伸出拖拽。 她心头一惊,大声呼救:“楚宁!救我!” 而正在棺椁外两侧研究着那些妖纹的楚宁与陈曦凰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样。 他们快步来到棺椁前方,见此景,二人皆无犹豫,纷纷伸出手,想要抓住陈吱吱,可手伸入棺椁的刹那,棺椁中一只只黑色的手也猛然迎上,二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那些手掌拖拽着,与陈吱吱一道坠入了黑暗深处…… “侯爷,茶来了。” 诸葛有光一手端着茶盘,一手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房门——因为力气太大,而又掌控得不太好的缘故,在墨甲工坊这一个月的时间,他打烂了不少东西,其中便包括几套价值不菲的茶具。 负责管理工坊用具的掌柜甚是恼火,给他立下了规矩,要是再打烂茶壶,一具就扣他四分之一的月钱。 算到今日,他已经打烂了三套茶具,为了保住自己最后的饭碗,从茶水室到此地的一路上诸葛有光可谓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只是当他满心欢喜的走完这仿若万里之遥的路程,就要将茶水送到楚宁手里时。 砰! 推开门的刹那,入目的景象让诸葛有光一愣,他来不及多想,扔掉手里的东西,飞身就要上前救援,可或是因为太过紧张的缘故,在这个节骨眼上确实脚下一滑,栽倒在了地上。 待他起身,楚宁三人的身影已经彻底被那棺椁吞没,消失不见。 诸葛有光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好一会后才回过神来,他顿时惊慌失措的朝着门外喊道:“小侯爷没了!” 说完这话,他又看到了地上被摔烂的茶杯。 顿时,他的语气愈发悲伤:“我的工钱也没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黑色大地 在一阵恍惚之后,楚宁再次睁开眼,已经来到了另一处世界。 脚下是一片黑色的土地,质地奇特,不似寻常土壤,踩在其上,感觉软绵绵的,有些许凹陷,仿佛是踩在了一个巨大装满了水的水囊之上。 四周一眼望去光秃秃的一片,只有目光所及的最远的,耸立着一个个黑色的事物,像是一片密林。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有些难闻,像是久未通风的地窖,第一次被打开时,冲出的气味。 “这里就是往生棺中通往的小世界?”身旁陈曦凰的声音响起。 楚宁看向女子,对方的神情平静,打量着四周的目光带着几分好奇,并未有寻常人遭逢变故时的慌乱。 他不由得暗暗感叹,不愧是银龙军的人,处变不惊,这份气魄…… 这样的念头想到一半,楚宁忽觉不对:“吱吱呢?” 陈曦凰也明显一愣,赶忙看向四周,可四周的地界并无任何岩体,一眼就能看到边,却并无陈吱吱的踪影。 “她和我们一起进入的此地,怎么会忽然不见?”陈曦凰喃喃自语道,眉头在那时紧紧皱起,脸上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慌乱。 虽然因为自己父亲与六叔的关系,她们二人之间,素来势同水火,但这样只是因为立场不同,可并不代表陈曦凰真的希望陈吱吱遇到什么意外。 “方才是吱吱姑娘触动了龙雀往生棺的机关,我们方才进入此地,或许因为如此,她与我们落到了不同的地界。” 楚宁一半推论,一半安慰的言道。 陈曦凰闻言,沉默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 倒不是她觉得楚宁的推论一定是对的,而是眼前的情况,她只能选择往好的方面去想。 “那处应当是此地的核心地带,如果我的推论是正确的,那吱吱姑娘和关先生可能此刻都在那里,我们先赶过去一探究竟。”楚宁又指了指远处那片“密林”。 陈曦凰再次点头。 二人打定主意,便要朝着那处迈步,可楚宁的脚刚刚抬起,脚下的地面却忽然一阵异响。 他暗觉不对,低头看去,只见地面中忽然伸出一支支黑色的手臂,抓住了他的脚踝。 同时整个地面开始凹陷,眨眼时间,他身躯膝盖下的部分都陷入了地下。 楚宁心头一惊,下意识的想要发力挣脱那些古怪的手臂,可凹陷的地面却让他使出的力量被泄去大半,身躯下陷得更加厉害,这种感觉就和身处沼泽一般,越是挣扎,越是下沉得厉害。 意识到这一点的楚宁,赶忙收起了力量,同时激发出了体内的灵炎,想要将这些桎梏他身躯的古怪手臂逼退。 但让他诧异的是,以往哪怕是面对六境修士都无往不利的灵炎,触碰到这些手臂时,手臂虽然也会被其燃烧,但效率极慢,根本无法将之逼退,而且地面下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多的手臂不断伸出,几乎将他的整个双腿都包裹。 就在他不知道如何是好时,一道凌冽的剑意忽然从不远处袭来,裹挟着锋芒,在楚宁的周身划过,那些从地面下伸出的手臂,尽数被其斩断。 与地面失去连接的瞬间,那些黑色的手臂纷纷融化,化作了一滩滩黑色的脓水,浸入地面消失不见。 地面的凹陷也在这时停止,楚宁也终于将自己的双足从地面中拔出。 “没事吧?”陈曦凰也在这时走了上来,她的手里多出一把的长剑,剑身雪亮,其上似有模糊的龙相游弋。 “无碍。”楚宁应道,却不曾抬头,只是盯着脚下的地面,有些出神。 陈曦凰见他如此,还以为他被方才的场景吓到,她不由得微微皱眉,暗觉楚宁的心性过于差了些。 不过也好,这样一来,倒是可以让她的计划更好的实施。 是的。 从今日在墨甲工坊前相遇,陈曦凰就暗暗打定了主意。 她一定不能让楚宁与陈吱吱的婚事顺利进行。 想要阻止这件事,自然不能从六叔入手,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楚宁身上下手。 在她看来,楚宁若是不知道陈吱吱的身份,那能看上陈吱吱无非就是冲着陈吱吱的容貌。 而论起容貌,自己自然不输陈吱吱,天赋、资质更是强出对方百倍。 只要能对楚宁表现出足够的善意,让对方移情别恋并非难事。 当然,她并没有真的想要牺牲自己的色相,她要做的是只是撩拨楚宁,以这位小侯爷浪荡的性子,大抵是不可能经得住她的诱惑的。 而只要能让楚宁对自己表现出爱意,以自己妹妹的性子,断不会忍气吞声,到时这门婚事自然也就会无疾而终。 今日眼下的处境,只要自己对他能表现出足够的体贴,孤男寡女,又身处异处,很容易就会让楚宁对她产生依赖,从而心生爱慕。 念及此处,陈曦凰面露温柔的笑意,出言说到:“小侯爷不必担心,这些手臂异常坚韧,但并无灵智。” “但我所修剑道,亦以锋芒凶厉着称,正好克制此物,有我在定能护侯爷周全。” 楚宁闻言点了点头,目光却依然死死的盯着脚下黑色的地面,态度略显敷衍。 没有得到语气效果的陈曦凰不由得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 莫不是让女子保护,让他觉得丢了面子? “侯爷千金之躯,是北疆柱石,曦凰护着侯爷是分内之事,曦凰……亦心甘情愿,还请侯爷不要多想。”陈曦凰赶忙找补,在说道某些话时,还特意停顿,露出些许羞赧的女儿态, “赵姑娘。”而这时,低着头的楚宁却忽然唤道了她的名字。 “嗯?”暗以为这番话起了效果,陈曦凰心头一喜,抬头看向楚宁,目光中带着期待,心底却不免暗暗得意:这天下的男人果然一个德行,自己分明没有本事,可又不愿意向女子低头,说到底不过是虚荣心作祟。 “你先别说话。”但她得来的却是楚宁如此回应。 陈曦凰皱起了眉头,心底泛起些许怒意。 “这些被斩断手臂所化的脓水很奇怪,它们依然保持着活性,与这片土壤再次交融,也就是说,你的攻击只是短时间内奏效,却远未有伤到它们的根本。”楚宁却在这时伸手指了指地面上的正在竟然浸入其中的脓水,沉声说道。 “那又怎样?”陈曦凰不解的问道。 她毕竟是地位崇高的皇女,虽然有心迎合楚宁,可那股骨子里的傲气,依然会在不经意间展露出来。 楚宁的面色在那时变得有些难看,他抬头望向陈曦凰,神情苦涩的言道:“这意味着……” “我们可能有大麻烦了。” “嗯?”听闻这话的陈曦凰明显一愣,但还不待她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她脚下的地面猛然剧烈的晃动,同时周遭的地面仿若沸腾了一般,一处处不断隆起。 下一刻,无数黑色的手臂从周遭伸出,朝着二人袭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楚宁,你好香啊 “星虹剑阵!” 伴随着陈曦凰一声冷冽低吟,她一手持剑,另一只手伸出两指,从剑柄处拂过剑身。 双指每移动一寸,雪白的剑身便虚化一分。 随着指尖移动到剑尖,整把长剑都在这时彻底虚化,透明的剑身之中,闪烁着点点星辉,他们共同于剑身之中汇聚成了一头龙相。 “去!” 陈曦凰优势一声轻喝,星辉爆开,无数剑意奔涌而出,每一缕剑意之中都裹挟着恐怖的威能与灼灼的杀意。 只是眨眼光景,那些从地面下涌出的黑色手臂,便尽数被剑意搅碎,化作黑色的雨点从上空滴下,宛如一场黑雨。 方才可怕的危局就在这眨眼光景间,被陈曦凰所扭转。 “小侯爷多虑了,这种东西,来得再多,曦凰也能一剑斩之。”她持剑言道,嘴角扬起一抹浅笑,一身白衣立于那黑雨之下,却不着半点污秽,衣袂飘然,宛若谪仙。 但楚宁却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兴奋,反倒眉头紧皱得更加厉害,他看着眼前的女子,能隐约瞥见,那些散落的黑色脓液中,似乎正有淡淡的黑气朝着她的体内涌去,可陈曦凰却浑然未觉。 “赵姑娘,莫要轻易出剑,此处古怪,这些手臂杀之无用,还是先赶往那处密林,找到吱吱姑娘与关先生才是要紧之事。”楚宁说道。 陈曦凰皱了皱眉头,她的心头有些不忿,暗觉楚宁此人过于胆怯,她明明已经展现出了如此强大的实力,眼前这些古怪之物,根本不会伤到她分毫,可他还是一副畏缩之相。 “不斩杀此物,如何前进?”她问道,语气不善,似乎是过于恼怒楚宁的态度,她也忘了自己一开始定下的计划。 “我有……”楚宁正要言说些什么。 可那时前方的地面再次涌动,一只只黑色的手臂又一次从地面下伸出。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向楚宁证明自己能够一路杀到那处密林,陈曦凰根本不给楚宁说话的机会,身形一闪,便冲杀到了那里,手中剑刃一挥,无数剑意涌出,将那些黑色手臂尽数斩断。 “小侯爷无需担心,跟紧我便是。”这剑招一出,看着前方的满地狼藉,陈曦凰只觉心头畅快,回头瞟了一眼楚宁,声音冰冷的言道,语气的讥讽之意,已经毫不遮掩。 言罢这话,她甚至不给楚宁半点反驳的机会,便又一次朝前迈步。 “赵姑娘!”楚宁见状,脸色更加难看,他想要说些什么,可这时方才立身之地,再次开始抖动,那些黑色的手臂又要卷土重来。 楚宁所修的各个灵台,境界过低,无法有效的克制此物,唯一能依仗的大魔之躯,也因为地面可能发生变异的缘故,而有力使不出。 他不得不压下心头的担忧,赶忙快步跟上陈曦凰远去的身影。 …… 陈曦凰不断地挥剑,每一次剑意涌出,都伴随着大片的黑色手臂被斩断。 每一次挥剑,每一次看着那些手臂宛如一排排稻穗一般倒下,她的心底都滋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快意。 她是大夏的皇女,是太子唯一的女儿,如果一切顺利,未来她还会是大夏立朝以来,第一个女帝。 她生来就被人注视,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眼中的焦点。 所以不可避免的,她需要谨言慎行,她需要时刻注重自己的仪态、举止,甚至就连走路时,脚步迈出的幅度都需要提前练习。 她需要将每一样都做到最好,这样旁人才不会以太子无后来指摘自己的父亲,她需要向世人证明,她是个足够优秀,优秀到可以让人忽略男女之别的女子。 而就目前而言,她做得相当不错。 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对于陈曦凰而言,这绝非好事。 她其实偶尔也会想,可以像陈吱吱那样无拘无束,可以不必事事都做到尽善尽美,可以偶尔在先生讲课时偷懒睡觉,可以偶尔做一些没有意义的傻事,比如数数路边的蚂蚁,又比如讨论一下哪家胭脂水粉更好。 但她没有这样的机会。 她不得不面对那些她不喜欢的人与事,不得不反复阅读那些她不喜欢的文章书籍。 而此刻,这些烦闷仿佛都随着剑意被宣泄了出来。 她再无其他念头,只觉痛快。 那一排排倒下的手臂,仿佛也化作了那些她憎恶之人,被她一剑剑斩杀。 兵部牙尖嘴利的汪横、浮屠山不可一世的穆项、那位对她们父女处处紧逼的六叔…… 以及…… 以及那个她嘴里说着厌烦,可心底却万分嫉妒的陈吱吱…… 在看见陈吱吱面容的刹那,陈曦凰忽然一个激灵,挥剑的手猛然停在了半空中。 她的脑袋在那一瞬间恢复了清明,方才的一切犹如走马灯一般在她脑海中闪过。 “我……我这是怎么了?”她能明显感觉到刚刚的自己仿佛陷入了魔怔,就好像自己不再是自己,亦或者那才是真正的自己? 纷乱的念头涌向她的脑海,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却豁然发现自己握剑的手,虎口不知何时已经裂开,正有鲜血溢出。 以此可见方才的自己是如何用力的握剑,方才能伤到自己的手…… “赵姑娘!小心!”而就在她想着这些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从她的身后传来。 陈曦凰闻言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前方。 却见数十只黑色的手臂已经杀到了她的跟前——她这一刹的愣神,停下了攻势,可那些黑色的手臂却并不会停下,继续着他们的攻势。 陈曦凰见状,想要拔剑,却已经来之不及,眼看着就要被那些手臂击中,可就在这一刹那,她身后一道身影飞速跃来,将其抱起,陈曦凰只觉身子一轻,那些袭来的手臂以及脚下的大地都在这时,开始缩小…… 她飞了起来。 “楚宁?你已入七境?”在短暂的愣神后,回过神来的陈曦凰不可思议的看向抱着她的少年。 只有迈入七境的修士,才能御空飞行,但哪怕是在五境时得到了至高天赐下的圣纹级道种的她,也尚且未有迈入七境,楚宁才十七岁,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强大的修为? 不过陈曦凰这样的惊骇,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因为她看见了楚宁背后伸出那对黑金色的翅膀。 楚宁也明白,以陈曦凰的眼界,应当是能看出自己飞行依仗的其实是背后的墨甲,故而也没有再这个问题上多做解释,而是问道:“赵姑娘,你感觉好点没有?” 陈曦凰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心有余悸的问道:“我方才……是怎么了?” “组成这些黑色手臂中脓水中蕴含着些许魔性,准确的说,那些黑色的脓水应当是一种极为类似黑潮的东西。”楚宁振动双翅,朝着那密林飞去,同时嘴里言道。 “黑潮?”陈曦凰心头一紧。 “赵姑娘不必过于担忧,只是类似黑潮,但并非那般可怖之物。”楚宁解释道。 “但其中蕴含的魔性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赵姑娘每次挥剑,斩杀那些手臂时,其中的魔性就会涌出,影响你的神志,所以方才你才会如此失态。” “失态……”陈曦凰想到了刚刚自己对楚宁态度,已经那杀红了眼的模样,顿时脸色有些泛白。 楚宁低头看了她一眼,倒是明白她心头所想,笑着安慰道:“赵姑娘不必觉得难堪,魔性此物本就诡异,防不胜防,它能激发人心中的欲望,鲜有人能在它影响下全身而退,赵姑娘方才靠自己便清醒了过来,单是这一点,就已经是寻常人难以比拟的。” 但这样的安慰并未让陈曦凰心头好受半点,毕竟在她的心底,自己可不是寻常人。 “可你是怎么……”她不解道。 “我与寻常人不同,此事说来话长,总之就是机缘巧合接触过这些东西,故而更警惕罢了。” 接触过魔性?还能全身而退? 楚宁虽然说得简单,但陈曦凰却感受到了其中的不凡,看向楚宁的目光变得有些古怪。 “所以,你一开始就看出了这些?那为何不告诉我?”她又联想到之前楚宁的态度,不由得心生疑窦,甚至暗暗怀疑对方是故意让自己露出丑态。 “我确实看了出来,也想要提醒赵姑娘,但赵姑娘那时状态已经不对,如果我强行阻止,很可能会与赵姑娘发生冲突,平白消耗我们的实力,所以只能想着等赵姑娘杀得累了再出手,不过却没想到赵姑娘仅凭自己,就醒悟了过来。”楚宁由衷的感叹道。 他暗暗在心底算了算了,以陈曦凰的心性,起码能在沉沙山中撑到第七道魔纹。 楚宁的语气诚恳,解释的内容也并无半点可供挑剔的毛病。 与他比起来,陈曦凰暗觉自己方才那些心思,显得过于幼稚。 也难怪陈吱吱会看上他,确实有不凡之处。 她在心头这样想着,目光不由得落在了楚宁身上。 虽然算不得如何俊俏,但眉眼干净,尤其是在他分析事情时,那专注且认真的模样更是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魅力。 若是是他的话,生出的皇嗣应当聪慧绝伦,模样也不会太差…… 一定好过王都中那些只知道夸夸其谈的大家世子。 这个念头泛上了陈曦凰的脑海,她看向楚宁的目光渐渐变得迷离,脸颊也泛起红晕,身子更是不安的扭动了起来。 她的呼吸渐渐沉重,只觉眼前的少年越看越是好看,尤其是那双嘴唇,仿佛带着某种致命的吸引力,甘甜可口,让她忍不住想要尝上一口,就连他身上味道,闻起来也是那般好闻。 “楚宁,你好香啊。” 她再也无法按捺这样的念头,嘴里腻声说道,双手便环抱上了楚宁的脖子,将自己的红唇递了上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痛快 万象的能力,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楚宁的想象力,以及控制能力。 譬如飞行这件事情,可并不是将万象化为翅膀形状这么简单。 首先,翅膀的形状,每个细节的幅度,骨架之间链接的方式,都需要反复的考量,不断地推倒重建,单是这一点,楚宁与八位祖灵就花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最后方才敲定。 接着楚宁则需要反复的练习,双翼振动的幅度,尤其是下拍时需要翅膀外展,从而获得推力,每个动作都极有讲究,同时化形如何保持速度与平衡也有诸多要点。 事实哪怕是今天,楚宁也没有完全掌握其中的技巧。 此刻完全事态紧急,赶鸭子上架。 尤其是怀里还抱着陈曦凰,这更增加楚宁飞行的难度。 若是对方安生还好,但此刻她忽然说出话,以及那凑上来的双唇,先是让楚宁心头一惊,而她抱着楚宁颈项,将他拖拽的动作,更是让楚宁的身躯有些失衡。 “赵姑娘,你……”楚宁想要制止对方如此冒失的举动,可话刚刚出口,那双红唇便已经印在了楚宁的双唇之上。 楚宁自认为是个很理智的人,在大多数情况下,他都能做到这一点。 但这件事显然是个例外。 它关系到自己会娶什么样的媳妇,又会不会有孩子。 同时,这件事,也确实很让人享受,尤其是当对方是个足够漂亮的姑娘时。 楚宁的脑袋在那一瞬有些空白,而被拉拽的脖颈,更是让身躯的失衡加剧。 当楚宁意识到这一点,试图拍打翅膀,重新找回平衡时,一切就已经来不及了。 他抱着陈曦凰的身躯,朝着地面俯冲,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在陈曦凰的一路砍杀,以及他方才长距离飞行之后,他们已经来到那处“密林”。 当然,这只是远远看去像是密林的地方。 实际上那些耸立的黑色事物并非树木,而是一尊尊巨大的黑色石碑。 虽然楚宁极力避免,但那些石碑的数量着实太多了一些,失衡的身体还是在坠落的过程中,重重的撞到那些石碑。 伴随着几座石碑的碎裂,楚宁与陈曦凰也重重落入了那片碑林之中。 …… 良久。 碑林之中。 陈曦凰缓缓坐起了身子,她捂着自己的头,眉头蹙起,嘴里喃喃说道。 “我……” “刚刚是怎么了?” 而身下则在这时,传来了楚宁虚弱的声音。 “赵姑娘……” “你能先从我身上下来吗……” 陈曦凰眨了眨眼睛,看着身下的楚宁,刚刚的经历也在一瞬间于脑海中浮现。 她想起了失控的飞行,想起了落地前楚宁拼尽全力转动身躯,将她护在怀中,更想起来自己那堪称唐突的…… 陈曦凰的脸色少见的变得绯红,神情也变得慌乱。 她赶忙起身,将楚宁扶起。 “楚……楚宁,你没事吧?”她问道。 楚宁虽然疼得龇牙咧嘴,但还是摇了摇头:“无碍。” 这倒并不是他逞能,六境魔躯的自愈力极为可怖,高空坠地带来的伤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愈合,只是那份痛感却会持续一段时间。 “刚刚我……” “对……对不起。”陈曦凰这样说道,语气慌乱,不敢去看楚宁的眼睛。 虽说方才自己那些举动,明显是被魔性影响所致,但毕竟还是她个人因素造成,以她心性自然认为自己需要道歉。 但她的心头还是在那时升起一股荒诞感,她堂堂皇女,不知是多少少年俊才眼中的梦中神女,此刻竟然会因为亲了楚宁一口,而给他道歉,这要是让那些京都的世子与圣山的圣子们知道了,怕是会让众人气得喷血。 “没关系。” “我习惯了。”而楚宁的反应则来得出奇的平静,好似对此事已经习以为常。 生气就生气。 窃喜就窃喜。 习惯了是什么意思? 陈曦凰不由得抬起了头,瞪大了眼睛,神情古怪的盯着楚宁。 “赵姑娘!小心!”可就在这时,楚宁忽然脸色一变,看向她的身后大声言道。 陈曦凰心头一颤,回身看去,只见身后的地面上,一只巨大的黑色人形生物缓缓站起了身子。 他身高一丈开外,并无五官,但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肉中,都仿佛蕴藏着恐怖的威能。 陈曦凰第一眼便从此物的身上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她没有半点犹豫,伸手就要拔剑。 “赵姑娘,不要轻易出剑,你的心神如今已经被魔性侵入,再动杀业,极有可能心神再次失守!”楚宁见状,赶忙提醒道。 陈曦凰闻言明显有些犹豫,心神失守,这要是如之前那般杀意变重倒也还好,可如果又露出刚刚在半空中那样的丑态…… 念及此处,陈曦凰拔剑的手停住,而那巨大的黑色生物却已然挥拳攻来。 陈曦凰还未来得及反应,身后的少年就已经迈步来到了她的跟前,将她护在身后,同时一手伸出,万象于他手臂之上凝成一个巨大的盾牌,他双手持盾,盾牌下方尖锐的凸起,被他重重的砸入地面——到了这处碑林,地面不再如之前那般软绵,反倒像是一块块坚硬的铁石。 得益于此,楚宁也可以完全展现自己强悍的肉身优势。 轰! 伴随着一声轰响,巨大的拳头轰击在了黑金色的盾牌上。 哪怕楚宁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对方拳头上裹挟的力量依然让他内息翻涌,脑袋发懵。 但好在他终究还是稳住了身躯,并未被对方击退。 那黑色生物显然并满意这样的战果,另一只手在这时抬起,就要再次朝着楚宁轰来。 “小心!”身后的陈曦凰见状,心头一惊,高声提醒道。 楚宁却面色平静,只是盯着眼前的对手,目光沉寂。 只见那时,黑金色的盾猛然溃散,化作一条条黑色丝线,缠绕上了那黑色生物的手臂,每一条丝线的前端都生出锋利且细小的尖刺,扎入对方的血肉。 叮!叮!叮! 可尖刺触碰到对方的皮肤,却发出一阵金石碰撞之音,融合了黑金宝相些许肉身的万象竟然无法穿破对方的身躯。 这一点出乎了楚宁的预料,他的脸色微变。 那黑色生物却看出了楚宁的窘态,他面露狞笑,另一只手抡起的拳头也在这时轰向楚宁的面门。 楚宁感受到对方拳风上裹挟的恐怖威能,避无可避的楚宁心头一横。 之前面对那些黑色手臂时,他已经确定自己目前的灵炎无法灼烧这些古怪的生物,如今万象也在对方手上吃瘪。 楚宁已无更多手段,对付这些肉身强悍无匹的黑色生物。 他的心头发狠,将万象召回,在他的手臂上形成了一副黑色的臂甲,他也一手握拳,将浑身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在那一拳之上,同样朝着对方挥去。 轰。 拳头相遇的瞬间,二人的身形都暴退数步。 楚宁的手臂隐隐打颤,他能感觉到在刚刚的交锋时,自己的骨头起码有四五处断裂,但得益于魔躯恐怖的自愈能力,这样的伤势正在不断被修复,而他看向那黑色生物的目光也变得愈发凝重。 对方并无正常意义上的修为在身,几次交锋全凭简单与纯粹的力量。 如果一定要衡量的话,他这幅身躯起码拥有接近七境的纯粹肉身修为。 “吼!” 而那黑色生物则在这时发出一声兴奋的长啸,不是得胜后的张狂,也不是唯有杀死楚宁后的愤怒。 更像是…… 兴奋。 一种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一般的兴奋。 他一吼之后,再次看向楚宁,眼中泛起熊熊的战意,身形猛然扑出,再次杀向楚宁。 那就看看谁的肉身更厉害。 楚宁也来了火气,他在心头暗暗响动,身形也猛然扑出,与对方厮杀在了一块。 双方战斗激烈,却简单至极。 没有任何法门神通上的比拼,只是一次次拳拳到肉的对轰,以及拳法攻势上的见招拆招。 哪怕是见过大世面的陈曦凰,看着渐渐浑身是伤,却依然不断发起攻势的楚宁,也觉心惊胆颤。 可无论怎么讲,楚宁在这样的肉身对拼中,是有所取巧的。 对方的力量虽然强过他一筹,但楚宁魔躯却在不断修复着他体内的伤势,终于,在又一次双拳相撞的对轰中。 那黑色生物终于力竭,身形暴退数步,坠于地面。 他单膝跪地,抬头看向楚宁,浑浊的眼中竟泛起些许欣赏之色。 “痛快。”他用沉闷的声音吐出这样两个字眼。 下一刻,身躯猛然崩碎,黑色的躯壳化为脓水,融入地面,内里却涌出一道血色气息,在那时一分为三,两道分别灌入了楚宁与陈曦凰的体内,而另一道则遁向远处,不知去向哪里…… 第一百六十六章 我欲开山天不允 血光的涌入来得突然,并未给楚宁二人半点反应的机会。 血光入体的刹那,陈曦凰的身躯明显一震,在短暂的慌乱后,她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最初血光入体时,因为有之前被魔性引动心神的经历,陈曦凰在第一时间是近乎本能的催动起了体内的力量,想要对抗那些血光的。 但血光却极为霸道,在灌入她的身躯后,游走于她的经脉之间,转瞬就融入了她的血肉之中。 而后,陈曦凰便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的肉身得到巨大的强化。 作为剑修,本身是属于武道分支出来的一条大道,自然也极其注重打磨肉身。 但此路素来困难重重,哪怕是拥有旁人难以企及的资源,陈曦凰如今的肉身强度也才堪堪四境。 可这道血光的灌入,一瞬间就让她肉身提升到了即将迈入五境的门槛,这可抵得过她数年苦修。 这般变故让她又惊又喜,不由得抬头看向前方的楚宁:“刚刚那时血气之力?” 楚宁也显然感受到了这一点,他朝着对方点了点头:“是,但略有不同,更加纯粹,也更加特别,有些像……” “什么?”陈曦凰追问道。 那股血气之力的气息之中包裹着一丝楚宁熟悉的味道,像极了那具黑金宝相中的气息,但却极为稀薄,楚宁拿捏不准,同时也不愿暴露黑金宝相的存在。 故而在犹豫了一会后,他才言道:“没什么,我也拿不准。” 与陈曦凰不同,楚宁身负魔躯,无法吸收血气之力,那股血气之力此刻堆积在他的丹府之中,故而他能感知其中一些细节。 “我感觉我的肉身起码强化了两成左右,为何他被击败后,会涌出血气,还会灌入我们体内?”陈曦凰出言问道。 楚宁摇了摇头言道:“我也不明白,但我能感觉到,刚刚那位……” 他斟酌了一会,最后还决定用前辈二字称呼对方:“刚刚那位前辈似乎对我们没有那么大的恶意,在战局过半之后,他很多出招都更像是指点,而非杀招。” 楚宁回忆着方才对战的过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陈曦凰在这方面的眼界极高,自然也瞧出了些许门道:“可为什么会这样?他到底是人是鬼?这处地界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和之前那些黑色手臂不是一伙的?可我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息却又有许多的相似之处。” 她的问题一连串的吐出,楚宁有些头大,他沉吟了一会,方才问道:“赵姑娘可曾听过说试炼秘境?” “自然,在我……在大乾山和很多传承久远的圣山中,就有这样的地方,秘境中往往充斥着各种考验,而能够通过秘境的弟子,也可从中获取极大的好处,是圣山级别宗门筛选门下弟子的重要手段。”陈曦凰如数家珍的说着,看样子对此是颇为了解。 而说到这里,陈曦凰明显一顿,面露恍然之色:“你的意思是这里是一处试炼秘境?” “我不知道,但你不觉得刚刚的经历,与书上记载的试炼秘境很像吗?”楚宁言道。 试炼秘境只是这类地界的统称,在不同的宗门与势力中有很多不同的名字,比如儒道圣地天麓山的稷下学宫,又比如大乾山中的真龙池,其试炼内容方式也各不相同,但几乎都是通过考验给予奖励这样流程而进行的。 作为进入过真龙池的人,陈曦凰仔细对比着二者,心头不得不承认二者之间确实有着很多相似之处。 “可试炼秘境之类的地方,只有灵山级别的宗门才有资格修建,还需要至高天认可,方才能够运转,此地魔气纵横,怎么可能得到至高天的应允?”陈曦凰心头不免生出新的疑惑。 “或许……在一开始这里并没有魔气?”楚宁推测道。 “你是说这个小天地,曾今是一座灵山或者圣山级别的宗门,经历变故后,被魔气侵染,然后被炼入小天地中?”陈曦凰这样说着,心头却泛起骇然,脸色也有些泛白。 无论是圣山亦或者灵山沦为这般景象,还是一处身处现世的地界被炼入小天地,都是极为恐怖之事。 她不敢想象是拥有何等修为之人才能做到这一点。 “看那里。”而楚宁却在这时伸出手指向不远处的石碑。 陈曦凰顺着他所指方向望去,只见那处的石碑上忽然浮现出一排血色的字迹。 皆言:天道往复无厚薄,一粒道种定死生? 我欲开山天不允,便携万灵断因果。 楚宁与陈曦凰皆看着石碑上的字迹,其中所述二人看得似懂非懂,无法完全理解笔者深意,但却能从那一道道宛如铁画银钩般的字迹中,嗅到一股穿越时空,扑面而来的…… 愤怒! 而还不待二人细细品味,一旁的一座石碑上也亮起一道血色的文字,相比于前者,这一排字迹倒是显得歪歪斜斜,甚至可以称得上潦草。 楚宁与陈曦凰费了些气力方才辨认出字迹上的内容。 大弥国,乌奇,八岁开脉、九岁拓窍、十一结丹府,十三铸灵台。 五境时,得灵种一枚,至此修行之道寸步难行。 而后二十年困苦,万法遍尝,皆无所获。 索性舍弃一生修为,入此万碑林,效仿先生淬身入圣。 历时七年三月,心力耗尽而亡,愿化身碑灵,为后来者铸道! 随着楚宁二人读完其上的字迹,那道石碑的表面顿时浮现出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纹,下一刻伴随着一声轰响,整个石碑轰然碎裂。 “这位乌奇,应当就是方才那位前辈。”楚宁回忆着碑文上的内容,喃喃言道。 “大弥国?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处藩国,难道是其他几座天下所在之地?”陈曦凰也分析着碑文上的内容。 “大弥国是周朝时期,西境藩国之一,不算太大,辖地只有十来处城镇,王室以乌为姓,存续约莫两百年,而后灭亡。”楚宁则解释道。 “周朝?那不是两千多年的事?这你也知道?”陈曦凰不免有些诧异。 “多读些书,赵姑娘也能知道。”楚宁平静应道。 陈曦凰:“……” 她自幼跟随宫中大儒读书,莫说王子皇孙之中,就是整个京都,论读书的多寡,学问的高低,她也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她从没想到有人能和她说出多读些书这样的话来…… 不过想到之前自己的种种丑态,陈曦凰还是压下了心头的不满,唯恐这样的情绪波动会让魔气趁虚而入,她平复下心情看向楚宁又问道:“上面说效仿先生,淬体入圣。” “先生何人?淬体入圣又是何意?总不能是靠着打磨肉身打磨出一个十三境吧?” 肉身修行虽然重要,但在很多时候,都被人当做一个锦上添花的陪衬。 此种修行无法结出灵台,更无法得到至高天赐下的道种,达到五境强度之后,每一步都步履维艰,其难度甚至不亚于其余修行之道,从九境迈入十境。 至于肉身成圣,那更谬谈,毕竟有史记载,人类能凭肉身达到最高成就,也就是那几具黑金宝相所到的九境…… 作为正统的大道修士,陈曦凰觉得此事荒谬自是无可厚非。 但楚宁却陷入了沉思。 他的状况与这位两千年前的乌奇其实颇有相似之处,甚至更为不堪。 对方好歹能迈入五境,而他却被天道枷锁所困,停在四境难得进寸。 从对方留存的遗言来看,修行肉身,就是试图绕过至高天赐下的道种,开辟一条不需要至高天认可的修行之道。 而且,那具效仿先生,是不是意味着在他之前已经有人成功了? 楚宁想到这里,心跳加速了几分,他被困四境太久,对破境的渴望极重,只是他心性极好,能够压抑住这些情绪。 而如今有了希望,他自然免不了生出些悸动。 但很快,他的心头又是一沉。 他身负魔躯,无法吸收血气之力,似乎,即使此法可行,对他而言也毫无帮助…… 轰隆! 而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轰响。 二人抬头看去,只见眼前的石碑忽然缓缓朝着两侧移动,一条狭长的通道,缓缓显露…… 第一百六十七章 早一点遇见你 通道很窄,两侧耸立的石碑生得极高,将阳光遮挡,只是在上方一条黑白分明的线,而无法照射到底部,他们宛如一尊尊恶神,在低头注视着脚下的二人。 “这些石碑难道每一个都代表了一位尝试追寻他们口中的大道,最后却失败之人?”陈曦凰抬头看着两侧耸立的石碑,轻声问道,眉头也在这时皱起。 楚宁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个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方才赵姑娘在整个试炼的过程并未出手,对吧?” 这话来得有些莫名其妙,陈曦凰愣了愣,暗以为是楚宁在怪她袖手旁观:“不是你让我不要出剑吗?” 楚宁却并不回应,而是又接着问道:“但即使如此,通过试炼后,赵姑娘依然分到了一杯羹,对吗?” “楚宁,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占了你的便宜?” “我承认,我确实没有帮上忙,但也并非故意夺取你的机缘,你如果觉得不忿,我可以补偿……” 楚宁打断了她的话,皱着眉头言道:“也就是说,在这个……我们姑且称他为试炼秘境,在这个试炼秘境中,出手与否并不重要,只要有人通过试炼,所有身处秘境中的人,都能得到相应奖励。” 陈曦凰的心思敏锐,也在这时反应了过来,她的双眸睁大:“可刚刚那人身躯崩碎后,血气化作了三份,还有一份朝着远处遁去……” “也就是说除了我们还有人在此地之中!” “是吱吱!” 得知自己那个愚蠢的妹妹还活着,陈曦凰明显有些兴奋。 楚宁却幽幽言道:“可……我们进来的有四个人。” 陈曦凰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在他们之前,那位墨甲大师关先生也被吸入了其中,如果楚宁推测得没错的话,那就是说吱吱与关先生中有一个人已经遇害…… 陈曦凰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测,赵姑娘不要多想,现在对于我们而言最重要的是通过试炼,这样才有可能找到吱吱姑娘与关先生。”楚宁看出了她的心思,出言宽慰道。 陈曦凰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她默默的点了点头,但蹙起的眉头,还是将她心头的担忧展露无遗。 …… 气氛渐渐变得有些沉闷,陈曦凰低头赶路。 脑海中思绪翻涌,她有些担忧陈吱吱的安危,她若是真有什么意外,当真不知如何跟六叔交代。 六叔如此疼爱陈吱吱,想必一定会方寸大乱,甚至性情大变,然后手中布局方寸尽失,她与她爹可以趁此…… 想到这里,陈曦凰心头一颤。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般恶毒的念头,是她被魔性再次挑动了心神,还是她本性就是如此…… 而就在她心头一团乱麻之时,楚宁的手忽然伸出,拦住了她前进的步伐。 陈曦凰面色疑惑,抬头看向楚宁,却见楚宁正神情警惕的看向前方,她循着对方的目光望去。 却见在通道的尽头,一座巨大的黑色石碑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血色字迹在那时于石碑上浮现。 南疆有国,其名为苍。 百年繁衍,生齿十万。 一朝魔临,万民染祟。 身残形秽,神憎鬼厌。 南逃北窜,入此圣山。 本欲除魔,天日重见。 大道难行,黄粱梦断。 八百遗民,皆作阵眼。 后来者鉴,此行如愿。 “苍国遗民?”楚宁看着碑上的文字,眉头微皱,嘴里喃喃言道:“想不到竟然也有部分来到了此地。” “这个你也知道?”陈曦凰问道,她觉得自己在楚宁面前,就像是个刚刚蒙学的孩童,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要问。 “九百多年前,南疆一处小国,被一只衍生种级别的大魔袭击,一夜整个王庭覆灭,苍族人也就成为了历史。”楚宁解释道。 “楚宁,这不会是你瞎编的吧?”陈曦凰见楚宁说得一本正经,不由得有些狐疑:“我怎么从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藩国?” “苍族人擅长纺织,他们拥有特别的养殖手段,可以产出一种特别的蚕丝,织出来的丝绸在当时连中原王朝的贵族们都趋之若鹜,仓水渊先生所着《锦帛名录》中就曾记载过苍族所产出的丝绸,称其性冰而不寒,料薄却极韧。” “哦,对了,在陆博先生的《南国游记》中,也有记载他在苍国中的见闻,他说苍国人……” “好好好,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了。”陈曦凰赶忙叫停了楚宁,然后又神情古怪的看向他,问道:“可是楚宁,你这么闲吗?怎么什么书都看?” “我不挑,有什么看什么。”楚宁想着自己在沉沙山上的经历,如实言道。 陈曦凰一愣,总觉得楚宁这话意有所指。 只是不待她说出些什么,二人两侧的石碑上忽然泛起血光,一位位手持大盾的身影在那时从石碑中走出。 “这些就是大苍遗民?”陈曦凰见这副情形,也收起了其他心思,沉声问道。 “应当是。”楚宁点了点头,目光凝重。 咚! 咚! 二人摸不清这群家伙的底细,没有轻举妄动。 而最前方的两位大苍遗民,手举着巨大的盾牌,朝着楚宁二人走了过来。 “什么意思?” 陈曦凰皱起眉头,对于这些亡灵的行径颇为不解。 轰! 而就在这时,他们的身后却传来一声巨大的轰响,脚下的地面也剧烈的颤抖,二人回身望去,却见身后的地面在那时飞速塌陷,转眼二人的身后就成了一处深不见底的深渊。 这时,那两位大苍遗民已经举着盾牌来到了二人的跟前,但他们的步伐并未停歇,依然不断前进。 “他们想要把我们推下去?”楚宁做出了自己的推论。 同时他的一只手伸出,摁在了对方身前那面巨大的盾牌上。 他本意是想要阻拦对方前进的步伐,可手方才伸出,却感觉自己仿佛推到了一座巨大铁塔一般,对方的身形只是微微一滞,前进的步伐并未停下。 二人的躯在那两位大苍遗民的推动下,已经接近了深渊的边缘。 楚宁眉头一皱,没有犹豫,一只手上黑金色的甲胄浮现,他那只手猛然握拳,轰向前方。 一拳轰出,巨大的力道直接让两位大苍遗民的身躯崩碎。 在大苍遗民被击碎的瞬间,二人脚下的立身之地骤然开始剧烈的摇晃。 “走!”楚宁在那时沉声说道。 陈曦凰闻言也反应及时,与楚宁一道,朝前踏出一步。而他们的脚刚刚落地,身后的方才立身的地面便猛然下坠,陷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同时前方又有两位大苍遗民举着盾牌开始朝着二人迈步而来。 “这么简单?”陈曦凰看着此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低声问道。 刚刚二人的经历虽然惊险,但更多的只是因为没有摸清此地的规则。 而此刻看来,这些大苍遗民虽然力量不错,但并不算如何强大,脚下地面的塌陷以二人的反应能力,也完全可以规避。 这道试炼关卡感觉除了因为人数众多需要耗费二人一些时间在,对他们而言并没有太大的难度。 “不可大意,小心驶得万年船。”楚宁则提醒道。 陈曦凰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也点了点头,提议道:“既如此,我们轮换出手。” “这样可以让彼此有休息恢复力量的时间,万一有什么变故也不至于让一个人面对。” 虽说之前她对楚宁的话有所误会,可身为皇女,她还是不太接受一路被楚宁保护,自己只能坐享其成的事情的。 “可是……”楚宁却有些担忧。 “放心,在轮换休整的时候,我会尽力调整自己的内息与心神,抵御魔性的侵扰。”陈曦凰却抢在楚宁发声前说道。 “你可以随时观察我的情况,一但你或者我觉察到不对劲,我就立马停手。这处试炼秘境诡异,我们对其也毫无了解,谁也不清楚后面还有多少关卡,我如果能适应此地的魔性,无论是对我们是否能离开这里,还是营救吱吱与关先生,都是一大助力。” 楚宁闻言不免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虽说她之前初到此地时确实一度被魔性影响了心神,做了些…… 嗯,做了些奇怪的事情。 但此刻冷静下来后,对事态的分析却极为冷静与成熟。 这绝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的。 不愧是银龙军的人,这份心性,世间罕有。 他心头暗暗感叹,同时也朝着对方点了点头:“那就依姑娘的意思。” …… 裂按照石碑上的内容所述,此地共有八百位大苍遗民化为阵灵,按照目前两位大苍遗民一组发起进攻的行动方式,楚宁他们需要穿过四百关,就能通过此地的试炼。 一切的进展顺利,楚宁拥有魔躯,肉身强悍,对付这些阵灵还算得心应手,唯一的麻烦就是这些阵灵的身躯也同样强悍,每次出手楚宁都需要全力以赴,过于频繁之下,难免有些应接不暇,但依照着陈曦凰的计划,他倒是可以在轮换的间隙,靠着魔躯恐怖的自愈力恢复气力。 而陈曦凰相比于楚宁,则表现得更加的轻松。 她所修之剑道境界极高,同时自己本身对于剑道的感悟也极为不俗,每次出招都是在轻描淡写间,便将两位大苍遗民拦腰斩断。 若不是担心被魔性侵扰,楚宁甚至觉得她可以很轻松一个人杀穿这道关卡。 在渐渐默契的配合下,二人转眼已经闯过百关。 随着一道剑意划过,又有两位大苍遗民死于陈曦凰的剑下,收剑归鞘的陈曦凰却脸色有些泛白,额头上也浮出了点点汗迹,呼吸亦变得沉重了几分。 “楚宁……你觉不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侧头看向楚宁问道。 楚宁点了点头,同时目光死死的盯着前方再次走来的两位大苍遗民,豁然挥拳。 “这处的试炼果然没有想象中那般简单。”在大苍遗民身形崩碎的瞬间,楚宁再次开口言道。 “你看出什么来了?”陈曦凰又问道。 “嗯。”楚宁的面色凝重:“我们脚下的重力在增加。” “重力?”陈曦凰有些不解。 “就是肉身需要承受的力量,你没有觉得我们现在每一次迈步、每一次挥拳都比平时要更加费劲吗?”楚宁解释道。 此刻正好轮到陈曦凰出手,她激发剑意,猛地挥剑,将两位大苍遗民斩首的同时,也暗暗回忆着方才挥剑的感受。 “确实比平时要沉重很多,刚刚我还以为是我自己出了问题。”陈曦凰言道。 “我之前在别的地方也遇见过这样的情况,所以比赵姑娘要敏锐一点,但那处状况也只是平时重力的四五倍,可现在此处我们承受的重力已经接近寻常时候的十倍。” “而且,似乎我们越往前走,这重力就会越大……” 陈曦凰闻言,心头一沉,他们才穿过百关,就需要面对十倍重力,若是走到最后,那岂不是至少要面对四十倍的重力…… 她并不确定自己的身躯能否承担得起这样的重力。 “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停在这里等死!”不过以她的心性,并不会因此而扭捏不前,反倒很快就做出了决断。 “嗯。”楚宁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提议道:“赵姑娘,你修为虽在我之上,但肉身远不及我,后面不如换成我二你一,这样你可以分出一部分灵力护住心脉,同时也有更多的时间,恢复体内的力量。” “可是……”陈曦凰有些犹豫。 “就想姑娘说的那样,后面的关卡不知道还有什么麻烦,我擅长此道便多做些,若是后面的关卡姑娘擅长,那便姑娘多劳一些,相互照应,我们活下去的可能性才能更大。”楚宁却拿出了方才陈曦凰的那套理论,说服起了对方。 陈曦凰显然无从辩驳自己的话,她只是深深的看了楚宁一眼,由衷言道:“谢谢。” 楚宁则微笑着点了点头,并不多言。 …… 二人的计划还算合理,但他们却错估了此地重力增幅速度。 到了第一百六十关时,重力已经达到了平日的二十倍。 陈曦凰的脸色愈发苍白,不得不耗费大量灵力,来保护肉身,二人也只能再次更改计划,将出手的频率换成楚宁三次,陈曦凰一次。 但这样的状况并未维持太久,到了两百关时,就变成了楚宁五次,陈曦凰一次。 而到了二百五十关后,陈曦凰几乎将所有的灵力都用于了维持肉身,重力也在这时达到了恐怖的四十倍。 她已经根本没有余力在对付这些正面袭来的大苍遗民。 到了三百关时,随着重力的增加,陈曦凰甚至开始举步维艰,在楚宁击杀掉两位大苍遗民后,脚下的地面如之前一般塌陷,想要朝着前方迈步的陈曦凰却因为陡然增加的重力,脚步迈出的幅度不够,未有踏上前方的地面,身形一滑,直接随着塌陷的地面朝着深渊坠落。 幸好楚宁眼疾手快,伸手拉住了她,这才将她救下。 只是因为种地在这时已经来到了五十倍有余的地步,陈曦凰的身子也变得极重,楚宁耗费了极大的气力,才将之拉起,而耽误的时间里,举着盾牌的大苍遗民几乎冲到了他们的身前,要不是楚宁及时唤出了杀业鬼索,稍稍拖住了他们的步伐,此刻楚宁与陈曦凰大抵已经一起掉入了深渊,做了“亡命鸳鸯”。 而暂时脱离险境的楚宁却丝毫没有为劫后余生庆幸的时间。 脚下的地面再次颤抖,前方的大苍遗民也再次提着盾牌走来。 楚宁看了看脸上已无半点血色,连说话都变得困难的陈曦凰,一咬牙,将对方背在自己背上,继续朝着前方前进。 这时此地的重力已经超过五十倍,百斤重的陈曦凰落在楚宁肩上,那就平添了五千斤的重物。 在将她放在背上的一瞬间,陡然增加的重量险些让楚宁直接栽倒在地。 好在他及时将万象唤出覆盖全身,这才稳住身形。 但接下来的每一步,楚宁都走得举步维艰。 身上的陈曦凰以及不断增加的重力,都在挑战楚宁肉身的极限。 他每一次挥拳,每一次迈步,都伴随着浑身骨头的碎裂,即便以魔躯的自愈力,能够勉强修复这些伤势,但那些骨头碎裂的痛感却不断叠加,让楚宁几次险些昏厥。 就这样又艰难的走出了五十关,重力来到了惊人的七十倍,楚宁背脊弯曲,近乎与地面平行,万象所化甲胄中的依然早已被汗水浸透,就连神志也在巨大的痛楚与可怕的重力有些恍惚。 此刻的他全凭着一口气,支撑着。 “楚宁……”而就在这时,趴在他背上的女子忽然发出一道虚弱到极致的声音。 “我……不……” “行……了……” 她如此言道,每一个字眼之间停顿极长,似乎说出这句话就已经快要耗尽她最后的气力。 “放我……下去……” “你……还有……希望,活……下去……” “闭嘴。”楚宁却低声言道。 然后便再次朝前迈步,显然并没有接受陈曦凰建议的打算。 这样话出口,倒不是他故意展露霸道的性格,只是此刻他举步维艰,每一丝力气都应该花在刀刃上,说话这样的事情,在此刻的情形下,过于奢靡。 陈曦凰却是没有想到楚宁会给出这样的回答,她不免一愣,侧头看着少年的侧脸。 双目圆睁,眼球之中血丝密布,额头上更是青筋暴起。 平心而论,这幅模样绝对算不上好看,甚至可以说有几分狰狞。 但他眼神中的坚定,每次迈步时,脚步落地的闷响,却莫名的让陈曦凰觉得格外心安。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人保护着。 这种感受在她以往二十余年的人生里并不太多。 哪怕她贵为太子长女,但自她记事起,她的父亲母亲、她身边的先生、师父都不断的告诉她,太子身处高位,树大招风,看似如日中天,实则群狼环伺。 作为太子长女,她更应该处处小心,谨言慎行,否则稍有差池,就会被人抓住把柄,从此万劫不复。 在那样的地方,所有人都人人自危,所有人都可能被捧上高位,又随时可能被抛弃,她也不例外。 而现在。 虽然处境艰难,楚宁心头的那一口气稍有懈怠,她和他可能就会摔得粉碎,但陈曦凰却可以肯定是,无论他们到底能不能活下去,但楚宁在自己倒下之前,绝不会丢下她不管。 单是这一点,就让陈曦凰心头生出一种以往从未有过的心安…… 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那么可怕。 她嗅着少年身上传来的味道,环抱着对方脖子的手,想要用力抱紧一些,但可惜现在的她这么简单的动作也难以做到。 护着她身躯的灵力渐渐耗尽,她能感觉到身躯承受的重力也越来越大。 她知道,在灵力耗尽之时,她的肉身会在一瞬间被此地恐怖的重力撕成粉碎…… 一定要用这么难看的模样,死在他面前吗? 陈曦凰有些不甘心。 所以她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身后的深渊。 很明显,她再这么拖累着对方,他们都得死在这里。 与其那样,倒不如让他活下去。 想到这里,陈曦凰坚定了决心,她用自己最后一丝气力转动脑袋,深深的看了一眼少年的侧脸。 如果…… 能早一点遇见你,那该多好。 她在心底这样想着,没有半点犹豫,将环抱着少年脖子的手,决然的松开…… 第一百六十八章 你好吵啊 陈曦凰的手松开的瞬间,巨大的重力拉扯下,她的身子骤然从楚宁的背上滑落,就要朝着身后的深渊中坠落。 那一刻,陈曦凰的心头没有想象中的恐惧与不甘,反倒变得出奇的平静。 终于可以摆脱朝堂的尔虞我诈,也终于可以不再每天如履薄冰。 她甚至觉得,如果可以,这个时候,她应该露出笑容。 但遗憾的是,如此巨大的重力下,她身上的每一寸血肉都变得无比沉重,哪怕是微笑这样简单的动作,对她而言,都是奢侈。 而更遗憾的是,在她即将坠下时,身前的少年猛然转身,抓住了她的手臂。 咔嚓! 巨大的重力在一瞬间,让楚宁手臂中的骨头碎裂。 但他并未松手,反倒将另一只手伸出摁在了身前的地面上,以此支撑着身躯,想要将陈曦凰拉上悬崖。 “你疯了?”同时,他大声的问道,没了平日里的冷静,反倒愤怒异常。 这是在关心我?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陈曦凰的脑海中还是蹦出了这样的念头,这让她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又多了一分从容。 “我的灵力……耗尽了……” “怎么都是……死……” “你活下去。”她尽可能的用足够短的话语,说出自己的处境。 倒不是为了再留下些什么遗言,她只是希望楚宁知道,这是正确的选择,更希望楚宁在以后的日子,不要为此而有半点愧疚。 此刻,他们才走到三百五十关,后面还有足足五十次关卡,越往前走,重力会越大。 而此刻的陈曦凰为了护住肉身,已经耗去了体内几乎所有的力量,再往前走上不出几关,她的灵力就会全部耗尽,那时她的肉身会在一瞬间,被恐怖的重力撕成碎片,再坚持多一会,亦或者少一会,对她而言没有什么区别,反倒是楚宁若是能在现在少被消耗些力量,活着走出的机会就更大。 这是基于现状,最理智也最正确的选择。 “我不同意。”楚宁的回答,却简单且笃定。 话音一落,他的嘴里发出一声低吼,浑身的每一处血肉都在一瞬间发力,顶着数十倍的巨大重力,将陈曦凰缓缓的拉了上来。 陈曦凰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她觉得那一刻,他的浑身仿佛散发着光芒,仿佛一尊天神。 楚宁再次将她放在了背上,朝着前方迈步。 “可是……”陈曦凰终于回过了神来。 如果可以,她当然希望活下去,但…… “闭嘴!”楚宁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与之前不同,这一次,这两个字眼中夹杂着汹涌的怒火。 他从未见过这样愚蠢的家伙。 哪怕是在沉沙山,那样困苦之地,他与那些被灵骨子掳来的弟子,每时每刻都承受着肉体与精神上无尽的痛苦。 可即使如此,所有人依然在用尽力气的试图活下去,直到最后一刻。 他很不喜欢陈曦凰这种轻易言死的性子。 而这样的态度,却让陈曦凰不由得一愣。 他是在生气…… 因为我差点死而生气? 陈曦凰在心底这样想着,却不觉恼怒,反倒心头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她没有再试图争辩,白白耗费楚宁的体力,更没有再试图寻死,毕竟楚宁的心意坚决,如果再来上一次方才的事情,很可能楚宁会因为救她,而被自己害死。 她只是环抱着楚宁的脖子,贴在他的背上,感受着他的体温。 那一刻,关于朝堂的一切得失利弊,都被陈曦凰抛诸脑后。 既然他不让她死,那她便再活上一会,等到再往前走上几步,她就会彻底死去,那时他也该将她放下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陈曦凰安静的享受着,从记事起,最宁静的片刻光阴。 …… 第三百五十二关。 楚宁的挥拳已经肉眼可见的变得吃力,他需要耗费数拳才能勉强将这些大苍遗民击败。 第三百五十五关。 他出拳的动作开始变慢,过程中不得不召唤出杀业鬼索,短暂的拖住这些大苍遗民的步伐,为自己争取时间。 第三百五十七关。 他的各种手段频出,灵炎、鬼索以及道法莲台都被他唤出,只为稍稍阻拦对方的步伐,为自己争取时间。 第三百五十九关…… 看着眼前每一步都需要拼尽全力的少年,陈曦凰感觉到自己体内最后一丝力量即将耗尽,她没有再继续强撑,即使如果她愿意,其实还可以再熬过三四关的时间。 但她看出了楚宁已经到了极限,丢下她这个累赘,楚宁才能继续向前。 所以,她索性撤去维持着肉身的力量,如此一来她的身躯会瞬间崩碎,楚宁根本没有时间阻止,也不会再被她拖累。 想到这里,她闭上了眼睛,同时将周身的灵力收回了丹府,准备迎接那爆体而亡的下场。 这样的结局,除了死相过于难看外,剩下的一切,陈曦凰都能接受。 只是…… 当她决定坦然面对这些的时候,预想中的死亡并未如约而至。 某种冰冷的事物爬上了她的身躯,以快得惊人的速度覆盖了她的全身。 而在此物覆盖的同时,她能明显感觉到萦绕在周身重力对她肉身的撕扯变弱了许多,以至于哪怕她没有运用灵力护体,肉身依然能保持完整…… 在短暂的诧异后,陈曦凰看向自己的周身,她发现自己的身躯上覆盖上了一层黑金色的甲胄。 这是…… 楚宁的墨甲! 陈曦凰一眼便认了出来,此刻保护着自己的东西是何物。 她的心头一颤,看向背着自己的少年,只见楚宁显露出来的身躯上,衣衫早已被鲜血浸透,可想而知,这一路走来,他到底承受了怎样的痛苦。 “楚宁……”她忍不住张口言道,声音打颤,隐隐带着一丝哭腔。 在墨甲的保护下,重力对她的影响变小了许多,陈曦凰嘴里吐出的声音也变得流畅了许多。 但楚宁却并无回应,此消彼长,失去了墨甲的保护,楚宁的状况格外糟糕。 他每一次迈步,皮肤都会被巨大的重力撕裂,涌出鲜血,甚至因为承载的压力过大的原因,魔躯恐怖的自愈力已经渐渐跟不上身体撕裂的速度。 此刻的楚宁已经没有气力与陈曦凰再做任何交谈,只是盯着前方,将每一丝力量都用在前进的步伐上。 陈曦凰看着他,她能感觉到楚宁身体状况正在变得越来越糟糕。 她很想说,让他收回墨甲,让他自己活下去。 可话到了嘴边,却又被她咽了回去——不是因为不能说话,事实上,在墨甲的保护下,她身体上负担小了很多,说话这件事情对她而言不再那么奢侈。 她只是想起了刚刚楚宁说的那两个字眼。 她不想惹他生气。 …… 接下来的路变得更加艰难。 第三百六十六关。 在迈步踏向前方时,楚宁的脚下打滑,险些跌下悬崖。 第三百六十九关。 他挥拳慢了些,发力的手段也出了些纰漏,虽然最后击溃了那两位大苍遗民,但左臂却也因此数处骨骼碎裂,加上重力不断地拉扯,魔躯的修复显得缓慢,甚至没了作用。 整个左臂都耷拉在了肩头,短时间内难以再发挥作用。 就这样一直到了第三百八十关。 刚刚踏上新的一处地面时,陡然增加的重力,让本就虚弱不堪的楚宁彻底支撑不住,身形栽倒在了地上。 巨大的重力,以及趴在他背上的陈曦凰,二者就仿佛是一对磁石,将楚宁牢牢的锁在了地面上。 他努力的想要站起身子,可无论他的意志多么坚定,信念多么强大,疲惫不堪的身躯终究难以执行这超出了负荷的命令。 几番努力,却并无成效,他依然躺在地上。 两尊手持巨大盾牌的大苍遗民如之前的每一次一般,开始朝着他迈步走来,每次脚步落地时发出的声响,都宛如幽罗为他敲响的丧钟,在碑林中来回作响。 “楚宁……” “你把这墨甲收回去……” “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 虽然在墨甲的保护下,陈曦凰并无性命之忧,但身躯依然受到重力的影响,难以移动分毫。 看着越来越近的大苍遗民,也看着躺在自己身下的楚宁,自觉已经来到绝路的陈曦凰,再一次提出了让楚宁独活的请求。 而这一次,身下的楚宁却没有半点反应。 这让陈曦凰的心头一紧,顿时万分慌乱:“楚宁?你怎么样了?你别吓我?” 她声音中的哭腔愈发浓重已经到了止不住的地步。 “都怪我!拖累了你!” “我求求你,不要不说话!” “你快把墨甲收回去,不然你会死的!” 她这样说着,语气近乎乞求。 但身下的少年依然没有半点反应。 那两位大苍遗民在这时已然走到了二人的跟前。 他们手中的盾牌伸出,作势就要将二人推下深渊。 “楚宁……” “楚宁!!” 看见这一幕的陈曦凰紧张到了极点,她不断呼唤着楚宁的名字,试图将他唤醒,但始终得不到回应。 眼看着那两张盾牌距离他们越来越近,陈曦凰心生绝望。 她颓丧的说道:“都怪我……” “是我拖累了你……” “你……”而就在这时,身下楚宁虚弱的声音忽然响起。 陈曦凰先是一愣,旋即心头大喜。 “楚宁!你还活着?快,把墨甲召回去,不然来不及了。”此刻的她早已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她只是希望楚宁能把握住活下去的机会。 只是,这如此情真意切的盼望,换来的却是楚宁明显带着几分不满的回应。 他说道:“你好吵啊……”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想学剑 “好吵啊……” 楚宁的回应,让陈曦凰不由得一愣。 而还不待她回过味来,她与楚宁的身前,一道金色的身影豁然浮现。 它站到了那两位大苍遗民的跟前,双手伸出,挡住了他们前进的步伐。 陈曦凰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宛如神兵天降的身影,满脸不可思议,不仅因为对方出现的方式突兀且及时,更因为这道身影并非生人,而是一具金黄色的骷髅! …… 陈曦凰确实太吵了一些。 楚宁打心眼里这么觉得。 在尝试几次,都无法站起身子后,楚宁便意识到了想要活下去,只能另寻他法。 他思来想去,自己目前所有的手段中,唯一有可能帮助自己脱险的就只有白骨秘境中的那具黄金骷髅。 在之前将其从骨柱上解封后,楚宁曾花费不少的时间仔细的研究过,得出的结论是其需要拥有罗刹种之类功效的事物,方才能完全发挥出他的作用。 而在之前对付那位碑灵时,对方死后,灌入楚宁体内的血气之力中似乎蕴藏着一丝奇怪的气息,与黑金宝相相似,却又有所不同。 楚宁本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原则,索性将所有的血气之力灌注到了那具金色骷髅中。 这股特殊的血气之力,并未如之前那般,被黄金骷髅吐出,而是彻底吸收入了体内,同时随着对方对血气的吸收,楚宁能明显的感觉到,黄金骷髅渐渐拥有了被他驱动的力量。 但这个过程却略显繁琐,楚宁为了赶在两位大苍遗民将他与陈曦凰推下悬崖前,完成此事,不得不将心神皆调度过来,加快黄金骷髅吸收血气之力的速度。 这本就是在与时间赛跑,可陈曦凰却一个劲的在楚宁耳畔说个不停,扰得楚宁心烦意乱,险些就无法赶在被推下深渊前,召唤出骷髅…… 楚宁暗暗腹诽着,这赵姑娘什么都好,可就是有些不识大体,嗯……还笨了一点。 他这么想着,趴在地上的身体,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恢复了不少,在低吼一声吼,他缓缓从地上撑起了身躯,身上的陈曦凰也被他扶着背靠着一旁的石碑,坐在了地上,而他自己则索性也在对侧坐了下来。 根据之前的经验,只要不把两位大苍遗民击杀,他们的立身之地短时间内是没有塌陷的危险的。 此刻有黄金骷髅拦着大苍遗民,楚宁也有了喘息的时间,他坐在那处,感受着身躯在魔血的滋养下缓缓修复。 “这东西,是你召唤出来的?”陈曦凰终于从错愕中回过了神来,她看向楚宁低声问道。 背靠着石碑的楚宁,嘴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面对陈曦凰的询问,他只能略显艰难的点了点头。 同时,他看向那具黄金骷髅。 黄金骷髅虽然拦住了大苍遗民,但只是吸收过少量气血之力的它显然不可能支撑太久,在这短短半刻钟的时间里,黄金骷髅的金色骨骼上,已经开始浮现出一道道裂纹。 楚宁并不清楚,此物崩碎之后,还能否复原,也不知道它的碎裂会不会给自己造成什么影响。 但眼前的情况显然并没有太多让楚宁瞻前顾后的机会,他只能寄希望于黄金骷髅能够多撑一会,让他的身躯能够恢复到足够好的状态,以此对付后面的关卡。 只是,此地的重力已经极为恐怖,他的肉身在被魔血修复的同时,也不断被重力撕扯,以至于修复的效率极低。 他看了看前方,尚且还有足足二十道关卡,越往后走,他所面临的压力会越大,哪怕是全盛时期,楚宁也并不觉得在背着陈曦凰的情况下,自己能走到那处,尤其是每次还需要击碎那些大苍遗民,这对他的消耗格外巨大。 想到这里,他的眉头紧皱。 “楚宁……” “你要不还是将墨甲取回去……” 陈曦凰的声音在这次响起,楚宁看向她,此刻女子的整个身躯都被墨甲包裹,楚宁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只是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到了一丝惶恐与小心翼翼。 她就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小心翼翼的想要讨好她的长辈。 “赵姑娘……” “你除了这句话,就不能……说点别的?”楚宁看着他这幅模样,暗觉有些好笑却又有些无奈。 陈曦凰眨了眨眼睛,眼中的神情委屈:“可我现在除了这个,什么都做不了……” “楚宁!” “没有这副墨甲你很难走出这里。” “你看看前面还有二十关,这些大苍遗民的肉身坚固,你的其他手段对他们都没有太大的作用,只有靠着你这副肉身硬拼,这里的重力已经大到吓人,你每一次出手都会让你肉身的负担加重……”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的话,哪怕有墨甲保护,这对她的消耗极大,以至于说完这番话后,她的脑袋都有些发昏。 但她想要让楚宁明白其中的利弊,做出那个唯一正确的选择。 听闻这话的楚宁沉默了下来。 他再次转头看向前方,二十道关卡,相比于他们来时的路,已经不算太远,但却又宛如一道天堑,不可逾越。 同时,楚宁也很清楚,陈曦凰所言的一切,并没有半点夸大。 咔嚓。 这时几道轻响传来,那具黄金骷髅骨骼上的裂纹又加剧了几分。 它无法撑得太久。 想到这里,楚宁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收回了目光,看向了陈曦凰。 那时,他眼神有些冰冷,仿佛是在做出某个极为艰难的决定。 陈曦凰从楚宁这般变化中,隐约感受到了他的心意。 她并没有生出半点被抛弃的怨怼与不甘。 事实上在他看来,楚宁这一路已经做得足够好,也足够多了。 既然他已经为了她做出了所有尝试,她自然没有理由对他再有半点的苛求。 恰恰相反,此时此刻的陈曦凰无比希望,楚宁能够尽快的做出那个决定。 “没关系的,楚宁。” “真的没关系的。” 她甚至还在那时出言安慰与鼓励。 楚宁闻言,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抬头,看向女子,目光渐渐坚定。 陈曦也深吸一口气,回应他坦然且温柔的目光。 然后,楚宁张开了嘴,认真的说道。 “赵姑娘。” “我想学剑。” 第一百七十章 神河剑意 “嗯?”陈曦凰愣在了原地:“学剑?” 在她看来,这样的生死关头,楚宁应该说出些诸如感叹、惋惜、不舍之类的辞藻,以让这场生离死别看上去足够圆满。 当然,或许他们的感情没到那一步,但无论如何,眼前的景象绝对称不上是一个学剑的好时机。 “我觉得你说得对,剩下的路以我目前的状态想要硬抗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如果赵姑娘你愿意将你的剑法教给我,或许我们能有一线生机。”楚宁认真的说道。 之前重力尚未加剧时,陈曦凰的每次出手,都可称得上轻松写意,剑光一过,这些大苍遗民就会身首异处。 显然,相比于拳拳到肉的硬撼,陈曦凰的剑招是更适合对付大苍遗民的手段。 陈曦凰看着神情认真的楚宁,费了些功夫方才确认对方并不是在与她说笑。 她的剑法,自是非同寻常。 包含了剑道大师洛水的神河剑意,又被大乾山的王道之力淬炼,最后还在真龙池经受过真龙剑气的洗礼。 三者汇聚于一身,方才有了今日成就。 后二者需外力帮衬,暂且不谈。 单单是这神河剑意,以陈曦凰如此出类拔萃的资质,也耗去了足足三年时间,方才入门,而且在这个过程中,她的师父洛水,不仅为她适时讲解各种剑道法门,还不断激发自身的剑意,让其参悟其中奥妙。 陈曦凰并不认为,楚宁这样临时抱佛脚的办法,能够帮他完成此法的修行。 “可是……”她这样想着,就要将心中的疑虑说出。 “赵姑娘事不宜迟,它坚持不了多久,无论怎么样我们都要试不试,你放心,我学东西很快的。”楚宁则打断了头。 陈曦凰看了一眼挡在他们身前的黄金骷髅,对方骨骼上的裂纹又多了几分, 即使是这样,他宁愿寻找一个如此虚无缥缈的办法,也不愿意丢下我吗? 这样的念头,在陈曦凰的脑海中涌现。 她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去说什么让楚宁独活的话。 那就试试吧。 大不了,一起死在这里,下辈子…… “好,我将法诀念给你听,你细细感悟,所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告诉我。”陈曦凰也做出了决定,她这样说道,也无比郑重的对待着这件在她看来毫无可能的事情。 “嗯。”楚宁点了点头,在那时盘膝坐好。 陈曦凰则深深的看了少年一眼,旋即开口说道:“我所修之剑法,名为《神河剑诀》,是我师尊洛水剑仙观东境七条大江交汇,入海之景而创的剑法。” “剑意浩荡,如大江东去,势不可挡……” 这倒不是陈曦凰有意卖乖,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要讲诉剑法的由来。 事实上剑意的修行,极为讲究缘法与悟性,知道剑法的由来,对于感悟剑意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 楚宁并未修行此道,虽然不懂其中玄妙,却选择相信陈曦凰,将她所说所言都牢牢记在心中,沉神感悟。 “修行剑道,自然需要以剑为器,我的星虹剑与我心神相连,你无法趋势,便以此剑作为入门之器。”陈曦凰讲完剑诀由来后,又以指尖缓慢的捏出一道法诀,旋即一把剑身中央镶有一道紫线的长剑便凭空浮现。 “此剑名为紫气,是我……总之也算当世不可多得的宝剑,你此物放于膝盖之上,再按照我教给你的法诀,运转体内力量。” “记住,剑修虽归于武道一途,但与之却有所区别,你要将剑视为你身体的一部分,灵力每次运转都需经过剑器,以此加深你们的联系,最后放才可做到人剑合一,感悟剑意。” 楚宁接过名为紫气的宝剑,心头倒是有些诧异陈曦凰这凭空取物的本事,但这个关头,他也没有寻根问底,而是依言将紫气横于膝盖后,便开始依照陈曦凰所言的法诀运转起了体内力量。 …… 楚宁如今已经修得灵台五座,且灵台品阶都极高。 吸收灵力与运转灵力的效率,也堪称恐怖。 在他全力催动下,这方天地中的灵气疯狂的朝着他的体内涌去,竟是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道灵气漩涡。 而随着剑诀的运转,这些灵气也渐渐转化为了剑气。 这是成为剑修的第一步。 想要能够施展出剑意,楚宁还需要将这些剑气转化为更为强大的剑意,让它们在自己体内凝聚出剑意灵台,这样他才能算是成为了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剑修。 而有了之前修行的经验,这些步骤对于楚宁而言,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很快他就在丹府中聚集起了足够的剑气,与手中紫气也产生了一丝感应,但在转化剑意这一步上,楚宁却遇见了麻烦。 剑意的修成需要大量的实践与感悟。 最简单的办法自然是身处与剑诀缔造者,领悟剑意时相似经历与场景中,去细细感悟。 譬如,剑意是对方在与人对敌时领悟的,修行者最好也多与人厮杀,在生死之境更易感悟。 又譬如这神河剑意是在观摩七江汇流时所创,那楚宁也最好是能身临其境,方才可事半功倍。 然而此刻楚宁显然没有机会去看一看那七江汇流的壮阔场面,单凭空想,也难以体会到其中意境。 甚至因为北境素来缺水的缘故,楚宁长这么大,一条像样的大江大河其实都没有见过。 人终究无法去想象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就好比一个从小困苦的乞丐,在他的认知里,皇帝或许也就是每天可以吃一百个馒头,睡和城中官家小姐一般漂亮的姑娘罢了。 楚宁也无法通过那些溪流小河,去领会七江汇流的波澜壮阔。 他被困在了这一步上,一时间难有进寸。 …… 陈曦凰并不看好楚宁这临时抱佛脚的做法。 若是在平日有人告诉她,他准备在半个时辰的时间里,从零到一的修炼出神河剑意,陈曦凰大抵会对着对方一阵破口大骂。 这不仅是对剑道的不尊重,更是对自己师尊耗费十余年心血所创造的《神河剑诀》的不尊重。 但楚宁,对于陈曦凰而言,显然是个很特别的存在。 她不仅将不能外传的《神河剑诀》倾囊相授,更是将那把对她而言意义非凡的紫气赠与了对方。 当然做这些,不代表她认为楚宁可以完成这样疯狂的事情,她只是不想给对方留下遗憾。 只不过,这样的想法,在楚宁闭上眼睛,开始运转剑诀时,产生了动摇…… 陈曦凰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在吸收灵气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准确的说,那不像是在吸收灵气,到更像是灵气在自己往他体内灌入。 在楚宁施展法门时,陈曦凰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他们立身之处方圆数十丈的地界,灵气渐渐变得稀薄…… 她暗暗衡量了一番,这样的修行速度,比起大多数宗门的圣子,都要强出不少。 以这样的速度修行起来,想要凝聚出剑意灵台,虽然依然艰难,但却不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陈曦凰就这样在一旁既紧张又期待的看着。 她的心底生出了那么一个疯狂的念头,如果是楚宁的话,也许他真的能够做到! 就这样,足足半个多时辰过去。 楚宁在一刻钟前就已经停止吸收灵气,陈曦凰暗暗猜测对方应当正在尝试将体内的剑气转换为剑意…… 这是对于剑修而言,最为困难,也最为重要的一步。 楚宁应当是遇见了些麻烦,整个过程中,他的眉头一直紧皱,周身的气息也隐隐有些不稳。 陈曦凰并不能帮到楚宁什么,只能焦急的等待。 咔嚓。 而就在这时,一旁却传来一阵轻响。 她转头看去,却见那只金色的骷髅,周身已经密布裂纹,同时一枚枚金色的骨片开始从那些裂纹处脱落,簌簌坠地…… 第一百七十一章 星河也是河 楚宁的眉头紧锁。 神河剑意需要观想七江汇流壮阔之相,方才能够领悟。 但他的人生于此之前,并无此等际遇,难以体会到其中真谛,也就无法凝出神河剑意。 他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死胡同,原地打转,尝试了半晌始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楚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再去做这样的无用功,而是再次回忆起陈曦凰传授的剑诀法门。 “剑当如沧水,出则势若江流,意不可挡,绵绵不绝。收则当如镜湖,纹丝不动。” “见水而鞘动,逢河而剑鸣。” “遍观天下之川,斩尽天下之河,聚于一剑,则神河剑成!” 那些关于神河剑意的箴言一道道的在楚宁脑海中闪过,楚宁细细咀嚼着这些字句,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误区,神河剑意虽然是那位洛水剑仙,观七江汇流之相,而感悟得出。 但神河剑意并不局限于一江一河,而是天下之河,皆可为其剑道助力。 可即使如此,楚宁前面十七年的人生中,也并未见过一条像样的江河…… 他努力的搜寻着自己脑海中的记忆,想要找到一条足够壮阔的大河,来领悟剑意。 河…… 河…… 到底什么样的河,才能领悟神河剑意…… …… 黄金骷髅的状况让陈曦凰的心头一惊。 她咬着牙在那时站起了身子——半个多时辰的时间,她积蓄了少许的力量。 在墨甲的保护下,这股力量足以让她施展一两次剑意,前进数步。 但一旦这么做了,楚宁身下的地面会瞬间塌陷,害死楚宁不说,她自己凭着那点力量,也断不可能闯过眼前的天堑。 所以她选择将仅有的力量汇聚在周身,来到了那只金色骷髅的身侧,与它一道伸手试图拦住眼前的大苍遗民。 只是她积蓄的力量并不算多,本身也并不擅长力量,哪怕是在墨甲的加持下,能起到的帮助也并不算大。 大苍遗民缓缓前进,黄金骷髅的身躯渐渐崩碎,陈曦凰也在对方的推动下,一步步后退,距离那深渊越来越近。 可即便如此,整个过程陈曦凰都咬着牙,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她知道,此刻的楚宁正处于最关键的地步,哪怕他只有那么一丝最渺茫的可能,她也想要为他争取到。 轰! 就在这时,那具黄金骷髅,似乎终于抵达了它所能坚持的极限,在一声闷响中,整个身躯支离破碎,化作一道道金色的碎屑坠落地面,然后消散开来。 而失去了黄金骷髅的帮助,陈曦凰需要面对的压力陡增,她倒退的速度越来越快,转眼已经来到了与楚宁并列的位置,再后退上半步她的身子就会坠下深渊。 陈曦凰的脸色苍白,心头暗生绝望。 但这一次,她没有再如之前那般,安然接受这既定的命运。 毕竟这一次,不仅关乎到她自己,同样也关乎到楚宁的生死,想到这里,陈曦凰本已灵力耗尽的身体中,不知从哪里又涌出几分新力,她来不及多想,只是将这股力量调集,想要再为楚宁争取多一分时间。 铮! 她这念头刚起,身旁一声清脆且高亢的剑鸣忽然升腾。 陈曦凰在剑鸣响起的刹那,猛然转头看向楚宁。 那个盘膝而坐的少年周身,一道道凌厉的气息正从他的体内翻涌而出。 而他膝上的那把长剑正不断轻颤,一缕淡淡的银白色光晕也在这时从剑身内漫出,覆盖剑身。 是剑意! 陈曦凰一眼就认出了此物。 虽然她无比希望楚宁能够做到这一点,也一度认为楚宁有可能做到。 可当那股剑意真的自他体内涌出时,陈曦凰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从未有过剑道基础之人,在半个多时辰的光景里完成了从无到有的蜕变…… 那自己当初在师尊指导下的三年苦修算什么? 一个人怎么可以妖孽到这般地步? 陈曦凰想着这些的时候,楚宁的双眼也缓缓睁开。 那时,陈曦凰在对方漆黑的瞳孔深处,看到了点点明亮的光芒,仿若是星光明媚的夜空。 然后,他站起了身子,膝上的神剑飞出,被他握于手中。 他出手、挥剑, 银白色的剑意包裹着剑身,在紫气挥出的刹那,银光交汇,化作道道芒点爆射而出,下一刻,那两位大苍遗民手中的盾牌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百来处细小的窟窿。 不仅仅是盾牌,同时也射穿那些大苍遗民的身躯,在他们的身体上开出了一个个米粒大小的洞口。 大苍遗民前进的步伐猛然停滞,然后他们的身躯与手中的盾牌,皆在一瞬间碎裂开来,化作一滩碎粒,坠落于地面。 “这剑意……” 陈曦凰错愕的看着这一幕,楚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修出剑意已经是极为匪夷所思的事情。 偏偏他激发的剑意,还如此凝实,比起潜修数年的剑修都不遑多让。 而这些都还不是让陈曦凰最感到惊讶的。 神河剑意,讲究剑势浩荡,又有绵绵后劲不歇,就如那东去的大江一般,势不可当,又昼夜不歇。 可楚宁这剑意,剑招与她完全不同也就罢了,剑意中裹挟的气息,也与她熟知的神河剑意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一个法诀,怎么能修出两种完全不同的剑意? 陈曦凰正满心的疑惑,而脚下的地面却发出一声轰响——随着眼前的大苍遗民被击败,他们的立身之处,如之前一般开始塌陷。 她一时恍惚,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 这本是极为危险的事情,但楚宁的手则适时的伸出,扶住了她的腰身,同时脚下发力,带着她飞身一跃,来到了下一关所在的地面。 “赵姑娘,幸不辱命。”然后,少年看向她说道。 陈曦凰眨了眨眼睛,同样看向满脸笑容的少年,目光发直,一时间竟看得有些出神。 “赵姑娘放心,我这剑意虽然只是初学,比不得你的那般凌厉,但对付这些家伙,应该足够了。”楚宁并未多想,只以为对方被方才的险象吓住,他出言安慰的同时,蹲下了身子,示意对方上来。 陈曦凰出于本能的趴在了楚宁的背上,脑袋却还有些恍惚。 楚宁却未做多想,只是沉浸在掌握了一门新的修行之法的喜悦中。 他迈步上前,出手挥剑,银光乍现的同时,两位大苍遗民如同被万箭穿身,再次纷纷崩碎。 在方才修行剑法的同时,他的肉身也被魔血修复。 而在剑意的帮助下,他不必在对付大苍遗民的事情上耗费肉身的力量,故而接下来的数关,他走得可谓势如破竹。 只是百来息的光景,就背着陈曦凰从三百八十关杀到了三百九十关。 在又是两位大苍遗民,被楚宁的剑意射成筛子,彻底崩碎后,陈曦凰终于从震惊中回过了神来。 她看向背着她的少年,问道:“楚宁……你这是什么剑意?” “神河剑意啊。”楚宁理所当然的应道,语气中还带着几分疑惑,似乎是不理解陈曦凰为何会认不出,她亲手教授的剑法。 陈曦凰却愈发疑惑,追问道:“你观想的哪条大河?能领悟这么奇怪的剑意?” 楚宁抬头看了一眼穹顶,幽幽的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眼。 “星河……” 第一百七十二章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在楚宁离经叛道的神河剑意的加持下,接下来的几道关隘,二人走得还算顺利。 伴随着一剑挥出,最后两位大苍遗民也当场化为齑粉。 同时萦绕在二人周身的恐怖重力也在这一瞬间消散,一道道血色中掺杂着点点黑金色光晕的血气在这时从两侧的石碑中涌出,分为三道,其中一道依然遁去,另外两份则灌入二人体内。 陈曦凰的身躯一颤,血气入体的刹那,她体内的伤势被快速修复,而正前方那道拦路的石碑也轰然碎裂,露出了通往下一道试炼的路。 “楚宁!我们成功了!” 劫后余生的兴奋让陈曦凰没了往日的冷静,她抱着楚宁的脖子,大声的喊道。 但她的话,却并未等到回应。 楚宁的身躯忽然一顿,下一刻竟是毫无预兆的朝着地面栽倒了下去…… …… “楚宁!你没事吧?”陈曦凰扶着楚宁,顺着石碑碎开后,露出的台阶拾阶而上。 身旁的少年低着头,呼吸微弱,对于她的询问,也无法给予回应。 陈曦凰的心顿时悬了起来,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在通过最后一道关卡后,灌入她体内的气血之力不仅修复了她的伤势,更是让她的肉身得到惊人的强化,迈入了五境。 按理来说楚宁也应当在血气的滋养下恢复伤势,可为什么,他反倒如此虚弱? 莫不是方才闯关的过程中,他受到了某些不可逆的严重伤势? 陈曦凰这样推测着,心头更加慌乱。 但她却没有时间停下探查楚宁的伤势——随着上一道试炼的结束,那条狭长通道整个体开始塌陷,她不得不先扶着他前往安全之地。 索性这段路并不算长,而恢复了伤势有没有重力的限制,陈曦凰的速度极快,带着楚宁几个飞身跳跃,便来到台阶的尽头。 那时,眼前的景象却让陈曦凰的双目圆睁,脸上的神情变得有几分古怪。 按理来说,这应当是他们即将开始的第三道试炼之地。 但这里却不是陈曦凰想象中那样充斥着危险、以及各种强大阵灵的肃杀之地。 而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祥和山林。 参天的古树、潺潺的溪流,伴随着虫鸣鸟叫,就连阳光似乎也明媚了几分,不再如之前那般暗沉。 陈曦凰甚至生出一种错觉——她已经与楚宁走出了那座小天地的错觉。 但她毕竟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生瓜蛋子,很快就恢复了理智。 越是这般看似风平浪静的地方,隐藏在其下的危险,可能越是致命。 她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扶着楚宁走向山林。 没走出几步,她便见到不远处的林间坐落着一间木屋。 似乎久未有人居住,木屋有半边已经塌陷,另一半主体虽然还算完善,可屋顶却有一个巨大的窟窿。 还有人来过这里? 陈曦凰的心头诧异,在稍作思虑后,还是带着楚宁来到了木屋前。 楚宁的状况并不乐观,她也摸不清此地到底藏着什么危险,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将楚宁的治愈,故而一个相对舒适的环境,在她看来,是很有必要的。 陈曦凰推开了房门,尘土簌簌坠下,呛得她一阵咳嗽,她伸手拂去眼前的蛛网,打量着屋中的陈设。 屋子并不算大,但陈设齐全,有木制的桌椅板凳,也有一座简陋的床榻,甚至一旁还摆放着用泥土烧制而成的杯碗。 似乎这个房屋的主人在这里住了很久。 陈曦凰暗暗想着,同时将楚宁放到了床榻上。 此刻,楚宁已经陷入了昏迷,她尝试叫了几次,对方都毫无反应。 陈曦凰心头的担忧更深,她本想用灵力探查一番楚宁体内的状况,但却惊奇的发现,楚宁的身体似乎很抗力外力的介入,她的灵力刚刚灌入对方体内,一股强大的力量就在那时从楚宁的丹府中涌出,朝她灌入的灵力攻杀而来。 她见状,心头一惊,赶忙将自己的灵力抽回。 倒不是她畏惧楚宁,只是担心二者灵力在楚宁体内相撞,会损害他的经脉,反倒让楚宁本就不好的情况雪上加霜。 束手无措的陈曦凰只能选择用最基础的把脉,来大致了解楚宁的状况。 可她虽然学习过最基础的药石之道,但那已是多年前偶然兴致所致,而后忙于修行以及帮助自己的父亲对付六叔,这项本事被她丢得七七八八。 如今再次捡起,她不得不一边回忆那些被她遗忘的内容,一边反复对比楚宁的脉象,耗费了不少时间,终于摸清了些许楚宁的情况。 虽然不明白楚宁为何没有在气血之力的滋养下,如她一般恢复伤势,但整体的脉象平稳,并且在缓慢向好。 明晰了这一点的陈曦凰紧绷的心弦终于是松了下来,她长舒一口气,但很快又觉得就这么干等着似乎也不是办法。 她看了看浑身血痂的少年,稍作思索后,便提起了屋中久未被人使用过的水桶,去到了屋外的小溪边…… …… 楚宁是在一阵淡淡的香气中睁开的眼。 他看见了门外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背对着他,在燃着的篝火前,烤着一只山鸡模样的食物。 楚宁对于自己的处境有些困惑。 他记得自己昏迷前,正身处四周皆是石碑的试炼之地。 而现在他却躺在一张木床上,赤裸着上身,浑身的血痂也被清理干净。 他想要坐起身子,可刚刚发力,周身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不由得发出一声呻吟,身子又砰的一声倒在木床上。 这番响动很快引起了门外女子的注意,她起身快步走向屋中,同时一脸惊喜的看着楚宁说道:“你醒了?” “嗯。”楚宁点了点头,也露出了笑容,旋即问道:“赵姑娘,这里是?” 陈曦凰当下便将从上一道试炼之地到此处的见闻悉数告知了楚宁,楚宁听完这番话,也看了眼屋外那郁郁葱葱的山林,心头亦泛起疑惑,眉头不由得皱起:“这么说来,此地恐怕不那么简单,极有可能暗藏杀机。” 陈曦凰却说道:“先不要去想这些,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让你把伤养好,这样就算有什么麻烦,我们也能多一分应对的能力。” 楚宁点了点头,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却听陈曦凰再次发问道:“对了,通过试炼后,你不是也得到了血气之力的灌注,为什么伤势还更加严重了?是不是伤到了什么要害……” 他不由得一愣,看着女子紧紧蹙起的眉头与眼中的忧虑之色,笑了笑,这才说道:“赵姑娘不必担心,我修炼的肉身法门,对于血气之力的吸收比起寻常人要慢上不少,故而血气之力灌入后,无法如姑娘一般,这么快的恢复伤势,但并无什么大碍,再休息一两日的光景应该就会彻底恢复。” 楚宁这话说得是半真半假。 假的是他并非对血气之力吸收缓慢,而是根本无法吸收这种力量。 在之前的连番大战中,魔血中的力量在不断修复肉身的过程中而耗尽。 解决掉最后的两位大苍遗民后,他紧绷的心弦忽然松懈,来不及被修复的伤势也在一瞬间爆发,这才让他昏死了过去。 而真的是,在经过刚刚的休整后,魔血中的力量也开始渐渐恢复,他体内的伤势自然也会因此得到治愈。 陈曦凰当然想不到这些,虽然总的来说,她与楚宁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但二人一路走来,却经历了数次生死,如今的她对楚宁是格外信任。 她丝毫没有去怀疑楚宁这番托词中,某些明显的漏洞,而是长舒一口气。 “那就好。” “那你就好好安心养伤,剩下的事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楚宁也并不扭捏:“那就有劳赵姑娘了。” “对了赵姑娘,我的衣服……” 陈曦凰闻言一愣,这才想到此刻的楚宁正赤裸着上身。 她的脸色少见的有些泛红,目光躲闪,侧头看向别处。 “你的衣服都烂了,我给你清洗身体的时候,把它们都扒了下来,扔在屋外。” 经过陈曦凰的提醒,楚宁倒也想了起来,自己在连番大战后那浑身是血的模样,衣衫想来也是在那样巨大的重力下被损毁的。 楚宁虽然觉得这样赤身裸体有些不便,但也没有过多纠结此事,只是言道:“既如此,那就只有请姑娘多担待些了。” 陈曦凰的脸色更红了几分,她在那时鬼使神差的瞟了一眼楚宁那棱角分明的上身,嘴里不由自主的吞咽下一口香津:“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同时她站在楚宁身前的身子,不露痕迹的朝着一旁挪了挪,挡住了屋外燃烧的篝火。 而如果楚宁在这时侧头看去,应当还能看见在火堆中即将燃尽的衣衫轮廓…… 第一百七十三章 好 陈曦凰觉得自己大抵是疯了。 作为太子的长女,大乾山的圣子,且极有可能成为未来大夏天下的女帝,她竟然做出了这么无耻的事情! 起先,她其实并没有其他的念头,只是觉得楚宁浑身都是血痂的模样,应当并不好受,自己也帮不上其他忙,就想着弄来些清水给他清理身子。 而他的伤势很重,身上布满了一层厚厚的血痂,其中一部分已经与他的衣服连成一片。 所以,为了能帮楚宁彻底清洗身子,将他的上衣脱下来理应是件很合理的事情。 而在清洗的过程中,她的手一不小心触碰到了楚宁的肌肤也理应是件很合理的事。 至于触碰的面积大了一些,时间久了一点,也应当不是一件不能被接受的事情。 毕竟那也只是为了检查自己清洗得是否彻底。 这么复杂的工作,耗费了大量精力,所以在最后,一不小心将楚宁那件洗一洗后其实还勉强能穿的衣服一不小心扔入了火坑,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陈曦凰这样想着,终于算是为自己在楚宁昏迷过程中,对他做出的某些奇怪行径找到了足够合理的借口。 …… “赵姑娘,这个烧鸡是你自己做的?”楚宁在陈曦凰的帮助下,半躺在了床榻上,因为伤势还未回复的缘故,手脚不太便利。 他本意还是想要靠自己吃下那只烧鸡的,可是陈曦凰却以会加剧他的伤势为由,拒绝了楚宁的要求,执意要自己喂他。 楚宁见她如此坚持,终究不忍搏了她的一番好意,应允了下来。 陈曦凰闻言点了点头。 “姑娘这手艺可比我好多了,难怪吱吱对这些事一点都不擅长,要是我有赵姑娘这般厨艺的姐姐,我估计我也不会去学着自己做饭。”楚宁感叹道,不由得想起了之前与陈吱吱那为期一个多月的兖州之行。 一路上陈吱吱对于许多日常事务,都表现得极为懵懂,甚至可称无知,如今想来大抵是被陈曦凰这位姐姐照顾得太好的原因所致。 而听闻陈吱吱三个字眼的刹那,陈曦凰撕下鸡肉的手明显一顿,但很快又恢复原状,说道:“这倒和吱吱无关,我这手艺是为了照顾师尊而学的。” “师尊?就是《神河剑诀》的创始人?”楚宁问道。 “嗯。我那师尊,虽在剑道上的修为极高,在大夏天下也算有几分威名。但或许是过于痴迷剑道的缘故,在其他许多事情上,却像是一张白纸,我跟着她修行剑诀的那几年,常常好些天都吃不到一顿像样的饭菜。” “后来,受够了那样日子,我就学着自己做了些饭菜。” “我那师尊在外人眼中高高在上,可吃起东西来却极为挑剔,有时候甚至还有些孩子气,在她的折磨下,我才渐渐有了这手艺。”陈曦凰这样说着,似乎也回忆起了些过往的经历,嘴角不经意间浮出了一抹笑意。 “这么说来,那位洛水剑仙应当是位很有趣的人。” 楚宁说道,旋即又想起了什么,问道:“那赵姑娘将这《神河剑诀》擅自传给我,会不会惹得你师尊不满?” 这天下间,各个宗门之间,门户之见极重,未得师门允许私授功法无论在哪个宗门,都是重罪。 虽然说当时学习者剑法是为了活命的不得已而为之,但楚宁还是害怕因此拖累了陈曦凰。 陈曦凰却神情古怪的看了楚宁一眼:“我师尊想法与其他人不同,并无太多门户之见,更何况你修出来的那也不算是神河剑意……” 楚宁不解,正要发问,可忽然一阵狂风袭来。 屋外的篝火骤然熄灭,房门也在这时重重的合上,发出一声闷响。 此刻时间已至深夜,房门闭合的瞬间,屋中顿时陷入了黑暗。 楚宁几乎下意识在那时想要唤出体内的灵炎照明,可却发现丹府中的力量运转极慢,想来是身体还处于虚弱状态下所致。 而这时,一道火光亮起,却是陈曦凰点燃了烛台。 “这里还有蜡烛?”楚宁不免有些诧异。 “今日你昏迷的时候,我大概检查了一下,这屋中的设施虽然简陋,但寻常人家常备的东西,他都有。” “想来在此之前,应该是有人在这里常住……”陈曦凰解释道。 “常住在这里?也是参加试炼之人?那他们现在又去了哪里?”楚宁的心头不由得泛起疑惑。 陈曦凰听闻这番话,眉头微皱:“这些事,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想,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养好身体。” 楚宁在那时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陈曦凰,暗觉今日这位赵姑娘有些过于严苛了。 她这番话倒是说得没什么问题,但闲着也是闲着,讨论一下此地的古怪,摸清这次试炼的规则,对于之后二人行事都是有好处的。 更何况对于他们之前经历的两次试炼,楚宁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 “可是……”他正要再说些什么。 又是一阵夜风,从屋顶的窟窿中猛地灌入,也不知是不是身上的伤势还未痊愈的缘故,以往哪怕站在冰天雪地中,也不曾感受到任何寒意的楚宁,此刻却不由自主的打个了哆嗦。 “冷吗?”陈曦凰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她这样问到,可不待楚宁回话,她就脱下了自己的衣衫,披在了楚宁的身上。 衣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让楚宁一时恍惚,当他抬头看向陈曦凰想要道谢时,却豁然发现,脱掉了单衣的陈曦凰竟然只剩下一件小巧的肚兜在身…… 大片雪白的肌肤裸露在外,胸前雄伟的事物也露出大半,几乎是呼之欲出。 楚宁哪里见过这般香艳的场面,一时间只觉血脉喷张,小腹处也生出一股灼热感。 他赶忙撇看目光,陈曦凰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此刻的模样,她双手捂在胸前,脸色羞红的小声道:“里面的单衣,今日给你擦身体时,弄脏了,还没干……” 楚宁闻言一愣。 但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又是一阵夜风袭来,陈曦凰明显也感受到了凉意,身子微微蜷缩。 楚宁见状,暗觉自己披着对方的衣衫,让对方受冻,多少有些不妥,更何况,陈曦凰如今还只穿着一件肚兜。 “赵姑娘,要不……”他开口言道,本意是想要将衣服还给对方。 “好。”可话才刚刚起头,女子声音便骤然响起,就好像她一直在等着楚宁开口一般。 话音一落,楚宁便觉一团火热的事物贴在了他赤裸的上身上。 却是陈曦凰钻入了衣衫,整个人紧紧的贴在了楚宁怀中…… 第一百七十四章 旖旎梦魇 红烛燃烧。 氤氲的光晕萦绕在小小的木屋中。 仿佛将整个房间都镀上了一层旖旎的绯红。 楚宁的呼吸急促:“赵姑娘,这不好吧……” “嗯,是不太好。”陈曦凰应道,然后身子又往楚宁的怀中钻了钻,如丝绸般的肌肤贴在楚宁的肌肤上。 触感美妙,让楚宁的心头伸出一股冲动,他想要将她紧紧抱住,想要与她贴得再近一些、更近一些…… 直到融为一体。 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赵姑娘,我觉得……”他的理智让他再次出声,试图终止这不太对,但格外美妙的感受。 可话音未落,陈曦凰那宛如白玉一般的双臂却缠上了他的脖颈,仰面望着他。 水汪汪的眸中,目光却异常灼热。 她张开双唇,呵气如兰。 “还冷吗?” 楚宁愣了愣,但很快就摇了摇头,刚刚他还觉寒意彻骨,可就在陈曦凰钻入他怀中后,那股寒意就已然褪去,反倒此刻浑身发烫。 陈曦凰皱了皱眉头,一阵夜风再次袭来,吹灭了烛火,也吹得盖在二人身上的衣衫一阵飘动。 楚宁觉得那刚刚褪去的寒意又涌上来了几分。 “现在呢?” 怀中的女子问道,嘴里的热气喷在楚宁的脸上,楚宁只觉一阵口干舌燥。 “有……有一点。”他的声音不知为什何变得有些干涩,隐隐打颤。 “如果是这样……你可以抱我的。”陈曦凰的声音响起,语调极轻。 楚宁的身子一颤,他不由得低头看向女子。 黑暗中,那双眼眸,明亮异常,仿若夜空中的星辰 楚宁的心在那时跳得极快,像是要冲破他的胸膛:“这……不好吧……” 陈曦凰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应楚宁,她只是将身子又朝着楚宁怀中挤了挤,双腿也贴了上来,整个人宛如一条美女蛇一般,缠住了楚宁。 “为什么不好?”她来到了楚宁的耳畔,呵气如兰的问道。 同时双手伸出,引导着楚宁僵硬的双手缓缓放在了自己的手背。 在少年的手掌触摸到她光滑的脊背时…… “嗯~”陈曦凰的红唇微启,发出婉转的呻吟,似是满足。 那声音仿佛是一粒火种,将楚宁一直强压下的情绪点燃,少年放在女子背上的双手猛地用力,就像是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他看向对方的目光变得炙热,陈曦凰直视着少年,黑暗中如宝石般的眸中光芒闪动。 像是落入猎人圈套的麋鹿楚楚可怜,可眼神中又分明带着几分……鼓励。 楚宁觉得那一瞬间,自己的理智就要彻底崩坏。 陈曦凰的红唇来到了他的唇边,微微张启,仿若一朵即将绽放的花蕊,只要他再上前一步,就能肆意的品尝其中滋味…… “赵姑娘……”楚宁说道,神情迷离。 “叫我曦凰……”女子的眉头微蹙,似是不满这样的称呼。 “曦凰……”楚宁依言唤道,声音打颤。 “嗯。”陈曦凰柔声回应,然后奖励似的将自己的红唇又往前递了递,唇边几乎蹭到楚宁的双唇。 “我的头有些晕……” 楚宁这样说道,双眼一沉,竟然在那时昏睡了过去。 陈曦凰愣了愣,但很快就察觉到楚宁状况,他的身子并未恢复,如此血脉喷张的场面,让他的气血翻涌,以至于虚弱的身躯无法承受。 “太心急了吗?” 她喃喃自语道,转瞬却又释然:“没关系,来日方才。” 陈曦凰这样说着,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意,伸手将少年紧紧拥入怀中,自己也在那时安然睡去。 …… 当楚宁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日的午晌。 明媚的阳光透过头顶的缝隙照射了进来——屋顶的窟窿已经被人用树枝堵住,但做工草率依然留有些许缝隙。 鼻尖传来淡淡的香气,楚宁起身,发现了盖在自己身上的衣衫。 关于昨日的一切,涌现在脑海。 楚宁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他觉得自己的定力似乎太差了一些,可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陈曦凰穿着肚兜时那玲珑的身段,以及昨日近乎赤身裸体相拥时那美妙的触感。 咕噜。 他咽下了一口唾沫,将这些心思甩出脑袋,同时尝试着从床榻上站起身子。 相比于昨日只能瘫痪似的躺在床上,今天的楚宁状况明显好了不少,他能够站起身来,也能够慢悠悠的行走,但每次迈步,浑身都会传来一阵痛感,让他不得不尽可能缩小迈步的频率与幅度。 他缓缓来到了木屋的门口,相比于昨日门口光秃秃的一片,今日木屋门口已经变了模样。 竖起了一排围栏,左侧架起了一个木架,上面晾晒着一张被洗干净的鹿皮。 右侧则用泥土筑起了一个简易的灶台,上面放着一个类似某种果实外壳的圆形事物,里面熬煮着鹿肉,正散发出阵阵香气。 灶台前,穿着单衣的女子坐在那处,身旁摆着一排排竹条,她正神情专注的用这些竹条编着些什么,看一旁摆着的几个成品,应当是用来捕捉禽类所用的竹笼…… 而那时,正午的阳光透过林间树木的缝隙,正好洒在女子的侧脸,映出一个个斑驳的光点,她的模样恬静而美好。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伸手拿起一旁用木头做成的勺子,想要起身却搅拌锅中的鹿肉,却忘了放在怀中的竹篮,竹篮滑落,坠入了灶台中。 陈曦凰见状,赶忙伸手去抓,将竹篮从火堆中救出,放到一旁,可转身时手中的木勺却碰倒了灶台上的“黑锅”,里面的汤水洒落,浇在了灶台中升起的火焰上,伴随着滋滋的声响,火焰熄灭,锅中的鹿肉也掉落出大半,沾染了木灰,变得污浊不堪…… 回过头,却见那半点竹篮上却已经燃起了火,还将一旁编好的两个竹篮引燃。 所以,在她的奋力扑救下,最后的损失变成了两个竹篮与一锅鹿肉。 这显然并不在陈曦凰的预料中,她一时也发了呆,愣愣的看着眼前满地狼藉,神情呆滞。 楚宁从未想过杀伐果决的女子还会有这样的一面,那感觉就像刚刚出嫁的新媳妇,想着为自己丈夫做一份可口的饭菜,最后却处处弄得一塌糊涂,场面滑稽却又莫名的有些可爱…… 他这样想着,脸上不由得浮出一抹笑意。 陈曦凰也在这时发现了楚宁的存在,她没有去顾及那一地自己忙活了一上午的成果,而是快步走到了楚宁跟前,双手环抱住了楚宁的手臂:“阿宁,你好些没有?” 这个亲昵的称呼让楚宁一愣,但想到昨夜发生的一切,做贼心虚的楚宁不敢提出任何异议。 “比我想象中要慢一些,但总归是在向着好转的方向发展,但可能会多耗费些时间……”楚宁说道。 陈曦凰闻言明显松了口气,她意味不明道了声:“那就好。” 楚宁却并未多想,只当是她在为自己担心,而这亲昵的动作却让楚宁不由得又想起了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他不敢去直视对方的双眼,只是不着痕迹的抽出自己的手,指了指院中的事物,问道:“这些都是赵姑娘一个人弄的?” 陈曦凰脸上的笑容,在这一瞬间收敛,目光变得幽怨,就这直勾勾的盯着楚宁,也不回话。 楚宁被她看得头皮发麻,仔细回忆着自己做错了什么。 好一会后,他似乎想到了问题的关键,常识性的开口重新问道:“这些都是曦凰你一个弄的?” 陈曦凰的脸上再次漫开温柔的笑容:“嗯。” 然后她来到了院子中,如数家珍的向楚宁介绍了起来:“我看过了,这片山林很大,西侧有鹿群和果林,这院子我们可以往外扩一扩,到时候可以移植一些果树种在前面,林子里还有许多山鸡野兔,我们可以圈养一些,对了,我在北面的山上还看见了一些野生的麦子,开垦出田地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吃到新鲜的米饭……” “不过在那之前,我打算先把塌陷的这半边木屋修好,做成厨房,不然做饭会很麻烦。” “然后再在院子里搭个凉亭,你不是喜欢看书吗?以后白天你可以在这里看书,我呢就打理菜园,闲暇时候我们还可以去山下河沟钓鱼……” 她这样说着,脸上浮现出憧憬之色,就像是一个寻常的新妇,在与自己的丈夫勾画着男耕女织的美好未来…… 这理应是温馨与幸福的场面,尤其是当这位妻子还是陈曦凰这般美艳的女子的时候。 可楚宁听着听着,脸色却渐渐变得古怪,他皱起了眉头问道:“曦凰……” “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想办法离开这里……” 他的话还未说完,陈曦凰脸上的笑容便骤然凝固。 她转头看向楚宁,一步步朝着他走来,每一次迈步,林间的天色就暗上一分,周遭的温度也冷上一分。 终于,她来到了楚宁的跟前。 伸出手,捧着楚宁的脸颊,用一种温柔却冰冷的声音问道。 “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阿宁,难道不愿意和曦凰永远待在一起?” 第一百七十五章 湿衣 显而易见的是,眼前的陈曦凰很不正常。 或者说,从昨天他苏醒开始,陈曦凰就已经不正常了,只是那时的他…… 大抵是色令智昏,并未察觉。 山林中的天色愈发的暗,几乎就要陷入完全的黑夜,周遭的温度也不断地下降,楚宁只觉浑身仿佛冻僵了一般,动弹不得。 陈曦凰盯着他,神情冰冷且木愣,她在等着他的回答。 楚宁不清楚在自己昏迷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他很清楚,如果现在自己给不出一个让陈曦凰满意的答案,他大抵永远没有机会去弄清事情的真相了。 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也为了给自己的身体恢复争取更多的时间,楚宁并没有太多的犹豫,在自己的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开口言道:“当然愿意。” 此话一出的瞬间,阳光洒向山林,寒意瞬间退散,眼前的陈曦凰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一切都变得如此美好,就好像楚宁方才的所见只是自己的错觉。 “阿宁,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去屋中歇着吧,刚刚的肉汤都洒了,我重新去做一份。”楚宁尚且还在恍惚中,陈曦凰温柔的声音却响起,她看着他,脸上是比春光还明媚的笑容。 刚刚的经历尚且历历在目,楚宁不愿在这时与陈曦凰产生芥蒂,他看了女子一眼,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退回了屋中。 他也需要一些时间,来整理自己的思绪。 …… 第一关时对上的乌奇。 第二关时对上的大苍遗民。 二者都不是这处地界的原住民,他们似乎都是为了追寻一种近乎肉身层次的大道而来到了这里,失败后成为了试炼的一部分。 可是,在他们成为碑灵之前,此地试炼的内容又是什么了? 是在他们之前的碑灵…… 那岂不是意味着每次不同的人来到此地后,接受的试炼都不相同? 这显然是有问题的。 试炼的内容可以有所变化,但本质是为了给试炼之地挑选出合适的道统传人,如果试炼的内容过于随机与不确定,那就与试炼之地挑选传人的功能相悖…… 还有,黑金宝相出自于此地,楚宁也在之前得到气血之力以及与大苍遗族所化的碑灵交手的过程中嗅到过类似黑金宝相的气息,这二者又有什么联系? 关于此地,楚宁的知道的讯息实在太少,很难从诸多古怪中,推测出此地的全貌。 他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索性收起探究此地到底是怎样地界的心思,转而专心思考起自己如今的处境。 如果,他猜得没错,这里应当就是第三道试炼关卡。 陈曦凰显然是受到了此地的影响,故而心智混乱,甚至有可能被某种力量所控制。 楚宁并不清楚这是不是试炼内容的一部分,但他觉得如果任由陈曦凰继续沉溺其中,恐怕会让事态走向失控。 当务之急,是找出此地的真相,同时寻找机会唤醒陈曦凰。 …… 意识到此地的古怪后,楚宁长了个心眼,在陈曦凰将重新炖好的一锅鹿肉端到他的面前时,他认真的打量过鹿肉的成分,在确定并没有异样后,楚宁才配合着吃下了些鹿肉。 并且让楚宁有些意外的是,这些鹿肉中似乎蕴含着一种奇异的力量,吃下鹿肉后,丹府中的血气之力明显有所增长,他暗暗估算一块鹿肉的效果,几乎比得上一颗归寂山中的青霖果,只是此刻的他身子虚弱,并无法用神识完全探知其中的奥妙。 吃过午饭后,整整一下午的时间,陈曦凰都在屋外忙碌。 她一边尝试着烧制各种杯碗,一边用木头做出一个个家具,其中一个书桌与书架她做得格外用心,完成后还不忘来到屋中让楚宁看看。 在得到楚宁满意的答复后,她更是笑逐颜开,然后又开始在地上规划起凉亭的模样,怕做得太大影响采光,楚宁看书会看得不舒坦,又怕做小了只能坐下两个人,时间长了不够用。 一个简单凉亭,她就这么反反复复推敲了好些时间,直到天黑也没有敲定最终的方案。 而这个过程中,楚宁看着蹙着眉头思考的女子,他能真切的感受到,陈曦凰似乎真的在很用心的为他考虑,即使这一切都是假的,但在某一瞬间,楚宁还是有些心动,觉得这么待在这里似乎也不错。 他不确定自己是被感动,还是也受到了某些力量的影响,但他终究压下了这样的念头。 …… 夜色渐深。 吃过晚饭后的楚宁盘膝坐在床榻上运转着体内的力量,试图加快肉身的恢复速度,但不知道是不是魔血中的力量消耗得太过严重的缘故,他肉身恢复的速度比想象中要慢很多,算上刚刚修成的那座剑意灵台,楚宁体内的六座灵台虽然灵力旺盛,可肉身却难以运转他们的力量…… 他足足耗费了一个时辰,只是催动灵力围绕经脉行走了一个周天,带来的恢复效果甚微。 楚宁不免有些苦恼。 他睁开眼眉头紧皱,暗暗猜测这会不会也和此地的古怪有关? 这时,房门被推开,陈曦凰走入了屋中。 她似乎刚洗完澡,身上湿漉漉的,她未着衣衫,只穿着一件红色的肚兜与亵裤,而最要命的是,因为浑身湿漉漉的缘故,那本就相比于她身材有些偏小的肚兜,此刻紧贴在她的身上,胸前之物,已经到了隐约可见的地步。 咕噜。 在看见这幅场景的刹那,楚宁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赵……赵……” “不……曦凰,你怎么穿成这样……”楚宁一下子从床榻上站了起来。 陈曦凰眨了眨眼睛,说道:“刚刚在溪边洗漱时,衣服打湿了,只能先晾在屋外……” “这么巧的吗?”楚宁显然并不愿意相信这样的话。 但陈曦凰却并未半点解释的意思,她直接走了上来,双手放在到了楚宁的肩头,脸上泛起两抹红晕,柔声言道:“阿宁,时间不早了。” 那时,她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楚宁,瞳孔深处燃起的火焰,仿佛一只饥肠辘辘的野兽,要将楚宁吃干抹净。 楚宁一个激灵,身子一矮,从一旁窜到了陈曦凰的身后,言道:“是……是不早,曦凰你如果累了就先休息,我在地上将就一晚……” 他说着,似乎唯恐对方反驳,就要在光秃秃地板上躺下。 陈曦凰背对着楚宁,手中依然保持双手伸出的姿势,一动不动,整个人仿佛陷入静止。 好一会后,一道幽冷的声音方才在屋中响起。 “阿宁,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同时屋中烛火开始摇曳,然后身下的房子、接着是山林,他们都在这时剧烈的晃动,仿佛整个天地都要塌陷了一般…… 楚宁意识到不妙,他赶忙起身,苦笑言道:“没有,怎么会呢?” 这话一出,方才还剧烈摇曳的天地顿时又恢复了静止,房间中的红烛也泛起了旖旎的光晕。 陈曦凰在这时转头,伸手拉住了楚宁的手,脸上是美得不可方物的笑容。 “那我们休息吧。”她说道。 楚宁瞟了一眼对方那让人血脉喷张的身段,又想起刚刚那天摇地动的场面。 大不了就装睡,反正昨天也经历过了,如今有了准备,自己应该顶得住! 不敢再触怒陈曦凰的楚宁,暗暗想到,心头一横,便点了点头。 陈曦凰脸上的笑容愈发美艳,她拉着楚宁的手微微用力,楚宁就像是个娇妻一般,与她一同倒在了床榻上。 屋中的红烛适时熄灭,一张白纱飘然而至盖在了二人的身上。 楚宁嗅着鼻尖传来的让他心神动荡的香气,感受着胸前紧贴着的事物…… 然后,他发现一个很可怕的事实…… 不知什么时候,陈曦凰已经取下了胸前的肚兜…… 第一百七十六章 试探 咕噜。 记不得是第几次,楚宁又一次咽下了一口唾沫。 他感觉自己浑身发烫,那种想要与对方融为一体的冲动又开始涌现在他的脑海。 某种原始的冲动在侵蚀他的理智。 难道生孩子,真的不是亲个嘴这样简单? 阿爷真的没有把最核心的技巧教给我? 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紧随其后,浮现在他的脑中。 这时,怀中的女子却已然情动,她缠上了楚宁,双手在楚宁的后背胡乱的游走,宛如白玉般的双腿将楚宁死死锁住,身躯也不安的扭动。 楚宁低头看着她。 女子的两颊绯红,眼中燃着近乎要将他与自己都吞噬的浓浓情欲。 她就像是一个熟透了果子,挂在翠绿的枝头,如此美艳,也如此诱人。 只要楚宁愿意,低下头,就能品尝这人间难得的美味。 但楚宁眼中的炙热却在这时如潮水般褪去。 他虽然很想学习那核心的技巧,以后好在师姐与阿青的身上熟络的使用。 可人终究不是野兽。 可以享受欲望,却不能被欲望支配。 只是,陈曦凰的状况显然不是那么乐观。 她的眼神迷离,双唇不断地朝着楚宁靠拢,像是那在沙漠中断水数天的旅人,想要攫取美味的汁水。 “曦凰,吱吱还等着我们呢。”他轻声说道,试图用陈吱吱唤起陈曦凰的理智。 陈曦凰扭动的身躯在那时有一霎停止,但很快又被情欲淹没:“不要提她,她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 “阿宁,我不比她差……”她说着,翻过身子坐在了楚宁的身上,肩上的白纱在那时滑落,接着从屋顶缝隙洒下的月光,那美妙的肉体,一览无遗的暴露在了楚宁的眼中。 他不得不承认,那是美得近乎无可挑剔的身躯,宛如一件人间至宝。 被他压下的欲望,在那一瞬间又有了卷土重来的趋势。 陈吱吱,并没有让陈曦凰清醒半分,反倒似乎让其陷入更加疯狂的状态,她低下头想要亲吻楚宁的双唇。 楚宁赶忙伸手摁住她的肩膀,阻止了她低下的身子。 “我知道,我知道,曦凰你是很好的姑娘,你不必任何人差。”楚宁安抚道,脑海中的思绪飞速的运转。 “那你为什么不要我!?”陈曦凰却问道,她的眼眶在那时红了起来,泪水在其中打转,她显然也从楚宁的举动中感受到了什么。 而随着她的情绪崩溃,这方天地也开始剧烈的摇晃。 楚宁心头大惊,他不太清楚这么下去到底会发生什么。 是这天地崩碎,露出本来的样貌,还是更糟糕的事情会发生?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一旦陈曦凰的情绪失控,她极有可能彻底走火入魔,再无回头的可能。 这并非楚宁愿意看到的结果,他言道:“我只是身体还没有恢复,我们不是会一直待在这里吗?” “有的时间,何必急于一时。” 楚宁并不清楚这样的托词能否稳住陈曦凰,说完这话后,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陈曦凰的变化,同时尽可能让自己脸上的神情显得足够镇定与真诚。 似乎是想起了昨日的状况,陈曦凰情绪平复了些许,周遭天地的摇晃也缓和了不少。 “真的。”楚宁赶忙点头。 然后,为了以防万一,他心头一横,将摁在女子肩头的手朝下方探去,扶住了她软若无骨的腰身,轻轻发力,将赤裸的女子搂入了他的怀中。 肌肤相贴的触感,让陈曦凰的嘴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整个人贴在了楚宁的胸膛,同时也伸手抱住了楚宁的脖子:“我就知道,阿宁也是喜欢我的。” 她喃喃说道,声音中的柔软与甜美近乎要溢出来一般。 楚宁的心头莫名生出一股愧疚,但转念一想,此刻的陈曦凰大抵是被魔性之类的力量影响了心神,自己这么做也是为了救她。 这才让他心头的不安稍稍缓解。 “曦凰,跟我讲讲你的师尊,你和她似乎关系很不错。”见陈曦凰的状况有所缓解,楚宁又出声问道。 在他的力量没有完全恢复前,他断然不会是陈曦凰的对手,想要让陈曦凰苏醒,自然得想办法提及那些她在意的人与事,消减她留在这里的执念。 方才提及陈吱吱便是出于这样的思路,只是适得其反。 楚宁此刻只能换个方向,想着从其他人身上入手。 “阿宁,你为什么老是喜欢提其他人,我陪着你难道还不够吗?”怀中的女子有些不满的言道。 但相比于陈吱吱,此刻这番话,多少带这些撒娇埋怨的味道。 显然她并没有那么抵触她的师尊。 楚宁暗觉有戏,解释道:“我只是想多了解曦凰你身边的人和事,万一……” “我是说万一以后见到了,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说这番话时,楚宁心跳明显快了几分,毕竟是平生第一次欺骗姑娘的感情,他多少还是有些心理障碍的。 但这话出口后,怀中的人儿却骤然沉默了下来。 楚宁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暗道莫不是这个谎撒得太假了些? 而就在他万分紧张时,陈曦凰忽然抬起头,在他的脸颊上重重的亲了一口,一脸柔情似水的望着他,痴痴的言道:“阿宁,你真好。” 楚宁眨了眨眼睛,干笑两声,悬着的心放下的同时,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应。 但好在沉浸幸福中的陈曦凰并没有察觉到楚宁的异样,她再次趴在了楚宁的胸膛,听着少年有力的心跳声,一只手伸出,在他的另一侧胸膛画着无意义的圆圈。 “我师尊确实有些不那么好相处。” “六叔说她是个故作高冷的怨妇……” “不过六叔这个人素来狂妄,他说的话当不得真,师尊只是有些过于痴迷剑道了,所以对旁物都不关心,但带我极好,当初为了助我领悟神河剑意,可是耗费了她不少心血。” “她时常说我总是被俗事所累,恐有一身绝佳天赋,却始终心不静,故而在剑术上的成就很难超过她。” “为此她还特意去我家骂了父亲一顿,说他是在暴殄天物……” “若是让她知道你的存在,说不得会和你拔剑相向。”说道这里,陈曦凰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真的在担忧楚宁日后的处境。 楚宁却有些不解:“你不是说你师尊没有太多的门户之见吗?怎么还是会因为偷学了剑诀,喊打喊杀……” 怀中的陈曦凰闻言抬头媚眼如丝地白了楚宁一眼:“你装糊涂是吧!我说的哪里是学剑的事,我说的是你乱我道心的事……” 楚宁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尴尬的挠了挠头言道:“是这样吗……” “但其实大道的修行也不见得一定断绝因果,要不我们找个机会见见你师父,我和她好好聊聊?” 楚宁小心的试探着。 “才不要,人家就想和你待在这里。”陈曦凰搂着楚宁的脖子,宛如孩童一般撒着娇,同时扭动着身躯。 这无疑是在考验着楚宁的定力,楚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分析着陈曦凰的状况。 她确实应当是被魔气入体乱了心智,但并非那种欲望无限膨胀的失控状态,否则不会因为楚宁一句身子不适,就停下追求情欲的步伐。 陈曦凰更像是被人为操纵,让她保持一定理智的同时,某些情绪被放大。 见通过她的师父无法激起她离开此地的念头,楚宁只能再次换个角度:“对了,曦凰,还从未听你说过你的父母,他们人怎么样……” 陈曦凰的身躯明显顿了顿,声音也小了许多:“我母亲只是寻常妇人,阿爹为人倒是仁厚,可就是软弱了些,家中事务繁杂,六叔又为人强势,处处打压父亲,父亲只知忍让,很多时候还要我这个作女儿的出面……” “我倒也不是怪父亲,他性子如此,总是念着家中和睦,可六叔素来不知收敛,屡屡得寸进尺……” “我有时候也会想,都是一家人,为何要算计来算计去,但事情又往往不是我能控制的。” “你若不算计,他便算计你,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和他一样的人,甚至还要比他更狠、更毒,才能让自己在家中有个安身立命之地。时间久了,我其实也很烦闷……”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不过现在好了,有了阿宁,我们可以一直待在这里,再也不管那些烦心事!” 楚宁眨了眨眼睛,隐隐从陈曦凰这番话中感觉到了,似乎她不愿离开此地最重要的原因是想要逃避她家中的一切。 想着之前他与自家二叔的事情,楚宁多少能够理解一些陈曦凰心头的感受。 他抚摸着女子光滑的脊背,柔声道:“嗯,没关系的曦凰,一切都会过去的……” 陈曦凰的情绪渐渐平复,呼吸也变得绵长,今日劳作了一天,她在这时终于抵不住困意,趴在楚宁胸口沉沉睡了过去。 楚宁看向怀中的女子,月光照在她的侧脸,她蜷缩着身子,紧紧的抱着他,宛如一具精美的瓷娃娃,美丽得近乎耀眼,却又脆弱得如易碎的琉璃,他莫名有些心疼。 手不自觉的伸出,想要抚摸女子的脸颊,可刚刚触及,楚宁就心头一跳,赶忙压下了这忽然泛起的心思。 他一时也分不清这到底是自己真实的感受,还是自己也被魔气影响,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尝试继续运转体内的力量,以期能够早些恢复战力…… 第一百七十七章 神性感知 楚宁觉得自己的情况,可能并不是肉身受损那般简单。 他丹府中的六座灵台运转正常,灵力旺盛,可肉身却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一直处于极为虚弱的状态。 不仅如此,他还很难调用丹府中的力量,这是一件很没有道理的事情。 趁着陈曦凰熟睡的档口,他再次尝试催动体内丹府中的力量,但运转极为困难。 甚至比起之前还要艰难几分,足足一个时辰过去,灵力运转一个周天都未有做到。 他试过了各种办法,都收效甚微,也找不到问题的源头。 楚宁也不敢闹出太大动静,万一吵醒了陈曦凰,再给他来一出之前的戏码,他不敢确定自己能不能把持得住。 故而他暂时放下了运转灵力的念头,转而将心思放在了自己的本命魔纹之上。 在通过大苍遗民的关卡时,白骨秘境的黄金骷髅展现出了还算不错的战力,那还是在不完全体状态下。 通过第二道试炼后,楚宁的体内又堆积了不少的血气之力,他想着如果能重塑黄金骷髅的身躯,再将血气之力灌注入他的体内,或许也能让其为自己在以后的麻烦中提供帮助。 这样的构想倒是没有太大的问题,但当楚宁试图催动自己的本命魔纹时,却发现本命魔纹也并无任何反应…… …… 扑通。 楚宁一个猛子,扎入了溪水中,好一会后,当他从溪水中站起身子时,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条活蹦乱跳的肥鱼。 他仔细打量着手中的鱼,触感真实,每一块鳞片分明,他直接从其身上扯下两块鳞片,重叠在一起,形状大小都有着细微的差别。 楚宁的眉头不由得皱起,他看过一些关于制造幻境的书本,其中便有提及,无论是多么厉害的幻境师,都很难做到真正意义上的以假乱真,越是细节之处,越是容易出现纰漏。 比如鱼鳞这种细小之物,除非可以打磨,否者在大多数幻境中,其大小形状都会保持一致。 而此刻他手中的鱼鳞显然并不符合这样的规则。 “难道这里真的是真实存在的?”楚宁看着手中的鳞片,抬头看向四周郁郁葱葱的山林,心头泛起浓郁的疑惑。 他始终无法相信这一点,一来是因为在刚刚抵达这处小天地时遭遇的那些光怪陆离的景象,旁的不说,单单是弥漫在此地的魔气,都不应该能让这片小天地中生出这样一片生机盎然的山林。 更不提当他几次刺激陈曦凰时,这处山林随着她情绪变化而产生的变化,怎么看也都更像是一处幻境。 他想到这里,心中念头一动,一缕金色的气息从他的指尖涌出,灌入了那只鱼的体内,然后他轻轻一抛,鱼儿遁入溪水之中摇曳着尾巴很快就消失不见。 那时楚宁在多次尝试后,所发现的自己体内唯一能被他正常使用的力量——神性。 在结束“楚侯南狩”之事后,楚宁在北境的声望达到了顶点,体内的堆积的神性也变得极为磅礴,哪怕是将那金色骷髅完全解封后,剩余的数量也依旧不少,只是他实在不知道阳神之道该如何修行,故而也并未结出神性灵台,只是任由其堆积在丹府之中。 将神性注入它的体内,是想要利用这股力量,感知这处山林的真实面貌。 “阿宁!”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陈曦凰的声音。 楚宁回头看去,却见不远处一位身着白裙的女子提着一个装满了野菜的竹篮,站在林间,正满脸笑容的朝着他挥手。 他亦回以笑容,同时伸手提起了一旁放在水中的竹篓,快步迎了上去。 陈曦凰极为自然的靠在了他的肩头,双手抱着他的胳膊。 “抓到鱼了?” “两条呢!” “阿宁好厉害,待会回去我给你煎鱼吃。” “还是我来烤吧……” “什么意思?你嫌弃我做得不好吃?” “也不是,就是怕你又把房子点着了……” “楚宁!要不是你非得让我帮你抓那只鸟,我怎么可能忘了锅里还煎着鱼!” 二人说说笑笑,宛如一对真正的夫妻般,走向林中的小屋。 …… 夜色已深。 在环抱中的陈曦凰沉沉睡去后,楚宁睁开了眼。 这已经是来到这片山林的第七天,他的肉身大概恢复到了正常成年男性的程度,而在那之后,便再无任何好转的迹象。 他隐隐猜测,在没有通过这处试炼前,他的肉身大抵只能维持在这样的水平。 而这段时间,他也没有再浪费气力去试图引导陈曦凰生出离开这里的念头,他能感觉到对方似乎对于外面的世界并没有太多留恋。 所以,他在白天时都尽心尽力的配合着陈曦凰,做出一副真心想要与她长久的生活在这里的架势。 或许也是因为如此,陈曦凰渐渐收起了对他的戒心,虽然有时候她还是喜欢黏着楚宁,但当她需要去山上采集果子、野菜以及捕猎时,楚宁也可以自由活动,比如去河边抓抓鱼亦或者在树上掏掏鸟窝什么的。 而趁着这个机会,楚宁接连在十多条鱼以及几只飞鸟的体内灌入了神性,与寻常力量不同,神性与本体的联系极强,通过那些游弋在溪水中的鱼儿与飞鸟,楚宁能隐约感觉到它们经历。 这是他目前所能想到的,在不引起陈曦凰怀疑的前提下,了解探查这片山林最好的办法。 楚宁的念头一动,双眼之中泛起耀眼的金光,那些飞鸟与鱼的感知浮现,被溪水包裹,在林间穿梭的触感一瞬间皆涌入楚宁的脑海。 他费了些心神将这些混乱的触感一一分辨出来,不至于让自己的头脑彻底混乱。 透过那些感知,他尝试在自己的脑海中汇聚出这片山林的地貌,这个过程其实很复杂,不仅需要极佳的记忆力还需要将鱼鸟感知通过自己的视角转换过来。 好在,他很快就掌握了其中的诀窍,技巧也越来越熟络,一片地形图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成型。 忽然,众多感知中的一道表现出了一种剧烈的恐惧感,楚宁眉头一皱,将心神放在了那一道感知来源之上,然后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嘿!终于逮到你了!” “关爷爷,今天我们有鱼肉吃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岩洞 滴答。 幽暗的山洞中,一滴水从岩顶脱落,坠入暗流,发出轻响。 将裤腿与袖子高高扎起的陈吱吱站在暗流中,屏息凝神,目光专注的看着溪流。 忽然,她的眼前一亮,身子猛地扑入溪流中。 下一刻,当她再次起身,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黑鱼。 陈吱吱顿时眉开眼笑,抓着黑鱼一边快步朝着岸上走去,一边大声说道:“关先生!咱们今天有鱼吃了。” 洞穴中的一处石堆旁,一位身材枯槁衣衫褴褛的老人,正死死的盯着手中一只白色的蠕虫。 他的神情犹豫,几次发狠张开嘴,将脑袋凑上前去,又很快缩了回来。 陈吱吱的声音让老人先是一愣,旋即探出了头,他面露喜色,手中的蠕虫被他一把扔在了一边,几乎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接过陈吱吱手中的黑鱼。 可那时,他又觉不妥,唯恐自己抓过那恶心的蠕虫的手,会弄脏了这条看上去比当年那位想要成为他续弦之妻的姑娘还要好看数倍黑鱼。 他赶忙缩回了手,在自己那满是污垢的衣衫上擦了擦,这才敢伸出手接过黑鱼。 “香!真香!”老人嗅了嗅,脸上顿时露出迷醉之色。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侧头看向脸上喜色未退的少女问道:“可是吱吱姑娘,我们怎么吃呢?” 陈吱吱也是一愣,他们正身处一处不见天日的巨大洞穴之中,除了石头,几乎没有任何其他事物存在,自然也不可能生火做饭…… “好像只能生吃……”陈吱吱言道。 “生吃……”关涵秋看着手中黑鱼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睛,一时间有些犹豫。 陈吱吱也有些丧气,低着头沮丧的自语道:“若是楚宁在就好了,他可以自己生火……而且他做的烤鱼特别好吃……” “也不知道他和我姐现在怎么样了……” 一旁已经好些天未有进食的关涵秋则在这时做好了心理建设,在上下打量了一番黑鱼后,找准了适合下口的角度,张开嘴准备咬下。 “吱吱!” 而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陈吱吱一愣,先是四下看了看,整个洞穴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岩壁中某些奇怪的矿石散发出些许微弱的光,除此之外并无他物。 “是太想他了吗……”陈吱吱喃喃自语道,脸上的神情不免落寞了几分:“都怪我,非要和陈曦凰斗气,自己掉进来了不说,还害了他们……” “吱吱!” 那声音却又一次响起。 陈吱吱顿觉古怪,心头暗道难道自己已经这么喜欢他了?故而才会一遍又一遍的幻听到他的声音。 “吱吱姑娘,我怎么觉得是这只鱼在说话?”关涵秋则在这时盯着手中的黑鱼,一脸狐疑的说道。 “对!就是我!楚宁!”楚宁的声音又一次从黑鱼的体内响起。 陈吱吱侧头看了过来,赶忙从老人的手中拿过黑鱼,目光死死地盯着它:“你是楚宁?” “我是!”黑鱼再次言道。 陈吱吱揉了揉眼睛,确认这一切并不是自己的幻觉,她咬了咬牙,在那时认真的言道:“你放心,楚宁!” “不管你变成什么,我都可以接受!” “不会嫌弃你的!嗯……章鱼除外,黏糊糊的有点恶心,而且太多了。” 楚宁:“……” “不是我变成一条鱼了,是这条鱼的身上附着了些许我的力量,故而我可以通过它跟你们对话,此事说来话长,你先告诉我,你们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陈吱吱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些,她脸色一红,说道:“我也不知道,从那天掉入那口棺材之后,我就来到了这里,像是一个洞穴,可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后来就遇见了关先生……” …… 五日之后的午晌,林间溪边。 楚宁将准备好的火石、以及一些碾成粉末的草药塞入一个鹿皮小包中,在将小包封死后,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手中的黑鱼,由衷说道:“对不住了。” 然后就在黑鱼疯狂摇晃的鱼尾中,将整个小包塞入了黑鱼的腹中。 黑鱼自然无法容纳这样大的事物,顿时翻了白眼,没了生机,楚宁则在这时将一缕神性灌入黑鱼体内,黑鱼就宛如死而复生一般,又摇晃起了鱼尾。 当然,这只是假象,只是楚宁通过神性在控制它而已。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心头一惊,赶忙将黑鱼放入溪中,操纵它游入溪水深处。 “阿宁。”身后温柔的声音传来。 楚宁仿佛刚刚发现对方的存在一般,回身看去,便见陈曦凰正站在岸边笑颜如花的看着他。 “天天都来抓鱼,你吃不腻啊?”陈曦凰笑问道。 做贼心虚的楚宁挠了挠头,言道:“我这闲着也是闲着,总得帮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不能什么都麻烦你……” “干嘛?跟我分得那么清楚?想要和我分家啊?”陈曦凰嘟起了嘴,一脸不悦的问道。 楚宁赶忙摇头否认:“没有,曦凰,我是想要帮你分担,你莫要多想。” 看着少年那紧张的模样,陈曦凰噗呲的笑出了声来:“逗你玩呢!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怎么难道你每天来这里不是抓鱼的,而是幽会小情人?” “怎么可能?!”楚宁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你这人真不识逗,不和你开玩笑了。”陈曦凰白了楚宁一眼,走上了前来,挽住了楚宁的手臂:“走吧,我们回家,今天我给你炖鸡吃,早些补好身子,咱们早些……生几个孩子……” “省得你每天抓那么多鱼吃都吃不完,到时候让你的小楚宁帮你吃!” 楚宁只能干笑着回应道:“不急……不急……” 陈曦凰则深深的看了楚宁一眼,又幽幽说道:“对了,阿宁,咱们家什么药草、火石还有鹿皮我看都少了好多,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老鼠吧?回去我看看能不能把它们揪出来!” “嗯,阿宁最好了。”陈曦凰这样说着,语气似乎沉闷了几分。 但心头紧张的楚宁并未注意到这一点,他只是感觉那时,陈曦凰抱着自己手臂的手,似乎又用力了几分。 就好像在害怕会失去什么一般…… 第一百七十九章 梦要结束了 “楚宁,是你吗?” 黑暗的山洞中,陈吱吱捞起了一条顺着暗流到此的黑鱼。 “嗯。”黑鱼发出了人声:“我的腹部装有药草和火石,岩壁上那些发光的石头应当是辉芒石,你用火石和辉芒石汇合在一起,用力敲打就能生出火焰。” “把药草和鱼肉浑在一起,喂关先生服下,他的病应该就能好转。” 陈吱吱闻言点了点头,放下黑鱼立马就去到了一旁岩壁上,用打磨好的石块敲击着岩壁,从中取下一块块散发着微光的石粒。 那日第一次相见后,楚宁就从陈吱吱的口中大致了解了他们的处境。 陈吱吱来到此地后不久就遇见了与同样坠入此地的关涵秋,在随身携带的食物吃完之后,二人就陷入了数天的饥饿之中。 不过,前些日子,每隔一段时间,陈吱吱的体内就会莫名的多出一道血气之力,这不仅强健了她的肉身,也让她有能力熬过这数日的饥饿,但关涵秋就没那么幸运,年纪太大,也并未修行过,故而身子一天虚弱过一天。 直到那日被楚宁控制的黑鱼游到了山洞中,双方才了解到了彼此的情况。 陈吱吱前些日子获得的血气之力,显然就是他与陈曦凰通过关卡后,另外一道飞出的血气之力。 不过让楚宁疑惑的是,为什么关涵秋与陈吱吱一样都是一开始就落入山洞中,却没有得到血气之力。 难道是因为他的身子过于孱弱,故而被有意忽略? 可为什么这处试炼之地会有这样的机制? 楚宁隐隐觉得,这处地界似乎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给予人传承的试炼秘境,而藏着更加深的秘密。 “升起来了。”而就在这时,陈吱吱惊喜的声音传来。 楚宁循着她的声音看去,却见一滩乱石中燃起了火焰,在这黑暗的洞穴中,格外耀眼。 “嗯,找一块薄一点的石头,把鱼放上去,以后也是如此,不能再给关先生吃生的了。”楚宁的声音从另一侧响起。 那里有一处被砸出来的水洼,一条黑鱼游弋其中。 这些天,楚宁通过这个办法,给陈吱吱二人送来了很多条黑鱼,其中一条被养了起来,当做楚宁与陈吱吱二人联系的纽带。 陈吱吱依言照做,只是在架设“石锅”以及如何让鱼乖乖躺在“石锅”上这两件事上,有些手忙脚乱,看得出,她确实并没有怎么照顾过人,不过好在她却做得很用心,也没有因为中间几次石锅反转的前功尽弃而气馁…… 她很用心的按照楚宁的指挥,将鱼肉煎好,搅成浆糊,喂给一旁神情虚弱的老人——因为实在饿极的缘故,关涵秋几天前吃了一条生鱼,然后身体就一直抱恙,整日昏昏沉沉,楚宁这才想办法弄来了火石与草药。 吃过配有药草的鱼肉后,关涵秋状况似乎好了许多,呼吸也渐渐平稳,躺在一旁陈吱吱为他搭起的石床上沉沉睡去。 “辛苦了。”楚宁帮不上什么忙,看着陈吱吱一路忙前忙后,只能出言这般说道。 他之前也与陈吱吱相处过一个月的时间,自然明白这位可是实打实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但这些日子,饶是做事笨手笨脚,可小妮子却也算是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关涵秋,这确实让楚宁对她有些另眼相看。 “都是自家人,有什么辛不辛苦的……”被夸奖的陈吱吱红了脸颊,小声应道。 楚宁倒是并未多想,只当是她指的是鱼龙城与盘龙关如今互为犄角的关系。 “陈……赵曦凰现在怎么样了?”陈吱吱又问道。 “赵姑娘她还是一门心思想要留在这里,她对你们家中的事情,似乎很抗拒,我这几日尝试过再次引导她,但她的反应不大……”楚宁说道。 他只是将陈曦凰的状态归咎于不愿面对家中之事,并未提及他与陈曦凰之间发生的一切。 这倒不是楚宁有心诓骗陈吱吱,亦或者对陈吱吱抱有什么龌龊的念头。 他只是觉得这些事都并非出自陈曦凰本心,若是传扬出去,对陈曦凰的名声有亏,也怕陈吱吱知道了之后,以陈曦凰的性子,会觉面上无光。 “唉……她爹和我爹两个人就是这样,斗得你死我活,以前我看她喜欢跟在他爹身边出谋划策,还以为她也喜欢这些事情,如今看来或许真的像她说的那样,不斗……他们就得被我爹吃干抹净。”陈吱吱也叹了口气,如此感叹道。 楚宁暗暗好奇,陈吱吱与陈曦凰的家族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能斗得如此你死我活,不过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不好多问,转而讨论起了另一个问题:“吱吱,这几日你有没有问过关先生,他到底是怎么来到的这里,还有,来之前他曾跟关倌提及过他在龙雀棺上的发现可以让他造出超越神岳级的墨甲,他的发现又是什么?” 陈吱吱与楚宁说起过,那日她之所以能够启动往生龙雀棺,是因为看见龙雀棺内部的顶端闪动出了一个诡异的图像,她处于好奇就尝试用灵力复刻,如此方才将之启动。 可关涵秋并无修为在身,他一定有着与陈吱吱不同的启动龙雀棺的方式,或许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得到血气滋养的原因在,楚宁想要通过这些讯息,继续拼凑关于此地的真相。 “关先生的情况一直不太好,吃过生鱼后恶化得救更加严重了,我也没有机会问他,看看他等会情况会不会有所好转,问过之后,我第一时间告诉你。”陈吱吱说道。 “咳咳!”而就在这时,一旁的关涵秋又忽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陈吱吱立马站起身子,前去查看。 她低声询问着关涵秋的情况,可关涵秋的状况却似乎急转直下,咳嗽声越来越剧烈,根本无法吐出半个字来,到最后甚至喷出了一口鲜血。 陈吱吱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被吓得呆傻在了原地。 楚宁附身的黑鱼无法移动,只能看着干着急,他就要开口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本体所在之地忽然听到一阵响动,楚宁知道是陈曦凰回来了,他不得不收回心神,回归本体。 …… 按照黑鱼游动的速度,以及方位,吱吱与关先生应该在距离我们三里高度左右的地下…… 通往那处的许多暗流河道都极为狭小,难以通过,更何况以我现在的状况,也无法轻易抵达那处…… 躺在床榻上的楚宁皱着眉头思索着去往陈吱吱所在地的方案。 关涵秋的状况并没有因为楚宁送去的药材而产生好转,甚至开始恶化,楚宁担心陈吱吱一个人根本应付不来…… “阿宁。”就在这时,怀中的女子抬头看向他,柔声问道 “从我回来开始,你就一直心神不宁,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楚宁回过神来,面对陈曦凰的询问,只能强作镇定的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在想我们以后孩子的名字。” 陈曦凰闻言脸色一红,伸手轻轻的拍了拍楚宁的胸膛,鼓起了腮帮子,故作恼怒的埋怨道:“楚宁!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没谱了!” 楚宁憨憨的笑了笑,也不回话。 在这接近半个月的相处中,他大抵已经摸清了陈曦凰的性子,明白什么样的话最能讨她欢心。 只是以往这些话,楚宁说来都不免由衷可以欺瞒对方的负罪感,但现在关涵秋危在旦夕,他也顾不得那么多,想着先将陈曦凰哄睡,然后尽快在与陈吱吱那边取得联系。 “那你还不早点睡!不养好身子,哪来的孩子。”果然陈曦凰欣喜之余,脸上露出的幸福的笑容,再次贴在了楚宁的胸膛,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楚宁见状,本还想着再等上一会,待到陈曦凰彻底熟睡,自己再联系陈吱吱。 可就在这时,脑海中却传来陈吱吱焦急的呼喊声:“楚宁!” “关先生,不见了!” 楚宁心头一惊,当下也顾不得其他,闭上双眼,将心神通过神性的链接,再次来到了洞穴之中。 “怎么回事?”他开口问道。 陈吱吱此刻也正凑到了楚宁所化的黑鱼跟前,神情焦急:“刚刚关先生状况很不好,我就想着再给他熬点药,可刚刚打了点水,回头一看,关先生就不见了……” “我四下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楚宁闻言,眉头紧皱:“关先生的身体很虚弱,按理来说,一个人是走不了多远的……” 他的话还未说完,忽然看见陈吱吱的身后有一道黑影缓缓站起,正是消失不见的关涵秋。 只是与之前不同,此刻老人脸上的神情木愣,双眼空洞无神,嘴角却咧开一道诡异的幅度,像是在笑。 楚宁心头一惊,大声喊道:“吱吱!小心!” 陈吱吱闻声刚想要回头,老人的手却猛然伸出,重重敲在了陈吱吱的脖颈之上,少女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在重击之下昏死了过去。 然后,他看向水坑楚宁附身的黑鱼,眼中泛起一抹猩红色的光芒。 下一刻他的手再次伸出,将楚宁抓起,楚宁在这时也才看清,老人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其已经覆盖上了一层黑金色的事物…… “黑金宝相?”楚宁一眼就认出来此物。 只是这念头刚刚升起,老人就张开嘴,一口咬烂了黑鱼的脑袋,一脸享受咀嚼了起来。 …… 黑鱼死亡的瞬间,楚宁的意识回归了本体。 他猛然睁开眼,却见本该熟睡的陈曦凰此刻正坐在楚宁的身上,冷冷的望着他。 不待楚宁说些什么,她清冷的声音便在那时,幽幽响起。 “阿宁……” “我们的梦,要结束了吗?” 第一百八十章 死不足惜 山林静默。 潺潺的溪流声,簌簌的虫鸣声都在那时戛然而止。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楚宁与陈曦凰二人。 他们望着彼此。 一个神情复杂,一个目光冰冷。 楚宁不太清楚自己到底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被陈曦凰洞悉了出来。 但他从对方此刻的眼神中能感觉到,这一次,显然不是靠着几句漂亮话能够蒙混过去的。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可楚宁的心中还是生出一种像是出门寻花问柳的丈夫,被妻子撞破好事后的无地自容感。 他不确定这样的感受是来自真实的自己,还是魔气的影响。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选择再去逃避,而是直视着陈曦凰的双眼,认真的说道:“该结束了。” “赵姑娘,这些都是假的……” “假的?什么是假的?”陈曦凰打断了楚宁的话,反问道:“你是假的?还是我是假的?” 她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到那感觉并非质问,而是疑惑。 楚宁一时默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楚宁,你敢说这段时间,你就没有那么一刹,想要和我留在这里吗?”陈曦凰继续问道。 楚宁则继续回以沉默。 但陈曦凰却没有再问下去,而是直直的盯着楚宁,仿佛一定要等到那个答案。 楚宁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着对方:“确实有。” “但赵姑娘,一时的悸动与长相厮守是两回事,更何况在这方天地之外,你我都有其他的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沉浸在虚假的世界。” 陈曦凰没有去评价楚宁这番话的对错,她只是冷笑一声,下一刻,那把名为星虹的长江,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阵阵凌冽的剑意开始自她的体内涌出,她衣袍鼓动,恐怖的气息将楚宁的周身笼罩。 背后一道大江东流之相浮现,与剑意交融,那一瞬间,楚宁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叶扁舟,立于了汹涌的江面之上,只要一个浪花,他就会被打的粉身碎骨…… 剑意化形! 这是七境剑修才能拥有的能力。 此次这处小天地之行,陈曦凰不仅肉身在几次血气的滋养下,迈入五境,就连剑道修为也朝前迈出了一步。 要知道五境之后,每一境的踏出都难如登天,二十一岁的七境剑修,放眼整个大夏天下,也不会超过十指之数…… 而楚宁肉身并未恢复,体内六座灵台中的力量皆无法调度,自然完全不可能是眼前的陈曦凰的对手。 他的脸色骤然煞白,甚至不用陈曦凰出手,单单是她所激发的灵压,都足以让楚宁呼吸不畅。 “所以,你是铁了心,要和我分道扬镳了?”陈曦凰幽幽问道,语调中再无往日与楚宁相处时的柔情似水,有的只是一股浓浓的杀意。 楚宁坦诚言道:“赵姑娘,你先冷静下来,魔气一直在影响你的心智,你或许并没有……” “并没有那么喜欢你对吗?”陈曦凰似乎猜到楚宁要说什么,她惨然一笑,反问道。 “所以,在你楚宁看来,这段时间的一切,都是我陈曦凰被魔气迷了心智所致?”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魔气影响了我的心神,但并不能改变我的心意,或许,它只是让我做出了些平日我想做不敢做的事情呢?” 陈曦凰的质问让楚宁一愣,好一会后,他方才如梦初醒一般,抬头看向女子,困惑问道:“你不是姓赵吗?” 陈曦凰:“……” 看得出,对于楚宁的顾左右而言他,陈曦凰很愤怒,她周身翻涌的杀意又浓郁了几分。 “楚宁!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是不是要和我分道扬镳!”她寒声问道。 楚宁看着眼眶明显泛红的女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曦凰……”因为还没有弄清到底应该称呼她为赵姑娘还是陈姑娘,所以楚宁选择了一个一定不会错的称呼。 “吱吱和关先生现在很危险,我们得去救他们……” “果然,到最后,你还是更在意她……”陈曦凰冷笑一声,语气讥讽。 楚宁皱起了眉头:“曦凰,这不是更在意谁的问题,他们现在很危险……” “如果你不背着我与他们联系,他们就不会有这些麻烦!”陈曦凰却打断了楚宁的话。 楚宁不由得一愣,神情错愕:“你早就知道他们的处境?那你……” “看样子你现在正在想我怎么这般恶毒,知晓他们的处境,却对他们置之不理?对吗?”陈曦凰再次反问道,脸上的神情愈发的阴冷。 楚宁不得不承认在刚刚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确实升起了类似的念头。 他苦笑道:“曦凰,我其实没那么了解你,我们认识也没多久……” 但这样的话,就像是压垮了陈曦凰的最后一根稻草 “楚宁,你会后悔的!” “我保证。” 她这样说罢,脸上露出了一抹惨然的笑容,手中的星虹剑在那时高举,裹挟着汹涌的剑意,决绝的朝着楚宁挥了过去…… …… 陈曦凰费了些力气,用木屋中破旧的木桶打来了一桶水,来到了床榻前。 她取下了自己内里的单衣,浸好了水,正要为楚宁擦洗身上的血痂。 “你要救他吗?”一个幽幽的声音忽然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然后,他会和你的妹妹成亲,靠着他在北疆的声望,你的六叔可以整合整个北疆的力量,对你和你的父亲进行绞杀。” “太子府有能力对抗一个握着北境与兵部的六皇子吗?” “不如让他死在这里,没有人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哦不!是陈吱吱启动了龙雀棺,她是你六叔的女儿,潜伏在良侯身边,再伺机害死这个威胁她父亲对北疆掌控的罪魁祸首,这个故事多么条理清楚,任何人都不会去怀疑。” “你看,如此一来不仅搅乱了你六叔的布局,还把北疆拉入了太子府的阵营,多么完美的布局……” 陈曦凰的脸色在那时一变,她握着单衣的手悬在了半空中,目光仓惶向四周张望,想要寻到那个声音的根源。 “你是谁?你为什么……”她大声问道。 “我为什么知道你在想什么对吗?”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股阴恻恻的笑意。 “因为我就是你,陈曦凰,不用抗拒我,我们本是一体,也只有我会真正的想要帮你……” “你胡说!不要装神弄鬼!给我出来!”陈曦凰暴喝一声,站起了身子,同时手中的单衣落入木桶,星虹剑浮现于手中。 “怎么?舍不得的他?”那声音再次说道,同时一道模糊的虚影出现在楚宁的身旁,竟是与陈曦凰生得一模一样。 那道虚影伸手抚摸着楚宁的脸颊:“他确实很不错,若是能为你所用,可以制约你六叔不说,日后若你为女帝,他还可以是你制衡北疆的重要手段。” “若是他足够乖巧,收入你的帐中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可是……”说到这里,那道虚影豁然起身来到了陈曦凰的跟前,她直视着她,目光戏谑:“陈曦凰,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那些舍不得支付代价的人,往往最后一无所有。” “不过你很幸运,你遇上了我……”虚影这样说着眯起的眼缝中,笑意盎然:“我知道你的痛苦,你的挣扎,而我可以帮你解决掉所有的问题。” 陈曦凰的目光渐渐有了些许涣散:“你能帮我?” “当然,我的孩子。”虚影言道。 “这个问题并不难,既然你不愿让他与陈吱吱走到一起,又舍不得杀他,那便让他爱上你,陈吱吱能给他婚约,你为什么不可以?” 虚影的话,让陈曦凰眼中的光芒忽然明亮了几分,她喃喃自语道:“是啊……陈吱吱能给他的,我也能给……” “可如果他……”不过很快,她的心头又生出了新的担忧。 “那就杀了他。”虚影再次言道。 “我们已经给过他机会,他如果依然不识好歹,那他就死不足惜了,不是吗?” 陈曦凰眼神中的光芒在那时染上一抹妖异的血色,她喃喃言道。 “对。你说得没错……” “那他就死不足惜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最后温存 “不是……”看着直直的朝着自己回来的剑刃,也看着那汹涌而来的剑意。 楚宁的脑袋有些发懵。 他当然知道如今的陈曦凰很不稳定,在沉沙山中他见过太多被魔气控制,丧失理智的人。 但陈曦凰毕竟与他们不同,她拥有不俗的修为,在面对危机时也有着相对理智的判断。 楚宁觉得这件事情多少应该还是有些转机的。 可陈曦凰的决绝终究还是打破了楚宁的侥幸。 面对袭来的杀招,他并无太好的办法,只能双手交叉于胸前,将自己唯一能够调用的神性之力催动,汇集在了自己的身前。 他不清楚单靠神性,能不能挡住已经迈入七境的陈曦凰的含怒一击。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尽力一试。 汹涌的剑意化作滔天的江水扑面而来,剑意未至,裹挟的罡风便已吹得楚宁有些站不稳身子,他不得不紧闭上双眼,同时用尽全力催动着体内的神性。 一息…… 两息…… 时间的流逝变得缓慢,每一息对于楚宁而言,都是煎熬。 但奇怪的是,汹涌的剑意带来的灵压虽然恐怖,可直到那股剑意散去,他却并未感受到真正意义上的力量冲击。 反倒是他的身侧,很突兀的响起了一声哀嚎。 楚宁带着疑惑睁开了眼,入目的景象却让他一愣,他的周身不知何时出现了十余道灰色的身影,看那模样,似乎是某种被魔气腐化后,诞生的恶灵。 而此刻,这些恶灵身躯皆被汹涌的剑意搅得残破不堪,好些个当场身死,化作道道的灰色的光点散去,还有一两位,虽然勉强还算活着,但所受的伤势也极为严重,依然无法对人构成任何威胁。 “这……”这番变故大大出乎楚宁的预料,他神情错愕。 只是不待他说些什么,其中一位躺在地上的恶灵,却以同样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陈曦凰,问道:“你……” “你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 陈曦凰目光冷冽,走到了楚宁的跟前,低头俯视着脚下的恶灵:“清醒?你们不会觉得凭你们的手段,能够蛊惑我吗?” “陪你们逢场作戏,不过是想要摸清你们的底细罢了。” “不可能!”那头恶灵大声吼道:“你分明中了我们的蜃血魔种,怎么可能……” 陈曦凰的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了不悦之色,她似乎并不想让那恶灵再说下去,一脚猛地踏出,那只恶灵的身躯顿时炸开,在哀嚎中化作光点散去。 楚宁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好一会后,才回过神来:“曦……曦凰,这是……” “伥鬼。”陈曦凰抬起头,目光平静的回应道。 也不知是不是楚宁的错觉,他能感觉到此刻陈曦凰看他的眼神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没有了幽怨与愤懑,更不提之前那般的柔情似水。 只是陌生,就好像,他们刚刚认识时那般。 但陈吱吱与关涵秋还等着他们救援,楚宁也无心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而这时,另一只还存活的伥鬼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看向陈曦凰道:“你修的是无情道?你利用我们的蜃血魔种忘情斩道?” 陈曦凰瞟了那伥鬼一眼,神情冷冽,伴随着手中剑锋一颤,那最后一只伥鬼,便化作齑粉。 “这些伥鬼应当是在我们之前来到这里的试炼者。” “试炼失败后,心怀不甘,被人操控后成为伥鬼。”然后,陈曦凰低声解释道,说罢她伸手朝着楚宁一指,一道剑意涌入楚宁体内。 楚宁惊奇的发现,自己一直被压制的肉身,渐渐开始恢复:“这……” “这些伥鬼在你的体内种下了某种邪法,阻止你的肉身恢复,这些天我从他们的身上找到了解开此法的法门。”陈曦凰则淡淡言道。 楚宁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的肉身无法恢复,是因此所致。 但他没有接话,而是继续盯着陈曦凰,等待着她的后文。 显然,关于这处地界以及这段时间的经历,远不是伥鬼那么简单。 “那日我带着昏迷的你来到这里后,这些伥鬼就现身了,他们似乎很垂涎你的肉身,不仅趁着你昏迷在你的体内种下了阻止你肉身恢复的邪法,还试图蛊惑我将你留在这里。” “作为伥鬼,他们背后一定藏着一个更加可怕的主使,我若是直接与他们动手,背后主使一定也会更加谨慎,到时候他在暗我们在明,会有更多我们难以应付的麻烦,更何况若是无法解开你身上的邪法,你恐怕会有性命之忧,所以……” “我索性就配合他们演了一出戏,假意被他们蛊惑。”陈曦凰倒也看出了楚宁的心思,在那时平静的言道。 “所以,你其实是为了我,才冒的这样大的风险?”楚宁恍然,心底暗暗为之前自己对陈曦凰的那些揣测而生出一股愧疚。 陈曦凰对此不置可否,而是继续说道:“他们认为我完全沉浸在幻境中,行事便没了忌惮,我也趁着这个机会,偷听到了许多关于这处地界的真相。” “这处地界并非我们想象中的试炼秘境,而是一处巨大的养蛊地!” “养蛊地?”楚宁眉头一皱,神情不解。 “这样的说法并不准确,准确的说,这里曾经应当是某位大人物的道场,之前我们遇到的碑灵,就是慕名而来追寻那位大人物留存道蕴之人。只是后来,这处地界落入了那群伥鬼背后主人的手中,他将之炼入小天地里,并且继续利用那位大人物的名声引诱修炼肉身之道的修士来此寻道。” “可实际上,他所为的其实是炼化这些来者的肉身,以融合出一具,他认为最完美的肉身之道的种子。” “不过似乎在此之前,这个计划并不顺利,直到你的出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从这些伥鬼口中所言,他们似乎认为你的肉身是完成那枚种子的最重要的原料……” “而且,在他们看来,你似乎也差不多要沉浸在幻境之中了,那位背后之人也到了快要现身的时候,而只要等到那时,我就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但偏偏,你遇见了吱吱……” “他们觉得吱吱的出现,让你有撞破幻境的风险,所以才会对吱吱和那位关先生出手。” 说到这里,陈曦凰顿了顿又言道:“当然这些都是我基于这些伥鬼平日里的一些疯言疯语得出的推论,不见得就是事情的全貌。” 楚宁点了点头,如此一来倒是所有的一切都说得通了,但除开这些,楚宁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疑惑,他抬头看向陈曦凰欲言又止。 “有什么问题,你最好现在问,因为再过不了多久,我可能就不记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了。”陈曦凰却说道。 楚宁一愣:“什么意思?” “你不会觉得表面答应他们,就能让他们相信我真的被他们蛊惑吧?” “他们给我种下了一种名为蜃血魔种的法门,在那个法门的影响下,我的心绪失常,所以才会有这半个多月来的那些事情。” “我不妨直接点告诉你,至少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我确实是真心喜欢你的。”陈曦凰用极为平静的语调,说着让楚宁心潮翻涌的话。 “但我明白的是,一旦我苏醒过来,这些经历一定会影响我日后修行的心境,恰好我师尊修炼的剑道,近于无情道,所以我在接受他们的蛊惑之前,给自己体内留下了一道法门,一旦我苏醒过来,这道法门就会自动施展,斩断情丝,让我忘记这半个多月来发生的一切……” “所以,既然是你主动选择离开这个梦境,待到我忘记这一切后,我希望楚侯爷你能不与我提及这半个月来的一切……” 楚宁听完这番话,顿时瞠目结舌,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夸奖眼前之人足够理智,还是说她足够绝情…… “别这么看着我,好像我才是那个负心汉一样,这是你自己选的。”陈曦凰显然感受到了楚宁目光中的情绪,她冷声说道,语气反倒不似之前那般冰冷,隐隐带着一分幽怨。 楚宁得承认的是,这半个月来的一切,确实给他带来的不少困扰。 但当他知道陈曦凰决定遗忘这一切时,他的心头却又泛起阵阵难以抑制的烦闷。 “嗯,记忆开始消退了。”陈曦凰的声音再次响起。 楚宁看向她,只见女子的眉头微蹙,仿佛正在承受记忆割裂时的不适。 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说起。 “楚宁。”陈曦凰却忽然面向他。 “嗯?”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其实在我接受魔种时,我是想过的,如果你真的喜欢上我,与我永远待在这里,我亦不后悔这个决定。”女子的脸上在那时露出一抹楚宁熟悉的笑容。 含情脉脉,也柔情似水。 就像是之前那样。 楚宁的身子一颤,而下一刻,陈曦凰凑了上来。 她吻向了他。 而这一次,楚宁是有足够的时间去躲开她的。 但或许是被她话语触动,又或许是因为知晓这段记忆即将被抹去。 亦或者,还有某些楚宁不愿承认的原因。 总之,他没有去躲避眼前的女子。 相反,他热情的回应着那个吻。 仿佛想要用尽全力,抓住这最后一缕温存。 而在那时,他分明看见,有一滴清泪顺着陈曦凰的脸颊,缓缓滑落…… 第一百八十二章 暗流 “楚宁?” 陈曦凰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长一场觉。 她睁开眼,看着正站在她身前的楚宁,一脸迷茫。 陈曦凰的记忆停留在楚宁斩杀最后一位大苍遗民时,因此她并不明白这里到底是何处,更不明白楚宁看她的眼神又为何如此复杂。 但很快,楚宁就在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曦……赵姑娘,你醒了。” “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陈曦凰坐起了身子,捂着头,眉头紧蹙,显然还未从记忆抹去的痛苦中恢复过来。 “说来话长,赵姑娘,吱吱和关先生现在危险,我们得去救她们,你有什么问题,我们边走边聊。”楚宁则言道,同时收回了沉于丹府的心神。 …… “你是说我昏迷了半个月?” “那这些日子,是你在照顾我?” 二人顺着溪流一路往着山林下方走去,而路上楚宁也将自己想好的瞎话说给了陈曦凰听。 故事很简单,无非就是走出大苍遗民的试炼之地后,二人来到了这里,为了照顾陈曦凰,他将木屋作为了暂时的歇脚处,然后通过黑鱼联系到了陈吱吱,同时也见到了被控制的关涵秋将陈吱吱掳走的场面。 楚宁虽然并不喜欢陈曦凰自己做出的,将二人半个月来相处的点滴抹去的决定。 但这毕竟是陈曦凰自己的选择,楚宁只能尊重她的决定。 “嗯。”面对陈曦凰的询问,楚宁只是闷闷的点了点头,兴致不高。 陈曦凰却神情疑惑:“可是我记得通过试炼后,有一股强大的血气之力灌入我的体内,按理来说我的伤势应该会被修复,为何反倒会昏迷这么久?” “或许是因为那股力量太过强大,赵姑娘需要耗费些时间去消化吧。”楚宁随口言道,同时压下了心头那些繁杂的思绪,目光盯着前方的溪流,脑海中开始回忆通往地下的路径。 “嗯?”陈曦凰明显一愣,她仿佛被楚宁提醒一般,看向自己的双手,细细感应,旋即她的脸色露出错愕的喜色。 “我迈入七境了!嗯?连肉身也跨入五境……” “那股血气之力,竟然有此等奇效?” 楚宁对此并无回应,目光依旧紧紧的盯着前方的溪流。 他虽然控制鱼群去过陈吱吱所在的洞穴多次,但化身为鱼后因为体型的变小,对周遭的感知也会发生变化。 比如一块作为鱼时觉得很大一块可以作为地标一般,横在河床上的巨石,此刻对于楚宁而言,就只是脚下不经意间踩住的小石块。 又比如一个极为危险的弯道,现在可能就只是河道上毫不起眼的外凹…… 他需要全神贯注的不断回忆作为黑鱼时的感受,然后将之类比到自己的身上,以确保不在这四通八达的山间溪流中选错路。 当然除此之后,或许还有一些,他不愿说也不能说的……别扭。 陈曦凰显然感觉到了楚宁的异样,她歪着头盯着楚宁,凑了过来,问道:“楚宁,你怎么看上去不太高兴,是我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吗?” 楚宁被忽然凑上来的陈曦凰吓了一跳,他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完美脸蛋,以及那眉宇带着的几分俏皮似的疑惑,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她娇憨的眼神以及那具赤裸美妙的身体。 啪。 楚宁在那时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他觉得他有些犯贱…… 人家任君采撷时,他避之不及。 现在,她斩断情丝,他又心猿意马。 “楚宁?你这是做什么?莫不是这些日子太辛苦,忙坏了脑子?”陈曦凰瞪大了眼睛,说着伸手就要去摸楚宁的额头。 楚宁赶忙退后一步,避开了她的手,尴尬的笑了笑:“没什么,赵姑娘,我并非不高兴,只是事态紧急,要寻到通往吱吱他们所在地的路,需得全神贯注,还请赵姑娘稍安勿躁,跟在身后。” 陈曦凰显然不太相信楚宁这番解释,她想要再问些什么,可楚宁却在这时迈开了步子,逃一般的去往前方,继续盯着溪流,故作忙碌的寻找着前进的方向。 女子看着少年略显慌乱的背影,神情疑惑眨了眨眼睛,嘴角也在那时微微扬起。 …… 通过之前数次前往陈吱吱所在地的经验,楚宁大概摸清了陈吱吱所在之地与自己所在之地的直线距离并不算远。 也就三里地的样子。 但麻烦在于,这三里地之间隔着厚厚的岩层。 陈吱吱也曾说过,她和关先生在岩洞中生活了半个月时间,这期间也试图摸清洞穴中的状况,但里面四通八达,并且没有通往外界的出口。 里面无法通向外界,那外界自然也没有进入内部的入口。 至少,那些出入口是外人无法找到了。 所以,楚宁的计划很简单。 他要通过对暗流的记忆,找到距离地底最近的地方,然后…… “赵姑娘,应该就是这里,距离地下还有大概半里地的样子。”楚宁在一处溪水汇集而成的水潭前站定了身子,看向陈曦凰说道。 陈曦凰点了点头,没有多言,退去了身上的外衣,飞身一跃,就跳入了水中。 楚宁也紧随其后,跳入水中,二人一路下潜。 水潭远比楚宁想象中要深得多,下潜许久都远为触及到地步。 他们二人的肉身强健,可以在水下憋气许久,倒是没有窒息隐患,只是随着下潜深度的不断增加,光线渐渐变暗,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同时水底也出现了许多暗流。 作为一个在水源相对匮乏的北境长大的少年,楚宁的水性并不算好。 在下潜到约莫五十丈的区域时,身上的压力增加带来不适,让楚宁下潜的速度变慢了不少,好巧不巧一道巨大的暗流忽然涌来,猝不及防的楚宁被那股暗流撞了个人仰马翻,整个身子失去平衡在水中旋转起来。 慌乱之下,楚宁处于本能的胡乱发力,想要挣脱那股暗流,可越是如此,身形越是失控,被暗流裹挟着撞向水底深处。 这和他本身的修为强弱无关,只是与发力的技巧有关…… 好在陈曦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挥动双手快速下潜,赶在楚宁被暗流彻底卷走前,伸手拉住了他。 楚宁也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抓着陈曦凰,身子顺着她的手臂向她靠拢,直到完全稳住身形,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水潭深处一片黑暗,楚宁缓过劲来,正想与陈曦凰道谢,可却忽然意识到此刻正处于水下,二人显然都并不能开口说话。 然后,他感觉到自己双手抓着陈曦凰身子的着力点,似乎过于柔软了一些。 这触感…… 有些似曾相识。 像极了这半个月来每天夜里,陈曦凰躺在自己怀里时,贴着自己胸膛的事物。 下意识了,为了验证这个猜想,他稍稍用力的捏了捏。 “嘤咛~” 黑暗中响起了一声婉转的低哼,然后一道光芒在黑暗中亮起,是陈曦凰召唤出了自己的星虹剑。 接着剑身上散发出的光芒,楚宁看清了此刻自己的处境,他以一个很奇怪的姿势趴在陈曦凰的背上,同时双手从对方的腋下穿过,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对方的胸前那两团傲人之物上…… 然后,楚宁清晰的从背后看到一缕绯红从陈曦凰的脸颊蔓延到她的耳根。 她的手肘朝后一顶,击打在了楚宁的腹部。 当然,即使在这时,陈曦凰还是保持着些许理智。 出手并不重,只是处于女子的本能反应,想要让楚宁松开手。 但偏偏二人所处的潭底,暗流汹涌,楚宁被她这一撞,又被卷入了暗流之中,朝着下方坠落。 陈曦凰显然也没有料到这一点,她赶忙回身想要去拉坠向潭水深处的楚宁。 可这一次,暗流上裹挟的力道却陡然增大,在她的手在拉住楚宁的瞬间,身躯便不受控制的与楚宁一道被暗流裹挟,撞向潭底深处…… 第一百八十三章 黑金菌孢 砰! 楚宁怀抱着陈曦凰,在暗流的裹挟下,经历了好一阵的天旋地转后,重重的撞在潭底的一处石面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楚宁嘴里发出一声痛呼,潭水瞬息涌来,伴随着咕噜咕噜的声响,灌入楚宁的嘴里。 这并不是喝进两口水那般简单,楚宁与陈曦凰之所以可以在水底潜行这么长的时间,并不是因为他们会诸如避水术之类的法门,只是靠着强大的肉身将大量的空气压缩进入了嘴里与肺中。 在潜行的过程中,靠着这口气维持肉身呼吸的需要。 但现在,楚宁在巨大撞击带来的疼痛中张开了嘴,那口气顿时泻去。 而同时此刻二人已经潜入了水底极深处,想要换气已经来之不急。 楚宁的脸色顿时变得紫青,想要呼吸的本能让他张开嘴,可张开嘴就会换来更多的呛水。 情况凶险! 而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来到了楚宁跟前,她望着楚宁,面无表情。 可双唇却在这时递送了上来,印在楚宁的唇上。 虽然这已经不是二人之间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 但楚宁的双眼还是在那时瞪得浑圆——什么意思?难道她还记得? 某些不合时宜的念头泛上楚宁的脑海,他一时愣在了原地。 可这时,陈曦凰的眉头却猛然皱起,甚至伸手在楚宁的腰身狠狠的捏了一下。 楚宁吃痛,却见陈曦凰正脸颊微红,神情恼怒的盯着他。 他这才感觉到一股气息正通过陈曦凰的嘴唇渡入他的嘴里。 原来对方是看出了他的危险,在以这种方式为他渡气。 反应过来的楚宁不敢再有其他心思,赶忙配合起陈曦凰,专心吸收从对方嘴里渡来的气息。 约莫十来息的光景之后,见楚宁的气息渐渐平稳,陈曦凰将至推开。 楚宁略显尴尬朝着陈曦凰递去一道感激的眼色,可对方却视而不见。 他也只有压下这些心思,然后看向四周,寻找通往地底的方向。 而他的目光很快被身下潭底的某些事物所吸引…… 水潭的底部,是一片巨大的石体,看其结构,与陈吱吱所在的洞穴中的岩石相差无几,显然,这里已经很接近岩洞了。 但让楚宁感到诧异的是,是那些岩石之上,生长出来一株株古怪的植物。 它们的模样类似于北境常见菌孢,个头不大,只有寻常人拳头大小,整体呈现黑色,暗里隐约可见些许金线,身形宛如呼吸一般均匀的膨胀缩小,并且在这个过程中,点点细小的黑色物质被他们从体内排出,涌向水潭的上方。 这些是……黑金宝相? 楚宁死死的盯着那些古怪的水底植物,身子也凑了上前,他伸手摸了摸那些植物的表面,入手的触感极为古怪,像是……血肉。 陈曦凰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凑了过来,同样好奇的盯着些植物。 但就在她凑上来的刹那。 那些菌孢状的植物,表面猛然炸开,无数细小的絮状物从中喷出,直接朝着楚宁二人涌来。 二人的反应皆极快。 楚宁一手伸出,黑色的盾牌浮现在身前。 陈曦凰手中的星虹剑亮起剑光,汹涌的剑意自剑身上涌出。 于此同时,二人的身形皆下意识的朝着对方身前靠拢,想要将对方挡在自己身后。 这本应是颇为温情的一幕,可当二人都做出同样的举动时,二人的身躯不可避免地撞在了一起,让他们准备好的手段皆是一滞。 好在二人都是机警之辈,带着诧异的目光互望一眼后,又调整了攻势,各自应付自己身前涌来的絮状物。 剑意划过,陈曦凰身前的絮状物皆被斩成齑粉,坠向湖底。 楚宁的黑金色盾牌则将那些絮状物完全拦住,伴随着灵炎于其上升腾,哪怕是在这水底,湮灵鬼火,也在一瞬间,将这些事物烧成了灰烬。 危机解除,楚宁伸手抓起一缕漂浮在半空中的絮状漏网之鱼,细细打量。 那小东西明显是活物,在楚宁的掌心不断翻动,前端更是忽然伸出细小的尖刺,想要钻破楚宁的皮肤,钻入他的体内。 别看此物并不起眼,只比发丝大不了多少,可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道却不容小觑。 虽然它用尽全力,也未有钻破楚宁六境的魔躯,但带来的刺痛却让楚宁不由得眉头一皱,暗觉此物足以让大多数肉身强度四境以下的修士吃上大亏。 以楚宁在一些古籍上看过的一些魔性菌孢的记载,此物入体之后,大抵就会将宿主的肉身当做培育后代的温床,疯狂繁殖,直到将其吃干抹净。 而且此物明显与黑金宝相有着某些关联,再一联想陈曦凰抹去记忆与自己说过的那番话,他隐隐觉得,恐怕其余黑金宝相也存在于这处小天地中,并且那些伥鬼背后的主人一直在利用那些黑金宝相,进行着某些疯狂的实验…… 就像在沉沙山的灵骨子一般。 “嗯!”而就在楚宁想着这些的时候,陈曦凰忽然发出一声轻哼,显然是在呼唤楚宁。 楚宁循声看去,却见陈曦凰正指着一处光秃秃的石面,而那里正是之前那些菌孢炸裂前的生长之地。 他游了过去,看向那处。 却见菌孢炸裂后,岩石的表面出现了一道道黑色的脉络,将岩石覆盖,同时其中一部分深入了岩石内里,就像是大树的根脉。 这些菌孢明显是人为干预后的产物,顺着这些是些根系或许就能找到其源头,而在源头极有可能找到那些伥鬼背后的主人,同时也是控制关涵秋掳走陈吱吱的罪魁祸首。 楚宁赶忙抬头看向身旁的陈曦凰,却见对方的眼中也露出了同样的神情。 显然,她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在那时很是默契的退开数步,给陈曦凰让出了足够空间。 陈曦凰则在那时沉下心神,手中星虹剑剑身开始剧烈的颤抖,一股汹涌的剑意将她的身躯包裹。 七境剑修的战力在这时被她完全激发,神河剑意于这水潭之中更是如鱼得水。 随着剑意的催动,周遭的潭水也开始朝着她汇集,以她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她立于其间,衣袂飘然,宛如谪仙。 数息之后,汹涌的剑意被她催动到了顶点,伴随着她眼中一道寒光闪过,剑意裹挟着潭水化作一道巨大的沧龙,轰向前方的巨石…… 伴随着一声轰响,巨石碎裂,同时露出其后一处巨大的空间。 潭水在这时朝着那处窟窿倒灌而入,楚宁与陈曦凰措不及防,又一次被洪流裹挟,坠向那处。 第一百八十四章 鼎力相助 “咳咳,实际上在那个班里的好朋友并不算多。我当时报名晚了,算是插班生。”莫凡有些尴尬的回答道。徐陌森拿过鞋子给童乐郗穿上,那是一双舒爽透气的白色运动鞋,没有丝毫的违和感。一个时辰之后,一道明亮的剑光打破了夜色的宁静,秦玲和方巧巧冲在最前,天道之力展现,力量暴涨。朝亮说完,下意识的扶了一下金丝眼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朝着外面走了出去。尤其是这两人都带着不差的妹子,所以他才忍不住出来奚落双方。王志燃微微点了点头,要知道在地球上,当古希腊人面对着奥林匹斯山的时候,就认为希腊诸神居住在山顶,也因此有了希腊神话。三人来到了一楼,一楼躺着一个眉心中枪的特种士兵。莫凡在监控里看过他的脸。破虚打归灵,还退了一步,除了白舒本人以外,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与此同时,青色身影低掠而过,脚步在几个点掠之后,顿步下来,在灵光闪烁间,即是露出一发插碧绿长簪,面色白皙、身着真传金朵服饰的华美青衫青年来。唐媛也是意识到不对,插着腰,怒视王庆远,恢复了那副傲娇萝莉的样子。“你已经是元婴期修仙者,打几个鬼兵当然不在话下了?”徐福说道。他因为没有全力攻击,只是偶尔抵挡。全力作战的只有石头,因此他有空闲和她们说话了。其实这些鬼兵并不是太强,只是修炼了一两百年的鬼魂。独远,微微一笑,道“我也想,但是,我答应你们,我会回来的!”独远言落,四位妖魔和国旭,还有先锋战将国若生一一闪动魔法,顿空而上。独远,言落,踏空驰去。龙泽坊的港口虽然在岛屿的外侧,但是因为岛屿特殊的关系,龙泽坊在盘蛇岛的总部倒是建立于高处,这也就使得萧炎与之能够顺道而行。其间倒是有不少和尚尼姑熬不住,悄悄的上了几趟厕所。静心庵的水心师太,也悄悄的去过一次。“第一是看颜色有点深,第二摸起来质感不对,第三闻起来气味不对,如果不是仿的还算可以,我都懒得收。”熊经理说道。“冯建鑫,你说吧,我听着呢。”段雪晴不想两人闹得太僵,赶忙说道。“两百七十两,我要两百七十两。可以么!”一位士兵,他左边的耳朵没了,是被吸血鬼害的,那一位吸血鬼被乱箭射穿身体的时候,胡乱扫荡,他在合围攻击一位巨食畜的时候被那一位落地而死的吸血鬼给咬了。“听说根本就不认识,上来就是一顿毒打,而且陈素梅已经报警了,估计吓得不轻,这两天都没有去医院。”汪月霞道。沿路,多有蜀山仙剑派的弟子,还有其他门派的弟子,大多数是一些地方上的一些门派弟子,希望这一次立功以后,能有机会在蜀山学到更多,以后回去改革。这样得以吸收修真界最前沿的科技模式,利于门派发展。或许真的是被舞蹈之神选中了也说不定,否则,又怎么会喜欢了那么久?“大哥!”姆亚见着大哥被击退惊呼一声,双目赤红。腿上用力一点,身体犹如炮弹窜出,同时双爪交错连抓,漫天爪影在空中闪现。但是现在,接近他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对于他体内的创伤产生通感,以至于总是有种想流泪的感觉。之前在议事厅的时候,司徒南芸没有看到徐熙风和莫兮若,她从朱弄玉口中得知,他们二人身上有伤,仍在养伤当中,便去瞧见着他们二人。林悦岚猜想宫中应该出大变故了,而且五皇子严玉驰也应该出事了,要不然,青泉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因为这种更加简单的冷血动物痛觉神经并不是十分发达,所以自己暴打上去的效果肯定没有更加高级的动物那么有效,所以余飞打算用另外一种出其不意的方式。余飞听完装作很惊讶的样子问道,其实他明白,安娜贝尔指的是她从未见过的父亲徐光启。只见其手掌翻转间,又一条火龙凭空出现。转瞬间,火龙腾上半空,又变的巨大无比。盘旋于众人头顶,呼啸飞舞。夏伊达陶醉在这美妙的画面里,又觉得有人用刚刚好的力道轻轻地揉捏着她酸痛无比的四肢的肌肉。那人的手指也像有魔力似的,对于哪块肌肉会产生怎样的酸痛感了解得一清二楚,它的拿捏,令身体舒服到飘飘然。眨眼之间,哈德利就已经挥动了上百次生死棍。而上百次的全力出手,直接就将武神那道巨大的火龙砸成了天地能量。 第一百六十章 怼天怼地 陈曦凰远远的看着站在墨甲工坊前的楚宁与陈吱吱。 为了不引起二人的注意,她站得很远,因此并不太听得清楚宁与陈吱吱到底输了些什么。 只是能看见自己这个妹妹脸色羞红,那少女怀春的心思,几乎写在了脸上。 陈曦凰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在得知自己六叔为楚宁与陈吱吱向陛下求取赐婚的消息后,陈曦凰便暗觉不妙。 邓异死后,朝堂上下所有人都认为,银龙军必定大乱,蚩辽人的攻势将锐不可当。 可哪知那位才二十出头的邓染竟然稳住盘龙关的局势,还让蚩辽人吃了不少瘪。 北境战事绵延数十年,幽莽二州之耻,始终是许多大夏百姓心中的国仇家恨,对于朝廷数年来的绥靖,民间本就不满。 如今银龙军风头渐盛,又有楚宁那一篇《北疆铸剑令》横空出世,天下沸腾,近来支援银龙军夺回失地的声音在朝堂上渐渐大了起来。 对于素来主战的太子一派,这本是好事。 若是银龙军能取得一场大胜,太子一派就可趁机发难,裁撤在北境盘踞数年的折冲府,到时候北境一定会依附太子一党,如此以来,自己的父王就能彻底站稳脚跟。 但陈曦凰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六叔竟然能以如此釜底抽薪之法,化解这场危机。 将自己的女儿送出,与楚宁联姻,此事若成,他在北境就有了新的抓手。 自己的父王在北境的抓手,是各个州府的官员,但因为折冲府势力强大的缘故,这些官员这些年并未得到民心,远远比不得如今的楚宁。 至于银龙军,虽然与父王关系较好,但邓异当年为了得到朝廷支持,左右逢源,不敢开罪手握兵部大权的六叔,故而银龙军对于党争的态度也相对暧昧。 而自己那位六叔完全可以通过楚宁的关系,拉拢银龙军,从而彻底掌控北境。 这对于她与她父王而言,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本来她还想着用一些诸如“筹码”“身不由己”之类的辞藻刺激一下自己这位妹妹,毕竟在以往的大多数时候,她总是如此,很容易被陈曦凰所激怒。 譬如这次北境之行,就是她有意讥讽下,才让陈吱吱主动请缨,只是如今想来,这或许正中了自己六叔的下怀。 但这一次,好死不死,自己这个愚蠢的妹妹,竟然真的看上了楚宁…… 想到这里,陈曦凰一咬牙,下定了决心,走了上去。 …… 鼎力相助? 陈吱吱闻言困惑的看向楚宁。 有些听不明白楚宁此言何意。 这是认为我遇见了麻烦,需要和他成亲,所以才答应的? 可这么为我考虑,应当是挺喜欢我的…… 她的心底泛起阵阵甜意,但很快又觉苦恼。 可他那个师姐怎么办? 总感觉这有点横刀夺爱的意思…… 要不让她做个小…… 不行不行! 陈吱吱你在干什么! 你还没想好自己要不要嫁给他呢! 无数心思在一瞬间泛上了陈吱吱的脑海,她一时间有些心乱如麻。 “吱吱。”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一旁传来。 陈吱吱抬眼一看,却见一脸笑容的陈曦凰迈步走了过来。 出于多年来与这位皇姐相处的经验,通常当陈曦凰的脸上挂起这般虚伪的笑容时,大抵是不会有好事发生的。 陈吱吱顿时神情警惕了起来。 “这位姑娘是?”楚宁自然也看见了陈曦凰,奇怪的问道。 “不认识。”陈吱吱宛如护崽子的母鸡一般,站在了楚宁的跟前,如此言道。 陈曦凰却丝毫不恼,一脸宠溺的伸手摸了摸陈吱吱的脑袋:“吱吱还在生姐姐的气?” “你一声不吭就走了一个多月,姐姐也是担心你才会说那些重话,你放心,这些事,我是不会给家里提及的。” “好啦,别生气,你若是在这样我可就要告诉家里的长辈了,你也不想他们为你担心吧?” 陈曦凰的语气温柔,但每次都刻意在“家里”二字上咬了重音,显然是在提醒陈吱吱不要给她使绊子,否则鱼死网破,就告知楚宁她的真实身份。 陈吱吱倒是也听出了陈曦凰的弦外之音,她的脸色变了变。 虽说试探出了楚宁对她的心思,可自己那个爹在北境着实做了不少孽,这一层关系陈吱吱尚且没有想到该怎么处理,她自然不愿过早的与楚宁坦白身份。 故而面对陈曦凰的恐吓,她也只能咬着牙沉默下来。 “姐姐?”楚宁闻言,神情也变得有些古怪。 他在心底已经认定陈吱吱是银龙军的人,难道邓染在自己身边安插的暗桩还不止一个。 “见过小侯爷,小女子赵曦凰。”陈曦凰则在这时看向楚宁,行了一礼,盈盈笑道。 “赵曦凰?”楚宁听着这个名字,暗觉耳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你就是黑甲军近来新招的教习?” 楚宁回来这两日时间,已经不止一次听黑甲军的人提及这位教习。 她在教授弟子时尽心尽力,许多困扰众人很久的问题,听她梳理过后,就会迎刃而解。 不仅如此,对于黑甲军的军制、训练手段、以及时间上的安排,她都提出很多不同见解,让众人受益良多,作为黑将军统帅的棋胜对其是大加赞赏,毫不吝啬溢美之词。 楚宁本想着过几日与她见上一面,不曾想今日竟在这里遇见,而且对方还是陈吱吱的姐姐。 不过这样一想倒也合理,银龙军无疑是北境甚至在整个大夏,都算得上最精锐的军队之一,邓染派来一个治军高手,帮助鱼龙城,也是能够解释得通的。 只是…… “那为何姑娘姓赵,吱吱姓陈呢?”楚宁有些疑惑的问道。 陈曦凰一愣,心头暗暗翻了个白眼,自己这个妹妹还真是蠢得可以,明明要隐藏身份接近楚宁,竟然还以真名相告。 她也只能解释道:“吱吱年幼体弱,险些活不下来,恰逢一位老道与我家路过,说吱吱命有劫数,与我家风水相悖,所以便随了母姓。” 陈吱吱闻言没好气的瞪了陈曦凰一眼,想要反驳,陈曦凰却眯起眼睛也看了她一眼,陈吱吱顿觉把柄握在对方手上,一时偃旗息鼓。 楚宁也察觉到了姐妹间的气氛微妙,正要说些什么。 “楚宁!你好大的架子,上次爷爷请你,等了半天,你却跑到了褚州其他地界作威作福,今日请你,又等了半个多时辰!你是真把我们爷孙二人当做了你的奴仆是吧?”而就在这时,一道不满的声音从墨甲工坊中传来。 却见一位身着白衣,模样干练的少女正双手抱负胸前,一脸不满的瞪着楚宁。 少女不是旁人,正是被楚宁从二羊城“请”来的的墨甲大师,关涵秋的孙女,关倌。 她对楚宁素来抱有敌意,只是后来在鱼龙城中,各种稀奇的墨甲着实让她与爷爷大开眼界,加上北疆铸剑令之事,让她对于楚宁有所改观,索性便半推半就的与爷爷留在这里,潜心研究墨甲。 楚宁自知理亏,闻言连连道歉。 然后回头看向陈吱吱与陈曦凰二人,正要道别,可见二人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 楚宁想了想,反正都是银龙军的人,既然不愿走,让她们看看墨甲工坊中的造物,或许还可以根据银龙军的需要进行一些改装。 “既然是吱吱的姐姐,二位都是自己人,若是不忙的话可以一同进去看看。”楚宁言道。 这应当是楚宁第一次以吱吱这般亲昵的称呼唤陈吱吱,陈吱吱脸色一红,根本没做多想,便点了点头。 而一旁的陈曦凰则是心头一颤,嘴角抽动,暗暗想着:这么快就成了一家人了?坊间传闻这位楚侯爷万事贤德,唯有在女色上,毫不节制,甚至还有通宵纵欲之事传出,起先她还觉得是六叔手下的人可以编排,如今想来,怕是确有其事。 明白这一点的陈曦凰愈发坚定了自己的念头,她咬了咬牙,也在这时点了点头:“早就听闻侯爷不仅贤良,在墨甲上的造诣也是一绝,曦凰也确有此意。” …… 如今的墨甲工坊已经经过了几次扩建,除了定期产出供给银龙军的【裂颅】,还有黑甲军自用的【铁壁】【烈刀】等墨甲外,还有诸如照明所用的【银明】、攀爬所用的【灵索】以及一些寻常的甲胄武器【星胄】、【轰山】,因为其中蕴含一些寂星铁的缘故,强度极高,造价与同等级别的其他墨甲相比却便宜不少,故而在鱼龙城中极为畅销。 楚宁带着陈吱吱二人走入墨甲工坊中时,工坊中的伙计都忙得热火朝天。 一座座巨大钢铁熔炉喷吐着烟气,沸腾的铁水渊源不断地从管道中涌出,流入不同的作坊,伴随着阵阵清脆的打铁声,一些伙计推着各种装满了元件的木箱送入负责组装的工坊。 一切井然有序。 “楚宁,这里好厉害。”看着这一幕的陈吱吱不由得大声感叹道。 她虽身为皇女,却从未进入过这般地界,眼前的一切确实让她感到新奇。 陈曦凰也暗暗咂舌,她虽然在来之前听人说起过鱼龙城的墨甲工坊已经颇具规模,但却没有想到,已经好到了这般地步。 不仅是规模,更让陈曦凰感到诧异的是工坊的布局以及各种人员的安排,已经比起很多工部名下工坊要好出太多,高效且井井有条。 “哼,又让你找到机会骗小姑娘了!”走在众人身旁的关倌见状翻了个白眼。 “楚宁这些也是墨甲?做什么用的?”陈吱吱则彻底被眼前新奇的一幕吸引,她上前先是看了看那几座钢铁熔炉,然后又走向一旁摆好准备出货的墨甲,大声的问道。 陈曦凰也被陈吱吱的声音吸引走上了前去,拿起货架上一个事物,细细打量。 此物只有拳头大小,像是一个鸡蛋,通体银白,表面密布一道道鳞片状的纹路。 陈曦凰看了半晌也没有瞧出奥妙,只能猜测道:“莫不是什么暗器?” 楚宁也走上了前来,摇了摇头,笑道:“此物唤作【银明】并非伤人所用。” 他说着,也拿起一个,轻轻触碰底座的机关,上面鳞片状的事物张开,鸡蛋形状的墨甲,就化作了莲台状,最中央有一枚透明的晶体升起,亮起耀眼的光芒。 “这是一个灯?”陈吱吱眨了眨眼睛,回过了神来,由衷感叹道:“好漂亮。” “不止是灯,它的内部镶嵌得有一枚微型灵石,又浮刻了对应的墨纹,释放散发出来的光芒,会带着些许灵力波动,可以驱散黑潮潮汐,同时也对一些低阶魔物有着震慑作用。”楚宁解释道。 陈吱吱闻言连连点头,看向楚宁的目光更是异彩连连,暗觉这家伙似乎什么都懂,也什么都在行,大抵也是因为如此,她甚至觉得楚宁比初见时看起来更加的俊俏。 “这有何用?这么微弱的灵力波动,所能震慑的魔物大都是不入流的货色,更何况,只要有些许修为在身,黑潮潮汐根本上不了分毫……”陈曦凰却皱起了眉头,不解问道。 “谁说这东西是给修士用的,这玩意我们是准备卖给需要经常在野外赶路的商人与百姓。”一旁的关倌听出了陈曦凰话中的不屑,她顿时皱起了眉头,语气不悦的言道。 “百姓?”听闻这话的陈曦凰却愈发困惑:“可百姓哪里买得起这东西,别的不说,单是一枚下品灵石市价也在五十两银子往上,好多寻常百姓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个钱……” “一枚灵石中蕴含的灵力相当不菲,但一旦催动,灵力就会飞速流失,所以灵石通常用于炼丹、锻造等产业。” “而实际上,如果作为灵明灯,驱散黑潮潮汐之用,完全不需要那么多的灵力输出,所以我们关前辈……嗯,当然也有关倌姑娘一同研究了一种灵石切割的法门。” “可以在确保不损耗灵石中本身的灵力的基础上,将一颗下品灵石切割成百来份,同时通过墨纹先知灵石中灵力输出的频率,如此一来这样个间距灵明灯功效的墨甲,造价就便宜了很多,大概一个在一两银子左右,虽然也不便宜,但至少比起市面上十两一座的灵明灯要好得多,而且使用年限起码是其三倍以上。”楚宁倒是并不觉得陈曦凰的疑惑有什么问题,耐心的继续解释道。 “才一两银子?”陈曦凰闻言暗暗惊讶,但转瞬又觉不对:“可就算这么算起来,但是灵石的成本也在五钱银子开外,加上熔炉使用、墨纹雕刻的人工以及各种火耗,你这么一个墨甲能赚到钱?” 楚宁闻言不免多看了陈曦凰一眼,暗道不愧是邓染手下的精锐,对这种事情也如此了解。 “确实不赚钱,但再贵上一些可能就没人买了,我和关倌姑娘以及关前辈,都认为墨甲这种神奇的造物不应只用于杀人,而是可以尝试造福百姓,鱼龙城的墨甲工坊,靠着各种武器甲胄,赚的钱不少,这些就当是我们在墨甲上的尝试,而且后续的工艺也有改进的空间,最终还是能赚上一些的。”楚宁如实言道。 一旁的陈吱吱听闻这番话,目光直愣愣的看着楚宁,那双美目之中仿佛要滴出水来。 她觉得,相比于那些京都里整理嘴里说着苍生社稷的家伙,楚宁比他们强出一千倍,一万倍! 但这话落在陈曦凰的耳中,却是另一番滋味。 在她看来,天下之人熙熙攘攘,皆为利往。 楚宁此举无非就是与他赠送丹药一般,千金买马骨,是其继续在北境累积声望的手段。 “侯爷自己也说了,灵明灯市面上怎么也得买到十两银子,你的这个墨甲,如果功效真有你说的那样好,那只要低于十两怎么可能卖不出去?”陈曦凰故作不解,想要揭穿楚宁的小心思。 这些日子,她在鱼龙城听过太多人对楚宁的夸赞,那些话几乎将楚宁捧成了一个高高在上的圣人,她内心对此反感至极,所以下意识的想要拆穿,得到她认为的真相。 但这一次没有等到楚宁回应,一旁素来对楚宁抱有怨气的关倌却抢先言道:“这位大小姐莫不是绣楼坐得久了,平生第一次下凡?” “你什么意思?”陈曦凰听出了对方话里的讥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你知道褚州每年有多少百姓死于潮汐并发症吗?”关倌反问道。 “十七万。”而不待陈曦凰回应,关倌便给出了答案。 “你又知道我和阿爷……还有楚宁,为了能完整的将一块灵石切割成米粒大小,耗费了多少精力吗?” “以我们的能力,有时间多造两副墨甲,能赚到的钱都比【银明】的销量翻上几倍还要多得多。” “我们耗费这么多时日,造出这东西,为的不是能多赚几两银子,而是在想办法,让更多的百姓用得起这东西。” “少用你的小人之心,来度君子之腹,楚宁这家伙虽然混蛋,但在这些事上,轮不到你个大小姐来指摘。” 关倌气呼呼的说完了这番话,还不忘瞪了陈曦凰一眼。 一旁的楚宁本来还听得心情不错,可末尾那句话,却让他哭笑不得,看样子初次见面时,自己的行径确实没有给关倌留下太好的印象,以至于这么久过去了,这姑娘就算夸自己,也带着怨气。 “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既然想让所有人都用得起,免费送不就得了?”陈曦凰也来了火气,毕竟是堂堂皇女,天之骄子,如何能受到了被人如此讥讽,在短暂的沉默后,反唇相讥道。 “哼!”关倌闻言却冷笑一声:“说你是大小姐,还是夸你了,你就是个傻子。” “鱼龙城的产量有限,若是免费,那会不会有人囤积居奇?搞到大量的【银明】,然后高价卖出?” “再者言,鱼龙城真正的墨甲师,就只有我和爷爷以及楚宁这个混蛋,三个人而已。我们就是有天大的本事,能造出几个这样的墨甲?” “这天下又有多少墨甲师?” “他们若是看到【银明】的成功,会不会想要效仿,制造一些与百姓息息相关,但同样价格低廉的墨甲?” “你就和那些朝廷大人们一样,自己吃得脑满肠肥,却想让我们这些老百姓无私奉献,你怎么不让皇帝老儿拆了他的昭阳殿,那别说北境,就是整个大夏天下都能吃上一年饱饭了!” 陈曦凰被这段话说得哑口无言,脸色略显难看。 而陈吱吱哪里见过陈曦凰这么吃瘪的模样,心头窃喜,看关倌的目光也变得欣赏起来,心底暗暗下着决心,日后有机会,一定要和这女孩好好认识一番,要是陈曦凰再找她麻烦,她就让关倌帮忙,恶狠狠的骂她一顿。 只是这样的念头刚刚升起,就听关倌又再次言道:“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自以为读过两本书,就总喜欢对旁人指指点点,实际上什么都不懂,自己也什么都不是!” “你还比不得你旁边那个,从进门开始就一直一脸花痴的盯着楚宁的家伙。” 陈吱吱:“……” 楚宁闻言,也算是闻出了味来,看样子关倌并不是讨厌自己,才对自己出言不逊,这小妮子,是平等的讨厌每一个人…… 见场面有些尴尬,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言道:“关倌姑娘误会了,赵姑娘也只是好奇,随口多问两句,并无其他意思。” “赵姑娘,关倌姑娘性子如此,但人不坏的,你也莫要见气。” 而就在他话音刚落,二人尚未回应时,身后却传来一道惊慌的声音。 “不好了!” “不好了!” “关大师被那棺材吸进去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她骂我 “你是说关先生就是站在这里,然后‘咻’的一声,就被这个棺材吸了进去?” 关涵秋的墨甲工作室中,楚宁看着眼前被竖起的往生龙雀棺,朝着身旁的诸葛有光,如此问道。 那日楚宁离开后,诸葛有光被妥善安排了住处。 但因为众人还没弄明白诸葛有光的身份,他自己呆呆傻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加上是楚宁亲自安排的,出于对小侯爷的敬畏,所以也没有人敢给诸葛有光安排工作,只是每天好吃好喝的供养着。 可诸葛有光却不乐意了。 他爷爷临走前嘱咐过他两件事。 其一,见到了那个叫楚宁的人,要听他的话。 其二,到了鱼龙城做事要尽心尽力,这样才能靠自己吃饱饭。 故而在他看来,不让他干活,就是不想给他饭吃。 那几日每天吵吵嚷嚷,负责处理此事的唐万实在没有办法,见他块头足够大,索性便将让他去锥子山试试。 这不去不要紧,一去着实把众人吓了一跳。 这家伙并没有什么修行的弟子,只是在他爷爷的调教下勉强迈入一境,开了经脉,尚未拓窍。 可力气大得吓人,一个人一天开采的矿石是寻常矿工十多倍有余。 要知道那些专业的矿工,常年从事体力劳作,虽然未有经过专门的修行,但体内十二条经脉,在这个过程中大都也能打通个五六条,由此可见诸葛有光的天赋异禀。 这样的好苗子,顿时引起了棋胜的注意,作为黑甲军的统领,他自然想要将之招入军中,可唐万见识了诸葛有光的能力后,也不愿放人,想要将他招入县衙充当门面。 双方为此争执不下,最后还是红莲出面,由她暂时教导诸葛有光修行,至于最后去处,等楚宁归来再做定夺。 可谁知教了几天后,红莲差点疯掉。 这家伙天赋异禀是没错,可就是脑子过于愚笨。 拓窍此境,并不算难,只需将体内的血气催动,运转到身躯各个窍穴处,以气血冲开窍穴。 但诸葛有光却始终记不准窍穴的位置,红莲教授他那几日,据说城中居民时不时就能听见红莲的气急败坏的骂声。 没有办法。 恰好关涵秋这里需要一个搬着搬运重物的助手,所以便又将他送到了此处。 在得知楚宁去过白城,将那些曾经欺负爷爷的坏蛋收拾了一顿后,诸葛有光对楚宁愈发恭敬,听闻楚宁此问,他忙不迭的点头。 “我本来和关先生在这里等着侯爷,先生听到侯爷的声音,就让我去泡壶茶……” “可我刚刚回来,推开门就看见先生被吸了进去,我想拉他来着,可慢了一点,没拉住。” 诸葛有光说着,有些沮丧的低下了头,似是在自责。 楚宁看了一眼房门口地上洒落的茶水,与碎裂的茶壶,他知道诸葛有光并没有说谎。 他正要出声宽慰他几句,却听对方低着头喃喃自语道:“这个月已经打碎了三个茶壶了,工钱都快扣光了……” 楚宁:“……” “怎么可能?它怎么把人吸进去的?”而一旁的关倌听闻了诸葛有光的讲述,顿时心急如焚,她走到了那座棺椁前,伸手在棺椁内部一阵摸索,可内里夯实,并无任何机关暗格。 “在取回来的时候,我们都检查过棺椁中的构造,除了材质特殊,并无任何其他异样,刚刚我也检查过,同样没有发现异样,关倌姑娘,不用浪费时间了。”楚宁见状出言说道。 “你当然说得轻巧!那又不是你爷爷!”关倌闻言红了眼眶,回头就朝着楚宁大吼道。 这激动的态度让楚宁一愣,也让周围的陈吱吱姐妹以及诸葛有光都被吓了一跳,房间中一时死寂。 但很快,楚宁便再次出声言道,语气平静:“关倌姑娘,我知道你很担心关先生,我的心情与你一般,但越是这个时候,你越要冷静。” “这座龙雀往生棺放回来已经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之前从未出过差池,不可能忽然就发生这样的事,或许与关先生的研究有关,从这些地方入手,我们才有可能救回关先生。” 楚宁的语气真诚,同时情绪也极为冷静,这多少感染到了关倌。 女孩愣了愣,旋即道:“阿爷最初研究这个棺椁,是觉得其材质特殊,强度极高,想要分析其中的成分,看能不能运用到墨甲之中。” “我这段时间都专注在改良【银明】的事情上,并未多问,只是偶尔听爷爷提及过,说这棺椁神奇,若是他能摸透,说不定能造出超越神岳级的墨甲……” “我以为是他研究明白了其中的材质构成。” 楚宁却摇了摇头:“超越神岳级的地殃级墨甲,世间罕有,每一具都拥有恐怖的力量,绝不是材质上的突破就能铸就的。一定是关先生在这棺椁中还有其他发现,关倌姑娘你也深谙墨甲之道,难道就没有想到这些,问问先生?” “我……”关倌一愣,脸色自责且懊恼,低下了头:“我没有多想。” 楚宁闻言也心头一沉,却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缠,而是问道:“那关先生平时有没有写笔记或者手札的习惯……” “这倒是有,我……我现在就去给你取来!”这话提醒了关倌,她如此说罢,转身就快步跑向屋外。 “那我去给侯爷泡杯茶!”诸葛有光也说道。 楚宁倒是并未拦着,而是继续转头看着眼前这具棺椁。 此刻,龙雀往生棺被竖放在房间中,棺身极高,已经触碰到了房顶,棺盖与棺椁本身连成一片,朝着两侧打开,内里透光很差,即使站在房间中看去,里面也是黑压压的一片。 它摆放在那处,与其说是一座棺椁,倒更像一座通向地狱的大门…… “你在哪里得到这东西?”就在这时,一直静默不语的陈曦凰忽然走了上去伸手抚摸着棺椁上的纹路。 “偶然所得。”楚宁应当。 虽说他确定了陈吱吱二人是银龙军的人,但这棺椁的由来涉及到丁繁的死,而丁繁死去的现场又有诸多魔物的痕迹,楚宁自然不可能向二人透露。 陈曦凰闻言瞟了楚宁一眼,显然是听出了楚宁在说谎,但并未揭穿,而是继续问道:“那你得到他时,里面装着什么?” “尸体。” “嗯……准确的说,应当是一具被炼成傀儡的尸体。”楚宁想着那具黑金宝相,如此应道。 “那就对了。”陈曦凰点头言道。 楚宁听出了味道,他有些诧异的看向陈曦凰问道:“赵姑娘知晓此物?” “你听说过谒灵者吗?”陈曦凰却反问道。 楚宁心头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应道:“是以御妖、化妖为修行之道的修士?不过在大夏天下,应当很是少见,可据说在西方天下这等修士却是主流。” 陈曦凰倒是有些诧异楚宁竟然还能知道这种事,她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每座天下的气运不同,大夏天下是人族天下,妖族被天道气运所镇,无论再天赋异禀,都无法跨入十三境,但在西方天下却不一样,那里是半座妖族天下,人妖共存,人与妖只要选对了大道,皆有可能迈入十三境。” “而谒灵者便是这种情况下催生的修士,人与妖之间缔结契约,共登大道。” “但妖族毕竟与人族不同,一些妖物以人类为食物,甚至不同的妖族之间也会相互捕食,长久的混居会造成诸多麻烦,所以西方天下就让各个宗门开辟出了一个个小天地,让不同妖族居住其中,从而减少内部的厮杀。” “而为了方便谒灵者前往这些小天地,许多宗门势力都会打造通往各自小天地的通道,这些通道被称为灵虚门,其上会铭刻特定的妖纹……” 陈曦凰说着抚摸着棺椁上的纹路。 “赵姑娘的意思是这些纹路是妖纹?”楚宁恍然大悟,之前他便注意到了棺椁上的奇怪纹路,但却无法领会其中深意,经陈曦凰这一点拨,他倒是明白了过来。 “那姑娘意思是说这座棺椁其实是通往妖界的通道?” 陈曦凰却摇了摇头:“只是工艺相似,其背后应当是通往某个小天地,但具体是什么地方就不得而知了。” 楚宁也明白她的意思,但心头在那时又泛起新的疑惑:“既然姑娘知道这些,那为什么刚刚关倌姑娘在时,你不说呢?” 陈曦凰看了楚宁一眼,淡淡的从嘴里吐出了三个字:“她骂我。” 第一百六十二章 开门 陈吱吱看着陈曦凰与楚宁你一句我一句的分析着,自己却半晌插不上一句话,她有些吃味。 见聊到此处,终于得了机会,赶忙出声言道:“既然知道了这东西是什么门,那我们现在就把它打开,把关先生救回来吧!” 这话一出,非但没有得到楚宁的赞同,还遭到了陈曦凰的一记白眼。 但随后,她便一脸宠溺的看向陈吱吱,柔声言道:“吱吱,事情可没那么简单。” “作为通往小天地的媒介,灵虚门的构造各有不同,打开的方式也不尽相同,通常需要配以法咒、神通才能打开,可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推开门就行。” 陈吱吱看着眼前这个故作温柔的皇姐,她气得牙痒痒。 “你!”她几乎忍不住就要开骂,可话到了嘴边,又想到了楚宁就在身边,顿时又把话咽了回去,说道:“那既然不会人家的法咒神通,说那么多有什么用?” “不!”但不待陈曦凰回应,一旁的楚宁便抢先言道:“赵姑娘的分析是有用的。” “我们不知道对应的法门神通,关先生也定然不会知道,所以一定存在什么办法,可以绕过这些限制打开这座灵虚门。” “侯爷聪慧,竟然想到了这一层,曦凰佩服!”陈曦凰在那时柔声说道,看向楚宁的目光,笑意盎然。 “赵姑娘谬赞,你能推论出此物的根底,想必早已想到了这些,不说不过是藏拙罢了。”楚宁则回应道。 陈曦凰点了点头,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那侯爷觉得该从何入手。”陈曦凰又问道。 楚宁沉吟片刻,说道:“关先生是墨甲大师,他能打开此物一定是从其构造工艺入手,比如机关、灵纹上下的功夫。” “嗯,但如此重要之物,机关上的可能不大,也并不保险,太容易被破解,所以关键应该是在这些妖纹上。”陈曦凰认同了楚宁的猜测。 “而且,妖纹在大夏天下极为罕见,哪怕是在天下藏书最多的大乾山与天麓山,都鲜有涉及这方面的古籍,关先生大抵也没有机会看到。” 楚宁接过话茬,眼睛渐渐发亮:“所以,这些妖纹一定有与墨纹共同之处,关先生才能推测出其中的奥妙。” “事不宜迟,你我一人负责一半,看看能不能从这些妖纹中找到线索。”陈曦凰再次说道。 楚宁不疑有他在那时点了点头,旋即便于陈曦凰来到了棺椁的两侧认真的看了起来。 “你们……” 陈吱吱看着你一句我一句说个不停的二人,她几次张开嘴,却硬是没办法插上一句话。 等到这番她听来云里雾里谈话结束,二人已经投入到了他们的计划中,皆神情专注,这个时候再说上些什么,便显得她有些矫情。 陈吱吱只能闷闷不乐的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觉得如果这个时候要是有个懂得望气之法的道士经过,朝她头上看一看,大抵是能看到一片冲天的绿光…… 不过她虽然心头不满,但也明白事关人命,不是她耍小性子的时候,故而压下了心头的不满。 但很快,站在一旁又帮不上什么忙的陈吱吱便觉得有些无聊。 她看了看那座棺椁,此刻楚宁二人站在外面两侧,棺椁内黑压压的一片。 “就这么个东西,真的能进入一处小天地?”陈吱吱瞧了半晌,也看不出什么异样,她索性迈开步子走到了棺椁内部,想要看看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奥妙。 她趴在了棺椁内部,看了半晌,可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也瞧不出个就里。 可就在她暗觉失望,想要走出棺椁时,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棺椁顶部似乎有些许光亮。 陈吱吱抬头盯着那处,却并未瞧出什么异样。 是自己眼花了? 她这样想到,正要收回目光,可就在这时,一个血色的光点忽然亮起,在棺椁的顶部依照着某种轨迹一闪而过。 “这……”陈吱吱皱起了眉头,回忆着那个光点划过的痕迹,暗觉似乎是组成了一个怪异的图案。 “会不会和打开灵虚门有什么关系呢?” 她这样想着,下意识的催动灵力凝聚于指尖,然后根据自己方才所见,在空中画出那个图案。 但刚刚那光点闪过的速度过于快了一些,她看得并不真切,画了几次,始终不得要领。 她索性抬头继续盯着那处,果然每隔一段时间,那光点都会再次闪过。 明白了这一点的陈吱吱倒也沉下了心来,一边观摩着,一边通过指尖上的灵力,在半空中绘制着那个图案。 约莫半刻钟的时间过去,就在陈吱吱暗觉看得有些眼睛发疼的档口,随着最后一笔闭合,一个由数个圆弧相互咬合,构成的古怪图案终于在她身前完成。 “楚宁!你看!”心头一喜的陈吱吱就要将此物交给楚宁。 可她的话音刚落,头顶忽然亮起一道耀眼的红光,光芒射下,将她身前拿到灵力汇聚而成的图案包裹。 然后那道图案猛地朝着上方飘去,镶嵌入棺椁上方的红光闪动之处。 那一瞬间,整个棺椁剧烈的颤抖。 陈吱吱暗觉不妙抬脚想要踏出棺椁,可身后的黑暗中,无数只黑色的手忽然伸出,抓住了她的四肢,将她朝着棺椁伸出拖拽。 她心头一惊,大声呼救:“楚宁!救我!” 而正在棺椁外两侧研究着那些妖纹的楚宁与陈曦凰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样。 他们快步来到棺椁前方,见此景,二人皆无犹豫,纷纷伸出手,想要抓住陈吱吱,可手伸入棺椁的刹那,棺椁中一只只黑色的手也猛然迎上,二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那些手掌拖拽着,与陈吱吱一道坠入了黑暗深处…… “侯爷,茶来了。” 诸葛有光一手端着茶盘,一手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房门——因为力气太大,而又掌控得不太好的缘故,在墨甲工坊这一个月的时间,他打烂了不少东西,其中便包括几套价值不菲的茶具。 负责管理工坊用具的掌柜甚是恼火,给他立下了规矩,要是再打烂茶壶,一具就扣他四分之一的月钱。 算到今日,他已经打烂了三套茶具,为了保住自己最后的饭碗,从茶水室到此地的一路上诸葛有光可谓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只是当他满心欢喜的走完这仿若万里之遥的路程,就要将茶水送到楚宁手里时。 砰! 推开门的刹那,入目的景象让诸葛有光一愣,他来不及多想,扔掉手里的东西,飞身就要上前救援,可或是因为太过紧张的缘故,在这个节骨眼上确实脚下一滑,栽倒在了地上。 待他起身,楚宁三人的身影已经彻底被那棺椁吞没,消失不见。 诸葛有光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好一会后才回过神来,他顿时惊慌失措的朝着门外喊道:“小侯爷没了!” 说完这话,他又看到了地上被摔烂的茶杯。 顿时,他的语气愈发悲伤:“我的工钱也没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黑色大地 在一阵恍惚之后,楚宁再次睁开眼,已经来到了另一处世界。 脚下是一片黑色的土地,质地奇特,不似寻常土壤,踩在其上,感觉软绵绵的,有些许凹陷,仿佛是踩在了一个巨大装满了水的水囊之上。 四周一眼望去光秃秃的一片,只有目光所及的最远的,耸立着一个个黑色的事物,像是一片密林。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有些难闻,像是久未通风的地窖,第一次被打开时,冲出的气味。 “这里就是往生棺中通往的小世界?”身旁陈曦凰的声音响起。 楚宁看向女子,对方的神情平静,打量着四周的目光带着几分好奇,并未有寻常人遭逢变故时的慌乱。 他不由得暗暗感叹,不愧是银龙军的人,处变不惊,这份气魄…… 这样的念头想到一半,楚宁忽觉不对:“吱吱呢?” 陈曦凰也明显一愣,赶忙看向四周,可四周的地界并无任何岩体,一眼就能看到边,却并无陈吱吱的踪影。 “她和我们一起进入的此地,怎么会忽然不见?”陈曦凰喃喃自语道,眉头在那时紧紧皱起,脸上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慌乱。 虽然因为自己父亲与六叔的关系,她们二人之间,素来势同水火,但这样只是因为立场不同,可并不代表陈曦凰真的希望陈吱吱遇到什么意外。 “方才是吱吱姑娘触动了龙雀往生棺的机关,我们方才进入此地,或许因为如此,她与我们落到了不同的地界。” 楚宁一半推论,一半安慰的言道。 陈曦凰闻言,沉默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 倒不是她觉得楚宁的推论一定是对的,而是眼前的情况,她只能选择往好的方面去想。 “那处应当是此地的核心地带,如果我的推论是正确的,那吱吱姑娘和关先生可能此刻都在那里,我们先赶过去一探究竟。”楚宁又指了指远处那片“密林”。 陈曦凰再次点头。 二人打定主意,便要朝着那处迈步,可楚宁的脚刚刚抬起,脚下的地面却忽然一阵异响。 他暗觉不对,低头看去,只见地面中忽然伸出一支支黑色的手臂,抓住了他的脚踝。 同时整个地面开始凹陷,眨眼时间,他身躯膝盖下的部分都陷入了地下。 楚宁心头一惊,下意识的想要发力挣脱那些古怪的手臂,可凹陷的地面却让他使出的力量被泄去大半,身躯下陷得更加厉害,这种感觉就和身处沼泽一般,越是挣扎,越是下沉得厉害。 意识到这一点的楚宁,赶忙收起了力量,同时激发出了体内的灵炎,想要将这些桎梏他身躯的古怪手臂逼退。 但让他诧异的是,以往哪怕是面对六境修士都无往不利的灵炎,触碰到这些手臂时,手臂虽然也会被其燃烧,但效率极慢,根本无法将之逼退,而且地面下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多的手臂不断伸出,几乎将他的整个双腿都包裹。 就在他不知道如何是好时,一道凌冽的剑意忽然从不远处袭来,裹挟着锋芒,在楚宁的周身划过,那些从地面下伸出的手臂,尽数被其斩断。 与地面失去连接的瞬间,那些黑色的手臂纷纷融化,化作了一滩滩黑色的脓水,浸入地面消失不见。 地面的凹陷也在这时停止,楚宁也终于将自己的双足从地面中拔出。 “没事吧?”陈曦凰也在这时走了上来,她的手里多出一把的长剑,剑身雪亮,其上似有模糊的龙相游弋。 “无碍。”楚宁应道,却不曾抬头,只是盯着脚下的地面,有些出神。 陈曦凰见他如此,还以为他被方才的场景吓到,她不由得微微皱眉,暗觉楚宁的心性过于差了些。 不过也好,这样一来,倒是可以让她的计划更好的实施。 是的。 从今日在墨甲工坊前相遇,陈曦凰就暗暗打定了主意。 她一定不能让楚宁与陈吱吱的婚事顺利进行。 想要阻止这件事,自然不能从六叔入手,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楚宁身上下手。 在她看来,楚宁若是不知道陈吱吱的身份,那能看上陈吱吱无非就是冲着陈吱吱的容貌。 而论起容貌,自己自然不输陈吱吱,天赋、资质更是强出对方百倍。 只要能对楚宁表现出足够的善意,让对方移情别恋并非难事。 当然,她并没有真的想要牺牲自己的色相,她要做的是只是撩拨楚宁,以这位小侯爷浪荡的性子,大抵是不可能经得住她的诱惑的。 而只要能让楚宁对自己表现出爱意,以自己妹妹的性子,断不会忍气吞声,到时这门婚事自然也就会无疾而终。 今日眼下的处境,只要自己对他能表现出足够的体贴,孤男寡女,又身处异处,很容易就会让楚宁对她产生依赖,从而心生爱慕。 念及此处,陈曦凰面露温柔的笑意,出言说到:“小侯爷不必担心,这些手臂异常坚韧,但并无灵智。” “但我所修剑道,亦以锋芒凶厉着称,正好克制此物,有我在定能护侯爷周全。” 楚宁闻言点了点头,目光却依然死死的盯着脚下黑色的地面,态度略显敷衍。 没有得到语气效果的陈曦凰不由得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 莫不是让女子保护,让他觉得丢了面子? “侯爷千金之躯,是北疆柱石,曦凰护着侯爷是分内之事,曦凰……亦心甘情愿,还请侯爷不要多想。”陈曦凰赶忙找补,在说道某些话时,还特意停顿,露出些许羞赧的女儿态, “赵姑娘。”而这时,低着头的楚宁却忽然唤道了她的名字。 “嗯?”暗以为这番话起了效果,陈曦凰心头一喜,抬头看向楚宁,目光中带着期待,心底却不免暗暗得意:这天下的男人果然一个德行,自己分明没有本事,可又不愿意向女子低头,说到底不过是虚荣心作祟。 “你先别说话。”但她得来的却是楚宁如此回应。 陈曦凰皱起了眉头,心底泛起些许怒意。 “这些被斩断手臂所化的脓水很奇怪,它们依然保持着活性,与这片土壤再次交融,也就是说,你的攻击只是短时间内奏效,却远未有伤到它们的根本。”楚宁却在这时伸手指了指地面上的正在竟然浸入其中的脓水,沉声说道。 “那又怎样?”陈曦凰不解的问道。 她毕竟是地位崇高的皇女,虽然有心迎合楚宁,可那股骨子里的傲气,依然会在不经意间展露出来。 楚宁的面色在那时变得有些难看,他抬头望向陈曦凰,神情苦涩的言道:“这意味着……” “我们可能有大麻烦了。” “嗯?”听闻这话的陈曦凰明显一愣,但还不待她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她脚下的地面猛然剧烈的晃动,同时周遭的地面仿若沸腾了一般,一处处不断隆起。 下一刻,无数黑色的手臂从周遭伸出,朝着二人袭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楚宁,你好香啊 “星虹剑阵!” 伴随着陈曦凰一声冷冽低吟,她一手持剑,另一只手伸出两指,从剑柄处拂过剑身。 双指每移动一寸,雪白的剑身便虚化一分。 随着指尖移动到剑尖,整把长剑都在这时彻底虚化,透明的剑身之中,闪烁着点点星辉,他们共同于剑身之中汇聚成了一头龙相。 “去!” 陈曦凰优势一声轻喝,星辉爆开,无数剑意奔涌而出,每一缕剑意之中都裹挟着恐怖的威能与灼灼的杀意。 只是眨眼光景,那些从地面下涌出的黑色手臂,便尽数被剑意搅碎,化作黑色的雨点从上空滴下,宛如一场黑雨。 方才可怕的危局就在这眨眼光景间,被陈曦凰所扭转。 “小侯爷多虑了,这种东西,来得再多,曦凰也能一剑斩之。”她持剑言道,嘴角扬起一抹浅笑,一身白衣立于那黑雨之下,却不着半点污秽,衣袂飘然,宛若谪仙。 但楚宁却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兴奋,反倒眉头紧皱得更加厉害,他看着眼前的女子,能隐约瞥见,那些散落的黑色脓液中,似乎正有淡淡的黑气朝着她的体内涌去,可陈曦凰却浑然未觉。 “赵姑娘,莫要轻易出剑,此处古怪,这些手臂杀之无用,还是先赶往那处密林,找到吱吱姑娘与关先生才是要紧之事。”楚宁说道。 陈曦凰皱了皱眉头,她的心头有些不忿,暗觉楚宁此人过于胆怯,她明明已经展现出了如此强大的实力,眼前这些古怪之物,根本不会伤到她分毫,可他还是一副畏缩之相。 “不斩杀此物,如何前进?”她问道,语气不善,似乎是过于恼怒楚宁的态度,她也忘了自己一开始定下的计划。 “我有……”楚宁正要言说些什么。 可那时前方的地面再次涌动,一只只黑色的手臂又一次从地面下伸出。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向楚宁证明自己能够一路杀到那处密林,陈曦凰根本不给楚宁说话的机会,身形一闪,便冲杀到了那里,手中剑刃一挥,无数剑意涌出,将那些黑色手臂尽数斩断。 “小侯爷无需担心,跟紧我便是。”这剑招一出,看着前方的满地狼藉,陈曦凰只觉心头畅快,回头瞟了一眼楚宁,声音冰冷的言道,语气的讥讽之意,已经毫不遮掩。 言罢这话,她甚至不给楚宁半点反驳的机会,便又一次朝前迈步。 “赵姑娘!”楚宁见状,脸色更加难看,他想要说些什么,可这时方才立身之地,再次开始抖动,那些黑色的手臂又要卷土重来。 楚宁所修的各个灵台,境界过低,无法有效的克制此物,唯一能依仗的大魔之躯,也因为地面可能发生变异的缘故,而有力使不出。 他不得不压下心头的担忧,赶忙快步跟上陈曦凰远去的身影。 …… 陈曦凰不断地挥剑,每一次剑意涌出,都伴随着大片的黑色手臂被斩断。 每一次挥剑,每一次看着那些手臂宛如一排排稻穗一般倒下,她的心底都滋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快意。 她是大夏的皇女,是太子唯一的女儿,如果一切顺利,未来她还会是大夏立朝以来,第一个女帝。 她生来就被人注视,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眼中的焦点。 所以不可避免的,她需要谨言慎行,她需要时刻注重自己的仪态、举止,甚至就连走路时,脚步迈出的幅度都需要提前练习。 她需要将每一样都做到最好,这样旁人才不会以太子无后来指摘自己的父亲,她需要向世人证明,她是个足够优秀,优秀到可以让人忽略男女之别的女子。 而就目前而言,她做得相当不错。 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对于陈曦凰而言,这绝非好事。 她其实偶尔也会想,可以像陈吱吱那样无拘无束,可以不必事事都做到尽善尽美,可以偶尔在先生讲课时偷懒睡觉,可以偶尔做一些没有意义的傻事,比如数数路边的蚂蚁,又比如讨论一下哪家胭脂水粉更好。 但她没有这样的机会。 她不得不面对那些她不喜欢的人与事,不得不反复阅读那些她不喜欢的文章书籍。 而此刻,这些烦闷仿佛都随着剑意被宣泄了出来。 她再无其他念头,只觉痛快。 那一排排倒下的手臂,仿佛也化作了那些她憎恶之人,被她一剑剑斩杀。 兵部牙尖嘴利的汪横、浮屠山不可一世的穆项、那位对她们父女处处紧逼的六叔…… 以及…… 以及那个她嘴里说着厌烦,可心底却万分嫉妒的陈吱吱…… 在看见陈吱吱面容的刹那,陈曦凰忽然一个激灵,挥剑的手猛然停在了半空中。 她的脑袋在那一瞬间恢复了清明,方才的一切犹如走马灯一般在她脑海中闪过。 “我……我这是怎么了?”她能明显感觉到刚刚的自己仿佛陷入了魔怔,就好像自己不再是自己,亦或者那才是真正的自己? 纷乱的念头涌向她的脑海,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却豁然发现自己握剑的手,虎口不知何时已经裂开,正有鲜血溢出。 以此可见方才的自己是如何用力的握剑,方才能伤到自己的手…… “赵姑娘!小心!”而就在她想着这些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从她的身后传来。 陈曦凰闻言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前方。 却见数十只黑色的手臂已经杀到了她的跟前——她这一刹的愣神,停下了攻势,可那些黑色的手臂却并不会停下,继续着他们的攻势。 陈曦凰见状,想要拔剑,却已经来之不及,眼看着就要被那些手臂击中,可就在这一刹那,她身后一道身影飞速跃来,将其抱起,陈曦凰只觉身子一轻,那些袭来的手臂以及脚下的大地都在这时,开始缩小…… 她飞了起来。 “楚宁?你已入七境?”在短暂的愣神后,回过神来的陈曦凰不可思议的看向抱着她的少年。 只有迈入七境的修士,才能御空飞行,但哪怕是在五境时得到了至高天赐下的圣纹级道种的她,也尚且未有迈入七境,楚宁才十七岁,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强大的修为? 不过陈曦凰这样的惊骇,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因为她看见了楚宁背后伸出那对黑金色的翅膀。 楚宁也明白,以陈曦凰的眼界,应当是能看出自己飞行依仗的其实是背后的墨甲,故而也没有再这个问题上多做解释,而是问道:“赵姑娘,你感觉好点没有?” 陈曦凰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心有余悸的问道:“我方才……是怎么了?” “组成这些黑色手臂中脓水中蕴含着些许魔性,准确的说,那些黑色的脓水应当是一种极为类似黑潮的东西。”楚宁振动双翅,朝着那密林飞去,同时嘴里言道。 “黑潮?”陈曦凰心头一紧。 “赵姑娘不必过于担忧,只是类似黑潮,但并非那般可怖之物。”楚宁解释道。 “但其中蕴含的魔性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赵姑娘每次挥剑,斩杀那些手臂时,其中的魔性就会涌出,影响你的神志,所以方才你才会如此失态。” “失态……”陈曦凰想到了刚刚自己对楚宁态度,已经那杀红了眼的模样,顿时脸色有些泛白。 楚宁低头看了她一眼,倒是明白她心头所想,笑着安慰道:“赵姑娘不必觉得难堪,魔性此物本就诡异,防不胜防,它能激发人心中的欲望,鲜有人能在它影响下全身而退,赵姑娘方才靠自己便清醒了过来,单是这一点,就已经是寻常人难以比拟的。” 但这样的安慰并未让陈曦凰心头好受半点,毕竟在她的心底,自己可不是寻常人。 “可你是怎么……”她不解道。 “我与寻常人不同,此事说来话长,总之就是机缘巧合接触过这些东西,故而更警惕罢了。” 接触过魔性?还能全身而退? 楚宁虽然说得简单,但陈曦凰却感受到了其中的不凡,看向楚宁的目光变得有些古怪。 “所以,你一开始就看出了这些?那为何不告诉我?”她又联想到之前楚宁的态度,不由得心生疑窦,甚至暗暗怀疑对方是故意让自己露出丑态。 “我确实看了出来,也想要提醒赵姑娘,但赵姑娘那时状态已经不对,如果我强行阻止,很可能会与赵姑娘发生冲突,平白消耗我们的实力,所以只能想着等赵姑娘杀得累了再出手,不过却没想到赵姑娘仅凭自己,就醒悟了过来。”楚宁由衷的感叹道。 他暗暗在心底算了算了,以陈曦凰的心性,起码能在沉沙山中撑到第七道魔纹。 楚宁的语气诚恳,解释的内容也并无半点可供挑剔的毛病。 与他比起来,陈曦凰暗觉自己方才那些心思,显得过于幼稚。 也难怪陈吱吱会看上他,确实有不凡之处。 她在心头这样想着,目光不由得落在了楚宁身上。 虽然算不得如何俊俏,但眉眼干净,尤其是在他分析事情时,那专注且认真的模样更是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魅力。 若是是他的话,生出的皇嗣应当聪慧绝伦,模样也不会太差…… 一定好过王都中那些只知道夸夸其谈的大家世子。 这个念头泛上了陈曦凰的脑海,她看向楚宁的目光渐渐变得迷离,脸颊也泛起红晕,身子更是不安的扭动了起来。 她的呼吸渐渐沉重,只觉眼前的少年越看越是好看,尤其是那双嘴唇,仿佛带着某种致命的吸引力,甘甜可口,让她忍不住想要尝上一口,就连他身上味道,闻起来也是那般好闻。 “楚宁,你好香啊。” 她再也无法按捺这样的念头,嘴里腻声说道,双手便环抱上了楚宁的脖子,将自己的红唇递了上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痛快 万象的能力,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楚宁的想象力,以及控制能力。 譬如飞行这件事情,可并不是将万象化为翅膀形状这么简单。 首先,翅膀的形状,每个细节的幅度,骨架之间链接的方式,都需要反复的考量,不断地推倒重建,单是这一点,楚宁与八位祖灵就花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最后方才敲定。 接着楚宁则需要反复的练习,双翼振动的幅度,尤其是下拍时需要翅膀外展,从而获得推力,每个动作都极有讲究,同时化形如何保持速度与平衡也有诸多要点。 事实哪怕是今天,楚宁也没有完全掌握其中的技巧。 此刻完全事态紧急,赶鸭子上架。 尤其是怀里还抱着陈曦凰,这更增加楚宁飞行的难度。 若是对方安生还好,但此刻她忽然说出话,以及那凑上来的双唇,先是让楚宁心头一惊,而她抱着楚宁颈项,将他拖拽的动作,更是让楚宁的身躯有些失衡。 “赵姑娘,你……”楚宁想要制止对方如此冒失的举动,可话刚刚出口,那双红唇便已经印在了楚宁的双唇之上。 楚宁自认为是个很理智的人,在大多数情况下,他都能做到这一点。 但这件事显然是个例外。 它关系到自己会娶什么样的媳妇,又会不会有孩子。 同时,这件事,也确实很让人享受,尤其是当对方是个足够漂亮的姑娘时。 楚宁的脑袋在那一瞬有些空白,而被拉拽的脖颈,更是让身躯的失衡加剧。 当楚宁意识到这一点,试图拍打翅膀,重新找回平衡时,一切就已经来不及了。 他抱着陈曦凰的身躯,朝着地面俯冲,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在陈曦凰的一路砍杀,以及他方才长距离飞行之后,他们已经来到那处“密林”。 当然,这只是远远看去像是密林的地方。 实际上那些耸立的黑色事物并非树木,而是一尊尊巨大的黑色石碑。 虽然楚宁极力避免,但那些石碑的数量着实太多了一些,失衡的身体还是在坠落的过程中,重重的撞到那些石碑。 伴随着几座石碑的碎裂,楚宁与陈曦凰也重重落入了那片碑林之中。 …… 良久。 碑林之中。 陈曦凰缓缓坐起了身子,她捂着自己的头,眉头蹙起,嘴里喃喃说道。 “我……” “刚刚是怎么了?” 而身下则在这时,传来了楚宁虚弱的声音。 “赵姑娘……” “你能先从我身上下来吗……” 陈曦凰眨了眨眼睛,看着身下的楚宁,刚刚的经历也在一瞬间于脑海中浮现。 她想起了失控的飞行,想起了落地前楚宁拼尽全力转动身躯,将她护在怀中,更想起来自己那堪称唐突的…… 陈曦凰的脸色少见的变得绯红,神情也变得慌乱。 她赶忙起身,将楚宁扶起。 “楚……楚宁,你没事吧?”她问道。 楚宁虽然疼得龇牙咧嘴,但还是摇了摇头:“无碍。” 这倒并不是他逞能,六境魔躯的自愈力极为可怖,高空坠地带来的伤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愈合,只是那份痛感却会持续一段时间。 “刚刚我……” “对……对不起。”陈曦凰这样说道,语气慌乱,不敢去看楚宁的眼睛。 虽说方才自己那些举动,明显是被魔性影响所致,但毕竟还是她个人因素造成,以她心性自然认为自己需要道歉。 但她的心头还是在那时升起一股荒诞感,她堂堂皇女,不知是多少少年俊才眼中的梦中神女,此刻竟然会因为亲了楚宁一口,而给他道歉,这要是让那些京都的世子与圣山的圣子们知道了,怕是会让众人气得喷血。 “没关系。” “我习惯了。”而楚宁的反应则来得出奇的平静,好似对此事已经习以为常。 生气就生气。 窃喜就窃喜。 习惯了是什么意思? 陈曦凰不由得抬起了头,瞪大了眼睛,神情古怪的盯着楚宁。 “赵姑娘!小心!”可就在这时,楚宁忽然脸色一变,看向她的身后大声言道。 陈曦凰心头一颤,回身看去,只见身后的地面上,一只巨大的黑色人形生物缓缓站起了身子。 他身高一丈开外,并无五官,但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肉中,都仿佛蕴藏着恐怖的威能。 陈曦凰第一眼便从此物的身上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她没有半点犹豫,伸手就要拔剑。 “赵姑娘,不要轻易出剑,你的心神如今已经被魔性侵入,再动杀业,极有可能心神再次失守!”楚宁见状,赶忙提醒道。 陈曦凰闻言明显有些犹豫,心神失守,这要是如之前那般杀意变重倒也还好,可如果又露出刚刚在半空中那样的丑态…… 念及此处,陈曦凰拔剑的手停住,而那巨大的黑色生物却已然挥拳攻来。 陈曦凰还未来得及反应,身后的少年就已经迈步来到了她的跟前,将她护在身后,同时一手伸出,万象于他手臂之上凝成一个巨大的盾牌,他双手持盾,盾牌下方尖锐的凸起,被他重重的砸入地面——到了这处碑林,地面不再如之前那般软绵,反倒像是一块块坚硬的铁石。 得益于此,楚宁也可以完全展现自己强悍的肉身优势。 轰! 伴随着一声轰响,巨大的拳头轰击在了黑金色的盾牌上。 哪怕楚宁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对方拳头上裹挟的力量依然让他内息翻涌,脑袋发懵。 但好在他终究还是稳住了身躯,并未被对方击退。 那黑色生物显然并满意这样的战果,另一只手在这时抬起,就要再次朝着楚宁轰来。 “小心!”身后的陈曦凰见状,心头一惊,高声提醒道。 楚宁却面色平静,只是盯着眼前的对手,目光沉寂。 只见那时,黑金色的盾猛然溃散,化作一条条黑色丝线,缠绕上了那黑色生物的手臂,每一条丝线的前端都生出锋利且细小的尖刺,扎入对方的血肉。 叮!叮!叮! 可尖刺触碰到对方的皮肤,却发出一阵金石碰撞之音,融合了黑金宝相些许肉身的万象竟然无法穿破对方的身躯。 这一点出乎了楚宁的预料,他的脸色微变。 那黑色生物却看出了楚宁的窘态,他面露狞笑,另一只手抡起的拳头也在这时轰向楚宁的面门。 楚宁感受到对方拳风上裹挟的恐怖威能,避无可避的楚宁心头一横。 之前面对那些黑色手臂时,他已经确定自己目前的灵炎无法灼烧这些古怪的生物,如今万象也在对方手上吃瘪。 楚宁已无更多手段,对付这些肉身强悍无匹的黑色生物。 他的心头发狠,将万象召回,在他的手臂上形成了一副黑色的臂甲,他也一手握拳,将浑身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在那一拳之上,同样朝着对方挥去。 轰。 拳头相遇的瞬间,二人的身形都暴退数步。 楚宁的手臂隐隐打颤,他能感觉到在刚刚的交锋时,自己的骨头起码有四五处断裂,但得益于魔躯恐怖的自愈能力,这样的伤势正在不断被修复,而他看向那黑色生物的目光也变得愈发凝重。 对方并无正常意义上的修为在身,几次交锋全凭简单与纯粹的力量。 如果一定要衡量的话,他这幅身躯起码拥有接近七境的纯粹肉身修为。 “吼!” 而那黑色生物则在这时发出一声兴奋的长啸,不是得胜后的张狂,也不是唯有杀死楚宁后的愤怒。 更像是…… 兴奋。 一种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一般的兴奋。 他一吼之后,再次看向楚宁,眼中泛起熊熊的战意,身形猛然扑出,再次杀向楚宁。 那就看看谁的肉身更厉害。 楚宁也来了火气,他在心头暗暗响动,身形也猛然扑出,与对方厮杀在了一块。 双方战斗激烈,却简单至极。 没有任何法门神通上的比拼,只是一次次拳拳到肉的对轰,以及拳法攻势上的见招拆招。 哪怕是见过大世面的陈曦凰,看着渐渐浑身是伤,却依然不断发起攻势的楚宁,也觉心惊胆颤。 可无论怎么讲,楚宁在这样的肉身对拼中,是有所取巧的。 对方的力量虽然强过他一筹,但楚宁魔躯却在不断修复着他体内的伤势,终于,在又一次双拳相撞的对轰中。 那黑色生物终于力竭,身形暴退数步,坠于地面。 他单膝跪地,抬头看向楚宁,浑浊的眼中竟泛起些许欣赏之色。 “痛快。”他用沉闷的声音吐出这样两个字眼。 下一刻,身躯猛然崩碎,黑色的躯壳化为脓水,融入地面,内里却涌出一道血色气息,在那时一分为三,两道分别灌入了楚宁与陈曦凰的体内,而另一道则遁向远处,不知去向哪里…… 第一百六十六章 我欲开山天不允 血光的涌入来得突然,并未给楚宁二人半点反应的机会。 血光入体的刹那,陈曦凰的身躯明显一震,在短暂的慌乱后,她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最初血光入体时,因为有之前被魔性引动心神的经历,陈曦凰在第一时间是近乎本能的催动起了体内的力量,想要对抗那些血光的。 但血光却极为霸道,在灌入她的身躯后,游走于她的经脉之间,转瞬就融入了她的血肉之中。 而后,陈曦凰便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的肉身得到巨大的强化。 作为剑修,本身是属于武道分支出来的一条大道,自然也极其注重打磨肉身。 但此路素来困难重重,哪怕是拥有旁人难以企及的资源,陈曦凰如今的肉身强度也才堪堪四境。 可这道血光的灌入,一瞬间就让她肉身提升到了即将迈入五境的门槛,这可抵得过她数年苦修。 这般变故让她又惊又喜,不由得抬头看向前方的楚宁:“刚刚那时血气之力?” 楚宁也显然感受到了这一点,他朝着对方点了点头:“是,但略有不同,更加纯粹,也更加特别,有些像……” “什么?”陈曦凰追问道。 那股血气之力的气息之中包裹着一丝楚宁熟悉的味道,像极了那具黑金宝相中的气息,但却极为稀薄,楚宁拿捏不准,同时也不愿暴露黑金宝相的存在。 故而在犹豫了一会后,他才言道:“没什么,我也拿不准。” 与陈曦凰不同,楚宁身负魔躯,无法吸收血气之力,那股血气之力此刻堆积在他的丹府之中,故而他能感知其中一些细节。 “我感觉我的肉身起码强化了两成左右,为何他被击败后,会涌出血气,还会灌入我们体内?”陈曦凰出言问道。 楚宁摇了摇头言道:“我也不明白,但我能感觉到,刚刚那位……” 他斟酌了一会,最后还决定用前辈二字称呼对方:“刚刚那位前辈似乎对我们没有那么大的恶意,在战局过半之后,他很多出招都更像是指点,而非杀招。” 楚宁回忆着方才对战的过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陈曦凰在这方面的眼界极高,自然也瞧出了些许门道:“可为什么会这样?他到底是人是鬼?这处地界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和之前那些黑色手臂不是一伙的?可我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息却又有许多的相似之处。” 她的问题一连串的吐出,楚宁有些头大,他沉吟了一会,方才问道:“赵姑娘可曾听过说试炼秘境?” “自然,在我……在大乾山和很多传承久远的圣山中,就有这样的地方,秘境中往往充斥着各种考验,而能够通过秘境的弟子,也可从中获取极大的好处,是圣山级别宗门筛选门下弟子的重要手段。”陈曦凰如数家珍的说着,看样子对此是颇为了解。 而说到这里,陈曦凰明显一顿,面露恍然之色:“你的意思是这里是一处试炼秘境?” “我不知道,但你不觉得刚刚的经历,与书上记载的试炼秘境很像吗?”楚宁言道。 试炼秘境只是这类地界的统称,在不同的宗门与势力中有很多不同的名字,比如儒道圣地天麓山的稷下学宫,又比如大乾山中的真龙池,其试炼内容方式也各不相同,但几乎都是通过考验给予奖励这样流程而进行的。 作为进入过真龙池的人,陈曦凰仔细对比着二者,心头不得不承认二者之间确实有着很多相似之处。 “可试炼秘境之类的地方,只有灵山级别的宗门才有资格修建,还需要至高天认可,方才能够运转,此地魔气纵横,怎么可能得到至高天的应允?”陈曦凰心头不免生出新的疑惑。 “或许……在一开始这里并没有魔气?”楚宁推测道。 “你是说这个小天地,曾今是一座灵山或者圣山级别的宗门,经历变故后,被魔气侵染,然后被炼入小天地中?”陈曦凰这样说着,心头却泛起骇然,脸色也有些泛白。 无论是圣山亦或者灵山沦为这般景象,还是一处身处现世的地界被炼入小天地,都是极为恐怖之事。 她不敢想象是拥有何等修为之人才能做到这一点。 “看那里。”而楚宁却在这时伸出手指向不远处的石碑。 陈曦凰顺着他所指方向望去,只见那处的石碑上忽然浮现出一排血色的字迹。 皆言:天道往复无厚薄,一粒道种定死生? 我欲开山天不允,便携万灵断因果。 楚宁与陈曦凰皆看着石碑上的字迹,其中所述二人看得似懂非懂,无法完全理解笔者深意,但却能从那一道道宛如铁画银钩般的字迹中,嗅到一股穿越时空,扑面而来的…… 愤怒! 而还不待二人细细品味,一旁的一座石碑上也亮起一道血色的文字,相比于前者,这一排字迹倒是显得歪歪斜斜,甚至可以称得上潦草。 楚宁与陈曦凰费了些气力方才辨认出字迹上的内容。 大弥国,乌奇,八岁开脉、九岁拓窍、十一结丹府,十三铸灵台。 五境时,得灵种一枚,至此修行之道寸步难行。 而后二十年困苦,万法遍尝,皆无所获。 索性舍弃一生修为,入此万碑林,效仿先生淬身入圣。 历时七年三月,心力耗尽而亡,愿化身碑灵,为后来者铸道! 随着楚宁二人读完其上的字迹,那道石碑的表面顿时浮现出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纹,下一刻伴随着一声轰响,整个石碑轰然碎裂。 “这位乌奇,应当就是方才那位前辈。”楚宁回忆着碑文上的内容,喃喃言道。 “大弥国?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处藩国,难道是其他几座天下所在之地?”陈曦凰也分析着碑文上的内容。 “大弥国是周朝时期,西境藩国之一,不算太大,辖地只有十来处城镇,王室以乌为姓,存续约莫两百年,而后灭亡。”楚宁则解释道。 “周朝?那不是两千多年的事?这你也知道?”陈曦凰不免有些诧异。 “多读些书,赵姑娘也能知道。”楚宁平静应道。 陈曦凰:“……” 她自幼跟随宫中大儒读书,莫说王子皇孙之中,就是整个京都,论读书的多寡,学问的高低,她也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她从没想到有人能和她说出多读些书这样的话来…… 不过想到之前自己的种种丑态,陈曦凰还是压下了心头的不满,唯恐这样的情绪波动会让魔气趁虚而入,她平复下心情看向楚宁又问道:“上面说效仿先生,淬体入圣。” “先生何人?淬体入圣又是何意?总不能是靠着打磨肉身打磨出一个十三境吧?” 肉身修行虽然重要,但在很多时候,都被人当做一个锦上添花的陪衬。 此种修行无法结出灵台,更无法得到至高天赐下的道种,达到五境强度之后,每一步都步履维艰,其难度甚至不亚于其余修行之道,从九境迈入十境。 至于肉身成圣,那更谬谈,毕竟有史记载,人类能凭肉身达到最高成就,也就是那几具黑金宝相所到的九境…… 作为正统的大道修士,陈曦凰觉得此事荒谬自是无可厚非。 但楚宁却陷入了沉思。 他的状况与这位两千年前的乌奇其实颇有相似之处,甚至更为不堪。 对方好歹能迈入五境,而他却被天道枷锁所困,停在四境难得进寸。 从对方留存的遗言来看,修行肉身,就是试图绕过至高天赐下的道种,开辟一条不需要至高天认可的修行之道。 而且,那具效仿先生,是不是意味着在他之前已经有人成功了? 楚宁想到这里,心跳加速了几分,他被困四境太久,对破境的渴望极重,只是他心性极好,能够压抑住这些情绪。 而如今有了希望,他自然免不了生出些悸动。 但很快,他的心头又是一沉。 他身负魔躯,无法吸收血气之力,似乎,即使此法可行,对他而言也毫无帮助…… 轰隆! 而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轰响。 二人抬头看去,只见眼前的石碑忽然缓缓朝着两侧移动,一条狭长的通道,缓缓显露…… 第一百六十七章 早一点遇见你 通道很窄,两侧耸立的石碑生得极高,将阳光遮挡,只是在上方一条黑白分明的线,而无法照射到底部,他们宛如一尊尊恶神,在低头注视着脚下的二人。 “这些石碑难道每一个都代表了一位尝试追寻他们口中的大道,最后却失败之人?”陈曦凰抬头看着两侧耸立的石碑,轻声问道,眉头也在这时皱起。 楚宁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个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方才赵姑娘在整个试炼的过程并未出手,对吧?” 这话来得有些莫名其妙,陈曦凰愣了愣,暗以为是楚宁在怪她袖手旁观:“不是你让我不要出剑吗?” 楚宁却并不回应,而是又接着问道:“但即使如此,通过试炼后,赵姑娘依然分到了一杯羹,对吗?” “楚宁,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占了你的便宜?” “我承认,我确实没有帮上忙,但也并非故意夺取你的机缘,你如果觉得不忿,我可以补偿……” 楚宁打断了她的话,皱着眉头言道:“也就是说,在这个……我们姑且称他为试炼秘境,在这个试炼秘境中,出手与否并不重要,只要有人通过试炼,所有身处秘境中的人,都能得到相应奖励。” 陈曦凰的心思敏锐,也在这时反应了过来,她的双眸睁大:“可刚刚那人身躯崩碎后,血气化作了三份,还有一份朝着远处遁去……” “也就是说除了我们还有人在此地之中!” “是吱吱!” 得知自己那个愚蠢的妹妹还活着,陈曦凰明显有些兴奋。 楚宁却幽幽言道:“可……我们进来的有四个人。” 陈曦凰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在他们之前,那位墨甲大师关先生也被吸入了其中,如果楚宁推测得没错的话,那就是说吱吱与关先生中有一个人已经遇害…… 陈曦凰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测,赵姑娘不要多想,现在对于我们而言最重要的是通过试炼,这样才有可能找到吱吱姑娘与关先生。”楚宁看出了她的心思,出言宽慰道。 陈曦凰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她默默的点了点头,但蹙起的眉头,还是将她心头的担忧展露无遗。 …… 气氛渐渐变得有些沉闷,陈曦凰低头赶路。 脑海中思绪翻涌,她有些担忧陈吱吱的安危,她若是真有什么意外,当真不知如何跟六叔交代。 六叔如此疼爱陈吱吱,想必一定会方寸大乱,甚至性情大变,然后手中布局方寸尽失,她与她爹可以趁此…… 想到这里,陈曦凰心头一颤。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般恶毒的念头,是她被魔性再次挑动了心神,还是她本性就是如此…… 而就在她心头一团乱麻之时,楚宁的手忽然伸出,拦住了她前进的步伐。 陈曦凰面色疑惑,抬头看向楚宁,却见楚宁正神情警惕的看向前方,她循着对方的目光望去。 却见在通道的尽头,一座巨大的黑色石碑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血色字迹在那时于石碑上浮现。 南疆有国,其名为苍。 百年繁衍,生齿十万。 一朝魔临,万民染祟。 身残形秽,神憎鬼厌。 南逃北窜,入此圣山。 本欲除魔,天日重见。 大道难行,黄粱梦断。 八百遗民,皆作阵眼。 后来者鉴,此行如愿。 “苍国遗民?”楚宁看着碑上的文字,眉头微皱,嘴里喃喃言道:“想不到竟然也有部分来到了此地。” “这个你也知道?”陈曦凰问道,她觉得自己在楚宁面前,就像是个刚刚蒙学的孩童,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要问。 “九百多年前,南疆一处小国,被一只衍生种级别的大魔袭击,一夜整个王庭覆灭,苍族人也就成为了历史。”楚宁解释道。 “楚宁,这不会是你瞎编的吧?”陈曦凰见楚宁说得一本正经,不由得有些狐疑:“我怎么从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藩国?” “苍族人擅长纺织,他们拥有特别的养殖手段,可以产出一种特别的蚕丝,织出来的丝绸在当时连中原王朝的贵族们都趋之若鹜,仓水渊先生所着《锦帛名录》中就曾记载过苍族所产出的丝绸,称其性冰而不寒,料薄却极韧。” “哦,对了,在陆博先生的《南国游记》中,也有记载他在苍国中的见闻,他说苍国人……” “好好好,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了。”陈曦凰赶忙叫停了楚宁,然后又神情古怪的看向他,问道:“可是楚宁,你这么闲吗?怎么什么书都看?” “我不挑,有什么看什么。”楚宁想着自己在沉沙山上的经历,如实言道。 陈曦凰一愣,总觉得楚宁这话意有所指。 只是不待她说出些什么,二人两侧的石碑上忽然泛起血光,一位位手持大盾的身影在那时从石碑中走出。 “这些就是大苍遗民?”陈曦凰见这副情形,也收起了其他心思,沉声问道。 “应当是。”楚宁点了点头,目光凝重。 咚! 咚! 二人摸不清这群家伙的底细,没有轻举妄动。 而最前方的两位大苍遗民,手举着巨大的盾牌,朝着楚宁二人走了过来。 “什么意思?” 陈曦凰皱起眉头,对于这些亡灵的行径颇为不解。 轰! 而就在这时,他们的身后却传来一声巨大的轰响,脚下的地面也剧烈的颤抖,二人回身望去,却见身后的地面在那时飞速塌陷,转眼二人的身后就成了一处深不见底的深渊。 这时,那两位大苍遗民已经举着盾牌来到了二人的跟前,但他们的步伐并未停歇,依然不断前进。 “他们想要把我们推下去?”楚宁做出了自己的推论。 同时他的一只手伸出,摁在了对方身前那面巨大的盾牌上。 他本意是想要阻拦对方前进的步伐,可手方才伸出,却感觉自己仿佛推到了一座巨大铁塔一般,对方的身形只是微微一滞,前进的步伐并未停下。 二人的躯在那两位大苍遗民的推动下,已经接近了深渊的边缘。 楚宁眉头一皱,没有犹豫,一只手上黑金色的甲胄浮现,他那只手猛然握拳,轰向前方。 一拳轰出,巨大的力道直接让两位大苍遗民的身躯崩碎。 在大苍遗民被击碎的瞬间,二人脚下的立身之地骤然开始剧烈的摇晃。 “走!”楚宁在那时沉声说道。 陈曦凰闻言也反应及时,与楚宁一道,朝前踏出一步。而他们的脚刚刚落地,身后的方才立身的地面便猛然下坠,陷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同时前方又有两位大苍遗民举着盾牌开始朝着二人迈步而来。 “这么简单?”陈曦凰看着此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低声问道。 刚刚二人的经历虽然惊险,但更多的只是因为没有摸清此地的规则。 而此刻看来,这些大苍遗民虽然力量不错,但并不算如何强大,脚下地面的塌陷以二人的反应能力,也完全可以规避。 这道试炼关卡感觉除了因为人数众多需要耗费二人一些时间在,对他们而言并没有太大的难度。 “不可大意,小心驶得万年船。”楚宁则提醒道。 陈曦凰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也点了点头,提议道:“既如此,我们轮换出手。” “这样可以让彼此有休息恢复力量的时间,万一有什么变故也不至于让一个人面对。” 虽说之前她对楚宁的话有所误会,可身为皇女,她还是不太接受一路被楚宁保护,自己只能坐享其成的事情的。 “可是……”楚宁却有些担忧。 “放心,在轮换休整的时候,我会尽力调整自己的内息与心神,抵御魔性的侵扰。”陈曦凰却抢在楚宁发声前说道。 “你可以随时观察我的情况,一但你或者我觉察到不对劲,我就立马停手。这处试炼秘境诡异,我们对其也毫无了解,谁也不清楚后面还有多少关卡,我如果能适应此地的魔性,无论是对我们是否能离开这里,还是营救吱吱与关先生,都是一大助力。” 楚宁闻言不免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虽说她之前初到此地时确实一度被魔性影响了心神,做了些…… 嗯,做了些奇怪的事情。 但此刻冷静下来后,对事态的分析却极为冷静与成熟。 这绝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的。 不愧是银龙军的人,这份心性,世间罕有。 他心头暗暗感叹,同时也朝着对方点了点头:“那就依姑娘的意思。” …… 裂按照石碑上的内容所述,此地共有八百位大苍遗民化为阵灵,按照目前两位大苍遗民一组发起进攻的行动方式,楚宁他们需要穿过四百关,就能通过此地的试炼。 一切的进展顺利,楚宁拥有魔躯,肉身强悍,对付这些阵灵还算得心应手,唯一的麻烦就是这些阵灵的身躯也同样强悍,每次出手楚宁都需要全力以赴,过于频繁之下,难免有些应接不暇,但依照着陈曦凰的计划,他倒是可以在轮换的间隙,靠着魔躯恐怖的自愈力恢复气力。 而陈曦凰相比于楚宁,则表现得更加的轻松。 她所修之剑道境界极高,同时自己本身对于剑道的感悟也极为不俗,每次出招都是在轻描淡写间,便将两位大苍遗民拦腰斩断。 若不是担心被魔性侵扰,楚宁甚至觉得她可以很轻松一个人杀穿这道关卡。 在渐渐默契的配合下,二人转眼已经闯过百关。 随着一道剑意划过,又有两位大苍遗民死于陈曦凰的剑下,收剑归鞘的陈曦凰却脸色有些泛白,额头上也浮出了点点汗迹,呼吸亦变得沉重了几分。 “楚宁……你觉不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侧头看向楚宁问道。 楚宁点了点头,同时目光死死的盯着前方再次走来的两位大苍遗民,豁然挥拳。 “这处的试炼果然没有想象中那般简单。”在大苍遗民身形崩碎的瞬间,楚宁再次开口言道。 “你看出什么来了?”陈曦凰又问道。 “嗯。”楚宁的面色凝重:“我们脚下的重力在增加。” “重力?”陈曦凰有些不解。 “就是肉身需要承受的力量,你没有觉得我们现在每一次迈步、每一次挥拳都比平时要更加费劲吗?”楚宁解释道。 此刻正好轮到陈曦凰出手,她激发剑意,猛地挥剑,将两位大苍遗民斩首的同时,也暗暗回忆着方才挥剑的感受。 “确实比平时要沉重很多,刚刚我还以为是我自己出了问题。”陈曦凰言道。 “我之前在别的地方也遇见过这样的情况,所以比赵姑娘要敏锐一点,但那处状况也只是平时重力的四五倍,可现在此处我们承受的重力已经接近寻常时候的十倍。” “而且,似乎我们越往前走,这重力就会越大……” 陈曦凰闻言,心头一沉,他们才穿过百关,就需要面对十倍重力,若是走到最后,那岂不是至少要面对四十倍的重力…… 她并不确定自己的身躯能否承担得起这样的重力。 “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停在这里等死!”不过以她的心性,并不会因此而扭捏不前,反倒很快就做出了决断。 “嗯。”楚宁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提议道:“赵姑娘,你修为虽在我之上,但肉身远不及我,后面不如换成我二你一,这样你可以分出一部分灵力护住心脉,同时也有更多的时间,恢复体内的力量。” “可是……”陈曦凰有些犹豫。 “就想姑娘说的那样,后面的关卡不知道还有什么麻烦,我擅长此道便多做些,若是后面的关卡姑娘擅长,那便姑娘多劳一些,相互照应,我们活下去的可能性才能更大。”楚宁却拿出了方才陈曦凰的那套理论,说服起了对方。 陈曦凰显然无从辩驳自己的话,她只是深深的看了楚宁一眼,由衷言道:“谢谢。” 楚宁则微笑着点了点头,并不多言。 …… 二人的计划还算合理,但他们却错估了此地重力增幅速度。 到了第一百六十关时,重力已经达到了平日的二十倍。 陈曦凰的脸色愈发苍白,不得不耗费大量灵力,来保护肉身,二人也只能再次更改计划,将出手的频率换成楚宁三次,陈曦凰一次。 但这样的状况并未维持太久,到了两百关时,就变成了楚宁五次,陈曦凰一次。 而到了二百五十关后,陈曦凰几乎将所有的灵力都用于了维持肉身,重力也在这时达到了恐怖的四十倍。 她已经根本没有余力在对付这些正面袭来的大苍遗民。 到了三百关时,随着重力的增加,陈曦凰甚至开始举步维艰,在楚宁击杀掉两位大苍遗民后,脚下的地面如之前一般塌陷,想要朝着前方迈步的陈曦凰却因为陡然增加的重力,脚步迈出的幅度不够,未有踏上前方的地面,身形一滑,直接随着塌陷的地面朝着深渊坠落。 幸好楚宁眼疾手快,伸手拉住了她,这才将她救下。 只是因为种地在这时已经来到了五十倍有余的地步,陈曦凰的身子也变得极重,楚宁耗费了极大的气力,才将之拉起,而耽误的时间里,举着盾牌的大苍遗民几乎冲到了他们的身前,要不是楚宁及时唤出了杀业鬼索,稍稍拖住了他们的步伐,此刻楚宁与陈曦凰大抵已经一起掉入了深渊,做了“亡命鸳鸯”。 而暂时脱离险境的楚宁却丝毫没有为劫后余生庆幸的时间。 脚下的地面再次颤抖,前方的大苍遗民也再次提着盾牌走来。 楚宁看了看脸上已无半点血色,连说话都变得困难的陈曦凰,一咬牙,将对方背在自己背上,继续朝着前方前进。 这时此地的重力已经超过五十倍,百斤重的陈曦凰落在楚宁肩上,那就平添了五千斤的重物。 在将她放在背上的一瞬间,陡然增加的重量险些让楚宁直接栽倒在地。 好在他及时将万象唤出覆盖全身,这才稳住身形。 但接下来的每一步,楚宁都走得举步维艰。 身上的陈曦凰以及不断增加的重力,都在挑战楚宁肉身的极限。 他每一次挥拳,每一次迈步,都伴随着浑身骨头的碎裂,即便以魔躯的自愈力,能够勉强修复这些伤势,但那些骨头碎裂的痛感却不断叠加,让楚宁几次险些昏厥。 就这样又艰难的走出了五十关,重力来到了惊人的七十倍,楚宁背脊弯曲,近乎与地面平行,万象所化甲胄中的依然早已被汗水浸透,就连神志也在巨大的痛楚与可怕的重力有些恍惚。 此刻的他全凭着一口气,支撑着。 “楚宁……”而就在这时,趴在他背上的女子忽然发出一道虚弱到极致的声音。 “我……不……” “行……了……” 她如此言道,每一个字眼之间停顿极长,似乎说出这句话就已经快要耗尽她最后的气力。 “放我……下去……” “你……还有……希望,活……下去……” “闭嘴。”楚宁却低声言道。 然后便再次朝前迈步,显然并没有接受陈曦凰建议的打算。 这样话出口,倒不是他故意展露霸道的性格,只是此刻他举步维艰,每一丝力气都应该花在刀刃上,说话这样的事情,在此刻的情形下,过于奢靡。 陈曦凰却是没有想到楚宁会给出这样的回答,她不免一愣,侧头看着少年的侧脸。 双目圆睁,眼球之中血丝密布,额头上更是青筋暴起。 平心而论,这幅模样绝对算不上好看,甚至可以说有几分狰狞。 但他眼神中的坚定,每次迈步时,脚步落地的闷响,却莫名的让陈曦凰觉得格外心安。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人保护着。 这种感受在她以往二十余年的人生里并不太多。 哪怕她贵为太子长女,但自她记事起,她的父亲母亲、她身边的先生、师父都不断的告诉她,太子身处高位,树大招风,看似如日中天,实则群狼环伺。 作为太子长女,她更应该处处小心,谨言慎行,否则稍有差池,就会被人抓住把柄,从此万劫不复。 在那样的地方,所有人都人人自危,所有人都可能被捧上高位,又随时可能被抛弃,她也不例外。 而现在。 虽然处境艰难,楚宁心头的那一口气稍有懈怠,她和他可能就会摔得粉碎,但陈曦凰却可以肯定是,无论他们到底能不能活下去,但楚宁在自己倒下之前,绝不会丢下她不管。 单是这一点,就让陈曦凰心头生出一种以往从未有过的心安…… 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那么可怕。 她嗅着少年身上传来的味道,环抱着对方脖子的手,想要用力抱紧一些,但可惜现在的她这么简单的动作也难以做到。 护着她身躯的灵力渐渐耗尽,她能感觉到身躯承受的重力也越来越大。 她知道,在灵力耗尽之时,她的肉身会在一瞬间被此地恐怖的重力撕成粉碎…… 一定要用这么难看的模样,死在他面前吗? 陈曦凰有些不甘心。 所以她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身后的深渊。 很明显,她再这么拖累着对方,他们都得死在这里。 与其那样,倒不如让他活下去。 想到这里,陈曦凰坚定了决心,她用自己最后一丝气力转动脑袋,深深的看了一眼少年的侧脸。 如果…… 能早一点遇见你,那该多好。 她在心底这样想着,没有半点犹豫,将环抱着少年脖子的手,决然的松开…… 第一百六十八章 你好吵啊 陈曦凰的手松开的瞬间,巨大的重力拉扯下,她的身子骤然从楚宁的背上滑落,就要朝着身后的深渊中坠落。 那一刻,陈曦凰的心头没有想象中的恐惧与不甘,反倒变得出奇的平静。 终于可以摆脱朝堂的尔虞我诈,也终于可以不再每天如履薄冰。 她甚至觉得,如果可以,这个时候,她应该露出笑容。 但遗憾的是,如此巨大的重力下,她身上的每一寸血肉都变得无比沉重,哪怕是微笑这样简单的动作,对她而言,都是奢侈。 而更遗憾的是,在她即将坠下时,身前的少年猛然转身,抓住了她的手臂。 咔嚓! 巨大的重力在一瞬间,让楚宁手臂中的骨头碎裂。 但他并未松手,反倒将另一只手伸出摁在了身前的地面上,以此支撑着身躯,想要将陈曦凰拉上悬崖。 “你疯了?”同时,他大声的问道,没了平日里的冷静,反倒愤怒异常。 这是在关心我?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陈曦凰的脑海中还是蹦出了这样的念头,这让她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又多了一分从容。 “我的灵力……耗尽了……” “怎么都是……死……” “你活下去。”她尽可能的用足够短的话语,说出自己的处境。 倒不是为了再留下些什么遗言,她只是希望楚宁知道,这是正确的选择,更希望楚宁在以后的日子,不要为此而有半点愧疚。 此刻,他们才走到三百五十关,后面还有足足五十次关卡,越往前走,重力会越大。 而此刻的陈曦凰为了护住肉身,已经耗去了体内几乎所有的力量,再往前走上不出几关,她的灵力就会全部耗尽,那时她的肉身会在一瞬间,被恐怖的重力撕成碎片,再坚持多一会,亦或者少一会,对她而言没有什么区别,反倒是楚宁若是能在现在少被消耗些力量,活着走出的机会就更大。 这是基于现状,最理智也最正确的选择。 “我不同意。”楚宁的回答,却简单且笃定。 话音一落,他的嘴里发出一声低吼,浑身的每一处血肉都在一瞬间发力,顶着数十倍的巨大重力,将陈曦凰缓缓的拉了上来。 陈曦凰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她觉得那一刻,他的浑身仿佛散发着光芒,仿佛一尊天神。 楚宁再次将她放在了背上,朝着前方迈步。 “可是……”陈曦凰终于回过了神来。 如果可以,她当然希望活下去,但…… “闭嘴!”楚宁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与之前不同,这一次,这两个字眼中夹杂着汹涌的怒火。 他从未见过这样愚蠢的家伙。 哪怕是在沉沙山,那样困苦之地,他与那些被灵骨子掳来的弟子,每时每刻都承受着肉体与精神上无尽的痛苦。 可即使如此,所有人依然在用尽力气的试图活下去,直到最后一刻。 他很不喜欢陈曦凰这种轻易言死的性子。 而这样的态度,却让陈曦凰不由得一愣。 他是在生气…… 因为我差点死而生气? 陈曦凰在心底这样想着,却不觉恼怒,反倒心头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她没有再试图争辩,白白耗费楚宁的体力,更没有再试图寻死,毕竟楚宁的心意坚决,如果再来上一次方才的事情,很可能楚宁会因为救她,而被自己害死。 她只是环抱着楚宁的脖子,贴在他的背上,感受着他的体温。 那一刻,关于朝堂的一切得失利弊,都被陈曦凰抛诸脑后。 既然他不让她死,那她便再活上一会,等到再往前走上几步,她就会彻底死去,那时他也该将她放下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陈曦凰安静的享受着,从记事起,最宁静的片刻光阴。 …… 第三百五十二关。 楚宁的挥拳已经肉眼可见的变得吃力,他需要耗费数拳才能勉强将这些大苍遗民击败。 第三百五十五关。 他出拳的动作开始变慢,过程中不得不召唤出杀业鬼索,短暂的拖住这些大苍遗民的步伐,为自己争取时间。 第三百五十七关。 他的各种手段频出,灵炎、鬼索以及道法莲台都被他唤出,只为稍稍阻拦对方的步伐,为自己争取时间。 第三百五十九关…… 看着眼前每一步都需要拼尽全力的少年,陈曦凰感觉到自己体内最后一丝力量即将耗尽,她没有再继续强撑,即使如果她愿意,其实还可以再熬过三四关的时间。 但她看出了楚宁已经到了极限,丢下她这个累赘,楚宁才能继续向前。 所以,她索性撤去维持着肉身的力量,如此一来她的身躯会瞬间崩碎,楚宁根本没有时间阻止,也不会再被她拖累。 想到这里,她闭上了眼睛,同时将周身的灵力收回了丹府,准备迎接那爆体而亡的下场。 这样的结局,除了死相过于难看外,剩下的一切,陈曦凰都能接受。 只是…… 当她决定坦然面对这些的时候,预想中的死亡并未如约而至。 某种冰冷的事物爬上了她的身躯,以快得惊人的速度覆盖了她的全身。 而在此物覆盖的同时,她能明显感觉到萦绕在周身重力对她肉身的撕扯变弱了许多,以至于哪怕她没有运用灵力护体,肉身依然能保持完整…… 在短暂的诧异后,陈曦凰看向自己的周身,她发现自己的身躯上覆盖上了一层黑金色的甲胄。 这是…… 楚宁的墨甲! 陈曦凰一眼便认了出来,此刻保护着自己的东西是何物。 她的心头一颤,看向背着自己的少年,只见楚宁显露出来的身躯上,衣衫早已被鲜血浸透,可想而知,这一路走来,他到底承受了怎样的痛苦。 “楚宁……”她忍不住张口言道,声音打颤,隐隐带着一丝哭腔。 在墨甲的保护下,重力对她的影响变小了许多,陈曦凰嘴里吐出的声音也变得流畅了许多。 但楚宁却并无回应,此消彼长,失去了墨甲的保护,楚宁的状况格外糟糕。 他每一次迈步,皮肤都会被巨大的重力撕裂,涌出鲜血,甚至因为承载的压力过大的原因,魔躯恐怖的自愈力已经渐渐跟不上身体撕裂的速度。 此刻的楚宁已经没有气力与陈曦凰再做任何交谈,只是盯着前方,将每一丝力量都用在前进的步伐上。 陈曦凰看着他,她能感觉到楚宁身体状况正在变得越来越糟糕。 她很想说,让他收回墨甲,让他自己活下去。 可话到了嘴边,却又被她咽了回去——不是因为不能说话,事实上,在墨甲的保护下,她身体上负担小了很多,说话这件事情对她而言不再那么奢侈。 她只是想起了刚刚楚宁说的那两个字眼。 她不想惹他生气。 …… 接下来的路变得更加艰难。 第三百六十六关。 在迈步踏向前方时,楚宁的脚下打滑,险些跌下悬崖。 第三百六十九关。 他挥拳慢了些,发力的手段也出了些纰漏,虽然最后击溃了那两位大苍遗民,但左臂却也因此数处骨骼碎裂,加上重力不断地拉扯,魔躯的修复显得缓慢,甚至没了作用。 整个左臂都耷拉在了肩头,短时间内难以再发挥作用。 就这样一直到了第三百八十关。 刚刚踏上新的一处地面时,陡然增加的重力,让本就虚弱不堪的楚宁彻底支撑不住,身形栽倒在了地上。 巨大的重力,以及趴在他背上的陈曦凰,二者就仿佛是一对磁石,将楚宁牢牢的锁在了地面上。 他努力的想要站起身子,可无论他的意志多么坚定,信念多么强大,疲惫不堪的身躯终究难以执行这超出了负荷的命令。 几番努力,却并无成效,他依然躺在地上。 两尊手持巨大盾牌的大苍遗民如之前的每一次一般,开始朝着他迈步走来,每次脚步落地时发出的声响,都宛如幽罗为他敲响的丧钟,在碑林中来回作响。 “楚宁……” “你把这墨甲收回去……” “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 虽然在墨甲的保护下,陈曦凰并无性命之忧,但身躯依然受到重力的影响,难以移动分毫。 看着越来越近的大苍遗民,也看着躺在自己身下的楚宁,自觉已经来到绝路的陈曦凰,再一次提出了让楚宁独活的请求。 而这一次,身下的楚宁却没有半点反应。 这让陈曦凰的心头一紧,顿时万分慌乱:“楚宁?你怎么样了?你别吓我?” 她声音中的哭腔愈发浓重已经到了止不住的地步。 “都怪我!拖累了你!” “我求求你,不要不说话!” “你快把墨甲收回去,不然你会死的!” 她这样说着,语气近乎乞求。 但身下的少年依然没有半点反应。 那两位大苍遗民在这时已然走到了二人的跟前。 他们手中的盾牌伸出,作势就要将二人推下深渊。 “楚宁……” “楚宁!!” 看见这一幕的陈曦凰紧张到了极点,她不断呼唤着楚宁的名字,试图将他唤醒,但始终得不到回应。 眼看着那两张盾牌距离他们越来越近,陈曦凰心生绝望。 她颓丧的说道:“都怪我……” “是我拖累了你……” “你……”而就在这时,身下楚宁虚弱的声音忽然响起。 陈曦凰先是一愣,旋即心头大喜。 “楚宁!你还活着?快,把墨甲召回去,不然来不及了。”此刻的她早已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她只是希望楚宁能把握住活下去的机会。 只是,这如此情真意切的盼望,换来的却是楚宁明显带着几分不满的回应。 他说道:“你好吵啊……”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想学剑 “好吵啊……” 楚宁的回应,让陈曦凰不由得一愣。 而还不待她回过味来,她与楚宁的身前,一道金色的身影豁然浮现。 它站到了那两位大苍遗民的跟前,双手伸出,挡住了他们前进的步伐。 陈曦凰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宛如神兵天降的身影,满脸不可思议,不仅因为对方出现的方式突兀且及时,更因为这道身影并非生人,而是一具金黄色的骷髅! …… 陈曦凰确实太吵了一些。 楚宁打心眼里这么觉得。 在尝试几次,都无法站起身子后,楚宁便意识到了想要活下去,只能另寻他法。 他思来想去,自己目前所有的手段中,唯一有可能帮助自己脱险的就只有白骨秘境中的那具黄金骷髅。 在之前将其从骨柱上解封后,楚宁曾花费不少的时间仔细的研究过,得出的结论是其需要拥有罗刹种之类功效的事物,方才能完全发挥出他的作用。 而在之前对付那位碑灵时,对方死后,灌入楚宁体内的血气之力中似乎蕴藏着一丝奇怪的气息,与黑金宝相相似,却又有所不同。 楚宁本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原则,索性将所有的血气之力灌注到了那具金色骷髅中。 这股特殊的血气之力,并未如之前那般,被黄金骷髅吐出,而是彻底吸收入了体内,同时随着对方对血气的吸收,楚宁能明显的感觉到,黄金骷髅渐渐拥有了被他驱动的力量。 但这个过程却略显繁琐,楚宁为了赶在两位大苍遗民将他与陈曦凰推下悬崖前,完成此事,不得不将心神皆调度过来,加快黄金骷髅吸收血气之力的速度。 这本就是在与时间赛跑,可陈曦凰却一个劲的在楚宁耳畔说个不停,扰得楚宁心烦意乱,险些就无法赶在被推下深渊前,召唤出骷髅…… 楚宁暗暗腹诽着,这赵姑娘什么都好,可就是有些不识大体,嗯……还笨了一点。 他这么想着,趴在地上的身体,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恢复了不少,在低吼一声吼,他缓缓从地上撑起了身躯,身上的陈曦凰也被他扶着背靠着一旁的石碑,坐在了地上,而他自己则索性也在对侧坐了下来。 根据之前的经验,只要不把两位大苍遗民击杀,他们的立身之地短时间内是没有塌陷的危险的。 此刻有黄金骷髅拦着大苍遗民,楚宁也有了喘息的时间,他坐在那处,感受着身躯在魔血的滋养下缓缓修复。 “这东西,是你召唤出来的?”陈曦凰终于从错愕中回过了神来,她看向楚宁低声问道。 背靠着石碑的楚宁,嘴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面对陈曦凰的询问,他只能略显艰难的点了点头。 同时,他看向那具黄金骷髅。 黄金骷髅虽然拦住了大苍遗民,但只是吸收过少量气血之力的它显然不可能支撑太久,在这短短半刻钟的时间里,黄金骷髅的金色骨骼上,已经开始浮现出一道道裂纹。 楚宁并不清楚,此物崩碎之后,还能否复原,也不知道它的碎裂会不会给自己造成什么影响。 但眼前的情况显然并没有太多让楚宁瞻前顾后的机会,他只能寄希望于黄金骷髅能够多撑一会,让他的身躯能够恢复到足够好的状态,以此对付后面的关卡。 只是,此地的重力已经极为恐怖,他的肉身在被魔血修复的同时,也不断被重力撕扯,以至于修复的效率极低。 他看了看前方,尚且还有足足二十道关卡,越往后走,他所面临的压力会越大,哪怕是全盛时期,楚宁也并不觉得在背着陈曦凰的情况下,自己能走到那处,尤其是每次还需要击碎那些大苍遗民,这对他的消耗格外巨大。 想到这里,他的眉头紧皱。 “楚宁……” “你要不还是将墨甲取回去……” 陈曦凰的声音在这次响起,楚宁看向她,此刻女子的整个身躯都被墨甲包裹,楚宁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只是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到了一丝惶恐与小心翼翼。 她就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小心翼翼的想要讨好她的长辈。 “赵姑娘……” “你除了这句话,就不能……说点别的?”楚宁看着他这幅模样,暗觉有些好笑却又有些无奈。 陈曦凰眨了眨眼睛,眼中的神情委屈:“可我现在除了这个,什么都做不了……” “楚宁!” “没有这副墨甲你很难走出这里。” “你看看前面还有二十关,这些大苍遗民的肉身坚固,你的其他手段对他们都没有太大的作用,只有靠着你这副肉身硬拼,这里的重力已经大到吓人,你每一次出手都会让你肉身的负担加重……”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的话,哪怕有墨甲保护,这对她的消耗极大,以至于说完这番话后,她的脑袋都有些发昏。 但她想要让楚宁明白其中的利弊,做出那个唯一正确的选择。 听闻这话的楚宁沉默了下来。 他再次转头看向前方,二十道关卡,相比于他们来时的路,已经不算太远,但却又宛如一道天堑,不可逾越。 同时,楚宁也很清楚,陈曦凰所言的一切,并没有半点夸大。 咔嚓。 这时几道轻响传来,那具黄金骷髅骨骼上的裂纹又加剧了几分。 它无法撑得太久。 想到这里,楚宁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收回了目光,看向了陈曦凰。 那时,他眼神有些冰冷,仿佛是在做出某个极为艰难的决定。 陈曦凰从楚宁这般变化中,隐约感受到了他的心意。 她并没有生出半点被抛弃的怨怼与不甘。 事实上在他看来,楚宁这一路已经做得足够好,也足够多了。 既然他已经为了她做出了所有尝试,她自然没有理由对他再有半点的苛求。 恰恰相反,此时此刻的陈曦凰无比希望,楚宁能够尽快的做出那个决定。 “没关系的,楚宁。” “真的没关系的。” 她甚至还在那时出言安慰与鼓励。 楚宁闻言,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抬头,看向女子,目光渐渐坚定。 陈曦也深吸一口气,回应他坦然且温柔的目光。 然后,楚宁张开了嘴,认真的说道。 “赵姑娘。” “我想学剑。” 第一百七十章 神河剑意 “嗯?”陈曦凰愣在了原地:“学剑?” 在她看来,这样的生死关头,楚宁应该说出些诸如感叹、惋惜、不舍之类的辞藻,以让这场生离死别看上去足够圆满。 当然,或许他们的感情没到那一步,但无论如何,眼前的景象绝对称不上是一个学剑的好时机。 “我觉得你说得对,剩下的路以我目前的状态想要硬抗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如果赵姑娘你愿意将你的剑法教给我,或许我们能有一线生机。”楚宁认真的说道。 之前重力尚未加剧时,陈曦凰的每次出手,都可称得上轻松写意,剑光一过,这些大苍遗民就会身首异处。 显然,相比于拳拳到肉的硬撼,陈曦凰的剑招是更适合对付大苍遗民的手段。 陈曦凰看着神情认真的楚宁,费了些功夫方才确认对方并不是在与她说笑。 她的剑法,自是非同寻常。 包含了剑道大师洛水的神河剑意,又被大乾山的王道之力淬炼,最后还在真龙池经受过真龙剑气的洗礼。 三者汇聚于一身,方才有了今日成就。 后二者需外力帮衬,暂且不谈。 单单是这神河剑意,以陈曦凰如此出类拔萃的资质,也耗去了足足三年时间,方才入门,而且在这个过程中,她的师父洛水,不仅为她适时讲解各种剑道法门,还不断激发自身的剑意,让其参悟其中奥妙。 陈曦凰并不认为,楚宁这样临时抱佛脚的办法,能够帮他完成此法的修行。 “可是……”她这样想着,就要将心中的疑虑说出。 “赵姑娘事不宜迟,它坚持不了多久,无论怎么样我们都要试不试,你放心,我学东西很快的。”楚宁则打断了头。 陈曦凰看了一眼挡在他们身前的黄金骷髅,对方骨骼上的裂纹又多了几分, 即使是这样,他宁愿寻找一个如此虚无缥缈的办法,也不愿意丢下我吗? 这样的念头,在陈曦凰的脑海中涌现。 她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去说什么让楚宁独活的话。 那就试试吧。 大不了,一起死在这里,下辈子…… “好,我将法诀念给你听,你细细感悟,所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告诉我。”陈曦凰也做出了决定,她这样说道,也无比郑重的对待着这件在她看来毫无可能的事情。 “嗯。”楚宁点了点头,在那时盘膝坐好。 陈曦凰则深深的看了少年一眼,旋即开口说道:“我所修之剑法,名为《神河剑诀》,是我师尊洛水剑仙观东境七条大江交汇,入海之景而创的剑法。” “剑意浩荡,如大江东去,势不可挡……” 这倒不是陈曦凰有意卖乖,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要讲诉剑法的由来。 事实上剑意的修行,极为讲究缘法与悟性,知道剑法的由来,对于感悟剑意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 楚宁并未修行此道,虽然不懂其中玄妙,却选择相信陈曦凰,将她所说所言都牢牢记在心中,沉神感悟。 “修行剑道,自然需要以剑为器,我的星虹剑与我心神相连,你无法趋势,便以此剑作为入门之器。”陈曦凰讲完剑诀由来后,又以指尖缓慢的捏出一道法诀,旋即一把剑身中央镶有一道紫线的长剑便凭空浮现。 “此剑名为紫气,是我……总之也算当世不可多得的宝剑,你此物放于膝盖之上,再按照我教给你的法诀,运转体内力量。” “记住,剑修虽归于武道一途,但与之却有所区别,你要将剑视为你身体的一部分,灵力每次运转都需经过剑器,以此加深你们的联系,最后放才可做到人剑合一,感悟剑意。” 楚宁接过名为紫气的宝剑,心头倒是有些诧异陈曦凰这凭空取物的本事,但这个关头,他也没有寻根问底,而是依言将紫气横于膝盖后,便开始依照陈曦凰所言的法诀运转起了体内力量。 …… 楚宁如今已经修得灵台五座,且灵台品阶都极高。 吸收灵力与运转灵力的效率,也堪称恐怖。 在他全力催动下,这方天地中的灵气疯狂的朝着他的体内涌去,竟是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道灵气漩涡。 而随着剑诀的运转,这些灵气也渐渐转化为了剑气。 这是成为剑修的第一步。 想要能够施展出剑意,楚宁还需要将这些剑气转化为更为强大的剑意,让它们在自己体内凝聚出剑意灵台,这样他才能算是成为了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剑修。 而有了之前修行的经验,这些步骤对于楚宁而言,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很快他就在丹府中聚集起了足够的剑气,与手中紫气也产生了一丝感应,但在转化剑意这一步上,楚宁却遇见了麻烦。 剑意的修成需要大量的实践与感悟。 最简单的办法自然是身处与剑诀缔造者,领悟剑意时相似经历与场景中,去细细感悟。 譬如,剑意是对方在与人对敌时领悟的,修行者最好也多与人厮杀,在生死之境更易感悟。 又譬如这神河剑意是在观摩七江汇流时所创,那楚宁也最好是能身临其境,方才可事半功倍。 然而此刻楚宁显然没有机会去看一看那七江汇流的壮阔场面,单凭空想,也难以体会到其中意境。 甚至因为北境素来缺水的缘故,楚宁长这么大,一条像样的大江大河其实都没有见过。 人终究无法去想象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就好比一个从小困苦的乞丐,在他的认知里,皇帝或许也就是每天可以吃一百个馒头,睡和城中官家小姐一般漂亮的姑娘罢了。 楚宁也无法通过那些溪流小河,去领会七江汇流的波澜壮阔。 他被困在了这一步上,一时间难有进寸。 …… 陈曦凰并不看好楚宁这临时抱佛脚的做法。 若是在平日有人告诉她,他准备在半个时辰的时间里,从零到一的修炼出神河剑意,陈曦凰大抵会对着对方一阵破口大骂。 这不仅是对剑道的不尊重,更是对自己师尊耗费十余年心血所创造的《神河剑诀》的不尊重。 但楚宁,对于陈曦凰而言,显然是个很特别的存在。 她不仅将不能外传的《神河剑诀》倾囊相授,更是将那把对她而言意义非凡的紫气赠与了对方。 当然做这些,不代表她认为楚宁可以完成这样疯狂的事情,她只是不想给对方留下遗憾。 只不过,这样的想法,在楚宁闭上眼睛,开始运转剑诀时,产生了动摇…… 陈曦凰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在吸收灵气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准确的说,那不像是在吸收灵气,到更像是灵气在自己往他体内灌入。 在楚宁施展法门时,陈曦凰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他们立身之处方圆数十丈的地界,灵气渐渐变得稀薄…… 她暗暗衡量了一番,这样的修行速度,比起大多数宗门的圣子,都要强出不少。 以这样的速度修行起来,想要凝聚出剑意灵台,虽然依然艰难,但却不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陈曦凰就这样在一旁既紧张又期待的看着。 她的心底生出了那么一个疯狂的念头,如果是楚宁的话,也许他真的能够做到! 就这样,足足半个多时辰过去。 楚宁在一刻钟前就已经停止吸收灵气,陈曦凰暗暗猜测对方应当正在尝试将体内的剑气转换为剑意…… 这是对于剑修而言,最为困难,也最为重要的一步。 楚宁应当是遇见了些麻烦,整个过程中,他的眉头一直紧皱,周身的气息也隐隐有些不稳。 陈曦凰并不能帮到楚宁什么,只能焦急的等待。 咔嚓。 而就在这时,一旁却传来一阵轻响。 她转头看去,却见那只金色的骷髅,周身已经密布裂纹,同时一枚枚金色的骨片开始从那些裂纹处脱落,簌簌坠地…… 第一百七十一章 星河也是河 楚宁的眉头紧锁。 神河剑意需要观想七江汇流壮阔之相,方才能够领悟。 但他的人生于此之前,并无此等际遇,难以体会到其中真谛,也就无法凝出神河剑意。 他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死胡同,原地打转,尝试了半晌始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楚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再去做这样的无用功,而是再次回忆起陈曦凰传授的剑诀法门。 “剑当如沧水,出则势若江流,意不可挡,绵绵不绝。收则当如镜湖,纹丝不动。” “见水而鞘动,逢河而剑鸣。” “遍观天下之川,斩尽天下之河,聚于一剑,则神河剑成!” 那些关于神河剑意的箴言一道道的在楚宁脑海中闪过,楚宁细细咀嚼着这些字句,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误区,神河剑意虽然是那位洛水剑仙,观七江汇流之相,而感悟得出。 但神河剑意并不局限于一江一河,而是天下之河,皆可为其剑道助力。 可即使如此,楚宁前面十七年的人生中,也并未见过一条像样的江河…… 他努力的搜寻着自己脑海中的记忆,想要找到一条足够壮阔的大河,来领悟剑意。 河…… 河…… 到底什么样的河,才能领悟神河剑意…… …… 黄金骷髅的状况让陈曦凰的心头一惊。 她咬着牙在那时站起了身子——半个多时辰的时间,她积蓄了少许的力量。 在墨甲的保护下,这股力量足以让她施展一两次剑意,前进数步。 但一旦这么做了,楚宁身下的地面会瞬间塌陷,害死楚宁不说,她自己凭着那点力量,也断不可能闯过眼前的天堑。 所以她选择将仅有的力量汇聚在周身,来到了那只金色骷髅的身侧,与它一道伸手试图拦住眼前的大苍遗民。 只是她积蓄的力量并不算多,本身也并不擅长力量,哪怕是在墨甲的加持下,能起到的帮助也并不算大。 大苍遗民缓缓前进,黄金骷髅的身躯渐渐崩碎,陈曦凰也在对方的推动下,一步步后退,距离那深渊越来越近。 可即便如此,整个过程陈曦凰都咬着牙,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她知道,此刻的楚宁正处于最关键的地步,哪怕他只有那么一丝最渺茫的可能,她也想要为他争取到。 轰! 就在这时,那具黄金骷髅,似乎终于抵达了它所能坚持的极限,在一声闷响中,整个身躯支离破碎,化作一道道金色的碎屑坠落地面,然后消散开来。 而失去了黄金骷髅的帮助,陈曦凰需要面对的压力陡增,她倒退的速度越来越快,转眼已经来到了与楚宁并列的位置,再后退上半步她的身子就会坠下深渊。 陈曦凰的脸色苍白,心头暗生绝望。 但这一次,她没有再如之前那般,安然接受这既定的命运。 毕竟这一次,不仅关乎到她自己,同样也关乎到楚宁的生死,想到这里,陈曦凰本已灵力耗尽的身体中,不知从哪里又涌出几分新力,她来不及多想,只是将这股力量调集,想要再为楚宁争取多一分时间。 铮! 她这念头刚起,身旁一声清脆且高亢的剑鸣忽然升腾。 陈曦凰在剑鸣响起的刹那,猛然转头看向楚宁。 那个盘膝而坐的少年周身,一道道凌厉的气息正从他的体内翻涌而出。 而他膝上的那把长剑正不断轻颤,一缕淡淡的银白色光晕也在这时从剑身内漫出,覆盖剑身。 是剑意! 陈曦凰一眼就认出了此物。 虽然她无比希望楚宁能够做到这一点,也一度认为楚宁有可能做到。 可当那股剑意真的自他体内涌出时,陈曦凰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从未有过剑道基础之人,在半个多时辰的光景里完成了从无到有的蜕变…… 那自己当初在师尊指导下的三年苦修算什么? 一个人怎么可以妖孽到这般地步? 陈曦凰想着这些的时候,楚宁的双眼也缓缓睁开。 那时,陈曦凰在对方漆黑的瞳孔深处,看到了点点明亮的光芒,仿若是星光明媚的夜空。 然后,他站起了身子,膝上的神剑飞出,被他握于手中。 他出手、挥剑, 银白色的剑意包裹着剑身,在紫气挥出的刹那,银光交汇,化作道道芒点爆射而出,下一刻,那两位大苍遗民手中的盾牌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百来处细小的窟窿。 不仅仅是盾牌,同时也射穿那些大苍遗民的身躯,在他们的身体上开出了一个个米粒大小的洞口。 大苍遗民前进的步伐猛然停滞,然后他们的身躯与手中的盾牌,皆在一瞬间碎裂开来,化作一滩碎粒,坠落于地面。 “这剑意……” 陈曦凰错愕的看着这一幕,楚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修出剑意已经是极为匪夷所思的事情。 偏偏他激发的剑意,还如此凝实,比起潜修数年的剑修都不遑多让。 而这些都还不是让陈曦凰最感到惊讶的。 神河剑意,讲究剑势浩荡,又有绵绵后劲不歇,就如那东去的大江一般,势不可当,又昼夜不歇。 可楚宁这剑意,剑招与她完全不同也就罢了,剑意中裹挟的气息,也与她熟知的神河剑意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一个法诀,怎么能修出两种完全不同的剑意? 陈曦凰正满心的疑惑,而脚下的地面却发出一声轰响——随着眼前的大苍遗民被击败,他们的立身之处,如之前一般开始塌陷。 她一时恍惚,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 这本是极为危险的事情,但楚宁的手则适时的伸出,扶住了她的腰身,同时脚下发力,带着她飞身一跃,来到了下一关所在的地面。 “赵姑娘,幸不辱命。”然后,少年看向她说道。 陈曦凰眨了眨眼睛,同样看向满脸笑容的少年,目光发直,一时间竟看得有些出神。 “赵姑娘放心,我这剑意虽然只是初学,比不得你的那般凌厉,但对付这些家伙,应该足够了。”楚宁并未多想,只以为对方被方才的险象吓住,他出言安慰的同时,蹲下了身子,示意对方上来。 陈曦凰出于本能的趴在了楚宁的背上,脑袋却还有些恍惚。 楚宁却未做多想,只是沉浸在掌握了一门新的修行之法的喜悦中。 他迈步上前,出手挥剑,银光乍现的同时,两位大苍遗民如同被万箭穿身,再次纷纷崩碎。 在方才修行剑法的同时,他的肉身也被魔血修复。 而在剑意的帮助下,他不必在对付大苍遗民的事情上耗费肉身的力量,故而接下来的数关,他走得可谓势如破竹。 只是百来息的光景,就背着陈曦凰从三百八十关杀到了三百九十关。 在又是两位大苍遗民,被楚宁的剑意射成筛子,彻底崩碎后,陈曦凰终于从震惊中回过了神来。 她看向背着她的少年,问道:“楚宁……你这是什么剑意?” “神河剑意啊。”楚宁理所当然的应道,语气中还带着几分疑惑,似乎是不理解陈曦凰为何会认不出,她亲手教授的剑法。 陈曦凰却愈发疑惑,追问道:“你观想的哪条大河?能领悟这么奇怪的剑意?” 楚宁抬头看了一眼穹顶,幽幽的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眼。 “星河……” 第一百七十二章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在楚宁离经叛道的神河剑意的加持下,接下来的几道关隘,二人走得还算顺利。 伴随着一剑挥出,最后两位大苍遗民也当场化为齑粉。 同时萦绕在二人周身的恐怖重力也在这一瞬间消散,一道道血色中掺杂着点点黑金色光晕的血气在这时从两侧的石碑中涌出,分为三道,其中一道依然遁去,另外两份则灌入二人体内。 陈曦凰的身躯一颤,血气入体的刹那,她体内的伤势被快速修复,而正前方那道拦路的石碑也轰然碎裂,露出了通往下一道试炼的路。 “楚宁!我们成功了!” 劫后余生的兴奋让陈曦凰没了往日的冷静,她抱着楚宁的脖子,大声的喊道。 但她的话,却并未等到回应。 楚宁的身躯忽然一顿,下一刻竟是毫无预兆的朝着地面栽倒了下去…… …… “楚宁!你没事吧?”陈曦凰扶着楚宁,顺着石碑碎开后,露出的台阶拾阶而上。 身旁的少年低着头,呼吸微弱,对于她的询问,也无法给予回应。 陈曦凰的心顿时悬了起来,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在通过最后一道关卡后,灌入她体内的气血之力不仅修复了她的伤势,更是让她的肉身得到惊人的强化,迈入了五境。 按理来说楚宁也应当在血气的滋养下恢复伤势,可为什么,他反倒如此虚弱? 莫不是方才闯关的过程中,他受到了某些不可逆的严重伤势? 陈曦凰这样推测着,心头更加慌乱。 但她却没有时间停下探查楚宁的伤势——随着上一道试炼的结束,那条狭长通道整个体开始塌陷,她不得不先扶着他前往安全之地。 索性这段路并不算长,而恢复了伤势有没有重力的限制,陈曦凰的速度极快,带着楚宁几个飞身跳跃,便来到台阶的尽头。 那时,眼前的景象却让陈曦凰的双目圆睁,脸上的神情变得有几分古怪。 按理来说,这应当是他们即将开始的第三道试炼之地。 但这里却不是陈曦凰想象中那样充斥着危险、以及各种强大阵灵的肃杀之地。 而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祥和山林。 参天的古树、潺潺的溪流,伴随着虫鸣鸟叫,就连阳光似乎也明媚了几分,不再如之前那般暗沉。 陈曦凰甚至生出一种错觉——她已经与楚宁走出了那座小天地的错觉。 但她毕竟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生瓜蛋子,很快就恢复了理智。 越是这般看似风平浪静的地方,隐藏在其下的危险,可能越是致命。 她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扶着楚宁走向山林。 没走出几步,她便见到不远处的林间坐落着一间木屋。 似乎久未有人居住,木屋有半边已经塌陷,另一半主体虽然还算完善,可屋顶却有一个巨大的窟窿。 还有人来过这里? 陈曦凰的心头诧异,在稍作思虑后,还是带着楚宁来到了木屋前。 楚宁的状况并不乐观,她也摸不清此地到底藏着什么危险,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将楚宁的治愈,故而一个相对舒适的环境,在她看来,是很有必要的。 陈曦凰推开了房门,尘土簌簌坠下,呛得她一阵咳嗽,她伸手拂去眼前的蛛网,打量着屋中的陈设。 屋子并不算大,但陈设齐全,有木制的桌椅板凳,也有一座简陋的床榻,甚至一旁还摆放着用泥土烧制而成的杯碗。 似乎这个房屋的主人在这里住了很久。 陈曦凰暗暗想着,同时将楚宁放到了床榻上。 此刻,楚宁已经陷入了昏迷,她尝试叫了几次,对方都毫无反应。 陈曦凰心头的担忧更深,她本想用灵力探查一番楚宁体内的状况,但却惊奇的发现,楚宁的身体似乎很抗力外力的介入,她的灵力刚刚灌入对方体内,一股强大的力量就在那时从楚宁的丹府中涌出,朝她灌入的灵力攻杀而来。 她见状,心头一惊,赶忙将自己的灵力抽回。 倒不是她畏惧楚宁,只是担心二者灵力在楚宁体内相撞,会损害他的经脉,反倒让楚宁本就不好的情况雪上加霜。 束手无措的陈曦凰只能选择用最基础的把脉,来大致了解楚宁的状况。 可她虽然学习过最基础的药石之道,但那已是多年前偶然兴致所致,而后忙于修行以及帮助自己的父亲对付六叔,这项本事被她丢得七七八八。 如今再次捡起,她不得不一边回忆那些被她遗忘的内容,一边反复对比楚宁的脉象,耗费了不少时间,终于摸清了些许楚宁的情况。 虽然不明白楚宁为何没有在气血之力的滋养下,如她一般恢复伤势,但整体的脉象平稳,并且在缓慢向好。 明晰了这一点的陈曦凰紧绷的心弦终于是松了下来,她长舒一口气,但很快又觉得就这么干等着似乎也不是办法。 她看了看浑身血痂的少年,稍作思索后,便提起了屋中久未被人使用过的水桶,去到了屋外的小溪边…… …… 楚宁是在一阵淡淡的香气中睁开的眼。 他看见了门外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背对着他,在燃着的篝火前,烤着一只山鸡模样的食物。 楚宁对于自己的处境有些困惑。 他记得自己昏迷前,正身处四周皆是石碑的试炼之地。 而现在他却躺在一张木床上,赤裸着上身,浑身的血痂也被清理干净。 他想要坐起身子,可刚刚发力,周身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不由得发出一声呻吟,身子又砰的一声倒在木床上。 这番响动很快引起了门外女子的注意,她起身快步走向屋中,同时一脸惊喜的看着楚宁说道:“你醒了?” “嗯。”楚宁点了点头,也露出了笑容,旋即问道:“赵姑娘,这里是?” 陈曦凰当下便将从上一道试炼之地到此处的见闻悉数告知了楚宁,楚宁听完这番话,也看了眼屋外那郁郁葱葱的山林,心头亦泛起疑惑,眉头不由得皱起:“这么说来,此地恐怕不那么简单,极有可能暗藏杀机。” 陈曦凰却说道:“先不要去想这些,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让你把伤养好,这样就算有什么麻烦,我们也能多一分应对的能力。” 楚宁点了点头,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却听陈曦凰再次发问道:“对了,通过试炼后,你不是也得到了血气之力的灌注,为什么伤势还更加严重了?是不是伤到了什么要害……” 他不由得一愣,看着女子紧紧蹙起的眉头与眼中的忧虑之色,笑了笑,这才说道:“赵姑娘不必担心,我修炼的肉身法门,对于血气之力的吸收比起寻常人要慢上不少,故而血气之力灌入后,无法如姑娘一般,这么快的恢复伤势,但并无什么大碍,再休息一两日的光景应该就会彻底恢复。” 楚宁这话说得是半真半假。 假的是他并非对血气之力吸收缓慢,而是根本无法吸收这种力量。 在之前的连番大战中,魔血中的力量在不断修复肉身的过程中而耗尽。 解决掉最后的两位大苍遗民后,他紧绷的心弦忽然松懈,来不及被修复的伤势也在一瞬间爆发,这才让他昏死了过去。 而真的是,在经过刚刚的休整后,魔血中的力量也开始渐渐恢复,他体内的伤势自然也会因此得到治愈。 陈曦凰当然想不到这些,虽然总的来说,她与楚宁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但二人一路走来,却经历了数次生死,如今的她对楚宁是格外信任。 她丝毫没有去怀疑楚宁这番托词中,某些明显的漏洞,而是长舒一口气。 “那就好。” “那你就好好安心养伤,剩下的事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楚宁也并不扭捏:“那就有劳赵姑娘了。” “对了赵姑娘,我的衣服……” 陈曦凰闻言一愣,这才想到此刻的楚宁正赤裸着上身。 她的脸色少见的有些泛红,目光躲闪,侧头看向别处。 “你的衣服都烂了,我给你清洗身体的时候,把它们都扒了下来,扔在屋外。” 经过陈曦凰的提醒,楚宁倒也想了起来,自己在连番大战后那浑身是血的模样,衣衫想来也是在那样巨大的重力下被损毁的。 楚宁虽然觉得这样赤身裸体有些不便,但也没有过多纠结此事,只是言道:“既如此,那就只有请姑娘多担待些了。” 陈曦凰的脸色更红了几分,她在那时鬼使神差的瞟了一眼楚宁那棱角分明的上身,嘴里不由自主的吞咽下一口香津:“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同时她站在楚宁身前的身子,不露痕迹的朝着一旁挪了挪,挡住了屋外燃烧的篝火。 而如果楚宁在这时侧头看去,应当还能看见在火堆中即将燃尽的衣衫轮廓…… 第一百七十三章 好 陈曦凰觉得自己大抵是疯了。 作为太子的长女,大乾山的圣子,且极有可能成为未来大夏天下的女帝,她竟然做出了这么无耻的事情! 起先,她其实并没有其他的念头,只是觉得楚宁浑身都是血痂的模样,应当并不好受,自己也帮不上其他忙,就想着弄来些清水给他清理身子。 而他的伤势很重,身上布满了一层厚厚的血痂,其中一部分已经与他的衣服连成一片。 所以,为了能帮楚宁彻底清洗身子,将他的上衣脱下来理应是件很合理的事情。 而在清洗的过程中,她的手一不小心触碰到了楚宁的肌肤也理应是件很合理的事。 至于触碰的面积大了一些,时间久了一点,也应当不是一件不能被接受的事情。 毕竟那也只是为了检查自己清洗得是否彻底。 这么复杂的工作,耗费了大量精力,所以在最后,一不小心将楚宁那件洗一洗后其实还勉强能穿的衣服一不小心扔入了火坑,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陈曦凰这样想着,终于算是为自己在楚宁昏迷过程中,对他做出的某些奇怪行径找到了足够合理的借口。 …… “赵姑娘,这个烧鸡是你自己做的?”楚宁在陈曦凰的帮助下,半躺在了床榻上,因为伤势还未回复的缘故,手脚不太便利。 他本意还是想要靠自己吃下那只烧鸡的,可是陈曦凰却以会加剧他的伤势为由,拒绝了楚宁的要求,执意要自己喂他。 楚宁见她如此坚持,终究不忍搏了她的一番好意,应允了下来。 陈曦凰闻言点了点头。 “姑娘这手艺可比我好多了,难怪吱吱对这些事一点都不擅长,要是我有赵姑娘这般厨艺的姐姐,我估计我也不会去学着自己做饭。”楚宁感叹道,不由得想起了之前与陈吱吱那为期一个多月的兖州之行。 一路上陈吱吱对于许多日常事务,都表现得极为懵懂,甚至可称无知,如今想来大抵是被陈曦凰这位姐姐照顾得太好的原因所致。 而听闻陈吱吱三个字眼的刹那,陈曦凰撕下鸡肉的手明显一顿,但很快又恢复原状,说道:“这倒和吱吱无关,我这手艺是为了照顾师尊而学的。” “师尊?就是《神河剑诀》的创始人?”楚宁问道。 “嗯。我那师尊,虽在剑道上的修为极高,在大夏天下也算有几分威名。但或许是过于痴迷剑道的缘故,在其他许多事情上,却像是一张白纸,我跟着她修行剑诀的那几年,常常好些天都吃不到一顿像样的饭菜。” “后来,受够了那样日子,我就学着自己做了些饭菜。” “我那师尊在外人眼中高高在上,可吃起东西来却极为挑剔,有时候甚至还有些孩子气,在她的折磨下,我才渐渐有了这手艺。”陈曦凰这样说着,似乎也回忆起了些过往的经历,嘴角不经意间浮出了一抹笑意。 “这么说来,那位洛水剑仙应当是位很有趣的人。” 楚宁说道,旋即又想起了什么,问道:“那赵姑娘将这《神河剑诀》擅自传给我,会不会惹得你师尊不满?” 这天下间,各个宗门之间,门户之见极重,未得师门允许私授功法无论在哪个宗门,都是重罪。 虽然说当时学习者剑法是为了活命的不得已而为之,但楚宁还是害怕因此拖累了陈曦凰。 陈曦凰却神情古怪的看了楚宁一眼:“我师尊想法与其他人不同,并无太多门户之见,更何况你修出来的那也不算是神河剑意……” 楚宁不解,正要发问,可忽然一阵狂风袭来。 屋外的篝火骤然熄灭,房门也在这时重重的合上,发出一声闷响。 此刻时间已至深夜,房门闭合的瞬间,屋中顿时陷入了黑暗。 楚宁几乎下意识在那时想要唤出体内的灵炎照明,可却发现丹府中的力量运转极慢,想来是身体还处于虚弱状态下所致。 而这时,一道火光亮起,却是陈曦凰点燃了烛台。 “这里还有蜡烛?”楚宁不免有些诧异。 “今日你昏迷的时候,我大概检查了一下,这屋中的设施虽然简陋,但寻常人家常备的东西,他都有。” “想来在此之前,应该是有人在这里常住……”陈曦凰解释道。 “常住在这里?也是参加试炼之人?那他们现在又去了哪里?”楚宁的心头不由得泛起疑惑。 陈曦凰听闻这番话,眉头微皱:“这些事,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想,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养好身体。” 楚宁在那时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陈曦凰,暗觉今日这位赵姑娘有些过于严苛了。 她这番话倒是说得没什么问题,但闲着也是闲着,讨论一下此地的古怪,摸清这次试炼的规则,对于之后二人行事都是有好处的。 更何况对于他们之前经历的两次试炼,楚宁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 “可是……”他正要再说些什么。 又是一阵夜风,从屋顶的窟窿中猛地灌入,也不知是不是身上的伤势还未痊愈的缘故,以往哪怕站在冰天雪地中,也不曾感受到任何寒意的楚宁,此刻却不由自主的打个了哆嗦。 “冷吗?”陈曦凰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她这样问到,可不待楚宁回话,她就脱下了自己的衣衫,披在了楚宁的身上。 衣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让楚宁一时恍惚,当他抬头看向陈曦凰想要道谢时,却豁然发现,脱掉了单衣的陈曦凰竟然只剩下一件小巧的肚兜在身…… 大片雪白的肌肤裸露在外,胸前雄伟的事物也露出大半,几乎是呼之欲出。 楚宁哪里见过这般香艳的场面,一时间只觉血脉喷张,小腹处也生出一股灼热感。 他赶忙撇看目光,陈曦凰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此刻的模样,她双手捂在胸前,脸色羞红的小声道:“里面的单衣,今日给你擦身体时,弄脏了,还没干……” 楚宁闻言一愣。 但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又是一阵夜风袭来,陈曦凰明显也感受到了凉意,身子微微蜷缩。 楚宁见状,暗觉自己披着对方的衣衫,让对方受冻,多少有些不妥,更何况,陈曦凰如今还只穿着一件肚兜。 “赵姑娘,要不……”他开口言道,本意是想要将衣服还给对方。 “好。”可话才刚刚起头,女子声音便骤然响起,就好像她一直在等着楚宁开口一般。 话音一落,楚宁便觉一团火热的事物贴在了他赤裸的上身上。 却是陈曦凰钻入了衣衫,整个人紧紧的贴在了楚宁怀中…… 第一百七十四章 旖旎梦魇 红烛燃烧。 氤氲的光晕萦绕在小小的木屋中。 仿佛将整个房间都镀上了一层旖旎的绯红。 楚宁的呼吸急促:“赵姑娘,这不好吧……” “嗯,是不太好。”陈曦凰应道,然后身子又往楚宁的怀中钻了钻,如丝绸般的肌肤贴在楚宁的肌肤上。 触感美妙,让楚宁的心头伸出一股冲动,他想要将她紧紧抱住,想要与她贴得再近一些、更近一些…… 直到融为一体。 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赵姑娘,我觉得……”他的理智让他再次出声,试图终止这不太对,但格外美妙的感受。 可话音未落,陈曦凰那宛如白玉一般的双臂却缠上了他的脖颈,仰面望着他。 水汪汪的眸中,目光却异常灼热。 她张开双唇,呵气如兰。 “还冷吗?” 楚宁愣了愣,但很快就摇了摇头,刚刚他还觉寒意彻骨,可就在陈曦凰钻入他怀中后,那股寒意就已然褪去,反倒此刻浑身发烫。 陈曦凰皱了皱眉头,一阵夜风再次袭来,吹灭了烛火,也吹得盖在二人身上的衣衫一阵飘动。 楚宁觉得那刚刚褪去的寒意又涌上来了几分。 “现在呢?” 怀中的女子问道,嘴里的热气喷在楚宁的脸上,楚宁只觉一阵口干舌燥。 “有……有一点。”他的声音不知为什何变得有些干涩,隐隐打颤。 “如果是这样……你可以抱我的。”陈曦凰的声音响起,语调极轻。 楚宁的身子一颤,他不由得低头看向女子。 黑暗中,那双眼眸,明亮异常,仿若夜空中的星辰 楚宁的心在那时跳得极快,像是要冲破他的胸膛:“这……不好吧……” 陈曦凰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应楚宁,她只是将身子又朝着楚宁怀中挤了挤,双腿也贴了上来,整个人宛如一条美女蛇一般,缠住了楚宁。 “为什么不好?”她来到了楚宁的耳畔,呵气如兰的问道。 同时双手伸出,引导着楚宁僵硬的双手缓缓放在了自己的手背。 在少年的手掌触摸到她光滑的脊背时…… “嗯~”陈曦凰的红唇微启,发出婉转的呻吟,似是满足。 那声音仿佛是一粒火种,将楚宁一直强压下的情绪点燃,少年放在女子背上的双手猛地用力,就像是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他看向对方的目光变得炙热,陈曦凰直视着少年,黑暗中如宝石般的眸中光芒闪动。 像是落入猎人圈套的麋鹿楚楚可怜,可眼神中又分明带着几分……鼓励。 楚宁觉得那一瞬间,自己的理智就要彻底崩坏。 陈曦凰的红唇来到了他的唇边,微微张启,仿若一朵即将绽放的花蕊,只要他再上前一步,就能肆意的品尝其中滋味…… “赵姑娘……”楚宁说道,神情迷离。 “叫我曦凰……”女子的眉头微蹙,似是不满这样的称呼。 “曦凰……”楚宁依言唤道,声音打颤。 “嗯。”陈曦凰柔声回应,然后奖励似的将自己的红唇又往前递了递,唇边几乎蹭到楚宁的双唇。 “我的头有些晕……” 楚宁这样说道,双眼一沉,竟然在那时昏睡了过去。 陈曦凰愣了愣,但很快就察觉到楚宁状况,他的身子并未恢复,如此血脉喷张的场面,让他的气血翻涌,以至于虚弱的身躯无法承受。 “太心急了吗?” 她喃喃自语道,转瞬却又释然:“没关系,来日方才。” 陈曦凰这样说着,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意,伸手将少年紧紧拥入怀中,自己也在那时安然睡去。 …… 当楚宁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日的午晌。 明媚的阳光透过头顶的缝隙照射了进来——屋顶的窟窿已经被人用树枝堵住,但做工草率依然留有些许缝隙。 鼻尖传来淡淡的香气,楚宁起身,发现了盖在自己身上的衣衫。 关于昨日的一切,涌现在脑海。 楚宁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他觉得自己的定力似乎太差了一些,可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陈曦凰穿着肚兜时那玲珑的身段,以及昨日近乎赤身裸体相拥时那美妙的触感。 咕噜。 他咽下了一口唾沫,将这些心思甩出脑袋,同时尝试着从床榻上站起身子。 相比于昨日只能瘫痪似的躺在床上,今天的楚宁状况明显好了不少,他能够站起身来,也能够慢悠悠的行走,但每次迈步,浑身都会传来一阵痛感,让他不得不尽可能缩小迈步的频率与幅度。 他缓缓来到了木屋的门口,相比于昨日门口光秃秃的一片,今日木屋门口已经变了模样。 竖起了一排围栏,左侧架起了一个木架,上面晾晒着一张被洗干净的鹿皮。 右侧则用泥土筑起了一个简易的灶台,上面放着一个类似某种果实外壳的圆形事物,里面熬煮着鹿肉,正散发出阵阵香气。 灶台前,穿着单衣的女子坐在那处,身旁摆着一排排竹条,她正神情专注的用这些竹条编着些什么,看一旁摆着的几个成品,应当是用来捕捉禽类所用的竹笼…… 而那时,正午的阳光透过林间树木的缝隙,正好洒在女子的侧脸,映出一个个斑驳的光点,她的模样恬静而美好。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伸手拿起一旁用木头做成的勺子,想要起身却搅拌锅中的鹿肉,却忘了放在怀中的竹篮,竹篮滑落,坠入了灶台中。 陈曦凰见状,赶忙伸手去抓,将竹篮从火堆中救出,放到一旁,可转身时手中的木勺却碰倒了灶台上的“黑锅”,里面的汤水洒落,浇在了灶台中升起的火焰上,伴随着滋滋的声响,火焰熄灭,锅中的鹿肉也掉落出大半,沾染了木灰,变得污浊不堪…… 回过头,却见那半点竹篮上却已经燃起了火,还将一旁编好的两个竹篮引燃。 所以,在她的奋力扑救下,最后的损失变成了两个竹篮与一锅鹿肉。 这显然并不在陈曦凰的预料中,她一时也发了呆,愣愣的看着眼前满地狼藉,神情呆滞。 楚宁从未想过杀伐果决的女子还会有这样的一面,那感觉就像刚刚出嫁的新媳妇,想着为自己丈夫做一份可口的饭菜,最后却处处弄得一塌糊涂,场面滑稽却又莫名的有些可爱…… 他这样想着,脸上不由得浮出一抹笑意。 陈曦凰也在这时发现了楚宁的存在,她没有去顾及那一地自己忙活了一上午的成果,而是快步走到了楚宁跟前,双手环抱住了楚宁的手臂:“阿宁,你好些没有?” 这个亲昵的称呼让楚宁一愣,但想到昨夜发生的一切,做贼心虚的楚宁不敢提出任何异议。 “比我想象中要慢一些,但总归是在向着好转的方向发展,但可能会多耗费些时间……”楚宁说道。 陈曦凰闻言明显松了口气,她意味不明道了声:“那就好。” 楚宁却并未多想,只当是她在为自己担心,而这亲昵的动作却让楚宁不由得又想起了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他不敢去直视对方的双眼,只是不着痕迹的抽出自己的手,指了指院中的事物,问道:“这些都是赵姑娘一个人弄的?” 陈曦凰脸上的笑容,在这一瞬间收敛,目光变得幽怨,就这直勾勾的盯着楚宁,也不回话。 楚宁被她看得头皮发麻,仔细回忆着自己做错了什么。 好一会后,他似乎想到了问题的关键,常识性的开口重新问道:“这些都是曦凰你一个弄的?” 陈曦凰的脸上再次漫开温柔的笑容:“嗯。” 然后她来到了院子中,如数家珍的向楚宁介绍了起来:“我看过了,这片山林很大,西侧有鹿群和果林,这院子我们可以往外扩一扩,到时候可以移植一些果树种在前面,林子里还有许多山鸡野兔,我们可以圈养一些,对了,我在北面的山上还看见了一些野生的麦子,开垦出田地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吃到新鲜的米饭……” “不过在那之前,我打算先把塌陷的这半边木屋修好,做成厨房,不然做饭会很麻烦。” “然后再在院子里搭个凉亭,你不是喜欢看书吗?以后白天你可以在这里看书,我呢就打理菜园,闲暇时候我们还可以去山下河沟钓鱼……” 她这样说着,脸上浮现出憧憬之色,就像是一个寻常的新妇,在与自己的丈夫勾画着男耕女织的美好未来…… 这理应是温馨与幸福的场面,尤其是当这位妻子还是陈曦凰这般美艳的女子的时候。 可楚宁听着听着,脸色却渐渐变得古怪,他皱起了眉头问道:“曦凰……” “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想办法离开这里……” 他的话还未说完,陈曦凰脸上的笑容便骤然凝固。 她转头看向楚宁,一步步朝着他走来,每一次迈步,林间的天色就暗上一分,周遭的温度也冷上一分。 终于,她来到了楚宁的跟前。 伸出手,捧着楚宁的脸颊,用一种温柔却冰冷的声音问道。 “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阿宁,难道不愿意和曦凰永远待在一起?” 第一百七十五章 湿衣 显而易见的是,眼前的陈曦凰很不正常。 或者说,从昨天他苏醒开始,陈曦凰就已经不正常了,只是那时的他…… 大抵是色令智昏,并未察觉。 山林中的天色愈发的暗,几乎就要陷入完全的黑夜,周遭的温度也不断地下降,楚宁只觉浑身仿佛冻僵了一般,动弹不得。 陈曦凰盯着他,神情冰冷且木愣,她在等着他的回答。 楚宁不清楚在自己昏迷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他很清楚,如果现在自己给不出一个让陈曦凰满意的答案,他大抵永远没有机会去弄清事情的真相了。 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也为了给自己的身体恢复争取更多的时间,楚宁并没有太多的犹豫,在自己的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开口言道:“当然愿意。” 此话一出的瞬间,阳光洒向山林,寒意瞬间退散,眼前的陈曦凰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一切都变得如此美好,就好像楚宁方才的所见只是自己的错觉。 “阿宁,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去屋中歇着吧,刚刚的肉汤都洒了,我重新去做一份。”楚宁尚且还在恍惚中,陈曦凰温柔的声音却响起,她看着他,脸上是比春光还明媚的笑容。 刚刚的经历尚且历历在目,楚宁不愿在这时与陈曦凰产生芥蒂,他看了女子一眼,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退回了屋中。 他也需要一些时间,来整理自己的思绪。 …… 第一关时对上的乌奇。 第二关时对上的大苍遗民。 二者都不是这处地界的原住民,他们似乎都是为了追寻一种近乎肉身层次的大道而来到了这里,失败后成为了试炼的一部分。 可是,在他们成为碑灵之前,此地试炼的内容又是什么了? 是在他们之前的碑灵…… 那岂不是意味着每次不同的人来到此地后,接受的试炼都不相同? 这显然是有问题的。 试炼的内容可以有所变化,但本质是为了给试炼之地挑选出合适的道统传人,如果试炼的内容过于随机与不确定,那就与试炼之地挑选传人的功能相悖…… 还有,黑金宝相出自于此地,楚宁也在之前得到气血之力以及与大苍遗族所化的碑灵交手的过程中嗅到过类似黑金宝相的气息,这二者又有什么联系? 关于此地,楚宁的知道的讯息实在太少,很难从诸多古怪中,推测出此地的全貌。 他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索性收起探究此地到底是怎样地界的心思,转而专心思考起自己如今的处境。 如果,他猜得没错,这里应当就是第三道试炼关卡。 陈曦凰显然是受到了此地的影响,故而心智混乱,甚至有可能被某种力量所控制。 楚宁并不清楚这是不是试炼内容的一部分,但他觉得如果任由陈曦凰继续沉溺其中,恐怕会让事态走向失控。 当务之急,是找出此地的真相,同时寻找机会唤醒陈曦凰。 …… 意识到此地的古怪后,楚宁长了个心眼,在陈曦凰将重新炖好的一锅鹿肉端到他的面前时,他认真的打量过鹿肉的成分,在确定并没有异样后,楚宁才配合着吃下了些鹿肉。 并且让楚宁有些意外的是,这些鹿肉中似乎蕴含着一种奇异的力量,吃下鹿肉后,丹府中的血气之力明显有所增长,他暗暗估算一块鹿肉的效果,几乎比得上一颗归寂山中的青霖果,只是此刻的他身子虚弱,并无法用神识完全探知其中的奥妙。 吃过午饭后,整整一下午的时间,陈曦凰都在屋外忙碌。 她一边尝试着烧制各种杯碗,一边用木头做出一个个家具,其中一个书桌与书架她做得格外用心,完成后还不忘来到屋中让楚宁看看。 在得到楚宁满意的答复后,她更是笑逐颜开,然后又开始在地上规划起凉亭的模样,怕做得太大影响采光,楚宁看书会看得不舒坦,又怕做小了只能坐下两个人,时间长了不够用。 一个简单凉亭,她就这么反反复复推敲了好些时间,直到天黑也没有敲定最终的方案。 而这个过程中,楚宁看着蹙着眉头思考的女子,他能真切的感受到,陈曦凰似乎真的在很用心的为他考虑,即使这一切都是假的,但在某一瞬间,楚宁还是有些心动,觉得这么待在这里似乎也不错。 他不确定自己是被感动,还是也受到了某些力量的影响,但他终究压下了这样的念头。 …… 夜色渐深。 吃过晚饭后的楚宁盘膝坐在床榻上运转着体内的力量,试图加快肉身的恢复速度,但不知道是不是魔血中的力量消耗得太过严重的缘故,他肉身恢复的速度比想象中要慢很多,算上刚刚修成的那座剑意灵台,楚宁体内的六座灵台虽然灵力旺盛,可肉身却难以运转他们的力量…… 他足足耗费了一个时辰,只是催动灵力围绕经脉行走了一个周天,带来的恢复效果甚微。 楚宁不免有些苦恼。 他睁开眼眉头紧皱,暗暗猜测这会不会也和此地的古怪有关? 这时,房门被推开,陈曦凰走入了屋中。 她似乎刚洗完澡,身上湿漉漉的,她未着衣衫,只穿着一件红色的肚兜与亵裤,而最要命的是,因为浑身湿漉漉的缘故,那本就相比于她身材有些偏小的肚兜,此刻紧贴在她的身上,胸前之物,已经到了隐约可见的地步。 咕噜。 在看见这幅场景的刹那,楚宁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赵……赵……” “不……曦凰,你怎么穿成这样……”楚宁一下子从床榻上站了起来。 陈曦凰眨了眨眼睛,说道:“刚刚在溪边洗漱时,衣服打湿了,只能先晾在屋外……” “这么巧的吗?”楚宁显然并不愿意相信这样的话。 但陈曦凰却并未半点解释的意思,她直接走了上来,双手放在到了楚宁的肩头,脸上泛起两抹红晕,柔声言道:“阿宁,时间不早了。” 那时,她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楚宁,瞳孔深处燃起的火焰,仿佛一只饥肠辘辘的野兽,要将楚宁吃干抹净。 楚宁一个激灵,身子一矮,从一旁窜到了陈曦凰的身后,言道:“是……是不早,曦凰你如果累了就先休息,我在地上将就一晚……” 他说着,似乎唯恐对方反驳,就要在光秃秃地板上躺下。 陈曦凰背对着楚宁,手中依然保持双手伸出的姿势,一动不动,整个人仿佛陷入静止。 好一会后,一道幽冷的声音方才在屋中响起。 “阿宁,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同时屋中烛火开始摇曳,然后身下的房子、接着是山林,他们都在这时剧烈的晃动,仿佛整个天地都要塌陷了一般…… 楚宁意识到不妙,他赶忙起身,苦笑言道:“没有,怎么会呢?” 这话一出,方才还剧烈摇曳的天地顿时又恢复了静止,房间中的红烛也泛起了旖旎的光晕。 陈曦凰在这时转头,伸手拉住了楚宁的手,脸上是美得不可方物的笑容。 “那我们休息吧。”她说道。 楚宁瞟了一眼对方那让人血脉喷张的身段,又想起刚刚那天摇地动的场面。 大不了就装睡,反正昨天也经历过了,如今有了准备,自己应该顶得住! 不敢再触怒陈曦凰的楚宁,暗暗想到,心头一横,便点了点头。 陈曦凰脸上的笑容愈发美艳,她拉着楚宁的手微微用力,楚宁就像是个娇妻一般,与她一同倒在了床榻上。 屋中的红烛适时熄灭,一张白纱飘然而至盖在了二人的身上。 楚宁嗅着鼻尖传来的让他心神动荡的香气,感受着胸前紧贴着的事物…… 然后,他发现一个很可怕的事实…… 不知什么时候,陈曦凰已经取下了胸前的肚兜…… 第一百七十六章 试探 咕噜。 记不得是第几次,楚宁又一次咽下了一口唾沫。 他感觉自己浑身发烫,那种想要与对方融为一体的冲动又开始涌现在他的脑海。 某种原始的冲动在侵蚀他的理智。 难道生孩子,真的不是亲个嘴这样简单? 阿爷真的没有把最核心的技巧教给我? 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紧随其后,浮现在他的脑中。 这时,怀中的女子却已然情动,她缠上了楚宁,双手在楚宁的后背胡乱的游走,宛如白玉般的双腿将楚宁死死锁住,身躯也不安的扭动。 楚宁低头看着她。 女子的两颊绯红,眼中燃着近乎要将他与自己都吞噬的浓浓情欲。 她就像是一个熟透了果子,挂在翠绿的枝头,如此美艳,也如此诱人。 只要楚宁愿意,低下头,就能品尝这人间难得的美味。 但楚宁眼中的炙热却在这时如潮水般褪去。 他虽然很想学习那核心的技巧,以后好在师姐与阿青的身上熟络的使用。 可人终究不是野兽。 可以享受欲望,却不能被欲望支配。 只是,陈曦凰的状况显然不是那么乐观。 她的眼神迷离,双唇不断地朝着楚宁靠拢,像是那在沙漠中断水数天的旅人,想要攫取美味的汁水。 “曦凰,吱吱还等着我们呢。”他轻声说道,试图用陈吱吱唤起陈曦凰的理智。 陈曦凰扭动的身躯在那时有一霎停止,但很快又被情欲淹没:“不要提她,她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 “阿宁,我不比她差……”她说着,翻过身子坐在了楚宁的身上,肩上的白纱在那时滑落,接着从屋顶缝隙洒下的月光,那美妙的肉体,一览无遗的暴露在了楚宁的眼中。 他不得不承认,那是美得近乎无可挑剔的身躯,宛如一件人间至宝。 被他压下的欲望,在那一瞬间又有了卷土重来的趋势。 陈吱吱,并没有让陈曦凰清醒半分,反倒似乎让其陷入更加疯狂的状态,她低下头想要亲吻楚宁的双唇。 楚宁赶忙伸手摁住她的肩膀,阻止了她低下的身子。 “我知道,我知道,曦凰你是很好的姑娘,你不必任何人差。”楚宁安抚道,脑海中的思绪飞速的运转。 “那你为什么不要我!?”陈曦凰却问道,她的眼眶在那时红了起来,泪水在其中打转,她显然也从楚宁的举动中感受到了什么。 而随着她的情绪崩溃,这方天地也开始剧烈的摇晃。 楚宁心头大惊,他不太清楚这么下去到底会发生什么。 是这天地崩碎,露出本来的样貌,还是更糟糕的事情会发生?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一旦陈曦凰的情绪失控,她极有可能彻底走火入魔,再无回头的可能。 这并非楚宁愿意看到的结果,他言道:“我只是身体还没有恢复,我们不是会一直待在这里吗?” “有的时间,何必急于一时。” 楚宁并不清楚这样的托词能否稳住陈曦凰,说完这话后,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陈曦凰的变化,同时尽可能让自己脸上的神情显得足够镇定与真诚。 似乎是想起了昨日的状况,陈曦凰情绪平复了些许,周遭天地的摇晃也缓和了不少。 “真的。”楚宁赶忙点头。 然后,为了以防万一,他心头一横,将摁在女子肩头的手朝下方探去,扶住了她软若无骨的腰身,轻轻发力,将赤裸的女子搂入了他的怀中。 肌肤相贴的触感,让陈曦凰的嘴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整个人贴在了楚宁的胸膛,同时也伸手抱住了楚宁的脖子:“我就知道,阿宁也是喜欢我的。” 她喃喃说道,声音中的柔软与甜美近乎要溢出来一般。 楚宁的心头莫名生出一股愧疚,但转念一想,此刻的陈曦凰大抵是被魔性之类的力量影响了心神,自己这么做也是为了救她。 这才让他心头的不安稍稍缓解。 “曦凰,跟我讲讲你的师尊,你和她似乎关系很不错。”见陈曦凰的状况有所缓解,楚宁又出声问道。 在他的力量没有完全恢复前,他断然不会是陈曦凰的对手,想要让陈曦凰苏醒,自然得想办法提及那些她在意的人与事,消减她留在这里的执念。 方才提及陈吱吱便是出于这样的思路,只是适得其反。 楚宁此刻只能换个方向,想着从其他人身上入手。 “阿宁,你为什么老是喜欢提其他人,我陪着你难道还不够吗?”怀中的女子有些不满的言道。 但相比于陈吱吱,此刻这番话,多少带这些撒娇埋怨的味道。 显然她并没有那么抵触她的师尊。 楚宁暗觉有戏,解释道:“我只是想多了解曦凰你身边的人和事,万一……” “我是说万一以后见到了,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说这番话时,楚宁心跳明显快了几分,毕竟是平生第一次欺骗姑娘的感情,他多少还是有些心理障碍的。 但这话出口后,怀中的人儿却骤然沉默了下来。 楚宁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暗道莫不是这个谎撒得太假了些? 而就在他万分紧张时,陈曦凰忽然抬起头,在他的脸颊上重重的亲了一口,一脸柔情似水的望着他,痴痴的言道:“阿宁,你真好。” 楚宁眨了眨眼睛,干笑两声,悬着的心放下的同时,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应。 但好在沉浸幸福中的陈曦凰并没有察觉到楚宁的异样,她再次趴在了楚宁的胸膛,听着少年有力的心跳声,一只手伸出,在他的另一侧胸膛画着无意义的圆圈。 “我师尊确实有些不那么好相处。” “六叔说她是个故作高冷的怨妇……” “不过六叔这个人素来狂妄,他说的话当不得真,师尊只是有些过于痴迷剑道了,所以对旁物都不关心,但带我极好,当初为了助我领悟神河剑意,可是耗费了她不少心血。” “她时常说我总是被俗事所累,恐有一身绝佳天赋,却始终心不静,故而在剑术上的成就很难超过她。” “为此她还特意去我家骂了父亲一顿,说他是在暴殄天物……” “若是让她知道你的存在,说不得会和你拔剑相向。”说道这里,陈曦凰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真的在担忧楚宁日后的处境。 楚宁却有些不解:“你不是说你师尊没有太多的门户之见吗?怎么还是会因为偷学了剑诀,喊打喊杀……” 怀中的陈曦凰闻言抬头媚眼如丝地白了楚宁一眼:“你装糊涂是吧!我说的哪里是学剑的事,我说的是你乱我道心的事……” 楚宁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尴尬的挠了挠头言道:“是这样吗……” “但其实大道的修行也不见得一定断绝因果,要不我们找个机会见见你师父,我和她好好聊聊?” 楚宁小心的试探着。 “才不要,人家就想和你待在这里。”陈曦凰搂着楚宁的脖子,宛如孩童一般撒着娇,同时扭动着身躯。 这无疑是在考验着楚宁的定力,楚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分析着陈曦凰的状况。 她确实应当是被魔气入体乱了心智,但并非那种欲望无限膨胀的失控状态,否则不会因为楚宁一句身子不适,就停下追求情欲的步伐。 陈曦凰更像是被人为操纵,让她保持一定理智的同时,某些情绪被放大。 见通过她的师父无法激起她离开此地的念头,楚宁只能再次换个角度:“对了,曦凰,还从未听你说过你的父母,他们人怎么样……” 陈曦凰的身躯明显顿了顿,声音也小了许多:“我母亲只是寻常妇人,阿爹为人倒是仁厚,可就是软弱了些,家中事务繁杂,六叔又为人强势,处处打压父亲,父亲只知忍让,很多时候还要我这个作女儿的出面……” “我倒也不是怪父亲,他性子如此,总是念着家中和睦,可六叔素来不知收敛,屡屡得寸进尺……” “我有时候也会想,都是一家人,为何要算计来算计去,但事情又往往不是我能控制的。” “你若不算计,他便算计你,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和他一样的人,甚至还要比他更狠、更毒,才能让自己在家中有个安身立命之地。时间久了,我其实也很烦闷……”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不过现在好了,有了阿宁,我们可以一直待在这里,再也不管那些烦心事!” 楚宁眨了眨眼睛,隐隐从陈曦凰这番话中感觉到了,似乎她不愿离开此地最重要的原因是想要逃避她家中的一切。 想着之前他与自家二叔的事情,楚宁多少能够理解一些陈曦凰心头的感受。 他抚摸着女子光滑的脊背,柔声道:“嗯,没关系的曦凰,一切都会过去的……” 陈曦凰的情绪渐渐平复,呼吸也变得绵长,今日劳作了一天,她在这时终于抵不住困意,趴在楚宁胸口沉沉睡了过去。 楚宁看向怀中的女子,月光照在她的侧脸,她蜷缩着身子,紧紧的抱着他,宛如一具精美的瓷娃娃,美丽得近乎耀眼,却又脆弱得如易碎的琉璃,他莫名有些心疼。 手不自觉的伸出,想要抚摸女子的脸颊,可刚刚触及,楚宁就心头一跳,赶忙压下了这忽然泛起的心思。 他一时也分不清这到底是自己真实的感受,还是自己也被魔气影响,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尝试继续运转体内的力量,以期能够早些恢复战力…… 第一百七十七章 神性感知 楚宁觉得自己的情况,可能并不是肉身受损那般简单。 他丹府中的六座灵台运转正常,灵力旺盛,可肉身却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一直处于极为虚弱的状态。 不仅如此,他还很难调用丹府中的力量,这是一件很没有道理的事情。 趁着陈曦凰熟睡的档口,他再次尝试催动体内丹府中的力量,但运转极为困难。 甚至比起之前还要艰难几分,足足一个时辰过去,灵力运转一个周天都未有做到。 他试过了各种办法,都收效甚微,也找不到问题的源头。 楚宁也不敢闹出太大动静,万一吵醒了陈曦凰,再给他来一出之前的戏码,他不敢确定自己能不能把持得住。 故而他暂时放下了运转灵力的念头,转而将心思放在了自己的本命魔纹之上。 在通过大苍遗民的关卡时,白骨秘境的黄金骷髅展现出了还算不错的战力,那还是在不完全体状态下。 通过第二道试炼后,楚宁的体内又堆积了不少的血气之力,他想着如果能重塑黄金骷髅的身躯,再将血气之力灌注入他的体内,或许也能让其为自己在以后的麻烦中提供帮助。 这样的构想倒是没有太大的问题,但当楚宁试图催动自己的本命魔纹时,却发现本命魔纹也并无任何反应…… …… 扑通。 楚宁一个猛子,扎入了溪水中,好一会后,当他从溪水中站起身子时,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条活蹦乱跳的肥鱼。 他仔细打量着手中的鱼,触感真实,每一块鳞片分明,他直接从其身上扯下两块鳞片,重叠在一起,形状大小都有着细微的差别。 楚宁的眉头不由得皱起,他看过一些关于制造幻境的书本,其中便有提及,无论是多么厉害的幻境师,都很难做到真正意义上的以假乱真,越是细节之处,越是容易出现纰漏。 比如鱼鳞这种细小之物,除非可以打磨,否者在大多数幻境中,其大小形状都会保持一致。 而此刻他手中的鱼鳞显然并不符合这样的规则。 “难道这里真的是真实存在的?”楚宁看着手中的鳞片,抬头看向四周郁郁葱葱的山林,心头泛起浓郁的疑惑。 他始终无法相信这一点,一来是因为在刚刚抵达这处小天地时遭遇的那些光怪陆离的景象,旁的不说,单单是弥漫在此地的魔气,都不应该能让这片小天地中生出这样一片生机盎然的山林。 更不提当他几次刺激陈曦凰时,这处山林随着她情绪变化而产生的变化,怎么看也都更像是一处幻境。 他想到这里,心中念头一动,一缕金色的气息从他的指尖涌出,灌入了那只鱼的体内,然后他轻轻一抛,鱼儿遁入溪水之中摇曳着尾巴很快就消失不见。 那时楚宁在多次尝试后,所发现的自己体内唯一能被他正常使用的力量——神性。 在结束“楚侯南狩”之事后,楚宁在北境的声望达到了顶点,体内的堆积的神性也变得极为磅礴,哪怕是将那金色骷髅完全解封后,剩余的数量也依旧不少,只是他实在不知道阳神之道该如何修行,故而也并未结出神性灵台,只是任由其堆积在丹府之中。 将神性注入它的体内,是想要利用这股力量,感知这处山林的真实面貌。 “阿宁!”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陈曦凰的声音。 楚宁回头看去,却见不远处一位身着白裙的女子提着一个装满了野菜的竹篮,站在林间,正满脸笑容的朝着他挥手。 他亦回以笑容,同时伸手提起了一旁放在水中的竹篓,快步迎了上去。 陈曦凰极为自然的靠在了他的肩头,双手抱着他的胳膊。 “抓到鱼了?” “两条呢!” “阿宁好厉害,待会回去我给你煎鱼吃。” “还是我来烤吧……” “什么意思?你嫌弃我做得不好吃?” “也不是,就是怕你又把房子点着了……” “楚宁!要不是你非得让我帮你抓那只鸟,我怎么可能忘了锅里还煎着鱼!” 二人说说笑笑,宛如一对真正的夫妻般,走向林中的小屋。 …… 夜色已深。 在环抱中的陈曦凰沉沉睡去后,楚宁睁开了眼。 这已经是来到这片山林的第七天,他的肉身大概恢复到了正常成年男性的程度,而在那之后,便再无任何好转的迹象。 他隐隐猜测,在没有通过这处试炼前,他的肉身大抵只能维持在这样的水平。 而这段时间,他也没有再浪费气力去试图引导陈曦凰生出离开这里的念头,他能感觉到对方似乎对于外面的世界并没有太多留恋。 所以,他在白天时都尽心尽力的配合着陈曦凰,做出一副真心想要与她长久的生活在这里的架势。 或许也是因为如此,陈曦凰渐渐收起了对他的戒心,虽然有时候她还是喜欢黏着楚宁,但当她需要去山上采集果子、野菜以及捕猎时,楚宁也可以自由活动,比如去河边抓抓鱼亦或者在树上掏掏鸟窝什么的。 而趁着这个机会,楚宁接连在十多条鱼以及几只飞鸟的体内灌入了神性,与寻常力量不同,神性与本体的联系极强,通过那些游弋在溪水中的鱼儿与飞鸟,楚宁能隐约感觉到它们经历。 这是他目前所能想到的,在不引起陈曦凰怀疑的前提下,了解探查这片山林最好的办法。 楚宁的念头一动,双眼之中泛起耀眼的金光,那些飞鸟与鱼的感知浮现,被溪水包裹,在林间穿梭的触感一瞬间皆涌入楚宁的脑海。 他费了些心神将这些混乱的触感一一分辨出来,不至于让自己的头脑彻底混乱。 透过那些感知,他尝试在自己的脑海中汇聚出这片山林的地貌,这个过程其实很复杂,不仅需要极佳的记忆力还需要将鱼鸟感知通过自己的视角转换过来。 好在,他很快就掌握了其中的诀窍,技巧也越来越熟络,一片地形图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成型。 忽然,众多感知中的一道表现出了一种剧烈的恐惧感,楚宁眉头一皱,将心神放在了那一道感知来源之上,然后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嘿!终于逮到你了!” “关爷爷,今天我们有鱼肉吃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岩洞 滴答。 幽暗的山洞中,一滴水从岩顶脱落,坠入暗流,发出轻响。 将裤腿与袖子高高扎起的陈吱吱站在暗流中,屏息凝神,目光专注的看着溪流。 忽然,她的眼前一亮,身子猛地扑入溪流中。 下一刻,当她再次起身,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黑鱼。 陈吱吱顿时眉开眼笑,抓着黑鱼一边快步朝着岸上走去,一边大声说道:“关先生!咱们今天有鱼吃了。” 洞穴中的一处石堆旁,一位身材枯槁衣衫褴褛的老人,正死死的盯着手中一只白色的蠕虫。 他的神情犹豫,几次发狠张开嘴,将脑袋凑上前去,又很快缩了回来。 陈吱吱的声音让老人先是一愣,旋即探出了头,他面露喜色,手中的蠕虫被他一把扔在了一边,几乎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接过陈吱吱手中的黑鱼。 可那时,他又觉不妥,唯恐自己抓过那恶心的蠕虫的手,会弄脏了这条看上去比当年那位想要成为他续弦之妻的姑娘还要好看数倍黑鱼。 他赶忙缩回了手,在自己那满是污垢的衣衫上擦了擦,这才敢伸出手接过黑鱼。 “香!真香!”老人嗅了嗅,脸上顿时露出迷醉之色。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侧头看向脸上喜色未退的少女问道:“可是吱吱姑娘,我们怎么吃呢?” 陈吱吱也是一愣,他们正身处一处不见天日的巨大洞穴之中,除了石头,几乎没有任何其他事物存在,自然也不可能生火做饭…… “好像只能生吃……”陈吱吱言道。 “生吃……”关涵秋看着手中黑鱼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睛,一时间有些犹豫。 陈吱吱也有些丧气,低着头沮丧的自语道:“若是楚宁在就好了,他可以自己生火……而且他做的烤鱼特别好吃……” “也不知道他和我姐现在怎么样了……” 一旁已经好些天未有进食的关涵秋则在这时做好了心理建设,在上下打量了一番黑鱼后,找准了适合下口的角度,张开嘴准备咬下。 “吱吱!” 而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陈吱吱一愣,先是四下看了看,整个洞穴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岩壁中某些奇怪的矿石散发出些许微弱的光,除此之外并无他物。 “是太想他了吗……”陈吱吱喃喃自语道,脸上的神情不免落寞了几分:“都怪我,非要和陈曦凰斗气,自己掉进来了不说,还害了他们……” “吱吱!” 那声音却又一次响起。 陈吱吱顿觉古怪,心头暗道难道自己已经这么喜欢他了?故而才会一遍又一遍的幻听到他的声音。 “吱吱姑娘,我怎么觉得是这只鱼在说话?”关涵秋则在这时盯着手中的黑鱼,一脸狐疑的说道。 “对!就是我!楚宁!”楚宁的声音又一次从黑鱼的体内响起。 陈吱吱侧头看了过来,赶忙从老人的手中拿过黑鱼,目光死死地盯着它:“你是楚宁?” “我是!”黑鱼再次言道。 陈吱吱揉了揉眼睛,确认这一切并不是自己的幻觉,她咬了咬牙,在那时认真的言道:“你放心,楚宁!” “不管你变成什么,我都可以接受!” “不会嫌弃你的!嗯……章鱼除外,黏糊糊的有点恶心,而且太多了。” 楚宁:“……” “不是我变成一条鱼了,是这条鱼的身上附着了些许我的力量,故而我可以通过它跟你们对话,此事说来话长,你先告诉我,你们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陈吱吱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些,她脸色一红,说道:“我也不知道,从那天掉入那口棺材之后,我就来到了这里,像是一个洞穴,可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后来就遇见了关先生……” …… 五日之后的午晌,林间溪边。 楚宁将准备好的火石、以及一些碾成粉末的草药塞入一个鹿皮小包中,在将小包封死后,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手中的黑鱼,由衷说道:“对不住了。” 然后就在黑鱼疯狂摇晃的鱼尾中,将整个小包塞入了黑鱼的腹中。 黑鱼自然无法容纳这样大的事物,顿时翻了白眼,没了生机,楚宁则在这时将一缕神性灌入黑鱼体内,黑鱼就宛如死而复生一般,又摇晃起了鱼尾。 当然,这只是假象,只是楚宁通过神性在控制它而已。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心头一惊,赶忙将黑鱼放入溪中,操纵它游入溪水深处。 “阿宁。”身后温柔的声音传来。 楚宁仿佛刚刚发现对方的存在一般,回身看去,便见陈曦凰正站在岸边笑颜如花的看着他。 “天天都来抓鱼,你吃不腻啊?”陈曦凰笑问道。 做贼心虚的楚宁挠了挠头,言道:“我这闲着也是闲着,总得帮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不能什么都麻烦你……” “干嘛?跟我分得那么清楚?想要和我分家啊?”陈曦凰嘟起了嘴,一脸不悦的问道。 楚宁赶忙摇头否认:“没有,曦凰,我是想要帮你分担,你莫要多想。” 看着少年那紧张的模样,陈曦凰噗呲的笑出了声来:“逗你玩呢!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怎么难道你每天来这里不是抓鱼的,而是幽会小情人?” “怎么可能?!”楚宁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你这人真不识逗,不和你开玩笑了。”陈曦凰白了楚宁一眼,走上了前来,挽住了楚宁的手臂:“走吧,我们回家,今天我给你炖鸡吃,早些补好身子,咱们早些……生几个孩子……” “省得你每天抓那么多鱼吃都吃不完,到时候让你的小楚宁帮你吃!” 楚宁只能干笑着回应道:“不急……不急……” 陈曦凰则深深的看了楚宁一眼,又幽幽说道:“对了,阿宁,咱们家什么药草、火石还有鹿皮我看都少了好多,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老鼠吧?回去我看看能不能把它们揪出来!” “嗯,阿宁最好了。”陈曦凰这样说着,语气似乎沉闷了几分。 但心头紧张的楚宁并未注意到这一点,他只是感觉那时,陈曦凰抱着自己手臂的手,似乎又用力了几分。 就好像在害怕会失去什么一般…… 第一百七十九章 梦要结束了 “楚宁,是你吗?” 黑暗的山洞中,陈吱吱捞起了一条顺着暗流到此的黑鱼。 “嗯。”黑鱼发出了人声:“我的腹部装有药草和火石,岩壁上那些发光的石头应当是辉芒石,你用火石和辉芒石汇合在一起,用力敲打就能生出火焰。” “把药草和鱼肉浑在一起,喂关先生服下,他的病应该就能好转。” 陈吱吱闻言点了点头,放下黑鱼立马就去到了一旁岩壁上,用打磨好的石块敲击着岩壁,从中取下一块块散发着微光的石粒。 那日第一次相见后,楚宁就从陈吱吱的口中大致了解了他们的处境。 陈吱吱来到此地后不久就遇见了与同样坠入此地的关涵秋,在随身携带的食物吃完之后,二人就陷入了数天的饥饿之中。 不过,前些日子,每隔一段时间,陈吱吱的体内就会莫名的多出一道血气之力,这不仅强健了她的肉身,也让她有能力熬过这数日的饥饿,但关涵秋就没那么幸运,年纪太大,也并未修行过,故而身子一天虚弱过一天。 直到那日被楚宁控制的黑鱼游到了山洞中,双方才了解到了彼此的情况。 陈吱吱前些日子获得的血气之力,显然就是他与陈曦凰通过关卡后,另外一道飞出的血气之力。 不过让楚宁疑惑的是,为什么关涵秋与陈吱吱一样都是一开始就落入山洞中,却没有得到血气之力。 难道是因为他的身子过于孱弱,故而被有意忽略? 可为什么这处试炼之地会有这样的机制? 楚宁隐隐觉得,这处地界似乎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给予人传承的试炼秘境,而藏着更加深的秘密。 “升起来了。”而就在这时,陈吱吱惊喜的声音传来。 楚宁循着她的声音看去,却见一滩乱石中燃起了火焰,在这黑暗的洞穴中,格外耀眼。 “嗯,找一块薄一点的石头,把鱼放上去,以后也是如此,不能再给关先生吃生的了。”楚宁的声音从另一侧响起。 那里有一处被砸出来的水洼,一条黑鱼游弋其中。 这些天,楚宁通过这个办法,给陈吱吱二人送来了很多条黑鱼,其中一条被养了起来,当做楚宁与陈吱吱二人联系的纽带。 陈吱吱依言照做,只是在架设“石锅”以及如何让鱼乖乖躺在“石锅”上这两件事上,有些手忙脚乱,看得出,她确实并没有怎么照顾过人,不过好在她却做得很用心,也没有因为中间几次石锅反转的前功尽弃而气馁…… 她很用心的按照楚宁的指挥,将鱼肉煎好,搅成浆糊,喂给一旁神情虚弱的老人——因为实在饿极的缘故,关涵秋几天前吃了一条生鱼,然后身体就一直抱恙,整日昏昏沉沉,楚宁这才想办法弄来了火石与草药。 吃过配有药草的鱼肉后,关涵秋状况似乎好了许多,呼吸也渐渐平稳,躺在一旁陈吱吱为他搭起的石床上沉沉睡去。 “辛苦了。”楚宁帮不上什么忙,看着陈吱吱一路忙前忙后,只能出言这般说道。 他之前也与陈吱吱相处过一个月的时间,自然明白这位可是实打实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但这些日子,饶是做事笨手笨脚,可小妮子却也算是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关涵秋,这确实让楚宁对她有些另眼相看。 “都是自家人,有什么辛不辛苦的……”被夸奖的陈吱吱红了脸颊,小声应道。 楚宁倒是并未多想,只当是她指的是鱼龙城与盘龙关如今互为犄角的关系。 “陈……赵曦凰现在怎么样了?”陈吱吱又问道。 “赵姑娘她还是一门心思想要留在这里,她对你们家中的事情,似乎很抗拒,我这几日尝试过再次引导她,但她的反应不大……”楚宁说道。 他只是将陈曦凰的状态归咎于不愿面对家中之事,并未提及他与陈曦凰之间发生的一切。 这倒不是楚宁有心诓骗陈吱吱,亦或者对陈吱吱抱有什么龌龊的念头。 他只是觉得这些事都并非出自陈曦凰本心,若是传扬出去,对陈曦凰的名声有亏,也怕陈吱吱知道了之后,以陈曦凰的性子,会觉面上无光。 “唉……她爹和我爹两个人就是这样,斗得你死我活,以前我看她喜欢跟在他爹身边出谋划策,还以为她也喜欢这些事情,如今看来或许真的像她说的那样,不斗……他们就得被我爹吃干抹净。”陈吱吱也叹了口气,如此感叹道。 楚宁暗暗好奇,陈吱吱与陈曦凰的家族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能斗得如此你死我活,不过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不好多问,转而讨论起了另一个问题:“吱吱,这几日你有没有问过关先生,他到底是怎么来到的这里,还有,来之前他曾跟关倌提及过他在龙雀棺上的发现可以让他造出超越神岳级的墨甲,他的发现又是什么?” 陈吱吱与楚宁说起过,那日她之所以能够启动往生龙雀棺,是因为看见龙雀棺内部的顶端闪动出了一个诡异的图像,她处于好奇就尝试用灵力复刻,如此方才将之启动。 可关涵秋并无修为在身,他一定有着与陈吱吱不同的启动龙雀棺的方式,或许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得到血气滋养的原因在,楚宁想要通过这些讯息,继续拼凑关于此地的真相。 “关先生的情况一直不太好,吃过生鱼后恶化得救更加严重了,我也没有机会问他,看看他等会情况会不会有所好转,问过之后,我第一时间告诉你。”陈吱吱说道。 “咳咳!”而就在这时,一旁的关涵秋又忽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陈吱吱立马站起身子,前去查看。 她低声询问着关涵秋的情况,可关涵秋的状况却似乎急转直下,咳嗽声越来越剧烈,根本无法吐出半个字来,到最后甚至喷出了一口鲜血。 陈吱吱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被吓得呆傻在了原地。 楚宁附身的黑鱼无法移动,只能看着干着急,他就要开口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本体所在之地忽然听到一阵响动,楚宁知道是陈曦凰回来了,他不得不收回心神,回归本体。 …… 按照黑鱼游动的速度,以及方位,吱吱与关先生应该在距离我们三里高度左右的地下…… 通往那处的许多暗流河道都极为狭小,难以通过,更何况以我现在的状况,也无法轻易抵达那处…… 躺在床榻上的楚宁皱着眉头思索着去往陈吱吱所在地的方案。 关涵秋的状况并没有因为楚宁送去的药材而产生好转,甚至开始恶化,楚宁担心陈吱吱一个人根本应付不来…… “阿宁。”就在这时,怀中的女子抬头看向他,柔声问道 “从我回来开始,你就一直心神不宁,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楚宁回过神来,面对陈曦凰的询问,只能强作镇定的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在想我们以后孩子的名字。” 陈曦凰闻言脸色一红,伸手轻轻的拍了拍楚宁的胸膛,鼓起了腮帮子,故作恼怒的埋怨道:“楚宁!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没谱了!” 楚宁憨憨的笑了笑,也不回话。 在这接近半个月的相处中,他大抵已经摸清了陈曦凰的性子,明白什么样的话最能讨她欢心。 只是以往这些话,楚宁说来都不免由衷可以欺瞒对方的负罪感,但现在关涵秋危在旦夕,他也顾不得那么多,想着先将陈曦凰哄睡,然后尽快在与陈吱吱那边取得联系。 “那你还不早点睡!不养好身子,哪来的孩子。”果然陈曦凰欣喜之余,脸上露出的幸福的笑容,再次贴在了楚宁的胸膛,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楚宁见状,本还想着再等上一会,待到陈曦凰彻底熟睡,自己再联系陈吱吱。 可就在这时,脑海中却传来陈吱吱焦急的呼喊声:“楚宁!” “关先生,不见了!” 楚宁心头一惊,当下也顾不得其他,闭上双眼,将心神通过神性的链接,再次来到了洞穴之中。 “怎么回事?”他开口问道。 陈吱吱此刻也正凑到了楚宁所化的黑鱼跟前,神情焦急:“刚刚关先生状况很不好,我就想着再给他熬点药,可刚刚打了点水,回头一看,关先生就不见了……” “我四下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楚宁闻言,眉头紧皱:“关先生的身体很虚弱,按理来说,一个人是走不了多远的……” 他的话还未说完,忽然看见陈吱吱的身后有一道黑影缓缓站起,正是消失不见的关涵秋。 只是与之前不同,此刻老人脸上的神情木愣,双眼空洞无神,嘴角却咧开一道诡异的幅度,像是在笑。 楚宁心头一惊,大声喊道:“吱吱!小心!” 陈吱吱闻声刚想要回头,老人的手却猛然伸出,重重敲在了陈吱吱的脖颈之上,少女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在重击之下昏死了过去。 然后,他看向水坑楚宁附身的黑鱼,眼中泛起一抹猩红色的光芒。 下一刻他的手再次伸出,将楚宁抓起,楚宁在这时也才看清,老人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其已经覆盖上了一层黑金色的事物…… “黑金宝相?”楚宁一眼就认出来此物。 只是这念头刚刚升起,老人就张开嘴,一口咬烂了黑鱼的脑袋,一脸享受咀嚼了起来。 …… 黑鱼死亡的瞬间,楚宁的意识回归了本体。 他猛然睁开眼,却见本该熟睡的陈曦凰此刻正坐在楚宁的身上,冷冷的望着他。 不待楚宁说些什么,她清冷的声音便在那时,幽幽响起。 “阿宁……” “我们的梦,要结束了吗?” 第一百八十章 死不足惜 山林静默。 潺潺的溪流声,簌簌的虫鸣声都在那时戛然而止。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楚宁与陈曦凰二人。 他们望着彼此。 一个神情复杂,一个目光冰冷。 楚宁不太清楚自己到底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被陈曦凰洞悉了出来。 但他从对方此刻的眼神中能感觉到,这一次,显然不是靠着几句漂亮话能够蒙混过去的。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可楚宁的心中还是生出一种像是出门寻花问柳的丈夫,被妻子撞破好事后的无地自容感。 他不确定这样的感受是来自真实的自己,还是魔气的影响。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选择再去逃避,而是直视着陈曦凰的双眼,认真的说道:“该结束了。” “赵姑娘,这些都是假的……” “假的?什么是假的?”陈曦凰打断了楚宁的话,反问道:“你是假的?还是我是假的?” 她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到那感觉并非质问,而是疑惑。 楚宁一时默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楚宁,你敢说这段时间,你就没有那么一刹,想要和我留在这里吗?”陈曦凰继续问道。 楚宁则继续回以沉默。 但陈曦凰却没有再问下去,而是直直的盯着楚宁,仿佛一定要等到那个答案。 楚宁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着对方:“确实有。” “但赵姑娘,一时的悸动与长相厮守是两回事,更何况在这方天地之外,你我都有其他的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沉浸在虚假的世界。” 陈曦凰没有去评价楚宁这番话的对错,她只是冷笑一声,下一刻,那把名为星虹的长江,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阵阵凌冽的剑意开始自她的体内涌出,她衣袍鼓动,恐怖的气息将楚宁的周身笼罩。 背后一道大江东流之相浮现,与剑意交融,那一瞬间,楚宁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叶扁舟,立于了汹涌的江面之上,只要一个浪花,他就会被打的粉身碎骨…… 剑意化形! 这是七境剑修才能拥有的能力。 此次这处小天地之行,陈曦凰不仅肉身在几次血气的滋养下,迈入五境,就连剑道修为也朝前迈出了一步。 要知道五境之后,每一境的踏出都难如登天,二十一岁的七境剑修,放眼整个大夏天下,也不会超过十指之数…… 而楚宁肉身并未恢复,体内六座灵台中的力量皆无法调度,自然完全不可能是眼前的陈曦凰的对手。 他的脸色骤然煞白,甚至不用陈曦凰出手,单单是她所激发的灵压,都足以让楚宁呼吸不畅。 “所以,你是铁了心,要和我分道扬镳了?”陈曦凰幽幽问道,语调中再无往日与楚宁相处时的柔情似水,有的只是一股浓浓的杀意。 楚宁坦诚言道:“赵姑娘,你先冷静下来,魔气一直在影响你的心智,你或许并没有……” “并没有那么喜欢你对吗?”陈曦凰似乎猜到楚宁要说什么,她惨然一笑,反问道。 “所以,在你楚宁看来,这段时间的一切,都是我陈曦凰被魔气迷了心智所致?”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魔气影响了我的心神,但并不能改变我的心意,或许,它只是让我做出了些平日我想做不敢做的事情呢?” 陈曦凰的质问让楚宁一愣,好一会后,他方才如梦初醒一般,抬头看向女子,困惑问道:“你不是姓赵吗?” 陈曦凰:“……” 看得出,对于楚宁的顾左右而言他,陈曦凰很愤怒,她周身翻涌的杀意又浓郁了几分。 “楚宁!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是不是要和我分道扬镳!”她寒声问道。 楚宁看着眼眶明显泛红的女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曦凰……”因为还没有弄清到底应该称呼她为赵姑娘还是陈姑娘,所以楚宁选择了一个一定不会错的称呼。 “吱吱和关先生现在很危险,我们得去救他们……” “果然,到最后,你还是更在意她……”陈曦凰冷笑一声,语气讥讽。 楚宁皱起了眉头:“曦凰,这不是更在意谁的问题,他们现在很危险……” “如果你不背着我与他们联系,他们就不会有这些麻烦!”陈曦凰却打断了楚宁的话。 楚宁不由得一愣,神情错愕:“你早就知道他们的处境?那你……” “看样子你现在正在想我怎么这般恶毒,知晓他们的处境,却对他们置之不理?对吗?”陈曦凰再次反问道,脸上的神情愈发的阴冷。 楚宁不得不承认在刚刚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确实升起了类似的念头。 他苦笑道:“曦凰,我其实没那么了解你,我们认识也没多久……” 但这样的话,就像是压垮了陈曦凰的最后一根稻草 “楚宁,你会后悔的!” “我保证。” 她这样说罢,脸上露出了一抹惨然的笑容,手中的星虹剑在那时高举,裹挟着汹涌的剑意,决绝的朝着楚宁挥了过去…… …… 陈曦凰费了些力气,用木屋中破旧的木桶打来了一桶水,来到了床榻前。 她取下了自己内里的单衣,浸好了水,正要为楚宁擦洗身上的血痂。 “你要救他吗?”一个幽幽的声音忽然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然后,他会和你的妹妹成亲,靠着他在北疆的声望,你的六叔可以整合整个北疆的力量,对你和你的父亲进行绞杀。” “太子府有能力对抗一个握着北境与兵部的六皇子吗?” “不如让他死在这里,没有人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哦不!是陈吱吱启动了龙雀棺,她是你六叔的女儿,潜伏在良侯身边,再伺机害死这个威胁她父亲对北疆掌控的罪魁祸首,这个故事多么条理清楚,任何人都不会去怀疑。” “你看,如此一来不仅搅乱了你六叔的布局,还把北疆拉入了太子府的阵营,多么完美的布局……” 陈曦凰的脸色在那时一变,她握着单衣的手悬在了半空中,目光仓惶向四周张望,想要寻到那个声音的根源。 “你是谁?你为什么……”她大声问道。 “我为什么知道你在想什么对吗?”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股阴恻恻的笑意。 “因为我就是你,陈曦凰,不用抗拒我,我们本是一体,也只有我会真正的想要帮你……” “你胡说!不要装神弄鬼!给我出来!”陈曦凰暴喝一声,站起了身子,同时手中的单衣落入木桶,星虹剑浮现于手中。 “怎么?舍不得的他?”那声音再次说道,同时一道模糊的虚影出现在楚宁的身旁,竟是与陈曦凰生得一模一样。 那道虚影伸手抚摸着楚宁的脸颊:“他确实很不错,若是能为你所用,可以制约你六叔不说,日后若你为女帝,他还可以是你制衡北疆的重要手段。” “若是他足够乖巧,收入你的帐中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可是……”说到这里,那道虚影豁然起身来到了陈曦凰的跟前,她直视着她,目光戏谑:“陈曦凰,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那些舍不得支付代价的人,往往最后一无所有。” “不过你很幸运,你遇上了我……”虚影这样说着眯起的眼缝中,笑意盎然:“我知道你的痛苦,你的挣扎,而我可以帮你解决掉所有的问题。” 陈曦凰的目光渐渐有了些许涣散:“你能帮我?” “当然,我的孩子。”虚影言道。 “这个问题并不难,既然你不愿让他与陈吱吱走到一起,又舍不得杀他,那便让他爱上你,陈吱吱能给他婚约,你为什么不可以?” 虚影的话,让陈曦凰眼中的光芒忽然明亮了几分,她喃喃自语道:“是啊……陈吱吱能给他的,我也能给……” “可如果他……”不过很快,她的心头又生出了新的担忧。 “那就杀了他。”虚影再次言道。 “我们已经给过他机会,他如果依然不识好歹,那他就死不足惜了,不是吗?” 陈曦凰眼神中的光芒在那时染上一抹妖异的血色,她喃喃言道。 “对。你说得没错……” “那他就死不足惜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最后温存 “不是……”看着直直的朝着自己回来的剑刃,也看着那汹涌而来的剑意。 楚宁的脑袋有些发懵。 他当然知道如今的陈曦凰很不稳定,在沉沙山中他见过太多被魔气控制,丧失理智的人。 但陈曦凰毕竟与他们不同,她拥有不俗的修为,在面对危机时也有着相对理智的判断。 楚宁觉得这件事情多少应该还是有些转机的。 可陈曦凰的决绝终究还是打破了楚宁的侥幸。 面对袭来的杀招,他并无太好的办法,只能双手交叉于胸前,将自己唯一能够调用的神性之力催动,汇集在了自己的身前。 他不清楚单靠神性,能不能挡住已经迈入七境的陈曦凰的含怒一击。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尽力一试。 汹涌的剑意化作滔天的江水扑面而来,剑意未至,裹挟的罡风便已吹得楚宁有些站不稳身子,他不得不紧闭上双眼,同时用尽全力催动着体内的神性。 一息…… 两息…… 时间的流逝变得缓慢,每一息对于楚宁而言,都是煎熬。 但奇怪的是,汹涌的剑意带来的灵压虽然恐怖,可直到那股剑意散去,他却并未感受到真正意义上的力量冲击。 反倒是他的身侧,很突兀的响起了一声哀嚎。 楚宁带着疑惑睁开了眼,入目的景象却让他一愣,他的周身不知何时出现了十余道灰色的身影,看那模样,似乎是某种被魔气腐化后,诞生的恶灵。 而此刻,这些恶灵身躯皆被汹涌的剑意搅得残破不堪,好些个当场身死,化作道道的灰色的光点散去,还有一两位,虽然勉强还算活着,但所受的伤势也极为严重,依然无法对人构成任何威胁。 “这……”这番变故大大出乎楚宁的预料,他神情错愕。 只是不待他说些什么,其中一位躺在地上的恶灵,却以同样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陈曦凰,问道:“你……” “你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 陈曦凰目光冷冽,走到了楚宁的跟前,低头俯视着脚下的恶灵:“清醒?你们不会觉得凭你们的手段,能够蛊惑我吗?” “陪你们逢场作戏,不过是想要摸清你们的底细罢了。” “不可能!”那头恶灵大声吼道:“你分明中了我们的蜃血魔种,怎么可能……” 陈曦凰的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了不悦之色,她似乎并不想让那恶灵再说下去,一脚猛地踏出,那只恶灵的身躯顿时炸开,在哀嚎中化作光点散去。 楚宁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好一会后,才回过神来:“曦……曦凰,这是……” “伥鬼。”陈曦凰抬起头,目光平静的回应道。 也不知是不是楚宁的错觉,他能感觉到此刻陈曦凰看他的眼神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没有了幽怨与愤懑,更不提之前那般的柔情似水。 只是陌生,就好像,他们刚刚认识时那般。 但陈吱吱与关涵秋还等着他们救援,楚宁也无心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而这时,另一只还存活的伥鬼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看向陈曦凰道:“你修的是无情道?你利用我们的蜃血魔种忘情斩道?” 陈曦凰瞟了那伥鬼一眼,神情冷冽,伴随着手中剑锋一颤,那最后一只伥鬼,便化作齑粉。 “这些伥鬼应当是在我们之前来到这里的试炼者。” “试炼失败后,心怀不甘,被人操控后成为伥鬼。”然后,陈曦凰低声解释道,说罢她伸手朝着楚宁一指,一道剑意涌入楚宁体内。 楚宁惊奇的发现,自己一直被压制的肉身,渐渐开始恢复:“这……” “这些伥鬼在你的体内种下了某种邪法,阻止你的肉身恢复,这些天我从他们的身上找到了解开此法的法门。”陈曦凰则淡淡言道。 楚宁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的肉身无法恢复,是因此所致。 但他没有接话,而是继续盯着陈曦凰,等待着她的后文。 显然,关于这处地界以及这段时间的经历,远不是伥鬼那么简单。 “那日我带着昏迷的你来到这里后,这些伥鬼就现身了,他们似乎很垂涎你的肉身,不仅趁着你昏迷在你的体内种下了阻止你肉身恢复的邪法,还试图蛊惑我将你留在这里。” “作为伥鬼,他们背后一定藏着一个更加可怕的主使,我若是直接与他们动手,背后主使一定也会更加谨慎,到时候他在暗我们在明,会有更多我们难以应付的麻烦,更何况若是无法解开你身上的邪法,你恐怕会有性命之忧,所以……” “我索性就配合他们演了一出戏,假意被他们蛊惑。”陈曦凰倒也看出了楚宁的心思,在那时平静的言道。 “所以,你其实是为了我,才冒的这样大的风险?”楚宁恍然,心底暗暗为之前自己对陈曦凰的那些揣测而生出一股愧疚。 陈曦凰对此不置可否,而是继续说道:“他们认为我完全沉浸在幻境中,行事便没了忌惮,我也趁着这个机会,偷听到了许多关于这处地界的真相。” “这处地界并非我们想象中的试炼秘境,而是一处巨大的养蛊地!” “养蛊地?”楚宁眉头一皱,神情不解。 “这样的说法并不准确,准确的说,这里曾经应当是某位大人物的道场,之前我们遇到的碑灵,就是慕名而来追寻那位大人物留存道蕴之人。只是后来,这处地界落入了那群伥鬼背后主人的手中,他将之炼入小天地里,并且继续利用那位大人物的名声引诱修炼肉身之道的修士来此寻道。” “可实际上,他所为的其实是炼化这些来者的肉身,以融合出一具,他认为最完美的肉身之道的种子。” “不过似乎在此之前,这个计划并不顺利,直到你的出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从这些伥鬼口中所言,他们似乎认为你的肉身是完成那枚种子的最重要的原料……” “而且,在他们看来,你似乎也差不多要沉浸在幻境之中了,那位背后之人也到了快要现身的时候,而只要等到那时,我就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但偏偏,你遇见了吱吱……” “他们觉得吱吱的出现,让你有撞破幻境的风险,所以才会对吱吱和那位关先生出手。” 说到这里,陈曦凰顿了顿又言道:“当然这些都是我基于这些伥鬼平日里的一些疯言疯语得出的推论,不见得就是事情的全貌。” 楚宁点了点头,如此一来倒是所有的一切都说得通了,但除开这些,楚宁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疑惑,他抬头看向陈曦凰欲言又止。 “有什么问题,你最好现在问,因为再过不了多久,我可能就不记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了。”陈曦凰却说道。 楚宁一愣:“什么意思?” “你不会觉得表面答应他们,就能让他们相信我真的被他们蛊惑吧?” “他们给我种下了一种名为蜃血魔种的法门,在那个法门的影响下,我的心绪失常,所以才会有这半个多月来的那些事情。” “我不妨直接点告诉你,至少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我确实是真心喜欢你的。”陈曦凰用极为平静的语调,说着让楚宁心潮翻涌的话。 “但我明白的是,一旦我苏醒过来,这些经历一定会影响我日后修行的心境,恰好我师尊修炼的剑道,近于无情道,所以我在接受他们的蛊惑之前,给自己体内留下了一道法门,一旦我苏醒过来,这道法门就会自动施展,斩断情丝,让我忘记这半个多月来发生的一切……” “所以,既然是你主动选择离开这个梦境,待到我忘记这一切后,我希望楚侯爷你能不与我提及这半个月来的一切……” 楚宁听完这番话,顿时瞠目结舌,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夸奖眼前之人足够理智,还是说她足够绝情…… “别这么看着我,好像我才是那个负心汉一样,这是你自己选的。”陈曦凰显然感受到了楚宁目光中的情绪,她冷声说道,语气反倒不似之前那般冰冷,隐隐带着一分幽怨。 楚宁得承认的是,这半个月来的一切,确实给他带来的不少困扰。 但当他知道陈曦凰决定遗忘这一切时,他的心头却又泛起阵阵难以抑制的烦闷。 “嗯,记忆开始消退了。”陈曦凰的声音再次响起。 楚宁看向她,只见女子的眉头微蹙,仿佛正在承受记忆割裂时的不适。 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说起。 “楚宁。”陈曦凰却忽然面向他。 “嗯?”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其实在我接受魔种时,我是想过的,如果你真的喜欢上我,与我永远待在这里,我亦不后悔这个决定。”女子的脸上在那时露出一抹楚宁熟悉的笑容。 含情脉脉,也柔情似水。 就像是之前那样。 楚宁的身子一颤,而下一刻,陈曦凰凑了上来。 她吻向了他。 而这一次,楚宁是有足够的时间去躲开她的。 但或许是被她话语触动,又或许是因为知晓这段记忆即将被抹去。 亦或者,还有某些楚宁不愿承认的原因。 总之,他没有去躲避眼前的女子。 相反,他热情的回应着那个吻。 仿佛想要用尽全力,抓住这最后一缕温存。 而在那时,他分明看见,有一滴清泪顺着陈曦凰的脸颊,缓缓滑落…… 第一百八十二章 暗流 “楚宁?” 陈曦凰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长一场觉。 她睁开眼,看着正站在她身前的楚宁,一脸迷茫。 陈曦凰的记忆停留在楚宁斩杀最后一位大苍遗民时,因此她并不明白这里到底是何处,更不明白楚宁看她的眼神又为何如此复杂。 但很快,楚宁就在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曦……赵姑娘,你醒了。” “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陈曦凰坐起了身子,捂着头,眉头紧蹙,显然还未从记忆抹去的痛苦中恢复过来。 “说来话长,赵姑娘,吱吱和关先生现在危险,我们得去救她们,你有什么问题,我们边走边聊。”楚宁则言道,同时收回了沉于丹府的心神。 …… “你是说我昏迷了半个月?” “那这些日子,是你在照顾我?” 二人顺着溪流一路往着山林下方走去,而路上楚宁也将自己想好的瞎话说给了陈曦凰听。 故事很简单,无非就是走出大苍遗民的试炼之地后,二人来到了这里,为了照顾陈曦凰,他将木屋作为了暂时的歇脚处,然后通过黑鱼联系到了陈吱吱,同时也见到了被控制的关涵秋将陈吱吱掳走的场面。 楚宁虽然并不喜欢陈曦凰自己做出的,将二人半个月来相处的点滴抹去的决定。 但这毕竟是陈曦凰自己的选择,楚宁只能尊重她的决定。 “嗯。”面对陈曦凰的询问,楚宁只是闷闷的点了点头,兴致不高。 陈曦凰却神情疑惑:“可是我记得通过试炼后,有一股强大的血气之力灌入我的体内,按理来说我的伤势应该会被修复,为何反倒会昏迷这么久?” “或许是因为那股力量太过强大,赵姑娘需要耗费些时间去消化吧。”楚宁随口言道,同时压下了心头那些繁杂的思绪,目光盯着前方的溪流,脑海中开始回忆通往地下的路径。 “嗯?”陈曦凰明显一愣,她仿佛被楚宁提醒一般,看向自己的双手,细细感应,旋即她的脸色露出错愕的喜色。 “我迈入七境了!嗯?连肉身也跨入五境……” “那股血气之力,竟然有此等奇效?” 楚宁对此并无回应,目光依旧紧紧的盯着前方的溪流。 他虽然控制鱼群去过陈吱吱所在的洞穴多次,但化身为鱼后因为体型的变小,对周遭的感知也会发生变化。 比如一块作为鱼时觉得很大一块可以作为地标一般,横在河床上的巨石,此刻对于楚宁而言,就只是脚下不经意间踩住的小石块。 又比如一个极为危险的弯道,现在可能就只是河道上毫不起眼的外凹…… 他需要全神贯注的不断回忆作为黑鱼时的感受,然后将之类比到自己的身上,以确保不在这四通八达的山间溪流中选错路。 当然除此之后,或许还有一些,他不愿说也不能说的……别扭。 陈曦凰显然感觉到了楚宁的异样,她歪着头盯着楚宁,凑了过来,问道:“楚宁,你怎么看上去不太高兴,是我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吗?” 楚宁被忽然凑上来的陈曦凰吓了一跳,他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完美脸蛋,以及那眉宇带着的几分俏皮似的疑惑,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她娇憨的眼神以及那具赤裸美妙的身体。 啪。 楚宁在那时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他觉得他有些犯贱…… 人家任君采撷时,他避之不及。 现在,她斩断情丝,他又心猿意马。 “楚宁?你这是做什么?莫不是这些日子太辛苦,忙坏了脑子?”陈曦凰瞪大了眼睛,说着伸手就要去摸楚宁的额头。 楚宁赶忙退后一步,避开了她的手,尴尬的笑了笑:“没什么,赵姑娘,我并非不高兴,只是事态紧急,要寻到通往吱吱他们所在地的路,需得全神贯注,还请赵姑娘稍安勿躁,跟在身后。” 陈曦凰显然不太相信楚宁这番解释,她想要再问些什么,可楚宁却在这时迈开了步子,逃一般的去往前方,继续盯着溪流,故作忙碌的寻找着前进的方向。 女子看着少年略显慌乱的背影,神情疑惑眨了眨眼睛,嘴角也在那时微微扬起。 …… 通过之前数次前往陈吱吱所在地的经验,楚宁大概摸清了陈吱吱所在之地与自己所在之地的直线距离并不算远。 也就三里地的样子。 但麻烦在于,这三里地之间隔着厚厚的岩层。 陈吱吱也曾说过,她和关先生在岩洞中生活了半个月时间,这期间也试图摸清洞穴中的状况,但里面四通八达,并且没有通往外界的出口。 里面无法通向外界,那外界自然也没有进入内部的入口。 至少,那些出入口是外人无法找到了。 所以,楚宁的计划很简单。 他要通过对暗流的记忆,找到距离地底最近的地方,然后…… “赵姑娘,应该就是这里,距离地下还有大概半里地的样子。”楚宁在一处溪水汇集而成的水潭前站定了身子,看向陈曦凰说道。 陈曦凰点了点头,没有多言,退去了身上的外衣,飞身一跃,就跳入了水中。 楚宁也紧随其后,跳入水中,二人一路下潜。 水潭远比楚宁想象中要深得多,下潜许久都远为触及到地步。 他们二人的肉身强健,可以在水下憋气许久,倒是没有窒息隐患,只是随着下潜深度的不断增加,光线渐渐变暗,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同时水底也出现了许多暗流。 作为一个在水源相对匮乏的北境长大的少年,楚宁的水性并不算好。 在下潜到约莫五十丈的区域时,身上的压力增加带来不适,让楚宁下潜的速度变慢了不少,好巧不巧一道巨大的暗流忽然涌来,猝不及防的楚宁被那股暗流撞了个人仰马翻,整个身子失去平衡在水中旋转起来。 慌乱之下,楚宁处于本能的胡乱发力,想要挣脱那股暗流,可越是如此,身形越是失控,被暗流裹挟着撞向水底深处。 这和他本身的修为强弱无关,只是与发力的技巧有关…… 好在陈曦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挥动双手快速下潜,赶在楚宁被暗流彻底卷走前,伸手拉住了他。 楚宁也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抓着陈曦凰,身子顺着她的手臂向她靠拢,直到完全稳住身形,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水潭深处一片黑暗,楚宁缓过劲来,正想与陈曦凰道谢,可却忽然意识到此刻正处于水下,二人显然都并不能开口说话。 然后,他感觉到自己双手抓着陈曦凰身子的着力点,似乎过于柔软了一些。 这触感…… 有些似曾相识。 像极了这半个月来每天夜里,陈曦凰躺在自己怀里时,贴着自己胸膛的事物。 下意识了,为了验证这个猜想,他稍稍用力的捏了捏。 “嘤咛~” 黑暗中响起了一声婉转的低哼,然后一道光芒在黑暗中亮起,是陈曦凰召唤出了自己的星虹剑。 接着剑身上散发出的光芒,楚宁看清了此刻自己的处境,他以一个很奇怪的姿势趴在陈曦凰的背上,同时双手从对方的腋下穿过,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对方的胸前那两团傲人之物上…… 然后,楚宁清晰的从背后看到一缕绯红从陈曦凰的脸颊蔓延到她的耳根。 她的手肘朝后一顶,击打在了楚宁的腹部。 当然,即使在这时,陈曦凰还是保持着些许理智。 出手并不重,只是处于女子的本能反应,想要让楚宁松开手。 但偏偏二人所处的潭底,暗流汹涌,楚宁被她这一撞,又被卷入了暗流之中,朝着下方坠落。 陈曦凰显然也没有料到这一点,她赶忙回身想要去拉坠向潭水深处的楚宁。 可这一次,暗流上裹挟的力道却陡然增大,在她的手在拉住楚宁的瞬间,身躯便不受控制的与楚宁一道被暗流裹挟,撞向潭底深处…… 第一百八十三章 黑金菌孢 砰! 楚宁怀抱着陈曦凰,在暗流的裹挟下,经历了好一阵的天旋地转后,重重的撞在潭底的一处石面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楚宁嘴里发出一声痛呼,潭水瞬息涌来,伴随着咕噜咕噜的声响,灌入楚宁的嘴里。 这并不是喝进两口水那般简单,楚宁与陈曦凰之所以可以在水底潜行这么长的时间,并不是因为他们会诸如避水术之类的法门,只是靠着强大的肉身将大量的空气压缩进入了嘴里与肺中。 在潜行的过程中,靠着这口气维持肉身呼吸的需要。 但现在,楚宁在巨大撞击带来的疼痛中张开了嘴,那口气顿时泻去。 而同时此刻二人已经潜入了水底极深处,想要换气已经来之不急。 楚宁的脸色顿时变得紫青,想要呼吸的本能让他张开嘴,可张开嘴就会换来更多的呛水。 情况凶险! 而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来到了楚宁跟前,她望着楚宁,面无表情。 可双唇却在这时递送了上来,印在楚宁的唇上。 虽然这已经不是二人之间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 但楚宁的双眼还是在那时瞪得浑圆——什么意思?难道她还记得? 某些不合时宜的念头泛上楚宁的脑海,他一时愣在了原地。 可这时,陈曦凰的眉头却猛然皱起,甚至伸手在楚宁的腰身狠狠的捏了一下。 楚宁吃痛,却见陈曦凰正脸颊微红,神情恼怒的盯着他。 他这才感觉到一股气息正通过陈曦凰的嘴唇渡入他的嘴里。 原来对方是看出了他的危险,在以这种方式为他渡气。 反应过来的楚宁不敢再有其他心思,赶忙配合起陈曦凰,专心吸收从对方嘴里渡来的气息。 约莫十来息的光景之后,见楚宁的气息渐渐平稳,陈曦凰将至推开。 楚宁略显尴尬朝着陈曦凰递去一道感激的眼色,可对方却视而不见。 他也只有压下这些心思,然后看向四周,寻找通往地底的方向。 而他的目光很快被身下潭底的某些事物所吸引…… 水潭的底部,是一片巨大的石体,看其结构,与陈吱吱所在的洞穴中的岩石相差无几,显然,这里已经很接近岩洞了。 但让楚宁感到诧异的是,是那些岩石之上,生长出来一株株古怪的植物。 它们的模样类似于北境常见菌孢,个头不大,只有寻常人拳头大小,整体呈现黑色,暗里隐约可见些许金线,身形宛如呼吸一般均匀的膨胀缩小,并且在这个过程中,点点细小的黑色物质被他们从体内排出,涌向水潭的上方。 这些是……黑金宝相? 楚宁死死的盯着那些古怪的水底植物,身子也凑了上前,他伸手摸了摸那些植物的表面,入手的触感极为古怪,像是……血肉。 陈曦凰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凑了过来,同样好奇的盯着些植物。 但就在她凑上来的刹那。 那些菌孢状的植物,表面猛然炸开,无数细小的絮状物从中喷出,直接朝着楚宁二人涌来。 二人的反应皆极快。 楚宁一手伸出,黑色的盾牌浮现在身前。 陈曦凰手中的星虹剑亮起剑光,汹涌的剑意自剑身上涌出。 于此同时,二人的身形皆下意识的朝着对方身前靠拢,想要将对方挡在自己身后。 这本应是颇为温情的一幕,可当二人都做出同样的举动时,二人的身躯不可避免地撞在了一起,让他们准备好的手段皆是一滞。 好在二人都是机警之辈,带着诧异的目光互望一眼后,又调整了攻势,各自应付自己身前涌来的絮状物。 剑意划过,陈曦凰身前的絮状物皆被斩成齑粉,坠向湖底。 楚宁的黑金色盾牌则将那些絮状物完全拦住,伴随着灵炎于其上升腾,哪怕是在这水底,湮灵鬼火,也在一瞬间,将这些事物烧成了灰烬。 危机解除,楚宁伸手抓起一缕漂浮在半空中的絮状漏网之鱼,细细打量。 那小东西明显是活物,在楚宁的掌心不断翻动,前端更是忽然伸出细小的尖刺,想要钻破楚宁的皮肤,钻入他的体内。 别看此物并不起眼,只比发丝大不了多少,可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道却不容小觑。 虽然它用尽全力,也未有钻破楚宁六境的魔躯,但带来的刺痛却让楚宁不由得眉头一皱,暗觉此物足以让大多数肉身强度四境以下的修士吃上大亏。 以楚宁在一些古籍上看过的一些魔性菌孢的记载,此物入体之后,大抵就会将宿主的肉身当做培育后代的温床,疯狂繁殖,直到将其吃干抹净。 而且此物明显与黑金宝相有着某些关联,再一联想陈曦凰抹去记忆与自己说过的那番话,他隐隐觉得,恐怕其余黑金宝相也存在于这处小天地中,并且那些伥鬼背后的主人一直在利用那些黑金宝相,进行着某些疯狂的实验…… 就像在沉沙山的灵骨子一般。 “嗯!”而就在楚宁想着这些的时候,陈曦凰忽然发出一声轻哼,显然是在呼唤楚宁。 楚宁循声看去,却见陈曦凰正指着一处光秃秃的石面,而那里正是之前那些菌孢炸裂前的生长之地。 他游了过去,看向那处。 却见菌孢炸裂后,岩石的表面出现了一道道黑色的脉络,将岩石覆盖,同时其中一部分深入了岩石内里,就像是大树的根脉。 这些菌孢明显是人为干预后的产物,顺着这些是些根系或许就能找到其源头,而在源头极有可能找到那些伥鬼背后的主人,同时也是控制关涵秋掳走陈吱吱的罪魁祸首。 楚宁赶忙抬头看向身旁的陈曦凰,却见对方的眼中也露出了同样的神情。 显然,她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在那时很是默契的退开数步,给陈曦凰让出了足够空间。 陈曦凰则在那时沉下心神,手中星虹剑剑身开始剧烈的颤抖,一股汹涌的剑意将她的身躯包裹。 七境剑修的战力在这时被她完全激发,神河剑意于这水潭之中更是如鱼得水。 随着剑意的催动,周遭的潭水也开始朝着她汇集,以她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她立于其间,衣袂飘然,宛如谪仙。 数息之后,汹涌的剑意被她催动到了顶点,伴随着她眼中一道寒光闪过,剑意裹挟着潭水化作一道巨大的沧龙,轰向前方的巨石…… 伴随着一声轰响,巨石碎裂,同时露出其后一处巨大的空间。 潭水在这时朝着那处窟窿倒灌而入,楚宁与陈曦凰措不及防,又一次被洪流裹挟,坠向那处。 第一百八十四章 鼎力相助 “咳咳,实际上在那个班里的好朋友并不算多。我当时报名晚了,算是插班生。”莫凡有些尴尬的回答道。徐陌森拿过鞋子给童乐郗穿上,那是一双舒爽透气的白色运动鞋,没有丝毫的违和感。一个时辰之后,一道明亮的剑光打破了夜色的宁静,秦玲和方巧巧冲在最前,天道之力展现,力量暴涨。朝亮说完,下意识的扶了一下金丝眼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朝着外面走了出去。尤其是这两人都带着不差的妹子,所以他才忍不住出来奚落双方。王志燃微微点了点头,要知道在地球上,当古希腊人面对着奥林匹斯山的时候,就认为希腊诸神居住在山顶,也因此有了希腊神话。三人来到了一楼,一楼躺着一个眉心中枪的特种士兵。莫凡在监控里看过他的脸。破虚打归灵,还退了一步,除了白舒本人以外,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与此同时,青色身影低掠而过,脚步在几个点掠之后,顿步下来,在灵光闪烁间,即是露出一发插碧绿长簪,面色白皙、身着真传金朵服饰的华美青衫青年来。唐媛也是意识到不对,插着腰,怒视王庆远,恢复了那副傲娇萝莉的样子。“你已经是元婴期修仙者,打几个鬼兵当然不在话下了?”徐福说道。他因为没有全力攻击,只是偶尔抵挡。全力作战的只有石头,因此他有空闲和她们说话了。其实这些鬼兵并不是太强,只是修炼了一两百年的鬼魂。独远,微微一笑,道“我也想,但是,我答应你们,我会回来的!”独远言落,四位妖魔和国旭,还有先锋战将国若生一一闪动魔法,顿空而上。独远,言落,踏空驰去。龙泽坊的港口虽然在岛屿的外侧,但是因为岛屿特殊的关系,龙泽坊在盘蛇岛的总部倒是建立于高处,这也就使得萧炎与之能够顺道而行。其间倒是有不少和尚尼姑熬不住,悄悄的上了几趟厕所。静心庵的水心师太,也悄悄的去过一次。“第一是看颜色有点深,第二摸起来质感不对,第三闻起来气味不对,如果不是仿的还算可以,我都懒得收。”熊经理说道。“冯建鑫,你说吧,我听着呢。”段雪晴不想两人闹得太僵,赶忙说道。“两百七十两,我要两百七十两。可以么!”一位士兵,他左边的耳朵没了,是被吸血鬼害的,那一位吸血鬼被乱箭射穿身体的时候,胡乱扫荡,他在合围攻击一位巨食畜的时候被那一位落地而死的吸血鬼给咬了。“听说根本就不认识,上来就是一顿毒打,而且陈素梅已经报警了,估计吓得不轻,这两天都没有去医院。”汪月霞道。沿路,多有蜀山仙剑派的弟子,还有其他门派的弟子,大多数是一些地方上的一些门派弟子,希望这一次立功以后,能有机会在蜀山学到更多,以后回去改革。这样得以吸收修真界最前沿的科技模式,利于门派发展。或许真的是被舞蹈之神选中了也说不定,否则,又怎么会喜欢了那么久?“大哥!”姆亚见着大哥被击退惊呼一声,双目赤红。腿上用力一点,身体犹如炮弹窜出,同时双爪交错连抓,漫天爪影在空中闪现。但是现在,接近他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对于他体内的创伤产生通感,以至于总是有种想流泪的感觉。之前在议事厅的时候,司徒南芸没有看到徐熙风和莫兮若,她从朱弄玉口中得知,他们二人身上有伤,仍在养伤当中,便去瞧见着他们二人。林悦岚猜想宫中应该出大变故了,而且五皇子严玉驰也应该出事了,要不然,青泉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因为这种更加简单的冷血动物痛觉神经并不是十分发达,所以自己暴打上去的效果肯定没有更加高级的动物那么有效,所以余飞打算用另外一种出其不意的方式。余飞听完装作很惊讶的样子问道,其实他明白,安娜贝尔指的是她从未见过的父亲徐光启。只见其手掌翻转间,又一条火龙凭空出现。转瞬间,火龙腾上半空,又变的巨大无比。盘旋于众人头顶,呼啸飞舞。夏伊达陶醉在这美妙的画面里,又觉得有人用刚刚好的力道轻轻地揉捏着她酸痛无比的四肢的肌肉。那人的手指也像有魔力似的,对于哪块肌肉会产生怎样的酸痛感了解得一清二楚,它的拿捏,令身体舒服到飘飘然。眨眼之间,哈德利就已经挥动了上百次生死棍。而上百次的全力出手,直接就将武神那道巨大的火龙砸成了天地能量。 第一百六十章 怼天怼地 ,最快更新登天! 陈曦凰远远的看着站在墨甲工坊前的楚宁与陈吱吱。 为了不引起二人的注意,她站得很远,因此并不太听得清楚宁与陈吱吱到底输了些什么。 只是能看见自己这个妹妹脸色羞红,那少女怀春的心思,几乎写在了脸上。 陈曦凰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在得知自己六叔为楚宁与陈吱吱向陛下求取赐婚的消息后,陈曦凰便暗觉不妙。 邓异死后,朝堂上下所有人都认为,银龙军必定大乱,蚩辽人的攻势将锐不可当。 可哪知那位才二十出头的邓染竟然稳住盘龙关的局势,还让蚩辽人吃了不少瘪。 北境战事绵延数十年,幽莽二州之耻,始终是许多大夏百姓心中的国仇家恨,对于朝廷数年来的绥靖,民间本就不满。 如今银龙军风头渐盛,又有楚宁那一篇《北疆铸剑令》横空出世,天下沸腾,近来支援银龙军夺回失地的声音在朝堂上渐渐大了起来。 对于素来主战的太子一派,这本是好事。 若是银龙军能取得一场大胜,太子一派就可趁机发难,裁撤在北境盘踞数年的折冲府,到时候北境一定会依附太子一党,如此以来,自己的父王就能彻底站稳脚跟。 但陈曦凰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六叔竟然能以如此釜底抽薪之法,化解这场危机。 将自己的女儿送出,与楚宁联姻,此事若成,他在北境就有了新的抓手。 自己的父王在北境的抓手,是各个州府的官员,但因为折冲府势力强大的缘故,这些官员这些年并未得到民心,远远比不得如今的楚宁。 至于银龙军,虽然与父王关系较好,但邓异当年为了得到朝廷支持,左右逢源,不敢开罪手握兵部大权的六叔,故而银龙军对于党争的态度也相对暧昧。 而自己那位六叔完全可以通过楚宁的关系,拉拢银龙军,从而彻底掌控北境。 这对于她与她父王而言,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本来她还想着用一些诸如“筹码”“身不由己”之类的辞藻刺激一下自己这位妹妹,毕竟在以往的大多数时候,她总是如此,很容易被陈曦凰所激怒。 譬如这次北境之行,就是她有意讥讽下,才让陈吱吱主动请缨,只是如今想来,这或许正中了自己六叔的下怀。 但这一次,好死不死,自己这个愚蠢的妹妹,竟然真的看上了楚宁…… 想到这里,陈曦凰一咬牙,下定了决心,走了上去。 …… 鼎力相助? 陈吱吱闻言困惑的看向楚宁。 有些听不明白楚宁此言何意。 这是认为我遇见了麻烦,需要和他成亲,所以才答应的? 可这么为我考虑,应当是挺喜欢我的…… 她的心底泛起阵阵甜意,但很快又觉苦恼。 可他那个师姐怎么办? 总感觉这有点横刀夺爱的意思…… 要不让她做个小…… 不行不行! 陈吱吱你在干什么! 你还没想好自己要不要嫁给他呢! 无数心思在一瞬间泛上了陈吱吱的脑海,她一时间有些心乱如麻。 “吱吱。”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一旁传来。 陈吱吱抬眼一看,却见一脸笑容的陈曦凰迈步走了过来。 出于多年来与这位皇姐相处的经验,通常当陈曦凰的脸上挂起这般虚伪的笑容时,大抵是不会有好事发生的。 陈吱吱顿时神情警惕了起来。 “这位姑娘是?”楚宁自然也看见了陈曦凰,奇怪的问道。 “不认识。”陈吱吱宛如护崽子的母鸡一般,站在了楚宁的跟前,如此言道。 陈曦凰却丝毫不恼,一脸宠溺的伸手摸了摸陈吱吱的脑袋:“吱吱还在生姐姐的气?” “你一声不吭就走了一个多月,姐姐也是担心你才会说那些重话,你放心,这些事,我是不会给家里提及的。” “好啦,别生气,你若是在这样我可就要告诉家里的长辈了,你也不想他们为你担心吧?” 陈曦凰的语气温柔,但每次都刻意在“家里”二字上咬了重音,显然是在提醒陈吱吱不要给她使绊子,否则鱼死网破,就告知楚宁她的真实身份。 陈吱吱倒是也听出了陈曦凰的弦外之音,她的脸色变了变。 虽说试探出了楚宁对她的心思,可自己那个爹在北境着实做了不少孽,这一层关系陈吱吱尚且没有想到该怎么处理,她自然不愿过早的与楚宁坦白身份。 故而面对陈曦凰的恐吓,她也只能咬着牙沉默下来。 “姐姐?”楚宁闻言,神情也变得有些古怪。 他在心底已经认定陈吱吱是银龙军的人,难道邓染在自己身边安插的暗桩还不止一个。 “见过小侯爷,小女子赵曦凰。”陈曦凰则在这时看向楚宁,行了一礼,盈盈笑道。 “赵曦凰?”楚宁听着这个名字,暗觉耳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你就是黑甲军近来新招的教习?” 楚宁回来这两日时间,已经不止一次听黑甲军的人提及这位教习。 她在教授弟子时尽心尽力,许多困扰众人很久的问题,听她梳理过后,就会迎刃而解。 不仅如此,对于黑甲军的军制、训练手段、以及时间上的安排,她都提出很多不同见解,让众人受益良多,作为黑将军统帅的棋胜对其是大加赞赏,毫不吝啬溢美之词。 楚宁本想着过几日与她见上一面,不曾想今日竟在这里遇见,而且对方还是陈吱吱的姐姐。 不过这样一想倒也合理,银龙军无疑是北境甚至在整个大夏,都算得上最精锐的军队之一,邓染派来一个治军高手,帮助鱼龙城,也是能够解释得通的。 只是…… “那为何姑娘姓赵,吱吱姓陈呢?”楚宁有些疑惑的问道。 陈曦凰一愣,心头暗暗翻了个白眼,自己这个妹妹还真是蠢得可以,明明要隐藏身份接近楚宁,竟然还以真名相告。 她也只能解释道:“吱吱年幼体弱,险些活不下来,恰逢一位老道与我家路过,说吱吱命有劫数,与我家风水相悖,所以便随了母姓。” 陈吱吱闻言没好气的瞪了陈曦凰一眼,想要反驳,陈曦凰却眯起眼睛也看了她一眼,陈吱吱顿觉把柄握在对方手上,一时偃旗息鼓。 楚宁也察觉到了姐妹间的气氛微妙,正要说些什么。 “楚宁!你好大的架子,上次爷爷请你,等了半天,你却跑到了褚州其他地界作威作福,今日请你,又等了半个多时辰!你是真把我们爷孙二人当做了你的奴仆是吧?”而就在这时,一道不满的声音从墨甲工坊中传来。 却见一位身着白衣,模样干练的少女正双手抱负胸前,一脸不满的瞪着楚宁。 少女不是旁人,正是被楚宁从二羊城“请”来的的墨甲大师,关涵秋的孙女,关倌。 她对楚宁素来抱有敌意,只是后来在鱼龙城中,各种稀奇的墨甲着实让她与爷爷大开眼界,加上北疆铸剑令之事,让她对于楚宁有所改观,索性便半推半就的与爷爷留在这里,潜心研究墨甲。 楚宁自知理亏,闻言连连道歉。 然后回头看向陈吱吱与陈曦凰二人,正要道别,可见二人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 楚宁想了想,反正都是银龙军的人,既然不愿走,让她们看看墨甲工坊中的造物,或许还可以根据银龙军的需要进行一些改装。 “既然是吱吱的姐姐,二位都是自己人,若是不忙的话可以一同进去看看。”楚宁言道。 这应当是楚宁第一次以吱吱这般亲昵的称呼唤陈吱吱,陈吱吱脸色一红,根本没做多想,便点了点头。 而一旁的陈曦凰则是心头一颤,嘴角抽动,暗暗想着:这么快就成了一家人了?坊间传闻这位楚侯爷万事贤德,唯有在女色上,毫不节制,甚至还有通宵纵欲之事传出,起先她还觉得是六叔手下的人可以编排,如今想来,怕是确有其事。 明白这一点的陈曦凰愈发坚定了自己的念头,她咬了咬牙,也在这时点了点头:“早就听闻侯爷不仅贤良,在墨甲上的造诣也是一绝,曦凰也确有此意。” …… 如今的墨甲工坊已经经过了几次扩建,除了定期产出供给银龙军的【裂颅】,还有黑甲军自用的【铁壁】【烈刀】等墨甲外,还有诸如照明所用的【银明】、攀爬所用的【灵索】以及一些寻常的甲胄武器【星胄】、【轰山】,因为其中蕴含一些寂星铁的缘故,强度极高,造价与同等级别的其他墨甲相比却便宜不少,故而在鱼龙城中极为畅销。 楚宁带着陈吱吱二人走入墨甲工坊中时,工坊中的伙计都忙得热火朝天。 一座座巨大钢铁熔炉喷吐着烟气,沸腾的铁水渊源不断地从管道中涌出,流入不同的作坊,伴随着阵阵清脆的打铁声,一些伙计推着各种装满了元件的木箱送入负责组装的工坊。 一切井然有序。 “楚宁,这里好厉害。”看着这一幕的陈吱吱不由得大声感叹道。 她虽身为皇女,却从未进入过这般地界,眼前的一切确实让她感到新奇。 陈曦凰也暗暗咂舌,她虽然在来之前听人说起过鱼龙城的墨甲工坊已经颇具规模,但却没有想到,已经好到了这般地步。 不仅是规模,更让陈曦凰感到诧异的是工坊的布局以及各种人员的安排,已经比起很多工部名下工坊要好出太多,高效且井井有条。 “哼,又让你找到机会骗小姑娘了!”走在众人身旁的关倌见状翻了个白眼。 “楚宁这些也是墨甲?做什么用的?”陈吱吱则彻底被眼前新奇的一幕吸引,她上前先是看了看那几座钢铁熔炉,然后又走向一旁摆好准备出货的墨甲,大声的问道。 陈曦凰也被陈吱吱的声音吸引走上了前去,拿起货架上一个事物,细细打量。 此物只有拳头大小,像是一个鸡蛋,通体银白,表面密布一道道鳞片状的纹路。 陈曦凰看了半晌也没有瞧出奥妙,只能猜测道:“莫不是什么暗器?” 楚宁也走上了前来,摇了摇头,笑道:“此物唤作【银明】并非伤人所用。” 他说着,也拿起一个,轻轻触碰底座的机关,上面鳞片状的事物张开,鸡蛋形状的墨甲,就化作了莲台状,最中央有一枚透明的晶体升起,亮起耀眼的光芒。 “这是一个灯?”陈吱吱眨了眨眼睛,回过了神来,由衷感叹道:“好漂亮。” “不止是灯,它的内部镶嵌得有一枚微型灵石,又浮刻了对应的墨纹,释放散发出来的光芒,会带着些许灵力波动,可以驱散黑潮潮汐,同时也对一些低阶魔物有着震慑作用。”楚宁解释道。 陈吱吱闻言连连点头,看向楚宁的目光更是异彩连连,暗觉这家伙似乎什么都懂,也什么都在行,大抵也是因为如此,她甚至觉得楚宁比初见时看起来更加的俊俏。 “这有何用?这么微弱的灵力波动,所能震慑的魔物大都是不入流的货色,更何况,只要有些许修为在身,黑潮潮汐根本上不了分毫……”陈曦凰却皱起了眉头,不解问道。 “谁说这东西是给修士用的,这玩意我们是准备卖给需要经常在野外赶路的商人与百姓。”一旁的关倌听出了陈曦凰话中的不屑,她顿时皱起了眉头,语气不悦的言道。 “百姓?”听闻这话的陈曦凰却愈发困惑:“可百姓哪里买得起这东西,别的不说,单是一枚下品灵石市价也在五十两银子往上,好多寻常百姓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个钱……” “一枚灵石中蕴含的灵力相当不菲,但一旦催动,灵力就会飞速流失,所以灵石通常用于炼丹、锻造等产业。” “而实际上,如果作为灵明灯,驱散黑潮潮汐之用,完全不需要那么多的灵力输出,所以我们关前辈……嗯,当然也有关倌姑娘一同研究了一种灵石切割的法门。” “可以在确保不损耗灵石中本身的灵力的基础上,将一颗下品灵石切割成百来份,同时通过墨纹先知灵石中灵力输出的频率,如此一来这样个间距灵明灯功效的墨甲,造价就便宜了很多,大概一个在一两银子左右,虽然也不便宜,但至少比起市面上十两一座的灵明灯要好得多,而且使用年限起码是其三倍以上。”楚宁倒是并不觉得陈曦凰的疑惑有什么问题,耐心的继续解释道。 “才一两银子?”陈曦凰闻言暗暗惊讶,但转瞬又觉不对:“可就算这么算起来,但是灵石的成本也在五钱银子开外,加上熔炉使用、墨纹雕刻的人工以及各种火耗,你这么一个墨甲能赚到钱?” 楚宁闻言不免多看了陈曦凰一眼,暗道不愧是邓染手下的精锐,对这种事情也如此了解。 “确实不赚钱,但再贵上一些可能就没人买了,我和关倌姑娘以及关前辈,都认为墨甲这种神奇的造物不应只用于杀人,而是可以尝试造福百姓,鱼龙城的墨甲工坊,靠着各种武器甲胄,赚的钱不少,这些就当是我们在墨甲上的尝试,而且后续的工艺也有改进的空间,最终还是能赚上一些的。”楚宁如实言道。 一旁的陈吱吱听闻这番话,目光直愣愣的看着楚宁,那双美目之中仿佛要滴出水来。 她觉得,相比于那些京都里整理嘴里说着苍生社稷的家伙,楚宁比他们强出一千倍,一万倍! 但这话落在陈曦凰的耳中,却是另一番滋味。 在她看来,天下之人熙熙攘攘,皆为利往。 楚宁此举无非就是与他赠送丹药一般,千金买马骨,是其继续在北境累积声望的手段。 “侯爷自己也说了,灵明灯市面上怎么也得买到十两银子,你的这个墨甲,如果功效真有你说的那样好,那只要低于十两怎么可能卖不出去?”陈曦凰故作不解,想要揭穿楚宁的小心思。 这些日子,她在鱼龙城听过太多人对楚宁的夸赞,那些话几乎将楚宁捧成了一个高高在上的圣人,她内心对此反感至极,所以下意识的想要拆穿,得到她认为的真相。 但这一次没有等到楚宁回应,一旁素来对楚宁抱有怨气的关倌却抢先言道:“这位大小姐莫不是绣楼坐得久了,平生第一次下凡?” “你什么意思?”陈曦凰听出了对方话里的讥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你知道褚州每年有多少百姓死于潮汐并发症吗?”关倌反问道。 “十七万。”而不待陈曦凰回应,关倌便给出了答案。 “你又知道我和阿爷……还有楚宁,为了能完整的将一块灵石切割成米粒大小,耗费了多少精力吗?” “以我们的能力,有时间多造两副墨甲,能赚到的钱都比【银明】的销量翻上几倍还要多得多。” “我们耗费这么多时日,造出这东西,为的不是能多赚几两银子,而是在想办法,让更多的百姓用得起这东西。” “少用你的小人之心,来度君子之腹,楚宁这家伙虽然混蛋,但在这些事上,轮不到你个大小姐来指摘。” 关倌气呼呼的说完了这番话,还不忘瞪了陈曦凰一眼。 一旁的楚宁本来还听得心情不错,可末尾那句话,却让他哭笑不得,看样子初次见面时,自己的行径确实没有给关倌留下太好的印象,以至于这么久过去了,这姑娘就算夸自己,也带着怨气。 “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既然想让所有人都用得起,免费送不就得了?”陈曦凰也来了火气,毕竟是堂堂皇女,天之骄子,如何能受到了被人如此讥讽,在短暂的沉默后,反唇相讥道。 “哼!”关倌闻言却冷笑一声:“说你是大小姐,还是夸你了,你就是个傻子。” “鱼龙城的产量有限,若是免费,那会不会有人囤积居奇?搞到大量的【银明】,然后高价卖出?” “再者言,鱼龙城真正的墨甲师,就只有我和爷爷以及楚宁这个混蛋,三个人而已。我们就是有天大的本事,能造出几个这样的墨甲?” “这天下又有多少墨甲师?” “他们若是看到【银明】的成功,会不会想要效仿,制造一些与百姓息息相关,但同样价格低廉的墨甲?” “你就和那些朝廷大人们一样,自己吃得脑满肠肥,却想让我们这些老百姓无私奉献,你怎么不让皇帝老儿拆了他的昭阳殿,那别说北境,就是整个大夏天下都能吃上一年饱饭了!” 陈曦凰被这段话说得哑口无言,脸色略显难看。 而陈吱吱哪里见过陈曦凰这么吃瘪的模样,心头窃喜,看关倌的目光也变得欣赏起来,心底暗暗下着决心,日后有机会,一定要和这女孩好好认识一番,要是陈曦凰再找她麻烦,她就让关倌帮忙,恶狠狠的骂她一顿。 只是这样的念头刚刚升起,就听关倌又再次言道:“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自以为读过两本书,就总喜欢对旁人指指点点,实际上什么都不懂,自己也什么都不是!” “你还比不得你旁边那个,从进门开始就一直一脸花痴的盯着楚宁的家伙。” 陈吱吱:“……” 楚宁闻言,也算是闻出了味来,看样子关倌并不是讨厌自己,才对自己出言不逊,这小妮子,是平等的讨厌每一个人…… 见场面有些尴尬,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言道:“关倌姑娘误会了,赵姑娘也只是好奇,随口多问两句,并无其他意思。” “赵姑娘,关倌姑娘性子如此,但人不坏的,你也莫要见气。” 而就在他话音刚落,二人尚未回应时,身后却传来一道惊慌的声音。 “不好了!” “不好了!” “关大师被那棺材吸进去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她骂我 ,最快更新登天! “你是说关先生就是站在这里,然后‘咻’的一声,就被这个棺材吸了进去?” 听见呼声,他下意识回头,却见一张俏丽的脸庞,义无反顾地贴了上来。 寻找了一番,没能找到其他的路,两人只好沿着进来时的那些通道往外走。 “应该是真的,事关生死,他不敢拿假药骗我。”百里登风当机立断的说道。 对于自家公子这种随随便便就拿出一本“地品初级功法”的惊人举动,就连玉玲珑她们都惊讶不已,更何况是秦梦如和云朵这些人,简直就是难以置信,直到她们真真切切的看到。 悬空老祖才骇然察觉,周遭的虚空之中,竟在不知不觉中,布满了黑色的迷雾,宛如有着生命一般,不断的喷涌翻滚着。 喝着豆浆,吃着炊饼,仇飞默不做声,从众谈论中提炼对自己有用的信息。听见有人开始议论渔阳候,仇飞心里一动。 在中央广场上方,一个巨大的高台,上面站着数十人,其中一人坐着一把金龙椅,上面铺着龙皮,十分非凡。 田氏祖宅占地广阔,自被陈铮占据后,划分为内、外二府。内府作为他的起居之地,外府充当办公之所。 他们才是白骨城的霸主,可是就在刚才,他们苦苦派人守候了许久的七叶灵根被抢了。 好像就是一尊王者对着一些奴仆说话一般,要知道这两个可是武皇强者,叶寒只不过就是武王境界的武修罢了。 此刻,看着所有人脸上惊骇不已的表情,百里登风微微一笑,对这效果相当满意。 蓝菲儿点了点头,还以为百里登风是不想让她参与,所以才不告诉她,殊不知,就连百里登风自己,心里也还没有什么计划,只是暂且先混进来,观察局势再说。 火龙剑从肋骨刺入,炙热的星元涌入体内,搅碎了黑衣人的脏腑。 因为凌渡宇要是没有办法,给胡媚儿和青蝶重塑身体的话。那凌渡宇绝对不会把那两具肉身埋在树下的。 “李乘,你不要走,我把荆轲剑带来了!”看着李乘三人要离开,徐天放顿时真的急眼了,他连忙大声的喊叫了起来。 府城提督,名声好听,说穿了就是一个城门官,根本比不过外放独掌一军。随着陈铮回归,渔阳郡必有大动作,若能坐镇一方,就有了建功立业的机会。 强烈的愤怒与屈辱感袭来,向晨的脸庞瞬间狰狞起来,喉咙里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刺目的金光从手中的长剑中绽放开来,伴随着道道剑芒的斩落,似乎都听到了漫天梵唱之音。 叶寒进入到紫擎天专门修炼的地方去修炼,有着这么多的资源,叶寒等人可以尽情的挥霍了。 作为一个收藏家,如果手里没有几件极品或者一两件珍品镇场子,那就不能算是收藏家了,只能是一个收藏爱好者。 不过,从身高和体形来看,这位“赛车手”应该是一位体格健美,身材匀称的男人。年纪应该介于20岁到30岁之间。 王安已经清晰地感觉到体内有一道坚不可摧的桎梏,这道就是隔绝他晋升元婴之境的瓶颈。 第一百六十二章 开门 ,最快更新登天! “我觉得这也不一定就是很早之前就有的,说不定是最近才被人挖掘出来的。”拉娜在一边解释道。 自己以前活的是有多傻,云洛瑶,你该醒醒了,你可是灵狐的后代,为什么会活成这个样子? “得多搜集些养魂的宝物了!”燕痕停下参悟,同时也想到一个问题,灵魂既然如此奇特,人族都有灵魂一脉,更何况魔族呢? 轻寒的手一顿,然后转过头来,看到欧阳洛的时候,眼睛瞪得更大了。 “怎么了?什么事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帮你!”宫倾妍着实是喜欢紫涵。 洛瑶心中的九九没有人知道,她睁开了眼睛,淡淡的看向了那些所谓的蓝级强者。 格兰拿起桌上的酒,拍开泥封,轻嗅一口,露出陶醉的神色,然后直接抓起酒坛向嘴中灌去。 若说上次之时,玄奘还有些调侃罗嗦,此次相见缺是倍感稳重,佛门神通,果有其独特之处,特别是炼心方面,尤显突出。 白起的心中充满了怪异,这些普通到了极点的鸟兽难道成精了不成,这一刻表现出来的智慧甚至超过了很多魔兽。 一路吹吹打打,百姓皆是跪拜紫涵,他们也很像知道紫涵张什么样。 这丫头真能吃苦,孟凡家就剩下两间土屋了,而且长时间没打扫,灰尘早就一尺多厚了。就连这样,白楠楠只是皱了皱眉,拿起扫把自己打扫了起来。 柳阿海的眼泪流了下来,但柳青妈妈的心意已决,因为在柳青离开的这十来年,他一直在欺骗她说柳青死掉了,或是正在在做不正当的事情,而且对她一直是棍‘棒’‘交’加,她当初嫁给她,就是为了柳青。 这不是真的蛇,因为并没有闻到蛇腥味。李天启与六个机关人对过阵,是以观察仔细,只是一个照面,他就已分辨出来。 琪琪格眼里露出欢喜的神色,她虽然贵为公主,但却是边外之地,还从未看到过如此大的珍珠,真情流露。 如今蚩尤身藏紫霞洞内,并施展出迷雾阵法,无奈之下,她只好来天庭由玉帝裁决。 五儿是明白的,花仪知道她犯了事,想到的自然不是来看她是否安好,花仪担心的,是她的错会不会影响到她仪娘的名声。自己虽然明白,可心里还是寒了一寒。 千年的风风雨雨,千年的朝朝暮暮,千年的展转轮回,千年的茹苦含辛,千年的喜怒哀乐,千年的等待期盼……顷刻间一同涌上心头。 水葫芦有点枯萎,张东海发觉,自己过段时间不行云布雨的浇灌一番,超级水葫芦依然没有办法在海水里生存。 “叮……”毫无花巧的撞击,使得刀剑在刹那间一触即分,一声清脆而悠扬的响声随着一溜火花爆裂开来,带出一种摄人魂魄的能量,使人气血难畅。 这些俱都是神仙头面人物,在这次蟠桃会上,唯有颛顼一人来自下界凡间,自然引起各位神仙的观注。 陈关西举起ak,机瞄爆头,砰砰两枪完美无瑕的爆掉了右边敌人的三级脑袋,那人虽戴着坚硬无比的三级头,可ak爆三级头也不过是两枪足以。 一行人正准备去享用大餐,四周的空间徒然一凝,她们就像是一条鱼,掉入了正在搅拌的水泥中,身体几乎没办法动弹。 蝶豆花含有丰富的维生素,可以提高免疫力跟促进皮肤的弹力和骨胶原,再加上银耳枸杞等,熬出来的汤酸甜可口,美容养颜又补血,好看又好喝。 只要在北境,威尔在那几乎活了万年的类人生命的帮助下,就是无所不知的绿先知。 毕竟官兵好歹还操练一下军阵什么的,打起来还有些模样,对比之下,就庆元县这地界的乡贤,哪里有资格去玩军阵? 而且和以前遭遇的各种海兽不同,这些怪鱼还会不少神通法术,不计其数的水剑、水球、水刺之类如雨点般轰击而下,夹杂着威力巨大的葵水神雷,打得她周身的光罩摇晃不已。 有来有去才行嘛,所以在备倭都司方面驳了焦宏的面子,自然就要在别处给他找回来,就比如在南直隶这一块儿,给焦宏的门生故旧们放开个口子,给点儿实惠,这样也算是双赢。 古三通手一挥,一道空间门出现了,这是他自身空间能力的体现,在这星球内,他还不是想去哪,就去哪。 万里长征走到了最后一步,眼看着再来一个哆嗦就拿冠军了,还是稳妥些好,没必要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 看着杨蛟还有杨戬那依稀有些熟悉的面容,以及那血脉之中的亲切之感,云华一时视线有些模糊了。 “行,这可是你说的!”月彤突然破涕为笑,“回去给我买二十对鸡翅,两只枣木烤鸭,两个红烧猪蹄,两串糖葫芦,用你自己的钱请我吃!”说完爬起来牵马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薛紫菱之前也老听尹清妍念叨流水线,但从来不知道是什么,只是感觉这个东西很牛。 于是,就问明了南宫起这里的地址,自己就找来了。当然,他来回可就不受南宫起控制的了。 在叶无道怀中,南心双颊浮现绯红,娇羞的从叶无道怀中脱身,看向自己的师傅冰霜舞仙,恭敬一拜。 第一百六十三章 黑色大地 ,最快更新登天!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今天被人拖着走的一幕,心中不禁哀叹一声。 武求先看了一眼舷窗外,一切似乎都回归了正常,可外面的星域却明显变得不一样了。这、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是怎么脱离战场的? 与此同时,列王宫内,传来一阵衣袂飞振之声,从后方的宫内顿时射出一道身影去往天际,身影并不高大,然而腾飞半空,却给人以遮天蔽日之感。然后这道身影划出一条弧线,落在两人面前。 而随着他的灵气冲入到了阵法当中,顿时,这个阵法在如今的这个时候,那也是微微的颤抖了起来,光芒也是开始闪烁了起来。 这是一个巨大的优势。在一个位面遭遇挫折后。他们可以跑到其他位面休整,积累实力。然后再回来找回场子。时间总是站在他们的一边儿的。 至于他说的这些,他这里也是不担心七皇子这里会传出去的,因为他不傻。 将冰霜法则的操控权通过灵魂连接交给海洋巨兽巴拉克,王陌的身形从巴拉克头顶腾空而起,向着远处的黑霜要塞内部飞去,那悬浮在空中的亡灵法师,看到王陌这举动,顿时脸色一变。 死亡刀锋咬着牙,刚才刀锋意志使用过度,体力值消耗达到了下限,连狼人形态都无法支撑了,这下恐怕就麻烦了,他刚脱离狼人形态,浑身的体力值全部归零,连动弹几下都难。 就在这时,王陌的背后突然怒气冲冲的走上前来一个盗贼,赫然正是yin影之手一组的负责人狼牙,狼牙指着刺神,满腹怒火的说道。 温采宁就算是真要给赵俊臣诊断,那也必须要等到半个时辰之后,到时候温采宁也就无法确定赵俊臣的伪装昏迷了。 一击得逞的欧阳再次被击飞,受了伤。而这一次他终于在对方最被动的时刻伤到了这名珩者境六阶强者。 “放心吧赵纪,我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自有打算,你先下去吧!”孔亮笑道。 鬼后还不以为然,还优雅一笑,笑得鬼魅,引得苏戟当即气得在轮椅上微抖,无言以对,鬼后目光扫着,倒是更关心伪装者的位置。 她这才发现,他的宫殿大都将门闭地紧紧的,而不是如他们一般,在白日里就将门大大敞开。 对于泰猿妖尊来说,回到妖域是一件极为渴望的事情,如今竟然有这样的机会,虽然不确定真假,但终究是可以搏一搏,于是他开始尽心尽力的为九尾妖尊和金辰圣主护法。 咪咪脸上带着一阵媚笑,急忙跑到二黑耳朵边说了几句,二黑不住的点头,最后嘴角也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 不过实力强大的欧阳追凡身法鬼魅无比,剑法凌厉无比!在珩者境三阶四阶中如入无人之境!一剑又一剑,很多弟子被他直接重伤,飞出剑台,很多人都惊叹这蒙眼少年的天赋跟实力,包括这蛇灵帮的帮主。 然而下一刻,那九人已经落在了地上,正好挡在了那条青蛇前面!欧阳追凡心中无比激动,只见他嘴角勾起,直接大笑起来。 莹白圆润的手指从脖颈处开始滑落,那一个个青青紫紫的印记还在提醒着她刚刚发生了什么。 “雁北师侄,你推荐的人选是她?”这位相貌在三十左右,看起来还算风度翩翩的苑主脸‘色’难看道。 “能不能向浮黎祖师求一枚千年灵草炼制而成的养元丹?”范闲到底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心中却如释重负,或许吧,一切随心,一切随缘吧。 唐若溪是个稳不住的性子,借着端起茶盏吃茶的空,一双水眸不住的打量长乐殿里的装扮,直到撞到灵犀笑意盈盈的目光,才低下了头。 但听到武和安说西凉皇因为慕容晔的事而思劳成病时,唐宁却有些想撞墙。 一声喝止声传来的同时,夺日剑狠狠刺进了深渊领主的心脏部位,鲜血宛如喷泉般汹涌而出,深渊领主吃痛,惨嚎连连,不断在地上打滚,凌玄拔出夺日剑,灵敏的飘身离开。他有信心,深渊领主吃了自己一剑,必死无疑。 元宝说话很会安抚人心,西凉皇听他如此说,朝他投去赞许的目光。 她也没管礼数,先把那菜包子放进了口里,然后把糊糊就着酱菜吃了下去。 其实这个菜谱,就算是花梨不送给他们,花梨也相信,白云起还有牧天只要一回去,自己照样能够研究出来的。 一眉老道被愤怒冲昏了头,失算了,脚下的一片藤蔓真真切切,并且牢牢缠绕住了他。那些藤蔓是真的,以此推算,那些木头恐怕也假不了。不过一眉老道没有想到这一点,满心以为那些木头又是奎木狼的另一个花招。 丽美人把怒火转到朱皇后身上,让后宫中的众妃嫔都暗自松了口气。朱皇后身为中宫之主,其力度自比她们强。这若是指着名骂她们,只怕她们会吃不了兜着走。 第一百六十四章 楚宁,你好香啊 ,最快更新登天! “星虹剑阵!” 伴随着陈曦凰一声冷冽低吟,她一手持剑,另一只手伸出两指,从剑柄处拂过剑身。 “为什么吃不下?坏人伏诛,不得吃一盘猪头肉庆祝。”陆昭菱说。 只是这样的反抗在叶峻伊的面前并没任何的用处,最初陈家的人就只是单纯的认为叶峻伊是雇佣兵出身,这样的人就只是有勇无谋,最多只是用来保护唐晚的安全。 他来到了不远处的城主府门口,取出了那枚自血蝠宫之人身上搜到的令牌。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想到许牧舟暗恋了她那么久,还得看着她和江川谈对象,萧清如都有些心疼他了。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但这样的画面,叶栗拧眉,很长时间会怀疑,陆柏庭是不是根本没分清楚现在的情况。 叶栗却忽然一阵毛骨悚然,在霍擎苍的话语里,她明白了过来。而霍擎苍却始终安静的看着叶栗,一言不发。 在一个古色古香的地方,格局与祁家有几分相似,看起来应该也是一个老宅。 “是!”弟子们点头应了声,而后赶紧开始打电话通知其他武馆的馆主。 俩人双簧唱的很开心,看起来挣得面红耳赤,实际上互相眨了不知道几次眼。 如狸猫一般的他到达黑袍巫师的房间时,却见黑袍巫师脸色惨白的晕倒在地。 如果他只是一介武夫,我倒不担心。可凭他的手腕,既然成为仇人,那他定会来复仇。 虚无学院的老者又掰下一点解药,丢给了游离子,游离子查探了一番,发现确实是解药。 易思彤听到身后风声作响,直接一个纵身,跃起跳向纪红秀,并顺势避开长鞭。 辛叶没再理她,又继续打坐调息。她这一回合目心里想着那块玉简,很自然便进入识海,而并非进入似醒非醒似梦非梦那种幻境。 昨夜折腾了一夜的许浮生还在房中睡觉,就被一阵叮铃咣当的敲门声惊醒。 正如吕布所说,绝大多数的士兵,都是因为天下,没办法安心种田,这才投身行伍。 心想这就对了,如果不是我受伤不能动手,我早就揍你们三个白眼狼了。 丁相国执掌的那个金融帝国,取名双雄集团,而不是丁氏集团,就足以说明两人的关系。 高手交战,恰恰信心一点最是重要,倘若自认必败,再高超的剑招也难以施展得出。而玄霜仅存的壁垒,也在他举手投足间,轻松为其摧毁。 燕无双以为自己做梦了呢,突如其来,伸手将程倚天的脖子用力一搂。程倚天被拉得一跤跌在她身上。 修士的身体远超常人,愈合能力也是如此,若不是东泽和韩云等人受的伤不一般,早就痊愈了,也不会等到今天。 叶灵汐是个行动派,一想好了计划,她便马上又给乔南打了一个电话。 那双沉静中又透着俏皮狡黠的黑眼睛,似是会说话一样,让人看着,心思都像是在跟着她转,随她喜而喜,随她乐而乐,说话的时候,那举止谈吐也非常合宜,一身大气。 第一百六十五章 痛快 ,最快更新登天! 夏侯昊天面色一寒,看来今日只有将吴谨斩杀于自己剑下方能找回面子。夏侯昊天不敢往台下看,他怕看见的全是嘲笑的表情。 再继续说修仙,便是强人所难。可若不说,就再也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想了许久,也只有一句,“我日后一定再来找你玩”,可以作答。 这二人之前还在置气拌嘴,却不曾想转眼间就联起手来,实在是打了黑枭精锐一个措手不及。 “才两个月未见,娘娘越加的光彩照人了!”王熙凤笑呵呵的夸道。 就这样,金凤国皇上派来的侍卫们也都是就开始都耐心的等待了起来,都是藏起来,这样静静地等待着后半夜的到来的。 甄诚笑了笑,微笑是那么的真诚,就像此刻他已经身处自己所描述的那个世界。 现在的丫头倏然就变成了一只凶神恶煞的阿修罗,这轿厢里面的人还无动于衷,不速速的出来,说明了一点,这里面的人已经吓呆了。之所以说是吓呆了,不是“吓死了”那原是因为,鬼吓人是吓不死的。 其实,玄婴也是思绪百转,不知道这丫头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些话本来就是模棱两可的,但是听得出来这丫头已经真的在极力的帮助自己了,对于大哥的变,她其实也是很无奈。 龙青和英子悄然来到主屋的窗下,隐匿起来,开始静听。 林雨暄听到李月梅的话,就已经猜到李月梅是和中纪委的人员一起过来的,她立刻笑着招呼道:“妈!您看我光记着跟您说话都忘记请您到我的办公室去坐了,妈!您这边请。”说着就挽着李月梅的手臂向着办公室那边走去。 吴凯听到习副所长的话,就一把抱住习副所长,郑重地说道:“老习!祝你一路顺风。”吴凯说着就将移动硬盘递给习副所长。 对星玑剑宗弟子是大补,对其他宗门的修士则比毒药还要厉害百倍。 席泰宁和史奈都走了,发生在席泰宁身上的神秘事情,自然也随之而去。 初的世界足球先生是由国际足联下属的各支代表队的主教练投票产生,最终按照累计得分选出当年的世界足球先生。 原振侠走完了石级,踏足在陵堂的地上,他径自向黄绢走了过去,心头思潮起伏。 包括王平这个木头脑袋在内的所有知情人,其实都很期待这件事的结果。 不过可没时间让他们调整,伴随着震动一道霞光在潭面升起,宽阔无边的灵潭从中间被划开,潭中的灵力高高叠起,宛如惊涛骇浪一般恐怖。 只是,对于此事,那“海老爷”应该也是知情的,却并没有对自己明说,难道这其中有什么猫腻不成? “白总,这件事我以后会和你慢慢谈,我们先去找医生好吗?”田倩倩适可而止,她还不想闹僵。 被询问,贾庆宇立刻摇头,开玩笑,这明显是想要报复的,自己现在就已经陷入九死一生的地步,若是再让对方知道林庆之是自己的人,那么自己岂不是十死无生,不能承认,绝对不能承认。 毕竟自己为了一睹传闻中的“血炼刀法”,让这沈云出手,顺便检测一下这批试炼弟子的能为,本就有些强人所难的。 只见那“沈云”眼中的睥睨天下的锐气渐渐收敛起来,换上一种饱经岁月沧桑的目光,望向对面的两座山峰,而后又低下头来,看似随意的打量了几眼自己这副身躯,面露复杂之色,低声呢喃道。 她最怕疼,但割腕全程却没有表露出一丝的痛苦,反倒是看到猩红的血液从伤口流出,滴落在白色的床单上绽放出血蔷薇的形状时笑了。 宋一峰毫不留恋的将简惜蕊扔给了邢兆松,毕竟是做了那么久的朋友,彼此一个眼神,大家很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若是巅峰时期的囚仙图,哪怕海仙也是巅峰时期,或许还真的拿囚仙图没什么办法。 父子二人,将隔壁的三爷家,和几个邻居家的大门,都给卸了下来,进去取了一大批生活用品和工具,拿了回去。 安以夏轻轻伸手,男人没动,她的手伸过去,轻轻碰触了下他脸上的伤痕。 “另外,日后摊子若是铺大了,下面的人也可以建立这种模式,如果分散的太远,那便半年或者一年来一次汇总,具体方法,到时候再根据实际情况灵活调整。”到这里,李智便给未来的财务政策订下了基调。 自从银河他们把赫敏从庞大的巨怪手里救出来后,她对于违反校规便不那么在意了,这就使她变得可爱多了,最近也和格兰芬多的其他学生相处融洽起来。 张帆决定了,以后跟这些威胁不到自己生命的怪物,直接用最原始最粗暴的战斗方式来进行战斗,既然它们都威胁不到自己,那么自己何须躲避? 虽然不喜欢现在与吐蕃有战事,但防备还是要做好的,特别是刚占领的青海一带,是吐蕃人觊觎的重点,必须要加强防备。 那苏天强却是躲在队伍的最后面,远远的看着穆龙雀和敌方那员武将打斗,这两人产生的巨大破坏力是真的吓坏他了,现在看到穆龙雀落败,更是让他想要早点的逃离这里。 原本因为各种突然的转变而险些忽略自己的事的蛮玉,终于被这句话点醒,再次变得一脸寒霜,暗地里却是用着威胁的眼神盯着云衍。 “把你陷害少爷的过程都说出来,还有你主子是如何吩咐你的,都说清楚。”贾诩摸了摸山羊胡说到。 能力强弱本身先搁在一边不说,这也是一种相当恶劣的处世态度。实际上是很伤人品的。客观来讲,假如折木愿意的话,将会引发多大的风波呢。 可以对石化的植物进行操纵,自身也可以化为树木隐藏其中,来进行攻击、防御。 从系统中兑换的灵根,系统自然要帮忙融合到人身上,否则就算兑换出来,也没什么用。 第一百六十六章 我欲开山天不允 ,最快更新登天! 血光的涌入来得突然,并未给楚宁二人半点反应的机会。 李雨踏进石门内,便发现了一条通道,这个通道有几千米长,他才往前踏了一步,便感觉到身上有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混混们一听这话,顿时吓的脸都有些发白,不过纷纷低下脑袋,看样子显然依旧不愿意承认。 对手的毫不在意,让柳五羊恼怒异常,一言不语地提鞭再次冲向展步端,青黄光芒交闪,双鞭顿时分出百道鞭影交缠出一片天网朝着展步端笼罩而去。 四周依旧死寂,没有一丝微风,也没有一点声音,更没有半分光亮,就仿佛来到了虚无混沌之中,什么都不存在。 尽管知道有些事情存在着难以逾越的障碍,但金圣泽不想欺骗自己的内心。 斑收拾了一下心情,看着远处的外道魔像,他的嘴角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当初的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居然想要算计那种活了几万年的人,该说自己自大呢?还是愚蠢呢? 每天下午六点,诺诺都会来医院,给顾北抹身子,洗衣服,睡也睡在病房里,病房里有两张床,并排着的,也没什么事情,就是陪顾北说说话,大部分时间诺诺都在画画。 此刻,周运虽然有些无奈,但心一狠还是跨了进来,既然事情出现了变故,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一步看一步了。 楚南进了办公室,拿起鱼食喂起了何彬彬送来的十几条极品红金龙。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你们只需记住我是你们的主人就好。”凤惊羽下颚微抬,她凝神看着四只麒麟兽一字一句的吐出这句话来。 杜半夏作为程序部的主干,在这方面上自然是比较有发言权的。一番发言下来,对方显然很满意,并表示改日会到宫氏和宫辰琛详谈。 杜半夏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王子峰拼命的挣扎着,似乎想说些什么。 陈温使劲地推了推张阿兰,叫她起来,她没反应,陈温坚持不懈,她一直没反应。 她刚开始跟古老头学拳脚那会儿,也经常是东一块膏药,西一块膏药。 他想欺骗离夫人说他为了更好的伪装用了变声器,但林艾清还在这里,他也不好当面这么说。 在床上,蒋梦竹脑袋里都是这样的问题,她知道她和妹妹都是少爷的陪房丫头,这样的地位在一个家族中是非常低微的,那么她这样的身份能够得到少爷的青睐么? 我们面前的持刀盾的僵实士兵突然闪开,把我们的前面让出来了,这让我们一愣,然后就看到了前面从树林里飞奔出来的僵实骑兵。 早在诺曼人还在原始的时代,浮空城的传说一直就有流传,直到进入科技时代,卫星的大量发射覆盖了这颗星球,并没有找到浮空城的一点踪影,这个传说也就被人认为是古人的谣传。 至少目前看来,吴宇还是发现了一些问题,虽然还没有一个可以理清头绪的线索,但是吴宇知道,自己距离知道那些事情已经不愿了。 来到丹房之中,云天对柳云嘿嘿一笑,轻轻一跃,就跳入了一座高达十丈的丹炉之中,他的动作敏捷如猴,堪比狸猫。 第一百六十七章 早一点遇见你 ,最快更新登天! 那一身白衣的男人自知再战下去自己会吃亏,他阴粲粲一笑,三两步退开,转身,几个纵跃,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时秦天眼睛突然睁开了,身上被束缚的铁链猛然蹦断,秦天突然从地上坐了起来,二话不说一把将我扑倒在地。 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终于将他拖到了目的地,近距离的火光映照之下她终于看清了他的伤口。 秦天吃了一脚,不再像刚才那么嚣张了,他从空间戒指里拿出紫青剑,看来是准备来硬的了。 师父,黑暗中的明灯,那道白色身影此刻在我心中变的无比伟岸!师父匆忙跑来,结了个手印在我额头上一点,顿时一股清凉的感觉传遍我的全身,我的天眼不受控制的自己打开了。 洞窟之下,有一边安宁的池,点点水露滴下,就荡漾了水纹和轻响。 此时,我并没有即将见到久别的生死兄弟之喜悦,而是,从心底泛出的浓浓战意。 不过这次没弄的和我离开学校那次一样悲伤。因为大家都知道我们还会相见的,不但知道,我想大家都深信。 “神经病”我丢下一句话转身大步走了。我不想和现在的林月纠缠。我更不喜欢被人当工具。 而那碗中所谓的药其实只是她凭着自己的记忆在附近的山头找来的草药,简单加工以后得来的。 之所以有这么多的船会来,也是因为崇祯皇帝下令剿灭厂卫的命令现在还没有传到民间,因此这些船主和船工并不知道他们来送的都是崇祯皇帝口中的叛逆。 都千劫知道情况紧急,只能一咬牙,口诵法咒,按照魔法师祭炼法器的方法,开始祭炼这具躯体,只有这样,自己才能不断给分身里的七颗血滴提供能量。 “那我们现在要去和对面那些家伙和谈吗?”其中一个管理者问道。 他将众人带回了庄园,让他们稍微沉淀一下气息,稳定一下跟昆浩界之间的关联。 这场战争比预想打的要更苦,更惨烈。但是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继续走下去,华城国必须看到结局。 看着他去了厕所,我也不知道他要不要加油,就拿着手机和袁蕾聊着天,坐在了便利店里。等过了得有十来分钟,那个男人这才感觉很舒服的从厕所回来了。 “那家伙是玩家吧?难不成是被辉煌圣殿给洗脑了?”不远处围观的一名血精灵玩家好奇的说道。 就在都千劫等人争论不休的同时,霍德强几人也进入了一个奇妙的地方。路是寻白羽带的,外表看只是地面上的一个洞口,直径接近五米,地洞向斜下方延伸。寻白羽在洞口确认了一番,然后点了点头。 幸亏梅丽以前从遇到这种被孤立的情况,不然一般的人很难适应她现在的上班状态。 翻译这才稳住了心神,乌拉乌拉的给那个红毛鬼翻译了许显纯说的话。 “真的?”司空倾一脸怀疑的盯着云初,她对云初可没有信任可言。 而且也是就是这个时候,自己的感觉便是一个十分的就是不太对劲的一个感觉了。 树影、乱石、藤条,乌鸦的叫声,风的呼啸声,脚步的稀疏声,人的喘气声。 虽然他跟梦儿才相识不到一天,但两人的命运却已经完全交织在一起,而且因为特殊的原因,两人的灵魂也已经合二为一。 光线重新遍布整个塔层,果然如同卓雄发现的那样,这里没有留下一丝烟雾。 大山倒提着那条母猪后退,单手一扯,二百斤的东西在他手里显得那么的没分量。 “你根本就是在耍我!”这个时候壮汉终于明白了,这李牧根本就是逗着自己玩的。 “紫萱的皮丘叫皮球,那我的妙蛙种子该叫什么好呢?”陈静歪着头问道。 晴空在一旁听得胆战心惊,浑身直发寒,吓得只敢死死垂着眸子,盯着脚尖上的绣花拼命的看,妄图装作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臧家人和云海众僧的耳朵一直处于失聪状态,脑袋已经嗡嗡作响,也不知道战况如何了,不过,云海众僧面容先对轻松。 “家常便饭,不用拘礼,当在自家就行了。”薄夫人客气地说了声。 刚才,听到人影阎罗的话,臧家人已经开始呆滞了,供奉多年的阎罗爷爷不仅败了,还准备为了活命而提出交换。 那么……薄司言如果真的对她有意思,是不是也是因为她拒绝了他,他才想要征服她? 雷吉道皇阿帝突然俯下身来,用他那大感动人的嘴巴在林默的脸上拍了一下。他平静地说:“等我回来……”在林莫回答之前,她已经变成了一把刀。 这天也是素菊下葬的日子,天上适时的下去了毛毛细雨,阴沉的天气就像姬行芷看着棺材一点一点被泥土掩盖的心情一般沉重。 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眼看着同伴成批成批的被斩杀,这实在是太刺激人的神经。 而最可怕的是,她居然有那么瞬间,真的在考虑,她是不是真的能够……答应他。 见叶辰脸色不善,林雅不想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破坏了今天的好心情,稍稍拉了拉他的手臂。 第一百六十八章 你好吵啊 ,最快更新登天! 当年搞这个项目汇集了全国各地几百名专家,其中有一部分退休之后就回到了江南省南航养老。成老这次去南航能否成功说动这批老专家出山,是项目能否重启的第一步。 表面上看,范舒同似乎在这一局中损失最大,但俗话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范舒同在福洲县是少了一票,但鲁一冰也只有三票,要是他们俩家能够联盟,赵长春即使5票在手也很难过,毕竟5票也没过半数。 “大犬座附近怎么可能出现空间裂隙?”旁听席上的大犬座亲王尹重不屑的冷笑。 这让沈丽又感到奇怪,要知道整个特区绝大部分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打工者,外来人口少说也有好几百万,李俊一到就碰到熟人,这种事也太过玄妙。 李俊不知道吴辉心里已经打定这样的主意,但对这个表态还是很合他的心意。 “不一定。”非剑的眼神看向对面,那里头裴明宣正在一步步走下楼梯。“不过我还是劝你去看看裴明宣,那样的身体做这样的事情,怎么看都有逞强的嫌疑。”若不是因为在乎,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傻事。 上次来的时候周围的草还是绿的,如今已经有些干枯发黄,像是失去了生机一样。 闻人千绝眼眸一顿,忽然明白了耶律修的意思,挣扎着要下来,然而搂着她的臂膀十分有力。 苏慕烟第一次这么用心的去欣赏美景,只因为身侧有了陪伴自己欣赏美景的人。 “再怎么说,那也是圣石,而且,你确定你能毁掉它吗?”芙瑞雅掐着腰,瞪了年轻人一眼。 上午十点,当地警方正式对外公布了徐枫的死讯,并把这起死亡事件定性为意外。 季忆等了好一阵儿,看门始终没动静,忍不住将耳朵贴在了门板上。 所谓树大招风,周末从他国拐了这么多百姓,其他国家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再加上之前那些国家就有从楚国抢粮的打算,为防万一,他决定在边境大修堡垒。虽然他已经作了决定,但走走形式还是有必要的。 但最后宫廷法师还是做出了妥协,瓦莱丽卡以一位需要血液进行魔法实验的法师身份留在了独孤城。 庄言回到家之后,看了一会老师送给自己的手稿,又在网上看了一会新闻。关于他是韩国人的新闻,热度还没有散去。 程未晚已经停了哭,她接过毛巾时,动了动唇,想要说句“谢谢”,但却没能发出声音来。 这么想着,曾志连忙将心神沉入其中,用纸杯在靠近泉眼处装了一杯出来。 当天下午,姚玉知他们的船才一靠近凉峙村附近的海岸,立刻就有凉峙村的渔民靠过来探问。 伴随着那强烈的危机感笼罩全身,雷哲意识到华纳并不是抛弃了自己的武器而是选择了用刺剑吸引雷哲的注意力,选择了使用另一件他擅长的武器——短刃。 三人说着,不多时就来到了云辉说的那家店,其实也不像云辉说的那样没生意,还是有好些人在店面里面挑选东西的。 罗戒有些感叹,只可惜那是s级才会有的术系职业技能,即便是他的【封弊者】职业可以学习,那也至少得是升入七阶后的事情了。 苏燕希一瞬间也不知道是失落还是失望,抑或是其他心情,她冷冷的盯着场中的舞蹈,纵然那些要拆散她和白丘东的声音让她烦躁得想要暴走,她也忍了。 谁知道卢照影不仅拒绝陪她去看演唱会,更是拒绝了她的表白,本来现在也是她心情最差的时候,但是她不能得罪苏燕希,心里再不爽,她也得憋着,她还需要苏燕希帮她做完这套试卷,不然她真的要完。 “你父亲这点倒很对我大哥的口味。我大哥与人围棋博弈时,也是不分岀胜负,便茶饭不思,昼夜鏖战。”邓艳玲说道。 可是无论她做哪一种选择,她都希望能够看到白丘东此时最真实的本心,给她指明路。 “我自己想的,好不好嘛娘子?娘子?好娘子?”端木秀拉着绿萝的手不依不饶的。 或许是因为她带着任务而来,选择更好的关于这个世界的保护方式便是她更在意的目的,而她自身的身份则并不一定代表她真正的立场。 陈卿青为了证明自己,口一吐,那把九纹金刚古剑便冲了出来,飞在陈卿青的手中。 苏燕希一路看着沿街的商店,没有城里的那种华丽橱窗,没有城里橱窗里那些冰冷高傲的塑料模特,也没有特别有技术的陈列摆放,甚至有的只是用那种高脚长条凳支起一块篾席,上面就摆放上商品了。 看到强大的使魔,也有如此软弱的一面,白冰突然感觉这个javelin有些亲切了,扶着她回到了给京大使馆。 正对着那些衣服,乔宋眼睛啪嗒一下,泪水就落了出来,死死地揪着自己跌衣服,怎么也不肯伸手从里面拿衣服。 “我也没事。”陈曼菲那浅黄色的吊带衫被汗水打湿,粘枯糊糊地贴在丰满的肌肤上,看得王浩明有些心跳。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想学剑 ,最快更新登天! 幻神佐掱原本还血流不止的眼睛突然不再流血,而他身上的毒,也慢慢的被化解。 历来只有纪以宁、宁宁与他如此亲密过,这样的意外让他非常不悦,俊秀得毫无瑕疵的脸更加冷了,更加黑了,很久不曾现过的浅金色在眸光中若隐若现。 按照华星灿的设想,章嘉泽由于身体的原因,肯定会离开校园的。 可对于这一切,李东好像是毫无知觉。直到一人一鬼走进了宫殿里,一处装有棺椁的屋子里之后。他们才算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换作平时,她早羞愧不已,只好找个地洞钻进去,好躲开这尴尬的时刻,但现在不同。 “我出五千万。”楼下,那个伤疤男低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一开口又是加了一千万。 这血腥的一幕让白饶心脏狂跳两下,咬了咬舌头压制住内心的恐惧,拔出手中宝剑,厉声喝道:“随我冲!”说着白饶就率先冲杀下去,首战失利,这些兵士心中恐惧,若白饶不带头冲杀,这些兵士不敢往前。 “是。”春水规规矩矩的坐下。正好,他也想知道她都能讲些什么。 纵然已经血肉模糊,五内俱焚,可是,他欣喜:终于还是看到活着的她了。 皇子昊看着陶花那欠扁的笑容,一肚子火发不出来,只好闷闷地坐在一旁。 “不要走……”她听见他的回答,手上又加了力道,似乎他下一秒就会消失掉。 她丝毫没有提过回南宋的话,反而是,她要回上京,上京的那些传言,难道都是真的。 这两年,熙宗是越发糊涂了,酗酒的时候越来越多,很多宫人都在悄悄议论,郎主是已经魔障了,酒精上瘾,不能自拔。 以元始天尊的吨位,哪怕不使用什么武器,光是靠拳头,只要一拳下去,就足以摧毁地球表面的生物圈,让整个地球陷入到生命大灭绝的状态,重新再度开启一次生命进化的旅途。 正这时,忽听到有山歌时远时近的飘来,她抬头看去,只见远远的一个渔夫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拿着长竿撑撞船向她们驶来。 这时,罩在斗篷里的男人走上前去,看了眼左右的动静,这才在门上轻轻浅浅的又有节奏的敲击了几下。 来自身后的威胁,她们也是全然感受到了,毕竟解开基因锁带来的战斗本能,让她们的感觉也是敏锐了无数倍。 “固所愿也!”拓拔公子眼前一亮,伸手邀请向紫惜重新踏上坚实的路面,慢慢朝着前方走去。 渐渐的想通了一些事情的周弘,心里的惶恐不安已经彻底的消失殆尽了,不管怎么说,他现在也是一个金仙,清静天天道宗掌门,更有先天灵宝镇压宗门气运,他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死? 而伴随这超凡因子的注入,李明的整个身体都产生了明显的抽搐,一阵一阵的,像是伴随着心跳一样,传出鼓点一般沉闷的响动。 但他并不想这样,感觉又莫名其妙卷入了一场影响他生活的调查。 同样都是34岁的老头,比卢普斯今天的表现可以算是老夫聊发少年狂了。 我在前面像逗狗一样的朝着林飞帆挑衅,而林飞帆则是手里拿着个钢管追我。 想到自己为了家人做出这样的牺牲,却还要被父亲责骂,沈玉玲气得直哭。 在这里这么长时间,她还真没有见谁以这种语气跟徐长风说话呢。 如果我有能力让这些老板们心里有想法,或者是让她们对我很沉迷……那我就算是有点成功了。 六子却是全然不在意,道:“谁偷听了?我这是防止有人利用这个天窗进行暗杀。 项怜梦看着刚还在眼前的儿子,咻一下就不见了,愣了愣,跟了上去。 “不可能,你我现在躺在一起,抱在一起,你尉迟秋有这么放浪形骸?”段墨言语重了,透着一股讥讽。 “好,一切由您看着办。”慕容谨言继续应了,没有反驳沐雨甜的话。 因为秦冰雪不管使用什么剑法,都破不开石头的防御,其实呢石头是捡了一个大便宜,要是真交战起来,石头未必是秦冰雪的对手。 “稍逊一筹呢?是差好几筹才对吧!这就是差距,你老羡慕不来的!呵呵……”牟辉阳很臭屁地说道。 “凌王殿下,这下该怎么办?”一旁的欧阳璇警惕的看着暴燥的魔兽问道。 任无心看到他略微急促的脚步,不禁有些奇怪,难道他很赶时间吗? 景绣有些搞不懂她的来意,这无关痛痒客套又虚伪的对话她实在疲于应付。 他现在还被大楚皇帝禁足呢,就这么跟她走了,不明摆着不把大楚皇帝放在眼里吗?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姬重光贴着她耳边念了这一句,便隐没在夜色之中,跟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随着许一到许六的上去围殴,这位在许磊面前装x的年轻人,直接被干翻在地,估计是许一他们平常也没少打架,那用的武器都是杀伤力不大,却非常痛的椅子。 张胜绝对不允许大唐朝那种虚伪繁荣的出现,无数个听宣不听调最终导致的国家内忧外患,一点点火星就能够让偌大的天下崩盘,这次张胜要一举解决天下的隐患。 香蕉不确定的问道,眼神中多了一丝好奇,有种想要去揭开草帘,一睹里面真容的冲动。可当他一想起自己刚才吃过的亏,顿时变得老实了下来。 刘顺一咬牙,头也不回地翻找着,听着身后船帘被一把掀开的声音,船舱内陡然十分亮堂起来,他翻开左角落木架,下方似有盖板,便打开来,眼中见到一抹深沉的暗金色影子。 第一百七十章 神河剑意 ,最快更新登天! “担心老婆被别的男人勾s引跑,所以我回来了。”赫连渊说的一脸的认证。 喝声中,一只雪白的飞狐幻影,约莫十数丈之长,从武飞烟的身后闪烁而出,汇聚天地灵力,瞬间凝实。 “祖爷爷说的果然不错,这黑暗法则真是天下第一难产的法则。”殷天手上仍旧一刻不停地拨弄着阵盘,心里则在不断回忆着自己所知道的有关黑暗法则的信息。 “不是我说,织织,咱们这也不等等纪老就开动,是不是不太好?”其中一人道。 岳飞闻言不免悲苦,三人与宗泽、刘浩等告辞,又回钟相杨幺的营寨去了。 像是在发泄不满似的,颜落儿早上的这场戏,跟她对戏的人被她压戏压得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说得累了,也就抱在一起沉沉睡去。等到醒来时,李知尘手上轻轻在胸膛一划,在助骨中取出一枚泛着银光的珠子。又抱起薛轻云,轻轻把珠子放在她口中。 龙剑飞从顶楼楼梯向下走,来到一个房间,这就是监控室,此时刚才给保镖打电话的科恩正看着屏幕手舞足蹈。 众人闻言大加赞同,虽仍是叹息不已,却毫无犹豫,十来人转身出城,飘然而去了。 好行走在人间的恶魔,正在肆虐,鲜血是他的赞歌,哀嚎是他的赞美。 一句话噎得教主说不出来话,废话,我要是知道怎么办还问你做什么,随后赶忙将目光看向自己的四位爱徒,希望其能说出个一二三。 过得片刻,寂灭厅内走出了一个黄袍僧人,正是白发披散的元海。 “他都能杀回来……你又怎么会不能呢……”于峰如实说道。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这只言片语,已经能够赢得贺豪的信任了。 “元首,等等,你要考虑清楚,如果一年时间还找不到抗体的话,沈萧就会死!”军医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递到萧战的耳边。 贾诩代刘天浩前来送礼的消息传到张让的耳中,心烦离乱的他哪儿还有心思受礼?正要驱赶了事,突然之间才想起,封胥、徐奉二人不就是这刘天浩杀得吗?难道? “好的,辛苦你了,如果人手还是不够,你可以去找高永固要些军中士卒过来帮忙干些杂事!”刘天浩又是补充道。 反正物资有的是,贺豪便打算生产出配套工具,让领取任务的幸存者无偿使用,当然损坏就要照价赔偿。 让贺豪与渡鸦都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裂变人双手反抓进地面,那巨大的力量直接在将那十指下的土地按压的龟裂开。连成一线,发出恐怖的碎裂声。甚至在空中的贺豪都能看到雪面隐隐浮现的痕迹。 灵儿这才得空观察起这个山洞,这与其说是一个山洞,不如说是峭壁上的一个大窟窿。 那些黑色的长发在空中诡异地扭曲着,就像是自动在结麻花辫,迅速钻进地上的钻石山中。 因为上官弘这么多年一直不再管理鬼域之城的事情,这么多年更是不曾露过面,所以在场的人都不认识他。 两眼一抹黑的林风决定先弄清自己身在何处,只有弄清了自己身在何方,才好决定下一步到底该怎么走。 “是的,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一段痛苦而恐怖的回忆。”马卡罗夫皱起了眉头。 正在紧张万分,耳畔突然一阵“咯咯”的清脆笑声,紧跟着眼前光芒一闪,一条五颜六色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魔羊上空。 “要是我能嫁给一名英雄就好了!不过夕城也没听过有什么英雄人物。”两人正聊着天,却听到马夫勒紧缰绳使马儿发出了嘶鸣声。 听着王洋絮絮叨叨的解释,我这才觉得脖子后面确实有点疼,抬手一抹,果然一手血。 噗通一声,慕容健栽倒在地!不过他的脸上却没有痛苦,有的全是对美好事物的留恋。 她感谢救了自己的婆婆,也想为这个部族贡献自己的力量。难以控制自己法力的她,是一个危险的存在。 “走!”秦馨没有废话,直接双手抓着绳索便沿着峭壁下方落去。萧强也毫不犹豫的跟着一起踩着光滑峭壁,一点点的往峭壁下方跳跃滑行,两人眨眼间便陷入黑暗中,完全看不见了身影。 他此次来邀约还另有任务,如若因为这样得罪了妖主,那便是吃力不讨好,回去肯定会受罚,因此他并不想因为一个罗辰毁了自己的前程。 但,这番话却是拨动了他内心最大的痛楚,他这个看似威风的军中大校,江省安全分部的总指挥,作为一个男人的痛苦,父亲的无奈。 第一百七十一章 星河也是河 ,最快更新登天! 楚宁的眉头紧锁。 神河剑意需要观想七江汇流壮阔之相,方才能够领悟。 但他的人生于此之前,并无此等际遇,难以体会到其中真谛,也就无法凝出神河剑意。 他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死胡同,原地打转,尝试了半晌始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楚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再去做这样的无用功,而是再次回忆起陈曦凰传授的剑诀法门。 “剑当如沧水,出则势若江流,意不可挡,绵绵不绝。收则当如镜湖,纹丝不动。” “见水而鞘动,逢河而剑鸣。” “遍观天下之川,斩尽天下之河,聚于一剑,则神河剑成!” 那些关于神河剑意的箴言一道道的在楚宁脑海中闪过,楚宁细细咀嚼着这些字句,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误区,神河剑意虽然是那位洛水剑仙,观七江汇流之相,而感悟得出。 但神河剑意并不局限于一江一河,而是天下之河,皆可为其剑道助力。 可即使如此,楚宁前面十七年的人生中,也并未见过一条像样的江河…… 他努力的搜寻着自己脑海中的记忆,想要找到一条足够壮阔的大河,来领悟剑意。 河…… 河…… 到底什么样的河,才能领悟神河剑意…… …… 黄金骷髅的状况让陈曦凰的心头一惊。 她咬着牙在那时站起了身子——半个多时辰的时间,她积蓄了少许的力量。 在墨甲的保护下,这股力量足以让她施展一两次剑意,前进数步。 但一旦这么做了,楚宁身下的地面会瞬间塌陷,害死楚宁不说,她自己凭着那点力量,也断不可能闯过眼前的天堑。 所以她选择将仅有的力量汇聚在周身,来到了那只金色骷髅的身侧,与它一道伸手试图拦住眼前的大苍遗民。 只是她积蓄的力量并不算多,本身也并不擅长力量,哪怕是在墨甲的加持下,能起到的帮助也并不算大。 大苍遗民缓缓前进,黄金骷髅的身躯渐渐崩碎,陈曦凰也在对方的推动下,一步步后退,距离那深渊越来越近。 可即便如此,整个过程陈曦凰都咬着牙,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她知道,此刻的楚宁正处于最关键的地步,哪怕他只有那么一丝最渺茫的可能,她也想要为他争取到。 轰! 就在这时,那具黄金骷髅,似乎终于抵达了它所能坚持的极限,在一声闷响中,整个身躯支离破碎,化作一道道金色的碎屑坠落地面,然后消散开来。 而失去了黄金骷髅的帮助,陈曦凰需要面对的压力陡增,她倒退的速度越来越快,转眼已经来到了与楚宁并列的位置,再后退上半步她的身子就会坠下深渊。 陈曦凰的脸色苍白,心头暗生绝望。 但这一次,她没有再如之前那般,安然接受这既定的命运。 毕竟这一次,不仅关乎到她自己,同样也关乎到楚宁的生死,想到这里,陈曦凰本已灵力耗尽的身体中,不知从哪里又涌出几分新力,她来不及多想,只是将这股力量调集,想要再为楚宁争取多一分时间。 铮! 她这念头刚起,身旁一声清脆且高亢的剑鸣忽然升腾。 陈曦凰在剑鸣响起的刹那,猛然转头看向楚宁。 那个盘膝而坐的少年周身,一道道凌厉的气息正从他的体内翻涌而出。 而他膝上的那把长剑正不断轻颤,一缕淡淡的银白色光晕也在这时从剑身内漫出,覆盖剑身。 是剑意! 陈曦凰一眼就认出了此物。 虽然她无比希望楚宁能够做到这一点,也一度认为楚宁有可能做到。 可当那股剑意真的自他体内涌出时,陈曦凰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从未有过剑道基础之人,在半个多时辰的光景里完成了从无到有的蜕变…… 那自己当初在师尊指导下的三年苦修算什么? 一个人怎么可以妖孽到这般地步? 陈曦凰想着这些的时候,楚宁的双眼也缓缓睁开。 那时,陈曦凰在对方漆黑的瞳孔深处,看到了点点明亮的光芒,仿若是星光明媚的夜空。 然后,他站起了身子,膝上的神剑飞出,被他握于手中。 他出手、挥剑, 银白色的剑意包裹着剑身,在紫气挥出的刹那,银光交汇,化作道道芒点爆射而出,下一刻,那两位大苍遗民手中的盾牌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百来处细小的窟窿。 不仅仅是盾牌,同时也射穿那些大苍遗民的身躯,在他们的身体上开出了一个个米粒大小的洞口。 大苍遗民前进的步伐猛然停滞,然后他们的身躯与手中的盾牌,皆在一瞬间碎裂开来,化作一滩碎粒,坠落于地面。 “这剑意……” 陈曦凰错愕的看着这一幕,楚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修出剑意已经是极为匪夷所思的事情。 偏偏他激发的剑意,还如此凝实,比起潜修数年的剑修都不遑多让。 而这些都还不是让陈曦凰最感到惊讶的。 神河剑意,讲究剑势浩荡,又有绵绵后劲不歇,就如那东去的大江一般,势不可当,又昼夜不歇。 可楚宁这剑意,剑招与她完全不同也就罢了,剑意中裹挟的气息,也与她熟知的神河剑意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一个法诀,怎么能修出两种完全不同的剑意? 陈曦凰正满心的疑惑,而脚下的地面却发出一声轰响——随着眼前的大苍遗民被击败,他们的立身之处,如之前一般开始塌陷。 她一时恍惚,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 这本是极为危险的事情,但楚宁的手则适时的伸出,扶住了她的腰身,同时脚下发力,带着她飞身一跃,来到了下一关所在的地面。 “赵姑娘,幸不辱命。”然后,少年看向她说道。 陈曦凰眨了眨眼睛,同样看向满脸笑容的少年,目光发直,一时间竟看得有些出神。 “赵姑娘放心,我这剑意虽然只是初学,比不得你的那般凌厉,但对付这些家伙,应该足够了。”楚宁并未多想,只以为对方被方才的险象吓住,他出言安慰的同时,蹲下了身子,示意对方上来。 陈曦凰出于本能的趴在了楚宁的背上,脑袋却还有些恍惚。 楚宁却未做多想,只是沉浸在掌握了一门新的修行之法的喜悦中。 他迈步上前,出手挥剑,银光乍现的同时,两位大苍遗民如同被万箭穿身,再次纷纷崩碎。 在方才修行剑法的同时,他的肉身也被魔血修复。 而在剑意的帮助下,他不必在对付大苍遗民的事情上耗费肉身的力量,故而接下来的数关,他走得可谓势如破竹。 只是百来息的光景,就背着陈曦凰从三百八十关杀到了三百九十关。 在又是两位大苍遗民,被楚宁的剑意射成筛子,彻底崩碎后,陈曦凰终于从震惊中回过了神来。 她看向背着她的少年,问道:“楚宁……你这是什么剑意?” “神河剑意啊。”楚宁理所当然的应道,语气中还带着几分疑惑,似乎是不理解陈曦凰为何会认不出,她亲手教授的剑法。 陈曦凰却愈发疑惑,追问道:“你观想的哪条大河?能领悟这么奇怪的剑意?” 楚宁抬头看了一眼穹顶,幽幽的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眼。 “星河……” 第一百七十二章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最快更新登天! 而身后的这个看他的男人,本来不会引起周美芸的特别注意。不过,随着电梯缓缓下落,她慢慢发现,这个男人虽然一直盯着她不放,但他的眼神里竟然不全是色色的眼光,而是还带着一种好奇和看戏的神情。 即便现下没有那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妾,那今后呢?今后若他回到了都城,坐上了那万人之上的位置呢? 们被近交出了武器,但都没有被搜身,士兵们甚至知道还有一把短剑,也责令交出来,看来知根知底也只能到如此了。 就谈话的这么一会工夫,那些怪兽已被尽数消灭,人类大胜而归。 “去你的,讨厌!现在是在客厅里呢!大色狼。”许菲腾出一只手,推开男人的脸。 冥清冷的眸子落在了云荼身上,此时的她身上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忧伤,与深深的颓唐,还有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黑暗气息。 刹那间,天地都颤抖了起来,惨叫连绵不绝,所有人都惊呆了,那感觉和视觉冲击,就像真的发生了地震,洪水淹没了自己。 听到阿醉这样说,万总也是丝毫不放过嘲讽的机会,直接开启了嘲讽模式。 可是就在这里,陶然手中的罗盘开始忽左忽右的旋转了起来,显然那个鬼物就在这里,而且就在不远的地方,会是哪里呢? 水麒麟完全被锁死,战战兢兢,惊骇欲绝,却取出了一柄方天画戟,也是先天上品灵宝,以他的底蕴有两件上品灵宝已经非常不错了。 门外守候的教士低声禀报着,“大人,比尔主教到了。”得到允诺后,就将其引领了进来,又退了出去。 屯霸一声大吼,手中一柄鱼叉如电飞出,狠狠地扎在大阵上,激起一大团灵光。 吃过晚饭之后,柳天雄感觉赶了一天的路,浑身都不舒服,所以就想早点休息,正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气态星球?你是说那些没有陆地,只有气体的星球吗?”玉琪儿问道。 约瑟夫被‘世界’深深的陶醉了,从此誓死追随在了卡洛斯与雅各布的身后,一起征战‘天下’。 不过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对方是中心区域的人的前提条件下的,荒芜区域的强者可不会在乎你是赤龙的会长,只要你得罪了我,我就敢杀你,反正人家实力强,办完了事也就离开,你能奈我何。 “斯蒂夫,你跟莫娜过去一下,她会找你了解一点情况!”克洛普又说道。 狂暴的压力化成无形的雷霆,轰击他的体魄,轰击他的骨骼,轰击他的肌肉,轰击他的脏腑,轰击他身体上最细微的组成,要将他轰成粉靡,碾磨成粉尘。 六十一层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会有怎样的危险,会跟之前一样,是每一层都平顺的提升怪物的实力吗? 此时王老板也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他穿着一身雨衣,旁边还跟着两个保镖,看样子是什么事儿都没有。 不过,就在他把活鸡丢出的一瞬间,困在坑里的妈妈突然纵身一跃,跳起来半米多高,直接用手抓住那活鸡,就往嘴里面塞。 炽天使:分析过了,与常人有些不同,但也无法解释他有像你一样的变态素质。 既然老爸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便点头同意,顺便挂掉了电话。 怎么这么热!温泉中的能量流源源不断地流入丹田中,李雨却感到全身越来越热,不过十分钟左右,他全身的衣服再次被汗湿了。他全身的皮肤都涨红了,好像被开水烫过一般。 不过既然已经到达了船上,我们不如进入船舱看看。但是我刚跑到了最近的一个舱门,却发现怎么拉都拉不开。我看这舱门身边也没有生锈,我的力量又比以前增强不少,没有理由拉不开呀? 值得一提的是,包括白芸菲在内,他事先并没有将两人的行踪告诉任何人。 其他什么,陆羽都没有说,但仅仅这两句,说出来的内容却很多很多。 “做完了。”说着话,沈崇武笑嘻嘻的看着王鲸,手指头不断的搓着。 金冷瞳孔猛缩,动用轮回境的强大法力,数道轮回印记爆发,如星河匹练,斩向项昊。 显然让他所没有想到的是,爆发的萧峰实力竟然超过了大圆满强者。 医馆掌柜听了道:“你俩往死里按他,我去拿两根麻绳去。”话毕缓步走了出去,去找麻绳去了。 等大伙都收声之后,断尾神打算再说两句,台下一个妖修突然站了起来。 “轩辕兄,能让贵子断臂重生,已经是我最大的能力了!贵公子我实在是无能为力,麻烦轩辕兄你先出去。以免打扰我运功。”药王说道。 除了布置出这个阵法之外,方逸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提着黑狱的他,面色平静,嘴角始终带着一抹森冷的笑意。 在这中年男子左侧,坐着的也都是一些西装革履的人,他们正拼命同那中年男子说话,就好像妄图在他的面前展示自己的存在感一般。 “我来帮你吧?”叼旱烟斗的胖子将旱烟斗从口中拿出,看那蹾在车板秤上之肉。 这尼玛又是狙击手,又是成片的机枪,这是把一个部队都拉来了吗? “确定。”云霆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耳边立刻传来了现实中传达而至的留言。 雷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当回过神来后他下意识的一巴掌拍在风的后脑勺上面。 顾琛脱鞋上了床,像夏时光一样靠在枕头上,拿起旁边床头柜上的遥控器,开始换台。 刚才他打入你体内的是一粒剑道种子,看来他也反应过来刚才他告诉给你的那一番话会造成什么样的弊端,所以在你体内种下剑道种子。 “等一等,我的好友圈里有人转发了一条分享!分享的头条是关于任叔叔的!”白若霜刚好看了一眼手机,却意外有了一些发现。 第一百七十三章 好 ,最快更新登天! 陈曦凰觉得自己大抵是疯了。 五爷一皱眉头,然后就猛地一用力。黑影便从二傻子身上出来了。发出一声猫叫之后,一个黑猫出现在了屋内。 屋子里早有人掌灯打扫干净,进门便是一股兰花清香。阿水并不知兰花香是怎样,只是刚才在院内隐隐似有一股花香,这时进了门,香味更浓,便猜想是兰花之气。 到了客房门口,便听见里面有人说话。她便停了下来,将耳朵贴在窗户上偷听。 决鹤微眯着的眸子蓦然睁开来,宛如一把森冷的利剑,直直地扎入辛葵的心窝里。 一个不注意,身子撞上了夜浅的后背,她的鼻子深深撞在夜浅的背脊上,只是她并未感受到太多痛感,于是安然的站稳身子,见夜浅侧过头,立马垂眸道歉。 “就凭你想杀我?万鸦分身!”渡鸦可再经不起一砸了,身躯突然散落,变为无数只乌鸦散飞开来,迅速逃离了空间。 他的帝王之路已经平坦了,他的未来之路还很长,只要他每天开开心心的,他未来的生活里,是否有自己,似乎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猛然间闯入了另一道身影,与染儿不同,闯了祸却总是倔强着眸子,那如同星辰般灿烂的清眸让他无法抵抗,让他无法说出斥责的话,无力的闭了闭眼,将凤眸里的无奈轻轻掩去。 她也想过要退出这个尽是丑陋肮脏的圈子,可是,却放不下对演戏的那份热情,所以尽管遭受本不该承受的白眼和侮辱,她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她的妹妹,因为他因为这座城市,而奉献了自己的青春,自己的生命,乃至于自己的一切,却换回来这么一句话,我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他能够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来,这简直就是让人难以置信。 犹记得当年战乱过后,死里逃生,城隍庙祈福之时撞见的那少年。 方正武看到于心远他们也非常高兴,“是于队长呀!真是贵客,欢迎欢迎!但工地条件简陋,米饭和馒头等主食管够,但菜就没有什么,就是黄瓜、茄子夏令蔬菜,还有就是泡菜,荤腥吗~”方正武似乎有点为难。 跑到一扇楼道门处,谢丽丽急急忙忙的去拉门,却根本就拉不动。 “为了天下苍生,我岂会言败?”默言神‘色’一凛,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势,虽然孤雨他们不知道他到底背负着怎样的使用,但是从他的语气中却听出了他内心的坚定,一时间众人纷纷起身,眼神中闪过了骇人的‘精’光。 “怎么,肋骨都长好了吗?”李南示意苦瓜脸坐下吃饭,而他倒是摆手,示意已经吃过了。 “对了,老大,我有个请求想请您答应。”年华突然转头一脸正经的对着孤雨说道。 生命仅剩下千点,此时此刻第一次发现吃‘药’都那么的艰难?长空放弃了,是的,放弃了,他颓废的跪在了地上,等待着敌人的最后一击? 固定npC和自由npC是有所不同的,所以欧尚子才能离开自己的铁匠铺来到暗灵城堡。 第一百七十四章 旖旎梦魇 ,最快更新登天! 红烛燃烧。 氤氲的光晕萦绕在小小的木屋中。 仿佛将整个房间都镀上了一层旖旎的绯红。 楚宁的呼吸急促:“赵姑娘,这不好吧……” 皇后从大殿里走出来时,总觉得有一股阴毒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想要回头,却是不能。 侯老夫人硬生生咽下了一口血在嗓间,恶狠狠瞪了谢锦云一眼,这才转身彻底对此事认命了。 楚娇大概看明白了,这公主的身份太高贵,以顾老太太这强势的性格,还想要摆一番婆婆的姿态,狠狠拿捏拿捏公主。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盆洗菜水就泼了过来,立马把她浇成了落汤鸡。 百姓们纷纷好奇,犯人是不是已经抓到了,不然这城门怎么就开了。 谢锦云仍然在咳嗽不停,眼看着徐氏就要踏入屏风内时,旁边忽然传来一阵暴喝声。 不过跪倒在地的刘备,却早已神情呆滞,目光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神色。 想着等糖葫芦买回来,就将被子取出来送给流浪汉,不然的话,天色渐凉,他怕是撑不过去。 陈域无疑是一匹黑马,直接就冲上了年级第一,但楚天也不赖,他敢说出这样的话,就表明他是有底气的。 “哈,那我就等着队长到时候来揍我,你自己可别忘记了。”夜无仇笑道,虽是笑语,可也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浓浓的不舍。 如果杰拉尔不出现,被带到此处的我,轻易摆脱了“禁魔壁”并且把这艘珍贵的飞空艇破坏的一团糟的话,多兰巴尔特会怎么样呢? 随即,沒等房间内其他几个特工反应过來,一颗冒着白‘色’浓烟的烟幕弹就已经从‘门’外滚了进來。 帅气的年轻男人朝王诗诗和柳月华这边走了过來,仿佛刚才这阵‘激’烈的打斗跟他完全无关一样。 李晨知道自己不能心急,是他把沈凝儿折磨成这样的,在她的意识里李晨就是她的敌人。 花明兮双唇微张很想要说些什么,可喉间却像被什么梗住了般怎么也无法诉出,只有眼泪不停的往下落却又滴不下去,一滴滴的化成透明的花瓣飘到空中消散,消散了又出现了新的如此反复像是要把自己哭干才罢休。 这个声音总是在他被伤害的时候出现,在诱惑着他迈进一个黑暗的深渊。 男人欺身而进,火麒麟出乎他意料的沒有阻拦,这看在男人的眼里,自然又认为这是因为火麒麟狂妄。 “嗡!”突然,老者睁开了双眼,一股恐怖的气势自他身上散发了出来,而那名等候在院落之外的男人则是猝不及防,被这股力量震得倒飞了出去。 “我一直就是独来独往,不会做饭难不成还天天叫外卖吗?”陌白从厨房里探出个头来,说道。 一手拉缰,一手横向握着一把利剑,发几乎飞在半空中,不予衣背相贴。 叶辰逸蹩着眉用足尖翻弄着地上散落的衣服,不是沾上了污垢就是残破不全,显然是没法再穿了。 赵思齐衣衫凌乱,前襟处有点点血迹。一手捂着额头,手指上也是血迹斑斑。 这一米阳光表面上是自家老爸的产业,实际上是她为了悠闲而开的一间咖啡厅。里面的人都是她的人,嘻嘻,大隐於市麻。 第一百七十五章 湿衣 ,最快更新登天! 显而易见的是,眼前的陈曦凰很不正常。 或者说,从昨天他苏醒开始,陈曦凰就已经不正常了,只是那时的他…… 包括被楚炎直接无视的楚南,僵化的脸上,还定格着刚刚的愤怒扭曲。 尤其是被刘阳威称作大哥的人物,更是吓得不少人下意识的倒退几步,满脸惊恐。 两道身影从远方的天际边飞来,降入落日峡谷范围,一眼扫过,同时脸色大变。 “行吧,我会帮你留意,不过能不能找到那就不一定了,但即便老子找不到,我也需要酬劳。”项羽淡淡道。 要是能够得到嫦娥仙子的自拍照,哪怕是最保守的,只显露绝美的容颜。 “这是此地土著的咒语,我们每遇到一人便会被他们诅咒一次。若是被多番诅咒,不能根除的话,将会危急性命!”看出了宋铭的疑惑,司马逍遥耐心解释道。 “你哥哥和离落应该已经到了,或许就在雪山脚下,我们也跟上去吧。”项羽说着,便朝雪山下掠去。 大学生活动中心的顶层办公室,十多人正围坐在会议桌前,看着前方投影上的监控画面,画面中,项羽肩扛着警棍,吊儿郎当的随意走着,目光扫视,一副贼眉鼠眼,当他与摄像头正对着时,画面暂停,众人收回了目光。 毕竟面对的是两名死而复生的转生者,生命之力强大得可怕,保不准身体断成两半后依旧能够存活。 就这样,唐易的意识沉入了系统商店之中,开始寻找了起来,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以后,唐易终于在特殊物品栏里,找到了这种宝物。 手脚几乎是被人用布条捆绑起来,而此时此刻她正躺在一张床上,身上没有盖被子,而她正是被冷醒的,但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没想到却害得她受了伤,不知道伤口深不深呢,都怪她,不该跟栗子开玩笑。 她脸色更红,因为她看到了自己胸上几乎全是他留下来的痕迹,扯过整条被子把自己紧紧的裹住,她再去看他,暗想他没被子遮了,赤身果体的也会害羞,可这厮脸皮厚到常人无法想象。 肖宇边说边拍着胸脯保证,而另一边,那一把沙漠之鹰早就打开了保险,压板了子弹。 安晓晓继续不动声色的一挑眉,不过这次的眉头挑的更高的,那双漂亮眸子里的笑意也更深了。 李柔瞬间惊恐,她摇摇头不断地后退,可在她的后面就是拿着菜刀的孙前。 “叔,欢迎你回来。”宫宣看到宫泽那副温润的气质,就觉得他是虚伪,就是装给别人看的,但他还是叫叔,还是像往常一样打招呼。 其实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了,特别是婚礼上的时候她明显看出来冥渊对盛若思有点别的意思。 肖宇从异能空间中,拿出了整整三天的物资,面包、各种菜品、牛奶、饮料、矿泉水等。 如果不能做到这个份上的话,那情况才是真的不妙,要是出卖了少主,一定会被王家的人追杀。 在匆匆吃过早饭后,安言信和他的海豹队员驾驶着全地形战术突击车,前往石门子清军的阻击阵地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试探 ,最快更新登天! 咕噜。 记不得是第几次,楚宁又一次咽下了一口唾沫。 他感觉自己浑身发烫,那种想要与对方融为一体的冲动又开始涌现在他的脑海。 某种原始的冲动在侵蚀他的理智。 难道生孩子,真的不是亲个嘴这样简单? “乔茵茵?”林叔皱了皱眉头的看着乔茵茵,视线又转到了她身后的傅深珩的身上,然后又看了看傅深珩手中的行李,心中更加的烦郁。 交手数十招后,二人身上,便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狰狞伤口,鲜血横流,显得极为可怖。 五百万两白银,对韩家目前来说,想要拿出来,怕是要卖掉不少韩家的产业。 林寒从储物袋中,取出装着星叶草的蓝色布袋,递给王开山,笑着告辞。 胡志强看到他这一系列的手段,心里不得不佩服,先是笼络人心,在若有若无的说出自己背后人的帮忙,足以让在场的人安心下来。 但是如今南江的大部分单位人员,都成为了龙门的有力助手,封锁了很多道路,也要进行例行检查。 忽然,他腰间挂着的东皇钟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顷刻间,从天帝开始,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聚到柴士恩身上。天帝一脸惊愕,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感受着那翅膀带动的极速破空声,叶昊尘不敢怠慢,体内真气滚滚而出,右臂一震,修罗邪斩劈斩而出。 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是季云面上不敢表现分毫,还歪着脑袋跟圆圆做鬼脸。 “只不过什么?莫不是怕我们君公子买不起?”一直跟在曲君琰身后凑热闹的楚云瑾调侃道。 她抬起头看着赵泠,发现对方面容带笑,眸子里却浸着寒意,心中猛地一凛,最后也只是嘴唇嗫喏了片刻。 等待着人类跟无智怪异相互消耗的悠闲时光,阴魔祭祀与两位将军拿钟超开着玩笑。 庄石头完成点菜后便把这里交给了负责二楼的杂役,而庄石头则去了后厨报菜单。 雷米亚坐在驾驶位上,回过头来看向洛林,叽里咕噜的眼睛转悠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毕竟,燃烧血脉的封神之路可不是轻轻松松能走的。秦离看了看楚子航,他命不久了。 但脸色阴沉的如水,浓郁的化不开,口吻略带严厉,眉头紧锁,就像是一个百岁老人的即视感。 好在苏萦上回花了钱多买了几口锅子回来备用,不然锅子还不够。 宋莳最讨厌李棉花这种背后使阴招,把一堆人当枪使,她躲在背后笑的人。 想要升阶的第二步,则是提升根本功法——在钟超这里,就是修炼纯阳金钟罩。 “娘,月花饼得过段时间才能卖,有个大乡绅家有喜事,我过几天先去问问,他家需不需要做花饽饽。”竹桶说的那个会请她做花饽饽的大乡绅,应该就会在这几天请她。 “儿子,一别又要一年,你在阴间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方翠担心的嘱咐道。 独眼之人又坐下询问崔槐朱全如何与金天泽相识,又如何结怨,一点也不避忌上官云与柯青青。 完成所有bn位之后b继续之前的选择锁定了前期在野区内十分强势的打野盲僧,而则是后手选出了上单茂凯以及打野人马,很明显就是想要让上路的大树进行抗压了,至于最后b却是选择了皮城高富帅杰斯作为上单。 第一百七十七章 神性感知 ,最快更新登天! 杜箬心里过意不去,人家半夜给你送吃的,你不感激就算了,还那样说人家,多不厚道,于是又补了一句:“我真不是那意思,我就嘴巴碎,顺着你的话就说溜了!”讲完还不忘干笑几声,企图遮盖如此难堪尴尬的局面。 靖国公府一门忠烈,前世子与秦韶的兄长都以身殉国,想来将来陛下也不会不多提拔秦韶。 她的歌声是安静婉转的,却勾起了属于他的无数金戈铁马的回忆。 它的周围是一座古朴的村庄,有山有水。时不时的几位骑马的村民的飒爽英姿在草原上奔驰而过。 几人应声抬头,不禁哀叹一声,为什么总是有些人爱出现在本不该出现的场合? 大概走了50米远,一大片玫瑰海洋出现在眼前,远远看上去,一株株玫瑰花显现出一片红色,红似火,艳如霞,美丽极了。 只要现在王思情想要对伊璇雅做些什么事情,都会神不知鬼不觉。 然而数年过去了,越来越多的各种娱乐节目蜂拥而上,辩论却因为种种原因,越来越有颓废之势,慢慢的淡出了大多数观众的视线。 以前毛毛躁躁的江贝贝似乎消失了一般,现如今的江贝贝让历城有一种觉得她极为温柔似水的感觉。 西冥忧没有去听婉罗的声音,发现狼宏翔他们没有出来后,心中也是担心不已,狼宏翔之所以抢夺天琊剑,也是他一起支持的,现在狼宏翔他们出事,而他却独自逃走,他怎么对得起自己的道心? “是,队长!”那二十来名战士全身笼罩着闪闪发亮的铠甲,头顶带着钢盔,双身举着细长的戟刀。此时他们听到乞隆科的话,纷纷大声应了一句,即刻朝着乞隆科那条枯手指去的马路道冲了过去。 他们重新回到校场高台前,无数修士正从四面八疾速赶回来,华长老回到高台上,北院长等人还没过来。 通常家事不允许外人插手,清官也能判家事,但陈星海自己种的因,必须由他去结果,否则良心受责,终化心魔。 陈星海并不知道,自己治好一个病人,会惹来杀身之祸,也没留意到张天虎藏身在这个客厅中,此刻他被许老不容拒绝地拖入病房中。 当一切都安置好后,它也毫不犹豫的冲进湖里,在湖底的一块岩石上盘坐下来,立刻就感觉到这湖里的浓郁的灵气,兴奋之下忙闭目修炼。 “皇,我叫啸辉雄,进入五瑶山宝藏之后,我会跟随在皇的身边。”这时,一名身着灰白色长袍的男子走到了狼宏翔的身边,如同刀削一般的脸颊更是分明。 徐猛虽然人如其名是个勇猛雄壮的男子,但却有一颗细腻的心,竟然立刻就想到了其他的合适理由。 岚山家族的强大冠军都很不安,潜龙主宰已经很强了,其他七个实力竟然也那么恐怖,他们根本挡不住多久,其他超限冠军现在又都不在这里。 尧慕尘带着大家又把整个洞穴搜索了一遍,没再发现什么好东西,便准备离开。 下一秒,九人彻底的呆在了原地,瞳孔剧烈的收缩,眼眸中都被那一片抛洒的血色给染红了。 更何况他只要闯过通天塔,被某个强大道场看中,到时候家族肯定会给他丰厚奖励。 李权看她那神情一阵头大,好吧,若是你不在我真会送她回去,不知道她家?南州市这么多酒店到处是她家。 亚当想到凯特,心中暗道:刺客就在寒刃驻地内,怎么可能被抓到。 然而邢杀尘怡然不惧:“你也不用吓唬我,老头。我能感觉到,你现在只有登堂四重的实力,不然我也不会这么不把你放眼里。你要出手就赶紧的,我还真想看看,你这个悟道修士,在登堂的时候到底有多强。 “师兄,当年的方丈能够算到三世孽怨已经不错了!还留下檀木佛珠,至少让他避过了死劫!不是么??现在至少在这必杀之局之中出现了一丝生还的希望!”又一个声音道。 随着亚当一声命下,魔能枪手们冷静的扣下了手中的扳机,五十能量光束迅若闪电的射向玛门。 叶子玲怨恨的瞪着叶尘枫,但是根本没有理由反驳,叶子默的确是被吓尿了。 我们帝家的功法,同样也更加适合男孩修练,因此她觉得如果自己不离开帝家的话,是永远没办法超越自己的哥哥的。 看着猎物就这样被轻易夺走,巨龙疯狂的吼叫一声,舞动翅膀又向着吴雪咬来,可吴雪身在半空也无法躲避,但。。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惊慌的神‘色’。。 她磨叽的嚼着嘴里的菜,可是眼角的余光不自觉地瞥向身边的人,扫过他英俊的侧脸,定格那两片薄薄抿起的唇。 回到族中后,玄直奔议事大厅,不见三长老的人,他心中不由一沉。 等级战力比他的哥哥强,但是战斗经验却没有达到这个等级战力的程度,就是表明了他的实力并非是靠着自己得来的。 又听得遥远之地一个声音传来:“本大帝就借这些好剑一用!”话音刚落那些杀伐之剑就全部脱离了原主人的控制在整个斩仙台上乱窜了起来,于是所有天兵天将都乱了。 “你们公司的项目,你觉得我们公司中标的机率是多少?”我转移话题。 言罢,便化作一道蓝芒急速而去。此时他以洞悉了西方魔法的一些端倪,身怀两大顶级魔法师的修为绝技。虽然现在使用威力必然不大,但总算有胜于无。 于织德联军形成鲜明对比,幻灭流和柳生居合流的众人全部斗志昂扬,大有以一敌十的模样。 冥皇伫立在洞边,微风扬起他淡青的袍裾,他正出神望着洞口,过了一会,猛地一扬袍袖,将一股劲风送入洞内,洞内刹那间像是炸开了锅,响起了绵绵不绝的悉悉索索声。 第一百七十八章 岩洞 ,最快更新登天! 滴答。 幽暗的山洞中,一滴水从岩顶脱落,坠入暗流,发出轻响。 将裤腿与袖子高高扎起的陈吱吱站在暗流中,屏息凝神,目光专注的看着溪流。 “他们的确不是那么可怕!”铁铮淡淡回应,连续与异界生灵交战多次,他已经渐渐摸索到了一些规律。 刘十八弓着腰,对那竖在甬道中间的石碑,低眉顺眼左看右看好一些时间。 不光是我,还有我们暴风战舰上的所有人,都要重新置办一些新衣什么的,否则真没法过。 威黎修长的身影慢慢出现在巷口,他依旧灰衣长剑潇洒如故,只是比一个月前多了一分冷漠,比一天前多了一分神韵。 有一名武道强者揣测,这少年很可能是传说中能够飞天遁地呼风唤雨的修真者,非凡力所能抗衡,唯有安抚为上。 一祖暗暗吃惊,他此举未必没有试探虚若谷深浅的意思,没想到虚若谷居然能够跟得上自己,初步估量,恐怕也是返虚境中阶的修为。 不仅如此,大玉儿也得到了海主的授艺,虽然没有师傅之名,但相信对大玉儿来说,会是一生受用。 虚若谷当然是不客气地收下了空间戒指,神识一扫,这一阶矿脉的品质,果然是比二阶矿脉高出许多,甚至可以一眼看到某些剔透的元晶矿之中凝聚着晶髓,甚至曾经对自己有过大用的晶魄都是不少。 眼看魔剑已经达到他身后不足一丈的距离,一道灰影从他的丹田中飞出,迎着魔剑撞了过去。 “不用管我,你先离开!修养之地我们汇合!”凌冲激战中催促铁铮。 众人齐声呐喊,声音惊天动地,气势如虹,显示出了必死的决心。 “不知道,不过在上面地府的时候倒是在手镯的兑换界面上看见过这种袋子。没想到你也有。”我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来人便是卿夕颜,卿夕颜闻言停步,与卿玉颜相对而立,行礼道。 老者双眼里面闪烁着杀意,他之前收到周家的传讯,他就让副殿主去对付徐天。 当然,像风雷剑客和常无敌他们几个,都只是才刚刚达到先天八重,实力稍显弱了点,只是过来凑热闹的。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赶紧交出衍神珠,听到没有?”那虚境强者不耐烦地说道。 鬼子阴尸打了一个寒颤。猛地摇摇头,转身就要朝着山坡外逃跑。 “云杰,你自己先回去。我有事去找天霸。”罗老不待云杰说完,闪身不见了。 “黄国忠一向和您意见不合,这次怎么会同意并且亲自下令让人操办这次的试炼,少帅,会不会有诈?”一行人走下楼台,四处已是无人,一个军官模样地人对着身边的少帅说道。 徐天的嘴角微微一扬,一步踏出,顿时那座浮桥顿时被火焰淹没,而徐天一步踏出,却已经落在岸边。 而互相对视了一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大家也都放下了心继续刚才的没聊完的话题。 一名白骑士,骑着白色的马、穿着白色的盔甲,双手挥舞着纯白手柄的大剑,腰间是白色的弓箭,头上戴着的是白色的冠冕。 无数半兽人声音压抑着激动,四处张望,想要找到那个重新点燃自己生命的存在,同样也是自己使命的终点。 第一百七十九章 梦要结束了 ,最快更新登天! “楚宁,是你吗?” 一滴冷汗自脊背滑落,划出一道弯弯曲曲的线,沁入了裤衩边缘,凉凉的,直透心底。 这时,胸口黑洞微微一震,传递出确实嫌弃、但是勉为其难帮你一下的情绪。 看着叶悦就要争辩,叶逸再次拉住了叶悦,眼神交换之后,示意叶悦不要再说。 恰好红刹端着茶进来了,银刹为避免露出马脚,被眼前这俩人精发现,跟宫无邪打了声招呼后就溜了。 亢金龙骄傲地抬了抬头,掌着李柒夜回到那君山老龙的背上,躬身谦卑地盘住龙身,蜷身卧下,似乎等候老龙命令。 夏元一脸纠结的看着身上的东西,想了想之后,夏元还是不得不给秦晓晓送到卫生间,让她吐个够之后,然后给她把衣服脱下来。 随着距离感应的区域越来越近,李艳阳一边急速飘行,一边在感受那个感觉。 双方的攻势纷纷溃散,只留下强劲气浪在翻涌,一击之后,杨浩的面色再次苍白不少。 马珑急忙加速,跟了上去,数个时辰后她来到杨浩的住所,发现洞府外并没有禁制,以她现在强大的神识自然发现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 她的声音略微沉重,她肩负着振兴炎眀皇朝的重任,杨浩在石碑也曾见过上古炎眀皇朝的辉煌。 她想要打电话给郑皓轩,毕竟他现在是自己唯一可以依靠的男人。 东来客栈,官兵将这里包围起来,李元昊听到了动静,赵晚晚有些害怕的看着李元昊。她以为是董淑妃告诉了宋仁宗,自己在此处。 识海中,君一笑凝集意念,调动着识海之力,幻化成种种手段攻向那漆黑箭矢,阻止漆黑箭矢接近识海核心本源之处。 至于纯粹的音波攻击,对于仙帝九品的洪鸣禅而言,还不够,毕竟君一笑的实力还是低了些,根本不足以发挥出金云钟的真正威力。 不断是大爷还是大娘,只要沾一个“洋”字,那就不是自己能招惹的起的。 皇甫柔看着这人的样子,没有说话,她看了看刑天耀,想要将这个棘手的事情丢给他,可刑天耀狡猾的将手中的瓷瓶放在皇甫柔的手中,带着寒清绝转身出去了,皇甫柔看着这一幕,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赵晚晚点点头,却不想贺兰山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宫人四处寻找李元昊,听闻李元昊昨夜留宿在野利都兰的宫里,宫里去找了野利都兰,没有找到李元昊,又到了鸾凤殿。她听闻李元昊不见,心里一紧。 她没有看野利都兰,只是走到了庭院外,太子正和奶娘在一旁喂鱼。看见她出来,太子抬头看了她一眼,对着她微微一笑。她朝太子伸出手,太子慢慢的朝她走来。 顿时,这一道气墙直接是形成了一股极为强悍的反弹之力,将武元彻底的击飞了,这一战果然是没有任何的意思的,这个男人现在连让我使用招式的资格都是没有,那么自己现在为什么要出来呢? 第一百八十章 死不足惜 ,最快更新登天! 山林静默。 潺潺的溪流声,簌簌的虫鸣声都在那时戛然而止。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楚宁与陈曦凰二人。 他们望着彼此。 一个普通的鬼尸兽的肉身。即便是金仙期的人。也不一定杀得死他。若是那鬼尸兽王的肉身。沒有大罗金仙期的修为。根本别想杀死他。 幽冥龙伸长脖子,眯着眼很享受周围的环境,一丝丝黑气汇聚到它的身体里,幽冥龙不是喜欢生命之树的气息,而是没有了深渊的干扰,它可以放心大胆的吸收空气中那弥漫着的死亡的味道。 凌傲更是十分的郁闷,他没想到这面前的噬魔虽然修为不高。但是所用的法宝都是层出不穷的,各种各样防御的,而且还带反弹攻击的。 不用看手表,杨凡也知道时间大概多少,绝对不超过10秒。此刻,不要说其他人,他就被震撼到了。他……又判断错了。 各门派的长老都相互看了一样,点点头没有说话,毕竟这个消息太过于震撼,他们没想到连魔道的人竟然也能打通迷惘森林的入口,实在是有些诧异。 只是,自己喝了孟婆汤,忘记了生前的一切,岂不是就意味着自己会连隐凤都忘记了。 慢慢的,价钱加到了两百七,摊主和这青年男子眼中都闪过一丝狂喜。 “对了,我似乎还没有自我介绍,我们从新来认识一下,我叫聂晓雪,这是我的名片。”聂晓雪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杨旭东。 霎时,所有人为之一惊,就连舒墨本人也都一愣,以为出现了幻听。 众人欢声笑语,只有顾一白在一旁愁容不展,林陌刚要上前询问出了什么事,门外便走进来一队身穿黑色西装的政府人员。 她有些失落,见到林琴的第一眼,就觉得很亲切,那种血缘上的关系,是磨灭不掉的。 言笑心里其实挺没底的,面上却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让人根本摸不清她的底细。 她看了一眼周围,在没看到属于伏家的轿子和马车,以及丫鬟后,便盯着坐在地上,脸色惨白的皮掌柜问道。 一时,主帐篷哭声一片,虞杳安静看着,等着她们发泄完情绪后再商量。 番茄锅里面的虾肉丸子——其实就是虾滑,原材料据说是正一宗旁边的灵溪里面的虾,吃起来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清甜。 下午,林陌和顾一白请好了假,二人便赶往机场,刚到候机室,就听到一个豪迈的声音。 这算个好消息,但李牧的视线并未看皓月,而是投向返回来的胡子期身上。 随着一个周天一个周天的运转,那些水滴越来越多,真气变得越来越少,力量却变得越来越强。 老国王气的七窍生烟,憋屈的是,还不敢发出火来,只能心怀忐忑的看着自己的三儿子。 他说的一点没错,侍从们确实明着挖苦,暗着欺负她来着,但是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寇相拿出一瓶无色无味的东西,当着八字胡男子的面,将其一股脑倒入面前的臊子面中,搅拌均匀,将面推到八字胡面前。 欧阳雪已经做好了全力抗争的准备,但事情进行得太过顺利,让她有些怀疑,是不是有阴谋的存在。 第一百八十一章 最后温存 ,最快更新登天! “不是……”看着直直的朝着自己回来的剑刃,也看着那汹涌而来的剑意。 楚宁的脑袋有些发懵。 见山越这件事告一段落,徐珪长舒一口气,刚刚放松的心情即刻紧张起来:是时候商议攻打三郡了。 房间中则有灯火温暖明亮。陆启明与杜醒都已在各自屋中清整过了,此刻正坐在桌边简单闲聊,等着周幼澄的食物——她坚持要履行之前说好的分工。 此时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心中的感受,只觉时间已经千年万年地过去了,这一回首间,竟还如昨日。 不论如何,也算是异地重逢,算一算,白月娥好像今年就要大学毕业了。岂不是说,自己可以开始泡妞计划了? “你的腿比起蒋沧海,差的太远!”王勃一肘打在陈锋的脸上!骂道。 星目扫视一圈,发觉自己似乎在某个类似地下室的石制空间里,虽然光线很暗淡,但是通过固定在墙的两盏油灯,赵永齐还是能够看清楚大致的构造。 唉,为了雪馨跟他的婚礼能够更加圆满,雪馨能够更加开心,说句话而已,又不会丢块肉,而且以后要整它那是大把机会。 精灵之森外部边界的一片绿地上,一个庞大的身影,先前还懒洋洋的平躺在那里,可是感受到这惊人的巨变,马上一跃而起,惊起了阵阵草屑和泥土的飞扬。含糊不清的、野兽一般的低沉吼叫里,蕴含着一丝惊恐和愤怒。 殷秋水用力去推,石门却纹丝不动;这让她心中戾气一瞬间浓郁到了极点。她暴怒地一拳砸到门上——之前被火焰烧出的伤口再次崩裂,在灰暗的石门上溅出刺目的鲜艳红痕。 “绝命美人”阿特平复了一下心情,再一次抬头看了一眼峭壁的弧度,突然飞速移动了起来!影子闪动间,他已经伸出两只枯瘦的手掌,把罗伊和艾露恩一左一右、轻松地提在了手上。 \t林肃下班之后,先回到了租屋里,把那颗刻有“寿”字的珠子拿上,早想给黄恋红了,一直没机会。 就拿刚才自己进屋来说,那个哭跟现在这个都不是一个级别,如今她得知人家不会帮忙作证,更加有种要跟她断绝来往的意思,这吕氏怕是真的伤心、害怕了。 “好疼,受不了了。除非柳青给我揉揉,我才会好些。”月红竟然说出了有点出格的话,“姐,你不介意吧?”月红看出我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有点心虚地朝我笑了笑。 “你傅斌想得倒美!怀里抱着一个娇妻,心里还想着红颜知己。你还真是个花心大萝卜!”刘萍伸出玉手想捏傅斌的高鼻子,傅斌忙往后仰,躲过了一劫。 让他比较欣喜的是,【呵斥】作为一星技能,冷却时间只有2分钟,算是很短了。另外,每次使用技能耗费3点精神力,负担倒也不算沉重。 “不好了!部长,不好了,有人要踢馆!”引李安过来看岛国猪已经冲了进来。 事实证明,琏的选择没有错,在四个同道中人里面,强尼是最重感情的。 李安现在的修为可以和武王六重境的高手一战,可是岛皇现在已经在冲击武帝境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暗流 “楚宁?” 陈曦凰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长一场觉。 她睁开眼,看着正站在她身前的楚宁,一脸迷茫。 陈曦凰的记忆停留在楚宁斩杀最后一位大苍遗民时,因此她并不明白这里到底是何处,更不明白楚宁看她的眼神又为何如此复杂。 但很快,楚宁就在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曦……赵姑娘,你醒了。” “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陈曦凰坐起了身子,捂着头,眉头紧蹙,显然还未从记忆抹去的痛苦中恢复过来。 “说来话长,赵姑娘,吱吱和关先生现在危险,我们得去救她们,你有什么问题,我们边走边聊。”楚宁则言道,同时收回了沉于丹府的心神。 …… “你是说我昏迷了半个月?” “那这些日子,是你在照顾我?” 二人顺着溪流一路往着山林下方走去,而路上楚宁也将自己想好的瞎话说给了陈曦凰听。 故事很简单,无非就是走出大苍遗民的试炼之地后,二人来到了这里,为了照顾陈曦凰,他将木屋作为了暂时的歇脚处,然后通过黑鱼联系到了陈吱吱,同时也见到了被控制的关涵秋将陈吱吱掳走的场面。 楚宁虽然并不喜欢陈曦凰自己做出的,将二人半个月来相处的点滴抹去的决定。 但这毕竟是陈曦凰自己的选择,楚宁只能尊重她的决定。 “嗯。”面对陈曦凰的询问,楚宁只是闷闷的点了点头,兴致不高。 陈曦凰却神情疑惑:“可是我记得通过试炼后,有一股强大的血气之力灌入我的体内,按理来说我的伤势应该会被修复,为何反倒会昏迷这么久?” “或许是因为那股力量太过强大,赵姑娘需要耗费些时间去消化吧。”楚宁随口言道,同时压下了心头那些繁杂的思绪,目光盯着前方的溪流,脑海中开始回忆通往地下的路径。 “嗯?”陈曦凰明显一愣,她仿佛被楚宁提醒一般,看向自己的双手,细细感应,旋即她的脸色露出错愕的喜色。 “我迈入七境了!嗯?连肉身也跨入五境……” “那股血气之力,竟然有此等奇效?” 楚宁对此并无回应,目光依旧紧紧的盯着前方的溪流。 他虽然控制鱼群去过陈吱吱所在的洞穴多次,但化身为鱼后因为体型的变小,对周遭的感知也会发生变化。 比如一块作为鱼时觉得很大一块可以作为地标一般,横在河床上的巨石,此刻对于楚宁而言,就只是脚下不经意间踩住的小石块。 又比如一个极为危险的弯道,现在可能就只是河道上毫不起眼的外凹…… 他需要全神贯注的不断回忆作为黑鱼时的感受,然后将之类比到自己的身上,以确保不在这四通八达的山间溪流中选错路。 当然除此之后,或许还有一些,他不愿说也不能说的……别扭。 陈曦凰显然感觉到了楚宁的异样,她歪着头盯着楚宁,凑了过来,问道:“楚宁,你怎么看上去不太高兴,是我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吗?” 楚宁被忽然凑上来的陈曦凰吓了一跳,他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完美脸蛋,以及那眉宇带着的几分俏皮似的疑惑,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她娇憨的眼神以及那具赤裸美妙的身体。 啪。 楚宁在那时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他觉得他有些犯贱…… 人家任君采撷时,他避之不及。 现在,她斩断情丝,他又心猿意马。 “楚宁?你这是做什么?莫不是这些日子太辛苦,忙坏了脑子?”陈曦凰瞪大了眼睛,说着伸手就要去摸楚宁的额头。 楚宁赶忙退后一步,避开了她的手,尴尬的笑了笑:“没什么,赵姑娘,我并非不高兴,只是事态紧急,要寻到通往吱吱他们所在地的路,需得全神贯注,还请赵姑娘稍安勿躁,跟在身后。” 陈曦凰显然不太相信楚宁这番解释,她想要再问些什么,可楚宁却在这时迈开了步子,逃一般的去往前方,继续盯着溪流,故作忙碌的寻找着前进的方向。 女子看着少年略显慌乱的背影,神情疑惑眨了眨眼睛,嘴角也在那时微微扬起。 …… 通过之前数次前往陈吱吱所在地的经验,楚宁大概摸清了陈吱吱所在之地与自己所在之地的直线距离并不算远。 也就三里地的样子。 但麻烦在于,这三里地之间隔着厚厚的岩层。 陈吱吱也曾说过,她和关先生在岩洞中生活了半个月时间,这期间也试图摸清洞穴中的状况,但里面四通八达,并且没有通往外界的出口。 里面无法通向外界,那外界自然也没有进入内部的入口。 至少,那些出入口是外人无法找到了。 所以,楚宁的计划很简单。 他要通过对暗流的记忆,找到距离地底最近的地方,然后…… “赵姑娘,应该就是这里,距离地下还有大概半里地的样子。”楚宁在一处溪水汇集而成的水潭前站定了身子,看向陈曦凰说道。 陈曦凰点了点头,没有多言,退去了身上的外衣,飞身一跃,就跳入了水中。 楚宁也紧随其后,跳入水中,二人一路下潜。 水潭远比楚宁想象中要深得多,下潜许久都远为触及到地步。 他们二人的肉身强健,可以在水下憋气许久,倒是没有窒息隐患,只是随着下潜深度的不断增加,光线渐渐变暗,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同时水底也出现了许多暗流。 作为一个在水源相对匮乏的北境长大的少年,楚宁的水性并不算好。 在下潜到约莫五十丈的区域时,身上的压力增加带来不适,让楚宁下潜的速度变慢了不少,好巧不巧一道巨大的暗流忽然涌来,猝不及防的楚宁被那股暗流撞了个人仰马翻,整个身子失去平衡在水中旋转起来。 慌乱之下,楚宁处于本能的胡乱发力,想要挣脱那股暗流,可越是如此,身形越是失控,被暗流裹挟着撞向水底深处。 这和他本身的修为强弱无关,只是与发力的技巧有关…… 好在陈曦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挥动双手快速下潜,赶在楚宁被暗流彻底卷走前,伸手拉住了他。 楚宁也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抓着陈曦凰,身子顺着她的手臂向她靠拢,直到完全稳住身形,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水潭深处一片黑暗,楚宁缓过劲来,正想与陈曦凰道谢,可却忽然意识到此刻正处于水下,二人显然都并不能开口说话。 然后,他感觉到自己双手抓着陈曦凰身子的着力点,似乎过于柔软了一些。 这触感…… 有些似曾相识。 像极了这半个月来每天夜里,陈曦凰躺在自己怀里时,贴着自己胸膛的事物。 下意识了,为了验证这个猜想,他稍稍用力的捏了捏。 “嘤咛~” 黑暗中响起了一声婉转的低哼,然后一道光芒在黑暗中亮起,是陈曦凰召唤出了自己的星虹剑。 接着剑身上散发出的光芒,楚宁看清了此刻自己的处境,他以一个很奇怪的姿势趴在陈曦凰的背上,同时双手从对方的腋下穿过,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对方的胸前那两团傲人之物上…… 然后,楚宁清晰的从背后看到一缕绯红从陈曦凰的脸颊蔓延到她的耳根。 她的手肘朝后一顶,击打在了楚宁的腹部。 当然,即使在这时,陈曦凰还是保持着些许理智。 出手并不重,只是处于女子的本能反应,想要让楚宁松开手。 但偏偏二人所处的潭底,暗流汹涌,楚宁被她这一撞,又被卷入了暗流之中,朝着下方坠落。 陈曦凰显然也没有料到这一点,她赶忙回身想要去拉坠向潭水深处的楚宁。 可这一次,暗流上裹挟的力道却陡然增大,在她的手在拉住楚宁的瞬间,身躯便不受控制的与楚宁一道被暗流裹挟,撞向潭底深处…… 第一百八十三章 黑金菌孢 砰! 楚宁怀抱着陈曦凰,在暗流的裹挟下,经历了好一阵的天旋地转后,重重的撞在潭底的一处石面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楚宁嘴里发出一声痛呼,潭水瞬息涌来,伴随着咕噜咕噜的声响,灌入楚宁的嘴里。 这并不是喝进两口水那般简单,楚宁与陈曦凰之所以可以在水底潜行这么长的时间,并不是因为他们会诸如避水术之类的法门,只是靠着强大的肉身将大量的空气压缩进入了嘴里与肺中。 在潜行的过程中,靠着这口气维持肉身呼吸的需要。 但现在,楚宁在巨大撞击带来的疼痛中张开了嘴,那口气顿时泻去。 而同时此刻二人已经潜入了水底极深处,想要换气已经来之不急。 楚宁的脸色顿时变得紫青,想要呼吸的本能让他张开嘴,可张开嘴就会换来更多的呛水。 情况凶险! 而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来到了楚宁跟前,她望着楚宁,面无表情。 可双唇却在这时递送了上来,印在楚宁的唇上。 虽然这已经不是二人之间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 但楚宁的双眼还是在那时瞪得浑圆——什么意思?难道她还记得? 某些不合时宜的念头泛上楚宁的脑海,他一时愣在了原地。 可这时,陈曦凰的眉头却猛然皱起,甚至伸手在楚宁的腰身狠狠的捏了一下。 楚宁吃痛,却见陈曦凰正脸颊微红,神情恼怒的盯着他。 他这才感觉到一股气息正通过陈曦凰的嘴唇渡入他的嘴里。 原来对方是看出了他的危险,在以这种方式为他渡气。 反应过来的楚宁不敢再有其他心思,赶忙配合起陈曦凰,专心吸收从对方嘴里渡来的气息。 约莫十来息的光景之后,见楚宁的气息渐渐平稳,陈曦凰将至推开。 楚宁略显尴尬朝着陈曦凰递去一道感激的眼色,可对方却视而不见。 他也只有压下这些心思,然后看向四周,寻找通往地底的方向。 而他的目光很快被身下潭底的某些事物所吸引…… 水潭的底部,是一片巨大的石体,看其结构,与陈吱吱所在的洞穴中的岩石相差无几,显然,这里已经很接近岩洞了。 但让楚宁感到诧异的是,是那些岩石之上,生长出来一株株古怪的植物。 它们的模样类似于北境常见菌孢,个头不大,只有寻常人拳头大小,整体呈现黑色,暗里隐约可见些许金线,身形宛如呼吸一般均匀的膨胀缩小,并且在这个过程中,点点细小的黑色物质被他们从体内排出,涌向水潭的上方。 这些是……黑金宝相? 楚宁死死的盯着那些古怪的水底植物,身子也凑了上前,他伸手摸了摸那些植物的表面,入手的触感极为古怪,像是……血肉。 陈曦凰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凑了过来,同样好奇的盯着些植物。 但就在她凑上来的刹那。 那些菌孢状的植物,表面猛然炸开,无数细小的絮状物从中喷出,直接朝着楚宁二人涌来。 二人的反应皆极快。 楚宁一手伸出,黑色的盾牌浮现在身前。 陈曦凰手中的星虹剑亮起剑光,汹涌的剑意自剑身上涌出。 于此同时,二人的身形皆下意识的朝着对方身前靠拢,想要将对方挡在自己身后。 这本应是颇为温情的一幕,可当二人都做出同样的举动时,二人的身躯不可避免地撞在了一起,让他们准备好的手段皆是一滞。 好在二人都是机警之辈,带着诧异的目光互望一眼后,又调整了攻势,各自应付自己身前涌来的絮状物。 剑意划过,陈曦凰身前的絮状物皆被斩成齑粉,坠向湖底。 楚宁的黑金色盾牌则将那些絮状物完全拦住,伴随着灵炎于其上升腾,哪怕是在这水底,湮灵鬼火,也在一瞬间,将这些事物烧成了灰烬。 危机解除,楚宁伸手抓起一缕漂浮在半空中的絮状漏网之鱼,细细打量。 那小东西明显是活物,在楚宁的掌心不断翻动,前端更是忽然伸出细小的尖刺,想要钻破楚宁的皮肤,钻入他的体内。 别看此物并不起眼,只比发丝大不了多少,可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道却不容小觑。 虽然它用尽全力,也未有钻破楚宁六境的魔躯,但带来的刺痛却让楚宁不由得眉头一皱,暗觉此物足以让大多数肉身强度四境以下的修士吃上大亏。 以楚宁在一些古籍上看过的一些魔性菌孢的记载,此物入体之后,大抵就会将宿主的肉身当做培育后代的温床,疯狂繁殖,直到将其吃干抹净。 而且此物明显与黑金宝相有着某些关联,再一联想陈曦凰抹去记忆与自己说过的那番话,他隐隐觉得,恐怕其余黑金宝相也存在于这处小天地中,并且那些伥鬼背后的主人一直在利用那些黑金宝相,进行着某些疯狂的实验…… 就像在沉沙山的灵骨子一般。 “嗯!”而就在楚宁想着这些的时候,陈曦凰忽然发出一声轻哼,显然是在呼唤楚宁。 楚宁循声看去,却见陈曦凰正指着一处光秃秃的石面,而那里正是之前那些菌孢炸裂前的生长之地。 他游了过去,看向那处。 却见菌孢炸裂后,岩石的表面出现了一道道黑色的脉络,将岩石覆盖,同时其中一部分深入了岩石内里,就像是大树的根脉。 这些菌孢明显是人为干预后的产物,顺着这些是些根系或许就能找到其源头,而在源头极有可能找到那些伥鬼背后的主人,同时也是控制关涵秋掳走陈吱吱的罪魁祸首。 楚宁赶忙抬头看向身旁的陈曦凰,却见对方的眼中也露出了同样的神情。 显然,她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在那时很是默契的退开数步,给陈曦凰让出了足够空间。 陈曦凰则在那时沉下心神,手中星虹剑剑身开始剧烈的颤抖,一股汹涌的剑意将她的身躯包裹。 七境剑修的战力在这时被她完全激发,神河剑意于这水潭之中更是如鱼得水。 随着剑意的催动,周遭的潭水也开始朝着她汇集,以她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她立于其间,衣袂飘然,宛如谪仙。 数息之后,汹涌的剑意被她催动到了顶点,伴随着她眼中一道寒光闪过,剑意裹挟着潭水化作一道巨大的沧龙,轰向前方的巨石…… 伴随着一声轰响,巨石碎裂,同时露出其后一处巨大的空间。 潭水在这时朝着那处窟窿倒灌而入,楚宁与陈曦凰措不及防,又一次被洪流裹挟,坠向那处。 第一百八十四章 鼎力相助 虽然同样是被忽然涌动的水流裹挟。 但这一次楚宁早有准备,在洪流带着他与陈曦凰涌入那个窟窿的瞬间,他的手中一道黑金色的细线射出,钉入了洞口中的岩顶。 同时另一只手伸出环抱住了陈曦凰的腰身,带着她离开了涌出的洪流。 被楚宁抱着悬在半空中的陈曦凰看向少年,眉头微皱,似乎并无半点感激的意思。 反倒伸手带着几分不悦拍开了楚宁的手,楚宁正心生不解,毕竟就算陈曦凰修为高深,但被洪流卷入,想要脱离也难免会费些手脚,自己这出手解围怎么也不该惹得她不悦吧? 就算她的记忆停留在进入山林前,可以二人在大苍遗民的试炼之地同生共死的经历,也不至于让她对自己抱有这么大的敌意吧? 楚宁正疑惑间,却见挣脱自己怀抱的陈曦凰并没有如他预料的那般跌入身下汹涌的洪流,而是悬浮于半空中。 他眨了眨眼睛,这才反应过来——陈曦凰已迈入七境,拥有了御空而行的能力。 “看这里。”楚宁正暗觉尴尬,陈曦凰的声音却忽然响起。 他回过神来循声看去,只见他们穿过了那个窟窿后,来到一处地下岩洞中,看周围的岩层质地,应当就是陈吱吱与关涵秋所在之地。 只是这个岩洞四通八达,想要找到二人踪迹恐怕还需要花费一些时间。 而陈曦凰让楚宁所看之处,正是岩洞的顶端,那里生长着密密麻麻的黑色事物,宛如藤蔓一般,覆盖了岩层。 楚宁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些黑色的藤蔓就是方才他与陈曦凰在潭底所见的那些黑金菌孢的“根脉”。 它们相互交错,从其生长的纹路可见,正来自洞穴深处的某个地界。 就在楚宁暗暗思索这些东西到底与黑金宝相有什么联系的时候,却听身后传来阵阵簌簌的响动。 他回头看去,只见那个被陈曦凰轰开的窟窿周围,黑色的藤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不过百来息的光景,黑色藤蔓相互交错,便堵住了洞口。 从那处涌出的洪流渐渐变小,地上的积水也开始顺着洞中本就存在的暗渠渐渐泄去,露出了地面。 楚宁与陈曦凰互望一眼,皆在这时落入地面。 “往前面看看,这处地界的主人拥有操纵伥鬼的能力,之前在山林中你……咳咳,我杀了他手下不少伥鬼,他应该有所察觉,所以我们的闯入说不定早就被他发现,待会一切小心。”楚宁这样提醒道,同时一手张开,一道灵炎便浮现在了他的手中,照亮了四周。 “你自己小心即可,不用担心我。”陈曦凰轻颤手中的宝剑,淡淡言道。 显然她是在通过此举告诉楚宁,拥有七境修为的她,无需楚宁担心。 楚宁皱了皱眉头,总觉得抹去了这半个月记忆的陈曦凰,对他的态度有些过于冷漠,甚至像是在刻意疏远一般…… …… 二人在岩洞走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岩洞的空间开始变大,四周的岩壁上也开始出现一些散发着微光的光点。 是辉芒石。 楚宁看着四周岩层的形状,其模样渐渐与自己化身黑鱼时所见的场景吻合。 “之前吱吱与关先生就是待在这附近的。”楚宁反复在脑海中回忆了几遍,确定无误后,转身朝着陈曦凰言道。 陈曦凰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赵姑娘,麻烦你带我去上面看看,我需要通过那些黑色藤蔓的走向,来确定我们该怎么走。”楚宁又指了指头顶的岩层说道。 随着岩洞的空间变大,上下间的高差也变得极大,单靠楚宁手中的灵炎并无法完全照亮顶部的情形。 陈曦凰的眉头微皱:“你的墨甲不是可以飞行吗?” 楚宁则苦笑言道:“你也知道,我飞行的技艺极差,若是放在外界还好,我可以慢慢调整角度与力道,但在这里,视野与空间受限,很难施展。” “而且,我只会飞,却不能如赵姑娘那般悬停在半空中,但这些藤蔓的走向错综复杂,有些地方我可能还需要反复观察,才能确定方向。” 陈曦凰闻言,看了楚宁一会,仿佛是在确认对方此言的真假,但见他一脸的坦诚,她终究还是没有拒绝,来到了楚宁身后,伸手穿过楚宁的腋下,就要带着他起飞。 “赵姑娘,我觉得……你最好换个方向。”楚宁言道。 陈曦凰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许,看向楚宁的眼神也变得不善起来。 楚宁却道:“你从后方托举,身形一定高于我,这样即使你飞到最顶端,我也无法在最近的距离观察那些藤蔓,但如果你从正面抱着我飞行,我们就可以处于同一高度。” 为了以防陈曦凰不理解自己的意思,他还用手比画了一下,两种飞行方式的不同。 陈曦凰再次将目光投注在了楚宁的脸上,好一会后,方才面无表情的来到了楚宁的跟前。 然后她伸手环抱住了楚宁的腰身,不可避免的二人的脸也在这时贴得极近,鼻尖几乎碰到鼻尖——如果不是有陈曦凰胸前那对雄伟的事物的阻拦的话。 楚宁的呼吸明显重了几分,这让他不由得又想到了那一个个二人赤裸着相拥入眠的夜晚。 陈曦凰对上了楚宁的目光,但很快就撇过了头:“安分点。” 她似是警告般的说道,话音一落,一股灵力从她的体内涌出,于那时托举着她与楚宁来到了岩顶。 忽然升空带来的失重感让楚宁下意识的伸出一只手,抱住了陈曦凰的腰身,二人的身子又贴得再近了几分。 “你!”楚宁的唐突让陈曦凰杏目圆睁,羞愤的瞪向对方。 楚宁也知是自己有错在先,连连致以歉意且尴尬的笑容。 但好在陈曦凰并没有在此事上多做追究,只是示意楚宁观察岩顶的藤蔓。 楚宁当然也知道正事要紧,事关关先生与陈吱吱的安危,他不敢懈怠,也在那时沉下心生,将另一只手举起召出灵炎,神情专注的观察着其上的黑色藤蔓,然后不断根据自己的推断,给出陈曦凰前进的方向。 而这个过程中,他环抱着陈曦凰腰身的手,都并未松开…… …… 通过黑色藤蔓生长轨迹去判断源头所在方位的事情,是个极为细致的工作。 它们的生长并无规律可循,贴着岩壁肆意蔓延,想要判断是从哪个方向生长而来,其主脉络是哪一个,不仅需要细致的观察,还需要通过藤蔓勒紧岩层后造成的变形大小、根须中沉淀杂质的多寡瞪诸多因素,做出判断。 涉及到包括植被培植、岩层勘探的等诸多问题,甚至因为其包裹着些许黑金宝相力量的缘故,还涉及到了血气之力异化、魔物植被等学派之事。 若非楚宁闲暇时看过的杂书足够多,大抵也无法胜任这个工作。 就这样,陈曦凰带着他足足在半空中飞了一个多时辰。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对灵力的消耗过大,陈曦凰的呼吸明显重了几分,额头上也浮出些许香汗。 “赵姑娘,要不歇一会,我们应该距离源头不远了。”楚宁也察觉到了陈曦凰的异样,出言提议道。 陈曦凰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可楚宁却抢在她之前言道:“我知道赵姑娘担心吱吱的安危,但待会说不得还会有场恶战,若是仓促应敌,反倒不智。” “之前,你也……不,我也大概了解到,那些伥鬼背后的主人似乎是冲着我来的,掳走吱吱也很可能是为了引我前去,因此你不用太过担心。” “养精蓄锐,以逸待劳,无论对你好,还是对吱吱,都是最正确的选择。” 楚宁的这番话有理有据,陈曦凰沉吟了一会,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带着楚宁降落到了岩洞的地面。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虽然暂时停下,是为了歇息,恢复体力,但陈曦凰却可以走到了离楚宁约莫一丈开外的地方,方才于一块石堆上坐下,闭目沉神,准备调息体内力量。 楚宁将这番情形看在眼里,脸色古怪,却并未点破,而是走上前去,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皮囊,将里面装着的肉饼递了上来。 “赵姑娘,吃些东西。”他笑道。 陈曦凰似乎对被楚宁打扰有些不悦,她眉头微蹙,抬头看向楚宁,目光却在那时被楚宁手中的皮囊吸引。 那是一个鹿皮制成的包裹,做工精细,边缘处的针脚特意保留了鱼鳞状的纹路,同时右下方还用针线绣出了两个娟秀的字迹——宁凰。 “这个皮包是……”陈曦凰问道,脸上的神情疑惑。 楚宁这才想起,这个皮包是陈曦凰用鹿皮为他所做的,上面还特意绣上了代表二人的宁凰二字。 他甚至还能清晰的回忆起,在烛火下,陈曦凰坐在床榻前绣字时,那带着甜美笑容的侧脸。 只可惜,不过几日光景,那一切都成了梦幻泡影。 楚宁也不愿给陈曦凰徒增烦恼,正要想个由头解释,可那时陈曦凰却神情严肃的盯着楚宁,认真的言道:“楚宁,你救过我的命,所以有些话,我觉得还是说清楚为好。” “嗯?”楚宁一愣,神情困惑。 陈曦凰却瞟了一眼楚宁还未放入怀中的那个皮囊言道:“你的心思我是能够理解的。” “事实上在此之前,我遇见很多与你抱着同样心思的年轻人,并且无论是家世还是自身的资质,都远胜于你。” “当然,我不是说你不如他们,我只是想告诉你,曦凰志不在此。” “所以,你最好断了这些念想,免得给自己徒增烦恼。” “不是……”楚宁停了半晌终于是明白了陈曦凰的言外之意,他瞪大了眼睛,想要解释。 “侯爷也是男人,与我朝夕相处难免心猿意马,你放心,这些事,我不会告诉吱吱的。”陈曦凰却再次言道。 “这和吱吱又有什么关系?”楚宁更加不解。 陈曦凰却面色一冷:“楚宁,我与吱吱虽然关系不睦,但毕竟是姐妹,你不会觉得她没有将婚约之事告诉我吧?” 楚宁自然以为她所言的是邓染寄来的那份婚约:“可这又有什么关系?” “你?!”陈曦凰气极:“你都答应了她的婚约,再来与我纠缠,楚侯爷,不觉得自己有些太过朝三暮四了吧?” 楚宁叹了口气,解释道:“赵姑娘,你误会了,首先我没有想过要纠缠你,其次我也没有答应婚约。” “没有?那吱吱为什么告诉我你说,你愿意鼎力相助?”陈曦凰显然不相信楚宁的解释。 楚宁闻言却是一愣,但很快就想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 他言道:“看样子是我那日没有和吱吱姑娘说清楚,我的意思是,该做的事,我一定会做,但成亲却是不行……” “该做的事……”陈曦凰也有些迷糊,她回味着楚宁的话,下一刻脸色忽然泛红,看向楚宁的目光也变得古怪起来:“你的意思是,你只打算和她做那事,却不愿意和她成亲?” “自然。”楚宁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又一脸真诚的看向陈曦凰道:“不仅是她,如果赵姑娘也需要的话,楚宁也愿意鼎力相助……” 陈曦凰听到这里,终于是回过了味来。 原来楚宁所说的鼎力相助,是这么个助法…… 她顿时羞红了脸,瞪着楚宁,咬牙说道:“楚宁,我没想到,你竟然这般无耻!” 第一百八十五章 裂土分疆 楚宁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如此诚恳的言辞不仅没有得到陈曦凰的善意,反倒让对方对自己的态度愈发恶劣。她其实很感谢黎默,如果他不收留自己,可能现在她还流落街头,风餐露宿吧。鲲鹏还是回到了郝浪的房间,虽然呆在柳冰冰身边很舒服,但依旧选择呆在郝浪身旁。其实自汪国城凌晨走了后,何陆就一直默默的守在范筱莜的床前。“胖子,我发现你真的是皮痒了”,说着空释一个大力金刚掌就朝着胖子拍了过去。至于稀有物资,一般都是各家店铺作为噱头的存在,只等一些有缘需要的人。“为什么要去参加同学聚会?”苏诚才刚说完,屠雄就开口问道。宋南屿一脸不乐意,他可不愿意和陶灼呆在一起,说不定哪句话说不对又是一顿胖揍。上官忽然想起在批生死签的那个晚上,金毛鸡吃了鱼之后,嘟囔着“可惜就只是鱼”,在问到它的时候它还幻象能把不听话的妖兽烤来吃了。“不可能,哪怕湖里什么生命都没有,可微风吹过,总会带起细微涟漪。”云曼青意识到了什么,目光同样看向平静如镜的湖面,斩钉截铁的说道。听他这样说我忽然明白了过来,应该是吴天明和张天樊达成了某种协议,而张天樊就是为了白炎而来,而我是知道白炎所在的人。青年还想要说什么,忽然眼前闪过一道银芒,对方原本极短的头发,再一次被削断。林昊乾在贺兰珏手中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但苏扬却杀死了贺兰珏,并没有依靠苏灵的能力。这边是连绵的山脉,相对于说是山脉还不如说是特大的山丘,这边的沙漠化非常的严重,曹鹏直接打给了苏格,自然,从吴升哪里,已经有烈焰宗的官方联系方式,不过曹鹏还是拿出电话,打给了苏格。他们是真的怕了,吴青峰虽然牛逼,可毕竟人不在这里,所以他们也只能先避开曹鹏的锋芒,等出去后再从长计议。“你现在在哪里?”百合子也不直接说,反而询问唐志航在哪里。曹鹏手指微微一推,这个壮汉便是直接栽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曹鹏表示自己压力也是比较大的,虽然之前有过,但是毕竟来说,这个还是有很大的压力的。最后当玄水圣主与易轩约定三月之期时,太白天尊差点没笑出声来,一连数日都是心情大好,正在静室中冥想感悟时,突然听到被人传音打断。二娃面色淡然,没有丝毫反应,这些年他可听多太多这种话,只是默默的将洗菜水端了起来。过了不知道多久,杨边从冰冷的地面上醒来,看了看周围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从浴室出来时,她的嘴唇发白,全身都已经湿透,还在不断的发抖。“坐吧,我还有事要问你呢。”道袍男子向他招了招手,神情温恰,似与旧友相谈。也就是在他刚刚冲到门口,杨阎提前丢在门口墙根下的一颗破片手榴弹‘轰’的一声爆炸。孙冰的嘴角不由得就闪过了一丝笑容,因为现在的他已经突破至淬体境七层,经脉自主运转吸收而来的天地灵气,再加上怀中的玉珠牵引,修炼速度绝对远超同境界的人,哪怕他的天资稍差,也拥有着足够的自信。 第一百八十六章 日记 这家伙果然有不臣之心!陈曦凰心头恼怒,恶狠狠的瞪着楚宁。楚宁则在这时翻开了书桌上的手札,他的眉头顿时皱起:“赵姑娘,你看。”陈曦凰虽然心头不悦,但也从楚宁忽然拔高的声音中察觉到了异样,凑了上来,定睛看去。只见书页上写满了歪歪斜斜字迹,看其样子,笔者的年纪应当不大。既然貂蝉答应帮忙出节目了,那就提前把乐器买好,没事了多练练。阿佩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狠辣的,打得海棠姑姑晕头转向,倒在了地上,还没等她回过神来,阿佩已经拖着她的手臂往外走。如果不是那天买票时意外遇见了徐端,梁锦宜大概也会在这晚连夜走了。谭芸虽然与这位堂姐没见过几次面,可也听母亲夸过对方,说温柔知礼,和她母亲王氏完全不同。这些也只能想想而已,陈淮生御风回云中山,落到云中山白鹿洞府门前时,才感觉到似乎有客人到了,而且不少。而且杨美丽给的价高,比市面上的葡萄贵一毛呢,大家就都愿意卖给她了。“办完事,想着早些回来看他,听门房说来了大夫,我过来看看。”他说着话,眸光从冷潇脸上扫过,眸光之锐利,让冷潇不敢直视。他拿着手机,给上次送家具的店铺打了电话,又订购了三张床和配套的房间家具。格温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如果是第一次炒作是个意外,那么第二次当众表白这个破事儿确实是神秘客能整出来的活,那么第三次瑟符跑出来是什么意思?他虽然随着皇后去了乾泰殿,但护送到之后,是没资格呆在那里的,所以对里面发生的事情不知晓,不知道陆沉现在已经被下旨监国,等同皇帝。钟厚真诚的笑容还是很有感染力的,晓梅点了点头,跟钟厚道别,就让人抬着自己的父亲到后面的宾馆去了。钟厚刚才已经让人去打过招呼了,要不然一个病人进宾馆人家还未必愿意。不再是晶莹剔透,不再是寒彻冻骨;而是五彩纷呈,热气腾腾。同样是冒着白烟,可此时却换成了令人昏昏入睡的温暖。不知不觉中,杨炎在清香中居然睡着了。而多琳则是双手在身前缓缓抬起,一股暗金‘色’的能量涟漪缓缓自双手间透‘射’而出,如同一抹彩云悄悄地将房间内的空气颜‘色’改变得淋漓尽致,一片金碧辉煌。黎晓霾看到了最后,从短信的内容中,她几乎能够想象得出他从一开始的平静到慢慢的烦躁,又恢复到一开始的平静。想着他懊恼的样子,黎晓霾忍不住地轻轻笑着。“我开始重新追求她了!”黄梓捷洋溢着一脸的笑容,喜滋滋地说着。钟离残风懒懒的躺在软塌上,一双狭长的眸子此刻微合,听着乐师们弹奏的悠扬曲目,昏昏欲睡,手中的酒杯好似马上就要滑落一般,让看到的人不由担心。看不出一贯一本正经的钟离残夜,也这么会“把妹”。漫舞心里嘀咕着,眼神也变得黯然起来,手中的衣服也渐渐被她攥紧。“满满。。”昊然又是叫了一声满满,样子很委屈,她的样子仿佛就是说满满为什么不理她一样。克洛斯拉二人突然变化,让地场所有的人都感到诧异,尤其是几大主神,更是感觉到他们的实力瞬间提升了许多,而且,诡异的身法,加上极其微弱的气息,几乎令众人担心不已。 第一百八十七章 真正的陈 可是,即便是如此可怕的地方,居然也被人进去了?而且还针对性的,毁掉了巴洛神的一双眼睛。贾穆从屋子内探出脑袋,当他看到门外有人后,搓了搓手,从屋子内跑了出来。冷枫堂兄打探清楚后,便按着冷老将军的吩咐,给楚楚姑娘赎了身带了回去。正是因为这一点,中医大学的所有师生们对于他都是相当的尊敬。而与众不同的人,有只是有品位的人,注定就是要孤独的,迹象时天才注定是不会被常人所理解的一样。偷偷地给章明基、姚明发短信。在他想来,有主人在场,说不定能得到免餐待遇。刘凡眉头微皱。他知道曹操不可能猛志常在,他是乱世英雄,太平盛世是治国安邦的能臣干将,而乱世之中不可能屈居与人下。牛魔王一回来,就看见陈凡正静坐洞中相候,心里怵了一下,他赶到苏洲时,沉香溜往华山,刘彦昌龙四追人离开,只捉住了百花与一干花仙,但是该怎么交待呢,夫人还在这个姓杨的手里。甜品店赔了两个月,流动资金缺乏,只能引入生意伙伴,分摊亏损。“秦奋,赶紧下来。”声音中满是不耐和命令的口气。秦奋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转身进了宿舍。对于刘协来说,这六年,更多像是睡了一觉,顶多,还做了美梦。而且林宇乃是道境高手,更是有着一只妖兽级别的雷电神鹰,实力之强,也仅次于鲁统领。想要杀他,绝非易事。微微带着些抖音的话,听着像是在安慰受伤的人,实则多半是在说给自己听。那一瞬间,赤裸裸地,展星虞就要在苏伶歌的面前,变成了一个完全透明的人。毒火老怪那一朵黑火将不少修士都笼罩在其内,顿时就仿佛炸了马蜂窝一般,几乎所有人都出手了,向着那毒火老怪围攻而去。“那家伙也是改造人,是海豹突击队的前教官,听说此人在一年前消失无影无踪,最近才出现。”在易天身后突然响起一道身影地说道。以楚风现在的实力,一拳下去甚至可以干掉大罗金仙三层的大仙。可是这么多拳轰击在魔龙的脑袋上,竟然只能将它打伤。“我不会道歉!”阿四说。即便是在曾经看着苏伶歌走进那个房间的一瞬间,阿四的心里有过一丝的愧疚。他左拳一拳砸了出去,在黑衣人眼中放大,砰的一声,那黑衣人的脑袋直接炸裂,脑浆四溅。“天部延司的高官呀?那确实很了不起,不知道是天部延司的司主呢,还是仆射一级呀?”穷山大师一脸戏谑表情,压根就不怕。一句兄弟大过天这种在歃血为盟时候吼出的豪言壮语当真一世无欺?他俯身向前,长刀前指,登时生出一股气势,堪堪抵着秦风那种只有顶级高手才有的无形精神压力。之前毕竟还只是猜想,现在由蜀山剑主再亲口证实一次,孟瀚然心中最后一点侥幸也被打击得支离破碎。陈统被踢飞,寒雪刀落入秦阳手里,正好给了胡冲一个借口,以帮助陈统的名义抢劫。就是这么一句话,让孙元武心头一寒,从头寒到了脚,就因为这句话从一位年轻到了颠覆认知的地皇境强者口里说出。报着必死之意,蛇七突然爆发,刹那间带走的狼牙军性命比之早已陷入疯狂中的岭山七狼还要为甚。其他圣主也心有戚戚,平衡被打破了,乾坤圣地要大兴。不久之后,乾坤圣地会是九大圣地之首。第二个图形与第一个长方形相比,缺少了右边的一竖,看起来很像是个朝右边开口一样。玄冰面色一红,伸手将几缕乱发别在脑后,避开了秦风火热的目光,走向了客栈。莫辰的心里非常的不舒服,一种进退两难的感觉,他很希望通过宙斯,改变自己的“命运”,不再做队伍中那个被“保护”的角色,而是成为其他队友的强大依靠。此时的陈立已经来到了火山蝾螈的尸体处,轻松地将魔兽的尸体拨开,看到了那只还带着些许体温的火山蝾螈尸体。徐虾暴汗无比,差点听傻,才知道还可以这么解释,自己可以错得这么伟大,都千万人吾往矣了,不得不感慨中国语言的博大精深。若是没有踏入神宇境一重,而神宇力有一百八,那是相当难得的。菩子差点跌落,他满脸通红,羞愧无比,是因为被自己以前蔑视的对手超过。此学习,将能教导出来一名优秀的工科毕业生,具备了全面掌握所学专业的现代理论实践知识,能够满足所有中低级、部分高级职业技术要求,科学研究需要。秘境出入口处,万道灰色雾气涌出,古老而沧桑,仿佛来自洪荒时期,一艘艘犹如远古时期的战船,从中迸射而出,战船之上,屹立着数百道身影。纪若敏双颊飞起两朵红云,急瞧周围,见左近无人,才翘嘴捶他一拳:“你都坏死了,大白天,在外面也欺负人。”羞羞一嗔,喜上眉稍地伏到他肩头。 第一百八十八章 搬山 “真正的陈……”关涵秋的话,楚宁听得莫名其妙。可陈曦凰的身子却是一颤,看向关涵秋的目光变得骇然……眼泪鼻涕同时从杨凯心的脸上呛出来,混合着鲜血看着说不出来的可怜。王冀琛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木然地看着施世纶将两口黑漆棺木抬了进来,又命人打开。顿时,花厅之中弥漫着一股恶臭。王冀琛在也忍不住,半蹲着就呕了起来。在勉强进了高中后,黄鹏的成绩更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成为了不务正义好高骛远的代名词,几乎所有的家长和老师,都用黄鹏的经历,来教导自己的学生和孩子,要他们集中精力好好学习,在高考这道独木桥上勇往直前。陈明洛对自己有信心,别人对他也有信心,尤其是稍微了解到他的一些内幕的人们,更是如此。棚户区的居民们都已经搬迁了,此时柳轻眉住在临凌区靠近河边儿的临时租住的房子里面,通往家门前的路比较狭窄,车子开不进去。更何况,按照国际惯例,一支部队伤亡超过百分之七十,就算是被歼灭。不明白秦明什么意思的郝一伟一脸的迷茫,迟疑了点了点头又猛地使劲摇了摇头。不过,周毅和科比-布莱恩特的关系也不错,不过两人现在还不是朋友,只不过是相互欣赏罢了。“哗”安静的会议室内响起了一片惊呼声,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核武计划这样一个国家的核心计划会由一个崔可夫那样年轻的新人来负责。毕竟,这是京城里面数得着的五星级酒店,住进来的人肯定都是有钱的主儿,得罪了哪个都比较麻烦。甘戎、许势安、黄汉虎、周洪定四人也是从左右从上下封住陈仙朝的所有退路。“我靠,这下有点麻烦了,你们的这种状态要持续多长时间?”既然不能抵消,那只能去想别的解决办法了,在这之前,得先多了解一些情况才可以。兰溶月正要起身,晏苍岚突然按住了兰溶月,蜻蜓点水般的吻了一下兰溶月的红唇,他不敢再深入,怕自己无法自拔。似乎草苗龟能感觉到凤王所散发出来的力量,本来精灵的感觉向来都比人类灵敏。从前,陈仙朝一直好奇镇里的打铁匠为什么要日日锤炼兵器,明明在这镇里根本没有任何销路。想到母亲还有这样善良的丫头惦记,温玉蔻心中涌过一丝暖意,冲淡了方才的恶毒与悲伤。宋魁御剑飞行的一系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流畅,不像周天那么生疏。“哈哈哈,杀!杀!杀!”太阴仙子血红的眼睛,已经被杀戮所蒙蔽,光凭借一个眼神和周身的杀意,便已竟摄走了周围妖魔的魂魄。不管是这半座江湖还是整个天下,她要等着陈仙朝送她那盒胭脂。陈仙朝望着冷月下的三道身影,目光停在李玄素身旁的青年身上,杀意迸发。拿着挑战卷轴,张扬直接进入了副本,并且选择了第三个难度开始了单刷。在他的心里每一个球队都有机会去拿到总冠军的,为什么在林一的心里就是五支球队而已?,这个还是搞清楚比较好,要不然自己都不知道年轻人都在想什么。 第一百八十九章我必须吃了她 “搬来了一座圣山?”楚宁瞪大了眼睛,一旁的陈曦凰同样面露异色。大荒山的存在并不算什么辛密。对于年轻一辈,可能很多人只知道大木博士只是博士,并不知道他曾今担任过关东天王,实力自然是不用说。至于阴阳先天本源之力,却是一直没有头绪,先前在不周山内,听平心提起过,蕴含先天本源之力的那件事物在远古时期便是被神族的生命神祖收取。那么,除了身体的晃动,真气要怎么运行呢?难不成也随着身体而动?比如自己想向右移动,那么在身体向右倾斜的同时,全身的真气重心也向右压过去?而在双方的高手方面,经过一阵激烈的打斗,也渐渐地分出了胜负。那些幸存的瓦剌人都呆呆的,已经被爆炸给震傻了,而他们的战马同样如此,于是混乱开始了。此物表面的红色玄光,似乎可以损害修行者的神魂,以自己如今的层次自然无碍,但尊位之下,任凭你是法则圆满,一个不察,同样有可能被其所伤。席卷而过的地火带着震耳欲聋的呼啸,随后与那道夹杂着风系能量的巨大火鸟狠狠地撞在了一起,紧接着在再次浮现在天空中的巨大冰晶的阴影下,化作一片更为猛烈的火焰飓风。“吕荼,若侬想害我大吴,我夫差定与侬玉石俱焚!”夫差临走前撂了这句话给吕荼,然后便离开了。我擦!伊斯坦大公居然在这个时候作死?就不能等我离开后才作死吗?李玄生微微一笑,对着鸿量点点头,此人心思倒也灵敏,让其不觉的会想到当初在虚行天域是遇到的鸿厚,都是土之一脉的,看样子自己真的与他们有缘。这十秒钟的间隔是为了不让外面的麻瓜注意到,频繁的有人从墙里面冒出来。说实话,要是被绑走的是赫敏或者伊安塞德里克他们,林恩说不定心中还有点担忧,他们可能会出现什么意外受什么伤。一位穿着黄色衣服的中年人,衣服上还绣着栩栩如生五爪金龙,活灵活现,就像是随时都会飞走一般。陈枫没有辩解,相反心里还有些庆幸,庆幸吴翔、赵无极两人没有出什么意外,不然他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王吉娜今天看多了简沫的神颜,倒没花多少时间就接受了孟宁白净的颜值了,当下点点头让他问问简沫要不要参加活动。“着飞刀怎么可能还能飞?”会长很疑惑,按道理莫尘已经被自己的三阵束缚,尤其是束缚阵,可以让人无法使用精元和灵气,又怎么控制飞刀呢?杨勋被自家便宜娘的一句话差点没呛死,好容易忽悠着解释清楚了,佘赛花这才答应去韩家探探口风。那次百万丧尸之后,毁灭意志被魇吸收了,怨魂自然也就被吸收了。“你们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们,我爸爸力气可大了,我妈妈出了名的不敢惹。”王二虎说道。怎么忽然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了,她有些疲惫的揉了揉脚踝,这副身体还是跨了,使不出以前的力气了。 第一百九十章 治理天下 老人颤抖着伸出手,抚摸着壁画上扭曲怪物的纹路,眼眶泛红,潸然泪下。看着这一幕的楚宁与陈曦凰一时间,心头都五味杂陈。说到这里,带鱼就比了一个掌刀下切的动作,看到这一幕,张淼顿时就咧嘴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摇了摇头。这一夜,对于他来说是未眠之夜,对于沐思颜来说同样也是寝食难安,沐思颜甚至连一天的饭都没有正常吃过。二娘的眼中闪过一道狠色,仿佛已经提前看到了林楚天惨死的结果。夏琉甚至偷偷给老夏打了个电话,她买了张手机卡,用完就扔的那种。“其实柔儿姑娘就是咱们京都的吧!安安骗骗那些人就算了!我可是知道安安没有远房表妹的!再说了,柔儿姑娘你一口咱们这里的话音,怎么就远房表妹的呢!”这姑娘也不傻,立刻揭穿了蒋柔儿的假面目。我一边向周老头敬酒,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盯着寇彪,不敢掉以轻心。守在沐思颜的病床边,龙景腾的目光一刻都没有从她的脸上挪开。白露拧着眉毛说食灵兽和捕灵兽一样是邪修修炼出的恶兽,连红衣鬼都要忌惮它三分。“我也休息好了。”燕云来到这里不是为了给人家拖后腿的,她也是个工作很认真的人。“也好!那公主就麻烦三皇子您送回去了。”申俊秀双手抱拳给以了答谢。期间,苏舟只是再三确认了,明天早晨九点来到这里报道后,就能跟着少年组一起参与训练这一点后,便妥妥的安下了心。眼前的这只孢子污染兽在看见我后,突然变的发狂起来,长牙舞抓的就朝着我攻击。林雨虽然心中疑惑,但也没有再多问,白琼的话他还是颇为在意的,心中暗暗将此事记下,随后告辞一声向入口方向飞去。我不禁拙舌,这人情卖的也太随便了吧,话说他这脸皮也是有够厚的,跟齿轮城的城墙有的一拼。当最后一个幻境破了后,庄逸的精神力一下子和天地间的某种规则有了联系。而这一刻,庄逸的精神力量以一种几何的方式增长着。如今三国关系紧张,加上黑城的威胁,他已经不能满足于如今的军事装备了。进去之后才发现,这个洞很大,里面的通道都已经有差不多三米左右的高度,而且越往里面走,还隐隐有越加宽敞的趋势,说是别有洞天都不为过。不是希望你放水,安吉,我希望你能在你自己情愿的范围内全力以赴。10楼?!居然是他包下了一整层,之前她也想定10楼来着,却被告知,10楼被一位贵宾包下了,原来这贵宾就是上官墨,当时她还觉得到底是谁那么败家包下整层,是他的话就不奇怪了。青年发出一阵惨烈的叫声,声音从sea逐渐变回了他自己的声音,而harry趁机从他手下跑掉后,也不耽误时间,横腿一扫将人踹倒在地,看着他捂着手腕在那儿翻滚,空气里渐渐弥漫出一种血腥味。皇帝宣布完这件事之后,众大臣都在兴奋之中,也没有别的事再向皇帝启奏,皇帝便宣布散朝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大道之种 当从府门走出来的时候,乍一看到远处的街道,远处的行人们,关羽于张飞都不由得眉头皱了起来。别说他们了,就连他们的异兽都在上古异兽的恐怖威压下而瑟瑟发抖。只在瞬间,鬼将就冲到了方逸的近前,然后大吼一声,一拳向着方逸轰来。随即便是庞大无匹的精神力向着这边盖压而下,这里顿时成了一个精神力漩涡,撕扯一切。众人自然听的真切,立刻向刘咏大唱赞歌,让刘咏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直到凌振国离开之后,南宫倾城才回过神来,目光重新落回到了叶晨的侧脸上。接着只见安中伪池的左手滑落了下去,鲜血瞬间犹若泉水一般涌喷了出来。叶晨说着,便抓着元昆的脑袋狠狠的往地面上砸了下去。平摊的地面顿时出现一个凹槽,石屑四溅。刘咏明白了,他不是不懂这些,但是他还是没办法总是以古人的处世思维去考虑各个事情,一时没想到而已。此时天空仿佛蒙着一层蓝灰色的薄纱,步撵两边的健仆每人手中或擎着火把或举着灯笼,寒冷的晨气衬着火光点点,此情此景,好像是梦里的情形,程少商不觉惘然。范彦毫不犹豫抛出了这颗鬼门视为珍宝的舍利子,同时忍着伤势举起翻天桨精准击中了它。舍利子登时化为骨灰,全部飘洒在空中的太极图上面。瞧他喜欢吃,朝曦下午又蒸了虾蟹,吸取了上午的教训,晓得了这人不吃花椒、八角、桂皮等等调料,下午干脆不加,结果这厮吃的非但没多,反而还少了。他们在战斗中都是受创不少,虽然身体素质极强,恢复力极强,现在也已经经过了黑科技级别的治疗,但虚弱和疲惫总是难免的。魔法阵渐渐恢复平静,那些魔法阵花纹隐没在亚瑟王的身体中,亚瑟王浮空的身体也头上脚下,直挺挺的落在地面。之前为了试探释天昊回家做饭,和阿珂聚餐的时候,她就说过在修炼武功的话!现在想来清清的话,在联想到阿珂练的武功,彤不觉浑身哆嗦了一下。马特的捐款,其实也能算是一种消费,只不过换得的不是物质,而是精神。风万里刚作势掏向火咒术符箓,九叔默念咒语,随即右指轻轻一挥,半空中的灰色身影惨叫一声,直挺挺掉了下来。偶有的声音也像是隔着水面传来,经过了压缩和扭曲,恍恍惚惚听不清楚。范彦咽了咽口水,他曾经警告过陈婆,不得在任何普通人面前现身,因此现在虽然岸边来往的人不少,可从未有人察觉过他船上的异常。而距离他的不远处,林凡独臂一剑,同样浑身是伤的正和一名海族你来我往的相互拼杀。当然,这其实也不算暗箱操作,也只是利用规则狙击而已,本身也没有违背体育精神。一个灵种的出现,别说是鸠云国了,就算是整个北域百国都要为之震动,无数结丹修士都会倾巢而出,甚至就是传说之中的元婴老怪,也有可能会出现。扶桑?日本?姜德眨了眨眼睛,他可没听说日本还是棉花的产地的,这宋代的棉花不是印度来的吗?怎么听起来,这日本的棉花还比印度的要更加好了?林凡身后的真丹修士,身形交错,又是一连二十五声剑响,崩鸣炸响在已经被定在半空的海兽中间。说完李昀辉冲着病房中的那些人,一挥手,一道黑气直接就布满了整间房子。“所以现在坊间传出这个消息我分析着那就只有两个缘由了。”佑敬言与曹景休分析着当下的形势,不要因为曹家人的不明真相在把这件事儿给搞砸了。银角蛮牛王冲锋所带起的恐怖力道尽数付诸于两根藤蔓之上,庞大的劲力生生将如同标枪般钉入地里的粗壮藤蔓撕扯得嘎嘣嘎嘣作响,就连方圆十余米的一大片地皮都被生生扯高半寸,地表龟裂,宛如地震过后的场景。七转八转,一行二人停在了一块平凡无奇的巨石旁,在上面拍打了一阵,巨石竟是发出咔擦声响,好像其中有什么东西一般。一声轻颤,万初之地外的数颗星辰崩碎,亿万生灵瞬间死去,精血与残魂汇聚成一条精气长河,没入天狐的体内,使其越发强大。虽然秦怡是用比较轻松的语气说的这番话,但听到温旭的耳朵里,却犹如一阵霹雳,打得温旭的内心直颤抖。只是,让云千梦好奇的是,既然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谢氏为何又要单独留下自己谈论此事?霍清月不离开现场怕是冷静不了。于是蓝衣管事派人将她‘请’到了五楼。王可建特别嘱咐王元平,对于得水宁可多分红也不能少了。人家是关键时候救了建辉公司,五十万这么大的数,这得多大的人情。虽然三束卷轴的具体名称和用途不知晓,但单从卷轴所附加的金缕绒丝束套的外观上看,显然,曼泽达斯特十分珍视这三个卷轴。话音刚落。直升机上的那名狙击手便立刻开枪射击。子弹一下子就将那根绳索打断。钻进了海水里。可以说这样的管理理念,和王元平的一贯的思路非常贴合。因此,他推行起来也是不遗余力。而那一场规模盛大的军事演习也成功结束,汉尼拔为了稳定军心,毫不吝惜地将大把大把的金币撒了下去,大家一起升官发财。 第一百九十二章 决定 “这就走了?”楚宁眨了眨眼睛,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会离开得如此果决。陈曦凰同样愣在了原地,看着方才关涵秋几人立身之处,神情错愕。轰!楚洛儿看着巍峨的洛家大门,冰冷的眼中透出一丝复杂的情感,当年大战历历在目,如今都变了。?丁火说出他要浑天仪的时候,徐福愣了一下,随即他似乎有些失控,让整个会场的空气,都骤然沉了一下,这一刹那有许多普通民众感觉无法呼吸。“要我们走?你来万邦帝都究竟做什么?”阿米问,这时丁火已经到了阿米附近,同样疑‘惑’的看向紫罗兰。古云双手挡在自己的脸前,将所有的冰锥都挡住,但是这个时候,蒂娜已经跑到了蓝家的门口。林媚娩不语,耳边传出均匀的呼吸声,他动动身体,发现没那么痛了,缓缓的的抽出手,将被的一边盖在她的身上。黑暗中听着她的呼吸声。楚凌云倒地的时候,莫晴岚已经跃出了庭院好远,外面正是大雪纷飞,冷的让人体寒,但屋内的人却是绝对心寒,只见这个时候,谢念亦突然大喊一声:“凶手,那里逃!”便瞬间的跃了出去。可江湖上又有多少人像花青衣一样,可以给知错的人一个机会呢?这个世界永远仗势欺人,以貌取人,这么浅显的道理,她慕容芷怎么会不懂?既然知道,那还计较个什么劲?左不过是自己想得太多了而已。而这边,傅残的情况终于好转少许,脸上的寒毒已被祛除,露出苍白的皮肤。“大概是这样,这种手段,只有老头子能做到,彻底‘激’活人体潜能,反过来把寄生体吞掉,他才是老头子最成功的实验体,抓到他,能让我的理论更加完整。”奇丝迪丝说。正疑惑时,刘桂兰倒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贵宾厅走到了大厅来了。两个男人察觉到张宸身上那股杀意,下意识挡在医生面前,眉头紧锁。主位上的周万春虽然闭着眼睛,看似不闻不问,但每隔一会他的心脏却剧烈的跳动。大堂之上,数百人聚集,吵吵嚷嚷,人声鼎沸,搞得县衙如同菜市场般热闹非凡。真传弟子不能随意离开,于是他昨天又找到樊峥嵘,让对方帮忙采购一批药物。短暂的安静,仙帝这个称呼与境界对于他们这些妖兽来说,遥远到可怕,甚至念头中从未有过关于这个境界的幻想。但是,今天事关他的身世,看着躺在土坑里面的那具尸骨,他反倒害怕起来。右手中的雷电长剑光柱控制了大蛇丸的双手,另一只手持着草雉剑,杀意腾腾,欲要斩杀其首。我没有说话,默默地吃着饭菜,美味的饭菜在我的口中变得难以下咽。一股燥热气实在难以捕捉,旁人看不清楚,韩成却能明显的感知,这股炙热的煞气正不断的从伤口处流出来。“那中国方面的警察怎么办?”华伦见苏澜要走,便又问了一句,他的目的无非是多挽留苏澜一会儿罢了。我们几人同时循声望去,看到明荡漾一手提着火铳,一手拿着玲珑刀,正慢慢从森林中走出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 牵手 “难道他改用远程攻击了?”狄秋这样想着,突然觉得眼前一黑,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朱于渊缓缓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杜息兰瞧了瞧儿子的面色,蓦地紧张起来:“渊儿,你……”朱云离却轻轻拖了拖她,摇首示意莫要多言。 仔细感受的话,此地跟外面的大山大水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反而因为太阳光照射不进来的缘故,显得非常的阴森神秘。 才进入天火城中,公孙凝雨便忍不住惊讶出声。天火城人来人往的,比白阳城热闹多了。而且慕容羽还现,天火城就与平常的城市差不多,并没有因为下面就是天火而温度很高。 张逸夫与技术科的三位伙伴结伴坐在窗户旁边,做好了瞌睡的准备。 “哎哟……”按了按身上的淤青,久违的疼痛顿时袭来,自从天眼强化了他的体质之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感受到这种内伤的疼痛了,看来那个玩意爆炸起来的威力如果没有万灵卡,恐怕思远不死也是个残废。 “失败了?”见此,那些才生出无限希望的人那体内沸腾的血液开始平息了下来。 这些租赁合同未到期,另外周围居民也已经依赖这些商户,如果都给撤了。变成纯粹的北漠公司办公楼,估计张逸夫也得被骂几年。 因为之前洪水破墙而出时,众人就已经将防毒面具带在身上了,后来进墓,ˋ现古墓里没有什么毒气陷阱就没有在意。现在经过胖子这么一说,也都立马将防毒面具戴上。 果然,没有多久,气冲冲的蓝可儿就飞了上来,在他后面依然有那两个达到天帝之境的护卫。 这几日来,他一直这么冷静,苏锦早就怀疑了,见众人都没注意到他们,低声问道,“你有没有把握?”这里不适宜讲话,她便婉转了问了一句,容云会听懂的。 当下他们应该考虑的是怎么在接下来的任务中生存下去,同时获得大量复活卷,复活那些惨死的同事们。 苏锦的话打断了骆瑶儿的胡思乱想,段府门外,张灯结彩,来来往往的宾客大多都是荆州权贵,热闹非凡。 洛凝璇到底是头一次瞧见孟璟玄露出这般冷沉的眼神,毕竟,素日,他在自己面前,可从来都是天真可爱的。 听到他的话,众人脸色一变,纷纷围上去,然后就看到夏东海的钱包余额为零。 “他还能做什么?”秦欢说着已经将喜帕揭了下来,露出了那张娇艳的面容。 天枢学院各峰峰主,除慕容剑羽之外,修为至少都是一品,甚至是宗师境,而慕容剑羽呢?慕容剑羽在大家一贯的认知中,都只有三品而已,而且,是一个永远的三品。 “如此,那大战打响后,枯木隆就交给乐羽兄了。”烨麟淡淡声说道。 等看到了洛叶的名字,不由的惊讶的挑了挑眉,居然不是,猜错了。 宁王可以出动大批禁军围杀烨麟,烨麟又凭什么不能安排设计除掉宁王呢。本来就是礼尚往来,要不是宁王先不仁,烨麟也断不会如此。 我也因着那莫名的愧疚感,没有提出让他走人的话。不过估计我就算说了,对他来说也是没有用的。对他,我就从来没有反抗成功过。 在这刚刚经受过偷袭的军营中,升腾起一阵阵香气,搅乱着属于这里刚刚平静下来的气氛。 我本是开玩笑,却没想到池林曦和季同却因为我的话僵在了那里。池林曦半张着的嘴里是还又来得及没咽进去的饭菜。 她看起来对宫凌远无比在乎,甚至为了给宫凌远做面部手术,不惜回到中海市,承受那么大的舆论压力。 “那么如果本宫说能让澈王在一个月之内不攻城呢?”夜绝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成功让又倒了一杯茶水的君越给喝呛着了。 “沈严,你干什么。”夏雨伸手想要制止他,但是哪里是他的对手,没几下他就将她的上身的衣服都给扯烂了。 “据说幻天域主是要借太苏门招收弟子的热度,为域王寻找名医。”郁菲菲解释道。 她行事会将事情考虑周全,不会随意做出任何不利于自己的举动。 如果是狼人,显然不是悍跳的最佳选择,只有真正做成了预言家,她才会上警去竞选警长。 这帝威一出,康龙顿时就被吓傻了,那两眼瞳孔一缩,顿时骇然失声。 费天明拿手机拨给了刘灵珊,“灵儿,你赶紧让你爸爸收拾一下来公司吧!”其实费天明的心里是忐忑的,不知道刘景这次会不会把事情给搞砸。“难道他改用远程攻击了?”狄秋这样想着,突然觉得眼前一黑,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朱于渊缓缓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杜息兰瞧了瞧儿子的面色,蓦地紧张起来:“渊儿,你……”朱云离却轻轻拖了拖她,摇首示意莫要多言。 仔细感受的话,此地跟外面的大山大水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反而因为太阳光照射不进来的缘故,显得非常的阴森神秘。 才进入天火城中,公孙凝雨便忍不住惊讶出声。天火城人来人往的,比白阳城热闹多了。而且慕容羽还现,天火城就与平常的城市差不多,并没有因为下面就是天火而温度很高。 张逸夫与技术科的三位伙伴结伴坐在窗户旁边,做好了瞌睡的准备。 “哎哟……”按了按身上的淤青,久违的疼痛顿时袭来,自从天眼强化了他的体质之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感受到这种内伤的疼痛了,看来那个玩意爆炸起来的威力如果没有万灵卡,恐怕思远不死也是个残废。 “失败了?”见此,那些才生出无限希望的人那体内沸腾的血液开始平息了下来。 这些租赁合同未到期,另外周围居民也已经依赖这些商户,如果都给撤了。变成纯粹的北漠公司办公楼,估计张逸夫也得被骂几年。 因为之前洪水破墙而出时,众人就已经将防毒面具带在身上了,后来进墓,ˋ现古墓里没有什么毒气陷阱就没有在意。现在经过胖子这么一说,也都立马将防毒面具戴上。 果然,没有多久,气冲冲的蓝可儿就飞了上来,在他后面依然有那两个达到天帝之境的护卫。 这几日来,他一直这么冷静,苏锦早就怀疑了,见众人都没注意到他们,低声问道,“你有没有把握?”这里不适宜讲话,她便婉转了问了一句,容云会听懂的。 当下他们应该考虑的是怎么在接下来的任务中生存下去,同时获得大量复活卷,复活那些惨死的同事们。 苏锦的话打断了骆瑶儿的胡思乱想,段府门外,张灯结彩,来来往往的宾客大多都是荆州权贵,热闹非凡。 洛凝璇到底是头一次瞧见孟璟玄露出这般冷沉的眼神,毕竟,素日,他在自己面前,可从来都是天真可爱的。 听到他的话,众人脸色一变,纷纷围上去,然后就看到夏东海的钱包余额为零。 “他还能做什么?”秦欢说着已经将喜帕揭了下来,露出了那张娇艳的面容。 天枢学院各峰峰主,除慕容剑羽之外,修为至少都是一品,甚至是宗师境,而慕容剑羽呢?慕容剑羽在大家一贯的认知中,都只有三品而已,而且,是一个永远的三品。 “如此,那大战打响后,枯木隆就交给乐羽兄了。”烨麟淡淡声说道。 等看到了洛叶的名字,不由的惊讶的挑了挑眉,居然不是,猜错了。 宁王可以出动大批禁军围杀烨麟,烨麟又凭什么不能安排设计除掉宁王呢。本来就是礼尚往来,要不是宁王先不仁,烨麟也断不会如此。 我也因着那莫名的愧疚感,没有提出让他走人的话。不过估计我就算说了,对他来说也是没有用的。对他,我就从来没有反抗成功过。 在这刚刚经受过偷袭的军营中,升腾起一阵阵香气,搅乱着属于这里刚刚平静下来的气氛。 我本是开玩笑,却没想到池林曦和季同却因为我的话僵在了那里。池林曦半张着的嘴里是还又来得及没咽进去的饭菜。 她看起来对宫凌远无比在乎,甚至为了给宫凌远做面部手术,不惜回到中海市,承受那么大的舆论压力。 “那么如果本宫说能让澈王在一个月之内不攻城呢?”夜绝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成功让又倒了一杯茶水的君越给喝呛着了。 “沈严,你干什么。”夏雨伸手想要制止他,但是哪里是他的对手,没几下他就将她的上身的衣服都给扯烂了。 “据说幻天域主是要借太苏门招收弟子的热度,为域王寻找名医。”郁菲菲解释道。 她行事会将事情考虑周全,不会随意做出任何不利于自己的举动。 如果是狼人,显然不是悍跳的最佳选择,只有真正做成了预言家,她才会上警去竞选警长。 这帝威一出,康龙顿时就被吓傻了,那两眼瞳孔一缩,顿时骇然失声。 费天明拿手机拨给了刘灵珊,“灵儿,你赶紧让你爸爸收拾一下来公司吧!”其实费天明的心里是忐忑的,不知道刘景这次会不会把事情给搞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