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红颜之云萝传》 第一章 初见 南国的冬天是极少下雪的,打出生起,云萝只记得九岁那年,大玉落了好大一场雪,白雪纷纷扬扬地飘了三天,玉湖边上的柳树裹着冰晶,红色的梅花凌寒怒放,整个世界仿佛水晶做的一样。 从开始飘第一片雪花起,云萝的好奇心便被勾了起来,她伸出手接住那些从天上飘飘落落的白色东西,可是落到手中却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手上的丝丝凉意。 “奶娘,奶娘,你快看,雪花不见了!”云萝惊讶地看着雪花一点一点消失在手掌中,蹦蹦跳跳地呼唤着身旁的奶娘。 “公主快不要伸手接了,仔细凉了手。”奶娘连忙拿了手炉递上去,一面又紧了紧公主身上的斗篷,“快些回屋里去吧!殿下知道该心疼坏了。” 云萝一边捧着手炉,一边笑着说道:“三哥才没空理我呢!三哥整日里政务繁忙,这几日威远将军的大公子戍边归来,他这会子正忙着同他叙旧呢!才不会管我呢!”云萝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也极听话地回屋里去了,因为这雪越下越大,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外面骤然冷了许多,众人早已在屋内生起了炭火。 入夜,雪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室内却是暖洋洋的,几个小宫女陪着公主做着游戏。何秀走了进来,行了礼,说道:“公主,宫中的贵妃娘娘遣人过来,说是明日携公主去玉湖赏雪。”何秀说完立在那里,不在言语。 “好呀!好呀!公主我们都好久没出宫去玩了!”侍月开心地说道,何秀绣眉微皱,侍月连忙闭了嘴巴,自知失言多嘴。 “你们去把那件红色的斗篷找出来,听说玉湖边上种了好多梅树,不知道这几日开了没有。”云萝收起了桌子上的小玩意,小宫女见状忙退到外间,翻箱倒柜的找衣服。 “你也下去吧!”云萝公主对何秀说道,何秀行礼退了出去,偌大的屋子只剩下小公主一人。 一岁那年,云萝公主的生母,因罪赐死,三皇子的生母慧贵妃认养了懵懂无知的小公主。两岁那年,云萝突发恶疾,太医诊断是天花,一时间宫中人心惶惶,皇上下令命云萝公主迁至长乐宫,圣令一出,便再没有接小公主回宫的旨意,皇城里的人们似乎早已遗忘了大玉的这位十公主。 长乐宫原是前朝已故太后的行宫,太后故去,无人居住,只留了些扫洒的宫人,到是一个清静养病的好居所。慧贵妃虽认云萝做母亲,可是身在后宫,身份不适宜,并不能常常相见,到是三皇子时时的来探望她,宫中的那些奴才也不至于苛待了她。 云萝想着上一次看见慧娘娘还是在除夕的夜宴上,她随着众多的皇子朝拜请安,远远地,看的并不真切,只一会儿的功夫,便出来了,随后慧娘娘派人送了各色礼品,因为每日要吃汤药,云萝并不再夜宴上久留,扣头请安后,便独自离开皇宫。说来好笑,云萝觉得自己现在若是站在父亲眼前,他也未必认得出自己。 宫中的规矩繁多,到是长乐宫没了那些规矩拒着,自在清闲许多,时不时三皇子便过来走动,带着她到民间玩耍,宫中那些礼节反而让她不适应。也许也是这个原因吧,别人不提公主在外这件事,慧贵妃也没有要提的意思,甚至并不多看她一眼,除了礼数,人们似乎也忘了慧贵妃是这个可怜的小公主的养母。 次日雪未停,却未如夜间下的紧,街道上的行人并不多,店门紧闭着,百姓们似乎懒得开门招呼客人。在这样安静地街道上,贵妃的车驾格外的突兀刺眼,云萝公主正襟危坐,与慧贵妃并未有太多言语,许是太过无聊,她撩开车帘望着空荡荡的街道东张西望,往日热闹的街道这会子一个人也没有,反让她觉得好无趣,自顾的在一旁绞着手帕玩。 忽然行进的车马停了下来,驾车的小太监尖着嗓子喊道:“狗奴才,你好大的胆子,惊着娘娘的车架,你有几条命啊!” 云萝好奇,不等慧贵妃发话,已经挑开车帘,张望了出去。白茫茫的地面上躺着一个人,蓬头垢面,看不清人的模样,身上血迹斑斑。那小太监下车,忽又尖声叫道:“不会是个死人吧!”说着用脚试探着踢了那人一下,地面上人竟抬起头,丑陋的脸上赫然一道长长的刀疤,把小太监吓了一跳,“没死啊!躺地上干嘛!还不快滚!”那小太监面露厌恶之情地说道。 “等等!”云萝挑开帘子,蹦下马车,车驾里的婢女忙要阻拦,慧贵妃却笑着摆了摆手,“让她去吧!这一路怕是把她憋坏了。” “也就娘娘这么宠着 公主。”婢女立马附和着说。 “你没看见他身上有伤吗?”云萝下车,呵斥着那个小太监,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小太监立马识趣儿地站在一旁,云萝想要上前,不料那人竟又动了一下,吓得她立马后退一步,一旁的小太监赶紧护在她的身边。“这人可怜,你们找个大夫好好安置下他,这么冷的天,他要是死了,多不好。”说着又从自己的身上摸了半天,却发现没有带银子,就解下随身携带的玉佩递给身旁的小太监,嘱咐他带着这可怜的人,找个医馆,好生安置一番,随后在侍女的搀扶下回了马车。 地上的那人抬眼看着小公主,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了,马车只在雪地上留下两道长长的车辙。那小太监看见公主的车驾走远,掂了掂手中的玉佩,一脸奸笑,直接把玉佩揣进自己的荷包,抬脚准备走人,不料地上的男子忽然起身,使出大力,像拎一只小鸡一样,把那小太监拎起来,吓得那小太监浑身哆嗦,连喊着“壮汉饶命!” 那男子也并不是真想伤他性命,只是夺过玉佩,把那小太监狠狠扔在地上,捂着伤口,一步三晃的消失在街上,而那小公主的模样已经深深印在他的心里。 大雪中的玉湖别有洞天,弱柳随风,银装素裹,红梅点点,衬着这纷纷扬扬的白雪,真是一番好景致! 云萝下了马车,望着满眼地银色,不由地大吃一惊。随侍的宫女大约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番景色,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有些已经迫不及待地团着雪玩。 “公主快看,像一只小兔子。”侍月捧了一个雪球兴奋地让公主瞧着。 云萝看着大家这样开心,伸手准备接着侍月捧着的雪球,却听到慧娘娘的声音柔柔地传来,“仔细手凉!”云萝忙住了手,嘟着小嘴朝湖中心的小亭走去。 小亭中已有游客驻足赏景,云萝看着那人的背影,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忽然从背后蒙住那人的眼睛,捏着嗓子说道:“猜猜我是谁?”慧娘娘跟在后面,掩着面吃吃地笑了起来。 “这我可猜不出来!是谁呢?”那人说着冷不丁转身,把云萝抱在怀中,逗弄地小公主哈哈大笑。 “总是这么没规矩,都是让你给宠坏了。”慧贵妃叹着气说道。 “三哥,你也来赏雪?”云萝搂着三哥的脖子说道。 “这么好的景致,不来倒可惜了!”三皇子说着,放开了云萝,由着她在亭子里转悠。 “这位是?”慧贵妃注意到三皇子身边立着一位青年,年岁约莫二十七八,银色的衣衫略显单薄,面容俊朗清瘦,双目炯炯有神,腰间配着一柄长剑,慧贵妃皱了皱眉,但又马上面色平静。 “这位是魏周,魏先生,现在是我府上的客人。”三皇子赵玉龙指着身旁的青年徐徐介绍着。 青年拱手行礼道:“在下魏周,得见娘娘,实乃万分荣幸。” 慧贵妃点了点头,向云萝招手道,“云儿,快来见过魏先生。” 云萝公主正垫着脚尖看向湖中,听见慧娘娘召唤,连忙走过来,向着魏先生微微行礼,“云萝见过先生!” “不敢劳公主行此大礼。”魏周连忙回礼道,抬眼触碰到云萝一双清澈的眼睛,忽然大吃一惊,但是又立刻镇定下来,幸而这些举动并没有被三皇子母子看到。 “你忙于朝政,我们母子倒是有好些个日子没有说上话了。”慧贵妃忽然说道,魏周听到这话自然明白,贵妃娘娘是有话要单独和三殿下说,他这个外人再怎么不知趣,也晓得找个由头走开。 “那边的红梅开了,先生能帮我折几枝吗?”云萝公主地走过来,乖巧地拉着魏周的手,仰着脑袋天真说道。 “当然没问题!公主想要多少,魏某便折多少。”魏周的语调很是温和,随即牵着云萝的手离开了。 慧贵妃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坐下来说道,“你知道的,你父皇一向不喜欢你们与江湖人士往来,你却还把他诏至府中。” “母亲误会了,魏先生与李岩是同门师兄,我又一向喜欢舞刀弄枪的,这次魏先生游历京都,便暂居我府上。”赵玉龙连忙解释道。 “你有分寸就好,此外云儿该懂些规矩了,她今年已过九岁,过了年便十岁了,再有三五年,便到了嫁人的年龄,免不了我们为她张罗操心,你可要小心留意啊!”慧贵妃看着远处云萝的身影说道。 “这个母亲大可放心 ,如今边境安稳,公主不必远嫁,寻一门好亲事不难,况且妹妹容貌出众,是个男子见了无不倾心,我心中已经有人选了。”赵玉龙一边说着话,一边为母亲斟上一杯热茶,慧贵妃听到这话已然明白是谁了。 “这样也好,说到底她还是一个孩子,只是生在帝王之家,婚姻大事由不得她做主,她与李岩早日相见,于她只有好处。”慧贵妃端起茶盏,忽然又叹着气说道,“这孩子聪慧至极,是个极听话的孩子,只是心肠过于柔软,怕是将来要吃许多苦头!” 魏周握着小公主的手,她的手凉凉的,许是刚刚玩了雪,魏周的手暖暖的,使得云萝一个劲儿的把小手往他的手中攒去。沿着岸边踏雪寻梅,云萝披着那件红色的斗篷,乌黑的长发散落在双肩上,手里拿着红梅,似是从画中走来。 “先生是江湖人士吗?”云萝问道。 “公主为何这样问?”魏周略带惊异的问道。 “先生的腰间配着一柄长剑,右手食指与大拇指有厚厚的茧子,一看就知道是常年习武之人。”云萝笑着说道,刚才她故意握着先生的右手,说实话,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的手粗糙成这样,硌得她手疼,她想即便是日日舞剑的三哥,手指也是细腻温润的。 “军中也有习武之人,公主怎么断定我是江湖人士。”魏周想要逗逗眼前的这个小公主,故而又问道。 “你若是军旅之人,我三哥对你又敬重有加,那你一定是军功显赫之人,若是这样的人,我母亲怎会不认得。”云萝装作得意洋洋地说道。 “你母亲!”魏周一愣,看着云萝举着红梅蹦蹦跳跳的样子,心里想到许是自己多心了,世间相像的女子多了去了,况且眼前的女孩只是一个不过十岁的孩童,而她离世却已经十余年了。 “既是身处江湖,不理庙堂之事,何不归去。”云萝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他听。 魏周呆愣在那里,只觉得脊背发寒,这份聪慧不知是上天给她的恩赐,还是祸难。 云萝公主生就了一副玲珑剔透的心肝,虽常年离宫在外,并不熟知宫中各色人物,却能通过察言观色,将宫中之事猜个八八九九。慧贵妃是支持自己的儿子争夺太子之位的,对三皇子身边的门客自然是礼敬有加,可是刚刚她却对魏周微有不满,想来是不知晓儿子身边的这位门客,慧贵妃长居深宫,为了助儿子一臂之力,深知皇帝陛下的喜怒爱好,所以云萝猜想自己的父皇一定不喜欢江湖之人,至于什么原因,云萝不知道,或许只有见到他的时候,她才能猜得出来。 回到了三皇子的府邸,魏周向赵玉龙辞别,赵玉龙没做挽留,只是心里可惜了,再有才华的人若是不能为己所有,也不过是珠玉蒙尘。 正月还没过去,南国的春色便悄悄笼盖山野。长乐宫背靠翠屏山,那里是皇家猎苑,除此之外,猎苑中专门辟出一块园地,专门修建了练武场,以便皇室宗亲的子弟修炼体魄。 二月刚到,寒冬的尾巴还没有完全的消尽,李岩便迫不及待地甩掉身上厚重的棉服,骑着骏马飞奔在练武场。 “你还是老样子,性子张扬疏放,和当年一点没变!”赵玉龙骑着马笑呵呵地跟上来。 “说真的,常年枕着边关的黄沙清月,还真不适应京中舒适的生活。”李岩拽着坐骑,让马儿慢慢小跑起来。 “这个时节,也只有我们这些人会到练武场了,反倒清静了些,我们来比比谁先到终点。”赵玉龙扬起鞭子,狠狠地抽了胯下的坐骑,棕色的马儿长嘶一声,像离弦的箭,飞快冲向终点,李岩看到不甘示弱,扬鞭追赶过去。 李岩第一次见到云萝公主的时候,她提着衣裙,捧着手炉,缓缓地从看台上走下来,一双眼睛好奇地盯着他手中的弯弓,李岩挽着弯弓的手木在了那里,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小公主身边的侍女露出鄙视的表情,可是他却丝毫没有注意到。 “这张弓这么长啊!”云萝地走过去说道,眼睛自始至终看着弯弯的长弓,没有注意到李岩的失态,“可以让我看一下吗?”小公主出声询问。 李岩忙不迭地献上弯弓,云萝伸手去拿,但是却预估错误弯弓的重量,没想到看似轻飘飘的弯弓,却如此沉重,双手没拿稳,直接滑落到地上,闪到了手腕。李岩见状,慌忙地要上前查看,侍月却生气地呵斥道:“你这小将,真不识趣儿,公主面前也敢造次。” 云萝听了侍月这话,不由皱了眉头,虽然手腕疼痛,却强忍着说,“我们只是出宫来玩,你呀用不着对着外人摆起宫中的架子。”云萝没好气地说着侍月。 “是在下鲁莽了,冲撞了公主。”李岩连忙赔不是。 云萝抬头上下打量着他,眼前的公子与她整日所见的世家子弟不同,正是舞象之年,神采飞溢,许是久历边塞,眉宇之间自带一份冷峻,更添了一份沉稳。 云萝低了头,嘴角撇着微笑,可是手腕却疼的她咧嘴。 “李公子见笑了,我哪里有那么娇贵啊!”云萝强忍着疼痛,笑着说道。李岩心里一阵诧异,自己还没来得及介绍,这位小公主却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不由得暗中钦佩公主的聪慧。 “云儿,原来你在这里啊!”赵玉龙笑吟吟地从马上下来,身旁的侍从上前牵住了坐骑。 “三哥,你们有事,云儿先回去了。”云萝说着,带着侍女匆匆离去了,赵玉龙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只当是小女孩家害羞,当着自己的面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却不知云萝的手腕已经疼痛的肿胀起来,若是让三哥看到了,又不知道该怎么责怪别人。 “小女儿家的,对我们这些武人之事不敢兴趣,我们去射箭吧!”赵玉龙轻描淡写地说道,同时他也注意到李岩已经深深地被云儿吸引住,在射箭的时候,也显得漫不经心。李岩怎么也想不通,这个他从未谋面的小公主是怎么知道他的名讳的,世间竟有这样聪慧伶俐的女子。 刚回到长乐宫,侍月便看到公主脸色苍白,吓得惊慌失措,忙请了太医过来诊治,才发现公主的手腕一片淤青,肿的老高,何秀姑姑看到了,狠狠地骂了她一顿,她在心里又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咒骂了千遍万遍。 “公主,以后出门还是带着明婵吧,侍月还是太过鲁莽了,奴婢担忧她不能服侍公主。”何秀在一旁提醒道。 “她姐姐到是细心,可就是木头做的人,三针扎不出一个声音来,她要陪我出去,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云萝不满的说道。 两人正说着话,门口的小太监过来传报,说是三殿下到了。何秀垂手站在一旁,行了礼,退了出去。 赵玉龙刚走进屋内,便闻到一股跌打膏药的味道,立刻上前查看云萝伤在了那里。 “我说呢,你走的那样匆忙,我还没来得及让你看一看送你的小马,却是闪了手腕。”赵玉龙查看了一下伤势,云萝立马疼的额头直冒冷汗。 “看样子伤的不轻,是李岩那小子弄的?”赵玉龙故意在云萝面前提起白天的那个人。 “三哥可不要冤枉了人家,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怨不得旁人。”云萝维护着李岩说道。 “那也不能轻饶了他,等你伤好,便让他过来教你骑马,算是赔罪吧。”赵玉龙一脸的笑容,眼睛里却泛起一丝不舍。 云萝沉默了一会,抬眼看着赵玉龙,开口说道:“三哥想让我嫁给李公子吗?”云萝忽然而至话语让赵玉龙愣在那里,心里五味杂陈,他又如何舍得这个妹妹嫁给别人。 “云儿觉得呢?”赵玉龙严肃地问她,似乎把她当做大人看待。 “三哥想让云儿嫁给他,云儿便嫁给他。”云萝看着他,眼睛里却没有悲伤,于她而言,身为皇室公主,婚姻向来是带有目的性的,国与国之间的联盟,和亲是最重要的一条纽带,君臣之间的权利维系,公主下嫁也时常发生,民间小儿女家的白首一心,于皇室的公主不过是一种奢望。云萝的心里最清楚不过了,今日见到李岩,她便知晓,这个青年男子是她今后要嫁的人,这是一种无法转变的命运,她心里没有憎恨三哥,反而有一种感激之情,最起码这个选定之人并不是三哥胡乱为她选的,与其这样,反不如安然接受。 “三哥想让你嫁给他!”赵玉龙的目光很是坚定,似乎不容云萝去反对。 “三哥宏图大志,云儿明白,也定会助三哥一臂之力,也希望三哥不要辜负了云儿。”云萝很是诚恳地说道。 第二章 同窗 雾隐门是一个江湖门派,靠着一把飞天剑扬名于世,因为居于雾隐山,便因山得名,起了这个名字。所谓的飞天剑,相传早在秦朝末年,有飞星落于皇陵,雾隐门的初代掌门负责监造皇陵,偷偷的把一部分材料带回家中,交给家中的幼弟锻造了飞天剑。后来皇陵建成,始皇帝下令杀掉所有建造皇陵的匠人和官员,初代掌门因为料到此事,带着族人跑到雾隐门归隐起来,直到秦朝灭亡,靠着削铁如泥,剑身轻盈的飞天剑创立了门派。 相传飞天剑有两把,恰逢乱世,掌门委派两名得意门生出山,一来协助有志之士匡扶正义,二来下山历练将来好把掌门之位传于二人之中的其一。新朝开立,因为功勋赫赫,其中一人放弃掌门之位,留在新朝为官。新任掌门念在同门师兄之情,把其中一把飞天剑送给另一人,让他用此剑斩除奸佞,保一方社稷。 从此这两把飞天剑,一把隐于江湖,一把隐于朝堂。只是后来朝代更迭,那把隐于朝堂的飞天剑没了下落,只剩下如今的一把飞天剑。 雾隐门不同于一般的江湖门派,其他门派处江湖之远,不忧庙堂之事,而雾隐门却时刻关注着朝堂之事,虽不涉其中,门下弟子却有一半来自权贵之家。雾隐门门下弟子有两处,一个是外室弟子,一个是内室弟子。两处弟子皆不问出身,只是外室弟子不能继承雾隐门的大统,在雾隐门的讲武堂以学习为主,所习皆为兵法、策略、诡辩之术,久而久之便成了权贵子弟的学堂,而内室弟子以武功见长,多是天资聪颖,青年才俊中的佼佼者,可以学习整套飞天十三剑的招数和心得,而且将来有机会继承雾隐门的掌门之位,所以只有极少数人才能进入内室学习。 李岩是外室弟子,从记事的时候起,便在雾隐山修行,一身武艺皆是在雾隐门所学,而他的师兄魏周是内室弟子,年长他许多岁,是掌门云游在外收的徒弟,又常年跟随掌门在外游历,是以李岩也只听说过师兄的大名,并不曾见过他本人。后来十岁那年,李岩离开雾隐门,回到京都陪伴众位皇子读书,便再也没有回过雾隐门。待到年岁稍长,父亲带着李岩奔赴边关杀敌,师兄游历边关,二人彻夜长谈,一见如故,魏周师兄不仅在剑法上造诣颇高,而且对兵法,戍边军务也颇为了解,有些见解甚至让李岩惊叹不已。 魏周师兄离开后,二人书信往来频繁,此次到京中游历,李岩因不能立刻回京,在书信中无意间提到师兄的事情,不想三皇子却想借着李岩之名招揽魏周,盛情款待了他,可是魏周对朝堂之事毫不关心,虽然平日里借着切磋之名,教过赵玉龙几招剑法,却无心留在府中。 李岩从边关回京的时候,魏周已经离开三个多月了,虽然李岩心中抱有遗憾,却知师兄乃江湖人士,一向闲云野鹤,纵然才华横溢却是无心朝堂之事。 说来好笑,李岩在众多雾隐门外室弟子中算是佼佼者,当初入雾隐门时,年纪尚小,先生见他天资聪慧,悟性又高,是一个练武的好把式,在他八岁的时候,问他可愿入内室学习,传承雾隐门的衣钵,李岩却极为认真地问道:“可以上战场杀敌吗?” 先生回答说:“可以!” “那可以建功立业,光耀门楣吗?”李岩又问道。 先生想了想,慢悠悠地说道:“这个恐怕不能。” “好男儿就应该策马扬鞭,征战沙场,建立功勋,锦衣还乡。”李岩小小年纪,说的却头头是道,先生哭笑不得,但是生在将门之家,小小年纪却有这番胆量和见识,着实让先生敬佩。 所以到十岁,李岩觉得在雾隐门实在没有什么好学的,父亲一声召唤,他便立刻离开了雾隐门,做了皇子的陪侍。 皇家书院,里面的学生都是皇室宗亲的子弟。当今圣上子嗣并不多,不像先祖,儿子就有二十几个,公主郡主更是一大堆,所以,历经两朝的老太傅,看着几位皇子,总是想起当年书院,人声鼎沸的情景,尤其是那个天资纵横的十三皇子,只是可惜了。李岩对前朝之事不甚了解,只知成王败寇的道理,况且他回到书院的时候,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很久。 当朝的皇帝陛下的几位皇子中,最像陛下的人就是三皇子赵玉龙。大皇子赵玉朝,是皇后娘娘的嫡长子,当今的皇太子,二皇子英年早逝,余下的几位皇子大多平庸。 皇帝陛下是中意三皇子的,因为皇太子的性格过于软弱,文治还可以,但是在这乱世之中,空余一腔书生意气往往是不够的。三皇子上过战 场,立过军功,曾经与陛下并肩作战,征伐仙女城,虽然文治不如太子,但是朝中有的是满腹经纶的大臣。但是因为祖制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幼,皇帝陛下虽是偏爱三皇子些,但是却无法改立太子,况且改立国储,乃是大事,没等皇帝陛下开口,就已经跳出一堆大臣,搬出祖训,把皇帝陛下堵得哑口无言。 赵玉龙知道祖制不可违,但是再不可违,也是有先例的,远的不说,就拿当朝的皇帝陛下,这个皇位还是从先皇的手中夺过来的。当年先皇宠爱年幼的十三皇子,加之十三皇子天资聪颖,能文善武,先皇改立太子,最后在伐陈归来,被陛下夺得先机,以清君侧,灭妖女为名,屠尽十三皇子母亲魏贵妃一族,先帝归来看到宠爱的妃子和皇子被杀,一气之下重病不起,这才有了当今陛下坐在龙椅上的局面。 谋反是死罪的,赵玉龙很聪明,他不会头脑发热地做这种事情,所以他需要朝中各方势力的支持,威远大将军的军事力量是他不可或缺的。 这么多年来赵玉龙处心积虑,想要扳倒太子,可是太子德行贤良,礼贤下士,有时在朝堂之上意见相左,又能处处忍让,到是让赵玉龙一个把柄也没有抓到。 大玉在长水以南,都城在距长水千里之外的烟城。过了长水出了雁门、青阳谷、虎跳关三城便到了北燕的地界。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国界划定,但是了解过两国灭陈的历史之后,所有的人都明白那曾经属于陈国的国土,在两国瓜分之后,又经过数年拉锯战,最终所有的土地尽数归于大玉,使得大玉从陈国的附属国一举成为可以抗衡北燕铁骑的强国。大玉的皇帝很清楚,这场战争远远没有结束,只是刚开始。 李岩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同时他的能力也配得上他的野心。到了十六岁这年,一般人家的孩子都已经成婚了,他奉命回京,主要就是为了终身大事,他心里很清楚,模样,性情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次联姻能给各方所带来的利益。 作为威名显赫的威远将军的世子,李岩可以想象,这场婚事必由皇上亲自指婚,而他只有接受的命运。可是在那一次练武场见过云萝公主之后,李岩未萌芽的爱情忽然在一夜之间绽放了,以前他觉得女孩子长得可以就行了,可是见过云萝之后,李岩觉得自己前十六年所见到的女子都不能与她相提并论。 回到府中,李岩向身边的人打听这位十公主,所得到的结论都是一岁丧母,由慧贵妃抚养,两岁出天花,搬到长乐宫修养,如今十岁,长了一脸麻子,人们都管她叫花公主,意思就是一脸麻子脸。李岩听到这样的结论,又好气又好笑,这京城之中的人,闲来无事,乱嚼舌头,以讹传讹竟把一个倾国倾城的公主说成麻子脸。李岩当着他们的面反驳道:“你们未曾见过那个小公主,就胡乱给人家起诨名,当真是无知。” 家中的远方表哥却一脸严肃的说:“当年那么大的动静,那小公主生了天花,身边的宫女都死绝了,换了有一茬,尸体都是用石灰烧掉的,出了天花,别说脸上了,只怕全身都是麻子,只想想都吓人,连钦天监的人都说了十公主是不祥之人,所以这么些年也没见皇上下旨接她回宫里,这十公主能活下来真是福大命大。” “我可是见过她本人,并不像你说的那样。”李岩说道。 “你是没见真正的美人吧,怎么样我带你到春雨楼逛逛你就知道什么叫云鬓花颜金步摇了。”表哥摇着手中折扇,玩世不恭地说道。 第三章 骑马 这些天李岩天天到练武场,把那匹小马刷了又刷,几乎快把它的毛都揪光了,赵玉龙嘲笑他这样下去,小马变秃子了,把李岩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岩十六岁的年纪,正是少年思春,常年在边塞,那里见过几个女人,况且这次回来,本就是择定终身大事。见到云萝之后,李岩才知道这世间竟有这样的女子,这几日更是茶不思,饭不想,整日想着若是见到公主了,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得体,该说什么样的话不失礼,该怎样做才能讨得她的欢心。 这几日,何姑姑打发明婵去书院越发频繁了,云萝闲来无事,一边养伤,一边翻看着何姑姑挑来的书籍。侍月进来,歪着头看着桌子上的典籍,却是满头的雾水,她虽然时常跟在公主身边,伴着公主读书学习,也只是认得几个字,诗词也念得歪歪扭扭的,统共只会两首诗,一首骆宾王的《咏鹅》,一首李太白的《静夜思》。 “公主以前不过读一些诗词歌赋,怎么今日读起兵法了,莫非想要做一个女将军?”侍月好奇地问道。 云萝抬起头,笑着说道:“我不过是无聊罢了,你听说过那个女子做了将军的。” “有啊!那个花木兰就替父从军了。”侍月很认真的回想道。 “别人杜撰说书的,你也信啊!”云萝打趣她说。 “啊?那是假的!”侍月恍然大悟地样子。 云萝叹着气摇了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明婵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掩面偷偷笑了。 宫中虽有先生,可是因为云萝是女孩子,授课的内容,大多是《女则》、《女戒》等等,偶尔先生教习诗词,也是挑些浅显的内容讲。但是云萝天资聪慧,三哥又时时教导,宫里的何姑姑也时常督促她的学业,以她现在的资质放在皇子中也是佼佼者,只是这些云萝都不知道罢了。 这几天没有出门,天气渐渐地转暖了,可是奶娘坚持认为即使天气转暖了,也不应该脱下厚厚的棉服,所有云萝出门还是被奶娘裹得里三层外三层,还让一向听话的明婵跟着,不许玩累了,出汗了就把衣服脱掉,云萝听着她唠唠叨叨地说了半天,知道自己又辩不过她,只好无奈地任她摆布。 何秀不太同意侍月跟着,这孩子冒冒失失地,出了事情,还要照顾她,可是云萝却坚持要带着侍月,云萝自有她的打算。倘若见了李公子,她身为一国公主,总不能让她开口搭讪吧,况且那个李岩一看,就和木头人一样,若是他不好意思开口,总得有一个人在一旁推波助澜,侍月就是最好的选择。 进了练武场,李岩已经早早地等在了那里,与其这样说,倒不如说李大公子天天守在这里,恨不能立刻飞到公主的身边。 “三哥说要你教我骑马呢!”云萝先开口说道。 “末将遵命!”李岩呆呆回答。 “果然像根木头!”云萝在心中暗笑,这李岩那里像一个师傅啊!云萝坐在上面,他自己牵着马儿在前面慢慢地走,一眼不错地看着马鞍上的云萝公主,生怕她掉下来的样子。 云萝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心中觉得好笑。忽然眼珠一转,双腿加紧马肚子,猛磕一下,扬起鞭子狠狠抽了坐骑一鞭子,温顺的马儿受到惊吓,挣脱李岩,扬起马蹄,飞奔起来,云萝这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心中惊恐万分,怕的要死,初学骑马,她甚至连最基本的要领都不知道,直接被失控的坐骑甩了出去。 就在这时,李岩一个飞身扑了过去,接住了云萝,紧紧地把她护在怀中。云萝吓得闭上了眼睛,心脏砰砰乱跳,当场昏死了过去。 一旁的侍从已经乱做一团,李岩抱起云萝急忙往回奔去。侍月在一旁又急又气,明婵已经一溜烟儿地跑去找太医了。此时,李岩的脑子一片空白,耳旁尽是呼喊云萝的声音,他不顾一切的跑出去,只觉得怀中的小人儿像一片羽毛一样轻。 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云萝悠悠地从睡梦中醒来,已是午夜时分,长乐宫却还是灯火通明,太医宫女守了一地,看见她醒来,每个人都高兴不已。 云萝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奶娘连忙扶着她,明婵在一旁递过来靠枕,一抬头,看见奶娘通红的眼睛,似乎哭过,此刻看到云萝醒来又是泪眼汪汪。 何秀站在一旁,看到公主醒来,面无表情地对众人说道:“公主已无大碍,除了明婵,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侍月似乎想要说什么, 却被何秀瞪了一眼,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出声,磕了头退了出去。 奶娘看着小公主,迟迟不愿离开,云萝笑着对她说:“夜已经很深了,奶娘还是早些回去吧!这里有何姑姑和明婵在,你明早再来看我吧。” 奶娘刘氏低了头,偷偷擦掉眼角的泪水,起身跟着退了出去。 一室寂静,何秀递给明婵一个眼神,明婵知趣的把手中的汤药递给何姑姑,躬身退到门外。何姑姑面色平静地坐在床边,轻轻地用汤勺搅弄着瓷碗中的汤药。 “李家公子确是一个好人家,想必也会很好地对公主,公主若是到了府上,阖府上下皆以公主为尊。”何秀不紧不慢地说。 “我是君,他是臣,依着规矩,李家也不敢苛待我”。”云萝的眼神冷了下来,她虽然年纪小,可是并不是傻子。 “当年丽嫔娘娘惨死,杀母之仇,公主可是不能忘了,不然娘娘泉下有知也未必安宁。”何姑姑放下汤药,旁敲侧击的说道,眼睛冰冷地像刀子一样刺向云萝,云萝害怕的打了一个冷颤,这些年,从云萝懂事起,何秀就一直在她耳旁重复这些话,那颗仇恨的种子深深地扎进云萝的心里。 “你是我母亲的什么人,为什么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我的母亲,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又被谁害死了。”云萝盯着何秀的脸,仿佛要从她的脸上看到什么答案。 “娘娘对我们恩重如山,何秀就是拼了命也要找出杀害娘娘的凶手。”何秀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 “你们,还有谁?你是不是该把所有事情告诉我了?”这些年云萝像是生活在一团迷雾中,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自己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还有公主!”何秀的语气很是平静,娓娓叙述当年的事情,“你的母亲曾是仙女城的公主,因为容貌出众,被当今皇上强掳为妃子,后来仙女城被大玉、北燕、陈国所灭,仙女城举国百姓沦为奴隶,凡是男子皆被阉割送入各国的皇宫充当卑贱的宫奴,女子被送入妓馆,若不是你的母亲,我们和那些宫外的女人一样,早就被人践踏千遍万遍了”何秀的眼睛里充满了仇恨,云萝看着何秀,内心早已翻腾成波涛大海。 云萝早已做好准备接受那个真相,却没想到真相是如此的残酷,压得她喘不过起来,这些年她只想找到杀害母亲的凶手,可是却不知道这背后藏着母亲亡国灭种的耻辱。 “我母亲是怎么死的?”云萝强忍着泪水,一字一顿地问道。 “奴婢也不清楚,娘娘临死前只告诉奴婢好好照顾公主。”何秀说这话是有私心的,只是她已经被仇恨蒙蔽的双眼。 “宫里的人说,我母亲是自杀的,连三哥也这样告诉我,甚至不让提起她,是不是就因为她是仙女城的公主。”云萝咽下最后一口眼泪,“可是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我怎么相信你不是在骗我。”云萝用质疑的目光看着何秀。 “公主难道不相信奴婢吗?”何秀竟是一脸诧异。 “姑姑常常教导我,看人看事,不能仅凭一面之词妄加揣测,三哥也曾教导我,做人做事以大局为重,不能仅凭一时的冲动就头脑发热,如今仙女城依然亡国,姑姑想让我做什么,把这大玉搅得天翻地覆,国破家亡?到头来落得像宸妃一样妖颜祸国,被世人千古唾弃吗?”云萝恢复了一丝理智,满眼皆是无奈,以她现在的力量简直就是蜉蝣撼树,螳臂当车。 “公主!”何秀还在做最后的说服。 “我累了,你出去吧!”云萝不想理她,躺下背对着何秀。 何秀起身看着床榻上的小公主,内心五味杂陈,她以为从小培养云萝公主,她必定会对自己言听计从,可是随着小公主年龄渐长,公主的主意却越来越多,甚至语出惊人。 回到住处的时候,何秀看到奶娘刘氏屋里的灯还亮着,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至少只要这个人暂时活着,公主还不敢乱来。 早上,云萝还未醒,三哥便派人过来问候,顺便送了礼物,不过云萝拆开一看,便笑了起来,弄得侍月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下了早朝,三皇子朝服未换,直奔长乐宫过来。云萝却带着侍女在花园里荡秋千玩,全然不像惊吓过度地样子。 “好啊,你躲在这里偷闲,到是把人家李公子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赵玉龙笑着揶揄云萝。 “那个呆子,愣头愣脑了,竟还能想到买 了礼物。”云萝坐在秋千上慢悠悠地说。 赵玉龙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来,捧着茶笑着说:“人家连夜挑了礼物,又不好意思当面送给你,只好我这个做哥哥的代劳了。” “三哥,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欢这些珠钗粉黛,他却偏偏送了这些,我现在带了不是,不带也不是,送人也不是,到真让我苦恼。”云萝下了秋千,陪着三哥坐在一旁。 “人家一番心意,我只当你喜欢了,省得他再送些其他的,你也知道李岩常在军旅,大老粗一个,心思难免粗糙了。”赵玉龙不失时机地为李岩打圆场,忽而又一脸严肃地说道,“只是下次,这种事情再不可发生,你任性胡来怎么都可以,这种危险的事情是万万不能再有的。” “三哥教训的是,云儿以后再不敢了。”云萝自知理亏,不敢多说一句。 “三月春蒐,章程已经拟定,到时候三哥带着你去猎场好好瞧一瞧。”赵玉龙向云萝传递着一个信息。 云萝看着他,略一迟疑,问道:“三哥要带我去吗?” “皇室的儿女都会去,只是往年你身体不好,一直没有去过,这次才特意带上你。” “真的吗?”云萝勉强自己露出微笑。 第四章 春蒐 皇家猎场就在长乐宫的后山,每年春秋两次围猎,因为春季万物复苏,不宜杀生,所以春季围猎,多是象征性的走走过场,以比赛为主。一年到头来,大家难得聚在一起,年末的晚宴过于隆重,寿典又过于严肃,反倒春蒐自在轻松许多,年轻人也爱参加,年长的在一旁看热闹。 云萝打出生都没有参加过一次春蒐,因为每到这个季节,万物复苏,百花盛开,她那个花粉过敏的毛病逼得她整日里呆坐在屋子里,宫女太监也是万分小心,生怕不小心沾了花粉,引起公主的顽疾。可怜这长乐宫,原是先太后静修的地方,种了许多的花花草草,因了小公主的病情,全拔得干干净净,种了一园子的翠竹松柏,一年到头看不到几朵鲜花。 这次春蒐奶娘刘氏不放心,再三叮嘱,只过敏的药品就准备了一整箱,除此之外,面纱,手套更是样样不能少,吃得东西也是再三检查,这样细致甚至让明婵都忍不住感慨。 到了围场,第二日,不知道哪里来的花粉,云萝果然中招,当夜便起了红疹,太医连夜开了药方,又吃了常用的过敏药丸,虽不复发,可是这个疹子只怕是过了春天才能彻底消退。太医又叮嘱了忌嘴的食物,明婵更是在一旁寸步不离的跟着,怕有沾染上了,又怕公主痒得难受,伸手抓蹭,刮花了脸蛋,留下疤痕,整个春蒐闹心的很。 春蒐也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头两日典礼官主持祭祀,交待参赛的流程,安排宴会歌舞,到了第三日才是年轻人狂欢的时刻,而这个时候,各家适龄的公子小姐暗中挑选自己的意中人,也正是皇帝陛下赐婚的时候。 赛马,男男女女都有参与,各家公子骑着自家脚程最快的骏马飞奔在马场上,高声欢呼着。 发令的小太监敲着锣,参赛的小将像一支支离弦的箭飞快地冲向终点,这些男子当中,将军府的小公子大出风头,一开始便将众人远远地甩在身后,引得看台上的姑娘芳心暗许,频送秋波。 赛了一日,李岩众望所归,拔得头筹,老皇帝看了直叹息自己老了,不然非要下去和年轻人争个高下。 第二日,赛场上,一袭红色的骑装分外的亮眼,正是卫总兵的远方外甥女海兰,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悠然自信的走上赛场。南国女子虽是柔弱,但骑术好的人也大有人在,而海兰就像一朵艳丽绽放的玫瑰花,撩动着少男的心。 海兰用眼角扫视着人群,所有人当中,只有李岩无视着她,陪在一位遮着面纱的女子身旁,海兰的心中陡然升起来怒火,狠狠地抽着坐下的马匹,一声锣响,迅速的冲向终点,引得看台上的宾客一阵惊呼。 午间时分,侍月陪着云萝在树荫下休息,海兰牵着马走过来,上上下下打量着云萝,看的云萝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好不尴尬。 “你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你。”海兰很直接地问道。 “大胆,我家公主你都不认识。”侍月出声说道。 “这位姐姐也面生的很呢!”云萝悠悠地反击道。 “这围猎我年年过来,你是哪位公主我会不知道。”海兰有点生气,平日里仗着舅舅的宠爱,又加上武将出身,这位大小姐脾气倒是很大,说话也是直来直去。 “我今年头一次来,姐姐不认识也是应该的。”云萝笑着说,语气渐渐温和起来。 “哼!这是我们十公主,云萝公主,你当然没见过。”侍月不屑一顾地对着海兰说道,那海兰倒是一点也不怕,只是看着这十公主带着面纱,一副怪没意思的走了,心里也是傲娇地很。 海兰前脚刚走,李岩后脚就跟着走过来,不知道从那里采的野花,捧了一把,送给云萝,云萝没有接,害怕地连连,侍月生气地一把夺过,扔的远远地,李岩一脸不知所措地呆愣在那里。 “你这蠢货,我家公主对花粉过敏,你采什么花儿。”侍月气急败坏地说道。 李岩心里一阵内疚,正要上前询问有无大碍,侍月却拦在他前面,满脸都是嫌弃的表情,“我家公主碰着你就倒霉,你还敢过来。” “侍月,你再吓唬他,他可真不敢来了。”云萝轻声笑出了声。 “公主,万一你再出了事怎么了。”侍月不依不饶地说。 “行了,你还不快去拿药丸。”云萝随意地便把侍月打发走了。 李岩站在那里,不知道开口说什么好,挠着脑袋,脸色涨的通红,云萝假 装没有看见,心里已经笑了起来。 远远地,慧贵妃正陪着皇上说话,看到云萝和李岩在一起说笑,似是无意中对皇帝说道:“那一双小儿女多好啊!” 皇帝抬眼看去,瞅了半天也想不起那个女孩子是谁,问道:“这女孩远远地遮着面纱,是谁家的小姐啊!” “哎呀!皇上怎么给忘了,这是云萝啊,今年都十岁了。”慧贵妃不失时机地提醒着。 “怎么蒙着面纱,这是干什么吗?” “听太医说,这两日有些过敏,脸上出了疹子,不能见风。”慧贵妃笑着为皇帝斟上一杯酒。 “即使这样,就该好生修养,女孩子脸上留下疤痕,可不好。”皇帝说着,忽然想起这个女儿两岁出天花离宫养病,多年来未在眼前抚养,忽然便心生愧疚,想着她已经十岁了,是到了指婚的年龄了,该给她指一门好人家。“一旁的那是镇远将军的小世子吧!” “那个是啊?”慧贵妃朝远处张望一下,看了云萝身旁的李岩一眼,满脸微笑着说,“可不就是那孩子,都长这么高了。” “是啊,都这么大,是该指一位公主了,我看云儿便不错。”皇帝看着他们说。 “云儿才多大呀!不着急。”慧贵妃故意地说。 “爱妃十三便下嫁于朕,不过是赐婚,并不是结婚,早点没关系。回宫后让钦天监挑一个日子,把这事定了,也算对得起云儿了。”皇帝拉着慧贵妃的手缓缓说道。 慧贵妃心中高兴,唤了侍女把两个孩子请到御前谢恩,刚听到这个消息,李岩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而云萝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反倒是一脸的平静。 入夜时分,篝火在营地上燃起来,众人围着篝火把酒言欢,云萝不喜欢生人,再加上夜里风大,只和几个年幼的小公主在帐篷里玩耍。 海兰坐在李岩的对面,篝火应得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她呆愣地看着李岩,眼圈却是红红的,因为夜色深沉,没人察觉到她的异样。 宴会到了一半,气氛正是浓烈,海兰悄悄地溜回了营帐,四下里无人,外面正是欢声笑语,海兰扑在床榻上伤心落泪。她今年十四岁,父母双亡,自小在舅舅家长大,虽然得舅父舅母疼爱,但终究不是生身父母,无人为她说上一句话,她想着,只要在赛场上拿下头筹,那个心中的人,便会多看他一眼,可是无论她风头出尽,人家眼里却一丝一毫没有她。 第三日,御射比赛,李岩依旧是不负众望。海兰冷冷地看着他,轮到她时,海兰站立,手握长弓,一箭一箭射出去,满满的一筒利箭,眨眼间便没了,看台上众人欢呼鼓掌,李岩这才注意到场下那个英姿飒爽,双眉似剑,一身红衣的女孩,可也只是远远地瞧了一眼,心中好生钦佩。 第三项赛事骑射,第四项赛事林中捕猎,只是这最后一项赛事,是男女一起参加的,虽是春季不易杀生,猎场专门养了兔子,野雉等,到了春蒐最后一项赛事,便把这些活物放到山林里,供宗室子弟随意捕猎,多者为胜。 铜锣敲响,参加比赛的男男女女策马进入山林,云萝他们这些没有参见比赛的人,坐在看台上,甚是无聊,不知哪家小姐提议去后山的青莲庵祈福游玩,一众公主小姐听到,马上嚷嚷着要去。 一路上,山路崎岖蜿蜒,林间草木茂盛,各色野花争相盛开,五彩蝴蝶翩然花丛,时不时有松鼠跃于枝头,悉悉索索,怦然而动,咋起一群惊鸟。衣色明丽的各家小姐,一路欢声笑语,相互扶持,走在葱茏翠绿的林间,仿佛九天下凡的仙女。 青莲庵的主持早早备了茶水候在那里,想来年年春蒐,这个小寺庙也是必游之地。青莲庵不大,算上主持不到十人,隐于山林,到是清修的好地方。 “妹妹!妹妹!”忽然一个憨憨的男声传来。 “玉瑾哥哥,这边!”娇俏的女声传来。 原来周王妃早就腻了春蒐,年年看年年是一样,索性带着儿子和云萝在青莲庵躲清闲,现下两人正在庭院中玩着绣球。 “你们看那不是傻郡王吗?”人群的一个女孩悄声笑着说,众人一阵哄笑,云萝回过头,看着莺莺燕燕的众女孩。 忽然绣球抛过来,滚落到众人脚下,云萝正要上前,赵玉瑾却慌慌忙忙地冲上前,弯腰就要捡起绣球,人群里不知谁伸出脚故意把绣球踢到远处,赵玉瑾忙又追着球跑去,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有 人低语嘲讽道:“你瞧他那个傻样!” 周王妃在不远处的石凳上看着,侍月在一旁有些生气,忙要冲上去,周王妃却拦着她,笑呵呵说道:“她们闹着玩呢!” “王妃,你看她们,根本就没把郡王爷放在眼里!”侍月一遇到这种事情就控制不住自己冲动的性格。 “放在眼里算什么,重要的是在心里敬重!”周王妃不紧不慢地说。 云萝看着她们,心里很是厌恶,她玉瑾哥哥虽然痴傻,可是心思单纯善良,容貌更是俊俏无双,放眼整个京城那个男子能比得上她玉瑾哥哥。若不是当年突发恶疾让玉瑾哥哥变成这幅模样,只怕整个京城的女子也没人配的上她玉瑾哥哥。 云萝看向婶母,却看到婶母全然不在意的样子,云萝满脸的疑惑,正在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怎么说他也是郡王,你们这样没大没小,成何体统!”一个女子的声音柔柔传来,说完,她走上前捡起绣球,恭恭敬敬地递给赵玉瑾。 “他就是一个傻子,你上赶着巴结也没用!”人群里再次出现嘲弄地声音。 “多谢姐姐!”云萝上前一步,抢先接过绣球。 那女子看到眼前的小女孩鹅黄色的襦裙,浅绿色的对襟薄衫,鬓边斜插着一朵蓝色雏菊,红宝石的凤钗摇摇欲坠,额间贴着红色的花钿,一袭白色面纱遮脸,娇俏明艳动人,虽看不到容颜,却立马猜到此人便是当今三皇子的妹妹十公主云萝,连忙施礼。云萝看着眼前的美人,一众女孩子里虽不算出挑,却是端庄温婉,让人越看越欢喜。 “姐姐!姐姐!”赵玉瑾围上来,拉着女子的衣角不撒手。 “玉瑾快过来!”周王妃在远处喊道。 “玉瑾哥哥,婶婶喊我们呢!”云萝说着拉着赵玉瑾就要走,赵玉瑾却不干了,“我不要,我要和姐姐玩!我要和姐姐玩!”赵玉瑾开始哭闹,惹得身后的众人又是一阵发笑。 “好好!我答应你以后天天让你和这个姐姐玩,只是呢,你现在得好好听话!”云萝凑到赵玉瑾的耳边轻声说道,赵玉瑾果然不闹了,拉着云萝的手蹦蹦跳跳回到母亲身边。 周王妃看着自己的儿子,无比的怜爱,伸出手帕擦拭着儿子额头的汗水,“云儿啊!我呀要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去试探一下刚刚的那个姐姐,回来告诉我!” “哦!婶母是看上了人家!”云萝故意卖弄机灵。 第五章 姻缘 云萝领了命,带着侍女混入一众女眷中。 “听说这里的姻缘签很是灵验,待会可要好好的拜拜菩萨。”一位小姐巧笑着说。 “你说这次回去以后,皇上会不会赐婚呢?”一个妙龄的女孩问道,眼睛瞥了云萝一眼。 “这可说不准,卫总兵的外甥女也是正当妙龄,可谓是女中豪杰啊!”说话的女孩低头抿着茶水,眼角却偷偷看着云萝,这个神秘的十公主自从春蒐开始一直带着面纱,却将李将军家的小世子迷得神魂颠倒,大家也都好奇这位小公主长什么样子。 其中一位女孩走过去,想要不经意间扯掉云萝的面纱,明婵手疾眼快,死死地抓住她的手腕,痛的那位女孩大声尖叫,众人对云萝不好的印象又加深一层。 “我不过是拿一下茶具,你竟敢如此无礼。”女孩嗷嗷大叫着,气愤地看着云萝,云萝径直托着腮帮子,眼睛瞅着树上的鸟雀,全然无视身旁的事情。。 “冲撞了我家公主,姑娘怕是担待不起。”明婵冷冷地说道,随后狠狠地放开那个女孩的手腕。 “有什么了不起,公主又怎样,还不是放在外面养着,不让回宫。”女孩恶狠狠地说道。 “好啊!你嘴巴里不干不净说什么呢!”侍月气不过,挽起袖子,就要上前打架。 “不得无礼!我是怎么教你们的?”云萝的声音轻飘飘的传过来,侍月愤愤不平地后退了一步。 身后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女孩,“哄”的一声笑了,气的那个女孩脸一阵红一阵白,忽然刚才的女子,走上前,劝解道:“大家难得一聚,出来玩耍,说说笑笑的,可不要放在心上,伤了彼此的和气。” 挑事的女孩听了这话,生气地带着丫鬟走开了。 “还请问姐姐的芳名呢!”云萝上前问道。 “臣女安子悦,贱名怎敢污了公主尊耳!”安子悦落落大方地说。 云萝随即笑着说道:“我常年生病,不曾在宫中走动,姐姐们都不认识,这几日顽疾突发,更是少和大家走动,姐姐们不要见怪才好。” 众人说着玩笑话,稍作停留,拜了佛,各自取了姻缘签,迫不及待地求着大师开解。 “海姐姐没来,我替她求一个吧!”云萝说。 一旁的安子说却笑道:“这姻缘需得自己求,别人求的不灵验。” 云萝听了这话,只得作罢,虔诚地摇着签筒,却不料,竟有两支竹签同时掉出来,云萝只得重新求签,可是一连转了好几次,每次都是两支竹签同时掉出来,云萝好生纳闷,捡起两支竹签,一只竹签上写道“月老不知何处去,红线不系定贪杯。”另一只竹签上是“何须月老系红线,自有姻缘戏竹马。” 云萝看着两支竹签,发愣在那里,不知其意,大师接过竹签,看了云萝一眼,只说道:“缠缠绵绵是缘,还是孽,全在一念之间。” 一旁安子悦的竹签上面写道:“姻缘自有天注定,不如怜取眼前人!”大师看到,眉开眼笑地说,“姑娘这是上上签,是大富大贵之命啊!”安子悦却是若有所思。 云萝拜谢了大师,携同安子悦出来,开口说道:“姐姐好事将近啊!云萝在此要恭喜姐姐了!” 安子悦听着这话莫名其妙的话,满头的雾水,只得回应道:“公主说笑了,子悦哪有这样好的的福气啊!” 云萝听罢只是抿嘴笑着,心中暗自思忖:倘若玉瑾哥哥不是痴傻,这京中多少女子争着要嫁入王府,那里轮得到她呀! 却说这周王妃膝下只有这一子,虽然痴傻,却是众多皇子皇孙中第一个分封郡王之人,日后也是要承袭王位之人。当今圣上皇子不多,哪怕是盛宠正浓的三皇子,众人见了也只是喊一声殿下,可是见了赵玉瑾,却是要恭恭敬敬喊一声郡王爷! 同游的小姐妹又结伴向着山顶攀爬,所幸山道修了台阶,并不是陡峭,只一盏茶的功夫,众人便到了山顶。极目远眺,不远处正是积云山,山顶庙宇林立,正是皇家寺庙,双泉寺。 众人在山顶的凉亭稍作休息,因为风大,云萝和众人打了招呼,带着侍女早先一步下山,随即背后便有人小声嘀咕,“公主的架子到是摆的挺大!” 云萝听后只是笑笑不语,山不算很高,一路上修葺了不少凉亭供人休息,云萝便和两位侍女在室外的凉亭等待众人。 “刚才那位姑娘不知是谁家的小姐,这么骄横无礼,若是平日我早就上前给她两个耳光。”侍月愤愤不平地说。 “她无礼,你若和她一般见识,便是和她一样,岂不是打了我的耳光。”云萝悠悠地说道,这时风起,忽的吹开云萝的面纱,侍月和明婵一阵惊呼,忙跑着追过去,不料那面纱落入溪水,随着水流飞快的冲走了。 侍月看到,忙在身上一阵搜索,却发现随身携带的备用面纱不见了。 “是不是刚刚落到寺里了?”明婵很是着急的问。 “肯定是落在寺里了,我这就去拿!”侍月转头就向寺院跑去。 “回来,你这毛手毛脚的,再弄丢了!”明婵喊着她,“你就在这里好好陪着公主吧!” 云萝看着两姐妹手忙脚乱地样子,很是好笑,“不是什么大事,你去取了就行,我们正好在四周走走!” 云萝和侍月在凉亭中等待,不远处便有许多鲜花开的正艳,两人连忙回避,走到小溪边,忽然看到许多蝴蝶上下飞舞,侍月觉得好玩,便上前抓蝴蝶,“公主,我抓几个蝴蝶给你!”说着玩心大发。 云萝看着满天飞舞的蝴蝶,也觉得很是有趣,侍月在不远处上蹿下跳,一只也没有抓到,急的大喊大叫。忽然一只白色的蝴蝶落在云萝的肩上,云萝屏住呼吸,伸出手想要抓住它,不料它却轻盈地飞走了,云萝拿出团扇,一路跟随拍打,几次差点抓住它,却又让它逃脱了,不一会越走越远,只见那蝴蝶飞身隐入一树梨花中,消失不见了。 云萝抬头看着巨大的梨花树,只见花蕊似雪,幽香扑鼻,绿叶点点隐在繁花之后,一时出了神,再往前走去,便发现这里竟是一处梨园,越是深入进去,层层白色包裹着,仿佛进入雪日,微风吹来,洋洋洒洒的花边飘落,似是落下一场大雪,云萝看着眼前的美景,深入一口气,忽然鼻尖发痒,忍不住出声,一连几声,只觉得整个脸颊发烫,似有万千银针扎来,热痒难受。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吼叫,云萝连忙回头,却发现一头身上插着利箭的野猪猩红了眼看着她,云萝吓得魂飞魄散,野猪看着云萝,忽然发力朝着云萝奔来,云萝转身就跑,只听到身后的野猪一声惨叫,云萝却不敢回头,没命地向前跑,等跑了好久,才发现野猪没有追过来,自己却不知道身在何处。 这边侍月发现公主不见,急的团团转转,明婵看到,急的直跺脚,正好和从山顶下来的众人碰了面,连忙说明了情况,众人一时惊慌,四下分开,在漫山遍野之间找寻。 安子悦带着众人找寻了半个时辰,看到一处屋舍,正要上前询问,门口的小尼姑却是挡在门前,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说道:“施主不可上前,此处是周太妃修行之所,闲人是不能进的!” “那有劳小师傅,可有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脸上遮着面纱?”安子悦问道。 “贫尼在此侍奉,不曾看到这位姑娘!” “有劳师傅了!”安子悦说着回礼,带着一众人向别处走去。 众人刚刚离去,寺门却打开了,一位年轻女子身着海青,长发挽起,轻声细语问道:“外面何事吵闹!” “娘子,是众位皇家姑娘,前来寻找一个十岁的姑娘。”小尼姑如实禀告。 女子的眼睛越过层层山林望向远处,目光空洞无神,似乎陷入了回忆,随后发出极轻的一丝叹气,缓缓说道:“既是如此,烦请师傅留心,若是找到那位姑娘,早日将她送还。” 云萝在林间不着边际地一通乱走,回首四周都是莽莽林木,一时间迷了路,走到一处山坡脚下青草正盛,脚底一滑整个人顺着山坡滑落下来,将云萝摔得是两眼冒金星,浑身疼痛,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侍月和明婵焦急的找了半天,眼看着太阳便要落山了,侍月在一处凉亭内发现云萝斜倚在柱子旁,脸上遮着一片青纱,浑身都是泥土,头发散乱,两人疾步上前。明婵连忙拿出披风将云萝整个裹在其中,随手整理了一下乱发。 云萝悠悠醒来,看着明婵和侍月笑道:“你们来了!”随后疼的直皱眉头。 “我看看!我看看!”周王妃心疼的上前,“这是怎么了,弄成这样!” “我不小心踩空跌了一跤!”云萝解释说,心中却是纳闷,自己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地方,是何人救了自己! “玉 瑾!玉瑾!”周王妃连忙喊道,赵玉瑾跑过来,看到云萝这样,心疼地直喊“妹妹!” 众人游玩的时候,都是携带女眷,车辇均在山脚下,现下只得让郡王爷背着云萝,众人一路搀扶着下了山。 这边一众女孩子在寺院游玩,参与狩猎的众人,在林间奋勇地追捕着猎物。 李岩骑在马上,引弓搭箭,对准一只兔子,正要射出去,却听到身后一声箭响,一把利箭直直地射中兔子,回身,却看到一身红装的海兰眼神冰冷的盯着自己的猎物。李岩这才注意到这个赛场上不输男儿的女孩,不禁夸奖了一句“好箭法!” 海兰听到这句话,空落落的心沉甸甸地,催动胯下的马儿走上前,眼睛里满是幽怨:“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李岩听到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愣在那里,不知如何作答,随后傻傻地说道:“我不认的你,你是谁?” 海兰没有理他,自顾地说:“你可知我的名字是谁起的?” 李岩不知怎么接她的话,随即半开玩笑地说:“不会是我起的吧!” 海兰立即殷切地望着他,想要把他看穿一样,慢慢说道:“原来你还记得!”李岩吓了一跳,自己胡邹的一句话,竟是真的,惊得他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我乱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李岩无比尴尬地说。 “当年我出生的时候,你指着满园的兰花说道,我看这兰花好看,就叫兰花吧,所以我才有了这个名字,海兰,李岩哥哥你不记得这些了吗?”海兰泪眼汪汪,深情脉脉地说。 李岩最受不了女孩子这些,连忙哄着她说:“你别哭,让别人看到,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 “你既然不记得了,我说了还有什么用,我只想告诉你,我一直很喜欢你,我本不想把这话告诉你的,可是我不想让自己留有遗憾,你听了我说的话,只当什么也没有听见,我们从此以后便在也不相识。”海兰擦干了泪水,忽然笑着说,然后扬鞭跑进了密林,只留下呆若木鸡的李岩。 感情这东西向来说不准,李岩看那海兰,十三四岁的样子,暗想自己二三岁时胡说的话,这哪里记得清楚,他甚至一度怀疑家里人是否给自己定了娃娃亲,若是真有,欺瞒君上,可是杀头的罪啊!虽说懿旨未下,可是现在大家都晓得十公主和李岩两情相悦,皇上总不能棒打鸳鸯吧! 李岩想到这里,额头直冒冷汗,回到家中立马问了母亲,母亲听了却哈哈大笑地说道:“海兰,没想到那姑娘真叫这个名字。” 李岩在一旁抓耳饶腮地,母亲却不急不缓地说:“海兰姑娘的父亲生前是你父亲身边的一名副将,她出生的时候,你才两岁,大家逗着你玩,说要你给小妹妹起个名字,你指着满院子的兰花说道,就叫兰花吧,当时大家都被你逗乐了,这名字够土的,没想到她父母竟真给她起了这个名字,海兰,这个名字好!比你有水准。” “那后来呢!”李岩迫不及待地想知道。 “后来,她父母亡故,被他舅舅接走了,你们俩啊,说到底是一面也没有见过,当初你父亲还真想给你定了这门婚事,可是婚姻自有儿女命,我们定的未必就是合适的。” 第六章 出征 自陈国亡后,大玉与北燕的联谊也宣告破裂。当年北燕进犯陈国,大玉作为陈国的附属国,假装联兵共御北燕,陈国这才派了主将苏镇平将军于长水大战北燕军,却不料大玉只是佯装出兵,自烧粮草,暗中将作战计划透露给北燕,还将这些嫁祸给陈国的丞相楚佑之,直接加速了陈国的灭亡。 失去后援的陈国将士,被北燕铁骑杀得片甲不留,主将苏镇平及幼子苏远均死于那场战争,而后方,陈国的国君沉迷宸妃的美色,听信谗言,错杀忠臣楚佑之,满门忠烈死于刀下。自后陈国走向衰落,大玉趁机联合北燕,灭了陈国,将陈国的国土瓜分殆尽,后来两国因为国土问题,大大小小打了数不清的仗,而陈国的国土被大玉尽数吞并。 这几年,大玉的边境还算安宁,北燕虽时不时的侵扰,但都不是大规模的进军。 五月,烽火台狼烟四起,北燕新继位的皇帝调兵五万,一路南下,剑指长水,大玉长水以北的六座城池岌岌可危。 皇太子虽在宫中声望颇高,但性子温顺,一向不主张出战,朝中的武将多数不站在他那一边,皇上左思右想,对这个太子虽不是很满意,但是太子的品行无可挑剔,最后做出决定,让太子亲征,若是太子成功击退北燕的铁骑,朝中官员自然无话可说,他也放心把大玉的江山交给太子。 李岩不过回京数月,便随着太子奔赴边关,临行别别,车马迟迟。云萝站在城门上,李岩一身戎装,跨马奔来,疾步登上城门。 “云儿!”李岩唤着云萝的名字,说不尽的温柔。 云萝却像是没有听见,站在城门上,望着浩浩荡荡地军队,皱着眉头,心中却莫名的惴惴不安。 “云儿!”李岩又唤她的名字,云萝这才转过身,眼睛定定看着李岩,似乎从未认识他。 “刀剑不长眼,你万分要小心。”云萝看着他,算不上恋人之间的关怀,顶多是朋友之间的叮嘱,可对李岩来说却是最暖心的话。 云萝向身后招手,明婵捧着一个香囊,她把秀囊亲手递到李岩手中,说道:“求了平安符,大师说是保平安的。”其实这个香囊也是云萝在寺庙里临时求来的,云萝实在想不出该送些什么给李岩,还是明婵提醒了她。 李岩接过香囊,一把握住云萝的手,看着云萝的眼睛说道:“等我回来,我一定平平安安的回到你的身边。” 云萝心中没有一丝波澜,看着李岩,轻轻点了点头。 回宫的马车上,云萝忽然想到一句话“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她以前读的时候不解其意,现在读来依旧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晚上,奶娘替她梳头,云萝对着她说道:“奶娘,我心里空落落的,这里有什么东西没有了。”云萝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大概是李公子走了,公主心里想着他呢!”奶娘慢慢地梳着云萝的头发。 云萝忽然转身,看着她,急急地说道:“不是这样的,奶娘,不是这样。我原以为他是我见过面,说过话最多的男子,我心里应该装着他,可是今天他握着我的手,我却什么感觉都没有,像是握着一团空气。我以为不喜欢,只要我们慢慢相处了,我就能慢慢喜欢他,可是我并没有喜欢上他,我一想到从今以后我都要这样面对他,我心里面就什么都没有了,就好伤心,好难过。奶娘,我该怎么办!”云萝扑进奶娘的怀中,小声地啜泣。 刘氏的双手颤抖着,轻轻地抚摸着云萝的脑袋,她没法安慰她,身为公主,这就她们的命运,残酷却又不得接受的命运! 云萝记得话本中相恋的男女会互传书信,以解相思之苦,她想到如今父皇虽没有开口将她指于李岩,可是这是早晚的事情,即使她心里万般不情愿,也该装着样子,探封书信,好教外人知晓他们是两情相悦。 云萝提笔却停了下来,写些什么,她实在不知,一来她年纪尚小,对男女恋情之事着实不通,二来,虽则她饱读诗书,可是情词艳曲,宫中的先生也是避讳如深。想了半天,云萝写道:“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写完云萝觉得这样可以了,便让明婵拿了信封装起来,送了出去,送出去后又觉得,这样未免太应付了,可是信已经送出去,又不好在拿回来,只得作罢。 边塞生活乏味苦寒,李岩却是早已习惯。收到云萝的信件已经是在一个月之后,虽只有一句,李岩心里却是欢喜地很,连忙找了纸笔 ,回信到:“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皇太子赵玉朝是第一次来到边关,眼见着平沙落日,阳关古道,真真是与南方景色相异。若不是在外出征,真应该好好看一看这大好的河山。 过了清风岭,就是长水,紧邻着长水的便是青阳谷,如今北燕铁骑踏平虎跳关、无双城、龙吟峡、罗平镇,剑指雁门,直逼青阳谷。赵玉朝连日来,衣不解带,与李岩商讨军情,虽与燕军多次交手,险胜几场,无奈燕军铁骑强悍,大有过长水,直取京都的趋势。 这一日,两军开战,燕军来势汹汹,似乎整个主力军队都出动了,大有破釜沉舟的气势,李岩率领先锋部队,迎头出战,一时间战场杀声四起,狼烟滚滚。 这边燕军似乎并不恋战,只是焦灼着,大玉军队进,燕军便退,大玉后撤,燕军立刻追赶痛击,似乎要将大玉的军队困在这里。 李岩不知燕军使得什么诡计,心中纳罕,忽然大叫一声“不好!”转身策马回营,却还是晚了一步,那边燕军的号角响起,整个军队迅速有序的后撤,并不恋战。 赵玉朝没有上过战场,不知战场险恶,身为当朝的太子,众位将领自然是不敢冒险让他冲锋陷阵,只是让他稳居后方,出谋划策。 却没料到,燕军使诈,佯装主力出动,牵制住大玉的主力军,随后悄悄派了精锐部队,突袭大玉的后方,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大玉的太子赵玉朝,得手后,立马撤退,毫不恋战,李岩和诸位将领痛心疾首,追悔没及,气的只抽自己嘴巴子,当下李岩策马追了出去,燕军的部队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 太子被俘虏,这可是奇耻大辱!李岩每天醒来都要摸摸脖子上脑袋还在不在,这几日,他率领轻骑部队,连日追赶,可是燕军竟然放弃了已经拿下的四城,干净利索地退守燕国境内。 燕军对赵玉朝还算客气,并不伤他一丝一毫,一日三餐照常侍奉,只是着人把他看得紧紧地。 “没想到你这个太子还挺有骨气。”一个将领看着赵玉朝依旧没有动用的食物,调侃地说道。 赵玉朝坐在囚车里,闭着眼睛,并不去理会他,连日的奔波,赵玉朝整个人蓬头垢面,精神萎靡,消瘦了一大圈,和一个阶下囚没什么区别。 “我可不能让你死了,你可是宝贝啊!”那个将领围着赵玉朝滴溜溜地转着圈,上下打量着他,随后一招手,上前几名士兵,吩咐道:“今天就是把他的嘴巴撬开,你们也得给老子把这些东西塞到他肚子里,他要是死了,我砍了你们的脑袋。” 士兵唯唯诺诺地回答着是,连忙上前,像是玩弄一个布偶一样,胡乱地往赵玉朝的嘴巴里塞着东西。赵玉朝那里受过这种奇耻大辱,再加上连日没有进食,他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被这几个士兵摆弄着,想死的心都有了,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不会死了吧!”一个小兵悄声说道。 第七章 请帖 过了七月,天气热了起来,知了在树上没完没了地叫着,云萝坐在书桌前,提笔胡乱抄着诗词,侍月在一旁摇着扇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正是无趣时,明婵拿着请帖走了进来,说道:“安大人家送了请帖,说是府中莲花盛开,邀京中各家小姐登门赏花,还望公主登门赏脸呢!” “哪个安大人?”侍月一脸的疑惑,她们长乐宫一向不与朝中大臣走动,今日竟有人送来请帖,真是稀罕事! “这些天天气酷热,公主若不想去,奴婢随便打发了他们!”明婵不理侍月,看着云萝说道。 “嫂嫂既然盛情邀请,我怎么能驳了她的面子!”云萝放下手中笔,抬头笑着说道。 “公主说什么呢!”侍月仍旧满头的雾水。 “你呀!只长年岁,不长脑子!”明婵拿着笔笑着指着侍月说道。 “去库房把那一对玉如意拿出来!”云萝命令明婵说。 “公主,那可是除夕夜宴皇上赏赐的,满京城也没几个!”侍月竟然着急起来。 “礼物再贵重也比不过情谊!我都没心疼,你倒心疼了!赶明你蹲在库房,我们连黄狗也不用养了!”云萝揶揄侍月,满宫侍女听了这话,笑得东倒西歪!侍月脸上羞得一阵红一阵白! 安子悦本是太史公安陵君的妾室所生,但是生来便由大夫人抚养长大,如今被指婚郡王赵玉瑾,摇身一变成了周王府的世子妃,身份地位今时不同往日,所以安家借着周王府的名义下了请帖,京中贵族小姐没有不来的道理。 云萝想到这里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那安家小姐生性不是张扬之人,这次却大张旗鼓筹办莲花宴,只怕是心里也怄着一股气,那个女孩的年少不想着郎情妾意浓! 且说周王乃是当今皇上唯一剩下的亲兄弟,当年先皇很是中意四皇叔,朝中大小政务都交由四皇叔处理。当时的皇上还只是一个亲王,贤德才干比之四皇叔略逊一筹,先皇甚至有意将皇位传给四皇叔。可是时运多舛,四皇叔从马背上坠落之后,落下疾病,不能生育,一条腿也有残疾,只余膝下一子,聪明伶俐异常,锋芒优甚当年的十三皇子,奈何三岁那年高烧昏迷,清醒后竟变成了傻子,自此四皇叔再无心朝局,安心在府中颐养天年,做了个闲散王爷。 当年为了争夺太子之位,手足相残,皇上甚至生生逼迫自己的生父,目睹这一切的四皇叔躲过这一劫,不知是福还是祸! 云萝想到这里,替安姐姐感到惋惜,她本应嫁与良人,相夫教子,和所爱之人白手到老,官宦之家的女子尚且不能左右自己的婚姻,更何况皇室的公主,比起安姐姐,云萝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幸福还是悲哀。 过了晌午,云萝在正殿用着午膳,明婵在屋外一边照看鹦鹉,一边留心着周边的人,屋里只留下了侍月侍奉,只见她捧着发了黑的银针,很是生气地拿给云萝看。 “公主,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二次了,这个人绝不能留!”早在半个月前侍月便在云萝的饭菜里发现了毒药,万幸药量很轻,寻常的大夫很难产察觉到,可是侍月是医药高手,尤其擅长毒药,而这个身份也只有三个人知晓。 何秀走进来,开口说道:“人已经查明,公主怎么处理。” 云萝放下筷子,冷笑道:“看样子是有人安奈不住了。” “绝对不能轻饶了这个人!”侍月恨不得立马冲过去,揪出那个人把她碎尸万段。 “不急!侍月你先说一说这个毒药吧!”云萝看向侍月。 “这本是一味寻常的毒药,叫噬魂散,并不致命,服下去并不会立刻发病,甚至与常人无异,必须长久服用才会有效。长时间服用次药,容易让人嗜睡,浑身无力,神志不清,最后疯癫。公主一直吃着药,本身爱瞌睡,根本看不出是中了毒,这个人实在是居心叵测。” 云萝听了这话,反倒是笑了起来,“看样子她也不是想要杀我!” “公主都到了这份上了,您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侍月是真的着急了,她一开始便发现饭菜动了手脚,气急败坏地准备一个一个审问宫中的下人,还是明婵拦住了毛躁的她。 “姑姑,你说呢?”云萝不理会侍月,反而问何秀。 “怎么处理,公主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奴婢自会办的妥妥当当。”何秀温声细语地说。 “这药 我需要吃多长时间才会发疯?”云萝问侍月。 “她下的分量极轻,又是半个月一次,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侍月认真的推算着。 “既是这样,就不要动她,免得打草惊蛇。你们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说不定她将来能帮我一个大忙。”云萝若有所思地说。 何秀看着云萝,满意地笑了,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公主,比之当年的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公主,你这是在养虎为患!”侍月是不会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的,她是个直脑筋的人,但是云萝现在懒得和她解释。 “让明婵进来,你去外面好好守着。”云萝打发了气鼓鼓地侍月出去。 明婵走进来,云萝看着她说:“找个地方悄悄的处理了,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平日里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许露出一点破绽。” 明婵没有多问,把席间的清粥端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云萝与何秀,“可查出会儿是谁的人?” 何秀摇了摇头,“会儿的过去很是干净,没有任何的痕迹。除非严刑逼供,否则很难查出来是谁指使她这么干的。” “我既然说了不要打草惊蛇,自然是时机不到,她的幕后主使现在对我来说不是很重要,这件事就先放一放,不急!”云萝淡然地说,喝了一口茶,随后又问道:“姑姑先说一下会儿的基本情况吧。” “会儿是一个个孤儿,在宫外一个亲人也没有,在宫内待的时间也并不长,没有发现她曾经服侍过那位娘娘,反倒是因为她粗苯惫懒,在宫中犯了一些小小的错误,被罚到长乐宫永仙殿,替先皇后守灵,其他的到也没什么问题,只是半年前公主忽然把她招到跟前侍奉,让奴婢有些费解,现如今倒是明白了。” “姑姑不觉得奇怪吗,她到长乐宫两年,可曾犯过什么错误,出过什么差池。”云萝反问道。 “如今想来,她确实没有犯过任何错,可是宫里的人却说她粗苯惫懒,确实有些不符。”何秀细想道。 “长乐宫不比宫里,规矩没有那多,也没有人会时时刻刻盯着你,犯一点小错误是再正常不过了,她来了两年别说犯错了,甚至没有告过一次假,我发现她的时候,只是觉得有些蹊跷,怎么偏偏让我注意到这个人,若是她没有存了异心,倒是一个可用之人,若是,我自然要知晓那人的用心。我故意给她机会,没想到只半年她便露出了手脚。” “还是公主英明,及早察觉了会儿的狼子野心。” “姑姑下去吧,让侍月开一副助眠的药。”云萝拿着手帕擦了擦嘴角,打发何秀开药去了。说真的她最不喜欢吃药了,偏偏她的病是娘胎里带的,两岁又生了一场大病,长到现在小病没有断过,药也一直在吃着,整天病歪歪的。 长乐宫养了许多鸽子,每日里有宫人精心喂养着,里面混杂着信鸽,若是外行的人根本看不出这些鸽子有什么区别。 何秀站在廊下,一只白色的信鸽带着远方的消息飞回长乐宫,她打开纸条,看了一眼,随手扔进一旁的香炉中,纸条很快灰飞烟没。明婵从一旁隐身而出,低着头,静静地等候命令。 何秀一脸平静的说道:“如此看来,宫里的那位娘娘暂时顾不上长乐宫了。” “要不要把消息告诉公主。”明婵说。 “不必了,不过是一件小事。”何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太子殿下御驾出征,这件事情,即使她不把消息透露给北燕,也会有人透露给北燕,她不过在一旁稍作提醒,三皇子便迫不及待地暴露了太子的行踪。 “这件事也是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到时候便人人皆知。”何秀说着,拿了食物喂着笼子里的鸽子。 “原本最快也要十几天的功夫,这会子只怕顾不上那么多,说不定宫里已经知道了,只是不作声张。”明婵在一旁分析着说。 何秀没有说话,心里却是乐开了花,佯装平静,想着下一步怎么办。 安府的莲花在京中颇有名气,每年夏日是京中各家小姐游赏极佳之地。安府也乐得宴请各家小姐,与京中的权贵攀附结交,只是今年不同往年! 这日,云萝略作装扮,带着礼物,正要出发,宫里的老嬷嬷慌里慌张跑过来,说是宁羽公主偶感风寒,这几日闹着不肯吃药,王妃拿她毫无办法,只得让嬷嬷来请公主过去,宁羽公主平日里最听她姑姑的话了,只 要云萝过来,宁羽不敢不吃药。 云萝听了一番话,只得改变路线,朝着三皇子的府邸走去。临走前,云萝特意叮嘱明婵把礼物亲自交给安小姐,权当赔罪,改日再登门拜访。 刚进入府中,八岁的宁羽蹦蹦跳跳的扑入云萝的怀中撒娇,“姑姑,你可来了,母亲逼着宁羽吃药呢,那药太苦了,宁羽不要吃。” “生病了呢,就要好好吃药,不然身体就会一直不好,一直难受,你爹娘也会一直心疼。”云萝蹲下去,耐心地给宁羽讲着道理。 “这话呀!我给她说了八百遍了,她是一句也不听,你只说一句,她便全都听进去了。”王妃在后面笑着说。 云萝伸手接过下人递过来的汤药,宁羽乖乖听话喝了药。 这几日三皇子一直忙于朝政,好几天未从宫中回来,就连宁羽生病的事情,他也不顾上,想来是宫中出了什么大事。 “你三哥在家中也不肯向我透露什么,我也不便过问太多,只是担心他,他在宫中不比在王府,吃穿用度身边都是可心的人。”王妃说话的语气略带幽怨。 “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三哥不向嫂嫂说起朝中之事,是为嫂嫂着想。嫂嫂也不必多想,三哥忙于朝政,这是好事,说明父皇重视三哥,嫂嫂只管打理好王府的事情,使他后院无忧,他才能一心一意为父皇分忧。”云萝在一旁劝解。 两人正在说话,赵玉龙从宫中回来,看见姑嫂二人在园中闲聊,宁羽在一旁胡闹,笑着走上前。 三皇妃多日不见三皇子,脸上的思念是遮不住的,此时看到赵玉龙站在面前,眼窝深陷,略带疲惫,整个人瘦了一圈,瞬时眼睛红红的,又怕自己丈夫担心,连忙笑着遮掩。 “父亲!父亲!你是不是不要宁羽了,近几日都不陪宁羽玩儿!”小宁羽说着,奔到父亲的跟前,拽着父亲的衣角撒娇,赵玉龙无比怜爱地抱起女儿。 “快下来,你父亲这几日辛苦的很,不要再累着他。”三皇妃略带着责备,满眼却是宠溺。 “我就不,我就要父亲抱!”宁羽抱着父亲的脖子不撒手,弄得三皇妃也无可奈何。 “不妨事,宁羽才多重,爹爹抱得动。”看得出赵玉龙很是宠爱自己的女儿。 云萝看到眼前的这一幕,眼里露出羡慕的神情,从她记事起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亲子之乐,三哥虽然对她宠爱,可是每每与她说话总是用一种大人的语调,从来没有把她当做一个小女孩,有时候云萝都忘了自己只有十岁,比起宁羽,她只比她大了两岁,可是父亲什么样子,她都没有仔细看过,这种神情只在云萝的脸上一扫而过,何姑姑说过,任何时候,哪怕是在最亲近的人身边也不能表露自己内心真实的情感,这样身在暗处的敌人便永远不会知道你的弱点。 说实话,云萝很讨厌这样的伪装,可是从小刻在骨子里的训练,让她无意识地作出反应,不喜,不怒,不痴,不呆,或真,或纯,或性! 赵玉龙只在花园逗留了一会儿,便有手下过来,低声交待了几句,便匆忙离开了。 云萝看着三哥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低了头,和王妃随意聊了几句,随便找了借口离去。 王妃并未挽留云萝,待云萝离去,只是笑着微微点了点头! 回宫的路上云萝细想刚刚发生的一幕,又看到三哥匆匆忙忙的样子,料定宫中发生了大事,能让三哥坐立不安的,除了太子之位,还能有什么。 眼下朝中唯一的大事便是边关的战情,而皇太子御驾亲征,这件事情关系着大玉的国储之位! 云萝不能不去想这些事情,慧贵妃是她的养母,从一开始她就没得选择,若是三哥在争夺王位的战争中失败了,当年十三皇子的结局便会是他们的下场。 第八章 贵客 太子被俘的消息终是传入京城,满朝哗然,皇上气的一病不起。大玉的朝政被赵玉龙把持着,三皇子一党的势力风头正盛。皇后娘娘在连日以泪洗脸,憔悴不堪之后,忽然有一日容光焕发,跑到皇上面前,不知说了什么,皇上的病情竟好转了起来。 近几日已然能主持朝政,并以三皇子连日辛苦操劳为由,准予休假几日,让一时势头正猛的三皇子一党很是震惊,就连赵玉龙一时也不知道父皇心中是怎么想的,府中的门客更是半点有用的建议也没有,赵玉龙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却毫无办法。 云萝虽然不在深宫,可是她与三哥已是不相见一个月有余,连李岩的信件也忽然没有了,一度让云萝以为李岩战死沙场。她未嫁便做了寡妇,后来证明她这个担心是多余的。李岩的请罪折子雪花片一样呈到御前,皇上却看也不看,通通丢到地上。御书房的胖太监这几日天天趴在地上捡折子,心里已经是把李岩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云萝知道这件事情并不比其他人早多少,自古成王败寇,这些道理三哥在她耳边说了无数次,前朝血淋淋的教训还流传在坊间。只因她迟早要作为一枚棋子,去帮赵玉龙登上王位,所以赵玉龙也愿意和她说朝堂上事情,他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虚情假意的话,云萝听过,真情实意的话,云萝也知道,忠贞大义的道理,云萝更是从史书中读了千百遍,她小小年纪主意却大的很! 朝堂上已是风云暗动,长乐宫却是波澜不惊。只是没想到这一池静水,终有被搅动的一日! 云萝只在春蒐的时候,远远瞧见过皇后娘娘一眼,不曾想,哪里来的风竟把皇后娘娘吹到长乐宫。 云萝不得不接见她,她远远站着,还没来得及行礼,便被皇后娘娘一把扶起来,亲切的拽到怀里,满眼甚是爱怜地看着她! “都长这么大了,丽嫔妹妹泉下有知,不知道多么高兴呢!”说着拿起手帕去擦拭眼角的泪水。 云萝听了这话,如坠云端雾里,百思不得其解,正在思索皇后娘娘打的什么主意,皇后娘娘却亲切地拉着云萝的手坐了下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接着说道:“总想着你身子不好,需要静养,也不敢来看看你,前段日子,看见你身子大好了,一晃眼也这么大了,这几日便来瞧瞧你。”皇后娘娘说完向身后招了招手。 “这是高句丽进贡的人参,滋补最好!”皇后打开盒子,果然是一支上好的佳品。 云萝犹疑了一下,“云儿谢过母后,这人参很是难得,有劳母后记挂着儿臣。”明婵听了这话,连忙接过人参。 皇后陪着云萝说起闲话,闭口不提来意,只是问了云萝如今吃了什么药,饭菜可合胃口,衣饰可有短缺,宫中的奴才可使得顺手,嘘寒问暖,家里长短闲聊了半日,眼看着日头过了晌午,一点要走的意思也没有,明婵连忙安排后厨又多准备几个菜肴。 席间,皇后娘娘更是频频给云萝夹菜,云萝胃口本就小,又不好拂了皇后娘娘的好意,竟比平日多吃了半碗饭。 云萝往日服药,都是饭后一盏茶时候,如今看着皇后娘娘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得暗示明婵将药端了上来。云萝刚来伸手接药,却不想,皇后娘娘竟伸手接了过去,拿出汤匙,轻轻晃动,微微吹动热气,一口一口将汤药喂给云萝。 云萝吃了药,觉得自己再不找一个借口,只怕皇后娘娘今晚要留宿在这里,只得连连打哈欠。明婵得到示意,说道:“这药有助眠的药效,公主只怕是困了!”说完命人拿了靠枕过来。 “既是这样,那就该躺下好好休息,不然这病总不见好!”皇后关切地说。 “我这一两个月也不知道怎么了,吃了药总犯困,晨起的晚,整天昏昏沉沉的,明明睡了好长时间,总感觉未睡醒!”云萝眯着眼睛忽然说道。 皇后听了这话,面不露色,笑着说:“小孩子长身体,难免瞌睡多,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你呀只管安心的睡,这病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好的!我就不再这里打扰你了”说着拉着云萝的手宽慰她,然后带着宫女太监乌泱泱的走了。 皇后前脚刚走,云萝便难受起来,午间多吃了半碗饭,没消停紧接着又吃了药,此刻她胃里正难受的很,外头的暑气又进来了。云萝脸色忽然蜡黄,皱着眉头,只觉得胸中闷气,腹中一阵翻江倒海,“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惊得明婵连忙用痰盂去接,房中忽然乱做一团。 p> 连忙请了太医,说是有些中了暑气,加上腹中积食,已经吐出来,并无大碍,只简单开了些药。 云萝这会睡意全无,脸色略显苍白,斜倚着床榻闭着眼睛养神。过了一会明婵将药端上来,那药好苦,云萝皱了眉头一饮而尽,脸色慢慢红润起来,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明婵在一旁摇着扇,看着云萝说道:“公主今日吓死奴婢了!幸好有惊无险!”随后又忍不住抱怨起来,“公主也是,皇后娘娘给你夹菜,你就傻乎乎地全吃了!要是吃出好歹,姑姑该活剥了我们!” “你当我想吃啊!”云萝坐了起来,颇有些无奈的说,明婵把靠枕垫高。 “也不知道哪股风竟把皇后娘娘吹到咱们这里,可真是稀罕事!”明婵有些疑惑。 “黄鼠狼给鸡拜年,我看她没安好心!”侍月恶狠狠地说,“当年娘娘就是被她害死的,她这是又想害公主!” “污蔑国母,可是大罪,你可不要胡说!”云萝出声训斥侍月,侍月赶紧低了头。 “灶上烧着茶水,你还不快去看看。”明婵找了由头支开侍月,侍月自知又说错话了,闭了嘴巴乖乖出去了。 “今日公主为何对皇后娘娘说那样的话?”明婵问。 “什么话?” “公主中毒的事情!”明婵试探着问,“难道公主是怀疑皇后娘娘?” “侍月的话也不全错,我就是想看看皇后娘娘听了这话什么反应,可她却像什么事也没有一样。这长乐宫除了三哥,便是慧娘娘经常出入,她们二人决计不会害我,可是我又想不出是什么人,皇后娘娘是我记事起,第一个到长乐宫的生人,我难免疑心了一下。”云萝分析着说,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然对明婵说道,“对了,最近盯紧会儿,若是她不再出手,那便是皇后娘娘无疑了!” “这是为什么吗?”明婵又问。 “今日皇后娘娘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一定不希望我出事,自然不会允许有人对我下手,若是会儿是皇后娘娘的人,那今日之后,她便会停手,若不是,你就想法子让她开口!”云萝的目光凛冽起来。 “可是皇后娘娘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我也只是猜测,三哥和大皇兄势均力敌,这次三哥有意将我嫁给位威远将军的世子,就是为了拉拢朝中握有军权的大臣,皇后娘娘自然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所以她最有可能暗中下手害我。可又以今日的情形,似乎又不是那样!”云萝也有些疑惑。 “如果真是这样,皇后娘娘自然不希望公主平安无事,可现在她又是唱的哪出戏!”若是公主想不明白,明婵更想不通了。 “我听说大皇兄被俘,这事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的,十有八九便与此事有关!”云萝忽然抬头看着明婵。 明婵不再隐瞒,低声说道:“这件事情姑姑早已接到消息,只不过没有来得及告诉公主。” 云萝不想追究下去,心烦意乱,让明婵退了下去。 第二日,皇后娘娘听说她走后,云萝大病一场,急忙又请了太医问脉,送了一堆补品,云萝都命明婵收了。有陆陆续续差人送了一些精巧的小玩意,云萝看了一眼,并不喜欢,随手赏给侍月了,因为没有见过这些东西,侍月欢喜地很。 说来也怪,这一段日子长春宫倒是平平安安的,连侍月也惊讶起来,原本该出现在饭菜中的噬魂散忽然消失了,云萝只是笑着对侍月说,以后都不会有了,她还是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皇后娘娘隔三差五地便来长乐宫,渐渐地云萝竟习惯了陪着她说话聊天,有时候心里偷偷暗想,若是母亲此刻还在,是不是也是这般同她相处,虽然知道皇后娘娘是存了私心。 慧贵妃这几日听闻皇后常常往长乐宫跑,心中起了疑心,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这几日又听说云萝生病了,借此机会瞧了瞧云萝,只是愁眉苦脸的,似乎有什么心事。 云萝看着面露难色的慧贵妃,三言两语便从能慧贵妃口中得知,自太子被掳,三哥本是平步青云,大有取而代之的势头,可是皇上忽然免去了三哥协理朝政的职务,并且偷偷接见了北燕的使臣,似乎是北燕准备释放太子。 云萝听后,心中了然,只怪三哥冒进,却不知有的放矢,此刻这样明目张胆的大榄朝政,只会让人疑心太子之事是与三皇子有关。 第九章 使臣 北燕的使臣终是来了,十三年前,他们秘密来到大玉,那时的大玉尚是陈国的附属小国,国小民弱。 北燕的大军兵临长水河畔,然而陈国并不把北燕的铁骑放在眼里。苏家世代守卫陈国,与北燕军的多次交手,从未吃过败仗。可是那次,大玉协同陈国出战,负责粮草运输,却被北燕火烧粮草,造成后方粮草不济,苏氏父子二人皆死于那场恶战,自此陈国走向衰亡,再加上后宫宸妃作乱,蛊惑君上,滥杀忠臣,短短两年的时间,陈国便被大玉和北燕的军队联手踏平。 这次北燕使臣进京,不知道又要密谋什么! 云萝觉得北燕放弃已夺城池,单单俘虏了大玉的皇太子,就足以说明北燕的势力是徒有其表,而这个皇太子可以让他们获得更多的利益,但是如果大玉的皇帝改立太子,北燕的计划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种情况北燕不是没有考虑过,而是他们毫无退路的选择。 云萝想到这里,已经知道皇后娘娘和北燕的使臣要唱那出戏了。看来北燕的使臣究竟是最先接见皇后娘娘,还是皇上,还真是一个谜团!只是有一点让云萝想不通,皇后娘娘为什么要来长乐宫,她们应该很不熟吧!而且母亲当年惨死的事件,她也有份,她应该不喜欢云萝。 过了几日,宫里传出,北燕的使臣提出换回太子的条件:割让长水以北五座城池,赔偿北燕白银四百万两,黄金一百万两,大玉嫡公主远嫁北燕和亲。条件列出以后,举国哗然,群臣愤懑,求娶嫡公主,分明是要以公主为人质。 以往公主和亲,不过是从宗室中挑选一个女子,封了公主称号,代表皇室和亲,现在北燕指明要皇上和皇后的亲生女儿,拿女儿换儿子,不过是同一套把戏! 当今皇上子嗣并不多,公主也只有几位,未出嫁的公主里面,适龄的公主只有皇后的亲生女儿八公主!手心手背都是肉,用自己的女儿去换自己儿子,这个皇后也是够倒霉的! 云萝听到这个消息后,手中的书本“啪”一声掉落到地上,侍月连忙弯腰捡起来,云萝原以为皇后娘娘没安好心,却是为了女儿一片良苦有心! 云萝脸上露出苦涩的微笑,胸口一阵发痛,明婵勉强扶起她,云萝却把她推开,淡淡说了句“我累了!”,闭眼歪在床上。 云萝从未像今日这样近的看着她的父亲,那个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比起春蒐的时候,苍老了很多。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云萝,眼睛里忽然放出了光,像是在喃喃自语,“真像她!”忽然捂着胸口,一脸痛苦的闭上眼睛,一旁的太医手忙脚乱的上前搭脉。 云萝从大殿上退出去,在后花园遇到了泪眼汪汪的八公主云雀。她们虽是姐妹,可是打一出生就没有见过,云雀哭的撕心裂肺,出声哭喊着:“我不要去和亲,我就是剃了头去做尼姑,也不要嫁去北燕!” 云萝看着哭闹的云雀,眼睛竟也潮潮的,终究是忍住眼泪没有落下来。 偌大的皇宫,竟没有可以留住她的地方! 自那日起,云萝搬进了皇宫,住进了母亲生前居住的紫苑居。她就是从这里移居到长乐宫的,八年了,她对这里没有一点记忆,宫里的人却说紫苑居是个不祥之地,丽嫔畏罪自杀,小公主得了天花,整个紫苑居的大大小小主仆死得只剩下小公主一人,好心的人叹口气说小公主命硬,不怀心思的说小公主是天生的克星,这次回宫指不定谁倒霉! 侍月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进了宫,听了这些闲言碎语,免不了和他们争辩起来,每日总是气呼呼地进进出出,紫苑居的宫人们看到她都绕着墙角走。 “公主,你还能静下心来!”侍月一进门就生气地噘着嘴。 “你又出去跟人吵架了,也不嫌累得慌。”云萝打趣道。 “那些人说话太难听了,要是在长乐宫,我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你也知道这是在皇宫,不是在长乐宫,看来有进步。”云萝放下手中画笔,笑呵呵地说。 “公主,我们为什么非要回宫啊!宫外不好吗?这里规矩这么多,什么都说不得。”侍月在一旁不停地抱怨。 云萝看着她,若不是她和明婵长得如此相像,真的很难相信她们是亲姐妹,一个性子跳脱,直言直语,虽说聪明,可是没有心机,另一个沉稳大方,心思缜密,行事不漏一点痕迹,聪慧更是万中无一。以前在宫外,云萝出门在外总是喜欢带着侍月,现在进 了宫,万事更加小心,身边也换成了明婵。但是对于侍月,云萝还是放纵她在外边招摇,不然显得紫苑居的人好欺负! 何秀进来,看了一眼生着气的侍月,盈盈施礼,云萝没有抬头看她,继续临摹着画案上山水画,半天说道,“宫里指派的奴婢,只让他们做些粗活,屋里头只让你,侍月、明婵,对了还有奶娘进来侍奉,其他不相干的人不许进来,还有奶娘年纪大了,也不要指派什么活给她,只让进来梳头就可以,其他的一应事务,何姑姑都看着办吧!” 何秀领了命,正要出去,却又听到公主叫住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还有一个人。” 何秀马上心领神会,嘴角微笑着说:“是!” 侍月傻乎乎地问,“宫里的人不好吗?公主为什么不用他们?” “我问你,这几日,你可看到有人给你好脸色。”云萝不紧不慢地说。 “确实这样,我们也没有招谁惹谁,那些个人就急红了眼,处处和我们作对。”侍月的反应不是一般地慢,引得一旁的明婵止不住摇头叹气。 紫苑居种了好多的紫薇花,夏日里开成一片云海,因为近几年无人打理,紫薇花旺盛地生长着,整个紫苑居从远处看去,赫然成为整个皇宫最醒目的地方。 为什么要种这么多紫薇花呢?云萝斜倚在窗前看着团团盛开的紫薇花沉思着。 刚刚搬进来的时候,何秀想让人砍掉这些紫薇树,但是云萝制止了,她在这里不会久留,可是这些花儿却留在了这里十几年! 何秀告诉云萝,因为云萝的生母喜欢紫薇花,进宫的时候,皇上便让人在院子里种满了紫薇花,还把院子的名字改为紫苑居,可见当时的丽嫔有多么的受宠! 和亲的事情还没有完全定下来,云萝只得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但是云雀公主每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弄得整个皇宫人心惶惶的,倒也没人去理会紫苑居。 倒是皇后娘娘,一日三趟,每日差人问候送东西,弄得慧贵妃这个养母倒像是摆设,仿佛皇后娘娘才是云萝的养母。 慧贵妃和三皇子来过了几次,对于皇后娘娘突然的大献殷勤很是不解,但是眼下的困局让他们暂时顾不上云萝,只说这是因为她年龄逐渐大了起来,今后嫁与李家,总不能让公主从外面出嫁之类的话,还说道云萝进了宫与慧贵妃正好相互照应。 唉!三哥和慧娘娘到今日还在梦中!云萝心中叹着气,无奈地想。 云萝很清楚,眼下的朝局如此,不管三哥多么的得人心,只要父皇不松口,一切都是不可能的,她是三哥笼络朝臣的一枚棋子,亦是父皇想要稳定时局的一位公主。 赵玉龙只知道北燕要和亲,指定了太子的妹妹,可是他从未想过这个人还有可能是云萝,云萝才十岁,云雀已经十三岁了,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皇后娘娘暗中耍了手段。 慧贵妃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很是震惊。 晨间请安,有不识趣的妃嫔随口说道:“十公主并非嫡公主,北燕能答应吗?”说完看到皇后凌厉的目光射过来,立马住了嘴,佯装饮茶。 “区区的北燕小国也妄想求娶嫡公主,不过是痴人妄想。”皇后冷冷地说道。 “可是云儿才十岁,尚未及笄,皇后娘娘不觉得操之过急了吗?”慧贵妃并不买账,再次挑起了话题。 “今年十一,虚岁十二,已经十二岁的人了,不小了。”皇后不急不忙地说,一脸正色地看着慧贵妃,底下一溜的妃嫔鸦雀无声。 “照这样说,云雀公主今年十五岁,正好及笄,不是正合适吗?”慧贵妃不甘示弱的回应。 “云雀公主已经定了婚,皇家之言,怎能出尔反尔。”皇后有些气急败坏。 “即使这样,春蒐的时候,皇上亲口说道要将云儿指给李家的世子,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这个时候让云儿和亲,皇后娘娘未免有失公允,况且北燕指明了要大玉的嫡公主,眼下适龄的只有云雀公主,皇后娘娘难道不想换回太子殿下了吗?”慧贵妃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皇后娘娘,毫无惧色,斗了这么多年,慧贵妃能做到贵妃的位子上,自然是不怕皇后的,对这个位子她更是不屑一顾。 “你难道不想让太子回国吗?”皇后气的指着慧贵妃的出声呵斥道。 “不是臣妾不想,是有人不想让太子回国。若是皇后娘娘没什么事,臣 妾身子不爽,先行告退!”慧贵妃冷冷地说道,然后带着侍女离开了皇后的宫殿。 “娘娘,您看慧贵妃的样子,我看最不想让太子回国的人就是她了!”一旁有不识趣的妃嫔讨好的说。 “行了!都散了吧!吵得本宫头痛!”皇后娘娘像霜打的茄子,一下子没了精神,招手让众人散了。太子的事情让她心力交瘁,因为和亲,云雀天天在她身边哭闹,她不得不强撑着身子,应对着一切,不论如何她都不能让慧贵妃母子的诡计得逞! 赵玉龙急急地赶到紫苑居,云萝躺在紫薇花下静静地睡着了,身上披着薄薄的毯子,紫薇花落了满地,云萝的身上像是盖着一层花毯。赵玉龙放轻了脚步,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来,打手势让明婵不要叫醒云萝,拿起桌子上的书本翻了起来。 过了许久云萝悠悠从梦中醒来,看到一旁赵玉龙正在津津有味地读书,连忙起身,“明婵怎么不喊醒我!让三哥等这么许久!” “是我不让她叫醒你的!难得你竟然睡得这么香!” 云萝听出三哥话里有话,对明婵说道,“茶水凉了,再换一壶!”随意把明婵支走了。 “三哥你都知道了,既是如此,难不成让我像云雀姐姐那样哭闹不止。”云萝的脸上露出无奈地笑容。 “云儿,我不会让你去和亲的,不该是你!”赵玉龙握着云萝的手说。 云萝却把手抽了回去,失神地望着天空,过了一会才悠悠转过头说道:“三哥,你怎么还不明白!作出这个决定的人是父皇,不管你和太子怎么相争,父皇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今日你若是违抗父皇的旨意,便是和他作对!现在不是你和太子置气的时候,你千万不能意气用事。你在朝中这么多年,最是关键的时刻,最不能放松,这个时候你把太子逼入绝境,又公然和父皇作对,只会让父皇厌恶你。这几日,三哥难道没有发现父皇对你渐渐疏远了吗?”云萝给赵玉龙分析道。 “是我太急功近利,反而害了你!”赵玉龙听了云萝的话,恍然大悟,内心一阵愧疚。 “福祸相依,一切都还是未知。”云萝说着抖落掉身上的花瓣,一阵风拂过,紫薇花丛摇曳,层层叠叠的花瓣似雪一样飘落。 赵玉龙痴痴地看着云萝,内心一阵绞痛,这个他捧在手心里的女孩终究是要长大了!刹那间,赵玉龙好像看到那个从画中走出来的女子,对着他浅浅地笑着,眉目间像极了云儿! 紫苑居外,云雀站在树荫下,不安地朝里面张望,却始终没有勇气跨进去。 “公主最近为什么总到紫苑居呢?”一旁小侍女看着自家的主子,心里满是疑惑。 第十章 秘密 说来也奇怪,云萝向来对花朵过敏,可是搬来紫苑居,满院的紫薇花并没有让她感到不适,平日吃得药也停了。黄昏人静的时候,云萝常常倚在窗前,静静地看着满院盛开的紫薇花。 母亲为什么这么喜欢紫薇花呢?父皇为了她种了满院子的紫薇花,她当时正是荣宠正盛,可为什么要撇下云萝,悬梁自尽呢?云萝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可是她的时间不多了。 何秀只告诉她,杀害丽嫔的是宫中的人,是谁,何秀也不清楚,而当年紫苑居的仆人都死了。云萝是不完全相信何秀的话,但是她说的也未必都是假的! “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娘是怎么死的!”那一日,云萝终是忍不住,直接开口问了赵玉龙。 “云儿,有些事情,不知道是最好的!”赵玉龙并不想回答云萝的问题。 “三哥,最后了,你还不愿意告诉我真相吗?”云萝几乎用哀求地语气说道。 赵玉龙叹了口气,眼睛看着远方悠悠说道,“当年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如果你一定要知道事情的经过,到是有一个老嬷嬷多少知道点实情。” “那个人在哪里?”云萝很是急切。 “冷宫!” 冷宫,那里关着犯了错的妃嫔,进去了就永没有出头的机会。何秀说那里晦气,公主不该去那里,可是云萝那里听得进去。当晚,云萝带着侍月身着便服,披着斗篷去了冷宫。 通往冷宫的道路上,静悄悄的,时不时有夜猫的叫声从身后传来,明婵提着灯笼的手不住地颤抖,云萝的心里也非常的害怕,她从小就怕黑,这还是她第一次走夜路,手心里一直冒冷汗。 “公主,这里阴森森的,若有差池,奴婢一人只恐护不了公主。”明婵小声说道,警惕地看着四周,明婵是有些拳脚功夫在身上的,可是那些对付一些小猫下狗尚可,若真是碰上不要命的,明婵也是打不过。 “你要是害怕,就自己回去吧!”云萝执拗着说道。 “公主,奴婢怎么敢把公主一个人丢下,回去姑姑要打死我的。”明婵忽然警惕地冲上前,连忙将云萝护在身后,低声吼道:“谁?” “云儿!”一个声音远远传来,竟是三皇子。 “三哥,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云萝明知故问地说。 “我不放心你,今夜在宫中值守,她们说你睡了,我不信,到了这里,果然遇见了你。”赵玉龙笑吟吟说道。 “三皇子,您快吓死奴婢了!”明婵看着赵玉龙,松了一口气,一颗心总算放到了肚子里。 “一向沉稳的明婵竟也有害怕的时候?”三皇子开起来玩笑,逗得云萝脸上露出了笑容,恐慌,害怕的氛围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赵玉龙走上前,挽起云萝的手,云萝没有拒绝他。他发现云儿手心里都是汗,湿漉漉的,冷冰冰的,而三哥的手却是暖暖的,不知为什么却让云萝想起魏先生的手,也是暖暖的。 老嬷嬷坐在空荡荡的庭院里,看到赵玉龙,跪在地上叩了头,赵玉龙拽着云萝上前,在院子里石凳上坐下,让老嬷嬷起身。 当晚月色正是朦胧,云朵不时地遮着月光。云萝身披黑色的斗篷,背着月光坐下,一旁的赵玉龙身着便服,院子里并未点着灯笼蜡烛之类的照明东西,所以老嬷嬷看不清俩人的真实容貌,但是从两人的举止和身旁跟随的侍女判定两人不是皇子,怕也是宗室之人,深夜能在宫中自由行走也只有这两类人。老嬷嬷一时不敢怠慢,连忙起身要去斟茶倒水,却听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柔柔说道,“嬷嬷不必斟茶了,我们到这里不是来赏月饮茶的。” “贵人驾临,老奴三生有幸,不知贵人找老奴有何贵干。” “我来找嬷嬷,是想问一件十年前的旧事,是关于紫苑居的丽嫔娘娘。”云萝单刀直入的问道。 老嬷嬷看着云萝,满脸的诧异,这桩旧事,宫里的人都讳莫如深,她看着眼前的小女孩,仔细打量了一番,看出这个女孩大概十一二岁的样子,便想到丽嫔当年生下的那位公主。一时间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萝看出了老嬷嬷脸上的犹疑,缓缓说道,“我只想知道我娘当初是怎么死的。” 老嬷嬷叹了口气,说道:“当年皇上外出平定叛乱,回宫的时候便带回了已有身孕的娘娘,皇上很是宠爱娘娘,后来娘娘又 生下了小公主。可是慢慢的宫里流言四起,说娘娘在宫外受孕,小公主未必是皇上的孩子,一开始皇上是不信的,可是三人成虎,皇上渐渐地不在宠爱娘娘。那一年皇后娘娘怀有身孕,胃口很差,娘娘做了荷叶羹送去,皇后娘娘吃了几口,忽然肚子疼,见了红,孩子就没有了,太医从粥里查出了堕胎药,娘娘没有申辩,当晚悬梁自尽,留下遗书承认是自己因为妒恨,才下药害了皇后的孩子,皇上当时很生气,可是小公主尚且年幼,最后命人一席草席卷着埋进了乱葬岗。” “那份遗书呢?”云萝咬着牙,浑身颤抖着问,赵玉龙害怕云儿撑不住,想要扶着她,却马上被云萝无情地推开了。 “谁也没有见过那份遗书,皇上看了很是生气,当场就把遗书撕得粉碎。” “丽嫔的原名叫什么?”云萝听到这样的事实,心里冰凉到了极点,她不相信自己的母亲是这样不堪的人。 “单梦水!” “她是怎么进宫的?”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听说是地方进献的美人,皇上很是中意,便留在了身边,后来有了身孕,就带进了宫。” “你在我母亲身旁侍奉过,你觉得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云萝继续问道。 “奴婢粗苯,当时娘娘怀有身孕,皇上怕奴婢侍奉不好娘娘,不到半年便把奴婢掉入浣衣坊。娘娘平日里待我们下人都是温声细语,从不打骂,我虽不在近旁伺候,可是紫苑居的人都说娘娘是个好脾气的人。”老嬷嬷努力回忆着当年在紫苑居的情景。 云萝放下斗篷,示意明婵提着灯笼走进,她抬头看着老嬷嬷忽然问道:“我长得与我娘相像吗?” 老嬷嬷这才仔细打量面前的女孩,随后摇了摇头,说道:“除了眼睛有一丝相似,公主与娘娘一点都不相像。” 明婵把灯笼移开,云萝重新披上斗篷,站了起来,赵玉龙跟着起身,随后对老嬷嬷说道:“宫里的规矩你都懂,就不用我告诉你了!” 老嬷嬷连忙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惶恐地应答,“奴婢清楚!” 外面的风有些大了,夜风吹起衣衫,明婵走在前面,赵玉龙跟着云萝。云朵遮住了月亮,起风了! “云儿,你为何会问那句话呢!”赵玉龙在后面忍不住问道。 “那日父皇在殿前看到我,眼睛呆愣了一瞬间,我想着他是不是看着我这个女儿,想起了母亲,想起往日的情分,可是今天我明白了,不过是我的妄想罢了!”云萝无比苦涩地说,她竟还想在这冰冷的皇宫贪恋一丝温情。 “三哥,你知道仙女城的事情吗?”云萝问他,她知道当年三哥和父皇参与过那场战争,所以试探性的想打听她母亲和仙女城的关系。 “怎么会忽然问起这个事情!”赵云龙一脸的莫名其妙,但是心里一阵发虚,莫非云儿看过那副画像,可是若是真的看过,云儿不应该这样问他,还是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没入宫之前,侍月和我去集市,听到一个说书的先生说,仙女城的女子个个美若天仙,不知道是真的假的。”云萝随便找了借口说。 “这话倒不假,不过三哥没有见过什么仙女城的女子,到是觉得云儿才是天底下顶漂亮的女孩,岂是那些俗物能比的。” 明婵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脚下一个没踩稳,差点跌倒,云萝连忙上前搀扶她。 “你今晚怎么了,冒冒失失地。”云萝忍不住责备她。 “大概是天黑,明婵姑娘被吓怕了!”赵玉龙开起明婵的玩笑,把明婵羞的满脸通红,幸好在夜里,公主和三皇子不曾看到。 自从云萝和明婵出去后,何秀便一直没睡,听到院门响动,连忙起身,原本她想陪云萝去冷宫,可是云萝偏执拗着不肯何秀跟着去,多半是对何秀的不信任,可是眼下的紫苑居,可以信任的人又有几个! 才进了屋子,何秀便一脸正色的进来,开口说道;“公主怎么能和三皇子说起仙女城的事情呢?” “明婵这么快就告诉你了!”云萝冷冷地一笑,“他不想说,我也没有深问,姑姑何必惊慌!” “那娘娘的事情,公主准备怎么办!”何秀试探性的问。 “我虽未与她见过面,可是我知道她绝不是那样的人,只是这后宫之中我势单力薄,什么也做不了。”云萝的眼睛里弥漫出了悲伤 。 “娘娘的仇,公主不准备报了吗?”何秀在提醒她。 “不是不报,而是等待时机,若是三哥上位,皇后便会失势。”云萝分析道。 “可是公主要去和亲了,我们马上就要离开大玉,去往燕国,我们还怎么替娘娘报仇!” “姑姑不是说国仇家恨吗?慧娘娘和三哥对我有养育之恩,在大玉我是断断不会听你的,去了燕国,随便你们怎么折腾,我只任你们摆布!”云萝毫不退让地说。 “公主这是在和我们谈条件吗?不要忘了公主身上可是留着仙女城的血。”何秀有些生气,她看着小公主长大,一手培养她,可是到头来小公主却在不断地忤逆她,这让何秀很是抵触,可是这颗棋子,就像当年亡了陈国的宸妃,相似的容貌,性情却是完全不一样。 “仙女城的血已经留了太多了,我不想让更多的人流血了。若是三哥上位,平定天下,一统六合,我必定让他赦免所有仙女城的人,这不比大家玉石俱焚更好吗?”云萝的心里装着天下,从小三哥不断在她的耳边灌输这些个道理,她虽然受控于何秀,可是从未迷失过自己的内心。 “即使这样,我们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我们所受的屈辱,岂是亡了一个陈国,亡了一个北燕和大玉就可以了断的。”何秀狠狠地看着云萝。 第十一章 奶娘 夜很深了,云萝躺在床上心乱如麻,翻来覆去无法入眠。月光穿过纱窗透进来,在室内留下长长的影子。 过了一会,云萝听到侍月轻手轻脚起身开门的声音,有人进来了。云萝坐了起来,看到那人并未点灯,脚步很轻,慢慢走到床边,云萝连忙躺下来闭了眼睛,却发现是奶娘。 奶娘走到床边,轻轻地掀起帷帐,替云萝掖好被角。云萝自小睡觉习惯就不是很好,夜间总是胡乱的踢被子,可是长这么大她从未着过凉。奶娘总是很细心,云萝夜间的睡衣总是要再缝上一层,冬日里衣服总是在暖炉上烘热了才拿给她穿,夏天床上的四角总是系上艾囊,屋子里哪怕进了一只蚊子,奶娘都要在屋子里找半天。 云萝看到奶娘,泪水忽然像是决堤一样淌了下来,她坐起来抱住奶娘,心里的委屈在那一刻到了极点。奶娘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抱住云萝,伸出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脑袋。 刘氏知道小公主今夜出去了,她要干什么,刘氏从来不会多问,她在房间里默默等着,直到院门响起,她站在廊下,却远远听到争吵声,她担心的不行。 “奶娘,你是什么时候进宫的。”云萝没头没脑地问。 “公主两岁的时候,奴婢就进宫侍奉公主了。”奶娘如实地回答。 “一转眼马上就要九年了。”云萝黯然伤神地说,停了许久像是下定了决定似的,“奶娘,你年纪大了,宫里面留不得,我会让三哥放你出宫,你拿些钱财早早离开吧!” 刘氏听了这番话,惊慌失措,连忙下跪,“是不是奴婢服侍不周,公主厌恶奴婢才要赶奴婢出宫。” 云萝扶起奶娘,解释说:“此去燕国,路途遥远,又是异国他乡,你的亲人都在大玉,你何必跟着我去受苦呢!这宫里面尔虞我诈,若是留你一人在这宫里,我实在担忧,你还是早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回家过安稳的日子吧!” “奴婢哪有家啊!他把奴婢送进宫,奴婢的家就在这里了,不管公主到哪里,奴婢都跟到哪里。”刘氏一把心酸地说,目光却是无比的坚定! 云萝听到了,却是满脸疑问,“你不是还有女儿丈夫在宫外吗?他们还在等着你回家呢!” “哪有女儿,哪还有丈夫!”刘氏想起过去,仿佛是一场噩梦。 当初云萝从皇宫移居宫外,贴身侍奉的奶娘染病去世,宫中无人敢做小公主的奶娘,便有人推荐了刚刚丧子的刘氏,就这样刘氏来到了云萝的身边。云萝慢慢长大,刘氏一直在身边精心侍奉,从未离开过云萝半步,更是对她的过往闭口不提。 “我嫁人的时候,比公主只大了三岁,地方的小官贪图我的容貌,我父母害怕他们的权势,又贪图他们的钱财,还要给我那不争气的哥哥娶亲,二十两银子就把我卖给了那个小官做妾。不到十六九死一生地生下了大女儿,后来又生下了小女儿,刚刚满一个月,听说宫里要给小公主找奶娘,我那个丈夫巴结上面的官员,便想把我送进宫做乳母,我是死活不愿意,可是他竟活活摔死了我的小女儿,还要挟我,我若是不去,便卖了我的大女儿,我实在没办法才进了宫。”刘氏含泪说起了自己的过往。 “世上竟有这样狠心的父亲,活活地摔死自己的亲生骨肉,这样的人还配为人父母吗!”云萝听到这样的话,内心一片震惊,“你为什么不报官呢!” “报什么官呢,他自己就是官。”刘氏擦着眼泪说。 “天底下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任他这样胡作非为。”云萝越说越气愤。 “好在我遇到了公主,我本来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看到公主,仿佛看到了我的小女儿,所以公主不要再赶奴婢走了,公主去哪里,奴婢就跟到哪里,除非奴婢死了不能再伺候公主了。”刘氏擦干泪水,紧紧握着小公主的手说道。 “若非我,你的女儿也不会死掉的!”云萝心中万分愧疚,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奶娘你放心,我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公主,万万不可,奴婢的大女儿还在那里,我不想她也受到牵连,如今她也是大姑娘了,马上要嫁人,奴婢只想她平安地度过一生。” “既是这样,我便让人备一份丰厚的礼物送去,让她风光大嫁,不使人看轻了她,你正好带着礼物回家看一看,你们母女好些年不见,多留一些时日也无妨。”云萝理解奶娘为人母的一片苦心,也不好在说些什么。 第二日,云萝吩咐了明婵挑选礼物,还把父皇赏赐的蜀锦挑了最好的两匹带上,惹得侍月不停的嘟囔“公主愈发的大方,这么贵重的蜀锦说送就送,还送了两匹。” 云萝只淡淡地说,“钱财乃身外之物,这些个蜀锦放在库房里只会落灰,还不如送人,也落得个人情。” 这些道理侍月是听不懂的,明婵却是马上明白,选礼物的时候竟是挑着贵重的拿。 奶娘不在的这段时间,云萝心里总是空落落的,越发的不愿出门,对外只是一味的称病,闲杂人等一概的不见。宫里却是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公主出嫁之事,明婵和侍月看着宫里的人进进出出地忙上忙下,皆是忍不住叹息! 晨起,刚用过早膳,明婵便进来说云雀公主来访,问公主是见还是不见,云萝叹了口气,说道:“她终究还是来了,她是嫡公主,我那里敢不让她进来。” “公主若是不想见她,只推说病了,奴婢自会让云雀公主离开。”明婵在一旁好心地提醒。 “我这病是装给外人看的,明眼人都知道,若是我不哭不闹,反倒让人生疑,你只管请她进来便是。”云萝倒是很安然地笑着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云雀公主进了紫苑居,立刻便被满院子的紫薇花吸引住了,雪白色的花朵绽放一树,似是寒冬里的飞雪。十公主身着素净的衣裙,乌黑的头发慵懒地垂直腰际,发间只斜斜挽着一只簪子,脸色略显苍白,云雀公主看着她,不由得呆愣住,世间竟有这样倾国倾城的女孩儿! 云萝见了云雀,上前一步,略略施礼,云雀回过神了,连忙扶起她。四下里云萝遣退了左右,云雀看着她满眼的心疼与愧疚,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原是我该去的,现下连累了你。”云雀说出这话后,又觉得很是不妥,可是她心底善良,终究是觉得不安。 “姐姐是父皇和母后心尖尖的人,他们自然舍不得,这怎么能怪你呢!”云萝反而安慰云雀,倒让云雀心中一暖。 “我原以为,你一定恨极了我,才假装称病不愿见任何人。”云雀握住云萝的手,似乎想要告诉云萝,此刻她的内心是多么的愧疚。 “他们嫁女儿都不问问做女儿的愿不愿意,远嫁和指一位驸马,有什么区别。”云萝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抽出手,看着远方的天空微微出神。 “皇后娘娘来了!”明婵忽然跑过来说道。 云雀大吃一惊,心里一阵害怕,回首却看到母后缓缓地走过来,满脸的笑容。 “难得天气好,云儿也要多出来走走,我看云儿这两天气色好多了,总躺着反而对身体不好。”皇后说出这话时,一旁的云雀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母后心里想着什么,抬眼却看到母后狠狠地盯着自己,吓得一哆嗦,连忙低了头,可是一转眼她又笑眯眯地同云萝说着话,仿佛云萝才是她的亲生女儿。 “多谢母后关心,云儿这几日身子好了许多。”云萝如实回答着。 “这就好,宫中有的是好太医,名贵的药材也是多如牛毛,若是他们不尽心医治,本宫便是第一个不答应的。”皇后说话的语气很是温柔,让云雀不敢相信这就是平日里威严的母亲。 云萝实在不想看到皇后在自己面前演戏,真够累的,她也乏了,轻声咳嗽了一声,明婵连忙拿了衣衫为云萝披上。 “这里风大,还是回屋歇息着吧!雀儿,我们走吧,不要打扰你妹妹休息了。”皇后说着拉着云雀的手就往外走。 “恭送母后!”云萝长舒了一口气,慢慢坐下来,扯下披在身上的衣衫,已是身心俱疲。 皇后娘娘气急败坏地拽着云雀出了紫苑居,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云雀吓得瑟瑟发抖,到了僻静之处,皇后猛然松开云雀的手,抬手一巴掌狠狠的甩在云雀的脸上,云雀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身边的宫女太监立时跪了一地,云雀公主的侍女连忙上前搀扶她。 “你怎么这么不自重,竟然跑去紫苑居,你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你要气死我呀!”皇后歇斯底里地朝云雀公主怒吼着,云雀公主吓得哭了起来。 “母后,我只是觉得云儿妹妹代我和亲,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云雀呜呜哭着说。 “你现在觉得过意不去,当初你哭闹不止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现在反过来跑去安慰人家,在人家面前假惺惺地掉几滴眼泪,就觉得人家能谅解 你,真是愚蠢啊!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蠢货来!”皇后气急了,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说出这种狠话。 “母后,我是真心,我没有想......” “够了!”还没有等云雀说完,皇后就打断她的话,“从今天开始,八公主禁足在长春宫,直到十公主出嫁,没有本宫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放八公主出来,否则本宫拿你们是问。”皇后冷冷地对着公主身边的侍从说道,侍从们从没见过皇后娘娘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唯唯诺诺的应答着,走上前搀起失魂落魄的八公主。 这边云萝进了屋,拿了一本书,随意的翻弄着,明婵送进来一杯温热的姜茶,云萝喝下去,发了一阵子汗。 “这个八公主也是奇怪,都在紫苑居外面徘徊好几天了,今天好不容易进来,还碰巧撞见了皇后娘娘。”明婵说。 “碰巧,哪儿那么容易的事。”云萝笑着说。 “公主!”正说着,侍月从外面高声喊着进来。 “瞧!这不有人来说下文了。”云萝放下书本,看着一脸神秘兮兮的侍月,“说吧!又有什么稀罕事!” “皇后娘娘大发雷霆,打了云雀公主,还禁了足,她不是最宝贝她那个女儿吗?怎么也舍得动手。”侍月不知道皇后母女二人刚刚从紫苑居离开。 云萝和明婵听了这话,笑做了一团,弄得侍月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像是一个大傻瓜! “公主和姐姐在笑什么呀!”侍月跟着也乐起来。 “你呀!这次算是歪打正着,算是做对一件事!”明婵调侃道。 “不过我也着实讨厌皇后娘娘惺惺作态的样子,明知她没安什么好心,却不得不陪着她做样子。”云萝放下手中的书本,胡乱地拨弄着腰际的玉坠。 “这里终究不是长乐宫,处处都是耳目,一言一行都要万分思量,公主我们终究还是要做万全的打算。”明婵说道,侍月也在一旁附和着点头。 “怕什么,不过才刚刚开始,宫里面的这些女人明争暗斗,不外乎是父皇的恩宠,可惜她们大部分人都走错了方向。”云萝平平淡淡的说。 吃了晚饭,夏日的暑气渐渐消退,凉气袭来,云萝倚在窗前,想起奶娘已经出宫半个月了,不由得想起她来。 谁知到了第二日的中午,奶娘便回了宫,早早过来给云萝请安,让云萝很是高兴。 奶娘进来的时候,整个人憔悴了很多,头上的白发也多了起来,眼睛肿肿的,始终耷拉着脑袋,云萝只当她连日奔波,过度操劳,准许她多休息些日子,并未往心里多想。 明婵进来送了些小厨房的点心,说道:“我刚才进来,看见嬷嬷在偷偷的擦眼泪,看见我连忙低了头,像是有什么心事。” “骨肉生离,这也是难免的事!我这一去,怕是再难回大玉了。前些日子我本想放奶娘出宫,可是她不肯,我允许她回家探亲,只怕是看到女儿,心里难免又伤心落泪。”云萝叹了口气。 “我们生是公主的人,死是公主的鬼,公主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这是我们职责!”明婵的语气很是坚定。 第十二章 访客 北燕似乎不准备挑起战事,大玉也毫不意外地接受了北燕开出的条件。边关的战事停了,可是众人却是无精打采,垂头丧气。李岩看着漫天黄沙飞舞,眉头拧在一处,他心中惴惴不安,已经一个月没有收到云萝的书信。 李岩带着军队撤到长水以南,以长水为天堑,时刻关注着对岸的情形。这几日城中多是人去楼空,百姓携家带口仓皇而逃,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李岩盘膝坐在渡口处,江上秋风微起,暮色沉沉,远处河水波光粼粼,落日映入长水,通红一片。李岩没心思欣赏这些美景,眼睛盯着远处驶来的客船,是北燕的使臣!李岩狠狠地把拳头捶到地面,冷着脸起身! 船进渡口,已经有官员迎接,李岩带着将领木木地站在两侧。 “这位便是李将军?”领头的一个北燕使臣上下打量着李岩,李岩把身子挺得笔直,丝毫不去理会他,使臣忍不住称赞道,“果然是少年英雄,颇有将门风范!”说完哈哈大笑,眼中满是嘲弄之色。 众位将士听到这话,眼中皆冒出怒火,死死地握着手中的刀剑,李岩那里受过这种奇耻大辱,立刻就要发作起来。地方官员看到情形不对,连忙侧身挡住李岩,陪着笑脸将北燕的使臣迎入驿馆,随后给了李岩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送走了北燕使臣,李岩和一众将领在江边的酒肆喝闷酒,众人沉默着,店小二在一旁小心伺候。忽然一人把酒碗摔到地上,站起来出声怒骂道:“他娘的!老子这就追上这帮杂碎,砍了他们!”骂骂咧咧地就要往外走。 “站住!”李岩冷声喝道,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拿了刀剑站了起来,众人看到这情形,群情激愤,立马抽了刀剑跟着李岩。 “住手!”一个声音急急从门口传来,“你们要干什么吗?造反吗?”声音不大,却是平地一声惊雷,让李岩瞬间醒了酒。 “你他娘算什么东西!信不信老子先宰了你!”说着就有人把刀抽了出来。 “空有武夫之勇,目无章纪!这就是你带了兵!”声音冷冷的,没有丝毫畏惧之意,和江边赔笑的样子判若两人。 “坐下!陈大人,是李岩鲁莽了!”李岩已经意识自己刚才多么冲动,厉声呵斥手下,躬身向陈大人赔罪。 陈大人摆了摆手,在李岩的身旁坐了下来,李岩为他倒了一碗,又把自己的满上,满脸愁容。 陈大人看着失魂落魄地李岩,叹了一口气,“胜败乃兵家常事,李将军何苦把责任都拦在自己身上!” “可是这一仗,我丢的不是自己的颜面,而是大玉的颜面,不知道北燕又要提出什么无礼的条件!”李岩苦笑一声。 陈大人从怀中拿出一封密信递给李岩,李岩拆开,看完心中内容,勃然大怒,把信件撕了粉碎。 “到最后竟要牺牲一个小女子!”李岩愤愤地说,“养着我们这些人难道都是废物吗?皇上怎么会答应这种荒唐的事情!” “用一个小女子就能换来十几年的安定和百万人的性命,这桩交易是最好的!”陈大人语气很平稳。 “他们要求的是八公主,皇后娘娘只有这一女,皇上怎么可能舍得!”李岩不相信皇上和皇后会答应。 李岩心中的不安渐渐多了起来,他给云萝的信件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李岩又给三皇子去信,可是赵玉龙避重就轻,一丝一毫不提及云萝,而家中的回信亦是如此,云萝像是消失了一样,这让李岩心中的不安愈发深了。直到这天,李岩莫名收到海兰的信件,心中提及云萝将前往北燕和亲,李岩这才傻了眼! 李岩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捧着海兰的信件一遍又一遍地翻看,想要从中找出这封是假的证据,可是现实却是如此的残酷! 李岩每天一封的给云萝去信,又是石沉大海,最后李母实在不忍儿子这样痛苦,回了一封信,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儿子,李岩这次从梦中苏醒一般。 江上的秋风浓烈起来,大玉还未进入秋天,只是没了先前的暑热! 皇后差人送来了婚嫁的凤冠,侍月看了眼睛都直了,她从未见过这么精致头饰,听说是皇后娘娘命匠人特意打造的。尤其是凤冠的东珠,圆润天成,色泽光亮,熠熠生辉,只是一颗便价值连城,这顶凤冠上竟镶嵌了九颗。 “皇后娘娘还真是大气,这么贵重的东珠都舍得!”明婵嘲讽地说。 “若是能保她一双儿女,别说九颗东珠了,怕是她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可怜天下父母心!”云萝轻蔑地笑了一下。 “这次北燕和亲,明摆了就是羞辱大玉,嫡公主和亲,自古便是正室,而北燕的皇帝太子已立,后宫皇后根基稳定,皇上是不会让后宫之主移位,若是嫡公主位在侧妃,岂不让天下笑话,摆明了和亲是假,获取更多的利益才是真的,皇上为什么要答应这一条?”明婵一边分析一边略带困惑的说。 “用一个女子便能摆平的事情,这桩买卖对大玉还是很划算的。说到底,大玉也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云萝叹了口气,不去看送来的物品。 从云萝有记忆来,各国的征战就没有断过,大玉从一个附属小国,一跃成为可以抗衡北燕铁骑的打过,靠的可不是礼贤下士,发展生产,连年的征战早已把大玉掏空,不过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徒有其表。而北燕亦不过如此。 正在此时,侍月进来禀告,说是郡王携夫人前来看望公主。云萝听了,忙是让请进来。 赵玉瑾还是没心没肺地样子,进来拉着云萝的手让她出去玩,还是夫人连哄带骗将他哄了出去。 “嫂嫂大婚,云儿还不曾向嫂嫂道谢呢!”云萝笑着向安子悦说道。 安子悦一愣,眼神微暗,随即笑着说道:“劳公主挂心,公公婆婆本不愿声张,公主竟还惦记着,托人送了礼物。”安子悦说完低头细细吹着茶水上的浮沫。 “我玉瑾哥哥是天底下难得的好人,嫂嫂嫁给他自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云萝看出安子悦心中略有不满! “公主说笑!子悦能嫁给郡王已是福分,怎敢再贪心妄想!”安子悦似是自嘲一般说道,随后连忙转移话题,“知道公主要远嫁北燕,我特意寻了京中最好的糕点厨子,公主去了北燕,若是思念家乡,聊以美食解忧!” “还是嫂嫂心细周到,换了旁人却是想不到这些!”云萝无奈苦笑。 就在这个时候,赵玉瑾捏着一只蝴蝶跑进屋子,笑呵呵地塞到安子悦手中,傻笑着,“姐姐!姐姐!给你!” 安子悦看着他满头的大汗,伸出手绢替他擦拭额头的汗水,赵玉瑾不理会这些,又伸手去抓桌子上的点心,安子悦连忙要阻止,云萝却把整盘点心递给赵玉瑾,安子悦看着云萝尴尬地笑了! “姐姐你吃!”赵玉瑾把点心往安子悦手中塞。 “公主,一个叫海兰的姑娘在院门外说是要见公主!”明婵进来回禀。 “你既有客,我们便不留了!”安子悦松了一口气,拽着赵玉瑾离开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云萝心中五味杂陈,如意郎君需的如我心意,只是皇室的婚姻向来都是一桩桩买卖! “公主是见海姑娘,还是不见!”明婵在一旁提醒道。 “那个海姑娘?”云萝心中疑惑,细细回想实在想不出这人是谁,只不过这几日,紫苑居进进出出好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上来巴结送礼,多半是奉了皇后的旨意,皇后娘娘把动静闹得这么大,就是要人知道十公主出嫁是板上钉钉的事,云萝也不去像这人是谁,招手让她进来。 海兰进了紫苑居,施礼落座,云萝看着她,才想起是春蒐那日猎场上的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 明婵奉了茶,立在一旁,海兰把礼物奉上,是一个小小的木盒,并不精巧。云萝打开,竟是一把匕首,刀身并未镶嵌的珠宝,只是平常的皮革,平平无奇的样子,但是拔出刀鞘,却见刀刃寒光闪闪,云萝伸出手正要试探,海兰在一旁忙是提醒道:“小心,这把匕首锋利无比,削铁如泥,是我请了京城最好的铸剑师铸造的。” 云萝收了匕首,不知道海兰为何送她这个礼物,“我不会功夫,这么好的匕首海姐姐应该留着,送给我实在是暴殄天物。” “我不需要这些东西防身,这是有人专门送给你的。”海兰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喝茶掩饰! “海姐姐刚刚说这是你送给我的,怎么又成了别人!”云萝不解地问。 海兰是性情中人,不擅长撒谎,此刻谎言不攻自破,尴尬无比,连忙佯装饮茶遮掩,云萝却觉得好笑,又心生疑惑,她与海兰仅一面之缘,又怎么会有人托她送礼物。 “好啦好啦!这把匕首不是我的,是他不远万里千里迢迢把自己贴身匕首转托我送给 你!”海兰似是赌气说道,满脸都是不高兴。 “他是谁?”云萝明知故问地说道。 “还会是谁!那个呆子!”海兰说出这话,立马觉得失言,闭口不在言语。 云萝听出这话,三分埋怨,三分娇憨,三分真情,一分无奈,立马明白眼前的姑娘满心满眼都装着李岩,不然也不会为了他进宫求见云萝。 海兰也不在顾忌左右,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递给云萝,云萝不解,接过信封,却看到信封上写道“云萝亲启”,落笔处是李岩。云萝没有拆开信封,把信件原封不动地推给海兰,冷冷地说道:“他的信我是不会看的!” “你当真这般狠心!这些天他发了疯一般给你写信,你却是一封也不回他,我不忍心,便给他回了一封,你好歹看看他信中写了些什么!”海兰言辞恳切,低声哀求着云萝。 “我们之间再无可能,父皇已经颁发旨意要我去北燕和亲,我若是回信,只会徒增他的烦恼,对我们彼此都没有好处。”云萝的话很是无情。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为了这件事情,他在信中提及愧疚万分,恨不能他去死,也不要你去北燕和亲,你们既情意相通,你若再不理他,只怕他要发了疯!”海兰有些生气,却还在耐心劝解云萝。 “我若是回了信,父皇便会同意不让我去北燕和亲吗?我们俩之间到底是父皇一句玩笑话罢了,既无旨意,又无聘礼,说的好听一点是两情相悦,不好听一点便是父皇笼络朝臣的一种手段,海姐姐我知道你是好心的,可是你帮不了我们。”云萝出言反驳海兰。 海兰愣在那里,哑口无言,她说话做事从来不会想着那些个弯弯绕绕的道理,如今听到云萝的一番话,恍然大悟,替云萝感到心疼,又替李岩感到不值。 海兰起身告辞,不在多留,云萝在后面叫住她:“海姐姐,你们都是光明磊落,内心坦荡之人,也只有你才配的上他,还请你把我的话转达给李岩,好让他早日死了心。” “你的话我自会转达,这次此去燕国,万分凶险,你自己也要多加保重。”海兰说完,回首犹疑了一下,“我只是觉得,不管结局如何,总不要留有遗憾,若是一步也不敢踏出,怎会知道事情有没有峰回路转的可能!” 第十三章 贱奴 按照宫中的惯例,公主出嫁必由宫中的画师画一幅画像留在宫中,已解母亲对女儿的思念之情。 此时已渐入深秋,百花多数凋零,御花园中各色的菊花凌霜怒放,煞是好看。到了约定画像的这一日,画师早早在外间候着,何秀陪着云萝稍后也到了。 “怎么是你?不是说艺画馆的大师傅来给公主画像吗?”何秀质问。 “师傅今早饮了酒,管事太监来催的时候,正是不省人事,所以换了微臣前来为公主画像。”年轻的男子躬着身子说。 “该不会是你师傅不愿意为公主画像吧!这才随便找了个人。”侍月直接说道。 “为公主画像是臣等的荣幸,岂敢推辞。”那画师被侍月的语气吓到,连忙赔礼道歉。 “侍月不得无礼,既是你师傅,想必你的画艺亦是高超。”云萝出声呵责了侍月。 年轻的画师上前,仔细端详云萝,却是一脸诧异,这分明只是一个孩童,心中更是愤懑不平,可是自己一介文弱书生,只能在这皇宫中为皇上贵妃画画,实属无奈。 云萝坐在石凳上,一手拿着团扇,一手托着脸颊,脸庞微侧,眼睛失神地望着远处。画师看着云萝,不知从何处着笔,公主的眼中没有一丝笑容,他迟迟地不敢下笔。 “公主脸上没有微笑,微臣实在不知道怎么画下来。”画师如实的回答说。 “画像就一定要笑着吗?”云萝的话把画师问住了。 “若是笑着,能把公主画的更美一些。” 云萝转过脸,眼中带着蔑视的微笑,“你是在说我不美吗?” “微臣不敢!” 云萝站起来,“宫中都说我是花公主,一脸的麻子,你今日给我画像,可见我脸上长了麻子。” 刚刚云萝一直侧着脸,画师并无真切地看到云萝的容貌,这才抬起头仔细打量,内心一阵惊骇,这不正是师傅每次醉酒之后所画的女子吗,只是师傅每次画好都会说不美,然后把那些画都烧掉,等到醒来完全不记得这些事情。他也曾在师傅醉酒的时候问师傅画中女子是谁,师傅每次都神神秘秘地说,这女子不是人间凡物,是天上的仙子,她回到了天上去了。 年轻的画师今日见到云萝,才知道师傅所言极是,画中的女子不及眼前这位公主的十分之一美。 “你叫什么名字?”云萝问道。 “微臣白子舟。”画师恭恭敬敬地回答,“微臣自知画工疏浅,冒昧为公主画像,还是等师傅醒来为公主重新画像吧!” “不必,就你了,你替我多画几幅,这几日你可以随意出入紫苑居。” “微臣领命。” 白子舟目送公主离去,看着画板上未完成的画像,忍不住又去想那位女子,莫非仙子真的下凡了。 走在长街上,秋风渐渐起了,侍月拿了斗篷披在云萝的身上。 “你这个小奴才就知道偷懒,看不我打死你!”不远处传来打骂声,又听见一个孩子的哭泣声音。 云萝快步走过去,看到一个七八岁模样的男孩,浑身脏兮兮的,衣衫很是单薄,跪在冰冷石砖上,双手背在后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小东西,你背后藏着什么,是不是你偷得,我说这几天库房里的东西怎么总少,原来是你偷走的,我非打死你不可。”说着对着小男孩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住手!”云萝快步上前,出声制止打人的老宫女。 老宫女看了云萝一眼,知道眼前的这位正是回了宫的十公主,连忙下跪磕头。 “他这样小的年纪,你怎能下如此重手,往死里打他。”云萝出声责问她。 “公主有所不知,这小奴才是妓女城的贱人所生的,说句话不好听的,他们的命连一条猫一条狗都不如,他今日偷东西,奴婢没有打死他已经算是轻的了。”那个老宫女不以为然地说。 云萝越过老宫女,看到一个孱弱的小男孩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满脸都是惊恐之色,云萝忽然想到了宁羽,她也正是这个年纪,此刻正在三哥怀里撒娇。 “你刚才说什么?”云萝压着嗓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一些。 “奴婢说这些人的命比猫狗还要低贱。”老宫女再次说了一遍,侍月在后面听到几乎要冲出来动手打人了,何秀在 一旁死命地拦着她。 “不是这一句,你说他们是谁生的。”云萝一字一顿地说。 “妓女城的贱人,公主有所不知,这妓女城原是仙女城,那里的女人美的跟花一样,后来亡了国,成了丝路上最大的妓院,被万人践踏。”老宫女绘声绘色地向云萝讲述着仙女城的故事。 侍月听到这话,眼神似要杀人,红着眼,像一头发怒的豹子,恨不得立即扑上去把眼前的老宫女撕得粉碎! 云萝踉跄后退一步,脑袋嗡嗡作响,老宫女一字一句似是锋利的刀子,刀刀剜向云萝的心口。何秀在后面看着她,却不做任何声响。云萝倒抽一口冷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随后冷冷说道:“这个小奴才我带走了,我宫中正缺一名杂役。”侍月听到这句话,连忙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男孩。 “公主,这可不行,他的身份那么低贱,怎么配侍奉公主,公主若是真的缺杂役,老奴给公主找来更好的。”老宫女一脸为难地说。 “我就要这个小奴才!”云萝的口气不容置疑。 侍月拽着小男孩,狠狠地剜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老宫女,那老宫女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眼睁睁看着云萝带走那个小男孩。 到了半路,还没有回到紫苑居,小男孩忽然晕厥了过去,侍月哑着声问道,“公主,他会不会死了!” “别说晦气话。”何秀蹲下来,把了脉搏,连忙和云萝把他扶到侍月的背上。 三人一路紧跑慢赶回了紫苑居,明婵看到连忙帮忙把人抬到她们的房间。侍月一放下小男孩,便和何秀忙着照顾他,侍月是医药高手,回了紫苑居立马镇定下来,何秀打下手,侍月仔细把脉后,长舒一口气,索性身体没有什么大碍。 明婵打了热水进来,细细地给小男孩擦拭脸庞,忽然惊叫一声“公主!” 主仆四人看在在小男孩的脸上清晰地烙着一个“奴”字,饶是沉稳的明婵,此刻眼中也泛起泪花,明婵和侍月知道这个“奴”字代表着什么意思,若不是何秀把她们姐妹俩从死人堆里带出来,今日这便是她们的下场。明婵颤抖着手解开小男孩的衣衫,看到他的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身上到处都是鞭子打的痕迹,心不由揪成一团。 忽然从小男孩的袖口里传出极其微弱的声音,明婵翻开袖口,发现是一只弱小的猫咪,声音极其沙哑,站立都不稳。 云萝忽然从梦中醒来,行尸走肉般走出侍月的房间。眼前的紫苑居变得不真实起来,紫薇花纷纷扬扬落了一地,繁华如梦终是一场空! 夜里秋风起了,皓月当空,碧空如洗,云萝穿着睡衣,依着廊下地柱子,呆望着空中的明月! 何秀只是立在身后,并无言语,同样和云萝一样发着呆。 “姑姑是故意让我看见的吧!”许久,云萝缓缓问出这句话。 “夜里风大,公主还是回屋吧!”何秀并不答话,提醒着云萝小心着凉。 “这座皇宫究竟还有多少这样的人,大玉,北燕,其他的国家?”云萝忽然笑了,眼泪竟不自觉的落了下来。 何秀没有回答她,以前这个小公主活在她们精心编制的美梦里,现在这个梦是时候戳破了。 侍月脚步很轻,即使这样,云萝依旧察觉出来,急忙回首问道:“怎么样了?” “已经醒了,没什么大碍了,姐姐熬了清粥,吃下去一碗,刚刚已经睡了。” “找个机会把他送出宫吧!”云萝无力的说。 “公主大概有所不知,脸上带有‘奴’字的奴婢,没有皇上特赦,是永远无法出宫的。”何秀的声音很冰冷。 “即是这样,便和我一起去北燕吧,总好过留在这座皇宫里。” “可是这宫中还有千百个像今天这样的孩子,北燕的皇宫里,各国的府衙中,成千上万的人被奴役着。”何秀继续冷冷地说道。 “侍月,你下去吧,好生看着他。”云萝看到侍月立在原地不肯离去,随后说道:“随便要一个小奴才到我这里服侍,这本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你不必担心他。”侍月这才松了口气,退了下去。 云萝低了头,不在接何秀的话,内心翻腾似云海,似是下定了决心,“我知道姑姑要我做什么!我也会按照姑姑说的去做!这点姑姑大可放心”云萝说完闭了眼睛,她是真的累了,低头看到那只小猫,颤颤巍巍 第十四章 画师 “朕听说你把一个小奴才要了过去,可有这回事。”皇上坐在上面仪态威严地说。 晨起向皇后娘娘请安,碰巧父皇也在,这宫里头的消息还真是快,云萝起身,略带撒娇的语气说道:“我的小猫跑到了树上,只有他才能唤下来,所以女儿便把他留了下来。” “你几时养了一只猫,我怎么不知?”皇后在一旁问。 “前几日跑进紫苑居一只小猫,我只喂了它一次,它便不走了,我想着多它一个不多,少它一个不少,就命人养了起来,可是昨日它竟跑到树上,下不来,那个小奴才一叫它,它便跑了下来,女儿想把他留下,父皇不会不肯吧!”云萝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皇上一阵心疼。 “不过是一个小奴才,这宫中有的是,况且他的模样实在吓人,我命人挑了好的送给你。”皇上很是怜爱的说。 “你父皇说的是,等母后挑了机灵的,赶明一准给你送去。”皇后连忙符合着说。 “不嘛!我就要他,父皇,云儿就想要这个小奴才。”云萝跑过去,拽着父皇的衣角嘟着嘴说道。 “好吧!好吧!就依你。”皇上开口说。 “谢谢父皇!那女儿便奉他为抱猫童子!”云萝看向父皇,欢欣雀跃地笑了。 “时候也不早了,云儿也早些回去歇着吧。”皇后看到皇上脸色有点不对,连忙下了逐客令,其实云萝巴不得早早退出去。 “一只小猫,一个小奴才便让她这样高兴,朕终究是对不住她啊!”虽然云萝并未在他膝下承欢过,可是今日看到她对他撒娇的样子,全然没有半点怨恨。 “皇上一片苦心,云儿又聪慧懂事,若是随意指了一位驸马,到是委屈了她,不如做了皇妃,身份更加的尊贵,她怎会不体谅她的父皇呢!”皇后连忙打圆场。 “这话倒也不假!算了她生母能作出这样事情,皇后还能以德报怨,朕心里很是欣慰。” “她母亲是她母亲,孩子终究是无辜的,况且我是她的嫡母,自然要为她多操劳。”皇后柔声似水的说。 “皇后有心了!”皇上倍感欣慰的拉住了皇后的手。 云萝救回来的小男孩睡了两天两夜之后,终于清醒了过来,侍月和明婵给他收拾了一番,和之前判若两人,只是脸上的字是怎么也去不掉的。 “你叫什么名字?”云萝问。 “小狗子!”男孩如实的回答。 “哪有人叫这么名字的?”云萝皱了眉头,“你以前叫什么?” “我以前就叫这个名字?”男孩抬起头怯生生地看着云萝。 “这个名字不好,我要给你重新起一个。”云萝歪着头想了半天,说道,“寒灰重暖生阳春,就叫春阳吧!” “还不快谢谢公主!”侍月在一旁笑着提醒他,春阳立马磕头谢恩。 “从今日起你就是本公主的抱猫童子了。”云萝说着,把在床榻上酣睡的小猫抱给他,春阳立刻笑了起来,把小猫抱在怀中,爱不释手。 这几日白子舟频频的出入紫苑居,可是公主的脸上总是笑容极少,即便偶尔笑了一次,也是眼神略带忧伤之色。白子舟带了画作回到画馆,看着小公主的每一副画像,都不甚满意。 “你又在作画!”白子舟的师傅陈墨之,拿着酒壶晃晃悠悠地走过来,满身的酒气,白子舟皱了皱眉头。 “师傅,您又喝这么多的酒,皇上若是知道了,该拿您问罪了。” “拿我问罪,我画的美人图,举世无双!皇上,皇上才不舍得责罚我呢!”陈子墨斜着眼睛,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半躺在地上,疯笑着说。 白子舟很无奈的看了师傅一眼,他正头疼的要紧,忽然灵机一动,师傅不是经常画仙子图吗,那画中的女子和小公主的模样一般无二,随后心中有了主意,悄悄拿了笔画,故意说道:“师傅常说您画的美人天下无双,那美人是天上的仙子,师傅怎么见过,难不成师傅上过天宫,不然就是这美人是师傅胡乱画的,不是真人。” “胡说,我若没有见过,怎么画的出这美人,这画中的美人不及她十分之一貌美。”陈墨之正在劲头上,和他争辩起来。 “那师傅何不将那画中女子的容貌完完整整的画一遍。”白子舟笑着说。 “画就画,你以为我画不出来吗?”陈墨之 站起来,潇洒地把酒壶扔向身后,大喊一声,“拿笔来!”白子舟连忙研磨铺纸。 半柱香的时间,陈墨之作完画,眼睛盯着画中的女子,嘴里嘟囔着“不好!不好!不是她!”又发起酒疯来,伸手就要把画作撕毁,白子舟手疾眼快,连忙抢了过去。 “你给我,这不是她,不是她!”陈墨之发起疯来,就是皇上来的也不放在眼里,白子舟知道师父的脾气,若是不把画作还给他,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情,暗中把画像调换成小公主的画像,递给了陈墨之,陈墨之看也不看,就把画作撕得粉碎。 “忧怜!不是你!不是你!”陈墨之疯疯癫癫地说,对着满地的纸屑哈哈大笑。 这样的情景,白子舟见得多,已经见怪不怪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白子舟对着画像,仔细端详着画中的女子,只见那女子,体态娇憨,似弱柳扶风,盈盈娇弱,又恰是出水芙蓉,身姿婀娜曼妙,唇间含笑,双目似是一汪秋水,澄澈清明,摄人心魄!真是世间少有的美人,白子舟出神地望着画中的女子,一时迷了心智,仿佛那画中的女子活了过来,对着他招手微笑。 忽然一抔冷水扑面而来,白子舟从梦中惊醒,却看到师傅铁青着脸走进来,手持烛台,将美人图烧的一干二净。 “师傅!”白子舟满脸的惊骇之色,随即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不解地问:“你为什么非要毁了这副画?” “这画中的女子是妖孽,能勾人魂魄,看见过的人都失了心智。”陈墨之冷冷的回答,燃烧的烛火遮住了陈墨之满是悲哀羞愧的脸庞。 “可是师傅说她是仙子?” “胡说,我几时说过这话。”陈墨之勃然大怒,声音陡然高了几分。 “师傅喝醉酒的时候,常常说她是仙子。”白子舟不死心地继续说道。 “我醉酒的话也能当真,若是如此,我岂不是能当皇帝老儿。”陈墨之说话一向口没遮拦,惊得白子舟连忙说,“师傅,这话可说不得,要掉脑袋的!” 陈墨之冷笑了一声,甩着衣袖离去,留下目瞪口呆的白子舟。 晚上,白子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披衣起身,点起蜡烛,将那些画作完。 白子舟是陈墨之唯一的徒弟,因为他笨,别人看一遍便能临摹七八分像,他要画上十几天,当初进画馆的时候,没有师傅肯教他。而陈墨之虽然天资纵横,可是出了名的怪脾气,竟然破例收了他。好在白子舟勤奋,所谓勤能补拙,在这画馆受教十几年,却也出类拨萃! 白子舟在灯下仔细回忆画中女子的容貌,一笔一划的将她的画像画下来,不知不觉到了天亮。 第二日,云萝看了白子舟送来的画像,只是随意看了一眼,满眼都是诧异,侍月没觉得那里好,“不及公主十分之一,一点都不像,可见你也是徒有虚名!”侍月出口嘲讽道。 “公主姿容绝世,岂是微臣能画的出来的!”白子舟立马拍着马屁说,在这宫中生活十几年,这点眼力劲他还是有的。 谁知道,那小公主竟像是没有听见,只顾低头看着画,忽然抬头说道,“不好!”随后目光极是平静的看向侍月,侍月立马知晓公主与白子舟有话要谈,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不是这画不好,而是这画中女子并非我本人!”云萝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点要生气的样子。 白子舟的额头登时冒了冷汗,他自信旁人看不出这幅画的真假,可是云萝公主看出来了,而且毫不留情的拆穿了他。 “微臣是照着公主的模样画的,不曾修改一分一毫。”白子舟心虚的说。 “我几时长了这模样,我怎么不知道?”云萝伸出手抚摸着画像上的女子,手指仿佛触电般,脑海中闪过一个影子,她似乎在那里看到过这个女人。 白子舟不是个会撒谎的人,况且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说谎,脑袋始终低着,眼睛紧张的看着地面。 云萝看到张皇失措的白子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听到,不知道他要死多少次了,连忙解释说:“是不是我不重要,接下来你要为再画一幅小像,要原原本本的是我,而且不许告诉旁人,否则我就把你偷梁换柱的小把戏说给父皇听。”云萝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容,一点都不像威胁人的表情,白子舟跪在地上只觉得脖子冷飕飕的,连忙唯唯诺诺地说是 。 第十五章 下毒 正值深秋,凉风乍起,桂香四溢,往年这个时节,宫中少不得举行几场宴会。只是今年诸事繁多,各种宴会都不在举行,倒显得冷冷清清的。 几场秋雨过后,紫苑居的紫薇花都落了,景色略显萧瑟,宫人正要去洒扫,云萝却拦着他们,任由满园落花归于尘土。 秋雨微歇落花飞,玉阶残香红不扫。 风起帘动暗香来,斜阳却照深深院。 云萝提笔写下,低头凝思,随后懒懒地扔了纸笔,歪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哎呀!怎么在这里睡着了,仔细了着凉!”奶娘连忙拿了衣衫为云萝披上,随后扶着她上床睡去。 云萝也懒得说话,似睡非睡地上了床,才不过巳时。 “公主这几日身子乏,再加上平日里也不爱热闹,只是在屋子里静养。”明婵对前来看望云萝的慧贵妃说。 “她打小就身体不好,我看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了。”慧贵妃看着沉睡的云萝无比心疼的说,忽然又觉得有哪里不对,转头询问:“公主平日里也这般困觉?” “倒也不想这几日这样,以前公主吃了饭,还是喜欢在院子里散步,现在吃了便躺下睡了。”明婵仔细的回想着。 “这种情况大概多长时间了?”慧贵妃立刻疑心起来。 “大概有……十来天吧!”明婵不是很确定。 “去请太医过来!”慧贵妃马上命令道,明婵待在一旁,听了这话,忙不迭地去请太医。 那太医切了脉,许久没有说话,皱着眉酝酿着怎么回话才妥帖。 “张太医你是宫中最年长的太医,医术也是最精湛,我问你公主为什么会这样昏睡不醒?”慧贵妃问道。 张太医没有答话,拿了银针在云萝的手背上刺了几针,随后拔出,若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银针已然发黑,“公主没有生病,似是中了毒,此毒的症状很像噬魂散!” “噬魂散是什么东西?”慧贵妃又问道。 “噬魂散本是有助于睡眠的药物,略带有毒性,只是分量极轻,但是长久服用此药,会让人神志不清,甚至癫狂发疯,切不可长久服用,公主体内明显是长久的症状,到今日只是才开始发作了,所以公主才会昏睡不醒。”张太医解释道。 “你们怎么服侍的公主,竟然给公主吃这种药!”慧贵妃听完,倒吸一口冷气,沉着脸呵责满地的宫人,众人吓得纷纷跪了下来,不敢出声言语。 “娘娘不要生气,微臣看过公主的药案,并未在其中找到噬魂散,想来是有人故意服用给公主并且不想让人知晓!”张太医抬头看了一眼慧贵妃,慧贵妃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 “好,你们也听到了,若是老老实实的交代,本宫便轻饶了你们,若是不说,本宫有的是法子让你们开口!”随后慧贵妃递给贴身侍女一个眼色,她立马跑了出去。 “娘娘,不是我!不是我!”下面跪着的人哭着喊道连声否认,会儿更是吓得面色发白,浑身颤抖,她想不通,进宫之前她就把噬魂散处理得干干净净,为什么公主还是会中毒。 侍月和明婵跪在云萝的床前,两人具是眼泪汪汪,看的慧贵妃心烦,这两个侍女是自幼服侍在云萝身边,对公主更是忠心耿耿。 紫苑居这边是乱糟糟的,虽然慧贵妃有些措手不及,可是她敏锐的察觉到她和赵玉龙似乎要时来运转。 半盏茶的时间不到,皇上便进了紫苑居,他来到云萝的床边,看到脸色苍白的云萝沉沉入睡着,他喊道,“云儿!” 云萝没有理会她,呼吸也很是微弱,若有若无,“怎么回事,公主为何!”他心中更担忧这病情是否会影响云萝去北燕和亲。 “皇上,云儿是中了噬魂散之毒,才会这个样子!”慧贵妃带着哽咽的声音说道,眼睛里都是愤怒之情。 “中毒?”皇上很惊讶。 “噬魂散的药性不强,可是长期服用便会致人昏迷。”张太医回禀道。 “长期服用,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毒害公主!”皇上脸色微动,威严的眼神扫着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 “既然是长期服用,这药一定还在这院子里。皇上!不找出此人,云儿的性命堪忧啊!”慧贵妃出言提醒。 “给朕搜,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搜!”皇上一挥手,让张 太医带着一干人等搜查去了。 会儿抬头看了一眼出去的人,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她早早就把那些药处理完了,应该不是她,说不定是另有其人,会儿不停地安慰着自己。 “皇上找到了!”一个小太监邀功一般,把搜到的噬魂散呈上来。 “在哪里找到的?”慧贵妃连忙问。 “是在一个叫会儿的小宫女的房间找到的,她藏在枕头里,多亏奴才眼睛尖,不然真找不到。”小太监得意洋洋地说。 会儿听到整个人都傻在了那里,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抬头看到众人向她投来幸灾乐祸的目光。 “那个是会儿?”皇上问。 会儿浑身哆嗦,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谁在背后推了她一把,会儿扑通一声跪在皇上的面前,满脸的惊慌,磕磕绊绊地辩解道:“皇上,娘娘,不是我!不是我!”可是没有人理会她。 “宫中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东西!”皇上一脚踢翻了会儿,会儿马上又跪下来。 这边正吵吵闹闹的,皇后娘娘忽然也过来了,她听了动静,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来人只告诉她公主病了,很严重,恐有生命之危,她害怕这个替女儿出嫁的公主死掉,虽然现在这个公主无关紧要,可是她却时时担惊受怕着,生怕云萝出了意外。 “你怎么来?”皇上问。 “臣妾听闻云儿病情加重,心中万分忧心,便赶过来看看。”皇后说着走进前,装作满是心疼地说,“怎么瘦成这样!你们怎么服侍公主的!” “皇后娘娘还是不要责怪他们了,还是想想怎么处置这个凶手吧!”慧贵妃冷冷地说,很是看不惯皇后假仁假义的模样! “凶手?什么凶手?”皇后心中一惊,看到跪在地上的会儿,立马明白,今日这是鸿门宴,她反而是自投罗网,不过她也不是没有准备的人。 “既然已找出下毒之人,便随便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埋了吧!”皇上随手一挥准备让侍卫把会儿拉下去,会儿此刻已经吓傻了,木木地看着皇后。 “皇上!”慧贵妃和皇后娘娘同时开口说道,两人皆是吃了已经,诧异地看着对方。 “皇上,会儿是不会有这个胆量,一定是有人指使她!若是不揪出幕后凶手,只怕公主还会遭此毒手。”慧贵妃急忙说道,若说宫中真有谁想要害云萝,恐怕也只有皇后了。 “皇上,慧贵妃言之有理,不能让那些肮脏的人伤害公主啊!”皇后随即附言到,言辞甚是恳切。 慧贵妃心生疑窦,难道真不是皇后干的,若真不是,她一定要揪出那个人,看看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皇上看着两位娘娘,若不依着她们,这件事只怕没完没了,“好吧!带下去,细细审问!” 会儿听到这话,立马昏死过去,两个侍卫拉着会儿,把她拖到院子中,片刻院子里便响起会儿的惨叫声。过了一会,侍卫拉着浑身是伤的会儿,跪在皇上面前。 “皇上,奴婢不知道是谁!奴婢真的不知道是谁!”会儿还在嘴硬地哭喊着。 “还敢嘴硬,你要是说出来是谁指使你的,说不定皇上网开一面,饶你不死!”皇后高声斥责地说。 会儿看着皇后娘娘,又看看皇上,哭喊着说:“奴婢只知道,有一位公公,隔一些时候便送给奴婢一些药,让奴婢放到公主的饭菜里,奴婢若是不照办,他便要杀了奴婢。” “所以你就在公主的饭菜里下毒?”慧贵妃气愤地说。 “奴婢不知道那是毒药,他只说并不会害公主的性命。”会儿还在做最后的狡辩。 “你知道那位公公叫什么名字?”皇后问。 “奴婢不知道!”会儿老老实实地回答,忽然又说:“可是奴婢记得他的样子,他的右眼角下有一颗痣。” “有一颗痣?”慧贵妃听到这话,心中大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却看到皇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慧贵妃慌了手脚,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来人!把宫中的小太监仔仔细细的找一遍,找出那个人!”皇上这会有点生气了,他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段时间前朝的事情已经让他焦头烂额,没想到后宫竟也不让人安生! “既然已经知道那个小太监长什么样子,揪出幕后黑手也是迟早的事情,张太医还是尽快为公主诊 治吧!”皇后一脸轻松,催促着张太医为云萝开药。 “微臣已为公主开了方子,只要公主按时服药,很快便能醒来!”张太医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说,这宫中的事情瞬息万变,谁也说不好下一个倒霉的是谁! “皇上不好了!”一个侍卫急急忙忙跑进来。 “出了什么事情?” “查到那位太监是许德旺,是……”侍卫看了慧贵妃一眼,吞吞吐吐地不敢言语。 “说那个宫的奴才?”皇上盯着他。 “是永春宫,慧贵妃宫里的小太监。”侍卫看了一眼慧贵妃,低声说道。 “什么?”皇后装作不敢相信地问,“你们会不会弄错了,慧贵妃可是公主的养母啊!” “竟是你!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皇上此时愤怒到了极点。 此时慧贵妃哑口无言,立马跪在地上,说道:“皇上,云儿是我养女,我看着她长大,我怎么会下毒害她,一定是有人诬陷我。” “把那个太监带上来。”皇上不理会慧贵妃,冷冷的命令道。 “皇上,我们找到他的时候,许德旺已经畏罪自杀了!”侍卫如实的禀告着。 皇后在一旁冷冷的看着这场闹戏,慧贵妃跪在地上百口莫辩,可是她也不是吃素的,面色依旧是很镇定。 “皇上,臣妾没有理由要害云儿,这对臣妾有什么好处?若真是臣妾所为,许德旺为什么会畏罪自杀,这不是坐实了臣妾的罪名吗?臣妾不会糊涂到这种地步,皇上,你要相信臣妾啊!”慧贵妃看着皇上,眼含泪水。 “你不愿意让公主去和亲,就采取这种方式,真是难为你一片苦心!”皇后出口帮腔道,气的慧贵妃牙痒痒,可是当着皇上的面,却又不好发作。 “皇上,臣妾是不愿意云儿去和亲,她虽不是臣妾所生,可是却养在臣妾名下,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做母亲的那个愿意看着女儿远嫁,可是云儿是公主,臣妾心中纵有百般不愿意,为了大玉也不得不将儿女之情抛开了,臣妾对不起云儿。如今云儿又遭这番罪,臣妾恨不得替她受过。”慧贵妃说的声泪俱下。 皇上低下头,看着昏睡的云萝,虽然已经服过药,可是还没有要醒的样子,她养的那只小猫在床角喵喵乱叫着,皇上看了心疼不已。“前些时日,她还跟朕撒娇,吵着要那个小奴才,给她抱猫,现在她躺在这里,朕这个父亲很不称职!”皇上的语气逐渐平缓了,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慧贵妃,伸手把她拉起来,皇后在一旁看到这一幕,却想着不能就这样随随便便地算了。 正在此时三皇子赵玉龙,走了进来,“你怎么来了?”皇上问他。 “儿臣听闻云儿病了,特意赶来看望。”赵玉龙扫视了周围,看到母亲眼睛红肿,皇后好不得意地坐在一旁。 “父皇,有件事奇怪的很,昨日京城的捕快在赌坊抓了一名赌徒,前来儿臣的府中询问府中可有什么东西被盗,儿臣觉得奇怪,看了赃物,发现竟是父皇除夕夜赏赐给宫中各位娘娘和皇子公主的方角牛头金杯,可是那赌徒却口口声声说,这个金杯是别人送的,不是他偷来的,儿臣觉得此时颇为蹊跷。”赵玉龙陈述完此时,皇后的脸色开始难看。 “若真是他偷得,他怎么敢明目张胆地去赌坊?”皇上反问道。 “儿臣也是这样回答的,那名赌徒说这个金杯是他的哥哥给他的。”赵玉龙目光犀利的看着皇后,皇后面色如土,冷冷地看着赵玉龙。 “他的哥哥?”皇上接着问。 “正是,这个人恰巧儿臣认识,竟是母亲宫里的一名小太监,叫许德旺,儿臣不敢隐瞒,只得前来回禀!”赵玉龙说完这话,慧贵妃立马心领神会。 “皇上,臣妾并未送给许德旺金杯,臣妾的金杯现在就在宫里,皇上若是不信,臣妾命人立刻拿了过来!”说完,慌慌忙忙地让侍女回宫去取。 不消片刻,宫女便把赏赐给慧贵妃的一对金杯送来,慧贵妃松了一口气,立马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整个人也镇定下来。“臣妾记得这金杯每一对都不一样,当初赏赐给各宫,都是有登记造册的,皇上只要叫来了铸造司,自然能明白这一对金杯是谁的。”慧贵妃说完,眼神像刀子一样看向皇后。 赵玉龙把收缴的金杯呈上,皇上只看了一眼,便认出这是特意赏给皇后的,杯身特意雕刻了龙凤图案,此刻直觉 的心口一紧,强压着心中的怒火。 “敢问皇后娘娘,可识得这对金杯”赵玉龙不依不饶地追问。 “不过一对金杯,能说明什么,本宫随手赏人了,至于为什么会落到许德旺的手中,本宫那里知道。”皇后说完立马惊觉说漏了嘴,连忙跪了下来,“皇上,臣妾怎么会害云萝公主啊!你要相信臣妾!” “你当然不会害她,因为这药根本就要不了她的性命!”皇上被吵的有些头疼,很生气的说,忽然又看到会儿,缓缓说道:“事情到此为止,来人被这个宫女拉出去杖杀!” 会儿惊恐地听到这个消息,爬过来,苦苦哀求着,忽然爬到皇后的脚边,“娘娘救我!娘娘救我!” “你疯了,胡说什么?”皇后狠狠地把会儿推到在地上,侍卫走进来不顾会儿的哀求将她拉了出去。 “娘娘你说的,只要我说是慧娘娘指使的,你就绕我不死,娘娘救我!”会儿此刻再也顾不得了,拼命地呼喊,可是没人救得了她。 “皇上你不能仅听一个宫女的片面之词就冤枉了臣妾,臣妾没有要害她!臣妾是不满慧贵妃母子把持朝政,可是臣妾都是为了太子啊!姐姐去的早,臣妾不得不为太子着想!”皇后娘娘此时彻底慌了,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哭诉着。 “你还有脸提先皇后!”皇上听了这话更是生气,“朕答应你不让云雀去和亲,让云萝代替她,你却干出这种龌龊事情,毒害皇嗣,还栽赃嫁祸给别人,你妄为一国之母。”皇上彻底生气了,拿起金杯狠狠地摔倒地上。 在皇后悲哀痛哭声中,云萝慢慢睁开了眼睛,侍月惊喜地喊了出声“公主醒了!” 皇上连忙看着她,云萝看着一屋子的人,全然不知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是低声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从昨日晚上到现在!”慧贵妃连忙走过去,握着云萝的手紧紧的贴在脸上,“总算是醒了,母亲都快担心死了!”说着泪水又掉了下来。 “醒来就好!”皇上看着云萝,心口疼痛起来,“太像了!”他喃喃自语的说,慧贵妃听见了这话,只以为皇上说的丽嫔。 第十六章 云雀 宫里的风云说变就变,前脚还是云萝前往北燕和亲,后脚云萝一觉醒来,便又成了云雀!这个结果是云萝万万没有想到的。 皇后回去后没有再来过紫苑居,太医开的药,侍月偷偷换了药方,悄悄的处理了。 “这次慧娘娘吃了这么一个大亏,肯定要把身边的人清理一遍,不过公主是怎么猜到慧娘娘身边有奸细呢?”明婵一边陪着云萝下着围棋,一边问道。 “这算是给母亲一个教训吧!一开始我想不通这些药是怎么进到长乐宫的,会儿进宫已久,最开始不过是监视我,想来没有要害我的意思,可是后来,父皇有意将我许给李家,皇后怕李家倒向三哥,才有了动作。会儿一开始不可能带着药进宫,而且还藏那么长时间,那药的剂量也很大,必须长期服用,所以肯定有人和她里应外合。自打我离宫,除了三哥,便是母亲来看我,三哥每次都是自己一个人来,所以这个人肯定是趁着母亲每次来看我的时候,偷偷把药给会儿,皇后也来过,不过,她来之后,会儿便不下药了。”云萝解释说。 “公主怎么就知道是许德旺这个人?”明婵又问。 “我猜的!”云萝笑了。 “啊?”明婵有些不明白。 “这个人是谁不重要,母亲知不知道也不重要,关键是有人要跳出来把他杀了,死无对证,这样才能落实是皇后娘娘罪证。” “我还是不明白?”明婵虽然很聪明,可是在这上面却是远不及云萝。 “其实这件事还是姑姑筹谋的好!许德旺的弟弟在赌坊整日赌钱,可是却从不缺银子花,赌坊的人看到他拿着御赐之物典当,顺藤摸瓜发现他的哥哥是慧娘娘身边的人,可是许德旺在慧娘娘身边就是一个小太监,每次打扫庭院,哪来的银子,若是偷,慧娘娘早就发现了。只是怎么把他联系到皇后身上,姑姑和我可是颇费了一番心思!”云萝一脸的风轻云淡,似乎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叫吃!”云萝冷不丁说道。 明婵看了一眼棋盘,丧气地垂下了脑袋,她已经一连输了五局。 “不玩了!不玩了!公主又赢了!”明婵嚷嚷着说。 侍月从外面进来,看到云萝和明婵在屋里下围棋,远远站着,眼中藏着心事,不言不语。 云萝抬头看了她一眼,收拾着棋局,笑着揶揄她“你今日怎么这般安静,一点都不像你的性子。” “公主,出事了!”侍月轻声说,似有有些犹疑要不要把实情告诉公主。 “出什么事了?”明婵头也不回得问她,又和云萝摆好一局。 “云雀公主……薨了!”侍月声音极小,云萝还是听见了,手中的棋子撒落了一地。“今天早上侍女进去的时候,身子都凉了,好像是后半夜吊死的,没人发现。”侍月又继续说着。 “她怎么会死呢!”云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脑袋一片空白,嗡嗡作响,整个人都呆愣住了,明婵出声喊她,她也没听见。 明婵和侍月相视而望,弯腰捡着滚落到地上的棋子,云萝静静说道;“你们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公主!” “出去!”云萝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这两字喊出来的,侍月和明婵还是头一次看见自家公主这个样子,吓得不敢出声,连忙退了出去。 皇后彻底疯了,整日在宫中疯疯癫癫地不知道说些什么,云萝知道这一次三哥彻底赢了,太子连翻身的机会也没有了! 云萝去了长春宫,皇后披头散发地呆坐在那里,目光呆滞,看到云萝,忽然发疯一样冲过来掐着云萝,众人看到连忙把皇后拉开,“云雀!云雀!你还我的云雀!”皇后娘娘盯着云萝恶狠狠地说道。 云萝立在原地,看着前几日还容光焕发,颐指气使的皇后娘娘,此刻满头的白发,云萝心里忽然难过起来,扶着明婵踉踉跄跄地离开了长春宫。 慧贵妃安慰着云萝:“你也不要太难过,这事本就是她咎由自取,原本就应该是八公主去和亲,只是没想到平日里性子那么软的女孩,竟也这般刚烈。” “母亲知道唐朝的宜芳公主吗?”云萝不理她的话,自顾自得问道。 慧贵妃微愣,随后脸色微沉,正色说道:“这是她的命,怨不得别人,既然身为皇室之女,就该担起这份责任,这是从古至今都改变不了的道理!”说着握 住了云萝的手,厉色看着云萝的眼睛。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这句话有时候未必是对的!”云萝忽然笑着回答慧贵妃。 入了夜的皇宫是静悄悄的,武安殿里却是灯火通明。云萝带着侍女走了过来,门口打着瞌睡的小太监看到,立马要高声通报,云萝却摆手示意他不要出声,低声嘱咐明婵在外面候着,自己走了进去。 父皇和三皇子还在商议朝政,似乎在一夜之间,父皇便苍老了许多,处理起朝政已经很显吃力。云萝走上前请安,三哥看到他,放下了手中的奏折。 “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父皇问云萝。 云萝没有回答,看着满脸疲惫的父皇,说道:“云儿听说,父皇准备接受北燕的附加条件,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这是国事,你年纪还小,这些事情你无需过问。”皇上不愿意回答云萝的问题,低着头批阅着奏折。 “父皇答应了吗?”云萝不依不饶地追问。 “后宫不许干政,你母亲没有教过你这些道理吗?”皇上有些生气了,抬着头看着云萝,眼中布满了血丝。 “云儿,你不要在这里胡闹了,早些回去休息吧!”赵玉龙向云萝使着眼色,云萝却不理会他。 “除去长水以北五座城池,以南百里之内不许部署军队,白银五百万两,黄金三百万两,并且每年向北燕朝贡稻米两百担……” “够了,这些都是你从哪里听来了!”皇上生气地把手中的奏折狠狠地扔向云萝,云萝看着盛怒的父皇,没有躲,奏折生生砸在自己的身上,很疼! “父皇,女儿愿意去和亲!只要父皇不答应北燕提出的条件。”云萝跪了下来,抬头看着老态龙钟的父皇。 “你说什么?”皇上听到这话,大吃一惊,赵玉龙更是不敢相信这话。 “云儿!你不要犯傻!父皇已经答应不让你去和亲了,你何必自讨苦吃。”赵玉龙低声劝说着云萝。 “父皇,这些条件会把我们大玉给掏空的,北燕不是真心的,如果父皇答应这些条件,大玉永远会受制于人,到时候北燕要的就是整个大玉。”云萝跪在地上不起,“女儿虽然不能改变什么,可是却知道这些条件少一分,大玉便多了一分抗衡北燕的势力,如果一个和亲公主便能去掉这些苛责的条件,女儿愿意去!” 云萝的目光很坚定,皇上听了这番话,顿时泄了气,语气平缓起来,“你起来吧!父皇知道你的一片苦心!” 皇上看着云萝,心里一阵酸楚,那个他护在心尖尖上的公主宁愿死也不愿意去和亲,而这个在后宫备受冷落的小公主,年纪轻轻却说出这一番话,让他心中既欣慰又难过。 出了武安殿,赵玉龙心疼的问道:“云儿,你何必为难自己!没有人逼着你去和亲!” “嫁给谁不都是一样的,那样都由不得我做主,至少这次让我做一回主。”云萝忽然嗤笑起来。 赵玉龙定在原地,原来在她心里一直是不愿意的!可是她却总把自己放在最后,这不正是赵玉龙想看到的样子吗? “父皇不一定会答应!”赵玉龙心里有多么不舍,只有他自己知道。 “父皇一定会答应的,因为他没有那么偏爱我!”云萝笃定地说道,云萝的话彻底击垮了赵玉龙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 沉默了良久,赵玉龙看着云萝的背影,直直说道:“可是我不愿意!” 云萝站住,不敢回头看三哥,忍着眼泪,明婵低着头偷偷看了云萝一样,连忙扶着她离去。 赵玉龙知道这一次他再也无法挽回了! 走到一半,明婵便感到身后有人鬼鬼祟祟的跟着,她悄悄拽了公主的衣角,两人故意饶了远路,走到一片僻静之地,躲在一处假山后面。明婵将公主护在身后,眼神中透着杀气,待那人刚一现身,一招封喉,吓得那小宫女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云萝看清只是一个小宫女,连忙让明婵住手,那宫女跪在地上,浑身直哆嗦。 “你是谁?跟着公主干什么?”明婵冷冷地她。 “奴婢是永春宫的!”小宫女老老实实地回答。 “永春宫!”明婵冷笑一声。 “奴婢是云雀公主的贴身侍女!”小宫女头也不敢抬地说。 云萝听到这 话心中感到奇怪,她平日里与云雀公主并不交好,她身边的侍女更是一个也不认识,究竟是真是假,她一时还真拿不准。 “你为什么跟着我?”云萝问她。 “奴婢是奉公主之命,让奴婢转交一样东西给公主。”小宫女说道,从胸口掏出一封信呈给云萝,云萝看到信,正要打开,却听到她又说:“公主说,要公主到了北燕之后再打开次信。” “北燕?” “是的!” “八公主生前还说了什么?” “公主生前什么也没有说,和往常一样,看不出是想不开的样子,只交代了这一件事。公主去后,奴婢知道这封信很重要,不敢让外人知道,奴婢在紫苑居外面徘徊了好几次,今天才终于看到公主出门,便悄悄的跟在了后面。”小宫女如实回禀。 “你很聪明,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能告诉任何人,连皇后娘娘也不能说。”云萝嘱咐她,随后带着明婵离去。 云萝把信放在胸口,那封在小宫女的心口紧紧贴着,还带着余温。 “公主那个小宫女的话可信吗?”明婵问。 “信!为什么不信呢!”云萝很坚定地说。 “刚才也没有看清楚那个宫女到底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明婵说。 “这样最好!” 回了紫苑居,云萝仔细看着信封,上面贴着封印,厚厚的,不知道里面写些什么。 “还是打开看看吧!”侍月在一旁建议。 “她说了到了北燕才能拆开,我必须信守承诺。”云萝回答。 “怪让人着急的,有什么话不能现在说。”侍月说完这句话,立马发现又说错了,赶紧住了嘴。 第十七章 夜谈 和亲的日程已经定了下来,就在十一月下旬,离宫的时间也不过是弹指一瞬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秋风吹起,凉凉的,云萝披着披风站在长乐宫的城楼上,从这里可以看到宫外的万家灯火,远处的灯光一处接一处的亮起来,在晚些便可以看见整座皇城的轮廓。 “我一猜你就在这里!”声音从背后传来,是三哥,云萝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全神贯注地看着远处,那里正燃放着烟花,一朵接一朵在夜空盛开。 “三哥,你看这万家百姓现在生活的多年安乐祥和!”云萝指着远处遥遥说道。 “云儿,你羡慕他们的生活吗?”赵玉龙看着她问道。 “羡慕,也不羡慕,不身处其中,个中酸楚岂是旁人能体会,若是天下的百姓日日都如今晚这样,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这样多好!”云萝忽然生出万千感慨。 “等三哥登上了帝位,一定让天下所有的百姓都过上这样的日子!”赵玉龙背手而立,目光追逐着远处的灯火,眼神无比地坚定。 “三哥!这是你说的,你要记住今日所言,将来天下一统,你要让天下所有的百姓都过上这样的日子。”云萝回过头严肃地说道。 赵玉龙一愣,随后笑了起来,这样的抱负只有他们兄妹知道,这天下若有谁懂他的心,为他心甘情愿付出一切,那便是这个妹妹了,可是为了这个理想,他不得不这个妹妹当做棋子一样推出去,即使这样,云萝也毫无怨言! “云儿,你今日为何要说这样的话?”赵玉龙轻声问道。 “三哥,自从天子驾崩,华夏裂土而治,诸侯各国拥兵称帝,大国兼并小国,弱国依附强国,相互倾轧,各国的百姓都是苦不堪言,若是华夏没有一统,继续维持这个局面,看似一国独大,实则是相互消耗,说到底这天下不都是百姓的天下,是华夏的天下。古人有云: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三哥应该比我更懂得这个道理,如今,这几百年的纷乱是该终止,能做到这个的,只有三哥。”云萝言辞恳切。 “云儿,三哥现在是空有一番抱负,眼下大玉的局面表面上看似安定,实际上已经远不如从前。”赵玉龙心中更是愤恨不已。 “既然如此,那我便为三哥争取这个时间!”云萝眉毛上挑,忽然又问道,“三哥,你可知我为何非要去和亲?” “三哥知道你的一片苦心!”赵玉龙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不想三哥将来接手的大玉是一个羸弱的局面,处处被动挨打,此去北燕,若是能削弱北燕的实力,自当是再好不过……” 不等云萝说完,赵玉龙立马打断她的话,“云儿,你可不要胡来,三哥知道你能做到,可决不许你做傻事!” “三哥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三哥是有宏图大志之人,云儿自然要助三哥一臂之力,只是云儿在这里有两个请求,还望三哥答应!”云萝说完,后退一步,忽然跪了下来,朝着赵玉龙行了一个大礼! “云儿,无论请求,三哥都会答应你的!你快起来!”赵玉龙急忙要扶起云萝,云萝却不肯,依旧跪在那里。 “三哥听我说完,再作决定,否则云儿是不会起的!”云萝看着赵玉龙缓缓说道,“第一个请求,三哥来日登上帝位,请务必保全皇长兄一族性命,第二个请求,请三哥能够一视同仁的对待各国百姓,亡国之痛已是刻骨铭心,若是赶尽杀绝,只怕三哥会担上暴君的称号。”云萝满脸恳切之情,定定地看着赵玉龙。 赵玉龙有些为难,第一请求,赵玉龙不敢保证自己能否做到,皇位之争从古至今伴着鲜血,与其说那个皇位高高在上令人敬畏,不如说是鲜血淋淋挂满无数人的头颅让人生畏。 赵玉龙不想骗云萝,略有些无奈地说道:“只要皇长兄能主动退出,我绝不为难他们,至于另一个请求,即使云儿不提,三哥也一定会做到。天下万民,皆出一脉,本是同根相连,若要万民归心,自当一视同仁,取天下,自当用天下之人。” “云儿在这里谢过三哥!”云萝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她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心里却轻快了许多。 “云儿,你告诉三哥,何为取万民之道?”赵玉龙故意试探地问云萝。 “教化之道,在于开化民智,史书之鉴,在于知晓兴亡,万民之道,在于驭人之术,取万民之心,在于天下学子归心。列国之学 子,所学皆是孔孟之道,礼贤下士,敬畏儒学,使天下学子归心,求贤得贤,求仁得仁,求心得心!”云萝娓娓而谈,赵玉龙满意地点了点头。 “只是要取天下,必先取大玉。”赵玉龙接着说道。 “自陈国亡国,大玉实力大增,以长水为天堑尚可与北燕一战,若是北燕过了长水,那真是如若无人之境,长驱直入,南面的番薯小国,多是烟瘴之地,部落之间本就争斗不断,只需要拉拢打压,恩威并施,自会分崩瓦解。北燕是大患,虽然此次大玉损失不少,北燕也未必好到那里去,北燕长期受到匈奴的骚扰,高句丽国也不是省心的,这次停战只怕是时间更长,三哥更要珍惜,于民休养生息,等待时机,忍一时之痛,方成大业。”云萝顺着赵玉龙的话分析下去。 “云儿,三哥有时候真是怀疑,你若是男子,当列宰相之位!”赵玉龙称赞道。 “三哥说笑了,若真是这样,只怕是兵戈相见!”云萝很坦诚地说,却在一瞬间点醒了赵玉龙,心中那点不舍荡然无存。 夜风从城墙拂过,吹起赵玉龙的衣衫,云萝站在他的身后,俯身看着城中的万家灯火。 忽然有侍卫匆匆上跑上前,着急忙慌地跪在地上说道:“太上皇怕是不行!” “什么?”赵玉龙不敢相信,说着连忙跑下城楼。 “皇爷爷!”云萝虽然没有见过他,可也听说过,自父皇登基,先帝便到普安寺待发修行,平日里少与人往来。 赵宏展记得,那日是个七夕,皇城的大街小巷张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灯火映红了半边夜空,年轻的姑娘小伙子捧着河灯,虔诚地把灯盏放进玉凉河,于是河面摇摇晃晃地烛火铺展到远方,水天交接的地方,灯火仿佛飘到了天上,一时之间让人分不清究竟是星辰坠落到玉凉河,还是灯盏飞到了天上。 “雁儿,你看,整个皇城都在我们的脚下。”站在长乐宫的城门上,赵宏展指着下面的美景说道。 “他们常说普安寺里的万佛塔是最高的地方,站在那里可以看到整个皇城的景色,可是万佛塔后面的藏经阁遮挡着万佛塔的视线,人们只能看到皇城主街上的热闹,却看不到背后的苍翠之景,而站在这里才能饱览整个皇城的美景,可见最高的地方也不一定是最好的。”魏容雁看着整个皇城说道。 “嗯!这句话说得甚有道理。”赵宏展说着,伸手把魏容雁揽入怀中。 “赵郎,我说错话了。”魏容雁反映过来,连忙抬头看着他。 “你没说错,那个位置确实很无趣,若不是你来到朕的身边,朕要一个人在那个位子上呆一辈子。”赵宏展很少向别人吐露心声,魏容雁是第一个听到的人。 “那我陪着赵郎,一直都陪着,只要赵郎不离开我。”魏容雁深情款款地看着赵宏展,紧紧依偎在他的怀里。 那日祭祖大典,他看到她,写下“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他满心欢喜地把手中的相思红豆手串送过去。若是那日,她不去宴席,陈国的皇上便不会看上她,他的雁儿便能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雁儿!”赵宏展似乎看到魏容雁笑着,缓缓地向他走来,他伸出手,面带微笑,他的雁儿拉起他的手,冲着微笑着。 赵宏展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云萝推门而入,一瞬间,赵宏展愣住了,他的雁儿终于回来了! 赵宏展死死地盯着云萝,云萝随着一众的皇子跪在后面,低着头,大殿里诵经的声音回绕着,父皇坐在床前,太医在一旁摇着脑袋。 赵宏展缓缓闭上了眼睛,他带着军队冲进陈国的皇宫,看到却是一袭白绫裹身的宸妃,空荡荡的陈国皇宫里,她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那一刻他发了疯一般,杀光陈国所有的皇室为她陪葬,可是他的雁儿再也回不来了。 二十年前,大玉还是一个很弱小的国家,受制于强大的陈国。十年祭祀大典,两国的君主携皇后在国界处共同举行祭祀大典。当时的魏容雁还是无名无分的相府二小姐,而姐姐魏容若是他的贵妃。 赵宏展万万没有想到,他随口承诺给陈国国君的大玉女子竟是魏容雁,两国联姻由来已久,这本是稀松平常之事。回到大玉不久,陈国的使者紧跟着就带着聘礼前来,赵宏展非常生气,可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天子一诺。 那日魏容雁的贵妃姐姐脱簪披发,身着素服跪在那里,“太后年高,皇后多 病,身为后宫妃嫔,理当协助皇后治理后宫,使皇上无后顾之忧,然宫中妃嫔不思贤德,以貌侍奉皇上,魅惑君上,臣妾自知有愧,不敢着金钗华服,特此脱簪请罪。臣妾乃一妇人,不懂治国之道,身为后宫妃嫔,不敢妄言朝政,只知君王之家,不同于寻常百姓,忧乐欢喜,儿女情长,且放天下之后而考虑,皇上一心为国为民,当有越王卧薪尝胆的意志,方不付妹妹一片痴心。” 赵宏展很生气,可是却知道大玉现在没有和陈国抗衡的底气,他亲手把魏容雁送去了陈国,告诉她一定要等他,他会为了她灭了整个陈国。 十年后赵宏展如愿以偿,可是魏容雁却自缢在陈国的皇宫,他心灰意冷的回到大玉,儿子却以贵妃勾结妖妃企图作乱大玉朝堂,杀了十三皇子和整个宰相府的人,逼得赵宏展不得不交出皇位。 儿子篡夺皇位后,赵宏展住进了普安寺,每一天的夜晚他都会去万佛塔的最高处点亮一盏灯烛,夜夜望着长乐宫的城楼。 第十八章 和亲 “姑姑!我不要你走!”宁羽哭喊着,她年纪虽小,可是却知道姑姑着一去再也不回来了。 “羽儿!你要乖乖听你父亲和母亲的话,姑姑会想你的!”云萝强忍着眼泪哑着声说道。 “姑姑!我不要去你!”宁羽伏在云萝的怀中放声痛哭。 云萝浑身颤抖地抱住她,王妃站在她们的身后,用手帕擦拭着眼泪,忍着悲痛一叠声吩咐道:“还不快把郡主拉走!” “我不要!我不要!”宁羽哭喊着,云萝狠心把她推开,任由侍女将她拽走。 “小孩子家家的,惹得你烦心了!”王妃止住了泪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羽儿平日与我最是亲近,我走了,她自然伤心难过!”云萝深吸一口气,终究是没有让眼泪落下来。 “是啊!你们姑侄最亲近!”王妃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嫂嫂,我这一去恐再回不来了,宁羽千万拜托给你!”云萝转生叮嘱着王妃。 “这个你放一万个心,我虽非她的生身母亲,可她终究是我一手带大的,真真是我心头割下的肉啊!”王妃握着云萝的手,恳切地说着。 送走了王妃,云萝坐在梳妆台上梳妆,梳头的小宫女眼睛红红的,看到公主一脸愁容,强装微笑着说:“郡主眉眼与公主很是相似呢!要不说是侄女似姑姑呢!” 云萝笑了笑,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的,怨不得旁人,无论多么艰辛,她都要走下去!何秀走进来,小宫女识趣地退了下去。 云萝问道:“带去北燕的人可选好了?” “随身侍奉的宫女是奴婢挑选的,其他的人宫中已有安排,这是名单,还请公主过目!”何秀说着递上一份名单,云萝接过去,细细地看着。 “怎么没有奶娘!前几日世子妃推荐的厨子也没有?”云萝看着名单头也不抬地问何秀。 “刘氏年纪已大,况且已经到出宫的年纪,她的家小又都在大玉,所以这次名单上便没有写她。世子妃推荐的厨子,我们对他的底细也并不是很了解,由他负责公主的饮食,奴婢不放心。” “我知道姑姑的意思,但是这两人必须带上,其他的人都交由姑姑安排!”云萝的口气不容反驳,不耐烦地将名单塞进何秀的手中。 何秀微愣,却不敢言语,只得低头答诺,按照云萝的吩咐重新调整名单。 屋子里没有了旁人,云萝打开首饰盒,里面放着云雀的信,还有一支玉簪,她把信放到胸前,拿起玉簪,这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信物,簪子上刻着一个“姝”字,想必是母亲的闺名吧! 离宫这日,阴云密布,阴风飒飒,慧贵妃推说见不得这种骨肉分离的场面,闭宫谢客,不见任何人。王妃又要安抚宁羽郡主,只遣了人送了礼物,只剩下赵玉龙了,冷冷清清的。赵玉龙凝神看着云萝,她从未像今日这般美过,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赵玉龙眼含苦涩,为云萝盖上了喜帕,云萝眼中带着笑容,转身挑开喜帕,笑着对他说道,“三哥,我走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车驾。 赵玉龙目光呆滞地定在那里,失魂落魄地回到紫苑居,空荡荡宫殿一下子没了人气。别人出嫁都是哭哭啼啼的,可是他的云儿却笑着说她走了,赵玉龙的心一下子空了,他看着满屋的陈设,回忆里都是云萝的影子,这些年他习惯她在身边,总想着无论他作出什么决定,她都会永远支持他,哪怕是争储这样危险的事情,习惯去利用一个人而那个人却又习惯心甘情愿被利用,现在却让赵玉龙很不习惯! 皇城挤满了人,街头的茶馆,楼上的酒家,人头攒动,大家都希望一睹公主的容貌。可是公主坐在马车里面,透过纱帘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公主真可怜!小小年纪就被嫁到北国。”茶摊主人对着一名客人叹着气说道,转身为一名剑客添茶倒水。 “可不是,北燕那么冷的地方,是人呆得地方吗?”另一个客人接着说。 “听说当今的太子被掳为人质,皇上没办法才让公主和亲的。” “这话可不能乱说,搞不好会掉脑袋的。”摊主马上低声说道,慌张地看向四周,但是大家都在围观送亲的队伍,没人理会他们在谈论什么。 大家都在议论纷纷时候,剑客却无动于衷,他带着一顶斗笠,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手里握着一把长剑,剑身用破布包裹着,他 背对着送亲的队伍,镇定自若的喝着茶水。 送亲的护卫队长手持着宝剑,跨坐在马上,眼睛不时扫视着人群,忽然间他感到一股戾气逼人,似乎有什么人在注视着他,他马上在人群中搜寻,那股戾气却忽然消失了,队长喃喃自语,许是自己花了眼! 从大玉出发,大约走了将近一个月的路程,忽然车队停滞不前,前方似乎有人马奔来,云萝心中一紧,握了握手中的匕首,却听车窗外熟悉的声音传来,“末将李岩前来护送公主!” 李岩跪在地上,眼睛却死死地盯着云萝的车驾,好一会车内才传来一声“起身吧!”再无言语!李岩失神一般,这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声音,突兀地传入他的耳中,只让李岩觉得天旋地转,护卫长看到李岩仍旧跪在那里,低声喊他名字,李岩才猛然回神,然后头也不回地飞身上马! 云萝疲惫地闭上眼睛,躺在奶娘的怀里,心烦意乱地坠入梦中,梦里她睡得很不舒服,不时地惊醒,醒来脸色反而更差了! “前面就是长水了!”奶娘扶起云萝,对她说道。 “今晚要过长水吗?”云萝问道,她掀开车帘看着外面,待看到李岩回头张望,连忙放下帘子,重又依偎在奶娘的怀里,把弄着母亲留下来的玉簪。 “大概傍晚能到青崖渡,晚上换成渡船,便要过长水了。”奶娘说道。 “李将军!”云萝坐起来在车里喊道,李岩勒马赶到云萝的马车前,低声问道:“公主有何吩咐?” “我想停下来休息,今晚便不过河了。”云萝隔着帘子对李岩说道。 李岩抬头看了看前方,长水河就在不远处,他又看了看天空,天空的云朵正在向北移动。“公主,前面只有一家渡口,过于简陋,而且今晚风向正好,过了河就是洛城了,那里木将军已经准备好休息的客房。” 云萝忽然沉默了,叹着口气悠悠说道:“你就那么想快些把我送到北燕?” 李岩呆愣,不敢接话,只得客客气气回答:“末将不敢!若是公主没有什么吩咐,末将先行告退!”说完,李岩狠狠地抽了一下胯下的坐骑追云,跑到队伍的最前面。 云萝忽然笑了,大玉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人,可是她又多想听到一句有人拼了命也要她留下的话,这句话她终是听不到了。 李岩心里无比酸楚,他不明白三皇子为什么要让他担任护卫,皇宫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担当此任,想到这里,他紧紧地握住佩剑。 忽然从两旁的山林里窜出十几个蒙面男子,他们手持长剑冲进送亲的队伍中。李岩暗叫:“不好!”马上拔出长剑相迎。 “摆阵!”李岩大喊一声,所有的护卫拿出盾牌,长矛在外,团团围住公主的銮驾,手持长剑的护卫站在外层。李岩飞身下马,一剑刺穿冲上来的蒙面人。 “保护公主!”李岩大吼一声,这伙人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云萝。李岩冲上前,几个回合,他发现这群人武功之高,像是专门训练过的,不是乌合之众。李岩看了看护卫,只有不到三百人,他退回盾牌后面,一挥手,强弩手从里面不停地发射弓箭。 李岩心里着急起来,偏偏在这个地方发生这种事情。这条道路两面环山,马匹跑不起来,弓箭手难以派上用场,而且对方居高临下,两面夹击,整个队伍都很被动。最让李岩在意的是远处的一位白衣男子,他遮着半边脸,双手抱臂,手无寸铁,只是漫不经心的依着树,却让李岩感到心惊胆战! “李将军,发生什么事了?”奶娘在车子里面战战兢兢地问道。 “请公主放心,不过一小伙土匪。”李岩回答道。 云萝心中一阵慌乱,她料到此去北燕危机重重,她偷偷的握住匕首,这把匕首还是海兰转交给她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云萝挑开车帘,看着打斗的人群,就在此时,白衣男子的目光刹那间盯上了她,云萝感到浓浓的杀意冲过来,连忙放下车帘,死命地握住匕首。 “不会有事的!李将军可是大玉第一勇士!”奶娘浑身发抖地抱住云萝。 “看样子是她了!”白衣男子眼睛里泛起微笑,疾步上前,脚尖一点,腾空而跃,冲入人群,男子似乎不屑打斗,只想速战速决,驾着轻功,轻轻松松跃到云萝的马车顶上。 李岩看到飞身冲上前,斜刺里就是一剑,却被那男子极为轻巧的 躲开了,男子一个飞身上前,冲上去,赤手空拳毫无惧色地和李岩打作一团。李岩有些吃力,这个男子武功极高,绝非一般的江湖人士。李岩这次遇到对手了,他深吸一口气,使出一招万剑归宗,只见无数剑影刺向蒙面男子,蒙面男子始料未及,来不及躲避,手臂被划出几道伤口。李岩的心中更是大骇,料定此人的武功之深,恐怕只有师兄能和他一战。 “有意思,原来你是云隐道人的弟子,我还以为云隐只收了一个徒弟。”男子冷笑着说。 万剑归宗本是雾隐门内室弟子的招数,只因师父云隐道人看到李岩颇有天赋,偷偷教了他,旁人受了这一剑,早已万剑穿心而死,可是这名男子却只是受了极轻微的伤。 “既是江湖之人,怎么管起朝廷上的事。”李岩冷冷地说。 “雾隐门不也是身在江湖,却收了朝廷的走狗!”男子很是轻蔑地说。 白衣男子不理会李岩,稍运内力,只见一把短剑飞快刺向李岩,李岩转身躲避,男子趁机再次跃上马车,李岩暗骂自己疏忽,正准备上前,几名男子冲上来阻止他。云萝身边的侍卫冲上前与白衣男子打斗,但是都不是白衣男子的对手,白衣男子几招之内就轻轻松松解决了他们。奶娘冷不丁扑上去,试图阻止他,白衣男子一愣,没想到有这么自不量力的人,正要出手之际,却见那小公主猛然将奶娘推下马车,寒光一闪,拔出匕首就刺了过来。 正在此时李岩一招天外飞剑,利剑直直的飞冲下来,白衣男子斜身躲避,长剑定在车门上,云萝吓得连忙回身躲进车内,李岩上前,拔出佩剑,和白衣男子大战。 云萝听着外面的惨叫声,正在六神无主,忽然像是下了决心,冲出马车,拉起缰绳,狠狠地抽了一下马儿,马车飞跑起来。 白衣男子并不恋战,飞身追了过去。李岩见此情况,迅速解决掉身边的几个蒙面人,吹了一声口哨,追云跑了出来,李岩翻身上马,骑着马跟了上来。 剩下的劫匪,开始有秩序的撤退,可是宫廷的护卫也是经过训练的,只有几个侥幸逃脱,虽然抓住了一两个活口,他们却马上服毒自尽。 云萝驾着马车一路飞奔,李岩骑着追云很快就追上公主,白衣男子却消失不见了。李岩跳上马车,试图让马车停下来,就在这个时候,白衣男子从山头跳到马车顶上,李岩起身拔剑冲上去。 马车奔跑着,云萝拽着缰绳努力掌控着方向,到了一个岔路口,马儿受惊,竟慌不择路的上了青峰崖,云萝被颠簸的几次撞到车门上,直撞得头晕眼花,两眼冒金星,不被人杀死也被这马车颠死了。车轴几乎贴着悬崖边,细碎的石块从悬崖上坠落到崖底,有几次马车差点坠落下来,幸好李岩在一旁时不时的拉一把缰绳。 头顶不时的传来打斗声,这些人是铁了心要她命!云萝心里无比惊慌,她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却没有主动害过任何人,为什么有人非要置她于死地。 李岩逐渐把白衣男子逼入死角,忽然白衣男子一个倒挂从车顶跃下,跳到云萝的面前,一把扯下她的面纱,待看清云萝的长相后,心中大骇。云萝慌作一团,趁着白衣男子愣神的瞬间,再次举起匕首刺向他,却被他灵巧的躲开了,这时李岩飞快的从车顶下来,飞剑横刺,一手将云萝护在身后,将她推进车厢内,两人随即又打斗起来。 没有人控制马匹,马车开始疯狂的奔跑起来,云萝在车厢里颠的七荤八素,她推开车门,发现李岩和白衣男子都不见了,马车直直地撞向悬崖,云萝抓起缰绳,但是怎么努力都不管用了,她想从车上跳下来,可是马车的速度太快了,周围都是巨大的石块,跳下去无异于送死。 忽然间,一道青光闪过,马车的缰绳生生被切断,一个身影不顾一切地冲入车厢内,云萝只觉得腰间一软,有人拦腰抱住她,死生一瞬间跳出车厢。 云萝吓得双腿发软,死死地抱住那个人不放手,待镇定下来,一把推开他,双手紧握匕首,战战兢兢地威胁道:“不要过来,我宁死也不愿受辱!”说着就要拿匕首自刎。 男子飞刀而起,一把打落云萝的匕首,面向云萝看着她,眼睛极是温柔。 “魏先生!”云萝双腿一软,扑在地上,心中的恐慌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魏周连忙弯腰扶起她,看着她的眼睛,似乎下定决心地问她:“云萝,你可愿意跟我走?” “走?去哪里?”云萝抬头 看着他,眼神迷茫。 “先生的大恩大德,云萝没齿难过!只是身在其位,不得不肩负起责任,我虽比不上皇子金贵,可是如今却关系着两国百姓的安危,纵然心中万般不愿意,云萝却不得不去。”云萝回过神来,连忙推开魏周,后退几步跪在地上,叩谢魏周的救命之恩。 魏周单膝跪下来,伸手托起云萝的下巴,看着她的这张脸,看着她的眼睛,刚刚还是惊恐万分,此刻已经波澜不惊,有些生气地说:“你知道什么是生气,什么是害怕,什么是拒绝吗?你可以不做这个棋子,不淌这趟浑水的。” 云萝呆愣在那里,自小到大,这是第一个人告诉她完完全全可以去拒绝,可以随心所欲的的生活,可是习惯很不容易改变,从来没有人告诉她应该怎样为自己活着吧,她生下来注定就是要当一枚棋子,这一瞬间她应该嚎啕大哭,可是理智却在告诉她不能去软弱! 二十年前,那个女子也是这样去了陈国,再也没有回来,世上若真有轮回,为什么她还是选择了同样的一条路!魏周放开云萝,站了起来,立在斜阳里,当初他无法阻止,现在依旧无能为力。魏周带上斗笠,从云萝的身边走过,只留给云萝一个模糊的背影。 云萝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泪水似决堤一般落下来,任凭她怎么擦拭都停不下来。 “公主!”李岩大声叫喊着,云萝没理他,走到悬崖边上,她望着远处波浪翻滚的长水,夕阳的余晖落下,仿佛刚刚经历过战场的厮杀,鲜血染红了整条长水,赤水一片。崖畔的风吹拂着云萝的长发,红色的嫁衣在风中舞动着,余晖落在她的身上,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珠,万分地惹人怜爱! 李岩失神地望着云萝,连忙又慌张的低下头,“末将护驾来迟,请公主恕罪!” 云萝看了看李岩,又回过头望着长水,缓缓地说道:“你看长水,像不像染了鲜血,大玉,北燕,所有人的血都流进长水。” 李岩站在云萝公主的背后,注视着远处的长水,这是李岩第一次看到满江通红的长水,“正如公主所说,确实像染了鲜血。”李岩笨嘴拙舌的回答,云萝苦笑一声。 “那边就是大玉,李将军你有没有仔细看过大玉的景色?”云萝转过身,望着身后大片林木葱葱的山河。 “公主,我……”李岩不知道如何答话,他觉得今天的公主和他平时认识的那个公主完全不一样,她仿佛一下子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愁容满面的少妇,也许公主心里并不想去和亲,李岩在心里想。 “云儿!为什么你非要这么做?”李岩终是忍不住了,万千的思念此刻都只有这一句话了。 云萝回头望着他,眼睛闪着泪光,倘若不去和亲,此刻父皇该给他们赐婚了,那一边她都不能选! “李将军,你真的知道我是谁吗?”云萝莫名其妙地问出这一句话。 “我当然知道,你是十公主,是云萝,若是没有那一战,你要嫁的人是我!”李岩地声音有些嘶哑,云萝看着他,半年前那个意气风范的少年一瞬间长大了,眼睛里揉进了沧桑。 “你刚才也说了,我是公主,你忘了,我是大玉的公主,然后才是云萝,李将军终究还是不知道我是谁。不过这些都不要紧,将来的人们只会记住这个公主,她叫什么名字都不重要。你对我的情意,我自然知晓,可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不是我们没有缘分,而是我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你。若是我不去和亲,不管喜欢与否,我都必须嫁给你,可是感情是不会骗人的,我不想骗你,你对我的那份心意还是趁早死了吧!要怪你就怪我狠心吧!”云萝看着李岩说。 李岩呆愣住了,无数个念念不忘地夜晚,竟然全是自己的单相思,他看着云萝的背影,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可是他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忽然对着天空哈哈一笑! 这怪异的一幕吓了云萝一跳,李岩吹了一声口哨,追云跑过来,他大步上前,一把抱起云萝,把她放到马上,飞身上马,狠狠磕了追云一下,带着云萝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看到李将军带着公主平安回来了,整队的人马都松了一口气,何秀跑上前,搀扶着云萝下马,云萝看着人群问道:“奶娘呢?” “奶娘受了惊吓,在另一个马车里休息。”何秀回答说。 “我去看看她。”云萝说着就朝奶娘的马车走去,何秀在后面跟着她。 “周田,报一下具体的情况,另外今天在青崖渡修整,明天渡河。”李岩对身边的一个侍从说道。 “是,我方损失十一人,敌方八人,随行人员无一人受伤,财物不曾丢失。”周田大声的报告着损失情况。 第十九章 江边 青崖渡是长水河畔一个很重要的渡口,平时都有重兵把守,这里只有一个驿站,除去官兵并没有多少人口,这里的一切都依靠朝廷补给,再加上官员层层克扣,是以整个条件都显得很简陋。 当晚,李岩带着送亲的队伍停在青崖渡,江上的风很大,还带着北方的寒气。李岩分配好值夜人员,独自去小酒馆喝闷酒。 青崖渡只有这一家小酒馆,紧邻着江边,客人主要是驻扎在当地的官兵。李岩走了进去,发现店里冷冷清清的,没有多少客人,墙角的一张桌旁坐着一位身穿藏青色衣服的男子,一把宝剑斜斜靠在桌旁,独自饮着酒。李岩一愣,走了过去,“师兄,好久不见!”李岩坐下去打着招呼。 这名男子正是李岩的同门师兄魏周,魏周抬起头看了看李岩,李岩坐在他的对面,满面愁容,店小二端上一壶热酒,拿来几样小菜。 “今日多谢师兄出手相救,否则我这条小命就没了。”李岩苦笑一声,饮了一大口酒。 “我怎知是我在帮你?”魏周不客气的问道。 “这世上除了青云剑,恐怕再没有第二把剑能留下那样的痕迹。师父他老人家临终前把青云剑给了你,除了你还会有谁。”李岩说道。 “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自己!”魏周莫名其妙说出这句话。 李岩一脸迷惑,不知道师兄这话什么意思,不解地问道:“师兄这话什么意思?” 魏周沉默了一会,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赎罪!” 李岩听罢,当场愣住了,随后出言嘲讽道:“你还真像师傅他老人家,以为凭着一把青云剑就能挽救天下苍生,不亏是师傅选定的掌门接班人!” “师傅心中的人选并非我!”魏周不理会他的嘲弄。 李岩略显尴尬,马上转移话题说道:“我听说师兄在三皇子手下谋事,怎么又跑到这里了。” “去见一位故人。”魏周回答他 “故人!师兄还真是闲云野鹤!”李岩起身给魏周倒酒。 “她是你的未婚妻,你就甘心把她送到燕国?”魏周定定地看着李岩,目光像一把利剑。 “师兄也说了她是我的未婚妻,她首先是大玉的公主,最后才是我的未婚妻,不是吗?”李岩说着猛地把一碗酒灌下去,然后又到了一碗,满脸皆是无奈。 “为什么不带她走。”魏周没有喝李岩倒的酒,依旧看着他。 李岩感到一阵慌乱,随后镇定下来。“师兄,我和你不一样,当年师父让我们选择,我选择了出山,这也是师父为什么把青云剑传给了你,而没有传给我。你看看这天下,各国割据,战争不断,百姓流离,我满腔热血只希望报效国家,平定战乱,可是当权者却只顾着争权夺利,我也好,云儿也好,我们都是一枚棋子,我连我自己都救不了,我凭什么给她承诺,我们之间连一纸婚约都没有!”酒没了,李岩嚷嚷着让小二上酒。 “如果你想安全把她送到燕国,最好少喝酒。”魏周伸手盖住李岩的酒碗,出言提醒他,只是语气依旧冰冷,他戴上斗笠,站起来拿过佩剑推门走出去。江上的寒风猛地从门口灌进来,把柜台上的蜡烛吹灭了,店小二咒骂一声起身关上店门,点着蜡烛。李岩被冷风一吹,脑袋清醒了许多,他扔出一锭银子,吐着酒气走了出来。 江上的风呼呼吹着,透着寒气,李岩看到云萝的房间还亮着灯火,不知道她有没有用他送去的金疮药。下午的那会,李岩抱云萝上马的时候,看到她的手上起了水泡,想必是被缰绳弄的,他特意派周田送了药。 公主什么没有啊,怎么会缺那点药品。李岩自嘲的干笑一声,走到江边,解开裤子很响亮地朝长水河撒着尿。 “谁在那里?”何秀出声问道,吓得李岩赶紧提上裤子,“原来是李将军啊!我还以为又有什么人要来行刺。天色不早了,李将军怎么不去歇息。” “是何姑姑啊!”李岩上前行礼,“刚才遇到故人,喝了一点酒,就到江边吹吹风,姑姑这是要去那里。”李岩不卑不亢的问道,在几日的行程中,他已经看出来,云萝虽然和奶娘最为亲近,但是何秀的地位要比奶娘高,甚至云萝也要礼让她几分。这位姑姑整日板着一张脸,即使在云萝面前也是不冷不热的,待手下更是严苛,不过却是个极其聪慧,有头脑的人,今日下午,车队遇袭,她能够临危不乱,从容指挥宫女侍从,让李岩 更是对她刮目相看,看来她能够陪公主出嫁也是有原因的。 “公主睡不着,到江边散散步,夜晚江边的风大,我帮公主拿件衣服。另外,多谢李将军的金疮药,不过宫里有的是名贵的药品,不劳李将军费心了。李将军是聪明人,应该明白什么意思,还希望李将军自重,这样对公主,对李将军都有好处。”何秀的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弄得李岩哑口无言。 “何姑姑多想了,我只是看到公主受伤,才差人送去药品的。对于公主,李岩怎敢心存妄想,她是君,李岩是臣,李岩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君臣之意,别无他想。”李岩正色地回答道。 “那就多谢李将军了。”何秀面笑皮不笑地说道。 李岩站在原地,一头的冷汗,酒已经完全醒了,他看到何秀走远了,才抬起头,他朝何秀的走去的方向望去,看到云萝正立在江边,他马上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李岩啊!李岩啊!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你怎么还不死心!” “夜深了,公主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侍月说道,云萝不理她,继续望着江面。 何秀走上前,对侍月使了一个眼神,侍月退了下去,何秀把一件厚厚的披风围在云萝的身上,“王妃娘娘就是有心了,这么名贵的雪山银狐都能弄到,冬衣准备的也比往年多,也更厚实!”何秀絮絮叨叨地说着,云萝却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江上的风凛冽吹着,江面一片漆黑,似夜一样深沉,深不见底,一弯残月挂在天际,漫天的星子撒落长水,长水仿佛变成天上的夜空,忽然江面上一抹忽隐忽闪的灯火,引起了云萝的注意。 “江上怎么会有灯火?”云萝疑惑地问道,何秀向江面张望去,只见一片漆黑的江面上有一星摇曳的灯火,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在江上。 “应该是有人渡江了,我刚才从渡口经过,看到有人在等船。”何秀说着。 云萝没有再接着问下去,她沉默了一会,开口问道:“今天的那些人要杀我,姑姑你有没有担心?” “我相信李将军不会让公主有事的,今天虽然冒险,但是至少让那些各自打着算盘的人产生了间隙,不管是哪一国先动的手,大家都不可能团结到一起,奴婢希望公主明白此行的目的。”何秀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非常的强硬,云萝叹了一口气,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回到房间,云萝辗转反侧,索性让明婵抱了琴出来,披衣依着窗户对着长水拨起了琴弦。 琴声戚戚,如歌如泣,云萝满腹的心事都附在这把琴上面。江上面的风把琴声带到江上,摇撸的船夫,听着琴声和船客聊着天,“许是那位公主在弹琴吧,年纪轻轻就远嫁燕国。”船夫叹息着。船客坐在那里,不发一言,默默听着从江对岸传来的琴声。 “客官,你从京都来,有没有见过那位公主,听说她长得貌若天仙,比当年陈国的宸妃还要貌美,可惜啊,都是红颜薄命,要不就是红颜祸水。听说今天下午她在青峰崖还被人行刺了,这还没进到北燕就已经闹成这样,到了以后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船夫不停地讲着话,慢悠悠地划着小船。 魏周抬起头,江对岸的驿馆灯火还亮着,琴声从那个小窗口飘出来,他紧了紧身上的黑色披风,闭上眼睛,斜靠在船舱里打盹,要到天亮才能到江对岸。 夜色还未完全退去,明婵就过来给云萝梳头,云萝坐在梳妆台前,窗户大开着,可以看到下面雾茫茫的江面,渡口已经是人头攒动。 漫天星河落长水,一点灯火到夜半。 晨鸡欲鸣天未亮,渡口驳船已先行。 云萝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轻声问道:“这么早就赶路,不能等到天完全亮吗?” “听李将军说,过了江,前面只有一个洛城,若是不早些,怕是晚上到不了洛城。”侍月认真的回答说。 “今天乘船,公主若是觉得赶得慌可以在船舱里休息。接下来听说还要走过一片沙漠才到燕国的地界,恐怕公主就不能好好休息了。”明婵补充说道。 “公主该启程了!”何秀进来对云萝说道,侍月和明婵躬手站在一旁,“公主的行装都收拾好了吗?”何秀问两人,两人小声的回答说都准备妥当了。 江上的风有些大,船舶颠簸的有些厉害,许多随行的人都开始出现晕船的症状,到了接近日中,江面上的雾气才开始消散,大片的黑云压着天空从北方快速的 第二十章 洛城 过了长水,便是真的进入了北方,天气干燥寒冷,白天也短了很多,上了岸,云萝发现长水北岸要荒芜许多,树木稀稀落落的,马车行使在车道上扬起一阵黄尘。 “这里便是塞外了,是大玉最北端的土地。”李岩隔着帘子对云萝说道。 “这里就是塞外!”云萝挑开车帘,远处的地平线上坐落着一座城池,那里便是洛城。 “来了,车队来了!”一个九岁左右的男孩骑在一块大石块上高声大喊着,然后他飞快地往洛城的方向跑去。 “少宇,你跑那么快干嘛?”一名叫木寒玉的八岁女孩站在城门上问他,她的脖子上戴着一个菱形的吊坠,上面刻着一个小狐狸的图案,不仔细的看的话,会误以为是心形图案,上面镶着的两块紫水晶反射着太阳的光线,所以大老远孙少宇便知道那是玉儿了。 孙少宇停下来气喘吁吁地抬头说道:“我看到公主的车队了,他们马上要进城了。” “真的吗?”玉儿满脸开心得问道,她抬起头看到远处黄尘漫漫,浩浩荡荡的车队朝洛城驶来,“是公主的车队。”玉儿在城楼上指着远处兴奋地大喊。 “玉儿,你快点儿,再慢些公主就要进城了。”孙少宇在下面催促着玉儿,玉儿飞快的跑下来城楼。 “木将军呢?”孙少宇问道。 “爹爹早就去驿馆迎着了,刚才我看见一个人骑着马跑进来,大概是去通知爹爹了。”玉儿回答道。 “玉儿走,我知道一个好地方,那里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公主的车队,说不定还能看见公主长什么样呢。”孙少宇说着牵起玉儿的手奔向他们的秘密据点。 这位少年是洛城医师孙大夫的孙子,少女是驻守在洛城的木将军的女儿,两个孩子一块长大,青梅竹马,感情很是要好,孙少宇还有一个姐姐孙少燕,今年十九岁了,一直跟着爷爷学医,在洛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医药高手。 “少宇,你说的好地方就是这里啊!”玉儿瞪着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爬到树上的孙少宇,略有些抱怨。 “这里离得最近,玉儿你上来,我拉着你,绝对不会让你跌下去。”孙少宇从树上伸出手。 “少宇,我不敢,太高了。要是被我爹爹看到了,他一定会罚我的。”玉儿胆怯地说道。 “哎呀!你们女孩子就是胆小。”孙少宇从树上跳下来,蹲下身子对玉儿说道:“踩着我的肩膀,我帮你爬上去。” 玉儿犹犹豫豫地踩着孙少宇的肩膀,孙少宇慢慢站起来,对玉儿说道:“抓紧那枝树枝,往上爬,我在下面接着你。” “玉儿,你看公主的马车!”孙少宇对玉儿说道,他拉着玉儿往下看。 前前后后一共七辆马车,最前面的马车装饰华丽,四角的流苏挂着铜铃,车门紧紧地关着,车帘也拉了起来,透过车帘能隐隐约约看到公主的身影。 “听说这个公主长得很漂亮!”玉儿小声对孙少宇说道。 “可是我觉得玉儿才是最漂亮的女孩!”孙少宇看着玉儿,嘻嘻笑着说。 “少宇,你胡说什么呢!你在这样说,我不理你了。”玉儿有些生气,赌气的不去理会孙少宇,急的孙少宇连忙扮鬼脸去逗弄她,玉儿看到他鬼模鬼样,忍不住捂嘴笑了。 云萝透过车帘,看到树上坐着两个小孩,不由得想到宁羽也不过这般年纪,一时心中酸楚万分! “少宇,玉儿,你们怎么在树上?”孙少燕背着药篓质问道。 “我们在树上怎么啦!管你什么事!”孙少云说完冲着姐姐吐了吐舌头,孙少燕看着淘气的弟弟,无奈的摇了摇头。 “快下来吧!否则你爹爹看到又该骂你了。”孙少燕不在理会自己的弟弟,对着玉儿柔声说道,她张开双手,稳稳地接住从树上跳下来的玉儿,而孙少宇则直接跳了下来。 “玉儿都要被你带坏的!小小女孩子学着少宇这臭小子爬树,千万不要被你爹爹撞到。”孙少燕嗔怒地训斥俩人。 “燕姐姐,我们再不敢,你别生气了!”玉儿拽着她的衣角撒着娇说道,声音软软糯糯地,让孙少燕登时没了脾气。 “哼!玉儿,我们别理她,我们去驿馆吧,说不定能看到公主呢!”孙少宇对于自己姐姐的训斥不屑一顾,这种话他每天要停八百回,耳朵在听出茧子来。 “燕姐姐!你和我们一块去吧!”玉儿拽着孙少燕的手说道。 “医馆里还有病人,我可没空理会什么公主,你们自己去玩吧!”孙少燕笑着说,想到爷爷独自在医馆看病,她有些不放心,背起药篓急急回医馆去了。 驿馆的守卫很严,玉儿和孙少宇刚刚从后门溜进去就被发现了,他们俩差点被李岩当做刺客抓了起来,幸好玉儿的父亲及时赶到,把他们两个赶出了驿馆。 “没想到守卫这么严,连玉儿都进不去。”孙少宇愤愤地说道。 “听军营里的人说,公主昨天遇刺了,差点被杀掉。”玉儿偷偷对孙少宇说道。 “啊?不会吧!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刺杀公主。”孙少宇大吃一惊。 “不知道,反正不是北燕,就是西秦,也可能是大玉,说不清楚。”玉儿煞有其事地说。 “这么复杂,但是大玉怎么会刺杀自己的公主呢,这说不通。”孙少宇一脸的迷茫。 “我也清楚,爹爹说是这是机密,我们小孩哪里懂啊!”玉儿也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天色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雪,还只是傍晚,驿馆里的灯火已经亮成一片,角落里的梅树,还没有完全绽放,在灯火的衬托下,原本红色的梅花染上了淡淡地黄晕。 木将军看到一个人影立在树下,披着红色的斗篷,一转身,恍惚间仿佛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二小姐!”木将军呆愣在那里,脚步不由地上前,却发现梅树下空无一人,他站在原地张望,四处都是静悄悄的,抬头天空似乎有雪花落下来。 木将军叹了一口气,许是自己年纪大了,眼睛花了,总是想起以前的事情,那时候二小姐还在府中,十分的喜欢梅花,常常让锦儿帮她折梅花,锦儿的个子矮,总是让他帮忙。 夜色缓缓降临,洛城的夜幕也渐渐落了下来。塞外有着和南国不一样的夜空。云萝记得南国的夜空从来没这么干净明爽过,南国的夜空里她很少看见明亮的星星,还有像玉一样的圆月。走了这么多天,后半个月几乎没有下过雨,南国就不是这样,南国经常下雨,在雨季到来时整座皇城烟雨蒙蒙,站在皇城最高的楼顶上,能看到皇宫以外地方,那里的街道铺着大块的青石板,店铺关着门,人们打着纸伞匆匆忙忙地跑着,再远些便是玉湖,只有在天气晴朗时才看得见它,这些就是云萝全部的记忆了。 “你走吧!现在大局已定,这个宫里已经不适合你了,就算是为了你三哥,你也要去北燕。以你的聪慧机谨,我相信你绝对能牵制住北燕,那些个儿女情长和大玉的江山比起来,一文不值!”这些话萦绕在云萝的耳边,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又失眠了,打从京城启程,她每一个夜晚都失眠。夜色凉如水,离人难入夜,云萝抱了琵琶弹了起来,忽然想起了元妃,到了今时今日她才明白昭君的怨恨: 黄沙漫漫孤雁鸣,独抱琵琶残月冷。 寒蟾宫下沙如雪,朔漠连天空寂寥。 四月胡地裹锦裘,哀哀朔风折白草。 平地不见高楼起,烽火城池驿马驰。 倚窗尚思明妃怨,百万将士一女子。 古来红颜多薄命,不见越溪采莲女。 撩拨琵琶双泪流,梦回南国春色里。 南国四月正当好,翠柳拂堤绿水饶。 烟雨朦胧玉湖畔,小舟轻浮芙蓉浦。 都道皇家女儿好,锦衣玉食不消愁。 一去远塞无归期,故园亲友两相离。 生,不做王侯女,贫家白头一双人。 这一晚,整个洛城飘荡着云萝哀怨的琵琶声,李岩睡不着,他站在公主的楼下,听着云萝声声催泪的琵琶声,他把拳头握地紧紧的,狠狠砸向柱子,他在心里发誓一定扫平北燕,把公主迎回大玉。 “过了洛城就是北国了。长水一战,大玉失了虎跳关、无双城、龙吟峡、罗平镇,雁门关五座城,若再失了青阳谷的洛城,大玉的军队都得退回长水以南,再想踏入北国就难上加难了。”木将军站在城楼上对李岩说道。 李岩眺望着远处,长水就在百里开外的南方,河水的湿气飘到洛城已经很干燥了,同样是河的两岸,长水以北荒漠连天,完全和南岸是两个世界,这里是正真的北国,已经不是南国了。 “希望这次,公主能保住洛城。”李岩慢慢说道 ,“木将军,出了洛城,就是北燕了,明天调一个五十人的小队过来,进入北国的土地更是凶险难测。”李岩皱了皱眉头。 “看来传言是真的,公主在青峰崖被刺杀了,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木将军问道。 “已经派人向朝廷汇报了,从使用的武器来看,像是北燕的人干的。”李岩若有所思地说。 “北燕国内有不少人反对和亲,他们抓住了大玉的太子,又连克五城,重创大玉的军队,自然不愿意放弃这次绝佳的机会,可是北燕的皇帝接受和亲政策,引起大臣的不满,自然有人买凶杀人。”木将军道,同时苦笑了一声。 “如果公主死了,也正好给了他们一个开战的理由。”李岩补充地道。 “但是,如果真是北燕的人,不会那么粗心留下证据,或者说是西秦,这次青峰崖一战,大玉元气大伤,在南国的地位开始动摇,西秦的势力最接近大玉,如果公主死了,南北两国再次开战,受益最大的就是西秦。”木将军有理有据地分析,李岩不仅佩服万分。 “到底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李岩钦佩万分。”李岩称赞一声。 “李将军过奖了。”忽然木将军脸色一沉,低声说道,“也许还有可能是大玉的人干的,李将军猜到了吗?” 李岩一愣,转过身诧异的看着木将军,沉默了一会,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不愧是木将军,虽然远离朝廷的是非,可对朝廷之事了如指掌,不过木将军放心,如果真有这样的君主,我李岩也不会为此效命,更不会亲手把公主送到北燕。” 木将军忽然哈哈大笑,拍着李岩的肩膀说道:“李将军想必误会了,木某人一介武夫,心思早已不在朝堂,身为将士只不过想保护一方百姓。” 第二十一章 生病 晨起,明婵发现公主的房门紧闭,她敲了半天也未见公主开门,何秀领着几个健壮的侍女撞开了房门,却看到窗子半开着,桌子上的琵琶旁的花瓶中插着几枝含苞待放的梅花,云萝脸色通红,任凭众人呼喊,都没有醒转的样子,一时间众人慌了神。 “蠢货,公主生病了,房间里却一个侍奉的人也没有。”何秀对着跪在地上吓得发抖的侍女说道。 “是……是公主说想要一个人静静,不让我们留夜。”侍女在一旁小声嘀咕。 “糊涂,公主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有几个脑袋!”何秀气得浑身哆嗦,一巴掌甩在小侍女的脸上。 “姑姑饶命啊!”一地的侍女看到何秀发怒了,纷纷求饶着。 “还不快小心伺候着!”何秀厉声说道,马上要进入北燕了,何秀不想在最关键的时候出问题。 随行的太医匆匆赶来,诊了脉,幸好只是受惊着凉,烧的并不严重,开了退烧的方子,何秀接过立即着人煎药。 过了一会,明婵走过来,“姑姑,携带的药品前几日在清风崖丢失了不少,现下公主所用的几味药材缺失,这可如何是好?” “慌什么!你让侍月先去城中的药铺抓药,随后罗列一份清单,吩咐人立即采买!”何秀镇定地说道。 整个洛城只有一家药铺,那就是孙少宇的爷爷开的医馆。孙少宇的爷爷孙九言医术高明,在洛城是人尽皆知。但是洛城的人少,士兵多,孙少宇的爷爷平时主要在军营走动,不怎么在药店里,都是孙女孙少燕忙里忙外地打点,他偶尔回一趟医馆。 就在云萝进城的第二天,孙九言从军营回到了医馆,一边悠然自得地躺在藤椅里里,一边指挥着孙子抓药。孙少云不喜欢学医,跟着爷爷学了这么多年来,也只认识一些药材的名字,若说看病开方子,还得姐姐孙少燕来,这会儿他正在手忙脚乱地找药材。 “啊!爷爷,紫苏不在第三行的第五个柜子里?”孙少平拉开那个药柜,发现不是紫苏,气冲冲地对爷爷说道。 “不在吗?我可能记错,下面那个柜子是吧!”孙九言看也不看孙少宇,眯着眼睛晒着太阳。 “下面那个是人参,爷爷你耍我!”孙少宇忽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狠狠地把柜子推了进去。 “是吗?我记错了。”孙九言摸着雪白的胡子哈哈大笑,孙九言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会这样考察孙子的学业,“一个大夫最基本素养就是记住每个药材所存放的位置,这样才能快速地给病人开药,及时减轻病人的痛苦。” “爷爷,这话你都说了一万遍了,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孙少平不满地说道,托着腮帮无聊的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 忽然,一个身影俏丽,模样俊俏的姑娘走进来,孙少宇一个机灵,眼睛动也不动地看着她。 “小孩,看什么呢!”侍月趾高气昂地对着孙少宇说道。 “我才不是小孩呢!”孙少宇立马反驳道。 “这里的大夫是谁?”侍月不理会他,朝着屋里看了一圈,看到一个满头白色的老人正在太阳底下打盹儿。 “我就是大夫,要抓药就找我!”孙少宇不客气地说。 “你,就你这个小屁孩?”侍月睁大眼睛,满脸的不相信。 “怎么不可以吗?”孙少宇挺着胸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高壮一些。 “好!也不劳烦开方子了,我只要柴胡、连翘、甘草、黄芩这几味药,你这里可有?”侍月轻蔑地看着他。 “不过是寻常的药材,你家有人发热了?”孙少宇一边嘟囔着,一边极不情愿的为侍月抓药。 孙九言眼睛迷成一条缝,看着侍月,转头又闭上眼睛装瞌睡。打发完侍月,孙少宇走到爷爷的身边,给爷爷斟上一杯热茶,“爷爷,这个女人会不会是那个公主身边的?” “少宇,去看看你姐姐回来没有!”孙九言打断孙子的话,慢悠悠的品起茶来,心里却叹了一口气,只要孙子平安长大,他便对得起九泉下的那些个人! 就在此时,一枚石子忽然朝着孙少宇飞过来,孙少宇连忙斜身躲避,那枚石子不偏不倚正正打中盛放紫苏的盒子,盒子咔哒一声打开。接着又一枚石子袭来,孙少宇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闪身出来,左手扶着桌子,右脚飞出接住那枚石子,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谁知石子劲 力巨大,孙少宇脚趾碰到石子,立马吃痛地抱住右脚在原地打转,孙九言看到孙子滑稽的模样哈哈大笑。 一个白影闪将进来,对着孙九言恭恭敬敬的施礼,“老爷子,别来无恙!”但见那男子,身着一身白衣,外面罩着一层青纱,样貌极其俊朗白净,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眼神却是冰凉如剑,此人正是白夜,诸国之间赫赫威名的暗夜杀手团中的其中一员。 “大哥!”孙少宇顾不上脚趾的疼痛,兴冲冲地跑上前,眼尖的他立马看到大哥的手中拿着一把宝剑,立马抢了过来。 “大哥,这把宝剑可是要送我的!”孙少宇拔出宝剑,只见剑身轻盈,泛着寒光,孙少宇迫不及待地试了一下,但见剑身还未触及纸张,十几张白纸已然齐刷刷地裂开,不由得惊呼一声“真是一把好剑!” “大哥,这把宝剑你舍得送我吗?”孙少宇爱不释手地问。 “你几时见过我用剑!这把剑自然是给你的!”白夜笑着说道,“我走这些时日,你的功课可有长进?” “我每日都有用功。”孙少宇连忙说。 “那我来试一试!”话音未落,白夜已然出手,一手已经落在孙少宇左肩上,只是力道只用了一成,若是十成的功力,只怕那人的一只胳膊都要废了。孙少宇甚是机灵,侧头身子微转,右手俨然利剑出鞘,身起剑落,跟着长剑直刺,白夜侧身轻轻巧巧躲了过去,右手伸出食指中指,迅速夹住剑身,左手在剑身运劲轻弹一下,孙少宇只觉得右臂微麻,动弹不得,紧接着长剑掉落。 “确实有长进,只是还差得远!”白夜笑着拍了怕孙少宇的肩膀。 “我是比不上大哥天资聪慧,只能后天补勤。”孙少宇略有些沮丧。 忽然一个红影飞快的闪过,接着一记长鞭快速扑向白夜的门面,白夜心中苦笑;“不好!她来了!又该啰里啰嗦!”也不招架,纵身从窗口跃出,飞快的隐身在人群中。 孙少燕跑到窗前,那还有白夜的身影,当下又气又急,对着孙少宇乱发一通脾气,“你怎么不拦着他!” 孙少宇不理会她,自顾自得刷着宝剑,慢悠悠讥讽道,“大哥要走,岂是你能拦得住的?” “燕儿,不用理会他,阿远心中自有分寸。”孙九言出言劝道。 “可是,他干的营生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我只想他回来,咱们一家子守在一起!”孙少燕眼中似有泪水,孙少宇这时已经奔到院子中练了起来。 “阿远心中有疑问,等他弄清楚了自然就回来了!”孙九言慢悠悠地说。 “哥心中还抱着幻想,姐姐还活着,我亲眼看到了,他却怎么也不肯相信!”孙少燕想起往事,心中一阵酸楚,当年楚家满门几十口人命,别说个女娃娃了,大大小小的家丁,没一个活口,这么多年她不敢在哥哥面前提起这件事,一提起,哥哥总是发脾气,最后索性也不愿见她。 孙少燕发着呆,不知道怨谁,她眼前隐隐约约又浮现那个女人的样子,大火之中人人自顾其命,她竟然把唯一的逃生之路留给他们祖孙三人,孙少燕恨不起来那个女人,却每每想到少宇,阿姐,却又不能不去恨她! 公主的车驾在洛城停了一天,第二天的清晨,谁也没有惊动就出发了。 云萝的病没有完全的好,但是何秀认为只是小病无碍,坚持让李岩在第二天出发。奶娘陪在公主的身边,一路上,云萝一直昏睡着,对于途中发生的事情全然不记得。 在醒来的那一天,云萝挑开车帘,洛城早已没了踪影,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北方的风卷着滚滚黄沙。车子上落满尘土,每次云萝走动就能听到黄沙细细的从衣服上滑落的声音,空气更干燥了,随行的宫女开始面容憔悴,云萝却慢慢的恢复了元气。 一路上,奶娘不停地向云萝讲述着北方的故事,那些都是云萝从未听说过,从未见到过的事物。 北方的冬季经常下雪的,越往北,冬天越长,在最北方有一个小国,终年被白雪覆盖,那里的人们用冰造房子,捕鱼为生。这是之前宫里的一个老嬷嬷告诉云萝的,她一直不相信有人用冰做房子,如果真这样,房子不会融化吗? 云萝忽然对北方充满了好奇,她只见过一次雪花,从来没有见过冰封万里景象,因为大玉几乎不下雪,即使最冷的时候,也很少下雪,河水也不会结冰。 很小的时候, 第二十二章 信件 走了这些时日,出了大玉的国土,进入了北燕的地界,半年前,这里还是大玉的国土,转眼间便换了主人,怎让人不唏嘘不已,李岩心情沉重,紧握着佩剑,看着满城北燕的士兵,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愤怒! 进了驿馆,明婵忙是铺床叠被,侍月搀着满脸疲惫的云萝休息去了,许是太困,云萝一落枕头便睡了过去。众人见状,只留了明婵在近旁侍奉,余者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晚些时分,明婵正歪在床边打盹儿,侍月端了一碟点心进来,放下点心,推了姐姐一把,低声说道:“你怎么也睡着了!” 明婵笑道:“赶了这些时日,我也累的不行!” “公主一路上都没怎么吃东西,奶娘让拿了一碟点心!”说着就要叫醒云萝。 明婵连忙拽住她,把手指放在嘴上,“嘘”了一声,拉着侍月道门口小声说道:“快别叫醒公主了,这些个日子,我还是头一回见公主睡了这么久,若真是饿了,自然会醒,你且让厨房一直备着饭菜就好!” 两人正说着,外面忽然响声大作,一声巨响升空,映的整个房间五彩斑斓,紧接着一束束烟火升入夜空,在漆黑的深夜炸出一片璀璨。 “好端端的,外面怎么放起了烟火!”姐妹二人具是诧异。 云萝被响声惊醒,扶着脑袋昏昏沉沉地坐了起来,眯着眼睛问道:“外面怎么了,可是走水了?” “不是!公主外面正方烟火呢!可好看了!”侍月说着已经把窗子推开。 冷风灌进来,云萝瞬间清醒了,明婵过去搀扶起她。云萝批了衣衫,立在侍月后面,抬头看着满天绽放的烟火,五颜六色,像是打翻的染缸,心情也舒畅了一些,脸上竟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 就在这时,奶娘刘氏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进来,笑吟吟地对云萝说道:“今儿是除夕,我包了饺子,是公主最爱吃的芹菜馅!”刘氏说着把饺子放到桌上。 主仆三人具是一愣,竟都难过起来,刘氏走上前,拉着三人的手,依旧笑着,“大年夜,可不兴哭丧着脸,多不吉利!咱娘四个今天就吃一个团圆饭!”说着拉着三人就坐。 明婵和侍月站在一旁,刘氏拉着她们入座,两人却是摇头,云萝说道:“奶娘已经发话,你们还不快入座!” “奴婢怎能和公主一起用膳,若是姑姑知道会生气的!”侍月提起何秀,脸上有些害怕。 “两位姑娘快坐下吧!今儿哪有什么公主奴婢,只有咱们娘几个!”刘氏又笑呵呵地拉着明婵和侍月入座,两人看着笑容满面的云萝,不再推辞,坐了下来。 窗外的烟火盛放这,屋内四人说说笑笑地吃着饺子,奶娘又温了一壶小酒,几人酒力尚浅,皆是浅饮一杯,直到烟火熄了,外面闹腾的人群散了。 夜深人静,明婵和侍月打起哈欠,奶娘伏在桌上酣睡,云萝却全无睡意,精神抖擞,关了窗子,拾起一本书,随意的翻看起来。 “公主快歇歇眼睛吧!时候不早了,该休息了!”明婵虽这样说着,却把烛台移了过来。 云萝笑道:“我白日里睡多了,现下不困,你们扶着奶娘睡去吧!又事我再喊你们!” 明婵欲言又止,云萝却不理会她,低头依旧翻着书页,无奈之间只得摇了摇睡着了妹妹,两人搀扶着刘氏回房睡去了。 云萝斜着眼角看着两人走远,稍作停当,放下书籍,从怀中摸出一封信,展开细细研读,只见信中写道“” “云萝妹妹亲启: 深居皇宫十五年,日日如困牢笼。我本女子,胸无大志,只愿承欢父母膝下,却不想亲母日日算计,不念手足之情,枉顾母子之缘,更不配为一国之母。为争后位,残害亲姊,夺人之子,为保其位,腹中之子犹不顾及,全然不念母子之情,反误害你的生母,此次又欲加害于你,嫁祸慧娘娘。我本不愿嫁人,奈何身为傀儡,无可奈何,母亲种种罪行,云雀唯死方偿,还望云萝妹妹万勿记恨,原谅母亲! 云雀绝笔。” 云萝读罢,泪流满面,更是心痛万分,“我不知该说你天真,还是傻得彻底!你有那样的母亲,却能养出你这样的女儿,可见你上天对你母亲垂怜!”云萝黯然伤神想着,她拿起信件,凑近烛台,眼看着火苗渐渐烧起来,慌忙又扑灭火焰,把信件紧紧抱在怀中,口中默念:“希望这封信能帮我一个大忙, 也能帮他平安度过次劫!” 云萝将信收起来,重新放入怀中,对着南方跪了下来,双手合十说道:“姐姐对不起,你让我读完这封信就烧掉,可见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到死还在护着你的母亲,只是现在我不能这样做,还请姐姐原谅!”云萝说完又重重磕了三个头。 第二日,收拾妥当,车队继续向前出发,云萝做了半天的车马,整个腰都是酸疼的,明婵扶着她走下马车,透透气。这一路上不知道还有多少艰难险阻,自从清风崖一事,云萝心中始终存担忧这,出了城,便不再与奶娘同乘一辆马车,身边只让明婵陪着,倘若再遇到先前的场面,她还能帮上忙! 这边队伍正在生火做饭,忽然几个黑影骑着马迅速的朝车队袭来,警惕的侍卫立马高声呼喊“有刺客!”李岩听闻,立即抽出佩剑,大喝一声:“保护公主!” 明婵听到喊声,拽着云萝就向马车跑去,然而未等李岩动手,又见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从远处奔来,手中的旌旗飒飒飘扬,高声呐喊着冲向云萝的车队,几个黑影看到这般情景,毫不犹豫地迅速撤离。 这队人马冲上前,快速的包围整个车队,为首的小将下马走上前,朝着李岩扣手说道:“末将奉七皇子之命,前来迎接公主进京!” “你们是北燕的使者?”李岩依旧警惕,他左右张望,看到旗帜上正是七皇子的番号。 “大玉竟然派一个皇子前来迎接公主,这未免不妥吧!”李岩感觉有点不对,公主是要嫁给北燕的皇帝,论辈分,七皇子是公主的庶子,而且这个七皇子,李岩是有所了解的,他在北燕不过是一个闲散王爷,虽然封了齐王,可是这个齐地却是北燕最苦寒之地,如今让一个不受宠的王爷来接公主,摆明了就是对公主的侮辱,可如今这个局面,李岩敢怒不敢言,毕竟太子还在他们的手中。 “将军可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大玉嫁过来的既非嫡公主,恐怕是不是真公主也未可知!”那名小将挑衅地看着李岩,李岩怒火中烧,拔了剑指向他,整个车队的护卫立马抽刀相对,北燕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一时间整个队伍剑拔弩张。 “太过分了!竟然这样羞辱公主!”一向沉稳的明婵攥紧了拳头,恨不得冲出去狠狠地修理一番这个无礼的家伙。云萝忽然拉着明婵的手,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明婵立马笑逐颜开的。只见明婵挑开车帘,看着那名小将冷冷说道:“是不是嫡公主,是不是真公主,云萝公主都是北燕的皇妃,将军既然对云萝公主的身世这么清楚,莫不是存了不臣之心!” 那小将抬头却看到一张姿容艳丽的脸庞,仿佛精雕玉琢,双目又似冰冷的湖水,满头的金钗玉簪,衣着也甚是华丽,一时间竟看呆了,似是被寒冰冰住了一般,浑身发冷,连忙低下头,不敢言语,对着明婵说道:“末将不敢在公主面前造次!还望公主恕罪!”连忙对着明婵施礼赔罪!却不想随从的侍卫哈哈大笑,弄得他满头雾水! “你连真公主,假公主都分不清,就不要在我面前逞口舌之勇!”一个声音从车厢里传出来,略显稚嫩,柔柔的,却似有千斤之力,与方才讲话女子的语气全然不同。 李岩不在理会他,收了佩剑,冷笑着骑马回到队伍中。 那小将受了羞辱,又自知理亏,一路上不敢再多半分言语,又见公主身边一个小小的侍女尚且容貌惊人,不知道那公主又生的怎样惊世骇俗的容颜。 第二十三章 生辰 进了北燕的都城,云萝一行人在驿馆安定下来,却迟迟不见接待的官员。按理说,进了都城,云萝便要进入皇宫,可是一路护送的小将却将他们引进驿馆,说什么稍后自有人安排,便头也不回的走,一连三天竟没有一个人过来问候,仿佛要把云萝忘了。 云萝四处打量着驿馆,房屋多年没有修整过过,破破旧旧的,楼上的地板走起路来嘎吱嘎吱作响,墙角还挂着蜘蛛网,屋子里散发着霉味,像是临时匆忙打扫出来的。 “这算什么呀!这就是你们北燕的待客之道,还有没有把我们大玉放在眼里!”侍月气呼呼地拽着驿馆里的杂役说道,可是这些人像是约定好了的,任凭侍月怎么生气发脾气,却没一个人理会她,饶是侍月也气的连连跺脚。 “也难怪侍月生气,北燕这么做确实太过分了!”明婵一边帮着云萝卸着妆容,一边忍不住抱怨道。 “你几时也学会侍月发牢骚了!”云萝笑着对明婵说道。 “公主你还有心思说笑!”明婵皱着眉头叹着气。 云萝只是会心一笑,这个时候就看谁能沉得住气了,北燕无非是想羞辱她一番,如今太子没有回宫,大玉没有另立储君,她尚有一丝利用的价值。 云萝只安心在驿馆住下,每日里不出房门半步,一应饮食皆由侍月明婵侍奉,驿馆里进进出出这么多北燕之人,竟没人能一睹大玉公主的芳容。 这日吃过午饭,何秀走进了云萝的房间,云萝屏退左右,放下画笔,屋子里只剩下主仆二人。 “公主,可是有什么安排?”何秀低眉顺眼地问道。 “你找人小心打听一下皇长兄的下落!”云萝吩咐道。 何秀立在那里不为所动,抬起头淡淡说道:“公主是来北燕和亲的,太子的事情公主还是少过问的好!” 云萝盯着她,好半晌才冷冷开口:“姑姑这话是什么意思?” “公主不要忘了,这里是北燕,不是大玉,任何轻举妄动都能惹来杀身之祸,想必这一路公主已经知晓!”何秀冰冷的话语刺向云萝。 云萝撇嘴冷笑道:“多谢姑姑提醒,云萝怎么敢忘了!” 何秀脸上露出微笑,点头说道:“公主明白便好,若无其他事情,奴婢告退!”说着不等云萝嘱咐,施礼起身退出了房间。 云萝看着何秀的关上房门,拿起桌子上的砚台狠狠地砸向地面,登时屋内的地毯上落下大片墨迹。明婵和侍月在屋外等候,听到屋内的响动,立即上前,看着满地狼藉,两人面面厮觑,不敢出声,低头收拾着。 云萝站在窗前,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愣愣地发呆,明婵上前关上窗子,小声说道:“外面寒气重,公主还是不要开窗的好!”云萝只是一笑,她本想借助何秀的力量打听一下皇长兄的下落,可如今看着情形只怕她自身难保,云萝皱着眉头坐在床边,闭着眼睛斜倚在靠枕上,忽然米团跳上床,爬到云萝的怀中,云萝抱起它,笑了笑。 “我要吃麻花,侍月你去买点!”云萝忽然开口对侍月说道。 “还是我去吧,侍月毛手毛脚再买不到公主想吃的!”明婵连忙回道。 “既这样,你们俩便都去,多买一些果子糕点的,记着要买咱们大玉没有的,再看看有什么热闹可瞧,回来说给我听听,让我也听听稀罕,整天关在这驿馆里,整个人都发霉了!”云萝不理会她们,拿着绣球逗弄着米团玩。 “唉!在一个地方待久了闷得慌,可有碍于身份不宜走动,这几日你让明婵和侍月上街走走,好好打听一下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但是也不要太张扬。”云萝说着放下怀中的小猫,从梳妆台上拿起一盒首饰,递给何秀。 许是第一次到燕国,侍月看着满大街的热闹场景,只觉得哪儿哪儿都是好玩,拉着姐姐一个摊子一个摊子的闲逛,没用的东西买了一大堆,明婵只在一旁抿着嘴偷笑,眼睛却时刻留着周围。 两人一边逛吃着,一边打听着有趣好玩的事情,不出几日便把北燕的大街小巷摸了遍,鸡毛蒜皮的小事更是收罗了一大筐,云萝也不耐烦,耐着性子听着侍月啰里啰嗦。 所买的吃食又多半进到侍月的腹中,惹得明婵不停地提醒侍月公主还未吃几个,让侍月少贪嘴,云萝笑呵呵地摆手,自己本来就不爱吃这些东西。 三人说说笑笑,刘氏端着一碗长寿面走进来,三人 这才反应过来,今日竟是公主生辰。 “公主的生辰,奴婢该死,竟然忘得一干二净!!”明婵自责地说。 云萝随即叹了一口气,接过长寿面,盯着面条发呆,竟没有一丝高兴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原也是忘了,奶娘若是不提,我竟白长了一岁!”云萝轻描淡写地说道,脸上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才吃了一口,便吃不下了,刘氏给两姐妹使了眼色,明婵和侍月知趣的离开房间。 “好歹再吃一口!”刘氏脸上忙挂起笑脸。 “我哪有什么胃口,如今兄长下落不明,我哪有心思过这个生辰!”云萝丢下碗筷,无奈地叹着气。 “我就是一个无用的老妇,没什么本事,帮不上公主什么忙!”刘氏忽然自责地说。 云萝却笑了,抱着奶娘,抬头看着她说道:“这满屋子只有奶娘你是真心对我好,怎么是无用呢?” 到了晚上,才用过晚膳,一个行色匆匆的人走进驿馆,四处打量一番,看见明婵,紧步上前,一叠声说道:“劳烦姐姐,将此物转交给云萝公主,只说是我家殿下送给公主的生辰贺礼!”那人不待明婵开口,将一个盒子塞入明婵手中又匆忙离去,留下满头雾水的明婵。 云萝接过礼物,亦是满脸困惑,待打开才发现不过是几枝珠钗,做工很是精细,像是宫里的手艺。明婵又将那人的话一字不落的说给云萝听,云萝更加疑惑,她初来燕国,人生地不熟,半个人也不认识,平白无故怎会有人记得她的生辰吗,除非这人她认识,想到这里,云萝找了个理由打发明婵出去。 屋内只剩云萝一人,她看着首饰盒子,仔仔细细地检查,果然在盒子最下面有一个夹层,里面竟藏着一封书信。云萝连忙打开信件,原来是皇兄写给她的,她看完书信,将信捂到胸口,长舒一口气,立即把信件烧掉了。 正在这时,明婵端着茶水进来,给云萝斟了一杯热茶,随口说道:“真奇怪,究竟是什么人送的生辰礼物,这人又怎会记得公主的生辰!” “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你去请李将军,我有话同他将!”云萝随意回答道。 李岩进了房间,低着头,不敢看云萝一眼,云萝也没闲心思理会李岩心中的小算盘,关了房门,确定四下无人,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知道,李将军这次和亲并不止带了这些人马,三哥的暗影卫,早我们一步,已经到了北燕的都城,是吗?” 李岩暗自吃惊,却又不敢不答,“临行前,三皇子担忧公主的安危,特派了暗影卫暗中保护公主,这些人会留在燕国,随时听候公主的差遣。” “那好,既然听候我的差遣,你现在就把令牌给我!我要立刻查清皇长兄的下落!”云萝伸手向李岩要令牌。 “公主,这可万万不可,若是惊动了北燕,只怕公主自身都难保!”李岩立马阻止道。 “我的安危,现在比起大玉的太子,孰轻孰重,还用我说吗?”云萝有些生气。 “大玉的太子还会有的,可是公主只有一个!”李岩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云萝。 “好你个李岩,看样子也不用我拉拢你,你已然倒向三哥,太子还未更换,你们便想更天换地,骨肉手足也不认了,枉我小瞧了你!”云萝厉声呵斥他,只震得李岩双耳轰鸣,脑袋昏胀,平日里乖巧温顺的小公主竟说出这般刀子一样的话。 “公主息怒,末将不敢违拗公主的旨意,只是临行之前三皇子再三叮嘱,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暴露暗影队的行踪。”李岩满头的冷汗,不敢抬眼看云萝。 “撇开太子的身份,他是我的兄长,如今他身陷囹圄,我前来燕国,就是为了救他,今日我不是乞求你,而是命令你!”云萝毫不退让得说,逼得李岩只得乖乖交出令牌。 云萝也是万般无奈,不然她不会轻易暴露暗影卫的存在,可是眼下的情形她顾不得那些! 第二日夜晚,一行黑衣人悄无声息的进入驿馆,直奔云萝的房间,几人刚进入房间,却发现窗前坐着的人影不过是灯火投射的纸人,此刻才意识到上当了,正欲悄无声息的退出,发现房门已经从外面锁死,忽然几张大网从天而降,将整个房间死死围住,几个人一下子慌了神。正在这时几人听到房顶一阵脚步匆匆的声音,靠近窗口的大网突然打开了,不知谁大喊一声,来人!救命啊!黑衣人听到呼喊,顾不上 犹疑飞身从窗口逃跑,却不料刚才屋顶的声音正引来了巡防兵,两相人马撞在一起,只听见外面杀做一团的声音。 此刻,云萝正坐在隔壁的房间里和明婵下着棋,明婵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时的向外面张望。 就在这时,李岩推门而入,云萝抬头看着他,点了点头,李岩悄悄地下去了。 若说那些黑衣人武功本不弱,可此时却毫无招架之力,巡逻兵提着刀像是砍冬瓜白菜,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这伙人杀得精光,可怜他们到死都不知道,公主的屋子里除了陷阱,还有侍月调配的软骨散,此药无色无味,无毒,吸入少量,便会使人失去一炷香时间的武功。 外面平静之后,巡逻的士兵闯进驿馆,带头的竟是那日的小将,侍月神色慌张的跑下楼,李岩此时也在楼下,急忙奔着楼上跑去。 “有刺客!快保护公主!”侍月大呼小叫地喊道,吵吵闹闹的声音把整个驿馆的人都惊动了。 “不妨事,那些刺客已经被我们处理掉了。”那名小将颇为得意的说道,眼神轻蔑地看着李岩。 李岩却在心里暗自嘲笑他愚蠢,被人卖了还不知道,面上却不露声色。打发他们离去之后,一个黑衣人闪入云萝的房间,云萝早已等在那里,一旁站着李岩。 “可是打听到太子的下落!”云萝着急地询问。 “太子果然被软禁在皇子的府中,而那人正是七皇子!”黑衣人依旧遮着面容。 “七皇子!”云萝陷入沉思,“看样子,北燕是要把我们兄妹二人都扣押为人质!” “公主何出此言!”李岩不解的问道。 “我问你前来接应的人是谁?现在关押太子的地方又在那里?”云萝反问道。 “都与七皇子有关!”李岩实在想不通这里面的关系。 “将军有所不知,七皇子是最不受宠的一位皇子,封地也是北燕最为贫瘠的边远之地,当时太子被俘,北燕朝中不少大臣主张礼待太子,将太子扣押为质子,长期居于燕国,这样北燕就有了制衡大玉的筹码,当时七皇子在都城有一处府宅,北燕便暂时将太子软禁在此,其实没有打算放太子归国之意!” “现在他们是在观望,如今太子虽未归国,可是中宫的势力依旧摆在那里,而我是三哥的阵营,若是中宫得手,那么便会除去我,以此买给大玉未来的天子一个人情,若是太子失势,他们便杀了太子,即顺水推舟,又扣押了我,反而以此要挟三哥!” “如今局势已定,他们为什么要动手除掉公主呢?”李岩又问道。 “这也是属下想不明白的地方?”黑衣人附和着说。 “大玉既送来了公主,便让他们误以为中宫已然得手,可是他们那里知晓我自愿来的。”云萝叹了口气说道。 “如今北燕的形势严峻,各方面条件都对公主极为不利,属下以为,公主还是尽早回国,不宜在此地久留了。”黑衣人诚恳地说道,却不料云萝竟然笑了,“我答应过三哥留在北燕,助他一臂之力,便决不食言!你们都是三哥的肱股之臣,便知道身为臣子,不得不辅佐君王,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黑衣人听到云萝这番话,心中更是无比敬佩公主的勇气,却又听她说道:“如今正经的把太子救出来,才是最要紧的事情,只要太子安全了,我自然又办法保全我自己,所以这几日劳烦你们配合我,合力救出太子。” “公主既已选择三皇子的阵营,为何又非要救太子不可。”黑夜人不解地问。 第二十四章 大婚 第二日,整个燕都风平浪静,却不知朝堂上暗波涌动,大燕的皇帝叫来巡防队的统领,狠狠地骂了一通,大统领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算是明白了昨夜发生的事情,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件事情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过了三日安静的生活,这天云萝还未用罢早膳,传旨的公公带着一干人等乌压压地进了驿馆,云萝抬头,看到一箱一箱的物品披着的喜绸被抬进来。 传旨公公尖声喊道:“大玉公主接旨!” 云萝领着一众随从,跪下听旨,“有旨,今以大玉十公主赵氏云萝作配七皇子高庆佑为正妃,三天后成婚!” 云萝抬起头满脸诧异,传旨的公公笑眯眯地说道:“公主接旨吧!”,明婵在后面轻轻推了云萝一下,云萝这才反应过来,低着头恭恭敬敬接过圣旨。 起了身,明婵很是机灵的拿过打赏的金叶子,传旨的公公笑眯眯地接住了,更是把七皇子的品性好一通夸奖,不停说道云萝嫁给七皇子真是天配良缘。 待一干人等离开,侍月止不住叹息道:“真以为七皇子是什么乘龙快婿,北燕的人谁不知七皇子最不受宠爱,早早被皇上赶到齐地,说是亲王,连个实权也没有!”侍月还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说着,明婵已经扶着云萝上了楼,待侍月反映过来,急急地跟了上去。 回了房间,云萝把圣旨随手扔在一旁,端着茶呆坐在那里,一遍又一遍拨弄着茶水。这是要把我们兄妹都困在这里啊!云萝暗想,内心如坠深渊,随后脸上露出冷笑,猛然把茶盏丢在桌子上,茶水溅了出来,顺着桌子滴落到地上。 明婵连忙上前,就要擦拭,云萝却沉着脸把姐妹二人赶了出去。 入夜,何秀走了进来,一一向云萝回禀宫里送来的物品。云萝心不在焉,倦倦地听着,忽然打断何秀,“姑姑对今日之事一点也不意外?”眼睛看着何秀。 何秀嘴角撇笑道:“皇上的旨意岂是我们能猜得出来的!” “这就奇怪了!看样子姑姑早就知晓这件事!只是单单瞒着我,难道还怕我做出出格的事情?”云萝皱着眉头说道。 “奴婢怎敢瞒着公主,只是公主不要忘记在大玉说过的话!”何秀出言提醒云萝。 云萝一愣,随即恼羞成怒,“我是说过,只要不在大玉,但凭姑姑吩咐!可是如今把我们兄妹二人都扣押在北燕,姑姑这是什么意思?姑姑是要以我们兄妹为筹码,不管大玉将来的皇上是谁,你们都能牵制住大玉,在北燕和大玉之间不断挑起战事!” 何秀叹了口气,不急不缓地说道:“公主实在高看了我们,只手遮天这种事即使在当年我们也是做不到!” “很好!看样子这皇宫里已经有一位主子了,也不必费尽心思地把我送进去!”云萝消了气,不在理会何秀。 “公主何等聪慧,既然知晓,就不要再多过问!”何秀说完,将清单放在桌子上,退了出去。 云萝握了握拳头,指甲陷在肉里,银牙暗咬,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云萝一个人,她把清单狠狠摔在地上! 云萝心中明白,何秀她们办事,很是独特,向来是单线联系,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暗语,即使两个线人面对面也未必能认出彼此,收集情报的人甚至不知道到底是谁把消息传递给他的。这些人从一开始接受训练,不分男女,穿着一模一样的服饰,带着一模一样的配饰,一模一样的面具,彼此单独居住,掌事的嬷嬷也只见过他们的画像,不曾见过他们本人。 这些人都是仙女城的遗民,他们抱有同样的目的,怀着同样的仇恨,有着一样坚定的意志,散落在不同的国家,他们到底有多少人,都暗藏在那些地方,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这些人里面有一些是诱饵,就好比此时的云萝,她们没有和那些人一起训练,而是明目张胆地暴露在众人之下,为的就是有大鱼上钩! 云萝此刻顾不了那么多了,她一心想救出大皇兄,哪怕此刻要用的命去换,她也愿意! 侍月替公主感到委屈,来到燕国,三番五次受辱,云萝却淡然地笑着说:“这点委屈都受不了了,以后还怎么在燕国待下去!” 婚礼并不是很隆重,甚至可以说简陋。 从驿馆到王府并不远,云萝盖着红盖头,什么也看不清,反而有一丝的害怕与紧张,手中的帕子不由得攥紧了。 进了王府,侍月和明婵扶着云萝下轿,唢呐吹了起来,鞭炮响了起来,以后她就是齐王妃了,再不是大玉那个小公主了!云萝的心里莫名的泛起一阵苦涩! 拜完天地,刚进入洞房,云萝便扯下盖头,瘫坐在婚床上,浑身酸疼,头上的凤冠更是压得她头晕脑胀。 “哎呀!小祖宗,这可不能自己摘下来,不吉利!”奶娘惊呼一声,连忙又把盖头重新盖上,提醒云萝仪态要端庄,真是让云萝叫苦不迭。 前厅还在热闹地吃着喜宴,后院却是冷冷清清的。 关押太子的地方正是后院,两名士兵喝着闷酒,“你说人家都在前厅大鱼大肉地吃着,小酒喝着,我们兄弟却只能在这里守着。” “上面让守着,咱们只能守着,出了事情,我们几个脑袋也赔不了。”另个士兵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说他能跑的了吗,大玉离咱们北燕远着呢,再说这鬼天气,冻也能把人冻死。” “可不是吗!”说话的士兵忽然对着屋内示意道:“唉!听说这几个月,这个太子整天呆在屋子里,就没听见他出过动静。” “该不会是傻了吧!”两个人说着大笑起来。 “好大的胆子,谁让你们值守的时候饮酒!”一个严厉的声音传过来。 吓得两人一哆嗦,待看清楚是谁后,连忙陪着笑脸说道:“姑姑,这天寒地冻的,又不让哥几个去吃酒,我们就小酌一杯!” “小心看着,若是再让我发现,绝不轻饶。”女人冷冷的说完,挥手让值守的士兵打开房门,将饭菜送进去后,看着房门落了锁,方才安心离开。 到了晚间,热闹了一天的王府渐渐安静下来,云萝又把盖头扯了下来,舒服地躺在床上,摆成一个“大”字,脑袋枕着软垫,终于感受不到头顶的压迫感了。 “不好了!不好了!”侍月匆匆忙忙地跑进来,慌得云萝连忙起身,明婵连又把盖头盖上去。 “大呼小叫地成何体统!”明婵训斥着她。 “殿下喝醉了,在大厅里闹着呢!死活不愿意进洞房!”侍月连忙说。 “吓死我了!魂儿都被你吓飞了!”云萝又扯下盖头,扶着脑袋躺下来,“你去门口守着,有人进来赶紧通报。” 侍月嘟着嘴出去了,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口,奶娘要进去,侍月拦着她死活不让她进去,不然又要被公主责骂了。 客人全部散完了,齐王还待在大厅里,一边饮酒一边嘟囔着什么,府中的管家看到这样的情况,招手让两个侍从扶起他,送进新房。 “我没醉,来!喝!”齐王大喊着,很快又昏昏沉沉。 侍月和明婵连忙上前搀扶,何秀拿起他的手,掀起了盖头,这婚算是成了,云萝看着眼前酩酊大醉的丈夫,叹了一口气,招手让侍月和明婵侍候着齐王更衣。 由于云萝年纪尚小,并不宜行周公之礼,所以两人新婚之夜分床而睡,一众的侍女,老妈子具在屋内侍奉着。云萝卸了妆容,换了衣服,自在塌床上安息起来,齐王则在婚床上呼呼大睡。 “委屈公主,今晚在这塌床上将就一夜了!”奶娘说着,抱来一床厚厚的被子,又拿了靠枕,仔仔细细地掖好被角,被子早已经在暖炉上烘过,暖暖的。 一众人忙了一天,此刻都在屋内睡得东倒西歪,云萝坐了起来,没了睡意,恍惚间听到齐王轻声呓语道:“楚楚,楚楚,对不起!” 云萝起身走到床边,看着睡梦中的齐王,清俊的面容,文文弱弱的,眉间遮不住的温柔,云萝心中满是欢喜,却又涌出不安与愧疚! 天空中开始飘起雪花,安静了,没有一丝的声响,可是这样夜晚却注定不会太平! 云萝躺在塌床上,辗转难眠,起身忧心忡忡地看着外面,不知道一切是否顺利!心里有事自然睡不着,云萝索性披着衣服坐了起来,龙凤蜡烛已经燃尽,云萝下床重新点燃一支蜡烛,四下打量着婚房,只见屋内摆设很是朴素,并无奢华之物,古今刊物着实不少,云萝随手拿起一本,移了烛台细细研读起来,不觉得已是天亮,其实因为大雪,不过才五更天。 窗外的雪愈发大了,云萝推开窗子,严寒中夹着一丝梅花的幽香,让人精神一振,“满天玉雪坠纷纷,忽作柳絮又撒盐,这诗到是应景的很!”云萝感慨道,这句诗是她刚刚读到的,看着满天纷 飞的大雪,不由的脱口而出! “关山梨花开万树,未到春来花满枝。”一个声音从云萝的身后传来,齐王的目光越过云萝看向了外面,并没有看着云萝! 云萝转过身,看着齐王说道:“原来这首诗出自殿下,殿下当真是好才华!” “这首诗并非出自我手!”齐王很快的否定了,目光里满是温柔。 云萝看着齐王,从他的脸上已经知晓答案,但是并没有追问下去,转过身子,双手托着脑袋,看着窗外的大雪发呆。 一室的安静,只听见雪落的声音,还有梅花淡淡的暗香! 齐王这才把目光转向云萝,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愣神了,红色的嫁衣随意地披在身上,一头乌黑的头发慵懒地散落在嫁衣上,而小公主却望着窗外,无聊地发着呆,一室的柔光落在她的身上,让齐王迷了眼。 “阿嚏!”云萝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明婵惊醒过来,连忙从外间的床上起身赶来,急忙关了窗子,又把被子披在云萝的身上,忍不住抱怨道:“这可了得,夜间落下这么大的雪,公主竟披着这么单薄的衣衫,开着窗子,若是再病了,姑姑该骂死我们了!” 云萝却笑了,“我几时这样娇贵,你竟也像侍月一样,啰里啰嗦!” 第二十五章 齐王 天亮的时候,雪停了,明婵和侍月进来侍候,齐王早已经坐了起来,此刻歪在床上翻着书本,云萝闭着眼睛,半睡半醒的样子,迷迷糊糊中却看到一个与她长相无二的女子,满是哀怨地看着她,随后极重的叹了口气,幽幽对她道:“你何苦走了我的原路,还不快回去!” 云萝正要上前追问这位女子的姓名,不料脚下落空,猛然惊醒,忽的坐了起来,满头冷汗,才发觉竟是一场梦,齐王见此,连忙奔到面前,关切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做了噩梦?” 云萝轻轻摇了摇头,随后望向窗外,答非所问道:“雪可是停了?” “才停!”齐王眼睛也看向窗外。 “王妃快些起床梳妆吧!等会要去宫中请安!”一个陌生的女人站在云萝的面前。 “王妃?”云萝诧异地想,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嫁给齐王,现在可不就王妃吗!她向外面张望,却发现明婵和侍月站在外间,张口问道:“你是谁?我的侍女呢?” “奴婢姓张,是这王府的掌事嬷嬷,初来燕国,还是奴婢在王妃身边伺候较好!”张嬷嬷微微笑着说道。 云萝微愣,嘴角露笑,极是顺从地说道:“那就有劳嬷嬷了!”此时她心中已经明白,左右是想架空她身边的人,剩下她一个女娃娃,他们自然好拿捏。 吃了早膳,梳妆完毕,夫妻二人一同乘着马车进宫请安。今日是大婚之后的第一日,因为齐王的封地在边远的齐地,都城不过一座府宅,他们夫妻二人拜访过众人之后,是要回到封地的,这当然是云萝最希望的样子。 紫宸殿是皇后的居所,齐王带着云萝走了进去。一进屋子,一股暖气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香气,整个人都精神一震。坐在最上面的就是皇后娘娘,一众嫔妃坐在下面,云萝抬头,每一个人都满面微笑地看着她。 “呀!这分明就是一个孩子,不是说已经十三岁了吗?大玉这般糊弄北燕,分明是存心的。”说话的正是太子的母亲珍贵妃,此刻她面含讥讽地云萝。 “年纪不是问题,当年太后进宫陪伴先皇也不过九岁。”皇后似乎事事都要打压一下珍贵妃,皇后膝下只有一子,奈何体弱多病,自小到大三病五灾的没有断过,正是这个原因,才让珍贵妃的儿子坐了太子之位。 “小小年纪容貌便已如此出众,只怕是一个绝世的美人胚子。”淑妃不紧不慢地看着云萝说道,云萝抬头,那淑妃生的闭月羞花,面若银盘,一双水波眼,甚是惹人怜爱。 “连淑妃妹妹都这样说了,还真不能小看了这大玉的公主。”底下有妃嫔接着话说道。 “皇上驾到!” 众妃嫔和云萝连忙起身下跪,北燕的皇帝高洪径直走过去,皇后连忙让出座位,待众人起身,云萝抬起头,高洪看到云萝,瞳孔一紧,恍然若梦! 一旁的宫女端了茶水出来,云萝接过茶水,缓步上前,跪下来说道:“儿媳云萝拜见父皇,请父皇用茶。” 高洪微愣,接过茶水,抿了一口,随后说道:“朕前朝有事,赏赐的事情,一切由皇后定夺就行了。”说着起身离开了,怎么会是她!高洪心中暗自好笑! 出了紫宸殿,外面又飘起了大雪,纷纷扬扬的,整个皇宫银装素裹,霎时变成琉璃的世界。何秀拿来了手炉,帮云萝裹紧了身上的披风,“没想到北燕这么冷,想必那齐地更是苦寒无比。”何秀说道。 然而云萝并没有听见她的话,望着漫天纷飞的大雪,云萝内心无比平静。 “这样龌龊的事情,都干的出来,真是岂有此理!”不远处齐王气急败坏地说道。 “殿下这是在皇宫里,人多口杂,您呀怎么还改不了这犟脾气。”一位公公陪着小心,低声劝着齐王。 齐王一抬头看到满天大雪中,何秀撑着一把伞,云萝披着冰蓝色的斗篷立在那里,快步上前,一把牵着云萝的手,拉着她就跑起来。 “殿下这要去干什么?”云萝疑惑地问道。 “你不要问,跟着我就行!”齐王回答她。 两人一溜烟上了城楼上,一众的侍女不敢上前,留在下面侍候。众人皆是好奇的很,早就听说这齐王脾气古怪的很,做事不按常理。 大雪依旧落着,云萝站在北燕的城楼上,望着这异国的雪景。只见整个都城变成银白的世界,漫天的大雪飘撒落下来,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正是如此。”云萝心中有点开心。 “你不该来燕国的!”沉默了好久,齐王终是开了口。 “我知道!有很多人想要我的命!”云萝反倒一脸的轻松。 “你知道?”齐王很是惊讶。 “那殿下又是为何力排众议娶我为妻?”云萝歪着头反问他。 “我只是觉得对一个小女孩下手,实在有失格局。”齐王毫不掩饰地说道。 “难道让殿下放弃心中所爱之人,也值得吗?”云萝挑眉问道。 齐王满脸的震惊,楚楚的事情,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起,可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又从那里知道,自己还真是小瞧了她! “殿下有殿下不得已的苦衷,云儿亦有云儿不得已的苦衷,既然明白,彼此就不要过问。”云萝转过头望着皇城外的万户千家。 齐王看着云萝忽然想到红烟坊的一首曲子“南国佳人,二七芳华,婷婷袅袅,一笑倾城,回眸生花,绝世之容难再得,宁可倾城与倾国,难得佳人笑。”漫天雪花中,他竟迷了眼。 忽然云萝冲着他郑重行了一个大礼,齐王不知所措,连忙扶起她,“你这是做什么?” “云儿在此谢过七殿下护佑皇长兄之恩,也谢过七殿下救云儿一命,殿下的恩情,云儿铭记于心,必不能忘!”云萝诚恳地看着齐王说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齐王的语气有些躲闪。 “生辰那日,你送来了礼物,虽不能与兄长相见,得知他安然无恙,我心中已是万分感激,殿下可以不承认,但是云儿却不得不谢!”云萝俏皮地一笑,似是一片暖阳。 “你救不了他的!”齐王苦笑一声,很是无奈。 “谋事在天,成事在人!我来北燕就是为了救我的兄长!”云萝的回答却是非常肯定。 “你是三皇子的妹妹,大皇子是大玉的太子,太子若死,大玉便是三皇子的,你为什么还要救她?”齐王不明白云萝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他只是我的兄长,与其他的都无关!”云萝轻轻地摇了摇头,在她心中抛开一切权利的争斗,骨肉亲情便是最重要的。 “父皇是不会放了他的!”齐王出言提醒云萝。 “多谢殿下好意提醒,今日之事隔墙有耳,殿下带我来此,不过是要探明真相。殿下既已知晓我的心意,有些事情便提前告知殿下,还望殿下心中有些准备,在一些事情上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恩大情云萝永世不忘!”云萝看着他,全然没有畏惧。 “你就不怕我告知父王吗?”齐王从未见过如此干净直接的女子,有种被玩弄鼓掌的感觉,一时竟有些气愤。 “殿下是不会的!现在我们是夫妻,殿下求来的姻缘,我们自然已是一体,殿下说的话便是云萝的话,云萝便是殿下。”云萝忽然狡黠地说道。 “哈哈!我从未见过如此聪慧伶俐之人,你倒是不藏着掖着,性子一点都不像我见过的南国女子。”高庆佑忽然大笑。 云萝抬起头,看着齐王,高庆佑心中一阵慌乱,孩童一样的面孔,眼中带着淡淡的忧伤,谁又能想到这样一张天真无邪的面孔之下,竟藏着这样的心机,真是红颜祸水,古人诚不欺我! 第二十六章 密谋 齐王府中满是各路眼线,就是何秀也不能时常得空与云萝单独相处,侍月和明婵更是不能近身,云萝无奈,想这王府中毕竟关着他们兄妹二人,北燕自是万般小心,这般明目张胆怕是得到殿下的默许。云萝心中想着还是赶紧想个法子脱身才好,离了齐王府,再一一剪掉这些眼线,自然是易如反掌。 春阳抱着米团走进来,云萝接过它,把米团抱在怀里,随手抚摸着,米团眯着眼睛,打着呼噜,云萝也不抬头,开口说道:“如今出了大玉,你已是自由之身,我已安排好人手,即日送你离开!” 春阳惊慌,急忙跪下磕头说道:“春阳做错了什么事情,惹得公主厌烦,请公主责罚,不要赶春阳出去!” 云萝这才抬起头看着她,叹一声气说道:“这里是是非之地,你留在这里,保不齐哪一日便丢了性命,我自是安排了人手,能送你出去已是万幸!” “春阳的命是公主给的,春阳不怕,春阳要留在公主身边保护公主!”春阳直起胸膛,一脸无畏地看着云萝。 侍月“噗嗤”一声笑了,说道:“就你?自己保护自己尚且是个问题,就想着保护公主!口气倒不小!”春阳听了这话,羞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明婵听着妹妹的胡话,笑着推了她一下,出声对着春阳说道:“你留在公主身边什么忙也帮不上,只会徒增困扰,公主既已决定,自有公主的道理!你若真是一心为公主,便听从公主的安排!” 春阳看着云萝心意已决,恐是再难留在这里,只得含泪叩头出去。 依照规定,齐王与王妃暂时分房而居,带至云萝成年再行圆房之礼,管事的姑姑进来替云萝卸妆更衣,侍月与明婵皆在一旁侍奉,不得近身。 姑姑前脚刚走,明婵便悄悄地溜进来,云萝听到动静,立马起身,明婵把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拿出一封信。 云萝接过信件,悄声问道:“可是三哥的来信?” “正是三殿下托人悄悄送进来的。”明婵低声说道。 云萝一时欢喜,忍不住惊喜万分,明婵连忙低声提醒她。云萝这才小心起来,小心翼翼拆开信件,细细读看,眼睛却偷偷看向窗外,一个身影正悄悄地躲在那里,两人相视一看具是不动声色。 “三殿下在信中说了什么?”明婵又悄声询问。 云萝把信件抱在怀中,满脸的欣慰,接着说道:“三哥说,中宫已经失势,父皇身体抱恙,如今朝中诸事,三哥皆是亲力亲为,要我在燕国尽心侍奉,以求两国亲睦。” “这是再好不过来!”明婵也忍不住高兴。 云萝却又皱了眉头,明婵看她这样,又问道:“这是好事,公主怎么不高兴啊!” “三哥并未正式册封,若是此时太子回国,中宫尚有余力,只怕死灰复燃,所以我们一定要阻止太子回国,等三哥真正继承大统!”云萝眼中有些担忧,起身将信件收藏了起来。 云萝已嫁为人妇,现留在京中,便每日入宫向各宫娘娘请安,虽不胜其烦,却不敢有半分怠慢。 张嬷嬷看到云萝上了马车朝宫里去了,悄悄地折回云萝的房间,遣散了众人,在梳妆台上一阵翻找,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心中纳罕“不会是烧了吧!”又仔仔细细地翻找一番,发现一个精致的首饰盒子,有手指轻轻的敲打,竟发出空荡荡的声音,左右摸索,果然在下面找到暗格,暗格中藏着一封信件,显然已经打开阅读过。张嬷嬷看到四下无人,忙将信件揣入怀中,悄然离开。 过了不久,云萝的起居室内走水,大火趁风而起,府中众人手忙脚乱地灭火,没想到火势过大,等到云萝与齐王从宫中匆匆赶回,屋子已是烧的干干净净,云萝看着毁之一炬的屋子,心中叹气:“这幕后的主人做事当真是滴水不漏,手段很辣!” 大雪已经停了两日,天空放晴,李岩带着队伍稍作整顿,便辞别云萝,离开了北燕的都城。 云萝送别众将士,与城楼之上,目送着队伍渐行渐远,心中止不住地哀叹,眼泪忍不住就要落下来,却明白现下不是伤心落泪之时。 且说李岩带着队伍奔出百里开外,甩掉尾巴,暗中遣了心腹之人悄悄折返回去。那张嬷嬷从云萝房中搜寻出信件,不敢停留半刻,偷偷转交给接头之人。 转天,北燕的大街小巷都在售卖着一幅幅美女画, 众人无不被画中女子的姿容倾倒,纷纷议论是不是城中的醉梦楼来了一位新人,生的如此貌美。 京中的官员也看到了画像,可是识得画中人的官员均是大惊失色。 “这那是什么美人图,分明是妖妃的画像!” “什么妖妃!” “连累陈国亡国的宸妃便是这画中女子!”一个官员拿着画像仔细端看着,眼中却情不自禁露出爱慕之情。 一时间朝中诸人议论纷纷,高洪却是见过宸妃的,内心陷入了无限的柔情之中,他这一生之中,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女子,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整个人魂不守舍,高洪再看那画像,却知道,这并非她本人,画中的女子面带浅笑,眼睛清澈明亮,可是他从未见过宸妃笑,她总是冷冰冰的,眼中透着哀伤,万分地惹人怜爱。 “不过一副画像!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高洪随手把画扔在了一旁。 “陛下,这画中女子乃是那祸国殃民的妖妃魏容雁,如今有人在北燕的都城散播这画作,分明是要扰乱我北燕的朝纲!”大臣中的一人义愤填膺地说。 “妖妃魏容雁已死,我北燕的朝纲岂是一副小小的画作就能动摇的,爱卿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 “若是那个妖妃还活着呢!”又一名大臣附和着说。 高洪听到这话,心头一震,那日他匆匆一瞥,并未留意,连忙退了早朝,往皇后的住所赶去。 齐王夫妇还在那里,高洪走了进去,坐下来,仔细看着云萝,心头一震,是她!可是又抬眼看去,这分明不是她,随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她终究是死了,死在十二年前那场大火中。缓了半天,他最后说了句“下去吧!”齐王连忙带着云萝出去了! 高洪命人连夜调查,最后在一间小画坊中看到了成百上千幅画作,画中人物姿态各不相同,可是却一模一样,显然都是同一个女子,小贩吓得哆哆嗦嗦,最后刑讯逼供,透出自己曾在寺庙门口得以窥见齐王妃美貌,一时心生歹念,便将王妃偷偷画了下来。 “胡说!王妃不过十一岁,你这画中女子分明是成年女子,还在撒谎,继续用刑!” “冤枉啊!大人!小人是一时财迷心窍,才私自画了王妃的画像!” 可是任他苦苦哀求都无济于事,过了半天便不再哭喊,气息也只是有进无出,不多时便没命了! 这画匠死的也不怨,那日他与一人偷偷看到云萝的面容,那人随口说道:“世间竟有如此美人,只是一瞥就让人心神动荡,若是能得到她的画像更是三生有幸,重金求之又如何!” 画匠听了这话,接口说道:“那有何难!我是一名画匠,若是能把王妃的画像画出来,公子你当真重金求之!”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兄台若真能画出,我这黄金便给你了。”男子说着从袖中摸出一锭金光闪闪的金子,把画匠的眼睛都看直。画匠当场作画,男子拿着画像欢天喜地地离开了,画匠却动了歪脑筋,那王妃貌美,何不画上它百副千副,赚它个盆满钵满! 随后澄清画中女子并非云萝,可是妖妃的谣言在京中四起,众大臣纷纷认为,齐王妃不适合留在京中,不少人更是暗示皇上杀之而后快! 正是此时,大玉的书信送到北燕,赵玉龙在心中言辞恳切,不断提及云萝,关切之情油然而生,高洪看了书信,只淡淡说了一句“他们兄妹当真是手足情深啊!” “手足情深更是格外的怜惜啊!”淑妃在一旁无意地说道,“听说啊!那个大玉的三皇子只有这一个妹妹,宝贝的不行呢!” 高洪听了这句话,若有所思,起身回了前朝,淑妃看着他的背影,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 已是深夜,阴云密布,天空似乎又要飘起了大雪。满宫的烛火已经熄灭,黑暗中,有人凉凉的声音似游丝一样传来,“姑姑,当真是费了心思,只是不知道这位公主似不似魏容雁,肯乖乖地听话!” “娘娘无需忧心,公主虽然喜欢意气用事,可是人心都是有弱点的,公主的弱点就是太过善良,我现在放纵她的性子,自然也能控制她!” “姑姑知道就好,若是她不肯乖乖听话,纵然她有皇室的血脉,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却让人毛骨悚然。 “是!”何秀唯唯诺诺地回答。 几日之后,高洪的旨意终于传了下 来,齐王夫妇大婚礼毕,即刻动手赶回封地。但是关于大玉太子归国之事,却是闭口不提,北燕想要抵赖,可是大玉也没有催促的意思,毕竟现在把持大玉朝政的是三皇子。 齐王夫妇离开京都的第二天晚上,大玉的太子潜逃归国,这在北燕的意料之中,却没想到这么快。 “究竟是兄妹情深!还是兄弟情深!赵玉龙在打什么算盘?”高洪眼底露出狠毒的目光,嘴角泛着一丝微笑。 “皇上,还追吗?”侍卫小心询问。 “不必了!他有心潜逃回国,只怕没命留在大玉!就是不知道我们手中的这枚筹码在他心中的分量如何!” 第二十七章 谋杀 二月末,天气依旧冷的彻骨,阴云密布。自宫中旨意传出,云萝便知此刻再不离开京城,以后更难抽身。夫妇二人心照不宣,即刻整顿车马,匆匆离开京城。因路途遥远,天气也不甚好,逢驿馆必作休整,到是在路上花费了不少时间。 且说云萝一行前脚离了京都,不日大玉太子便潜逃回国,一路上云萝强装镇定,却是忧心忡忡,直到暗影卫悄悄送了口信,云萝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事情进展顺利的有些出乎云萝意料,只是眼下她迫切需要与皇长兄见上一面,来不及多想这些,有些话不得不与皇长兄相谈,否则他纵然回到大玉,也是危机重重! 到了驿馆,云萝上楼休息,屋内进进出出的侍女,晃得云萝头痛,侍月和明婵远远站着,眼神颇有不满之色。 “米团呢?”云萝抬起头四处看了一圈。 张嬷嬷说道:“那小东西尖牙利爪,若是抓伤了王妃,怕是不好!”刚进驿馆的时候,米团独自在楼下玩耍,张嬷嬷看到它,心生厌恶,便一脚把米团踹开,扔在了驿馆外面,米团进不来,此刻正在外面嗷嗷乱叫。 云萝在屋内听到猫叫声,着急开了窗,探着身子说道:“侍月你听是不是米团的声音,外面天寒地冻,它怎么跑到了外面,你快去把它抱回来!” “一个小畜生而已,也不一定是那只猫,它自己玩够了就跑回来了,王妃不必惊慌!”说着,张嬷嬷就把窗子关上,外面的猫叫声立即减小。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云萝着急地跺脚,丝毫不理会张嬷嬷,回头对着侍月高声喊着,侍月这才反映过来,慌忙跑出屋子。 看着云萝的样子,张嬷嬷皱了眉头,这个小公主倒是有些脾气! 不消片刻,侍月抱着米团进来,米团立刻跳到云萝的身上,窝在她的怀里,看到一旁的张嬷嬷,眼睛露出凶狠的目光,低声呜咽着,云萝也觉得有些奇怪。 晚饭时分,楼下已摆好饭菜,齐王入座,云萝却迟迟不见身影,“先不管她了,若是她饿了,自然会下来!”齐王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却遣了人上去询问。 张嬷嬷看着云萝的房间,正要上楼查看,却看到明婵下楼说道:“殿下,公主身子不舒服,没什么胃口,今日不能同殿下用餐了!” “身子不舒服?可有请了太医,我上去看一看她!”齐王说着放下碗筷,关切地问道。 “不碍事,已经让太医瞧过了,说是舟车劳顿,又有些水土不服,开了汤药,又嘱咐近几日饮食要清淡些,多休息,恐怕这些日子都不能陪殿下用餐了!”明婵连忙说道。 “既然这样,我就不上打扰她,让她多休息,另外让厨房再做些饭菜送到她屋里,不吃东西可不行!”齐王回头对张嬷嬷吩咐道,随后又把一碗清粥喝了底朝天,这些天净赶路,都没有好好吃一顿饭,被说云萝,就是齐王也有些受不了! “奴婢这边吩咐厨房做些吃食送到王妃的房间!”张嬷嬷立马回话说。 “有劳嬷嬷了!”明婵抬眼偷偷看了张嬷嬷一眼,随后起身上楼。 米团今日不知怎么的,焦躁不安,在云萝的房中来回走动,侍月拿一根孔雀羽毛逗弄它,它也不理,不时用爪子刨着门窗,嘴里低声吼叫着。 张嬷嬷端着饭菜正要进来,忽然米团从屋内蹿出,一头撞进张嬷嬷的怀里,饭菜撒了一地,汤汤水水泼了张嬷嬷一身,张嬷嬷看着米团,出声咒骂道:“该死的畜生,看我不剥了你的皮!”说着上去就要抓米团。 米团跳上栏杆,回头凶狠地瞪着张嬷嬷,低声呜咽着,侍月紧跟着出来,着急地喊道:“快抓住米团,那是公主最心爱的宠物!” 不用等侍月叫喊,张嬷嬷已经是怒火中烧,顾不得一身的污垢,伸手就去抓米团,米团哈着气,一个转身,张嬷嬷扑了一个空,“小畜生!”张嬷嬷气的直跳脚,连忙又追了上去,谁知米团落在栏杆上,背对着张嬷嬷,张嬷嬷这次轻手轻脚地,没有惊动米团,想着待会抓住这个小畜生,就立时掐死它,再把它扔下楼。 张嬷嬷猛地向前一扑,谁知米团的脑袋后面像是长了眼睛,立刻斜跳到扶栏上,张嬷嬷伸手不及,探着身子想去抓米团,谁料扶栏“咯吱”一声断裂,张嬷嬷来不及收身,直接跌落下来,脑袋朝下,半个头立刻没了,众人一阵惊呼,连忙奔下楼,乱哄哄的一片,哭泣,惊叫的声音一时传遍整个驿馆。 “叫太医,快叫太医!”一个小侍女歇斯底里地喊道,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喊着太医,胆小地早就吓得躲在一边去。 “出什么事了?”齐王从屋内走出,看到张嬷嬷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一阵心惊,吓得连连后退。 “这样子,叫太医也没用!”有人小声嘀咕道。 侍月也紧跟着从云萝的屋内出来,正要出声询问,看到楼下张嬷嬷惨状,惊叫连连,浑身发抖。 “怎么回事?”齐王稍稍镇定下来,大着胆子问道。 “米团打翻了王妃的饭菜,张嬷嬷气不过就去追米团,谁料竟跌下了楼!”一个目睹全部过程的侍女说道。 “出什么事了?”云萝的声音从楼上传出,轻轻咳嗽了一声,正要出门。 “不要出来!”齐王忽然厉声大喝,云萝呆愣在那里,“赶紧回屋!”齐王紧接着又说,然后冲着吓呆的侍月命令道:“还不快扶你家主子回屋休息!” 若是云萝踏出房门半步,定能看到张嬷嬷惨死的状态,仰面朝天,半个脑袋都没有了,剩下了半张脸血肉模糊,嘴巴张的大大,浑身污血,若是从上面看到,真真能把人吓晕了不可。 太医看到这幅惨状,连连摇了摇头,驿馆主事的人连喊“晦气!”,立刻安排人手一张草席卷了,趁着夜色找了个地方草草掩埋。 侍月回到屋里,看到床榻上的公主,掩着面,此刻正抱着米团,略略松了一口气,明婵也从一旁站了出来,两人看着房内打开的窗户,心照不宣地掩上,黑夜里几道黑影消失不见了! 除掉了张嬷嬷这个眼线,何秀松了一大口气,剩下一些小喽啰自然好收拾。以前在京城人多眼杂,何秀和云萝不敢贸然出手,如今离开那里,云萝自然不会让她活着到齐地。 看到米团地那一刻,云萝便想到了这个计策,她让侍月悄悄地把鱼油涂抹到栏杆上,然后让明婵把栏杆弄得松动一些,反正这个驿馆破旧,旁人若不仔细查看是看不来的,米团正是寻着鱼油的气味一步一步把张嬷嬷引向了死地。当时楼下乱糟糟的一片,趁此机会,云萝悄悄溜了出去,连何秀奶娘也被蒙在鼓里! 却说替换云萝的不是别人,正是春阳,那日他并未离开,只是藏了起来,待云萝离开京城,暗影卫一路跟随,两人趁着楼下大乱悄悄换了身份。云萝走后,侍月用她精湛的易容术,硬生生把春阳装扮成云萝的样貌,再加上明婵模仿云萝的声音,虽然只有七分相似,却也足够以假乱真。 第二十八章 相见 那日云萝随暗影卫离开驿馆,连夜马不停蹄,赶往光觉寺,一路上黑天白日不停的赶路。 李岩有些担心云萝的身体,敲窗说道,“前面有一家客栈,不如今晚就在客栈休息一晚吧!” “不用,稍作休息,还是见兄长要紧!”云萝的声音略带疲惫,有些无力。暗影卫的人个个武艺卓群,这点奔波不算什么,可是云萝是一个千娇万惯的公主,那里吃过这些苦楚,李岩心疼的要命,却不敢有半点言语。 到了深夜,众人围着篝火取暖,云萝从马车上下来,长久不走动,一个趔趄差点栽落下来,一旁的李岩手疾眼快,稳稳地接住她,小心翼翼扶着云萝下车,许是太乏惫了,云萝没有推开他。 站在夜空下,云萝身着男子的便服,长发简单的挽起,冷风不住地往脖子里灌,云萝缩了缩脑袋,李岩把一件衣服披在她的身上。 “多谢!”云萝对着他笑了起来,李岩看着却是陌生的很。 “公子,过来烤烤火吧,这样身子会暖些!”一个侍从说道。 “马上!”云萝走过去,众人给她留了一个位子。 出来的时候,大家都是便服,武器藏在马车里,装作游山玩水的闲客,称呼也变了。李岩看着走过去的云萝,远远地躲开了,警惕地查看着四周。 “喝口酒吧,暖暖身子!”一个侍从递给云萝一个酒袋,云萝打开,问着浓烈的酒味,辣气瞬间上头,喝了一口,辣的云萝直掉眼泪,众人笑出了声,云萝也跟着笑了! 天上的乌云压了过来,雪却没有下来,北风呼呼地吹着,喝了酒,云萝倒在马车上昏沉沉地睡去了,不知过了多久,李岩敲着车窗,小声对云萝说道,“到了!”云萝立刻清醒了过来。 光觉寺建在群山之间,原是陈国的皇家寺院,陈国亡国后,光觉寺没落,如今只剩下几个小僧尼。 云萝拾阶而上,台阶已经有多处碎裂,凹凸不平,一些缝隙中长着杂草,院门的琉璃瓦已经失去光彩,屋檐甚至有一处残缺,门口的石狮子在岁月的雕琢下早已失去威严! 叩开寺门,一个小和尚开门,念了句“阿弥陀佛”问道:“施主可是找人?” “在下的朋友在此借宿,相邀同来叙旧!”李岩站出来说道,小和尚上下打量着他,眼睛又看向身后的云萝,“这位是在下的弟弟!”李岩里忙解释说道。 “施主请随我这边来!”小和尚开了寺门,放几人进来。 光觉寺到是挺大的,只是触目所及皆是荒凉破败,云萝内心止不住感慨道:“世事成空无所知,繁华落尽皆是梦!” 推开门,两人进入室内,皇太子倒是悠闲,这个时候还有闲情逸致参悟佛典,看到云萝与李岩进来,忙放下手中的书籍,迎了上去。李岩看到两兄妹重逢,识趣地退了出去,站在门外守候。 “云儿!”赵玉朝上前握住了云萝的手,冰凉地彻骨,“快坐下!”赵玉朝拉着她忙坐在火盆旁。 “兄长好雅致啊!”云萝坐下,捡起赵玉朝刚刚看的经书,略略翻了几页,便随手丢了下来,赵玉朝看到这一幕,略显尴尬。 两人坐下,相对无言,云萝与皇长兄不熟,心中正不知如何开口,到是赵玉朝打破了僵局,“云儿,你在北燕可好?”赵玉朝问出这话,随即一愣,明白这句话最不该说。 “这话应该我问兄长,兄长反倒问起我来!”云萝伸手接过赵玉朝递过来的热茶,并不喝,只是揣在手中暖着。 “我自知对不起你,平白累及你为我远嫁此地!”赵玉朝眼含愧疚之情。 “这话更不必说,我是公主,兄长是太子,孰重孰轻,父皇比谁都清楚,身在皇室,我们怨不得旁人!”云萝反倒宽慰他。 “云儿,你当真不恨我!”赵玉朝低声问道。 云萝却笑了,“我为什么要恨啊!真要恨,是该恨李岩没有保护好你,还是三哥为了上位不择手段,还是父皇枉顾儿女之情,还是皇后娘娘狠心将我推出,还是母亲的无情,你们都是我唯一至亲之人,叫我如何去恨!”云萝说得风轻云淡,落到赵玉朝心中却似万箭穿心而过! “云儿,总是我对不起你!”赵玉朝一再地叨念着。 云萝看着赵玉朝,握紧了手中的杯子,终是狠下心,将怀里的信掏了出来,“这是云雀姐姐临终前写的信,我想有些 事情你该知道的!” 赵玉朝登时呆愣住了,脑袋嗡嗡作响,一片空白,双手颤巍巍地拆开信件,看着那熟悉的笔记,一点一点地将人世间最丑陋的阴暗抖落在他的面前,赵玉朝崩溃了,他抬起头,眼睛里再没有愧疚,带着质疑看向云萝。 “她的笔迹,你最熟悉,这封信本来是写给我的,可是你也有权利知道!”云萝平静地说,似乎在说一件无关紧痛的事情。 “她怎么死的!告诉我!”赵玉朝忍着胸口的疼痛咬着牙问道,他看着长大的妹妹,捧在心尖尖的人,临走的时候还要等着他凯旋而归,还要他亲手为她披上嫁衣,看她高高兴兴地嫁人,如今却这样去了!赵玉朝不敢接受这么残酷的事实! “自缢而亡!”云萝的声音冰冷无情,就像赵玉朝刚刚握着她的手时。 “谁逼的她?”赵玉朝用尽最后意思力气逼着云萝。 云萝没有出声,只是看着赵玉朝,“是你们逼得她?”赵玉朝也不敢相信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可以这样想!”云萝没有着急去反驳他。 “为什么?你都答应和亲了,为什么还要逼死她!”赵玉朝听到云萝的回答,绝望地问道。 “逼死她的,是她的亲生母亲,你比谁都清楚。皇长兄,到现在了,你还在装糊涂,读完姐姐的信件,你还不明白这些年你敬爱的姨母都干了什么事?”云萝不再理会皇长兄的悲痛,出声叱问他。 “别说了!”赵玉朝阻止了云萝的话,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是她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她又亲自抚养他长大,视若己出,他在心里早已把她当做母亲,赵玉朝不想听到这些话,尤其是现在。 “你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才不顾性命特意赶来与我相见!”赵玉朝恢复了一丝理智。 “当然不是,皇后娘娘已经得到她应有的报应,她已经疯了!”云萝继续说,她看向兄长,赵玉朝眼中掠过一丝惊讶,却沉默无语。 “你想让我做什么?”赵玉朝开门见山地说。 “我要你让出太子之位!”云萝直勾勾地看着兄长。 赵玉朝没想到云萝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对皇位本没有兴趣,他身为嫡长子,若非姨母和家族荣辱,他根本不愿继承皇位,只是此刻,看着咄咄逼人的云萝,内心深处的不甘涌现出来。 “我本是太子,祖制所定,何来让位之说!”赵玉朝冷冷地说,一改之前的语气。 “你只要写下退位书,说自己贤德不配此位,又为北燕所掳,有辱国威,父皇自会废除你的太子之位!”云萝看着赵玉朝说。 “我如果不写呢,你难道还敢杀了我不成!”赵玉朝看着云萝,心中早已不把她当做自己的妹妹。 “云儿怎敢弑兄!兄长若是不写,兄长在回去的途中会遭遇匪患,太子潜逃归国为人所杀,这世间便再没有大玉的赵玉朝,不过异国他乡的市井之中会多一个人。”云萝说着,拿出银两放到桌子上,眼神中毫无胆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赵玉龙要你这样做的吗?”赵玉朝失了气焰。 “凭三哥的狠辣,你走不出北燕的!”云萝直接告诉赵玉朝。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赵玉朝猜不透云萝的心思。 “皇位的更替向来流着手足的鲜血,姐姐已经流过了,兄长还要让更多的人流血吗?”云萝说道。 “祖制所定,何来骨肉相争?”赵玉朝皱着眉头说道。 “兄长真是迂腐,前朝的血还未干,兄长就忘了!”云萝提醒道。 “父皇只是遵循祖制拿回他的皇位,况且现在父皇健在,绝不会……”赵玉朝低声说。 “皇长兄,你太天真了!”云萝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他,“父皇若真是遵循祖制,就不会让三哥在朝堂与你分庭抗礼,更不会让我来和亲。皇后娘娘若是聪明,就该让自己的女儿过来,可惜她满脑子都是后宫女人的算计。在北燕的这段时间,你以为三哥不会有动作,你在大玉已经失去了靠山,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那你又是为什么要救我!”赵玉朝瘫坐在地上。 “你是我的兄长,我不得不救!”云萝语气依旧平淡。 “哈哈!”赵玉朝忽然大笑起来,“你说这话真是可笑之极,你们兄妹心中还有手足骨肉之情吗?” p> 云萝看着他,内心五味杂陈,却很是冷冷地说:“大局已定!终究这天下是他的,即使给了你,在这样的乱世,你连自己尚且保护不了,何谈护一方百姓?” 赵玉朝看着云萝,心中最后的一丝温情荡然无存,“至少我不会拿自己妹妹的性命涉险!”赵玉朝歇斯底里地冲着云萝吼道,他已经没有任何的底牌了! “就是因为你这个样子,云雀姐姐才不得已用自己的性命去换你!”云萝真的有些生气,赵玉朝愣住了。 “你想过没有她为什么死,因为你懦弱无能,一再的退让。她虽然不甚聪慧,可是心里却什么都知道,她一直隐忍着,她知道她来北燕根本就救不了你,她也知道哪些个秘密一旦让天下人知晓,她的母亲就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你可以还是太子,可是一个失去依靠的太子,你拿什么能力和三哥抗衡,难道要用宁宁的性命吗?”云萝最后的一句话让赵玉朝彻底陷入的绝望。 “宁宁!”赵玉朝喃喃自语,他抬头看向云萝,他的宁宁和眼前的这个妹妹只差一岁,可是两人的性格却截然相反,他的宁宁天真烂漫,只会和他撒娇,可是这个妹妹却满腹心机,聪慧狠辣! “你要是不想让太子府的鲜血染红那个皇位,就该放手,这不是一件丢脸的事!”云萝还在劝说着赵玉朝。 “你可以杀了我的!”赵玉朝恢复了一丝理智。 “我不会杀你的,三哥登上的皇位,必须名正言顺,不能背上弑兄弑父的罪名!”云萝无比坚定回答他。 赵玉朝沉默了,抬头看着云萝,他从未像今天这样去认识自己的这个妹妹。赵玉朝苦涩的笑了一下,拿出纸笔,云萝走过去,将宣纸铺开,“你肯为他着想,只是不知以后他肯不肯为你着想!”赵玉朝好意提醒她。 云萝的手微颤,而后立马镇静下来,露出一个微笑,“肯不肯是他,愿不愿意是我!”可是胸口却狠狠地疼了起来! 赵玉朝书写完毕,云萝没有看一眼,收起来立马装入香囊,唤了暗影卫进来,一行人更换了衣服,护卫着赵玉朝匆匆离去。 山里的白天总是很短,只是傍晚,天已经黑透了,层层密雪撒了下来。 空荡荡的光觉寺亮起了灯火,云萝站在屋檐下,伸手接住撒落的雪花,雪花很小,入手即化,冷的彻骨,云萝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有人从背后给她披上衣衫,抬头是李岩满眼心疼的目光! “我还没弱到那种地步!”云萝笑的很勉强,“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早些休息吧,后半夜我们还要赶路!”云萝将衣衫还给李岩。 李岩没有接衣衫,猛然抓住云萝的手,缓缓说道:“这一次,我不会松手了,云儿,跟我回去吧!” 云萝想要挣脱李岩的桎梏,没想到他的手劲儿竟这么大,立刻生气地命令他放手,李岩却不管不顾,“跟我回去!我不会让云儿留在那里!”李岩将云萝拉入怀中,却不想手臂微凉,一道寒光闪过,李岩吃痛下意识地放开云萝,愣愣地看着她手中的匕首。 “你清醒一点,我已经嫁入北燕,你把我带回去,是准备向三哥邀功,还是让父皇治你的罪,还是等着两国开战!”云萝厉声质问他。 李岩猛然间惊醒,看着言辞凿凿的云萝,徒然低下了头。云萝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拿出自己的手帕,细心为他包扎,没有抬头,却又听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幽幽说着:“这次兄长潜逃,你没有觉得太过顺利了吗!若是我也逃了回去,只怕我们都没命回到大玉!你若真是为了我,便答应我一件事!” “别说一件,就是一百件,我也一定为公主办到!”李岩连忙说道。 “好!你说的!”云萝从怀中拿出一个香囊,递给李岩,“这封信暂时由你保管,不能给任何人,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它的存在,包括三哥!”李岩满脸疑惑,却没有发问,直接将香囊藏入怀中。 云萝继续说:“交给旁人我是不信的,至于信中的内容,你绝对不能看。你回到大玉之后,等到时机成熟,三哥彻底掌控了局面,你再将次信交给父皇,父皇若问你,你只需告诉他这封信是皇长兄写的,旁的一概不知!” “我一定护好这封信,决不让第二个人知晓!”李岩听完云萝的这番话,忽然觉得怀中的信件重若千斤。 “还有,若是三哥不能手下留情,请你一定要保全皇长兄一家的血脉!我知道这很难, 但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云萝额语气很是恳切。 “公主放心,李岩绝不辱没使命!”李岩郑重地向云萝保证。 第二十九章 齐地 云萝困极了,稍稍迷了眼睛,待后半夜,夜黑透了,李岩敲门叫醒了,简单收拾一下,趁着夜色,一行人摸黑赶路。这来回赶路,期间地折腾自是不能提,李岩一路是紧赶慢赶,担心不已,生怕公主的身子吃不消,却没想到云萝硬生生忍了,不曾抱怨一句。 总算追上齐王他们的行程,几人又是等到深夜。明婵正坐在窗前发呆,忽然听到窗户上有极轻的声音,像是石子轻轻飞来,一共三下,姐妹二人急忙锁了房门,悄悄打开窗户,一道黑影携着云萝潜入房间。两人看到公主无恙,难忍激动之情,云萝招手让她们安静些,笑着示意她们,一切都很顺利,姐妹二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李岩不敢停留,只回头看了云萝一眼,硬着心肠扭头离去! “快躺下暖暖身子!”明婵连忙把云萝拉到床上,侍月端出一直就煨在火炉上的姜汤,云萝热热的喝一碗,身子渐渐发暖,人也困了起来,衣衫都来不及解开,歪到在床上沉沉睡去。 三天后,云萝终于到了齐地,这里是燕国的最北方,一年中有半年的时间被大雪覆盖着,苦寒无比,来了这里在也不回头了! 下了马车,却不是奶娘前来侍奉,何秀脸上挂着似是而非的笑容上前,明婵和侍月具是浑身一哆嗦,低着头,不敢抬眼直视何秀的目光。 一众人马稍作停顿,齐王便领着云萝进入正厅,正厅的大堂上坐着一位老态龙钟的妇女,头发花白,拄着拐杖,一脸慈祥地看着齐王夫妇。 “孙儿携儿媳云萝拜见外祖母!”齐王跪下来,对着老人磕了一个头,云萝跟在后面磕头叩拜。 “好!好!好孩子都快起来吧!”老人慈爱地说道,看到云萝,连忙招她至眼前,拉着云萝的手,紧紧地握着,手心的温度暖暖地传到云萝的身上。 “到了这里,要是不习惯就和我说,外祖母给你们做主!”老人很是和蔼,满脸都是笑容! 这位老人是齐王高庆佑的外祖母,张贵妃的生母。老人膝下只有一女,年纪轻轻便入了宫,后来张贵妃接连为皇上生下两位皇子,年纪最小的便是高庆佑。高庆佑分封齐地,便把外祖母接入府上,好生供养着,在齐地传为一段佳话! “外祖母年事已高,脑子有些糊涂了,有些事情你不必和她计较!”齐王边走边嘱咐云萝说道。 “妾身知道!”云萝回答说,齐王站住脚步,回头看了云萝一眼,他还有些不习惯云萝的称呼。 “你这样称呼自己,我总觉的别扭!”齐王不满地摇摇头。 “那殿下想让我怎样称呼?”云萝反问他。 “你往日在大玉怎么叫就怎么叫吧!我府上没那么多规矩!”齐王告诉她。 “也好!我也觉得不自在,他们都能喊我云儿,殿下也这样喊我好了!” 进了后院,云萝和齐王暂时分开居住。云萝居住在若水阁,院子不大,比起在大玉时居住的长乐宫不可同日而语。房间已经有人打扫过了,干净整洁,院子里没种花草,只是种着几树梅花,寒冬里平添了几分雅致! 进了王府,云萝里里外外瞧了一遍,这齐王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除了落月阁住着几位艺伎,几处院子都空着,府中遍植梅树,且都是白梅,在寒冬中悄然绽放着,清冷雅致,幽香扑鼻。 “好多梅花啊!公主待会我折几支放入房内!”侍月好奇的东张西望。 “你折它做什么吗?”云萝依着窗子,拿这一本佛经翻看着。 “公主不是喜欢梅花吗?这个花不会让公主犯病,放在房间正好?”侍月说完,不等云萝发话,已经跑到院子里去了,明婵看着妹妹很是无奈的笑了。 “白色的有什么好看!我喜欢热闹一点的,还是红梅好!”云萝放下佛经说,顺手接过了侍月折好的梅花。 “我转遍了整个王府,没有找到一棵红梅,都是白梅,想来殿下是极喜欢白梅的!”侍月说着把梅花插入花瓶中,云萝听了这句话却陷入了沉思。 “你呀!有那闲工夫,还是过来帮忙收拾一下东西吧!”明婵略有些不满妹妹贪玩的性子。 云萝看着窗外乌黑的云朵,才刚刚晌午,天就跟黑透了一样。米团跳到云萝的怀中,眯着眼睛睡着了,云萝摸了摸它的小脑袋,问道:“春阳可送走了?” “找了可信之人,已经安全离开了!”明婵回 答道。 “这就好!”云萝托着下巴,看着窗外,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空飘落下来,洋洋洒洒,状如柳絮,天地间霎时便白了。 “好大的雪啊!”侍月不禁惊呼起来,连忙里忙外的明婵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主仆三人挤在窗前望着窗外的大雪皆是目瞪口呆。 “已经三月了,咱们大玉早就草长莺飞了,这里还飘着大雪呢!”明婵忍不住感慨道。 “这有什么稀奇!往年五月份还下过大雪呢!”齐王走进来,招呼也不打,径直走到暖炉旁暖手。 “怎么?也不给我倒杯热茶?”齐王笑着说道。 “是!是!”明婵连忙起身,笑眯眯地端茶去了。 “殿下可有什么事情要嘱咐?”云萝看着欲言又止的齐王问道。 齐王张口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明婵正好端了茶水过来,连忙接过佯装喝茶,暗自揣摩了一阵子,终于开口说道:“我这府上没有那么多规矩,此外也不必日日给外祖母请安,她老人家睡觉轻,我们做孙儿的不要打扰她,还有府中的下人有什么不尽如意的地方,你一定要和说。” “殿下是怕我苛责了谁!”云萝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回了他一句。 “我是怕府中的下人,你用不顺手!”齐王连忙掩饰道。 “这些时日,殿下可是有看到我惩戒过下人,再者我房里也用不惯其他的人,殿下大可放心!”云萝的话给齐王吃了一颗定心丸。 看着齐王离去,明婵有些不解的说:“殿下怎么说话没头没脑的!” “到底是心尖尖上的人!”云萝轻声感叹一句,随手把佛经扔在桌子上,依着靠枕看着窗外的飞雪。 前前后后忙了了一天,吃过晚饭,云萝早早就睡下了,侍月和明婵守在外面。到了深夜,云萝从梦中醒来,瞧见屋里一片亮堂,如同白昼一般,猛然清醒过来,连忙喊来明婵和侍月,“外面可是天大亮了!你们怎么不叫醒我!”云萝有些生气,北方的白天本来就短,天还是黑通通一片却已经辰时。 “公主睡糊涂了,现在是丑时!”明婵笑着告诉她。 “才丑时,天已经亮了?”云萝不敢相信地说道。 “不是!是外面雪停了!白茫茫一片,可亮堂了,比咱屋里还要亮堂呢!”侍月刚刚去外面转了一圈,此刻正哈着手围着火炉暖手。 “真的,我去瞧瞧!”云萝忽然来了兴致,批了衣衫就往外跑。 果真雪停了,白茫茫的一片,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亮堂堂的,皎白的月光洒在白雪上,如同白昼一般,有些晃眼。云萝和明婵她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致,一时间三个人呆立在庭院中。 云萝来了兴致,伸手团了一个雪球,冷不丁朝侍月身上扔去,“哎呀!公主你怎么能偷袭呢!”侍月吃了一球,弯腰搓了一个雪球,朝中姐姐扔过去,明婵伸手去挡,却还是被打中。 云萝和侍月哈哈大笑,“哎呀!公主你怎么能出来玩雪呢!这么冷的天!”刘氏大呼小叫地跑过来,连忙把云萝的手往怀里捂。 “不碍事的,我们就玩一会儿!难得大家兴致这么高!”云萝笑嘻嘻地说。 刘氏又跑进屋里,拿了厚厚的披风,非要云萝穿上才肯罢休,云萝知道若不依着奶娘,不知道她又要唠叨到什么时候。 跟随云萝从大玉来的人,那里见过这场面,大雪刚刚停,就有人偷偷溜了出来,看到公主她们也出来玩耍,都溜到庭院中。 “正好我们人多,大家正好痛痛快快的玩一玩!”云萝高声提议道,众人随即附和,却把奶娘急的团团转。 不一会院子里欢声笑语,深夜的庭院一扫往日的寂静,热闹成一团,府中一些下人也加入进来,大家互相打闹着,刘氏在一旁眼睛盯着云萝,生怕一个雪球飞过来砸到云萝身上,急的她在一旁不停的喊,“你们不要往公主身上扔!”“明婵快挡着些!”“侍月你怎么打到公主了!”众人已经玩疯了,那里理会奶娘的大呼小叫。 这边云萝带着一众人热热闹闹的耍着,齐王在书房老远都能听到了,起身问道:“外面怎么这么吵!” 一个侍女执灯进来,笑着说道:“王妃她们在玩雪呢!好不热闹!” “我们也瞧瞧去!”齐王的兴致被带动起来,批了衣衫拉着侍女就跑出去。 “王妃娘娘还真是活泼啊!”侍女看着孩童般的云萝,意兴阑珊地说着。 “楚楚,我们也下去玩吧!”齐王拉着她的手,作势就要融入人群。 “殿下去了,只怕大家不玩了!”侍女挣脱齐王,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说的也是,王妃年纪还小,大家自然把她当做孩子一样,我们去了反而无趣!”齐王带着侍女站在门口看着大家打闹。 忽然一个雪球飞来,直直地打在齐王的身上,正在欢笑的人群,忽然鸦雀无声,侍女抿着嘴偷偷笑了。大家很有共识的后退一步,跪下来磕头,单单把云萝推了出来,让云萝心里好一阵发笑。 齐王看着大家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拍掉身上的雪,笑着让大家起来,众人看到齐王并没有生气的样子,皆是一笑。 “你们怎么伺候公主的,若是公主生病了怎么办?还不快扶公主回屋。”何秀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冲着侍月她们厉声斥责,吓得待月刚刚放松的神经立马又绷紧了。 “姑姑不要生气,我们这就回屋!”云萝乖巧地说,明婵连忙上前,扶着云萝,路过何秀的身旁,明婵看到何秀狠狠地瞪着她,急忙低下了头。 第三十章 重病 果然夜里与众人玩的太疯了,早上云萝脑袋沉沉的,明婵喊她起床,云萝只以为昨夜没睡好,嘟囔着不想起床,明婵也只好作罢!谁知到了中午,依旧不见云萝起床的样子,侍月刚要摇醒她,这才发现云萝脸颊通红,双眼紧闭,连忙摸了额头,烫的不行,姐妹二人具是惊骇,着急忙慌喊了大夫。 大夫匆匆开了药方,药煎好,明婵把云萝扶起来,奶娘红着眼喂云萝吃药,内心自责不已,若是知道云萝要受这番罪,昨天晚上说什么她都要拦着。 云萝已经烧糊涂了,牙关紧咬,喂下去的药顺着嘴角留下来,愣是一口也喂不进去。奶娘着急了,掰开云萝的嘴巴,强硬着灌下去一口,再灌下去却又吐了出来,众人急做一团。 一连几个大夫诊了脉,扎了银针,这才把药灌下去一点。可是眼见着药下肚,却未见云萝好转的迹象,依旧高热昏迷不醒,期间到是醒来一两次,只睁开了眼,便又马上闭上。 齐王一早就守在旁边,着急地在房间走来走去,冲着几个大夫乱发一通脾气,吓得大家更是小心翼翼地服侍,在下人的眼中齐王殿下从来不发脾气,这次却是罕见地很。 “来的路上可受了风寒!”一个年老的大夫问着明婵。 “一个月以前偶感风寒,只是没那么重,吃了药也就退了!我们也就没放在心上!”明婵如实回答,却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多半是旧疾发作,没有根治,再加上连日奔波,又受了寒气,这病才会来的这么重,只怕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大夫眼角偷偷瞥了齐王一眼。 “这一路上,我们走的也并未那么急,就是顾忌着她的身子,照理说不应该这样?”齐王困惑地说道。 “会不会是……”侍月看着齐王忽然开口说道。 “应该是公主自小身体就不好,这汤药也是没断过!”明婵立即打断侍月的话,走过去,把侍月挡在身后,悄悄掐了她一下,侍月明白过来,自己险些说漏了嘴! “照这么烧下去,只怕会脱水!除了汤药,还要喂些加了盐的温水!”大夫在一旁边开着药方,边嘱咐着说道,明婵都细细记在心里。 房里的侍女昼夜不停地服侍着,奶娘拿着冷毛巾不停的擦拭云萝的手心,脚心,还有背部,一连三日,衣不解带,高热总算有所好转,可是人却没醒。大夫配的各种方子都试过了,药是勉强喂了下去,却没多大的用处。 云萝只觉得脑袋都是昏的,屋子里人影晃动,晃得她头晕,可是却浑身无力,连眼皮都抬不了,胸腔里像是要裂开了,一呼一吸之间都是疼痛,嗓子似是吞了一团火,烧的难受,忽然一股蜜浆流入喉咙,很是舒服,云萝贪婪着吞咽着,又一股蜜浆灌入口中,云萝觉得舒服了些,闭了眼沉沉地睡去。 梦中,一个人影隐隐约约地立在云萝的面前,云萝想看清他,眼前却总遮着一层雾,人影似乎在说着什么,他伸出手,云萝犹豫了,慢慢的人影把手抽了回去,消失不见了。一连多日,云萝总做着同样的梦,梦中的人影似乎在一点点清晰,云萝能看到他带着一把佩剑,是李岩?是三哥?还是谁? “跟我走吧!” 云萝听清楚了他的话,正要伸出手,人影却把手抽了回去,云萝扑了个空,“等等!等等!”云萝想要喊出来,可是喉咙喊不出话,只得泪流满面地瘫坐在地上。 云萝睁开了眼睛,泪水止不住的落了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伤心难过,旁边的众人惊喜地喊了起来,“公主醒了!公主醒了!”云萝想要转身,可是浑身无力,四肢软绵绵的,呼吸也是有气无力。 “醒了,醒了就好!”大夫很是高兴的说,“我这就再开几幅方子,只要照着吃,慢慢修养,准没有大问题!” 奶娘紧紧握着云萝的手,鬓边的头发全白了,眼睛凹陷,满是血丝,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似乎生病的是她,不是云萝。云萝看着奶娘这幅模样,强忍着挤出一丝微笑,却在下一刻,嘴唇开裂,鲜血崩了出来,咸腥的味道灌入嘴巴。 “快拿水来!”奶娘连忙招手呼喊。 茶盅端了上来,沾了温水的纱布轻轻擦拭着云萝的嘴唇,随后又一勺温水缓缓灌了进来,云萝看着众人,又闭了眼睡去了,她实在太困了! 接着几日,病情大好,只是浑身无力,除了吃药,便是吃一些温烂白粥,旁的一概不进。 这日奶娘端了温水过来,喂了云萝一口,侍月问她,“公主尝出什么不一样吗?” “不就是一碗清水吗?有什么不一样?”云萝有气无力地说。 “这是蜂蜜水!”奶娘听完这话,眼泪又开始打转。 “这几天,我见天的吃药,嘴巴都是苦的,那里尝的出来是甜的。”云萝连忙安慰大家。 “公主不知道,你这一病啊,可把奶娘吓坏了,没日没夜的守着,我劝她休息,她也不肯!”明婵心疼着说道。 “这里还有其他人,你们也别守着我,都去休息吧!”云萝看着憔悴了一圈的众人,也是感慨万分。 云萝吃了药,药劲儿上来,不一会便睡眼朦胧,侍月和明婵看到此情,相互使了眼色,悄悄溜了出来。 等到云萝醒来,却发现满屋子挂着柏树枝,花瓶里插着柳枝,细嫩的柳芽冒着尖,难为她们特意找了红叶石楠,黄叶杨树,还有一些花花绿绿的其他植物,远看真是花团锦簇,好一个满屋春色生光辉! “请公主烧柏树枝,驱除晦气保平安!”明婵捧着火盆端到云萝的面前,侍月递过来柏树枝。 “就你花样多!”云萝心情大好,笑着接过柏树枝。 “听你声音,像是好多了!”齐王笑呵呵地走进来,看着满屋子春意盎然说道:“你这屋子到是别具一格!虽没有满室花香,却是一分春色也不减!” “我生来肌肤不能沾染花色,若是不小心沾染上,必然热痒疼痛,全身出了红疹,严重的时候还会高热晕厥,别人的春色是满园花香扑彩蝶,我只能是层层绿意花两岸!”云萝一时之间说出这么多话,胸中却觉得无比透敞舒爽。 “好一个满园花香扑彩蝶,层层绿意花两岸!”齐王听到这话,竟兴奋地跳了起来,他真真没想到,这个玲珑剔透的女孩,竟是文采斐然,好诗好句更是脱口而出! “殿下才知晓,我们公主肚子里的墨水怕是东海也装不下!”侍月在一旁得意地说。 第三十一章 美人 休养一段时日,云萝的身体渐渐康复,连着一个多月没下地,云萝走路都轻飘飘的,像是踩着棉花,天气好的时候,明婵便扶着她到院子里歇一歇。院子里新扎了秋千,太阳地儿下,暖洋洋的,明婵在后面有一下,没一下地推着。 “我睡了这么久啊!竟不知道已经春天了!”云萝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懒懒地说道,因为奶娘不许她劳神看书,导致她整个人一闲下来就开始犯困! “公主睡了一个多月,可不该春天了!”明婵回答她。 “公主该吃东西了!”奶娘端了食盒过来,又是一碗清粥,云萝都吃腻了。 “一连都吃了七八天,我不想吃了!”云萝噘着嘴道,故意不去理睬奶娘。 奶娘也不生气,耐着性子哄着她:“大夫说了,你身体刚刚好,不适宜荤腥,只能吃些清淡的!等你身体彻底好了,想吃什么,我就给公主做什么,咱们那!现在得乖乖听大夫的话!”奶娘笑呵呵地说完,就要喂云萝吃东西! 云萝却把汤匙一推,接过奶娘手中的清粥,闭着眼一饮而尽,然后赌气似的扔到食盒里,略带抱怨地说道:“你也不嫌麻烦,我这一日三餐便可,偏偏奶娘你谨遵大夫圣令,我这一天吃了快十顿!” 刘氏不管这些,看着云萝吃得干干净净,眉开眼笑地走了,“我猜刘妈妈又去给公主熬粥了!”侍月打趣地说。 “奶娘也是为公主好!大夫说要少食多餐,忌荤腥,忌油腻,清淡软烂!”明婵在一旁说开解着云萝。 云萝叹了一口气,她那里不明白奶娘的一片苦心,晨起一碗清粥,才一个时辰,又是一碗荷叶莲子羹,隔一个时辰,银耳红枣汤,好不容易有碗瘦肉粥,奶娘却只许吃一碗,中间各色的点心小吃更是不在话下。 “也真是难为奶娘,这么些天,每一样饭菜都没有重复的!”云萝心中万分感念着奶娘的好! 院子里起了风,明婵赶紧为云萝披了一件斗篷,略小坐一会,云萝困得不行,起身回屋子里。一众仆从看到王妃,连忙躬身行礼,为首的女子垂眉低身,手中捧着纸砚。云萝停了脚步,从她手中接过砚台,左右把玩着,侧身看着她。 “你叫什么名字?”云萝开口问道。 “奴婢陈楚雨!”女子如实回答,抬起头来正正碰上云萝的目光,待看清王妃的面容,脸色大骇,手中的东西登时跌落到地上,整个人直直站在那里,眼中皆是惊恐之色。众人皆惊,一旁的小丫头轻轻推了陈楚雨一下,陈楚雨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跪在地上,颤着音连连求饶道:“王妃饶命!奴婢不是有意的!” 云萝看着她一连串奇怪的动作,心中大惑,又想起殿下的嘱咐,笑着说道:“怎么我是鬼了不成,你竟吓成这样,看样子我这一病真是模样大改!” 陈楚雨不敢抬头,声音断断续续传来:“不……不……不是,奴婢……” “好了!你起来吧!我还能吃了你不成!你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云萝不想为难她,这事若是没完没了,传到殿下耳中,不定被人说成什么! “你抬起头,看看我,我可不是什么妖怪!”云萝天真地说道。 侍月听到这话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声,众人也跟着笑了,气氛一下轻松了,陈楚雨心中松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来。真是一张闭花羞月的面容,杏眼含波,细眉如黛,双颊微红,面若桃花,只是眉间愁绪过多,似有烦心之事藏在心间! 饶是云萝自诩貌美也忍不住暗中称赞,“果真是殿下看中的女子!可谓是万中无一呀!就是不知道诗书如何!”云萝嘴角含笑说道:“听说殿下藏书颇丰,我闲来无事,烦你找一本史书给我!” “不知王妃想看什么?”陈楚雨又低下了头,神色稍显镇定。 “我已经读过《左传》,那就还是《春秋》吧!”云萝略一思索对她说。 过了一会,陈楚雨拿着《公羊传》、《谷梁传》送到云萝面前,云萝挥手让她退下,却把书籍扔到桌子上不再理会。 “公主不是让她拿《春秋》吗?她怎么拿了两本书,还都不是公主想要的!”侍月困惑地翻动着书本,云萝却是笑而不语! “楚楚!”云萝在心中默念这这个名字,这个侍女便是齐王心仪的女子,只是让云萝疑惑的是,这个女子饱读诗书,气度不凡,却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女,只怕她 的身份没那么简单,云萝一时不清楚她的底下,只得暗中小心提防。 明婵陪着公主正在屋内下棋,侍月慌里慌张地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宫里送来了四位美人,说是殿下的侧妃!” “什么?”云萝听后也是满脸震惊,她前脚刚到齐地,后脚便有人安奈不住送来了美人,“她们人已经到了府中了吗?” “已经在门口了!”侍月颇为生气的说。 “这件事情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云萝转头看向明婵。 “奴婢也是才知道!”明婵说完这句话,心中也在犯嘀咕,姑姑这次为何没有提醒她。 “替我梳妆,我们去向外祖母请安!”侍月上前扯了棋局,明婵开始为云萝梳妆打扮! 大厅上,四位美人恭恭敬敬地站在云萝面前,云萝左等右等,也不见齐王的踪影,外祖母开口说道:“怎么这么多孩子,你们都是谁家的?”老人家有些糊涂了,看着满屋子的女孩子有些不知所措。 “想必这位便是齐王妃吧!”一个装扮艳丽的女子看着云萝开口说道,语气有些傲慢。 “几位姐姐长途奔波,只是云萝还未请教姐姐们的芳名!”云萝脸上堆着笑容问道。 “小女周蝶舞,渝州县丞之女。”最先开口说话的女子说道,却不上前行礼,浓妆艳抹,红裙绿袄,珠玉满头,眼神妩媚动人,据说这位女子是渝州县丞的嫡女,自是有她傲娇的本钱。 “小女柳莺歌,原是太后身边的侍女。”叫莺歌的女孩声音很是婉转动听,像是一只会说话的黄鹂,长得小巧玲珑,嫩粉色纱裙,淡绿色薄衫,一双眼睛滴溜溜打转,上前向云萝行了礼! “小女崔盼盼,河东郡主的外孙女!”这个女孩身着浅紫色衣衫,眉眼如画,待看到云萝只是一个孩子,佯装着略略施礼,打量起其他三位美人。 “小女赵织梦,父亲是一名皇商!”最后一个女孩倒是上前规规矩矩施礼,随后让人奉上一份礼物,“听闻王妃进来身子不好,我特意着人准备了这支血参!”云萝近几日虽然身子好转,可并不适宜大补,却还是笑着让明婵收下了。 “几位姐姐舟车劳顿,住房已安排好,还请姐姐们先去休息!”云萝站起来对着四人说道。 一旁的侍从领了四人出去,女孩们说说笑笑地离开了,悄声议论着:“那个就是王妃啊!” “明明是个孩子!” “会不会向我们讨糖吃啊?” 云萝听着,却并不放在心上,“都走了了!”外祖母看着她们,自言自语地说。 “云儿陪着外祖母不好吗!” “好!好!”外祖母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晚间吃饭,原本三个人的餐桌多出来四个人,齐王看着眼前莺莺燕燕的女孩,头疼的很,他知道这个消息后,本想一口回绝,可是宫中旨意,他岂敢违抗! “殿下吃菜呀!”周蝶舞凑到齐王的身边,夹着菜却并不放入齐王的碗中,而是风情万种地送到齐王的嘴边。 “殿下,盼盼和您饮一杯!”崔盼盼说着,拿起酒壶把周蝶舞推到一边。 “殿下从进来就一直陪着姐姐,都不和我们说话!”柳莺歌假装生气的样子,娇滴滴的声音柔弱无骨,甚是惹人怜爱,而赵织梦却是不言不语,仔细打量着齐王。 云萝看到这一幕,心中忍不住发笑,故意不去理会齐王,只是一个劲儿的为外祖母夹菜。 “你们吃吧!我……我吃饱了!”齐王满脸通红的站起来,飞快地逃离席间。 “真是的!殿下怎么回事!”崔盼盼把酒杯扔在桌子上,满脸的不高兴。 “都怪姐姐你太热情了,吓到了殿下!”柳莺歌不失时机地嘲讽她。 几个美人权当云萝不在旁边,自顾自的争吵着,云萝伸出筷子,把一块嫩豆腐夹到外祖母的碗中,伸手又去夹菜,众人这才发现,王妃竟还坐在那里悠然自得的吃着晚饭,全然不理会刚刚发生的事情! “我吃饱!王妃娘娘若没事,妾身现行告退!”周蝶舞不等云萝回话,起身带着婢女离开了。 转瞬间,一桌子人都没影了,正在上菜的婢女,端着饭菜愣在那里,云萝看着她笑着说道:“去把饭菜送进书房,殿下还没吃呢!” 吃过晚饭,云萝正 陪着外祖母闲话,齐王进来,看到云萝,气呼呼地说道:“好啊!你把我一个人扔给她们四个,自己到在这里清闲!” “我哪敢啊!”云萝笑出了声,外祖母不明所以,也跟着笑了起来。 “祖母竟也嘲笑我!”齐王佯装愠怒的样子,上来就去挠云萝的痒痒。 云萝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连连求饶,“殿下饶命啊!明明是你自己不告诉我,现在却来埋怨我!”云萝躲到一边去。 “我这不是怕你难过吗?”齐王解释道, “真的是怕我难过吗?”云萝狡黠地看着齐王,随后笑道:“你怕不是你的好姑娘生气吧!”齐王听了这话,脸上一阵红,却又听道,“殿下该不会在那里吃了亏,才跑到这里吧!”说完这话,云萝拉着明婵飞也似跑走了,气得的齐王留在原地跳脚。 因为云萝并不像见到她们,便以生病静养免了她们晨昏请安,四个美人乐的自在,每日往书房跑得到是勤快。 云萝的身子渐渐好的利索了,只是每日还要吃汤药,苦的很!云萝每次吃药都要捏着鼻子,闭气一饮而尽,苦的她整张脸都皱着,奶娘每在这时,连忙送到她口中一颗蜜糖。 这日刚吃过药,云萝正准备午睡,却听到院子里隐隐有哭泣的声音传来,“好像是谁在哭!”云萝问道,奶娘却说什么也没听见,云萝再问,奶娘却让她赶紧休息,不要多想! 云萝四处张望了一下,不见明婵姐妹,拉着奶娘追问,刘氏叹了口气,示意云萝正是明婵两姐妹。云萝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了,掀了被子,批了衣衫连忙跑了出去。 明婵和侍月跪在庭院当中,何秀冷冷地看着她们,一周的仆从悄声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何秀的手中拿着鞭子,冷声呵斥道:“身为奴婢,自当好生伺候主子,更何况你们姐妹陪着公主自小陪着公主,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枉顾公主的性命,由着她的性子胡闹。公主年纪尚小,有很多事情不懂,你们就应拦着她,公主这次福大命大,你们两个的脑袋保住了,但是小错不训斥,大错不惩戒,你们就会忘了自己的本分!” 何秀说完,举起鞭子就要落在姐妹俩的身上,云萝在后面大喝一声:“住手!”云萝走过去,拽着鞭子,冷冷地看着何秀,“姑姑是生谁的气呢!竟要那她们出气!”云萝毫不示弱,实情已然败露,云萝却不打算认错,态度很是强硬。 “管教奴婢本是我这个做姑姑的职责,既然她们犯了错,公主就不该包庇她们!”何秀没有退让的意思。 “我如果就是不让你处罚她们呢!”云萝感到何秀手上的力度渐渐增大。 何秀忽然后退一步,恭恭敬敬施礼,云萝一时大意竟被她挣开了鞭子,“无规矩不成方圆,还望公主谅解!”说着手起鞭落,云萝眼睁睁看着鞭子落在明婵她们身上,这一顿鞭子也结结实实抽在云萝心上。 明婵和侍月被人抬到房间里,云萝看到她们皮开肉绽的后背,心疼地直掉眼泪。云萝握着她们的手,断断续续地说道:“都怪我,平白连累你们!” “公主!这点小伤算什么,和公主比起来,这些都不算什么,只要公主心里有我们,有我们所有的子民,即使我们姐妹丢了性命也是不怕的!”明婵看着云萝,虚弱的说。 “你们是她一手调教出来,她竟然下得去手!”云萝感到一阵心寒。 明婵俩姐妹沉默了,可是她们从未后悔过,故国已是炼狱,她们是没有根的蒲公英! “正是如此,公主更不要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我们身后是千千万万的族人,他们每一天都在承认着煎熬!”明婵握着云萝的手,言辞恳切说道。 云萝心里很不是说滋味,她不愿受人摆布,除非她自愿。在北燕这个陌生的地方,她要提防皇宫派来的细作,还有时时刻刻小心姑姑,又要护着身边的人,那份国仇家恨,还有三哥的宏图大志都落在云萝柔弱的肩膀上。 深夜,月光如水流进屋内,透着纱帐,影影绰绰的,风从外面进来,纱帐飘动。云萝躺在床上,侍月和明婵受着伤,一个小侍女在外间侍奉着。 过了一会,有人进来,小侍女悄声退了出去,云萝以为是奶娘,便转过身子。来人扯开帐子,掖了掖被角,云萝猛然坐起,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臂,低声叱问道:“谁!” “公主,是奴婢!”何秀的声音凉凉的传来,没有一丝温度 。 “你来做什么?”云萝厌恶地放开她的手臂,作势躺下,转过身子背对着她。 “今日之事,只是一个教训,公主不要以为奴婢不敢动您。公主若是乱来,奴婢自然有法子让公主肯听话!”何秀站在床边语气冰冷,一席话让云萝似是坠入寒冬冰窖之中。 “你想怎样?”云萝忽的掀开被褥,瞪红了双眼看着她,可惜何秀背着光,看不见云萝一副恨不能杀了她的模样。 “只要公主听话,您身边的人自然安然无恙!”何秀说话轻声慢语,句句像刀子扎到云萝身上。 王府的后花园很大,云萝带着侍女远远被一阵歌声吸引。清歌缥缈,隐隐约约,仿佛天籁之音。云萝隔着梅树看去,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正在院子里唱歌,一旁还有一个男子扶着琴,琴歌相合,俩人眉目之间眼波流转。 “他们是谁?”云萝问身边的侍女。 “她是府中的歌妓,清歌姑娘,那位是乐师宋章先生!”小侍女介绍说。 歌声正是悠扬处,一道声音却打破了这份美妙,“谁允许你在王府引吭高歌?”却原来是柳莺歌。 清歌连忙躬身施礼,柳莺歌看着她,尤其是听到她的歌声,脸上的妒忌之情不加遮掩,“你是府中的歌妓?” “民女李清歌正是府中的歌妓!”清歌老老实实地回答。 “好大胆的歌妓,凭你什么身份,竟敢冲撞莺歌姐姐的名讳!”赵织梦在一旁阴恻恻地说道。 清歌吓得连忙跪了下来,乐师宋章上前想要袒护清歌,云萝暗叫一声“不好!”拽着小侍女急忙走出来。 “姐姐们也来花园闲逛,真是好巧!”云萝上前将宋章挡在身后,王府中男女私相授受是大忌,若被人发现了是要被发卖的。若是从前,齐王睁一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现在府上住着四位胡搅难缠的女人,只怕不是发卖这么简单。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王妃!”周蝶舞懒懒地说道。 云萝巧笑不语,回头对着瑟瑟发抖地清歌说道,“我新得了一首曲谱,正好填了词,想请姑娘高歌一曲,姐姐们若是有空,可否到我院子一聚!” 四位美人听了,兴趣缺缺,皆找理由推脱。 云萝看着她们离去的身影,转身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清歌,说道:“起来吧!” 清歌和宋章连忙起身,跟在云萝后面,云萝疑惑地问,“你们跟着我干什么吗?” “王妃不是让民女为新词引歌吗?”清歌回答说。 “等我哪天想出来,再请姑娘不迟!”云萝笑着对二人说道,“你这个名字不好,我给你改一个字—清梨。我有一日误入一处梨园,忽见满树雪白,正映着一句诗,‘残雪富光莹晓枝,肯随红紫贰妍姿。’出了这王府,你们爱怎么叫,我管不着,只是在这王府中,就要守着规矩,我能看的出来,旁人就会大做文章!”云萝说这话的时候,看着宋章。 宋章是个聪明人,立马明白刚才若非王妃出手相救,他们二人早就被人打入地牢,发卖异地,连忙跪了下来,叩谢王妃的救命之恩! 第三十二章 祭祀 午将至,王府上下一派过节的热闹迹象。新鲜的艾草插在房门上,帐子上也系上香囊,雄黄酒洒遍了院子的角落,各色的祭祀糕点早已准备妥当。 云萝坐在房中梳妆,今年的祭祀不同往年,这是齐王与齐王妃第一次共同出席典礼,也是王妃第一次与齐地的百姓见面,自然不能有半点马虎! 齐王这边准备妥当,刚要起身去寻云萝,一个仆人却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殿下不好了,清梨姑娘的嗓子忽然坏掉了!” “清梨?那个清梨?”齐王一时间没有印象。 “就是清歌姑娘,王妃给改了名字!” 齐王听到心中一惊,转身就朝清梨所在的院子跑去,焦急问道:“请了大夫没?” “还没有!只怕是大夫来了,也赶不上祭祀典礼了!”仆人满脸的忧心。 清梨所在的落月阁住着王府众多的艺伎,此时大家慌做一团,全没了主意。清梨的嗓子坏掉了,祭祀的歌曲就没人唱了,眼下落月阁中没有可以登台表演的人选。 “姐姐!大夫马上就来了,肯定没事的!”清梨的妹妹李曼娘紧握着她的手,满脸忧心,清梨却看着她苦笑着摇了摇头。 “清梨呢?”齐王推门进来,众人连忙闪出一条路来。 清梨见了齐王,眼睛红红的,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齐王看到她这幅样子,想来是没办法登台了。 “姐姐就是吃了王妃每日送的雪梨茶才这样的!”李曼娘在一旁愤愤地说道,清梨连忙捂着她的嘴,冲着齐王拼命摇头否认,狠狠瞪了妹妹一眼。 “云儿?”齐王不敢相信,并且他也不会相信,云萝虽然聪慧异常,但是行事自有她的道理,断然不会无缘无故为难一个小小的歌妓。 “没有证据,污蔑王妃可是死罪!”明婵的声音冷冷的传来,吓得众人敛声屏气。云萝走进来,一众艺伎跪下行礼,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清梨连忙拉着妹妹跪了下来,姐妹俩人具是低着脑袋,不敢抬头看云萝。 “眼下最要紧的是祭祀大典,既然清梨姑娘伤了嗓子,你们中可有谁能替她上场的?”云萝看着满屋子的艺伎问道,却没有人吭气。 “云儿,这可怎么办?偏偏这时候出来岔子?”齐王着急起来。 李曼娘斜眼偷瞧着云萝,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云萝眼角瞥见,细想她刚才说的话,笑了起来,走到齐王身边,宽慰他说道:“殿下莫慌,待会自有人来代替清梨姑娘!”说着意味深长地看着李曼娘,吓得李曼娘又连忙低了头。 齐王不可置信地看着云萝,云萝却是笑而不语,领着明婵出去了。 明婵问道;“公主说的那个人是谁呀?” “有本事在这个时候下手,自然想好了怎么出风头,我们静观其变就是,不过借我的手下毒,我倒要看看她有没有本事拉我下水!”云萝的嘴角冷笑。自从来到王府,云萝一直放任王府中的人,整日不理府中大小事务,柔弱示外,就是要让府中的这些人露出马脚。只可惜姑姑的人都是安得住性子的,这个四个美人到是送上的时候,正好可以用来搅乱这潭静水! 果不其然,听到清梨不能登台,柳莺歌毛遂自荐上台颂歌,让齐王送了一大口气,对云萝的能掐会算更是惊奇不已! 祭祀的典礼照常进行,齐王夫妇携手登上高台,同执酒杯将雄黄酒撒入河中,祈求万民康健平安。主事诵读祭文,随后祭祀的歌舞进入高台。 身着五彩神衣的舞女,脸上画着五彩的油彩,手持艾草,不停从高台四角蘸取雄黄抛洒到人群中。随后装扮成五毒的男舞者进入高台,模仿着五毒的形态模样在高台上跳动,神女将手中蘸取雄黄的艾草抽向五毒,五名男舞者抱头窜向高台中间,神女立刻将高台四角的雄黄酒泼向中间的五毒,五名舞者退出高台!期间有渺渺歌声附和,歌声高亢清丽,似鬼神哭泣,似野兽咆哮,遥遥传向远方! 舞毕,台下众人皆是叫好,齐王走向前,将盘中的粽子尽数倒入河中,随后热闹的龙舟比赛正式开始! 明婵看到典礼接入尾声,悄悄退了出来,走到后面,从怀中拿出一袋银子递给一位姑娘说道:“劳烦姑娘白跑一趟!这点银子是我家王爷的一点心意!” “没有为王爷效力,民女不敢收受!”年轻女孩婉言谢绝地说。 “祭祀大典,不敢有半点 马虎,王爷自然要两手准备!姑娘若是不受,我可没法回去交差!”明婵将银子塞入女孩的怀中,转身离去! 回到云萝身边,明婵低声回了句“都办妥了!”云萝听后点了点头,目光却落在周蝶舞她们的身上。 “不过是太后圈养的一只小鸟,仗着一副好嗓子,有什么可得意的!”周蝶舞咬着牙说道。 “人家有嗓子能在殿下面前显摆出来也是人家的本事!不像某些人像显摆也得有本事啊?”崔盼盼酸溜溜地说道。 “这些女人也是够笨的!”明婵在心里忍不住感慨道,却看到公主正盯着坐在齐王身旁眉飞色舞的柳莺歌发呆,又看到齐王身边的一位侍女有些失神落魄的样子! “公主不准备彻查此事吗?”明婵悄声问。 “茶是我让人每日送的,中间经了多少人的手,不是一时半会能查清的,况且现在有人不打自招,我们只管看戏,让她们掐去吧!”云萝淡淡地说,丝毫不想理会。 “今日那个诬陷公主的女人着实可恨,谁给她的胆子,这么放肆!”明婵提醒说。 “殿下是信我的,不过一次两次还可以,多了只怕殿下也会听信小人的谣言!倒是可怜了那个女人,被人当枪使还不知情!”云萝心中暗暗想道。 忙了一整天,云萝着实有些累了,遣了人过去问了清梨的情况,大夫告诉众人,清梨姑娘这辈子都无法再唱歌了,她的嗓子彻底废了。云萝听到这个消息,倍感惋惜! 清梨听到后反而一脸的平静,似乎早已经知道这个结局,到是李曼娘哭的死去活来,对于艺伎来说,失去赖以生存的技能比是比死还要痛苦万分的事情! “王妃为什么要害姐姐!”李曼娘不甘心地说,“就因为殿下对姐姐好吗?” 清梨替妹妹擦干眼泪,摇了摇,把手指放到妹妹的唇边,示意她不要再说胡话。 “我不相信这是王妃做的!我们和她无冤无仇,王妃没道理那样做!”宋章坚信王妃绝不会做那样的事情,她曾经救过清梨和他的性命,若真想害他们,那日在花园中大可不必替他们打掩护。 “先生没发现吗?自从王妃进入府中,殿下就不一样了,今日殿下听了我的话,没有一丝一毫怀疑王妃,也没有过问姐姐的情况,若是往日殿下断断不会这样!以前有一个陈楚雨,殿下处处维护她,现在又多了一个王妃!”李曼娘眼中满是妒忌的火焰。 “你还在痴心妄想,白日做梦!王妃的身份是你我能比的吗?”宋章有些生气,开始教训李曼娘! 清梨看到二人这样,急忙拉架,李曼娘却赌气的跑开。清梨又急又气,生怕妹妹做出傻事,连忙比划让宋章追她回来! 齐王忙着管理齐地,白天很少在府中,云萝呆着烦闷,陪着明婵做了一会儿女红,好没意思,闲步到书房找了本书翻着!无意中翻到一本《咏梅集》,整本书皆是摘录的咏梅的诗词,不同的是,一首诗对应着一首词,两种笔记参杂,前者俊秀飘逸,后者端正规矩,云萝嘴角露出微笑,细细品读着! 陈楚雨端着茶水走进来,看到云萝翻看的书籍,眼中略过一丝慌乱,随即又平静了下来,“满天玉雪坠纷纷,忽作柳絮又撒盐。关山梨花开万树,未到春来花满枝。”云萝出声念道,随后喃喃自语道:“关山原是在长水以南,陈国故地!” 云萝的话听似平静,却像一记响雷在陈楚雨耳旁炸开。陈楚雨一阵慌乱,茶盏打翻在地,云萝困惑不已,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我有这么可怕吗?” 陈楚雨吓得跪在地上,连连说道:“不是!不是!奴婢该死,在王妃面前失了仪态,这就换了新茶过来!”陈楚雨说完捡起落在地上的茶盏,慌里慌张地退出去,眼角似乎挂着泪滴。 云萝心中更是疑窦丛生,这个陈楚雨每次见到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正眼不敢瞧她半分,仿佛她是什么阎罗鬼煞,怕的要死! 屋后云萝在廊下逗鸟玩,左右人看到明婵上前皆退了下去,明婵细细地向云萝说道:“陈楚雨并不是府中家生的奴婢,而是老夫人在街边捡回来的丫头,据说她的父亲陈小六是一个酒楼的杂役。当时陈小六身染重病,没钱医治,陈楚雨在街边卖身救父。老夫人看她可怜,长得水灵,便花二十两银子把她买了下来,后来他父亲亡故,就一直在府中做奴婢。渐渐的,不知怎么的,齐王竟看上了这个女子,可是陈楚雨身份 低微,就是侍妾也做不得。” “这个陈楚雨是哪国的人?”云萝一边逗着鸟玩,一边问道。 “府中没人知道陈楚雨是哪国人?殿下好像也不许大家过问?”明婵也有些不解。 “不许过问就是不能说,你真相信一个杂役的女儿会有那种学识?”云萝心中的疑问更多了,不过她明白了,殿下不是看上了这个女子,而是已经把心给了她! “殿下是真心喜欢这位姑娘,公主你可要好好争取殿下的欢心啊!”明婵在那一旁提醒道。 “有什么可争取的,旁人的东西我可是看不上的!”云萝冷哼一声,眼中满是不屑。 “可是公主毕竟是殿下的正妻,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奴婢!那能和公主比呢!”明婵说道。 “那又怎样,心里没有便是空架子,有了还在乎那些虚假的名分吗?”云萝刚要把鸟笼关上,却不想笼中的鸟儿瞅准时机,“呼啦”一声蹿出鸟笼,飞入天空! “公主,鸟儿飞走了!”明婵指着天空焦急地说道。 第三十三章 打猎 北方的夏天和南方完全不一样,没有闷热的暑气,天气舒爽凉快,夜间还要盖着一层薄被,晨起还有一丝凉意,让云萝想起在大玉去凌云山庄避暑的时光! 这日晨间用膳期间,齐王告诉众人要外出打猎,众人听了皆是欢呼雀跃,连云萝的兴致也被撩了起来。云萝自打到了齐地,多半的时间总是病着,老躺在床上歪着,身子早就松乏了,正好趁这个机会痛痛快快玩乐! 奶娘本想跟着,可是云萝死活不同意,若是让她跟着必是寸步不离,这也不让干,那也不让干,当真无趣极了!刘氏听了急的不行,可是拗不过云萝的倔劲儿,不停的吩咐道:“林子里风大,出了帐子定要穿着斗篷!脏的,乱的不要去碰!饮酒更是要不得!野味虽然好,但是不可多吃!各色点心要多些!公主去哪里你们就跟到哪里!没人去的地方千万不要去!” “知道了!知道了!”侍月不耐烦地回应。 “还有啊!不能骑马,上次骑马摔了一跤,一次千万看好公主,万万不能再骑马了!”刘氏又想起了什么,继续念道着,“还有,林子里蚊虫多,多带着防蚊虫的药,还有那些野花什么……” “哎呀!我的好嬷嬷,您就放一万个心吧!我们自会照顾好公主!”明婵笑着打断她。 云萝和侍月看到奶娘忙进忙出,絮絮叨叨地样子,颇为无奈的笑了,“幸好没让她跟去,不然我们就没得乐子了!”云萝不住感叹道。 “我到是想让奶娘跟着去,省的没人能管得了公主!”明婵回她。 “我们在这里府里待了这么长时间,你们就不想去玩玩?”云萝反问道她。 “可我们也不能像男子那样去骑马打猎吧?”明婵若有所思地说。 “虽然这样,不过也比闷在王府里强!”云萝说着伸了一个懒腰。 “啊呀,侍月你是不是忘记带些药品了!”刘氏又跑过来逐个检查。 “哎呦呦!我的好奶娘,你就差把整个齐王府搬过去了,快点歇歇吧!”云萝笑着走过去,把奶娘按到椅子上。 准备妥当,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猎场出发。猎场紧邻边境,向东五十里地便是李朝。李朝国小民弱,一直依附北燕,当朝的国君昏庸无道,沉迷美色,国内百姓早已怨声载道,可是屈服于当局者的残暴镇压,国中百姓战战兢兢,人人自危,不敢言说时局! 安营扎寨之后,女眷皆换上了戎装,可惜云萝不会骑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四位美人陪着齐王去打猎。 “王妃比不得我们北方的女子,这些个弯弓骑马的行径只怕不会,你还是在林间采采花吧!”周蝶舞骑在马上得意洋洋地说道,气得云萝直瞪眼。 云萝心中堵着气,气呼呼冲着侍月嚷嚷要她把马牵过来。侍月想起临走的时候,奶娘的千叮咛万嘱咐,连连摇头摆手。 “好啊!你们不去!我自个去!”云萝转身就朝马厩跑去,明婵和侍月拦都拦不住。 到了马厩却看到陈楚雨正拿着青草喂马,云萝走上前就要牵走其中一匹,侍月和明婵在后面连忙阻拦。 “公主,太危险,千万不能骑!”明婵拽着缰绳死活不松手,云萝却铁了心要骑马。 陈楚雨看到,将身边的一匹马牵过来,声音柔柔地说道:“这匹马性子最温和的,王妃若不嫌弃,就骑这匹吧!” “你知道什么呀!我们公主不会骑,若摔了怎么办!”侍月出言训斥她。 “谁说我不会骑,好歹有人教过我几天!”云萝说完接过陈楚雨手中的缰绳。 “我会骑马,就让我来教王妃吧,我们只在这附件转转,不去远处,两位姐姐可以在身后跟着!”陈楚雨提议道。 “那就你来教我吧!”云萝看着侍月和明婵,神情得意。 因为个子矮,云萝需要人扶着才能骑上去。陈楚雨也飞身上马,俩人紧挨着在林子里慢慢走动,“初次骑马不要心急,拽进缰绳,但是不要把缰绳勒得太紧,让马儿自己走就行!”陈楚雨很有耐心,一点一点地教着云萝。 云萝骑的马通身雪白,没有一点杂色,眼神温柔,动作更是小心翼翼,遇到坡地脚步放慢,骑在马上一点也不颠簸,云萝俯下身子轻轻拍了怕白马的脖子,问道:“这马真有灵性,可有名字?” “这匹马叫雪柔,王妃若是唤它的名字,它还会回应!” 陈楚雨告诉云萝。 云萝立马轻声唤了一声雪柔,白马听到,立刻收了脚步竖起一双耳朵,回头看向云萝,似乎在问云萝有什么吩咐,云萝心里乐开了花,不停地夸奖它! 在林子里转悠的一天,云萝渐渐掌握了要领,由着马儿的性子随处溜达,好不自在! 晚间,齐王率领众人载着战利品欢呼而归,晚饭便是白天斩获的猎物。 篝火燃烧了起来,处理好的野猪架在火上滋滋冒油,各色山珍野味山果更是不在话下。 侍从将烤好的野猪肉分呈上来,配着粗盐,只是简单的烹饪却是香味异常,云萝吃了一块,食指大动,刚要吃第二块明婵连忙阻拦:“才奶娘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多吃,尤其是晚间这荤腥还是少食!”说着便把让人把烤肉撤了下去。 “好不容易出来玩!管东管西的,你就该和奶娘呆在府中!”云萝生气地把筷子扔到一旁。 “少吃点也好,后面还有好几道菜呢!留着肚子待会吃!”齐王悄声对云萝说道。 “真的?”云萝听后立马眉开眼笑。 果真一道手撕榛鸡肉呈了上来,异香扑鼻。现宰的野鸡就着山泉水清理,稍作腌制,再将各种山珍异果塞入榛鸡腹中,拿荷叶包裹,再裹上泥巴埋入事先预热的火坑,盖上炭火,时候到了,扒出来,还没来得及撕开荷叶,香味就扑鼻。 才吃了几口,便又呈上一道烤鱼肉,不同于前两道菜,鱼肉烹调的辛辣无比,焦黄的鱼肉外翻着,鲜红热烈的辣椒铺满鱼肉身,香料的气味单单闻着就让人额头冒汗,云萝吃了一口,呛得不停咳嗽,连忙要茶水喝,可是这个味道却让人停不下筷子! “这道菜你少吃一点,对胃不好!”齐王在一旁好心提醒道,明婵听了连忙又撤下这道菜! “待会有八珍汤,你到可以多喝一点!”齐王宠溺地对云萝说道。 这个八珍汤是用八样山珍特意烹制的,味道鲜美润滑,汤色清亮白嫩,补气益血最是难得。所谓八珍,熬汤用的便是刚才的鸡骨肉和鱼骨头,再加上野蘑菇,山木耳,红枣,党参,枸杞,百合,八种珍贵的食材慢火熬制,最是滋补! 云萝闻到香味,一口气喝下一大碗,汤水下肚,暖气直接涌上四肢,大汗淋漓,真是畅快,这是云萝来北燕以来吃得最满意的一次! 席间云萝只顾着埋头吃饭,歌舞上来了也不知晓。周蝶舞身着一袭红色,头发高高挽起,长袖翩翩,身姿曼妙动人,眼睛波光流转,直勾勾盯着齐王,妩媚妖娆。 合琴响起,周蝶舞翩然起舞,长袖似银蛇,轻盈飘渺,舞步轻摇,身态婀娜生姿,似一只翩然花丛的彩蝶,摄人心魂,云萝也不禁被迷住,停下碗筷,托着脸颊欣赏。 正是入迷处,琴声康然而至,悠扬动听,云萝细细倾听,发现弹琴的人正是陈楚雨。再看齐王殿下,用手合着琴声,轻轻打着拍子,眼睛里丝毫没有周蝶舞,只是盯着弹琴的人,深情脉脉! 周蝶舞显然发现了这一点,回身背对齐王时,眼睛狠狠地瞪着陈楚雨,似乎要把她生吞活剥了,可是在看向齐王时,眼神温柔切换,真是八面玲珑! 舞罢,齐王带头喝彩,只可惜不是给周蝶舞,下面的三位美人跟着起哄,各自眼神会意,周蝶舞气呼呼地回到座位。 “姐姐好舞姿!”柳莺歌立马恭维着说道。 “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崔盼盼悠悠说道。 “她不过是一个婢女,身份下贱,怎么能和姐姐比呢?”赵织梦笑着说,周蝶舞不理她们,眼神冰冷地看着陈楚雨。 云萝骑了一天的马,身子早就乏了,早早退了宴席回去睡觉了。营地里的蚊虫颇多,明婵点起了熏香,云萝脑袋刚沾着枕头就沉沉睡去!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众人早已出去,她连忙起床梳洗,埋怨侍月怎么不叫醒她。 “殿下来了,看到公主还在睡,便不要我们叫醒你!说是小孩子长身体得多睡觉!”侍月学着齐王的样子,装模作样地笑道。 “你这张烂嘴啊!看我不撕了你,让你没大没小的!”明婵说着上去就要拧侍月的嘴巴! “好公主,快救救我!姐姐要打人了!”侍月笑着躲在云萝的身后,云萝也被她们姐妹逗弄的咯咯笑作一团! 骑了一圈马,云萝累了便找了一处阴凉处休息,忽然看到陈楚 雨抱着一捧花,表情痛苦,咬着嘴唇,一瘸一卦地走来。 云萝没见过这种花,好奇的上前询问,陈楚雨告诉她这是荆棘花,虽然花朵不起眼,却很特别。 “真好看!”云萝上手就去抚摸。 “王妃小心!”陈楚雨还喊出口,云萝的手指便被尖刺扎破,鲜血顿时流了出来,疼的云萝龇牙咧嘴。 侍月急忙拿出手绢包扎,随口训斥陈楚雨道:“这花上面这么多尖刺,你还敢采过来,诚心想要扎我们公主!”侍月得理不饶人,陈楚雨连忙赔罪道歉,可是手中的花依旧没有扔掉。 云萝走上前,一把扯开陈楚雨的衣袖,只见手臂上布满了一道道血痕,时间长了,血迹已经结痂,可是看着依旧触目惊心,陈楚雨疼的脸色苍白。 “你闲着没事摘这花干吗?还不快扔了!”侍月看着她的手臂,连忙对她说。 “不能扔!这花儿是周美人要的,奴婢还要给她送过去!”陈楚雨低头说道,紧跑着朝周美人的营帐过去。 云萝看着陈楚雨的背影,叹了口气,吩咐侍月待会拿了药膏送给她,“女孩子手臂上留下疤痕可是不好,若是某人知道又该心疼死了!”云萝叹着气说道。 第三十四章 劫持 齐王正陪着云萝下棋,周蝶舞却拿着花跑过来卖起惨来,“殿下你看,为了给你采花,妾身的手指都划破了!”周蝶舞把扎破的手指举到齐王的眼前,齐王看到立马关心的问了起来,随即命随行的大夫给她包扎。 云萝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那个小伤口已经愈合了,托着自己的下巴,酸溜溜地说道:“姐姐可要大夫瞧仔细了,不然待会大夫包错了地方,留下疤就不好看了!”一句话把周蝶舞气的无话可说。 云萝闷得慌,没理会周蝶舞怨毒的目光,领着侍月骑马玩去了。 “公主干吗不告诉殿下,那荆棘花是陈姑娘采的?真是便宜了周美人!”侍月不满周蝶舞惺惺作态的样子。 “你可把药送给陈姑娘了?”云萝不理会侍月的话,反问她。 “给了!公主不知道,陈姑娘身上都是一道道的小口子,脚脖子也扭了,我们几个光是帮她挑身上的小刺就挑了好半天!”侍月现在想起当时的情况,还觉得后怕! 让云萝意外的是,这个陈楚雨柔弱隐忍,面对周蝶舞的欺辱毫无还手之力,除了在齐王对其他女人关心的时候,偶尔吃一下醋,其他时候并无过多的表现,难道只是殿下单相思,陈楚雨屈服于齐王的权威,被迫迎合他? 云萝心烦意乱,骑着雪柔信马由缰,侍月跟在旁边,看到什么都是好奇,一会儿跑开了采了一大把蘑菇,高高兴兴地举到云萝面前,看到野果子,扔了蘑菇,又摘了一大把,结果酸的掉牙。云萝不理她,若是夸她,不知道她又翻出什么花样。 林间草木旺盛,各色不知名的野花盛开,蜂飞蝶舞。虽然是夏天,林间也要冷许多,云萝紧了紧披风,四处张望着,轻轻磕了一下马肚子,雪柔小跑起来。 前方隐隐听到流水之声,云萝驾马奔去,果然豁然开朗,一条三四丈的小河横在前面。河水很浅,水流缓慢,一眼能看见河底的鹅卵石,水面上到处露出浅滩。 云萝下了马,雪柔走到水边,低头饮水。云萝玩性大发,捡了很多小石子抱到怀中,可惜半天没有一个石子飘起来,“不是说激水之石,在于势也!怎么我的石子漂不起来!”云萝赌气似的把石子通通丢入水中! “公主!公主!”远处传来侍月的声音。 “我们走远点!”云萝悄声对雪柔说道,然后站在一块石头上垫脚跨到马背上,雪柔像是听懂了,迈开四蹄,小跑着向前。 不知过了多久,听不到侍月的声音了,云萝下马牵着缰绳,沿着河沿走着,河畔开了很多黄色的小花,黄澄澄的一片。云萝摘下一朵,对着雪柔说道:“你看这花漂亮吗!”雪柔走过来,闻了闻张口把花吃掉了,云萝咯咯笑了起来。 河对岸有人躲在树后,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云萝,他的胳膊受了伤,鲜血滴落在地上,这人像是感觉不到疼痛,毫不在意。 正在低头吃草的雪柔忽然抬起头,一双耳朵不停的耸动,眼睛不安地看向四周,它走到云萝身边,轻轻咬着云萝的衣衫,用蹄子刨着地面,半弯着身子想让云萝上来。可是云萝不懂它什么意思,只当是它还想吃野花,摸了摸它的脑袋,又摘了一大把! “果真是一匹好马!”一个男子的声音忽然传来,云萝吃了一惊,手中的野花散落一地。 男子走到雪柔的跟前,伸手抚摸着雪柔,惊奇的一幕出现了,原本烦躁不安的雪柔顿时安静下来。 眼前的男子浑身脏兮兮的,右臂受了伤,身材魁梧壮实,衣服破破烂烂,腰间别着一把弯刀!云萝只觉得心惊肉跳,此时真是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你是谁?”云萝壮着胆子问道。 男子打量了一下云萝,看到她虽是一身戎装,可是衣着华丽,一眼便知云萝身份显贵。 “我是谁?”男子饶有兴趣的看着云萝。 云萝慌极了,她走到雪柔身边,眼睛直视着男子,开口呵斥他:“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闯齐地的猎场!”云萝的声音不大,却是透着一股威严。 忽然一支利箭从暗中射来,男子抱住云萝,飞快的抽刀将它斩断,然后把云萝丢到马背上,自己飞身上马,狠狠磕了雪柔的肚子,雪柔放开四蹄飞快地朝前跑去。 云萝刚要挣扎,男子就把弯刀架到她的脖子上,低声威胁道:“要想活命,就乖乖听话!”锋利的刀刃抵在脖子上,云萝不敢动弹,只得点头答应 ,手心却直冒冷汗! 风声在耳畔呼啸而过,山林飞快向后倒退。不知道跑了多远,男子勒马停下,他将云萝抱下马,径自走到河边,清理了一下伤口,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条,不紧不慢地包扎伤口,全然将云萝抛到脑后! 云萝不敢跑,仅凭她自己连雪柔都骑不了,更何况从这个穷凶极恶的男人手中逃脱,她索性坐在一块石头上,盯着他。 “你是谁,刚才的那些人是不是杀你的?”云萝质问他。 男子回过头,看着云萝,虽是十一二岁的样子,可是容貌秀美清丽,颇有倾国倾城之色。他站起来,忽然抓着云萝的手,眼睛直勾勾看着云萝,玩味地问道:“那你是谁?怎么也在齐地的猎场!” “你好大的胆子,我是齐王妃,不得无礼!”云萝很生气,用力挣脱他的手,男子愣神的瞬间被云萝挣脱了。 “哈哈!”男子仰天大笑,吓了云萝一跳,然后轻佻地说道:“小丫头片子,你胆子不小,敢说自己是王妃!不过我倒不介意你做我的王妃。” 一席话说的云萝恼羞成怒,“啪”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他的脸上。男子捂着脸颊,他没料到这个小姑娘胆子这么大,心中竟对她升起一丝敬佩之情。 “你若现在不放我走,待会齐王殿下知道了,捉了你去,将你扒皮抽筋,有你好受的!”云萝豁出去了,咬着牙厉声说道。 “你可以走了,我并没有拦着你!”男子不理会她,转身就要离去,他可没工夫和一个小丫头磨牙! “喂!你就把我扔在这里!”云萝看着四周山高林密,道路陌生,别说回去的路了,现在连东南西北她都分不清。 “怎么,你还想让我送你回去,我可不傻,回去了,你要让你的夫君把我扒皮抽筋!”男子故意逗弄她。 “那你把我扶上马!我自己回去!”云萝倔强地说。 “口气倒不小,竟敢命令本王!”男子嘴上虽然这么说,可还是照做了,“你认识路吗?” “我不认识路,可是雪柔认得,你只要把我扶上马,我自然能回去!”云萝上了马,俯到雪柔的耳边轻声说道,“我们回家去!”雪柔果然听懂了,撒开四蹄,朝来时的路跑去。 男子望着云萝的背影,心中暗想:“这个女孩小小年纪,却胆识过人,聪敏果敢,当真是一个奇女子!” 雪柔一路小跑,云萝远远便听到众人的喊声,抬头望向天空,天色将晚,落日昏昏沉沉,暗叫糟糕,不觉时已经出来这么久,难怪大家着急。可是看到身上的污血,云萝勒住缰绳,这身打扮回去,只怕要吓着大家,引起惊慌。况且白天见到的男子身份似乎不简单,看着他的穿着打扮似乎不像是燕人,而且他自称本王,还戏谑地称要云萝作的王妃,这样回去不妥! 云萝翻身下了马,左右顾盼,发现不远处有一从荆棘花,用匕首斩下一支,闭上眼睛,咬着牙狠狠划向左臂。顿时如万箭穿心而过,疼痛不已,左臂更是鲜血直流。 雪柔走到云萝的身旁,弯着身子想让云萝骑上它,云萝忍着疼痛爬上马背,捂着鲜血直流的手臂回应着众人的呼喊! 侍月听到公主的声音,带着众人连忙赶到云萝的身边,看到云萝的样子,众人惊慌不已,连忙将云萝扶下马,背着她朝营地跑去。 “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受了伤!”齐王跑过来,关切地问。 “我骑着马,自己不小心跌入了荆棘丛,划破了胳膊!不碍事的!”云萝勉强自己露出一个笑容,却不料侍月下手重了些,立马疼的喊出声来。 “公主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么大一个伤口,可比今天陈姑娘身上的严重多了!”侍月似是无意地说道。 “她也受伤了,怎么没人告诉我!”齐王的忧心之情不言而喻。 “今早上,我看见陈姑娘给周姐姐采花了,我看那花好看,便也想去采,谁料脚下一滑,跌入了花丛,谁想到那花竟通身都是刺!”云萝不失时机地说。 “你安心养着吧,我看看去!”齐王说完着急忙慌地离开云萝的营帐。 “殿下怎么回事,为了一个下人就把公主扔在这里!”侍月有些不满的抱怨道。 第三十五章 夜宴 回了王府,云萝再三叮嘱侍月明婵,万不许将受伤之事告诉奶娘,否则她不定怎生担心受怕。可是刘氏是怎样心细之人,回府一日便发现端倪,不等云萝遮掩,强行撩开衣袖,待看到胳膊上那么深一道伤口,立刻心疼地直掉眼泪。 “怎么碰着了,临走的时候我不是千叮咛万嘱咐,伤口这样深,现在天气又热,若是发作了,定要留下疤痕!”刘氏反复看着左臂上伤口。 云萝笑着拉上衣袖,安慰她说道:“哪有奶娘说的那样夸张,你看伤口已经结痂了,再说侍月已经最好的药包扎过了,我这些日子也小心着,可能不能发作了。” “油腻的,荤腥的,鱼肉,牛肉,羊肉,还有酒都不许吃了,从现在开始,我就盯着公主的饮食,还有这伤口结痂肯定会发热,千万不能用指甲去抓挠。还有夜里你们姐妹就不要值守了,我守着公主,你们守着,我可放心不下。”刘氏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听得云萝苦笑着皱了眉头。 这日才用过早膳,天气炎热,云萝带着侍月在一处假山后纳凉,有歌声隐隐自落月阁传来,婉转动听,“原来是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云萝听得入迷,不禁合着曲子打起拍子。 “好一句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谁家院!”云萝止不住赞叹,转头反问侍月道,“落月阁几时调了新曲子,可是那位宋章先生谱的?” “公主,这是汤显祖的《牡丹亭》,可不是什么新谱的曲子!”侍月笑着说。 “这竟奇怪了,你怎么知道?”云萝纳闷起来。 “这首曲子也只在坊间传唱,公主听惯了宫中的雅乐,自然没听过这些!我也是在大玉的时候,在大街上听过一回。”侍月说道。 “走,咱们进去听听!这里毕竟不真切!顺便瞧瞧清梨姑娘可好些了!”云萝听了这几句,忽然好奇起整个折子的故事。 进了落月阁,云萝看到刚刚唱歌的人竟是柳莺歌,招手让众人不必多礼,捡了座位做了下来,笑着对众人说道:“我还以为清梨姑娘好了,不想竟是姐姐的歌声!你们还排练你们的,就是刚刚那首曲子,就跟我没在这里一样!” 众人不做声,柳莺歌巧笑着上前说道:“这支曲子,只怕不适合王妃听,王妃还是听《钓金龟》吧!” “怎么曲子还分人,这支《牡丹亭》我竟听不得!”云萝皱着眉说道。 “王妃想来是不知道这支曲子的缘故,这首曲子讲的是管家千金小姐杜丽娘在梦中与一书生柳梦梅相知相爱,后伤情而死,化为鬼魂寻得现实中的柳梦梅,人鬼相恋,最后起死回生,两人永结同心的故事,王妃年纪还小,恐怕很难明白其中的曲折。”柳莺歌细细地说道。 侍月听了轻轻拉了拉云萝的衣袖,悄声说道,“公主还是听其他的曲子吧,这首曲子确实不好!” 云萝竟似没听到一样,眼睛直愣愣的,好一会才反映过来,待听见柳莺歌并不想为她唱这首曲子,只得起身作罢,带着侍月离开了落月阁。 回若水阁的路上,云萝似乎心事重重,侍月直道自家公主被驳了面子,脸上有些挂住,开口说道:“若不是清梨姑娘嗓子怀了,那里轮得到她在那里显摆!”侍月看不惯府中这些女人争风吃醋的样子,云萝笑了笑。 百无聊赖地翻了几页书,云萝竟心神不宁,想着刚刚那个故事,唤了侍月,去集市上买了一本,才看了几页,云萝就完全被这个故事吸引住了,跟着书中人物或哭,或笑,或悲,或喜,一气到了晚间掌灯方才读完,却是意犹未尽! 这夜恰逢十五,月色正好,云萝在庭院中纳凉,忽然一个小侍女捧着一束花笑吟吟进来,云萝随觉稀奇,却是接了花,问道:“可是给我的,这可是几个意思?” “此花是殿下的邀请书,王妃既已接了花贴,还请到花园小聚!”小侍女说着领着云萝去了。 齐王已经坐在庭院里,笑呵呵地看着众人说道:“即接了我的花贴,还请各位入席吧!” 众人皆是稀罕,“以花入贴,殿下果然好雅致!”崔盼盼立马鼓掌笑道。 花园中开了四五桌酒席,落月阁的艺伎也前来助兴,云萝开口提议道:“有好月色,有好酒,不能没有好诗,不如大家吟诗作兴!” “这个提议甚好!”齐王拍手附和。 “那 就请殿下出题!”赵织梦笑着说。 “不如我们玩飞花令吧!”崔盼盼抢着说。 “那多没意思,世间的花千千万万,诗词也有千千万万!”柳莺歌故意扫崔盼盼的兴致,转头笑着对齐王说道,“还是殿下出题吧!” “飞花令是好!我们今日玩些别出心裁的!”齐王故意卖着关子说,急的一众女眷连忙催促,“夏日向来酷暑难受,每逢夏天咱们总要去避暑,今日这飞花令,咱们就‘避夏’,所谓‘避夏’就是要有‘夏’而‘无夏’!接花者自愿,吟诗一句,当饮酒一杯,若是错了罚酒三杯!接多接少无所谓!” “这要怎么玩啊!”周蝶舞没好气的说,她不擅长诗书,齐王殿下又偏偏出了一个这么古怪的题。 “殿下这是欺负云萝年纪小,不会饮酒,故意出了这个难题!”云萝巧笑起来。 “唉,这个我早就想到了,特意给你准备了果酒,这酒发甜,喝不醉人的!”齐王笑着说,招手让小厮把果酒端到云萝的酒席上。 云萝听到笑了起来,开口说道:“既然这样,便由我起头!”说罢轻声吟道“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 齐王点了头,接上一句“更无柳絮因风起,惟有葵花向日倾。” “日常睡起无情思,闲看儿童捉柳花。”赵织梦忙接上去。 “蝶衣晒粉花枝舞,蛛网添丝屋角晴!”陈楚雨在一旁轻声慢吟道。 “哪来的下人,轮得到你来插话!”周蝶舞正没处撒气,听到陈楚雨的声音,一顿夹枪带棒。因为上次摘花的事情,齐王为了维护陈楚雨,将周蝶舞好一通责骂,如今看到她站在齐王身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今日赏月吟诗,没有尊卑大小,谁若有了好句子,只管说出来,你不要扫了大家的兴致!”齐王不客气的说道,周蝶舞冷着脸闭嘴。 “携手藕花湖上路,一霎黄梅细雨。”云萝举起酒杯说道,说完一饮而尽。 “荷花娇欲语,愁杀荡舟人。”崔盼盼得意地看着周蝶舞。 “酷暑天,葵榴发,喷鼻香十里荷花!”落月阁的一位小艺伎说道。 “菱叶萦波荷飐风,荷花深处小船通。”柳莺歌举起酒杯走到齐王身边,巧笑着,把美酒灌入齐王的嘴中,众人一阵哄笑!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周蝶舞可算想起一句,连忙接了上去。 “游女带花偎伴笑,争窈窕,竞折团荷遮晚照!”宋章也举起了酒杯,接上一句。 “楝花飘砌,蔌蔌清香细。”陈楚雨又接上一句。 “糁径杨花铺白毡,点溪荷叶叠青钱。”齐王跟着附和。 “水际轻烟,沙边微雨,荷花芳草垂杨渡。”云萝笑着接道。 “晴日暖风生麦气,绿阴幽草胜花时。”赵织梦连忙说道。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周蝶舞急忙接着,云萝却瞧见李曼娘偷偷在周蝶舞耳边低语,自是笑而不语。 “有约不来过月半,闲敲棋子落灯花。”明婵接上一句。 “我也来!”侍月连忙说道,想了半天,众人催着笑道,“你倒是快些啊!”“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侍月连忙接上。 “不算,不算,说过了!罚酒!”众人笑着把酒杯推到侍月面前,侍月一口闷下,“好啊!我就不信想不出来!”侍月仰着头使劲地想。 云萝看到忍俊不禁,拿了团扇半遮面,悄声对侍月说了句,侍月笑道:“紫薇朱槿花残,斜阳却照阑干。” “蔷薇花下曾记,双凤带、索题诗曲。”陈楚雨又接上一句。 “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齐王连忙脱口而出。 众人哄堂大笑,高喊道:“说错了!说错了!殿下罚酒!”齐王连忙打嘴,连连高喊“错了!错了!”可是一群姑娘怎么可能饶了他,举着酒杯不住地灌他。 忽然,宋章抚琴,一曲《春江花月夜》,琴声悠悠似流水潺潺,又如月光映照到水面,点点涟漪微微荡开,清扬的琴声略带一点忧愁,像是落叶坠入湖面,随波逐流。一时间众人忘了嬉闹,忘神的听着曲子。 云萝的思绪飘向了远方,江南烟雨朦胧的小巷,细雨如帘,人们撑着油纸伞在雨幕中穿梭。三哥带着她在玉湖划 船,湖面雾气蒙蒙,岸边都看不清,似是误入仙境一般,听着听着云萝落下了眼泪,连忙用手帕擦拭。 不知不觉月上中天,月华如练,众人皆是醉醺醺的,云萝虽喝的是果酒,可是饮多了,竟也脸颊绯红,微微有些醉意。宴席过半,云萝竟趴在桌子上呼呼睡去,侍月和明婵扶了她回房休息去了。 第三十六章 闹剧 次日清早,齐王醉酒悠悠醒来,转身看到身边美人香肩半露,浑身一激灵,瞬间酒也醒了。崔盼盼微微睁开眼睛,眼神娇羞,一双柔如无骨的玉手攀附在齐王的身上,娇媚的说道:“殿下你醒了!” 齐王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连忙起身穿衣,磕磕绊绊地问道:“你……你怎么在本王的床上?” “殿下怎么忘了,昨晚是您让妾身过来的!”崔盼盼说着起身,衣服也没披,光着身子站起来从后面抱住齐王,齐王连忙将她推开。 “妾身本就是殿下的人,殿下为何如此嫌弃妾身,难道妾身比不过那个婢女吗?”崔盼盼半披着衣衫,眼含泪水,哀怨地说道。 “你快穿好衣服出去!”齐王着急地跺脚。 “王妃年幼,而我们四个来府中这么多天,殿下都不曾宠幸我们,整日住在书房里和那个卑贱的婢女待在一块,殿下好狠的心啊!”崔盼盼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一边用眼角偷偷看着齐王。 “我说了你快出去!”齐王的声音很是着急,正在此时外面响起敲门的声音,陈楚雨的声音轻轻地传来。 崔盼盼立马扑上去抱住齐王,娇滴滴地叫起来,“殿下,你把妾身弄疼了!” 门外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听见“哐”的一声,水盆摔落在地上,一阵脚步声惊慌错乱地跑开! 崔盼盼得意的笑了,齐王气的掰开掰开她的双手,穿好衣衫,连忙追了出去。 云萝还没起,昨夜崔盼盼侍妾的消息就飞入云萝的耳中,虽说酒后乱性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可是那人是齐王的侧妃,大家没敢多嘴议论。 “真没想崔姐姐竟还有这样的手段!”云萝不理会,反而笑了起来。 “公主还是多想想自己吧,她们仗着公主年幼,根本不把公主放在眼里,若是殿下被她们迷惑了,将来只怕更不好对付!”明婵担忧地说。 “正是因为我年幼,她们也懒得理会我,不正好吗?”云萝没有一丝担忧的神情。 明婵心中着急,公主自从来了齐地,不争不抢的,远不像在大玉时那样,她有些担忧,何姑姑的严厉她们是领教过的,哪怕是公主,何姑姑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只怕有人该伤心落泪了!”云萝心中暗想着。 陈楚雨泪眼婆娑地呆坐在床边,心痛难忍,父亲去世后,她孤身一人流落在异国他乡,本想着一死了之,可是高庆佑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她虽是高庆佑的婢女,自知身份低贱,从不敢有什么妄想,可是看到他和其他女人厮混,心像被刺穿一样。 原以为她心里面装着他,他也曾信誓旦旦地赌咒发誓,心里面只有她一人,除此之外再无旁人,她信了,把整颗心,整个人都给了他! 陈楚雨哭的昏天黑地,齐王在外面焦急的拍着门,低声哀求着:“楚楚,你听我说,我昨晚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你把门打开好吗?” 陈楚雨不理他,齐王继续说道:“我的心你是知道,早已给了你,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我知道总是我对不起你,把你的心伤透了,我只求你能长久的陪在我的身边,别的我不敢奢望!” 房门打开,陈楚雨满面泪痕地看着他,转身走进屋子里,“你何苦来找我,你有你的王妃,还有你的四位美人,那里轮得到我,我不过是低贱的丫鬟奴婢,哪敢攀了王爷的高枝,王爷趁早把我打发了,再不用看着我心烦!”说完又哭了起来。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当初娶她的时候,咱们承着魏先生的情,左右她只是个孩子,心思单纯善良,我若真有二心,娶了那位国舅爷的千金,咱府中的日子还能像今日一般?至于那四位美人是父皇选定,我是半点也不知情!”齐王围着陈楚雨急得团团转。 “要你来哄我,去哄你的那些美人吧!”陈楚雨狠狠啐了齐王一下。 “你看,你又急了!她们几个你还不清楚,不过是朝廷安插在我的身边的,我那会真心待她们!”齐王这边哄了半天,总算是把陈楚雨哄住了。 “我知道魏先生几次三番救了我性命,这份恩情我生生世世报不完!你娶她我不恼,我也不敢恼,那四位美人,我更是没法和她们比,由着她们欺辱去吧!”陈楚雨说着委屈地扑在枕头上哭泣。 齐王定在那里,呆愣愣地说道:“咱们都是身不由己之人,这府中只有你最懂我,我若不是王爷,便 带着你远走高飞,去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何苦在这府中不自在!” 陈楚雨回过头,满脸泪痕地看着齐王,两人相对无言,陈楚雨靠在齐王的怀中,齐王紧紧地抱着她,好半天才听见她幽幽说道,“正因为我懂你,我才这般的伤心落泪,倘若我铁石心肠,早离了这王府!” 齐王低头看着怀中的陈楚雨,心痛不已,自己心爱的女人,尚且不能护佑,更何况她呢! 云萝正在房间用早膳,侍月便把齐王跑去找陈楚雨的消息告诉了云萝,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云萝放下碗筷,冷哼了一声,甩出一句话“他活该!” “公主说谁呢?”侍月问道。 “还有谁,那个呆子啊!明知道有人心眼小,还偏偏做出那种事情招惹人家!我若是她不把他脸挠花,算他有本事!”云萝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随后在心中暗自叹气道:“那齐王是一个风流多情种,看谁都是三分好,姑娘长姑娘短的喊,岂不知最容易伤到女孩子的心!” “这件事情,不许让任何人知道!看见的都把眼闭上!听到的都把嘴巴闭上!”云萝嘱咐侍月。侍月答应着,起身就要出去。云萝忙又叫住她,“回来!你可知是那件事情!” 侍月愣在那里,随后迷茫地问,“公主说的那件啊!” “你个傻子!自然是陈姑娘的事!”明婵忍不住说道。 “我还以为公主怕陈姑娘伤心,不让大家提崔美人侍寝的事情呢!”侍月依旧是一副迷茫的样子。 “我管她做什么,不过你到提醒了我,崔美人侍寝的这件事情,你要让阖府皆知,尤其是她们三个!”云萝又吩咐道。 侍月心领神会,立马笑着跑出去! 云萝喝着粥,心中暗自思量,陈楚雨并非姑姑的人,周蝶舞她们几次害她,她都无从招架,单就与齐王的私情这一条,被宫里的人知道,她就是死罪难逃!姑姑说过,女人最不能交付的是自己的一颗心,若是交出去了,便是把自己的命交到了别人的手中! 崔盼盼得意洋洋的回房了,一屋子大小丫鬟上赶着来贺喜。 周蝶舞气的牙痒痒,愤愤地回到房间,“你瞧她那个狐媚的样子,不知道想了什么法子爬到殿下的床上!”周蝶舞气得在房间里摔杯打碗。 “呦!这是怎么了!”赵织梦走进来,笑着说道。 周蝶舞不理她,赵织梦又说道:“好好的,姐姐怎么发这么大火!” “还不是那个小贱人!真以为我们不知道啊!河东郡主疼惜自己的外孙女,找了同族的女子代替,她就真以为自己身份多么尊贵!使些下三滥的手段爬到殿下的床上!”周蝶舞越说越生气。 赵织梦却笑着安慰她,“她有命爬到殿下的床上,也没有命怀上殿下的孩子,姐姐恼她,若伤了自己的身体可怎么办?” 周蝶舞一愣,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讨得殿下的欢心,可是殿下却为了一个婢女三番五次让她难堪,若是再让崔盼盼抢了先机,自己在府中哪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她不过侍寝一次,哪有那么好的运气!”周蝶舞没好气的说道。 “总归她侍过寝,比我们这些独守空房的人好太多了!这府中,抛开王妃,就数姐姐你的身份最尊贵,我不过是一介商人的女儿,柳莺歌说到底只是一个侍女,我们那里能和姐姐比啊!姐姐若是能抢先为殿下生下一个孩子,齐王妃只怕都是姐姐的!”赵织梦笑吟吟地劝解道。 这些话到是给周蝶舞提了醒,她看着赵织梦急急地说道,“可是她已经侍寝了,我现在还能怎么办?” “那就让她不能怀上!”赵织梦悄悄地说。 “不能怀上?”周蝶舞在脑中反复琢磨着这句话。 “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向老太太请安,就不陪姐姐闲话了!”赵织梦笑着起身告辞。 看着赵织梦走远的身影,周蝶舞向身边的丫鬟招手说道:“去把李曼娘找来!”小丫鬟领命,悄悄地朝落月阁跑去。 晌午时分,众人围坐用膳,一道道饭菜盛了上来,周蝶舞四下张望,随后问道:“殿下呢,怎么没瞧见他?” “殿下政务繁忙,今天我们自己吃吧!不用管他!”云萝边说边为外祖母夹菜。 “唉!我正要向殿下道贺呢!恭贺妹妹昨 夜侍寝!”周蝶舞笑吟吟地说道。 “那要多谢姐姐了!我只盼望有一日能为殿下生下一儿半女,好让咱们王府人丁兴旺!”崔盼盼满脸得意之色,俨然不把众人放在眼中。 正说着,下人们端着一份乌鸡人参汤进来,柳莺歌看到冷哼一声,酸酸地说道,“这府中的人也是惯会看人下菜,我们今日可是沾了姐姐的光,平日可是吃不到!” 一席话说的众人皆是尴尬,赵织梦连忙打起圆场,对着刘永革说道:“不过是一道寻常菜肴,姐姐若是不嫌弃,妹妹屋内还有许多,待会让人送些给姐姐!” “留着自己讨好别人吧!我可没那么些好东西上赶着送人!”柳莺歌冷冷地说道。 “大家别只顾着说话,喝汤啊!”周蝶舞连忙说道,边说边为崔盼盼盛了一碗。 柳莺歌推开碗碟,不阴不阳地说道:“有本事侍寝,用本事怀上才是真本事!”说完甩袖而去,把崔盼盼气的满脸通红,幸好周蝶舞与赵织梦在一旁劝解。 “妹妹别理她,她就是那个样子!她呀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周蝶舞故意把这句话说的声大,就是要让柳莺歌听见。 崔盼盼坐了下来,心不在焉地喝着汤,云萝也盛了一碗,才喝一口,说不出那里奇怪,心里存了疑影,抬眼偷偷看着周蝶舞她们,却发现俩人虽盛了鸡汤,却并未喝掉,反倒是崔盼盼气呼呼地喝了一大碗,当下悄悄用手帕遮挡,端了茶水佯装喝茶,却把含在嘴中的鸡汤吐了出来。 回了房间,云萝闲看了一会儿书,困劲儿上来,连连打哈欠,明婵在一旁一边铺着被褥,一边说道:“这鸡飞狗跳的日子只怕刚开始!”云萝不理会她的话,看着门外,不一会侍月进来,明婵看到很自然退到屋外喂起廊下的鹦鹉。 “果然像公主猜的那样,那碗鸡汤有问题!”侍月说道。 “可是崔盼盼已经喝了,她看起来什么事情也没有?”云萝心下疑惑。 “那是避子的汤药,自然不会要了人命,公主若真是喝了倒也无妨!”侍月说道。 第三十七章 骂架 齐王府以前没有女主人,一应大小事务都是管家在打理,自云萝进府后,按理说府中掌权之事理应交给主母,可是云萝年纪尚小,齐王又是一个不拘小节之人,这事自然无人提起。何秀初来王府,阖府上下,人员众多,难免要细细查探,掌权之事难免稍后再议,不过这也是早晚的事。 “六月初八是外祖母的七十大寿,我们可要仔细选些礼物。”云萝坐在窗前瞄着画,对着明婵嘱咐道。 “老人家现在也糊涂了,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我们送些什么她也不知道,随便挑一些不就可以了吗?”侍月于人情世故向来不通,费解地问道。 “你道这礼物是送给外祖母的,不过是做给别人瞧,你只管去选就好了。”云萝抬头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低头稍作沉思,又叫住明婵道:“我记得临行前,父皇曾赏赐了两匹云锦,你挑花色最好的一匹给外祖母裁剪一套衣裳,正好大寿当天穿!” “公主,那云锦可是难得的珍品,宫里一共就两匹,皇上还都赏给了公主,现在就轻易的送人了!”明婵也跟着心疼起来。 “放着也是放着,左右我也穿不起,父皇送给我不就是留着让我在北燕上下打点!你现在怎么和你妹妹一样了!”云萝打趣她。 一应贺寿的礼品备下,何秀拿着礼单,一样一样念给云萝听,云萝听过忽然开口说道:“都是些稀罕东西,往库房里堆着也是落灰!再添些寻常的物件,越多越好,不必上了礼单!”云萝对何秀吩咐道。 何秀心领神会,笑着点头置办去了。 六月初八,王府高朋满座,前来贺喜的人既有王孙贵胄,又有富甲一方的大户人家。 齐王亲自站在门外迎客,账房先生忙着抄录礼单,王管家领着仆从张罗着酒席,又把送来的贺礼送入库房,戏台子早早的搭了起来,府中人员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老人家穿着新裁制的衣裳坐在上面,笑呵呵地接受众人的祝贺。 “早就听说王妃出手阔气,这么贵重的云锦都舍得送!”柳莺歌撇着嘴说。 “原来是云锦!我们跟着王妃也是头一遭开了眼了!”周蝶舞颇有些眼红。 “云锦我到是听过,只是我也和姐姐一样,都是头一次见!”崔盼盼满脸都是羡慕的说。 “我父亲到是年年去金陵城购得云锦,进贡给皇宫,不过也只有皇上和皇后能够享用,这云锦当真是千金难求!”赵织梦故意地说给她们听。 云萝不理会她们的酸词妒语,抬头看戏磕着瓜子。一出《八仙贺寿》引得众人喝彩,齐王一声赏,早有仆从拿着铜板往台上撒去。 过了几日,云萝将账本扔到齐王的面前,看着他说道:“殿下看看,可有什么不对的?” 齐王纳闷的接过账本,翻看起来,不解地问:“好好地,你怎么想起看账本呢?这王管家素来稳重,账目从未有过差池!” “殿下这样信任他,可是这账目却是做了手脚!”云萝喝着茶,看了齐王一眼。 “我对这些财务上面的事情一向不懂,也从未过问,这府中人多眼杂,少个一两样东西是常有的事情!顶多算他失职之罪!”齐王放下账本,皱着眉头说,在齐王看来这些都是小事,他向来体恤下人,犯不着为了这些小事去惩戒他们,责骂一顿也便罢了。 “若是这样,只怕那日齐王府被搬空了,殿下也不知道!”云萝有些生气,这个齐王心慈人善过头了,看来还得她出手杀杀这王府中的不正之风。 “外祖母大寿,我送了一串红珊瑚手串,有人不识货,只当是便宜的玩意,顺手拿了。今儿这珊瑚手串就跑到了王府外面,招摇过市地戴在别人的手上。殿下若还是不信,便瞧瞧我手中的这份礼单,我本想着都是些寻常的物件,不值些钱,外祖母高兴了留着赏给下人,便都没记录在礼单里,可如今这上面的东西一样也没有了!”云萝说着把礼单扔给齐王。 东西虽不贵重,可是也值千把银子。齐王看着礼单,无奈地叹了口气。 云萝又继续说道:“府中的人手脚不干净,再三辜负殿下的信任,留着他们也是祸害,趁早打发了才好!” “他们都跟了我这么多年,那是一两句话就能打发的!”齐王又何尝不知道他们的小动作。 “殿下若信的过我,这事便交给我!”云萝话锋一转,一脸坦然地看着 齐王说道。 “你?”齐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凭你一个小丫头,怕是镇不住他们!” “我年纪是小,处理起来也不方便,但是这些事情都是何姑姑发现后告知我的,若是交给她殿下可放心!”云萝向齐王推荐了何秀。 齐王想起云萝身边是有那么一位姑姑,精明能干,甚少言笑,整日板着一张脸,训起下人来也是相当严厉,府中的诸人都有些怕她。 何秀早早就候在外面,听到公主的召唤,立马走了进来,对着齐王躬身施礼。 齐王开口问她:“这些你都是怎么发现的!” 何秀看向云萝,缓缓说道:“府中只有老夫人年岁最大,衣食住行更要精细万分,用人自然要考量再三。公主自从进入王府,更是再三嘱咐各房奴婢小心照料,殿下今日看到的只是一串手串,背地里看不见的可不只是东西丢了这种小事。老夫人时常犯迷糊,有些事情记不得,说不清,自然要我们下人更尽心才好!” 齐王听了这番话,只觉心中有愧,可知管中窥豹,可见一斑,知人识人他远远不如这位姑姑!随即便放心将府中管事大权交给她! “说来惭愧,我当真是不孝,从未想到过这层!从今往后,王府的管事大权便交由你,你自行整顿处罚,除了外祖母的事,其余诸事不必事事向我通报!”齐王对何秀说道。 云萝听到这话,抬头看着何秀,转而看向齐王,微微叹气,暗暗无奈:“这齐王当真是水晶一样的心肝!” 却说,王管家被夺了管事之权,当即便不服气,与何秀理论起来,何秀不与他啰嗦,只把他干得那些事一件一件抖落出来。王管家吵着要见齐王,得亏齐王听了云萝的建议,去红叶寺避了几日风头。 王管家扑了一个空,在府中乱嚷嚷,嘴里更是不干不净,何秀不做理会,让几个年轻力壮的小厮拿着乱棍打了出去。 “你个臭婆娘,老子在府里管事的时候,你毛还没长全呢!”王管家指着何秀的鼻子骂骂咧咧地说。 何秀听了不恼不气,笑呵呵地说:“殿下外出便是给你留了一丝情面,若是殿下亲自赶你走,便不会像我今日这般客客气气!” 王管事气的连连跺脚,何秀不管他,领着众人关门回府! 到了库房门口,众人面面相觑,何秀上前,一个小厮说道:“钥匙还在王管事手中,没了钥匙,库房的门打不开!”众人皆是各怀鬼胎,暗中互相使着眼色。 何秀瞧了一眼,不慌不忙地喊来府中的领兵教头,几人拿着拿着刀斧硬生生把库房的大门砸开了,众人看了,大气不敢喘,一时不敢再言语。 “凡是库房之物,皆按照账本核对,有残损缺少之处另当记录在册,若有偷奸耍滑之人,一律严惩!”何秀吩咐完,让心腹之人紧盯着,领着人到别处去了。 这边何秀大刀阔斧地整顿起王府,云萝却和侍月她们躲着清闲。侍月支起一直胳膊托着下巴,皱着眉头,盯着棋盘,明婵看她的样子很是好笑。 云萝抱着米团,坐在一旁看着俩姐妹下棋。 “你倒是快走啊!磨磨蹭蹭半天了!”明婵催促着她。 “啊呀!别吵!让我好好想想!”侍月举手用力敲了一下脑袋。 “本来就不聪明,再敲几下可不更傻了!”云萝放下米团,走到近前,看着姐妹俩的棋盘。 稍时看了一下,云萝出手指点侍月,“走这里,这一片不就活了吗!” “观棋不语真君子!公主不能帮她!”明婵连忙按着棋子说道。 “就帮!就帮!”侍月开心地冲姐姐伸了伸舌头。 “我可不是君子,我是小女子!”云萝看着明婵,故意说这样的话气她。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叫骂声,一个婆子披头散发地席地而坐,一只脚赤着,手中拿着鞋不停地拍打着地面,一面拍打,一面哭骂着:“丧了良心的老东西,使了迷魂术勾了殿下的魂儿,你吃了人肝就当自己是个人。你黑了心烂了肚肠,在王府里耍威风!也不看看你配不配!趁着殿下不在,你在王府是干尽缺德事!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从小把殿下奶大,就是殿下见我也是客客气气的,你个老不死的东西,仗着主子作威作福!” 几人在屋内听得清清楚楚,皆是一阵惊愕,还是侍月反映最快,卷起衣袖大步 冲到外面,“什么人敢在公主面前撒野,真是活腻歪了!”侍月骂骂咧咧地冲出去。 明婵知道自己的妹妹性格冲动,脾气一点就燃,害怕她和人干起架来,紧随着就追了出去。 “回来!”云萝看到姐妹俩人跑出去,出声喊了一声。 明婵站住脚步,“我这就把侍月拽回来!”说着就要去找侍月。 “我不是说她,我是说你!”云萝的声音很冷静,伸手把棋子归置在棋盒里。“由着她去吧!是时候让这些人知道这个家谁做主!”云萝的神情看不出一丝慌乱,反而气定神淡。 “好啊!那个孝子贤孙在哪里号丧,姑奶奶我还没死,你就急着披麻戴孝,装孙子!”侍月站在院门口,叉着腰,恶狠狠地盯着那婆子。 原来这婆子是王管事的老婆吕氏,自己的丈夫被何秀撵出去,她不敢去何秀那里理论,便想仗着王妃年幼,说些污糟腌臜的话埋汰她,让她脸上过不去,她受不了了自会找何秀的麻烦!可是她如意算盘打错了,云萝岂容她放肆! “你个小婊子,浪蹄子,那轮得到你在这里猖狂!”婆子站了起来,指着侍月破口大骂。 “小婊子骂谁?”侍月大声问她。 “小婊子骂你!”吕氏正在气头上,这句话脱口而出,一旁看热闹的人哄笑一片,气的吕氏直跺脚,“好你个小贱人!” 侍月不甘示弱,张口骂道:“你自己要当婊子,可是你说的,就你这样扔到大街上扒光了到有人骑啊!五十多岁的老脸,上下一样粗的身段,腰上的褶子比脸上的褶子还多,你还好意思腆着一张老脸在这里撒泼打滚。你丈夫把脖子一缩当起王八,轮着你当枪使,你就鬼迷心窍上赶着帮他!也不想想,你做的那些糟心事。帮着自己丈夫扒灰,你怎么能腆下老脸!仗着殿下吃过你几口奶,你便在府中作威作福,什么东西都敢往家里划拉,你是属耗子的!”侍月连珠炮一样的嘴根本不给吕氏说话的机会,一顿夹七夹八地臭骂气的吕氏找不着北。 吕氏气的浑身哆嗦,把鞋子一扔,披头散发,咬着牙厉声哭喊道:“我和你拼了!”说着一头就要撞到侍月身上,说时迟那时快,明婵端着一盆脏水忽的泼在吕氏的身上。 吕氏立刻跳了起来,哭爹喊娘地哀嚎起来! “啊呀!老妈妈!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明婵假意关心她,“还不快来人把她扶回去换衣服!”明婵紧接着指使身边的人说道,几个粗壮的婆子连忙上前把吕氏拽走。 吕氏身上都是腥臭味,那几个婆子更是满脸厌恶,掩着鼻子,强扭着骂骂咧咧的吕氏回房,胡乱找了几件衣服塞给吕氏,把那房门一关,立刻走人。 吕氏在府中跋扈惯了,仗着是殿下的奶娘,平日里得罪了不少的人,可是她丈夫是管家,众人皆不敢言语,如今趁着吕氏落魄恨不得人人来踩一脚。 侍月看着吕氏狼狈的样子,满脸得意地站在那里,“还摆架子呢!还不快回去!”明婵笑着拽她,低声笑骂她,“你那话跟谁学的,可不许在公主面前说半个字!” 侍月有些意不平,说道:“要不是你泼她一身水,饶她这一次,我上去就给她两个嘴巴子!” “少在这得意!若真动起手来,谁吃亏还不一定呢!”明婵无奈的叹了口气,哀叹自己的妹妹以后怕是嫁不出去了。 吕氏在若水阁大闹,引来很多人看热闹,众人大都是抱着落井下石的态度,结果闹了半天吕氏也没翻出个水花。周蝶梦她们觉得好没意思,带着侍女悻悻离开。 “哎呀呀!好厉害一张嘴!王妃身边的人尚且如此,看来这个王妃不容小觑!”赵织梦在心中暗想。 其他三位美人到是对王妃嗤之以鼻,“本以为江南女子,都是小家碧玉,温柔似水,也不过如此!”柳莺歌不屑地说。 第三十八章 整顿 第二日,府中再没敢闹事之人,何秀把府中的家丁聚在一起,眼睛扫过众人,一些人心虚地把头低下,何秀翻着账本,开口说道:“府中有多少人手脚不干净,你们想比我清楚。凡是库房,各位主子的房中,缺少之物我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放了回去,此后便不再纠葛。今晚子时至寅时,库房大门不落锁,你们尽管把藏着掖着的东西还回去,要是带出去东西,王府的大门可不是摆设!我再说一句,过了今日,让我拿捏住了,便不是今日这般好声好语!” 何秀说完,底下的众人窃窃私语,不知道这位何姑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之间,人人各自打着小算盘。 “何姑姑是新来的,她知道少了什么东西,随便弄一件糊弄过去就得了!”一位小厮悄声说着。 “就是,往日殿下也没管这些!”一旁的一个小丫鬟不服气地说。 “我看还是还回去的好,不是主子赏的,原本就不该拿!”一个丫鬟有些胆怯。 “切!府里的东西多了去了,架子上摆的不值钱的小玩意,放着也是被虫咬,偏偏我们拿不得!”另一个丫鬟有些不屑何秀的话。 赵织梦听说了何秀的提议,心中略有些疑惑,只是现在时机不到,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把自己房中的奴婢叫了进来,一共不过五个奴婢,除去自己带来的贴身丫鬟,剩下的便是王府管事分配的。 赵织梦对着众人说道:“如今府中何姑姑管事,她说的话,你们若是有,便按照她说的做好了,手脚干干净净的,我兴许还能留你们。” 众奴婢看到这样的情形,心中明了自家主子是指望不上了,真真是如临大敌。 次日清早,何秀带人查点,归还之物不过一半,随着人清点造册,关了库房大门,众人看到,心中皆是讥笑,想来这何姑姑也不过是吓唬人的。却不料把众人又聚了,看着大家,冷硬地说道:“昨日凡是归还物品之人,不在细查追究。现在库房已落锁,府门已关门,那便开始吧!” 众人不明白这何姑姑又要唱那处,却看到何姑姑招手唤来几个粗壮的婆子,随后说道:“各位主子的房内不便查看,那就从下人的房间开始,一间一间的搜查,每一间都不许放过!”何秀的话刚落,众人便慌了神,无奈众多婆子把守着,只得呆愣在原地。 “反了天了,她一个下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搜查我们院子,岂不是把我们当成了窝主!”周蝶舞拍着桌子喊道,眼睛狠狠地瞪着云萝。 “今日把大家喊过来就是为了这事,殿下既然指派了何姑姑管事,何姑姑便是奉了殿下的旨意,众位姐姐若是不满,那便第一个查我的院子!如何!”云萝冷眼看着众人。 “谁不知道她是你身边的人!真有不干不净的,也怕查不出什么!”柳莺歌出言不逊地说道。 “好!那就有劳几位姐姐亲自动手!既要整顿王府不正之风,便不可一蹴而就,要查自然要彻彻底底的查!”云萝把话撂了下来。 崔盼盼她们互相使着眼色,赵织梦忽然开口附和着说,“王妃说的自然是对的,内宅不宁,传出去丢的是殿下的脸,殿下宠爱我们,我们又怎能丢了殿下的脸!”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周蝶舞一眼。 周蝶舞不知何意,随即不在出声,出了大厅,拉着赵织梦悄悄问她刚刚是何意,“姐姐你想啊!若是殿下宠爱的人手脚不干净,拿了主子的东西,被众人翻了出来,她还能在府中待的下去吗?”周蝶舞稍楞片刻,立即明白该怎么做了! 云萝坐在院子中,一众仆从立在外面,周蝶舞四人带着几个婆子从厢房开始搜查,看到众人进了屋子。云萝立刻唤来明婵,低声嘱咐几句,明婵匆匆离开。 柳莺歌看了看众人,发现无人注意到她,伸手在明婵和侍月梳妆台一通乱翻,却是什么也没有翻出来,本想着瞅准时进溜进云萝的房内,无奈众人看的紧,当即懊恼地走出屋子。众人搜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忽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 “好啊!这边正在清理门户,你光天化日之下就敢私藏东西!”明婵的声音不大,却立刻引来众人。 一个小丫鬟吓得浑身哆嗦,手中拿着一支金手镯,瘫软地倒在地上。 周蝶舞看到,心中惊骇,正是自己身边的小侍女,一时间慌了神,赵织梦心中也纳闷起来,怎么轻易就让人发现了。 “这不是周姐姐房中的 丫头吗?”崔盼盼率先开口。 “我们在这搜查,后脚就有人这么大胆!”柳莺歌一副看笑话的样子。 周蝶舞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你个小丫鬟,你主子平日待你不薄,你竟然背着她作出这种事情,你有什么难处,只管开口说了,你主子难道不管你不成,要你爪子不干不净,做出偷东西这种事!”赵织梦很是机灵地说,说完看着吓傻的小丫头。 周蝶舞一时反应过来,装着生气的样子,上去给了她一个耳光,狠狠地说,“不中用的奴才,眼皮这么浅!” “主子救我,您不是让我……”小丫头看着周蝶舞,眼神发懵,泪眼汪汪的。 眼看着小丫鬟就要把实情说出来,赵织梦抢先一步说道,“你要是软声细语的认罪,你主子看在你服侍一场的份上,少不了为你说几句好话,若是疯言疯语的,挨一顿板子可就要了你的命!”赵织梦言语中带着威胁,小丫头立马不敢吱声。 何秀上前,招手让两个婆子将小丫头拖了出去,领着众人朝着各房走去。 当下到了柳莺歌的碧霞居,也是从下人的厢房搜起,来来回回只从一个小丫鬟的房中搜出几串铜板,那小丫鬟连忙磕头说道这是自己赌钱赢的,断断不是拿了主子的银钱。 柳莺歌听罢,秀眉一竖,说道:“府中赌钱的多了去,那条规定不许人赌钱玩?” 何秀却是强硬地说道:“王府岂能有赌钱这种不正之风,输了小钱还好,若是输了大钱,只怕更管不住自己的爪子!来人拉下去!”几个婆子上前就把那个小丫鬟拉走,吓得小丫鬟连连哭喊。 “慢着!”柳莺歌大喝一声,激动地说道,“我身边的丫头也是你能动的!你以为殿下外出,这府里就让你翻了天,也不看看你几斤几两,就在我这里撒野!” 何秀冷哼一声,完全不给柳莺歌面子,一招手几个婆子上前挡在柳莺歌面前,生生把那小丫头拉走,气的柳莺歌直跺脚。 又领着众人到了崔盼盼的院子百锦阁,东西没搜出来,倒是翻出来一个活色生香的绣春囊,崔盼盼看到又羞又急,对着跪着的一溜的丫鬟张口就骂,随即把私藏香囊的小丫头拉了出去。 “不用别人动手了,你自己干下这等好事,要杀要买全由着你们去吧!只从今在不要我看见你!”崔盼盼羞愤地对着小丫鬟说道。 小丫鬟跪在地上呜咽,崔盼盼又急了,“你还有脸哭,我的脸都让你丢进了,说那个奸夫是谁!”小丫鬟看了众人,却是咬死不说。 “姐姐别生气,再气坏了身子!”赵织梦安慰她,一众婆子搜查完毕,并未发现其他污糟之事,拉了小丫鬟下去了。 周蝶舞因为刚刚的事情,正在气头上,对进出玉香居的婆子没好脸色,众人仔仔细细搜查一遍,翻出不少好东西,更是让周蝶舞丢尽了面子,没来由的对着小丫鬟撒气。 赵织梦反倒也不担心,她的藕香苑婆子们里里外外查了一遍,竟是什么可疑之处也没有,到是让众人稀罕不已。 搜了几位主子的住处,老太太身边,除却贴身侍奉的一个年长丫头,个个手脚不干净,可见平日里王府风气不正。 何秀抓了一众犯事之人,拉到院子里,再把府中大大小小的仆从都喊了过来。十几个犯事之人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何秀却是一点情面也不给,招呼侍卫,拉了下去,各领了二十板子,撵出王府,终身不再使用。 一时间院子里鬼哭狼嚎的,一旁的众人看的心中直发毛,再不敢小看了这个何姑姑。 何秀这一招杀鸡儆猴彻底镇住了王府上的人,连吕氏也不敢再言语不周到,夹起尾巴老老实实做事。 且说经过这一阵忙乱,众人各自回屋,云萝也乏了,明婵端着茶水走了进来,“还真如公主所说的,有人想要栽赃陷害陈姑娘!”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更何况是王府内宅!”云萝颇有些无奈的说,这个陈楚雨当真是无半点心机,今日若不是她出手,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趁着这次机会,让何姑姑在各院中安插人手,务必仔细地盯着!”云萝接过茶水对着明婵说道。 “公主是怀疑这四人里面有奸细!”明婵问。 “若只是监视我倒也罢了,只怕还有其他的图谋!”云萝的担心不无道理,她来北燕,若仅仅是和亲,她大可老老实实当这个王妃, 可是肩负三哥的重托,云萝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没两日,齐王从红叶寺回府,才刚到府中,那吕氏便拦下齐王,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痛哭起来。齐王耳根子软,最听不得女人的哭嚎,当下心便软了起来,跑到云萝的房间替吕氏求情。 云萝看着坐立不安的齐王,笑着问道:“殿下可是为了吕氏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齐王问。 “你还没进府,吕氏的哭声就传遍了整个王府,我想听不到都难!”云萝揶揄他。 “我这个乳母自小跟在我的身边,如今她年岁大了,做了什么糊涂事,你不要去和她计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齐王开口说道。 “怎么!殿下是心疼她,怜她年事已高,可是她却没有承殿下的情!殿下此番为她求情,就是在打自己的脸面!”云萝有些生气,这个齐王还当真是迂腐。 “你这话怎么讲?”齐王满头雾水。 “殿下可否记得影月姑娘?”云萝问。 “这与她何干?”齐王有些不解。 “三年前,王府来了一个艺伎,弹得一手好琵琶,模样也俊俏,后来出府嫁人,殿下可知影月姑娘现状如何?”云萝问齐王,齐王不语,云萝便说道:“影月姑娘当时嫁的人正是吕氏和王管事的儿子,吕氏的儿子和他爹一个德行,整日眠花卧柳,他看上了影月姑娘,千方百计的把影月娶回了家,后来厌倦了,又跑去烟花柳巷。他那个爹趁机强占了影月,被吕氏撞见了,吕氏不但不管反而为虎作伥,影月姑娘不堪受辱,早已投井死了!” 齐王听完,呆愣住了,他只当影月寻了一门好亲事,心中替她高兴,却没想到,影月的下场竟如此凄惨! 云萝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他们夫妇二人打着殿下的幌子,背地里不知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就连库房中物品也敢挪为私用,如今何姑姑已是开恩,只是将王管事撵了出去,殿下若是再开口为二人求情,便是糊涂!” “若是这样,索性便都赶出去!眼不见为净!”齐王站了起来,心中满是悲愤,为影月感到痛惜,更是为自己的失职感到自责。 回到书房,齐王心中一阵烦乱,拿着毛笔胡乱涂写着。陈楚雨端着茶盘走了进来,看到满地的纸团,放了茶盘,捡起来展开来看,纸上的笔迹杂乱无章。陈楚雨看过默默无语,一张一张捡起来。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影月的事情!”齐王忽然开口问道。陈楚雨一愣,随即满眼都是泪水地看着齐王,“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齐王有些生气。 “我们都是下人奴婢,命比纸薄,碰到这样的事情,那里还敢吱声!”陈楚雨想起影月心中便一阵酸痛。 齐王听了这话,走上前,一把握住陈楚雨的手说道:“我不许你这样说,在我眼中,我从未看轻你一丝一毫,一心一意地对你,更不许你轻贱自己!” “若不是殿下这点怜爱,只怕我也和影月一样,早就客死他乡了!”陈楚雨伏在齐王的肩头低声呜咽着。 哪一天的话至今还回荡在陈楚雨的耳旁,“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告发你的身份,到时候我看你怎么留在王府,不要以为殿下宠爱你,我就拿你没办法!”吕氏恶狠狠地嘴脸不时浮现在她的眼前,每次午夜梦回想到影月悲惨的下场,陈楚雨都害怕地不敢睡觉。 第三十九章 上香 这几日正值庙会,街上行人摩肩接踵。云萝自来到齐地,还没怎么外出过,侍月更是心痒痒地不行,求着云萝好几次,云萝也觉得烦闷,正好带着侍月出去透透气! 一路上好不热闹,各色货品琳琅满目,有街头巷陌卖吃食的,有贩卖齐地特产的,有走乡串户杂耍的,更有卖胭脂水粉的,嘈杂之声不绝于耳,侍月不停的撩着车帘向外张望。 其实云萝也早已安奈不住,只听到一声“花生酥!”的高喊,连忙让人停了车驾,不等云萝吩咐,侍月撩开帘子的跑了下去,很快拿了一包花生酥。 “公主快尝尝,刚出锅的,还烫手呢!”侍月把花生酥捧到云萝面前,云萝拿起一块尝了尝,果真是酥脆香甜! 一路上,主仆几人欢声笑语地到了红叶寺,此时正是香客云集。几个人上了香,因信客众多,未做停留便出了寺庙,向着后山玩去了! 红叶寺后山种植了大片的枫叶,到了浓秋时节,漫山红遍,不少文人雅客在此留下妙词雅句。 昨夜微雨初歇,青苔碧绿丛生,拾阶而上,脚下略显湿滑,又值盛夏时分,满目苍翠之色,是故游人较少。 沿途松柏笔正挺拔,林木幽深,渐或听闻泉水泠泠作响,回声不绝。隔阶不远,有亭立于溪畔,名曰闻泉亭,两侧题有诗句,“烟霭沉沉空山净,林萝深深闻水声。”却不见题诗之人的名讳,好生纳闷! 几人行至此处,步入亭子稍作休整。虽说是盛夏时分,可是林间气温骤降,不觉寒意升起,而云萝又衣衫单薄,是故,几人不敢再向上前行,略略休息,便下山去了。 才刚出了庙门,正巧碰到陈楚雨,远远地跑来对着云萝施礼问安。 “好巧,陈姑娘也来赶庙会!”明婵笑语问道。 陈楚雨微微一笑,随即回答说:“今日得空,来给一位故人上香!” “故人?”云萝疑惑地问。 “正是!奴婢在这里还要感谢王妃替她申冤昭雪!”陈楚雨上前一步,满脸诚恳。 云萝看她的样子,便已猜的七七八八,示意明婵和侍月退下,对着陈楚雨说道:“你随我走走吧!”陈楚雨不敢违抗,只得跟上前去。 红叶寺不远处正是一处荷塘,荷塘中央建有亭台,此时炎炎夏日,空无一人。俩人信步来到此处,微风徐徐,暑气消散,塘中荷叶亭亭如盖,风过似是千波万浪涌起,荷花寥寥数支,淡香飘然。 云萝坐在石凳上,手持团扇,看着惶恐而立的陈楚雨,笑着问道:“陈姑娘与影月姑娘是故交?” “故交谈不上,不过是同病相怜,身处着乱世互相慰藉罢了!”陈楚雨想起影月,心中无限感慨。 “既然如此,当初她落难的时候,你为何不帮她一把,也许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云萝皱着眉反问她。 陈楚雨沉默了许久,眼眶红红的,叹着气说道:“我生来胆小懦弱,便是自己也是行事万分小心,生怕一不留心惹人把柄。若是当时我向殿下出言求助,她便不会落得那般下场!” “那你是在害怕什么?”云萝有些生气,忍不住提高了几分声音,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我听说她是陈国旧人,这么说来你也是陈国人!”云萝很直接地说。陈楚雨一下慌了神,正不知如何应答。却又听到云萝说道,“你不必惊慌,也不必害怕,我对你的身世不感兴趣,不然我就不会支开她们!” 陈楚雨看着不远处站着的侍女,心中逐渐镇定下来。 “你在王府已经多年,按说你这个年纪早已到了婚嫁之年,可是却还留在府中,可见殿下对你不像对他人那般!我说的对吗?”云萝又将一个惊人的提问扔给陈楚雨。 陈楚雨苦涩地笑了一下,算是默认了,随后缓缓说道:“我与殿下情投意合,可是我身份卑微,不敢抱有任何的幻想,只要让我一生一世地服侍在他的身边,我什么名分都不要的!还请王妃能让我留在他的身边!”说着竟跪了下来。 “原来是我斜插一脚,该是我的不对了!”云萝并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只是看着她。 “奴婢不敢!”陈楚雨吓得瑟瑟发抖。 “你起来吧!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云萝叹了口气,终究从她嘴里听到这句话难免伤心。 “以前在王府,只有殿下,你们怎么着都行, 现在王府里住进来不少女人,你若是再不收敛,我可不敢保证能护得了你!”云萝好意提醒她。 陈楚雨连忙解释道:“我并未要求殿下给我任何名分,也从未想过这些!” “府宅内院私情便是大忌,那个人即便是主子,若是有人真心追究起来,只怕到时殿下也护不了你。”云萝厉色说道。 陈楚雨听到这话,低头无语,随后又无奈的笑道:“我这条命都是殿下给的,如今不过是木偶一样的活着,一了百了反而解脱了。” 云萝心中奇怪,不知这陈楚雨为何作这般感想,随后说道:“你是殿下心爱之人,我自然不会动你,可是有人千方百计为难你,你若是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只怕会落得和影月姑娘同样的下场!” 陈楚雨立马明白云萝所指何人,却感叹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奴婢,身为鱼肉,只能任人宰割!“今日我也委实大胆,竟敢和王妃说这些话,王妃却还好言相劝于我,我实在是该死!王妃听了我的话难道不生气吗?”陈楚雨小心翼翼地问道。 云萝却一下笑了起来,“我是殿下明媒正娶的王妃,这是谁也取代不了的。将来府中美妾不知多少,我若是人人都生气,那我岂不是要气死了!对我而言,多你一个也不算多,况且你虽聪慧,却没心机,到是让我很省心!” “我还有一句话想要问,你虽然身为婢女,却饱读诗书,精通琴艺,举止不俗,颇有王公贵族的遗风,我不相信你只是一个杂役的女儿?”云萝看着陈楚雨说道。 陈楚雨释然一笑,心中却是五味杂陈,缓缓说道:“我原名楚雨瑶,家父乃是陈国宰相楚佑之,十二年前楚家遭小人构陷,阖府上下惨遭灭门,家中的老仆拼死带我逃了出来,为了躲避追杀,只得在齐地隐名埋姓。几年前,待我如生父的老仆病逝,为了好好安葬他,我万般无奈才卖身进了齐王府。” 云萝听了这番话,甚是惊讶,连忙起身扶了陈楚雨就坐,“不曾想姐姐竟是忠臣之后,云儿刚刚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姐姐海涵!” 陈楚雨受宠若惊,连连推让,云萝却拉着她的手坐下,举止甚是亲密。“楚相之事,天下人人尽皆知,这样的忠臣良相,皇帝却听信小人谄媚,说杀就杀,可见陈国的皇帝多么昏庸无道。” “陈国已经亡了,任天下谁人去指责,已经于事无补。”陈楚雨无奈地说。 云萝也跟着扼腕叹息,却沉默不语,当年楚佑之被冠上通敌叛国之罪,楚相刚死,北燕便大举来犯,紧接着陈国的良将苏将军与公子战死沙场。陈国大势已去,不出两年大玉便打着清君侧,除奸佞的名号大举进兵陈国,北燕趁机掳掠,陈国便亡了。 “去年我过长水,听闻苏鹤先生临终投水的诗句,更是佩服楚相。我生来喜欢忠义之人,只可惜自己是个女儿身,只能在闺中遗恨叹息。”云萝说道。 勾栏瓦肆忆往昔,莺歌暖语楚腰舞。 醉梦不醒战鼓擂,十万河山认做贼。 我劝君王听良言,却把美人卧塌边。 将军枯骨无人埋,贤臣枉死冤未了。 陈楚雨缓缓念道,这首诗正是苏鹤当年投水自尽的绝句,如今想起苏鹤投水的场景,陈楚雨忍不住泪雨连连。 “姐姐既是名门之后,更不应该妄自菲薄。你虽与殿下情投意合,只是你身世特殊,少不了有人拿这事做文章,还请姐姐忍耐时日,我必然促成这桩姻缘,不叫你们二人心中抱有遗憾。”云萝拉着陈楚雨的手安慰她。 陈楚雨看着云萝,更是觉得这位公主与众不同,气度非凡,这下把心安在了肚子里。 第四十章 跟踪 路上行人熙熙攘攘的,侍月挑开车帘看着外面,眼睛乱转,忽然出声喊道:“公主快看,那不是赵主子吗?” 云萝也凑了上去,看到赵织梦带着贴身丫鬟红娟,俩人从百草堂走了出来,低声交谈着什么,红娟唯唯诺诺地点头,朝着一处巷子走去,赵织梦看到左右无人,又走进另一家药铺。 “她在干什么吗?神神秘秘的,难道是她?”云萝心中暗想,不由得对赵织梦起了疑心。随后对明婵吩咐道:“你下车跟着红娟,看看她去干什么了?” 明婵连忙应声喊住车马,下了车,悄悄尾随其后。 “公主!”侍月小声叫道,轻轻拉着云萝的衣角,眼睛却瞟向陈楚雨,那意思就是这里还有外人在,这样明目张胆不太好。 云萝岂不明白她的用意,笑着说道:“无妨,陈姐姐不是外人!” “陈姐姐?”侍月听到自家公主竟称呼一个奴婢姐姐,满脸的不敢置信,现下心中泛起嘀咕“你们几时这般要好?” “我那里担得起一声姐姐啊!是王妃抬举我了!”陈楚雨连忙解释说。 明婵悄悄跟着红娟,到了巷子深处,只见她敲开一户人家的大门。主妇看到一个年轻的小丫头,不耐烦地就要把她打发走。红娟不慌不忙地拿出一锭银子,那主妇立马换了嘴脸,弯腰谄媚地将红娟拉入院子中。不一会,红娟从院子里走出来,低声嘱咐了些什么,主妇连连媚笑着点头。 待到红娟走远,明婵摘下耳环偷偷藏在手中,走过去敲了几下院门,院门打开,刚才的主妇满脸的笑意,待看到不是刚刚的姑娘,立马没好气地说:“你找谁呀!” 明婵不急不恼,陪着笑脸回道:“适才红娟姐姐落下一只耳环,特让我来寻寻!” “你和刚才那姑娘认识!”主妇语气有所缓和,看到明婵点头,连忙殷勤地将明婵拽进院子里。 才进院子,便听见屋内有男子的叫骂声传来,那妇人也不甘示弱地咒骂一句“杀千刀地短命鬼!” 明婵听了停住脚步,立在那里不动。随后说道:“大娘,刚刚姐姐走过那些地方,我不太清楚,烦请大娘帮着找一找!” 那主妇领着明婵进了厨房,“姐姐来厨房干吗!这里乱糟糟的,真要丢在这里,怕是难找!”明婵假装抱怨着,却仔细打量起四周。 炉子上正煨着药,案几上还摆着药铺里抓的药材,旁边放着一张方子,奇怪的是,一旁竟有另外一包药材开了封,里面只配了一种药材。明婵觉得奇怪,可是于药理完全不通,趁着那主妇不注意,悄悄将药方塞到袖中。 看到那主妇还在低头寻找,明婵将手中藏起的一只耳环丢在地上,果然那妇人看到,欢天喜地地捡起来交给明婵。 “真是谢谢大娘了,找不到这耳环,不定回去怎么骂我呢!”明婵万分感激地说道,随后拿出一角银子递给她,“大娘若不嫌弃,拿着买点果子点心!” “哎呦!这可如何使得!”那妇人虽是这么说,却两眼放光,毫不推辞地接过银子揣入怀中。 回到王府,侍月正在房中和云萝说话,“公主为何待陈姑娘那么好?她不过是一个狐狸精,把殿下迷得晕头转向的!”侍月很是不满地发着牢骚。 “住嘴!”云萝厉声呵斥道,眼睛狠狠地瞪着她。 侍月吓了一跳,她从未见过公主发这么大火,连忙跪了下来,低头不敢言语。 “我平日太过娇惯你,你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说,去院子里跪半个时辰思过!”云萝很是生气,侍月低着头乖乖跑到院子当中跪了下来。 明婵刚要进院子,就看到院门外廊下立着两个小丫头,探头向里张望着,不解地问道:“你们这是干吗呢?” “明婵姐姐你可回来了,侍月姐姐不知怎的犯了错,被王妃罚在院子里跪着呢!”一小丫头连忙回道。 “头一回见王妃发这么大脾气,我们都不敢进去伺候!”另一个小丫头接着说,云萝平日待下人不薄,说话都是温声细语的,从未打骂过任何人,今日的事情她们属实头一遭看到。 “行了!你们也别傻杵在这里了,院子里有我,有事我再喊你们!”明婵打发两个小丫头,两个小丫头得了口信,欢天喜地地跑开了。 明婵进入了院子,看着妹妹,叹着气问道:“好端端的,公主为何罚你?”侍月 不理她,气呼呼地跪在那里,“说话呀!你哑巴了?”明婵说着上前推了妹妹一下,侍月却使了小性子,一把推开姐姐! “要你管!”侍月抬头瞪了她一眼。 明婵不理会她,回了句,“我还有正事,现在懒得收拾你!”说完用手指狠狠地戳了一下妹妹的脑袋。 明婵回到屋内,看到公主正坐在椅子上,胡乱地翻着书,不敢再出言相问,只得将看到的一五一十回禀给云萝。 “这是要唱哪出戏!”云萝百思不得其解。 “我从那妇人身边找到一个方子,不知道是治什么病的?”明婵说着把方子拿了出来。 云萝看了一眼,冷哼一声说道:“去把侍月喊进来吧!” 明婵得了信,连忙去院子里扶妹妹起身,侍月捶着酸疼的膝盖,一瘸一拐走进来,站在门口低头不敢言语。 “行了!这次就当给你一个教训,现在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看看这方子是治什么病的!”云萝喊侍月近身,把药方递给她。 侍月接过药方,左看右看,满脸疑问说道:“不过是治疗伤寒的方子,用药都很普通,没有奇怪的地方。” “这药是给那妇人的丈夫抓的,我进院子的时候,听见屋内有人说话!”明婵说道。 “这件事情绝对有蹊跷,只是这赵织梦大费周章究竟想要干什么?”云萝皱起眉头苦思。 “对了,我看到红娟塞给那妇人银子了,除此之外,我还看到桌子上有一包开了封的药,可是那包药里只有一种药材,很是奇怪!”明婵细细回想着说道。 “你可看清楚是什么了?”侍月连忙问她。 “我看清楚又怎样,我又不识得那是个什么东西!”明婵白了妹妹一眼。 “你可看清楚那个东西长什么样子?”云萝白了一眼明婵,又问侍月。 “长得像一块块烂树根,颜色是棕黄色。”明婵又认真回想了一遍。 “你等等!”侍月打断她的话,转头急忙跑了出去,不一会拿着一样东西扔给明婵,“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东西!” 明婵看着手中的烂树根,当即惊喜喊道:“就是这个,我看那包药材有很多!” “这是藜芦,若是与赤芍同用,是会出人命的!”侍月一脸严肃的说,云萝和明婵听了这话,皆是大惊! “据我所知,赵织梦也是刚来的齐地,与那妇人会有什么冤仇?”云萝心中更是不解。 “那妇人的丈夫若是死了对她有什么好处?”侍月嘀咕了一声。 第四十一章 有孕 这几日,齐地接连出了几起人命案子,本不是什么大事,怪就怪在这几起案子都是患者,从药铺抓了药回去,吃了没几天就死了,而且还是城中最好的医馆开的药,闹得人心惶惶,齐王为此事急的焦头烂额,一连几日不在府中。 午间众女眷聚在一起用膳,崔盼盼忽然干呕恶心起来,云萝看到关切地询问:“崔姐姐这是怎么了,要不要让太医来瞧瞧?” “我们主子这不是病,是有了!”崔盼盼身边的贴身丫鬟紫玉眉开眼笑地说道。 “有什么了?”云萝听不懂紫玉说什么。 “当时是有了殿下的骨肉了!”崔盼盼趾高气昂地看向众人,面露得意之色。 只听见“啪”的一声,周蝶舞的筷子落到地上,她站起来,瞪着周蝶舞,一叠声地说道,“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算算日子,正是那日与殿下……”崔盼盼还未说完便满脸微红,嘴唇窃笑,拿着手帕遮掩着。 “我……”周蝶舞正要说话,却听见赵织梦急忙打断她说道:“我们可要恭喜姐姐了!”说着递给周蝶舞一个眼神,拉着她坐下。 “好好的一顿饭,真倒胃口!”柳莺歌皱了眉头,摔下碗筷,也不去理会众人的目光,带着侍女气呼呼地走了。 云萝看着她们,心中觉得很是好笑,四人觉得云萝年纪尚小,争风吃醋起来也毫不避讳云萝,却不知“含情欲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好好一顿午膳就这样被搅了! “刚才你为什么拦着我!那个贱人喝了避孕的汤药,怎么可能有身孕!”周蝶舞在房间里气呼呼地对着赵织梦说道。 “姐姐糊涂,若是你当众拆穿了她,大家岂不都知道了你暗中动了手脚,到时候只怕姐姐也没好果子吃!”赵织梦也不气恼,陪着笑脸说着。 “你给的药怎么会没有效果!难道那个贱人真的怀孕了?”周蝶舞不理会赵织梦,忽然冲着赵织梦发问道。 “姐姐别慌,她若真的有了身孕,吃了那药这孩子也多半生不下来,若是没有怀孕,过了几个月该显怀的时候,自然漏了马脚,我们只需要安心地等待就是了!”赵织梦安慰她说。 “我怎么能做的下来呢!万一那个贱人真的怀孕了,在万一她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呢?”周蝶舞急躁起来,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是不是真有了,我们找一个大夫瞧上一瞧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赵织梦接着说 “对!我们找一个大夫,一定能让那个狐狸精露出尾巴!”周蝶梦转身回头惊喜地说道。 “这件事就交给我办吧!怎么说我家中世代经营药材生意,找一两个知根知底的大夫还是不成问题的!”赵织梦笑着对周蝶舞说道。 “那你还不快去!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个贱人把孩子生下来!”周蝶舞催促着赵织梦,咬牙切齿地说道。 午间暑气未消散,侍月捧着冰进来,准备侍奉云萝睡午觉。 奶娘看到侍月要把冰放在里间,连忙阻止她说:“快别放在里间了,就搁外间吧!透透凉气就行!才大病刚好,少用些冰才好,今早上我还听见公主咳嗽了!” “是!奶娘说什么都对!”侍月也懒得和她计较,把捧来的冰放在外间的盆子里。 众人都下去了,云萝捧着书歪在床上翻看着,明婵在一旁摇着扇子。 “公主,我看崔主子怀孕的事不像是真的!”明婵说。 “那也得请了太医问了脉才知道!若是真的,这便是殿下的第一个孩子,马虎不得,自然要万分小心!”云萝的反映很平淡。 明婵又若有所思地说道:“那天周主子给大家喝的鸡汤里放了药,她那日可是喝了一大碗!这样细想,这事十有八九是假的!” “侍月不是说了吗!那东西不是什么好药,却左右也喝不死人!”云萝说,随后放下书本,看着明婵问道,“你今日是怎么了,有些心神不宁的,这可不像你!” “奴婢只是担心,若是崔主子真的生下孩子,公主在府中的日子不好过!”明婵忧心地说。 “你是乱担心,我是正室,犯得着和一个妾室争风吃醋吗?再说她若是真有本事生下孩子,怎么也得喊我一声嫡母,我自然可以安身立命。”云萝看着明婵,向她解释说。 第二日,云萝吩咐府上的太医给崔盼盼诊了 脉,果真有了一个月身孕,崔盼盼颇为解气地看着众人,气得周蝶舞银牙暗咬。 “且慢!我记挂着姐姐有了身孕,又怕府上的太医有所差池,特意从城中找了两位德高望重的大夫,好好为姐姐诊脉!”赵织梦说着挥手让两名大夫进来。“这位是百草堂的坐堂大夫,这位是御草斋的坐堂大夫,两位皆是诊脉高手!” 崔盼盼看到两位大夫,立马慌乱起来,急急地说:“凭我是什么金贵之躯,哪来的野郎中也配为我诊脉!” “赵妹妹也是一番好心,崔姐姐为何不领情,难不成崔姐姐这身孕只府上太医诊的,外头的大夫就不能诊,这是什么道理!”柳莺歌立刻符合着说,崔盼盼看着柳莺歌一副看笑话的嘴脸,强压着心中的怒火。 “太医已经诊过了,你又请人过来,难道是怀疑我不成!你安得什么好心!”崔盼盼迟迟不肯让大夫诊脉。 “姐姐若真是怀孕了,让他们诊了又何妨,这府中有人疑心,正好可以打消他们的疑虑!”云萝说话时,眼睛笑着盯着崔盼盼,崔盼盼也没料想云萝竟说出这样的话,一腔怒火正要朝云萝发泄,可是看到云萝目光,不知怎的竟害怕起来。 崔盼盼战战兢兢地伸出手,眼神错乱,脑袋昏沉沉的,一个大夫低头凝神,诊完脉,舒心地笑着点头,接着另一个大夫上前诊脉,也是同样的表情。两人同时开口贺喜,说是已有一个月身孕,同时说了一大堆嘱咐的话。 崔盼盼听到两个大夫同时这样说,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盯着两人脱口而出道:“你们不会弄错?”紫玉眼尖手快,轻轻拽了她一下,崔盼盼连忙回了神,挑衅地看着赵织梦。 “不可能,这不可能!”周蝶舞不敢相信,就连柳莺歌也不禁怀疑起来。 “看来妹妹真要恭喜姐姐了!”赵织梦朝着崔盼盼贺喜道,崔盼盼却是不领情,斜眼看着她。 云萝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其实她心中也存了一个疑影,“姐姐有了身孕,该好好保养,缺了什么的,只管向何姑姑开口。”云萝笑着宽慰崔盼盼。 出了百锦阁,周蝶舞忍不住了,反手对着赵织梦就是一巴掌:“你请的什么庸医,这就是他们诊断的结果,亏我还那么相信你!” “姐姐别生气,我原以为崔姐姐没又怀孕,就把大夫直接领了进来,谁知道崔姐姐真的有了身孕!”赵织梦错不及防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捂着红红地脸颊,银牙暗咬,万分委屈地说道。 “你还有脸说!真是成事不住,败事有余!”周蝶舞丢下一句话,生气地走了。 赵织梦盯着她的背影,狠狠地绞着手中拍子,“且让你得意几天,就你那蠢样,也配和我争!” 柳莺歌并未走远,听到了二人的谈话,心中暗想:“看来这个崔盼盼果真怀孕了,若真让她生下孩子,我还怎么在王府待下去!”随后对着贴身侍女蓝烟耳语几声,蓝烟微微点头,朝着落月阁去了。 且说赵织梦受了周蝶舞一顿气,满腔怒火地回了藕香苑,随后红娟悄悄跑了进来,看到自家主子脸上的巴掌印,连忙问道:“主子这是谁干的,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动手打您!奴婢告诉殿下去!”说着就要去找齐王。 “回来,不是打紧的事,再说那个和事佬你指望他有什么用!还是说说那件事情吧!”赵织梦忍着脾气,没好气地说道。 红娟走进,悄悄在赵织梦耳边一阵低语,赵织梦听到后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我就说嘛!吃了避孕的汤药,崔盼盼怎么可能怀孕!不过现在她还真以为自己有了!”赵织梦脸色凛然。 “对了,那两个大夫让他们先去乡下暂避风头,免得他们走露风声。”赵织梦又叮嘱红娟说道。 “他们得了银子,又听说主子将来让他们接手城中最大的药铺,现在自然为主子是从!”红娟说。 “简直白日做梦,药铺若是落入这种没有医德的大夫手中,我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赵织梦冷笑着。 “主子的意思是?”红娟很是机灵地问。 第四十二章 真相 且说明婵一直在暗中盯着红娟,看到红娟送两位大夫出城,心中留了心眼,派心腹小厮周亭悄悄跟了过去。 车马出了城,渐行渐远,到了一处荒村客栈停了下来。眼见得天色将晚,两人要了一壶热酒,切了四斤牛肉,另点了一碟炒花生,一盘凉拌黄瓜,吃喝起来。店里人少,周亭人甚是机灵,也点了酒菜坐在不远处,耳朵却支棱起来细细探听。 几杯酒水下肚,两位大夫已是醉醺醺的,脑袋跟着昏昏沉沉,瞅着四下无人,吐着舌头笑着说谈。 “你说这府中就是怪事,哪有没怀孕说成怀孕的道理!”其中一个大夫说道。 “这王府里的事,那是我们能知道的,只要有银子就行,管他什么的!”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正要倒酒却发现酒已喝完,又吆喝着让店小二端上一壶。 “嘿嘿!你别说府上的这几位夫人个个都是美人!”其中一人坏坏地讪笑着。 “我看还是王妃最漂亮,虽说年纪小,却是妥妥的美人胚子!”另一人压低声音说道,却是满脸的猥琐之情,四目对视,两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周亭听到这里,不由得怒火中生,压着心头的怒火,心中暗骂道:“好啊!你们这两个老匹夫竟敢调侃我家公主!” 当下两人又说了许多胡话,酒足饭饱之后上楼休息,周亭跟在他们后面,在隔壁房间住下。 趁着夜半无人之时,客栈内灯火具歇,半个人影也瞧不见,周亭遮着脸,悄默声溜进二人的房间。二人憨睡如死猪,周亭一阵摸索,把两人身上的银两摸了个精光,随后摸到房间内的鸡毛掸子,眼轱辘一转,“看我怎么收拾你们!”。随后对着二人一顿劈头盖脸地乱揍,周亭出手很重,无奈鸡毛掸子落到身上,虽然疼痛,却并不能伤及二人性命。二人正在酣睡中,猛然遭人打击,痛的呜哇乱叫,却看不清屋内是何人,只得连连求饶。 “呸!老不死的家伙!”周亭害怕动静闹得太大,抽了几下,扔下鸡毛掸子,飞也似的逃回自己的房间,幸好无人看见。 两人连忙点了灯,却发现随身的银两不见了,具是大惊失色,吵着找店家理论。店家早被刚才的动静吵醒,举了灯烛到了房间。二人拉着店主不依不饶,非说店家开的是黑店,趁着月黑风高偷了他们的银子。 那店家也不是好惹的脾气,理论不下,气的找了店小二把二人扔了出去。两人被扔在店外,对着客栈破口大骂,店家不理会,关了门径自睡觉去了。 周亭在楼上隔着窗户缝,看到这一幕,捂着嘴偷偷乐了,“活该!让你们嘴贱!” 次日清晨,周亭快马加鞭地进了城,拴了马,悄悄溜进王府。着急忙慌地进了若水阁,一头撞上了刘氏,“猴崽子,看着点路!”刘氏急忙拽住周亭。 “刘妈妈!我当是谁呢!我着急回公主呢!不和你啰嗦!”说完一溜烟进了内院,一叠声地喊着明婵。 “公主去了百锦阁看崔主子去了!你别喊了!”明婵从屋子里出来,看到左右无人,招手让周亭上前,周亭对着明婵一阵低语,明婵听了从袖口里摸出一角银子。 “姐姐不用,我这里有!”说着得意地把手中的荷包举起来让明婵瞧。 “你这滑头,仔细让人瞧见了,还不快把荷包烧了!”明婵眼尖马上看出这个荷包正是红娟给那两位大夫的,出声提醒他,“他的是他,我的这份你拿着买果子吃!” “多谢姐姐,姐姐可不要告诉姑姑,不然姑姑又该罚我了!”周亭得了指示,接过银子,眉开眼笑地把荷包揣进怀里。 从百锦阁回到若水阁,云萝刚刚坐下,明婵就把探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回禀给她,“我说呢!这就说得通了!”云萝听完说道,心中暗想:“这个赵织梦志不在王府,却是好手段。一石三鸟,崔盼盼假孕的事早晚会被拆穿,另两位又坚信了崔盼盼怀孕,恐怕已经动了心思,到时候城中最有名的两家药铺也要跟着倒霉,她只要坐收鱼翁之力便可,我当真小瞧了她!” 齐地是北燕最北边的领土,土地贫瘠,苦寒无比,多半的领土都是深山茂林,可耕种的土地并不多,粮食生产量很低,但是这里却盛产药材,北燕多半的药材都出自齐地,甚至一些药材远销他国,因为品质上乘,齐地盛产的药材价格都很昂贵。 可是到了齐地许久,云萝却发现,本地的药材价格之廉价竟比不上大玉二 十分之一,且因为低廉的价格,再加上山高林深,野兽出没,本地人进山采集药材的积极性并不高,药材的产量远远低于需求量。而这仅有的产量却又被城中两大药铺商垄断着,多年来百草堂和御草斋依靠着齐地的药材掌控着整个药材行业。 云萝想到这里,便明白赵织梦在打什么主意,赵家世代经商,面对药材行业这块肥肉,不可能不动心,而百草堂和御草斋依靠京中势力在齐地盘踞已久,不是那么好容易对付的。想要打开药材行业的通路,两大药材商便是拦路之虎,赵织梦如此聪慧,显然已经想到这里。 云萝心中暗想,既然有人想要铺路,她便顺水推舟,索性卖了这个人情,随即嘱咐周亭暗中跟随那两位大夫,千万不要让他们跑了。 “既然如此,要不要再请一位可信的大夫为崔主子诊脉,戳穿她的诡计!”明婵建议道。 “不用!你还要告诉殿下让他知道崔盼盼怀孕的事情!”云萝决定将计就计,索性把这件事张扬出去。 “这是什么道理?”侍月不明白公主为什么这样做。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让她们自己掐去吧,省的我们动手!”云萝沉思了一下,何姑姑已经提醒过云萝,让她尽早找出那个奸细,可可惜这人藏的很深,云萝的行动处处收到限制,与王府外的暗影卫更是联系不上,若是不能及早找出这人,最下策便是把这几个人都除掉,如今又确定了崔盼盼不过是假孕争宠,云萝更没有什么顾虑了! 齐王听到崔盼盼怀孕的事情,并无半点惊喜之色,反而垂头丧气的。当陈楚雨像往常一样端着茶水走进书房,齐王急急上前,眼睛却不敢看向她。 陈楚雨看着他温柔地笑了,眼中虽是苦涩,却仍是柔声说道:“殿下,这是好事!”说完却不知再说什么是好,心中酸苦无人知晓! 第四十三章 诡计 赵织梦是个聪明人,既与周蝶舞闹翻了,她也不着急,反而频繁的出入百锦阁,各种好东西更是流水般送进百锦阁。 “姐姐快坐下,你既有身孕,怎敢劳烦你相迎!”赵织梦笑呵呵地说着,招手让红娟把一些滋补的药品送上来。 “劳妹妹挂心了,竟还能想着我!”崔盼盼语气不冷不热地回道,看着这些贵重的物品,毫不客气地示意紫玉收下。 两人略作寒暄,赵织梦起身离去! “赵主子倒是一个有眼力劲儿的人!”紫玉清点着赵织梦送的礼品说道。 “她一个商人的女儿,下九流的人物,财大气粗又怎样,能让她进府侍奉已经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崔盼盼轻蔑地说,随后又满脸忧心的拽着紫玉的手低声说道,“你说我会不会真的怀孕了?” 紫玉听到大惊,连忙说道:“主子胡说什么呢!当心隔墙有耳!”说着连忙朝外面张望,左右无人,才松了一口气。 “我们原先买通了府内的太医,可是赵织梦又另请了两位大夫为我诊脉,确认无误,我心中实在疑惑,莫不是府中的太医诊错了?”自从会诊结束,崔盼盼一直忐忑不安,她虽然一直对外宣称怀孕,可到底心中没底气。 “主子这个月月信可来了?”紫玉忽然问道。 “你问这干什么?”崔盼盼没好气地回道。 “主子想想,是不是迟了有些时日!”紫玉忽然激动起来。 崔盼盼细细推算,竟然已经迟了半个月,当下心中大喜,紫玉立马惊喜道:“主子,莫不是真的心想事成!” 崔盼盼听闻当即大喜,双手合十,连念着“阿弥陀佛!” “可我心里到底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崔盼盼略略平息心中的激动,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怀孕了。 “主子别慌,我们悄悄再另寻了大夫再瞧瞧,若是真的有了,那就皆大欢喜,若是没有,我们便按照原计划行事!”紫玉在一旁出着主意。 “那好,我们今天就去再找一个大夫瞧瞧!”崔盼盼片刻也等不得,拉着紫玉瞧瞧地出府了。 话说主仆二人前脚离开齐王府,后脚明婵便来报信,云萝正在廊下逗弄鹦鹉,看到明婵,示意身边的婢女退下。 “公主,崔主子出了府,可要人跟着!”明婵低声问道。 “不必,想来她心中还是有疑虑,这次定要让她自己都相信!”云萝放下鸟食,嘴角扯着微笑说道,“赵织梦虽然精明,可是做事还是欠缺周到。” “赵主子这会忙着药铺的事情,哪有功夫管府里的事!”明婵说。 “可不是!所以侍月给的药不能停了,继续让她吃着,就是来了一百个大夫也要让他诊不出来!”云萝笑着逗弄架子上的鹦鹉,那鹦鹉忽然张口说道,“诊不出来!诊不出来!” 云萝脸色微沉,呆愣片刻,抿笑一笑,转身进了屋子。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是乱叫什么!”明婵急忙上前,拿着棍子轻轻戳了它一下,鹦鹉连忙在架子上跳跃着躲闪。 才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崔盼盼神气地进了王府,侍女紫玉拎着大包小包大呼小喝地跟在后面,好不得意。 云萝暗笑道:“且让她得意一阵子!”随后吩咐厨房多添几样菜,更是让侍月挑了礼物赏赐给崔盼盼。侍月本就对崔盼盼没好感,尽是选着寻常物件拿! 午间用膳,崔盼盼看着满桌子的珍馐,遮不住脸上的笑容,自是对云萝心中感念。 赵织梦觉得好笑,现下有多得意,将来有你的苦头吃!自是不动声色地恭维着崔盼盼,没成想崔盼盼装着没听见,只顾着与云萝说笑。 “呦!你上赶着巴结,人家可不领情!”柳莺歌撇着嘴对赵织梦说道,周蝶舞看向赵织梦,瞪了她一眼,气得却是无话可说。 “妾身胃有点不舒服,先行告退!”周蝶舞气呼呼地说道,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姐姐胃不舒服,该不会也是有了吧!妹妹今日找了郎中切脉,那郎中医术了得,可要妹妹推荐给姐姐?”崔盼盼听到连忙关心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赵织梦惊得手中的汤匙掉落到地上,一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她明明没有怀孕!莫非她知道了实情,猜到了我想要陷害她,然后借机行事反咬一口?还是她真的怀孕了,那两个蠢 货欺瞒了我?赵织梦大脑飞快运转,可是料她如何也想不通这其中的真假! 碧霞居内,柳莺歌的莲子酥做多了,便让丫鬟给各院的主子都送去一份。清梨正提着食盒缓步朝百锦阁走去,李曼娘匆匆奔出来,忙是拦住她,急急问道:“你这是去做什么?” 清梨不解,放下食盒,比划着道:“柳主子做了莲子酥,让给各家主子送去尝尝!” 李曼娘着急了,“姐姐你是真傻啊!柳莺歌会那么好心,这份点心里放了什么东西,就等着你送给崔盼盼!” 清梨连忙摇头否认,又比划着:“曼娘你多想了,柳主子不会做那样的事。” “事到如今,只有你还蒙在鼓里,你的嗓子便是被她毒哑的,这些日子你在她身边遭了多少罪,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你若是把这碗粥送过去,到时候才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李曼娘把真相告诉了姐姐,清梨听到,眼睛直愣愣的。清梨人善心软,即便在柳莺歌那里受了委屈也不向人吐露半分,如今听到这话,心中五味杂陈,更是愤恨难平。 清梨默默地坐在廊下,眼含泪水,抬头看着妹妹,轻轻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拉着妹妹比划,“她如今是主子,我是下人,无凭无据,有谁会信,这事不要再提了。”说完反倒安然地端起食盒,就要朝百锦阁走去。 “姐姐……”李曼娘着急地正要再次出口阻拦,忽然看见不远处的陈楚雨,当下心一狠,假意与清梨推搡起来,脚下却狠狠地绊了清梨一脚,清梨站立不稳,一个踉跄重重摔倒在地上。李曼娘慌忙上前搀扶起她,清梨这一跤摔得着实不轻,痛得直皱眉头。 “姐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李曼娘出声急切地喊道,眼角却偷偷瞥向陈楚雨,果然陈楚雨听到叫喊声,立马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清梨姑娘怎么摔成这样!”陈楚雨在一旁帮着李曼娘搀起清梨。清梨强忍着疼痛,一边冲着陈楚雨摆着手,一边使劲儿推着陈楚雨走开,眼神里满是焦急之色。 “这可如何是好?柳主子还让姐姐把点心送到百锦阁,姐姐伤成这样,肯定去不了了。”李曼娘万分焦急地说道。 “我去一趟好了,姑娘快扶着清梨姑娘回去休息吧!”陈楚雨安慰着李曼娘说道。 清梨听了这话,死死地拽住陈楚雨的衣袖,冲着她不停的摇头,无奈陈楚雨看不懂清梨想要说什么,只得轻言说道,“姑娘不要着急,你放心,我这就马上送过去!” 李曼娘连忙掰开姐姐的手说道:“那就太感谢陈姑娘了!” 清梨还要阻拦,陈楚雨已经提着食盒走远了,清梨不顾身上的伤,一瘸一拐地就要跟过去,李曼娘拦住她,不料清梨反手一个耳光打在她的脸上,眼中满是怒火。 第四十四章 处罚 云萝被周蝶舞着急忙慌地拽到百锦阁,说什么崔盼盼跌了一跤,怕胎儿不稳,云萝心中纳罕,几时周蝶舞竟这样关心崔盼盼,心中好奇跟着过去了。 两人正在嘘寒问暖时,陈楚雨端着食盒进来,看到一众主子,行礼问安。云萝心中咯噔一下,虽不明白周蝶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下却是有人抢着往套子里钻。 周蝶舞看着陈楚雨略带酸涩地说道:“想是殿下又赏了妹妹什么好东西!今儿也让我们看看眼!” 崔盼盼颇为得意,紫玉连忙端了上来,待掀开食盒,看到是一碟莲子酥,登时拉了脸色。 “哎呦!这不是柳妹妹做的莲子酥吗!”周蝶舞笑着说道,接着又继续说,“要我说,柳妹妹的手艺真是了得,到底是宫里出来的人,做出的点心也比外面的精致可口!” “柳姐姐的手艺确实好,我尝着竟比我院中的小厨房还好!”云萝一边附和着说道,一边仔细地揣摩着周蝶舞的心思。 “只怕这是柳妹妹特意为妹妹你做的,我们呀只是顺带沾了光!”周蝶舞继续恭维着柳莺歌的厨艺。 崔盼盼脸色不再难看,看了看莲子酥,皱起了眉头,她再怎么笨也晓得如今她真的有了身孕,王府中多少人虎视眈眈盯着她的肚子,正在思忖如何应对之时,日日前来请脉的太医扣头进来。 “且慢!”周蝶舞竟然出声说道,“妹妹有了身孕,饮食自然要小心,还是问问大夫这莲子酥能不能食用!” 太医听闻,回答说:“这莲子酥并无坏处,相反好处多多,崔主子可以放心食用!”崔盼盼听了这话,一颗心安在肚子里,正要食用,那太医忽然起身,拿起一块莲子酥,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随后拿处银针试探,银针立时发黑,太医脸色大骇,连声说道:“这点心吃不得,放了十足十的毒药!” 众人皆惊,崔盼盼脸色惨白,吓得手中的点心落在地上,随即愤怒地站起来,一把将食盒推翻在地上,高声怒斥:“那个贱人就那么见不得我们母子好!” 云萝看到这个场景,心下一紧,转头冲着太医问道:“你可确认,若是弄错了,便是死罪!” 太医跪在地上,抬起头肯定地说道:“老臣以性命担保,这点心里的药莫说是我,就是一个初入行的大夫也查验的得出来。” “啊呀!我们都吃了她送的莲子酥,这可怎么办!”周蝶舞大呼起来,惊慌失措,其实那碟点心她转身赏给院中的黄狗,有没有毒,她心里最清楚。 “我也吃了,看来这点心是针对崔姐姐的!”云萝冷冷说道,女人之间争风吃醋起来还真是要人命!未等云萝在开口,周蝶舞便嚷嚷着让人带了柳莺歌过来。 柳莺歌被人连推带拽的押到百锦阁,崔盼盼看到她,气不打一处来,上去一个耳光抽了过去,嘴里骂道:“你这个贱人,忒不安好心!”柳莺歌当即被打懵了。 “这点心可是你送来的?”云萝冷声问她,柳莺歌看向云萝,心中竟莫名地升起一丝害怕。 柳莺歌不敢看云萝,忽然哭诉道:“妾身是送了点心过来,可是妾身不明白,妾身犯了什么事,竟要姐姐这样对我!”柳莺歌哭的梨花带雨。 “你还在这里装糊涂,你送来的点心里放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你自己不清楚!”周蝶舞上前大声斥责柳莺歌。 “周姐姐,你在说什么,王妃娘娘,我怎么会知道这点心里有什么东西!”柳莺歌连连为自己辩解,说着扑倒在云萝的脚下,扯着云萝的衣衫只是一个劲儿的哭喊冤枉。 “你在点心里放了毒药,想要我们母子的性命,你还敢狡辩不成!”崔盼盼脸色铁青,恨不能生吞活剥了柳莺歌。 “娘娘,我冤枉啊!这点心大家都吃了,怎的,其他人都没事,偏生崔姐姐这碗有问题,肯定是有人想故意栽赃陷害我,娘娘您明鉴,我再怎么蠢也不出这么明目张胆下毒手的事啊!”柳莺歌声嘶力竭地解释道。 云萝略略沉思,这的确是蠢得不能再蠢的办法,可是若是柳莺歌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赌了这一把,赌众人相信她不会这么做,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不是你,还能是谁,明明是你知道崔妹妹有了身孕,心生嫉妒,就欲加害!”周蝶舞看到云萝似乎有些动摇,连忙添油加醋地说道。 云萝看着满院的女人,并未生气,略略皱了眉头与,随后目光看向柳 莺歌,缓缓说道:“既然你说不是你做的,那便拿出证据,好让大家信服!” “一定有人暗中动了手脚!肯定还有其他的人碰过这盒点心!是谁这样处心积虑地想要害我!”柳莺歌冲着满院子的人喊道,看了一圈目光落到陈楚雨身上,满脸惊讶之色。 云萝看着陈楚雨,心中暗叫“不好!”,脸色立马阴冷起来,好一个一石三鸟之计,竟想把陈姐姐拉下水!云萝还未开口说话,就听见周蝶舞冷笑着说道:“动过这盒点心的人,恐怕只有送来的人知道!” 众人都看向陈楚雨,陈楚雨大惊失色,脸色煞白,慌忙跪了下来,回想起刚刚清梨怪异的举动,陈楚雨了然于胸,正要开口为自己争辩,却又想到若是说出清梨姑娘,只怕她性命不保,当下低头沉默不语。 “快去请殿下过来!”云萝连忙悄声对明婵说道。 “这点心是你送过来的!是不是你暗中动了手脚!”周蝶舞立马出声呵斥陈楚雨。 柳莺歌看着眼前的情形,随即站起来,愤怒地甩了陈楚雨一个耳光,近乎咆哮般的叫骂道:“你个贱人,整日勾引殿下,肯定是你想要借机陷害姐姐,然后嫁祸给我。”说着还要出手殴打陈楚雨。 可怜的陈楚雨跪在地上,竟是一言不发,任由柳莺歌凌辱,急的云萝差点把手中的帕子扯断,“快上前拦着!”云萝对着身边的一个婆子说道。 那婆子疾步上前,挡在陈楚雨前面,一把握住柳莺歌的手腕,柳莺歌吃痛,待看清是云萝身边的一个粗使下人,出口骂道:“你是哪里来的东西!竟也敢拦着我教训下人!” “主子说话还是小心点,王妃尚在这里,怎么轮到您管教王府?”婆子冷冷说道,随后松开柳莺歌的手腕,低身扶起陈楚雨。 “你……你……”柳莺歌气得说不出话。 “来人!把那婆子拿下!”不料周蝶舞竟这样说,众人立在那里皆是不敢动,“我的话你们没听见吗?这个婆子竟敢对主子动手,反了天了,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周蝶舞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冷笑着看着云萝,她还不信了一个小丫头能在这里只手遮天。 看到众人还是不动手,周蝶舞恼怒成羞,继续呵斥着众人,云萝这时候开口了,“事关皇嗣,还是等殿下回来再定夺吧!来人先把一干人等各自关押!” 周蝶舞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她怎会放过这样一个时机,当下阴阳怪气地说道:“王妃年纪尚小,这府中诸事又多,既然娘娘无法定夺,还是交由妾身处理,娘娘在一旁观摩就好!” “你算什么!我们公主是正经八百地正室,那容你一个妾室胡说八道!”侍月毫不客气地回道。 “你!”周蝶舞今日接连被人顶撞,心中一团怒气无处发泄,伸手就要打侍月,却不料云萝身边的嬷嬷手疾眼快,一把抓住她的手,冷冷说道:“主子手金贵,仔细手疼!”周蝶舞只觉得一股大力传到手上,不觉吃痛叫喊。 云萝不理会她,忽然一旁的崔盼盼出声哭喊着:“娘娘今日一定要查出凶手啊!不然我和孩子怎么安心住在府中!”崔盼盼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喊着,着实让云萝心烦。 “王妃,冤枉啊!冤枉啊!真的不是我!肯定是这个小贱人干的!你一定要彻查此事!”柳莺歌看到云萝护着陈楚雨,要死这件事不是她干的,若是等齐王回府,更是没办法推脱干净。 “是不是她干的,拉下去好好审了,自然就知道了!”周蝶舞冷冷地说道,云萝自然明白这其中的话语,若是任由她们把陈楚雨拉下去,只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周姐姐是想屈打成招吗?这么大一件事若是草草了解,岂不让人笑话!”云萝在此出声制止。 正在这个时候,明婵匆匆从外面赶来,悄悄绕道云萝身后,低声耳语道:“殿下不在府衙,跟着州府大人出去办案子了!我已派周亭过去寻了,公主还得在这里拖延些时间!”云萝心下凉了半截。 周蝶舞看到明婵,想到她多半是寻齐王去了,可如今只有她一人回来,只能说明齐王不在府中,当下阴恻恻地说道:“王妃这样护着这个贱人,莫不是藏了其他居心?”周蝶舞一句话将脏水泼到云萝身上。 “周姐姐这么着急处置这个丫头,难道你没有藏有私心!”云萝冷冷回她,“事关皇嗣,何人敢专权,若在因此寻衅挑事,待事件查明清楚,一病同罪!”随着让人把柳 莺歌和陈楚雨带了下去。 “慢着!王妃是非要护着这个贱人不可!”周蝶舞不知那里来的胆子,把云萝的话当做耳旁风,“我敬你是王妃,又看在你是一个小娃娃,再三对你礼让,你却一而再咄咄逼人,你还真以为你这个南国公主的身份有什么了不起,若非皇上开恩,就该用你的血祭旗!” 云萝想不到周蝶舞如此大胆,竟说出这样的蠢话,全然不把她这个王妃放到眼里,当下冷着脸说道:“藐视主母,来人,把她拉下去!”几个婆子上前二话不说,就把周蝶舞摁倒在地上,周蝶舞料得不到云萝真敢对她动手,嘴里依旧不干不净的。 就在此时,高庆佑急急忙忙地跑进百锦阁,对着众人大喝道:“都给我住手!”摁着周蝶舞的婆子立马松开她,垂手立在一旁。 “殿下你要为做主啊!我不过为崔妹妹不平说了几句,王妃娘娘就要惩处我!”周蝶舞不失时机地哭诉着。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啊!”云萝心中暗想,却不做辩解,侍月和明婵看不惯她这一副假惺惺的模样,气的正要开口说话,云萝却出声拦住她们。 齐王推开周蝶舞,看到一旁脸颊红肿陈楚雨,当下心疼的要命,忙上前就要查看她伤的如何,却不料陈楚雨直接躲开了他。齐王微愣,随后略带尴尬地走到云萝身边,出声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还未等云萝开口,柳莺歌泪眼汪汪地跪在他面前,连声呼喊道:“殿下你一定要为做主啊!我是冤枉的!” “你冤枉?殿下,我和孩子今日差点没命了!”崔盼盼直接扑到齐王的怀里,一边哭诉着,一边添油加醋地描述一番,闭口不提冤枉陈楚雨之事,柳莺歌此时真是百口莫辩。崔盼盼知道齐王已经回府,无论如何他都会保下陈楚雨,她不傻,不像周蝶舞三番五次明面上针对陈楚雨。 柳莺歌知道齐王心软,只要咬死不认,齐王是不会处罚他,当下只是嘤嘤地哭泣着,甚是楚楚动人。 “你还敢不承认!你看看这人是谁!”赵织梦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只见她大步踏入院内,身后的小厮押着一个人。 “你好好看看,这里有哪位是你认得的,若是认错了,立时将你打死!”赵织梦威胁着他说道,那人战战兢兢地头如捣蒜般的磕头求饶。他扫了众人一眼,颤巍巍地指向跪在地上的蓝烟,蓝烟连忙低了头。 “你可看仔细了,是不是她!”赵织梦再次提醒道。 “错不了,她还穿着那日的衣裳,我一眼便认出了,就是她到我的药铺买的打胎药!” “你……你胡说,我不认得,我几时从你药铺买东西了!”蓝烟颤着音硬着头皮否认否认道。 “蓝烟姑娘,你可想清楚了,若是从实招来或许还能饶你性命!”赵织梦看着蓝烟说道。 “姓赵的,你安得什么好心,敢这样栽赃陷害我!”柳莺歌不等蓝烟回话,指着赵织梦破口大骂。 “是不是诬陷你,等搜查了再说!”齐王开口对着无情地柳莺歌说道,柳莺歌不敢相信的瘫坐在地上。 不消片刻,几个嬷嬷带着从蓝烟房中搜查出来的东西,扔在她的面前,蓝烟看着自家主子,额头直冒冷汗。 “殿下你要相信我,你……你们是串通好的,故意栽赃陷害我!妾身示冤枉的!”柳莺歌依旧不承认。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齐王很生气,一脚踢开跪在脚下哭诉的柳莺歌。 “谋害皇嗣,可是死罪!还不快来人,把她拖下去!”周蝶舞指挥着下人就要捆了柳莺歌。 “是我自己干的!不管我家主子什么事!”蓝烟忽然开口说道,众人听了这话,皆是震惊,蓝烟面不改色地接着说道,“是我偷偷将打胎药放进了点心里,我家主子不知情!” “怎么可能是你?你一个小小的侍女,没有你家主子授意,你怎敢下如此毒手!你可要想清楚,若是你独自承认了,你便是死罪一条!”赵织梦好心提醒蓝烟。 蓝烟轻笑一声说道:“我家主子外表张扬,可是心慈手软,她深爱着殿下,怎么可能对殿下的孩子出手,可是若是我家主子失宠了,那我后半辈的荣华富贵就全部没有,我当然不能容下这个孩子!”说话,趁着众人不备,一头撞向廊下的柱子,当场气绝身亡,众人看到,皆是倒抽一口冷气,饶是云萝也是心惊不已。 柳莺歌跪在地上,呆愣着看着蓝烟以死殉志,随后扑向蓝烟的尸体,失声痛哭起来,模样甚是可怜悲切。 云萝痛心不已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感叹万千,好一个忠烈不二的侍女,随后说道:“主犯已死,柳氏身为主子,管教不严,罚俸半月,闭门思过一个月,每日抄写佛经两遍,蓝烟已死,但是感念其忠烈,着人厚葬!” 崔盼盼听闻当即不服,不依不饶地说道:“谁都看得出来,蓝烟明明是受到柳氏指使,王妃这样草草了事,怕不是对妾身的孩子不上心!” “王妃一会儿偏袒陈姑娘,一会儿偏袒柳氏,这样心慈手软,还怎么做当家主母!”周蝶舞嘲讽着说。 “行了!行了!孩子不是没事吗!这件事全权由王妃处置,其他人不许多嘴议论!”齐王打断周蝶舞的话,不耐烦地说,随后带着陈楚雨头也不回的离去,留下云萝在这里处理这个烂摊子,云萝看着他们的背影,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想着自己怎么就是个劳苦命! 赵织梦对着云萝笑着行礼,随后便回房去了,心中却是暗道:“这王妃小小年纪,平日里不声不响,却是在殿下心中分量不轻,看样子我还是低估了这个南国的公主!” 周蝶舞对这个处理很是不满,气呼呼地正要离开,却听到云萝慢悠悠的声音,“红药会让胎儿不保,可是砒霜却是会杀人的!周姐姐你说是不是?” 周蝶舞听到这话惊得舞魂飞魄散,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地说道:“王妃说什么,妾身怎么听不懂!” 第四十五章 离别 出了百锦阁,云萝没有回若水阁,直奔书房去了。果真,齐王正在满脸心疼地为陈楚雨上药,看到云萝进来,慌忙停了手。云萝斜眼看了他一眼,不理会他,径直走到陈楚雨身旁,看着她被打肿的脸颊,心疼不已,柳莺歌那一下真是下了死手。 云萝走到齐王身边,从他手中夺过药品,看了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这是什么药?也能往脸上抹!”说着让侍月另拿药过来。 陈楚雨勉强地笑了一下,连连说道:“不碍事的!那里敢劳烦王妃!” “姐姐不心疼,有人可心疼死了!”云萝说着瞥了一眼齐王,高庆佑听了这话,目瞪口呆,却又听云萝继续说着,“姐姐的事啊!你用不着瞒着我,我已经知道了,我是那样小气吃味的人!”说着又开始笑话齐王。 待侍月拿了药回来,齐王正要接过手,云萝却接了过来,“殿下忙去吧!这里有我和侍月呢!你在这里反倒碍手碍脚的!”说着也不等齐王回话,就把他退了出去。 云萝把齐王支出去是假,询问刚才发生的事情才是真。她看到陈楚雨纵使挨了打也不愿辩解一句,便知晓这其中另有隐情,若是齐王在,陈楚雨是断断不会说的。 陈楚雨叹了口气,将事情的原原本本地告诉云萝,末了又说了句“清梨姑娘着实可怜,她不能唱歌了,我又怎忍心说出她的名字!” “姐姐你就是太好心了!才让这些人欺负到头上!我才不会咽下这口气呢!”云萝愤愤不平地说道。 “她们原本是想要清梨姑娘做那个替死鬼,我这不是赶巧了吗!”陈楚雨宽慰着云萝。 云萝听了这话反而觉得更好笑,忍不住说道:“姐姐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没心眼呢!” “啊?”陈楚雨听到云萝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愣住了,随后才反应过来了,云萝实在取笑她,装着气恼的样子与她逗笑。 回若水阁的路上,云萝暗想道;“看来这个李曼娘真是留不得!”随后便遣了明婵去寻了她过来。 李曼娘正朝着落月阁走去,明婵笑吟吟地上前挡住她的去路,问道:“姑娘这急急忙忙地是去哪里?” 李曼娘没好气地看了明婵一眼,懒得理她,转身想走,却没想明婵疾步上前再次拦住她,“好狗不挡道!你想干嘛?”李曼生气地抬头说道。 “姑娘的口气还真是大啊!”明婵一改笑脸,冷冷说道,随后作出一个请的动作,“姑娘请吧!我家公主有请!” 李曼娘不知所以,立在那里,却是冷静地说道:“我与王妃素无交往,不知王妃请我有何贵干?” “姑娘去了自会知道!”明婵不容她分说,强行拽着李曼娘去了若水阁。 云萝坐在庭院中,逗弄着米团。李曼娘心虚地上前行礼,云萝不理会她,忽然明婵狠狠推了李曼娘一下,摁着她跪在云萝面前。 “你……”李曼娘气得想要起身却被明婵死死地压制着。 “怎么让你跪在这里还委屈你了?”云萝放下米团,冷眼看着李曼娘。 “曼娘不敢!”李曼娘老老实实跪在那里,低声说道。 “你还不敢?我看你胆子是够大的!”云萝冷冽地说道。 “曼娘不知道王妃找我有何事,曼娘愚钝,还请王妃明示?”李曼娘抬起头不卑不亢地说道。 “你倒是比柳氏有胆,都到这个时候还嘴硬!我问你,给崔氏那碟点心里的砒霜是你放的吧!嫁祸到陈姑娘身上又是你的主意!我说的这些没错吧!”云萝直接说道,那碟点心侍月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检查了一番,果真除了堕胎的红药,还有砒霜,侍月知晓后,立即就告诉了云萝。 “王妃说什么呢!奴婢听不懂!”李曼娘抬起头装傻充愣起来。 “周氏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这种事她是想不出来的,你前几日在西街药店买的砒霜,这盒点心本应该是你姐姐送到百锦阁,暗中被你动了手脚,由陈姑娘送了过去。你在府中一直不喜欢陈姑娘,处处针对她,这早已是众所周知。况且你又对柳氏恨之入骨,她当时许了你好处,你才对自己的亲姐姐下手,甚至想拉我下水,却不料柳氏翻脸不认,甚至百般凌辱清梨,所以你借了这次机会想要置她于死地!”云萝冷冷说道。 “你没有证据,不能凭空诬陷我,我要见殿下!”李曼娘大喊大叫起来,云萝一个眼神过去,明 婵上去就是一个巴掌狠狠甩在她的脸上,李曼娘一下被打懵,愣愣跪在那里。 “院门开着,你想叫就大点声!我如今是这王府的当家主母,处置你一个戏子还不需要经过殿下!”云萝毫不畏惧地看着李曼娘,李曼娘吓得低下脑袋。 “王妃……想怎么处置奴婢!”李曼娘慌慌张张地说道。. “留在这府中,死的时候连张草席也没有,直接乱葬岗扔了,出了王府,离开齐地永远也不要回来!你做的那些腌臜事还是不要污了殿下的耳朵!你自己选吧!”云萝看着她,即使没有这些个罪状,府中这些奴婢生杀大权也是握着她的手中,可云萝不是生性残暴之人,念在她姐姐的份上,云萝不想把事情做绝。 李曼娘灰头土脸地歪坐在地上,半天无语,最后恭恭敬敬对着云萝磕了三个头,神魂落魄地离开了若水阁。 “公主就这么便宜了她!”明婵觉得自家公主太过于心慈手软,接连这两件事都未重罚,有钱是周蝶舞,她那样对云萝出口不逊,云萝时候竟没有惩罚她。 “若不是她,周氏不会那么安奈不住,柳氏也不会吃了那么大一个亏,眼下最重要是找出那个线人。若不找出她,我们诸事不顺手。姑姑才掌管王府,许多事情顾不上,只得我们出手了!”云萝忧心地说道。 明婵点了点头,云萝放下米团,任由它在院子玩耍,忽然又笑着说道:“我们去看看清梨姑娘吧!” 明婵疑惑,问道:“好好的,公主怎么想起她来了!” “她和宋章先生俩情相悦,如今又不能唱歌了,留在王府也不是事,还是放他们离府的好!”云萝慢慢说道。 说话的功夫,俩人便到了清梨的住所,李曼娘此刻正在姐姐怀中哭的梨花带雨,许是心中有所忌惮,任凭清梨如何询问,李曼娘只是摇头哭泣。 明婵推门而入,俩人具惊,连忙起身行礼,李曼娘更是战战兢兢,云萝看着姐妹二人,笑着坐了下来,“你出去,我有话与你姐姐讲!” 李曼娘看向姐姐,满脸担忧,清梨却笑着摆手示意妹妹无事,李曼娘这才起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如今柳氏已被禁足,你不必前去侍奉,现下正是好时机,我已向殿下讨得旨意,免去你和宋章先生乐籍的身份,赐你二人完婚,不日便放你们离去!”云萝笑着对清梨说道。 清梨听了这话,像是做梦一样,呆愣住了,明婵笑着提醒她:“还愣着干什么,这样天大的好事,姑娘还不快谢过王妃!”清梨当即清醒过来,连忙跪下叩头谢恩。 闲话少说,两人离开清梨的住所,才出了院门,李曼娘跑过来,跪下来,对着云萝又行了一个大礼,“多谢王妃成全,王妃没有在姐姐面前点破曼娘做的蠢事,全了我们姐妹的情谊,又赐婚姐姐,这天大的恩情曼娘来生做牛做马也无以为报!” “你起来吧!我是可怜你们姐妹孤苦,这世道也只剩下骨肉亲情了!”云萝似是叹了一口气说道。 李曼娘起身,看着云萝并未立刻离去,犹豫片刻,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匆匆说了句“小心柳莺歌!” 云萝随即一愣,李曼娘却转身离去了。主仆二人心有疑惑,心事重重地回到若水阁。云萝细细想着李曼娘最后的一句话,心中一紧,看着明婵冷冷说道,“看来我们猜的不错,只是没想宫中的那些人这样明目张胆!” “怪不得,前几日姑姑上街似乎总有人跟着,看来他们已经起了疑心!”明婵说道。 “不是已经,而是一直都有,皇上把我嫁给高庆佑,就为了把我远远的支开,我们早晚还会回到京都!”云萝的目光很是坚定。 宋章与清梨完婚之时,齐王又另外赏赐许多东西,并再三挽留几人,可是想起王妃的话,三人心中虽然万分留恋,但是留在王府也终非长久之事。 三人上了车马,正要离去,明婵匆匆赶来,笑着说道:“到底是在王府一场,我来送送几位,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先生与夫人能收下!” 清梨接过,却原来是一盒精致的点心,当即收下,万分感谢。明婵又拿出一封信交给宋章,继续说道:“我家公主新填了词,送与先生,还望先生能再谱新曲!” 宋章听完,接着就要拆开信封,明婵笑着说道:“这曲子,先生离了齐地再看也不迟,何必急于这一时。” 几人再三感谢 ,拜别明婵,上了车马,离开了齐王府。才出齐地,宋章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只见上面写道: 蝶恋花 玉桥西上半湖月。更添新愁,却把黛眉皱。盈盈水波风流客,多情欲掩嗔娇笑。停罢秋千罗衫透。绿酒初尝,红袖更添香。晚来风气不解情,却道醉梦佳人笑。 宋章读罢,啧啧称赞道,“好词,果真是好词!王妃娘娘果真是才华冠绝!” 随后才发现下面竟是五千两银票,三人当即愣住了,怪不得王妃不让他们当场打开,怕的就是他们不肯收。随后竟又在下面发现一封信,只写了一个地址,用红蜡封着,三人具是纳罕。 “王妃是不是想让我们把这封信送到这个地方?”李曼娘看着信封说道,清梨随即点了点头。 “只怕是!她虽贵为王妃,可是毕竟是大玉的人,府中人眼众多,只怕有些事也不方便,便趁此机会托付我们我们!”宋章也肯定地说道。 第四十六章 谈判 云萝午睡才起,赵织梦的笑声便传入房中。云萝起了身,连忙喊明婵请进来。赵织梦巧笑着说道:“我来的可巧啊!想着王妃才睡起,带了点好东西给王妃尝尝!” 云萝听罢,刚要让侍月上茶,赵织梦却又笑着说道:“且慢,今儿尝尝我带的茶叶!”说着让红娟捧着一个盒子递给侍月。 “劳姐姐破费了!”云萝笑着回道,侍月拿了盒子下去,打开却发现不过是平平无奇的荷叶,皱着眉头嘟囔说道:“我当是什么好东西,这茶叶连府里牵马的小厮都不喝,却拿来给我们公主!这赵主子忒小气!” “哎呀!我的姑奶奶,你这记吃不记打,又开始胡言乱语,仔细公主又罚你,还不煮茶去!”明婵没好气地训斥侍月,侍月白了她一眼,气呼呼地煮茶去了。 茶水端上来,云萝细细的品着,不过是寻常的嫩荷叶,清香有余,后劲不足,略带苦涩,便是细细过了,浮沫也颇多。云萝不明白赵织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笑脸迎着说道:“这是今年新采的荷叶吧!若是配着荷叶上的露水烹制,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只可惜路途遥遥,只采了这荷叶送了过来!”赵织梦放下茶盏笑着对云萝说道。 云萝皱起眉头,忽然瞪大了眼睛,惊讶地说道:“这是……这是从大玉送过了茶叶!”云萝说罢,低头细细地嗅着这一缕茶香,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是今年,玉湖采摘地第一批嫩荷叶,只怕是在大玉现在也才吃得上,妾身知道王妃远在异国他乡,难免思乡情切,特意托人捎过来给您尝尝!”赵织梦看着云萝,意味深长地笑了。 云萝看着她,随后看向明婵,示意她带着众人出去。云萝低头一笑,抬头看着赵织梦说道:“无功不受禄,姐姐不会平白无故送给我这些东西!” “王妃果然是个爽快之人,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赵织梦看着云萝说道,云萝却是不语,“王妃无非是想要知道我们四个人之中,谁是宫中派来的奸细!” 云萝轻笑,弄了半天赵织梦是想要以此与她谈条件,但是因为不清楚她真正的目的,云萝面不露色,佯装不知情地问道:“这么说姐姐知道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便是柳莺歌,宫里派她过来不过是想监督王妃的行动,可是她太过愚蠢自信,以为王妃年纪小,便不把王妃放在眼中,反而和其他女人争风吃醋起来,可真是够蠢的!”赵织梦面露嘲讽之色。 “那姐姐呢?姐姐同我说这些,不会只是出于一片好心吧!无利之事你们行商之人不会做!况且你给的这条线索值不值你的条件,那还是另一回事!”云萝玩味地看着赵织梦。 “王妃不仅爽快,还很聪慧,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其实我来齐地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掌控北燕的药材行业。都说天下药材出北燕,北燕奇药出齐地,我们做商人的岂会坐视这一块肥肉不管,所以我想要王妃助我一臂之力,而且我相信以王妃的能力这是一件易如反掌之事。”赵织梦直接说道。 “那可是人命,殿下近几日因为此事已经够头痛了,单凭柳莺歌这件事你就想说动我?”云萝冷笑一声,都说商人重利这话果真不假! 赵织梦轻挑眉头,并不气恼,笑盈盈地说道:“若是王妃肯出手,那真是天大的好事,只是无论什么条件由妾身说出来总是缺少诚意,还请王妃明示!”赵织梦语气恳切,态度谦卑。 云萝略略沉思了一下,转而笑着说道:“姐姐既然开口了,我怎能再三拒绝,我还能承诺把高句丽国的人参交易交给你。不过药材收购之价必须提高十倍,每月初十、二十、三十免费义诊,凡是齐地有身孕者安胎保胎之药皆不许收取费用!姐姐这些条件可还行!” “你……”赵织梦听完云萝的条件,气得说不出话,狠狠地握着桌角,咬着牙说道,“王妃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吧!这些条件若是我应允了,我们还怎么做生意!” “姐姐何必急于一时,你回去可以慢慢考虑,想好了再来回我!这茶我就收下了!明婵!送客!”云萝眼神冷冽地说,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赵织梦在若水阁碰了一鼻子灰,气呼呼回到藕香苑,红娟端了茶水上来,安慰她道:“主子何必和一个小孩计较,她也不过是信口开河,胡乱说的,我们如果绕过王妃,她也未必知道!” “你懂什么!你真以为她是一个小孩,我看这满王府的人加起来也 没她心眼多!我还真是小瞧了她,平日装着天真烂漫的样子,把我们大家都糊弄了!”赵织梦越想越生气,拿起茶盏狠狠地摔在地上。 红娟不敢再劝,弯下腰一边捡着碎片,一边问道:“那我们怎么办?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若是半途而废,气不辜负老爷的一片苦心!” “如今我们对这位公主的底细尚不清楚,先让我们的人停手,暂时避避风头!”赵织梦略略分析了一下眼前的情形,只得暂时收手。 是夜风起,乌云遮住漫天星辰,夜深人静,忽然齐王府的仆人惊慌失措呼喊起来“走水了!走水了!” 众人听到锣鼓声,各自从梦中惊醒,慌慌张张冲出屋子救火,只见碧霞居火光冲天,大火趁着风势,只一瞬间整个碧霞居便葬身火海。 “快救人!”齐王高喊着,说着便不顾性命要冲进去,云萝惊慌,急忙喊道:“快拉住殿下!”众人手疾眼快忙拉住他。 “你不要命啦!火势这么大,进去就是送死!”云萝冲上去,拽着齐王的衣袖生气冲着他吼道。 “柳莺歌还在里面!你们快点灭火!”齐王不理会云萝,催促着众人抬水扑火。 周蝶舞看着满天的大火,吓得跌坐在地上,心惊肉跳,口中喃喃自语:“别怪我!是你不好!”绿袖听到,连忙拉了她起来,低声耳语道:“主子,你糊涂了,乱说什么?”周蝶舞这才清醒过来,在侍女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回了玉香居。 “你死了,只有你死了就没有人会知道了!”周蝶舞暗想着,手心里却全是汗水,回到玉香居,周蝶舞连忙命绿袖关紧房门,心有余悸地说道:“不会有人发现吧!” “主子放心,没人知道,那小厮收了银子嘴严得很,再说这些天天干物燥,碰倒了火烛也是常有的事!”绿袖安慰着周蝶舞。 “那就好!那就好!”周蝶舞这才稍稍把心放进了肚子里。 赵织梦和侍女站在远处,看着漫天大火,心惊肉跳。 “主子是不是觉得这事太过蹊跷!会不会是……!”红娟悄悄看了云萝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赵织梦立马抬手打断她,看着烧成焦炭的碧霞居,陷入沉思,她本不想插手宫中的事情,可是柳莺歌俨然已经暴露,她本想绕开云萝借助宫中的势力掌控齐地的药材行业,可是未等她动手除去柳莺歌,似乎有人先行一步。 “我们上前瞧瞧!”赵织梦心中有疑惑,若非亲眼看到,她绝不相信柳莺歌会这么轻易死掉。 火势虽猛,可是碧霞居位置偏僻,左右没有相邻的院子,又紧挨着王府中的池塘,不一会功夫,众人便把火扑灭了。 齐王上前,焦急地询问可有看到里面的人出来,众人皆是摇头,齐王心中凉了半截,不一会有人从里面喊出话来,说是找到一具烧焦的尸体,像是柳主子。 柳莺歌自从被罚闭门思过,一应仆从从院中迁出,平日饮食只有一个小丫鬟送往,现下这院中只有她一人居住,众人听到这个消息,皆是哀伤。王呆愣了半天,最后缓缓嘱咐众人把尸骨好生装殓,厚葬柳莺歌。 回到藕香苑,赵织梦再无睡意,皱着眉头坐在窗前,红娟上前,移了烛台,说道:“主子早些休息吧!离天亮还早着呢!” “我那里还睡得着啊!你说这件事会是谁做的?”赵织梦紧锁眉头问道。 “主子还在想这事!若不是王妃做的,还能有谁?”红娟再次指向云萝。 “不会她,若是我知道柳莺歌是奸细,我绝不会这么轻易让她去死!一定是周蝶舞那个蠢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赵织梦心中暗想,她本想借此机会拉拢宫中的人,这下全被搅乱了! “周主子可没多少脑子和胆子,这件事闹得这么大,会不会是宫里的人察觉到柳氏的身份暴露,杀人灭口!”红娟提醒赵织梦说道。 赵织梦摇了摇头,“不会,宫里的人犯不着为了一个小小的侍女就这么大动干戈,况且柳氏才被关了几天,消息没那么快传出去!崔氏现在正得宠,她更不可能做出这种蠢事!” “对了!这几日,送饭的小丫头每次过去,柳氏便大喊自己是冤枉的,吵着要见殿下,说什么点心里被人放了砒霜,有人假手陷害自己!”红娟忽然说道。 “有这种事?那碟点心里除了堕胎药,难道还有砒霜?若是真的,一定是周蝶舞做的 第四十七章 囚禁 黑暗中,柳莺歌慢慢醒了过来,头上还套着麻袋,她记得自己应该好好地待在碧霞居,这里是什么地方。柳莺歌惊恐万分,她发现自己的手脚被死死地帮着,刚想高声呼救,才发现嘴巴被一块破布堵着。 柳莺歌想起来了,几个黑衣人冲进她的房间,二话不说便把她打晕在地,她开始害怕,浑身瑟瑟发抖。不一会柳莺歌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低沉的脚步声缓缓向她走来。 “看样子姑娘是醒了!”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是个女人,声音听上去柔和慈祥,似乎没那么凶神恶煞。 柳莺歌头上的麻袋被摘了下来,屋子里依旧很暗,桌子上只点了一支蜡烛,没有其他人。一位穿红着绿的妇女坐在桌子旁,年龄偏大,脸上笑呵呵的,涂了厚厚的香粉,满头堆着的珠钗映着烛光在黑暗中熠熠生辉,手中拿着一支烟袋,不说话的慢悠悠地抽着烟枪,仿佛不似活人。 “醒了便能说话了!”女人依旧笑着,上前把柳莺歌嘴中的破布拿开,柳莺歌立马高声呼喊救命,女人却是不急不忙地又坐回去,吐出一口烟雾,缓缓说道:“我劝姑娘还是省点力气吧!您就是叫上三天三夜也没人听得见!” “你……你是人是鬼?”柳莺歌浑身颤抖,颤颤巍巍地问道。 “瞧姑娘这话说得,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啊!有的只是心里的鬼,只不过有时候这人啊比鬼还可怕!”那女人放下烟枪,一边说道,一边不知道从那里摸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拿着手帕不急不缓地擦拭着。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抓我,我可是齐王的侧妃!你们信不信殿下知道了,不会放过你们的!”柳莺歌一口气说完,只觉得胸口发闷,头昏脑涨。 “姑娘可是问完了?若是没有,还可以接着问,若是问完了,可就该轮到我问了!”女人放下手中的匕首,眼睛盯着柳莺歌,阴恻恻地笑了。 “你们把我抓过来究想要干什么?”柳莺歌内心忐忑不安,壮着胆子问道。 “姑娘是个聪明人,我也就不废话了,说是谁派你过来的,你来齐地想要干什么?”女子一概刚才柔柔的声音,忽然厉声问道。 柳莺歌心电急转,心中已经明白地七七八八,当下只得装作糊涂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要是识相点就趁早把我放了。我或许还能在殿下面前给你们求个情,让你们死的痛快些!”柳莺歌硬个头皮说道。 “姑娘还真是不到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女人说完这话,站起身来,阴森森的匕首在她的双手之间抛掷着,忽然她快速伸出匕首,捏住柳莺歌的下巴,冰冷的刀锋紧贴着柳莺歌的脸庞,柳莺歌瞬间毛骨悚然,“哎呦呦!姑娘这脸蛋生的这样美,若是划伤一刀,啧啧,真是可惜了!” “你……你要干什么吗?”柳莺歌哑着音说道,“你是大玉的人,是不是,你是那个公主派过来的对不对,我……我告诉我不怕你们,你最好放了我!”柳莺歌依旧不松口。 “姑娘还是真是倔啊!既然如此,我便送给姑娘一件礼物,还请姑娘笑纳!”女人收了匕首,冲着柳莺歌笑了笑,随后起身离去。 房门再次被打开了,两个黑衣人的抬着两筐东西走进来,放下东西,立刻关了房门离去。桌子上的蜡烛忽明忽暗,丝丝的声音从筐里传来,柳莺歌以为自己听错了,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声音传来,四周都是这种声音,像是某种动物发出来的。 柳莺歌惊恐地睁大眼睛,一条黑蛇爬上了桌子,紧接着便又爬了下来,密密麻麻地黑蛇爬上桌子,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吐着舌头,朝着柳莺歌快速派过来,柳莺歌汗毛倒竖,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崩溃,只听见整个房间都是她凄厉地惨叫声,听得人瘆得慌。 “妈妈!会不会出事啊?”一个黑衣人小声说道。 女人不慌不忙地说道:“一些小玩意,死不了人,不这样她是不会开口的!” 柳莺歌的神志完全崩溃了,不停地呼喊着,渐渐地没了力气,昏死过去。忽然一盆冷水劈头盖脸地泼在她的身上,柳莺歌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带着面纱的小丫鬟站在那里,也不说话,只冷冷地盯着,看到她醒了,立马转身出去。 柳莺歌因以为这种折磨结束了,隔着窗子却听到那小丫头对着外面的女人说道,“醒了!”女人接着抛出冷冷的一句话,“醒了?看样子这黑蛇太没用,不是有一罐子蜈蚣吗!听说这种东 西最喜欢钻洞了,人身上的洞可是多着呢!”说着竟大笑起来。 柳莺歌浑身瘫软,腿如筛糠,刚刚黑蛇划过身体的冰冷触感还没有消退,她恨不能立刻去死,这种炼狱般的折磨,她一刻也受不了,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哭着叫喊道:“我说!我全部说!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说!”说完又昏死过去! 女人一边看着清单上的名字,一边慢慢地抽着烟袋,缓缓吐出一口烟,然后便将这份名单烧掉,“王府里的人让她处理便好,其余的人利索点,一个也不许留!” “这件事要不要向公主禀告?”年轻女孩戴着面纱,轻声说道。 “一点小事就不必回禀了!”女人眼睛凶狠地看着她,吓得女孩连忙低了头。女人磕了磕烟枪,站起来,走到女孩身边,用烟枪勾起女孩的下巴,留有余热的烟头烫的女孩直皱眉,可是她却不敢躲。 女人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既然入了这一行,就要懂这一行的规矩,她纵然是公主,和我们也是一样,不过都是棋盘里的棋子,棋子只需要乖乖听话,若是不听从指挥,只能丢了!” 女孩吓得连忙跪了下来,低着头不敢再多说一句,女人看到她这幅模样,抬手让她起身。 “那个女人怎么处理?”女孩压着声音又说道。 第四十八章 闹鬼 这几日王府中有些不太平,何姑姑拿了一些人,并未像上一次那般开恩,通通杖杀,彻底镇住了府上心怀鬼胎之人,自此王府再无偷盗藏私之事。云萝是不理会这些事情的,下人自有何秀管教,云萝乐得清闲,只是这次却觉得何姑姑未免小题大做了。 “这次这些人是犯了什么事,姑姑竟发这样大的脾气?”云萝和明婵一边做着女红,一边闲聊着。 “我们也不知道,姑姑这次发了好大的脾气,听说那几个人都被打死扔在了乱葬岗!”侍月未姐姐开口说话,抢先说道。 “就你知道的多!”明婵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云萝陷入了沉思,她知道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想来是他们已经得手,只是暗影卫并未向她汇报,其中的道理不言而喻,云萝对此也只得安然一笑,装成毫不在意的模样。 云萝看到侍月出去找米团了,放下手中的女红,对着明婵说道:“今天是柳氏的二七之日,你准备些香烛纸钱,我带着府中女眷祭拜一下,好歹也是姐妹一场!”云萝说完叹了口气。 祭拜完柳氏,众人各自回房。崔盼盼的百锦阁距离柳莺歌生前居住的碧霞居最近,看到大家都散去,心慌意乱连忙紧走几步追上周蝶舞。 “姐姐慢些!等等我!”崔盼盼在周蝶舞身后喊道,周蝶舞不想理她,假装没听见,脚步没有停下来,崔盼盼又在后面连连呼喊,周蝶舞没奈何,这才停了脚步。 “姐姐怎么走的这么急!”崔盼盼气喘吁吁地说道。 “怎么你愿意留在那个鬼地方!”周蝶舞不冷不热地回应她。 “姐姐莫不是害怕了吧!”崔盼盼走近故意对周蝶舞说道。 “你胡说什么呢!我……有什么可害怕的,她就是变成了鬼也是找你!”周蝶舞眼神慌乱地说。 “姐姐,你可别吓我,我胆子最小了!”崔盼盼说着拽紧周蝶舞的胳膊,周蝶舞不耐烦地推开她。 “我前几日晚上听见从碧霞居传来哭声了,好渗人啊!”崔盼盼身边丫头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不会真的是她回来了吧!”另一个小丫头战战兢兢地说道。 周蝶舞耳尖,快步走到那两个小丫头身边,抬手一个耳光上去,小丫头被打懵了,只听见周蝶舞厉声训斥着她们:“乱嚼舌头根的人,绿袖给我打烂她们的嘴!” 正在这时,忽然从远处隐隐传来哭泣声,似有若无,气若游丝,众人具是呆愣,不敢喘气,一个小丫头哆哆嗦嗦地问道:“你们听见什么了吗?” “我也听见了!”另一个人小声回到说,众人害怕地挤在一起。 周蝶舞拉紧绿袖的手,一个人影忽的飘了过去,周蝶舞看的清清楚楚,登时吓得蹲坐在地上,指着不远处大喊大叫起来:“她来了!她来了!”众人连忙朝着周蝶舞指的方向看去,什么也没有,绿袖赶紧扶起自家主子。 “快走吧!快走吧!这里不干净!”崔盼盼心惊地说道,催促着丫鬟回房。 绿袖拽着自家吓懵的主子,连拖带拽把她扶回玉香居。周蝶舞脸色惨白,忽然拉住绿袖的手,颤颤巍巍地说道:“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会不会是她来找我们了!”周蝶舞眼睛丝丝盯着绿袖说道,绿袖看她这幅模样,竟也害怕起来。 绿袖强忍着害怕,握住周蝶舞的手,安慰着她说道:“主子是你眼花了,什么也没有,我给你点上安神香,你好好睡一觉。” 周蝶舞这才放开绿袖的手,突然又拽进她,连声哀求道:“绿袖你不要走,今晚陪着我!” “好好好!我不走,我留下!”绿袖点头答应。 周蝶舞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忽然那个哭声又来了,呜呜咽咽。周蝶舞起身,战战兢兢地走到窗前,“姐姐,我死的好惨啊!我死的好冤啊!”紧接着一个身影快速的从窗前一闪而过,周蝶舞尖叫一声“鬼啊!” 绿袖睡得迷糊,听到自家主子的尖叫声,立马掌灯起身,来到里屋,看到周蝶舞浑身发抖,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窗外,“绿袖,绿袖,就在那里!就在那里!你看,她来找我了!她来找我了!”周蝶舞没命地扑倒在绿袖的怀中,绿袖被她的这番胡话也吓得惊恐不安,壮着胆子朝着窗外看去,什么也没有。 “主子睡糊涂了!什么也没有啊!我把窗子关上!”绿袖说着起身关窗。 > “快去!快去!把窗子关上!”周蝶舞吓得双手抱头,蜷缩在地上。 绿袖正要关窗,忽然一张纸钱飘了过来,紧接着无数纸钱随风飘洒,绿袖连忙关了窗户,背靠着窗户,大口喘着粗气。周蝶舞惊恐地伸出手,哆哆嗦嗦地指着她的后面,绿袖吓得浑身冒冷汗,僵硬地转动脑袋看向后面,一个身影吊挂在绿袖的身后。尖叫声再次响起,主仆二人吓得抱在一起。 早上,当玉香居的下人刚刚打开院门,便看到周蝶舞和绿袖俩人站在院中,又哭又笑,披头散发,疯疯癫癫地,看到众人,周蝶舞忽然奔到面前,拽着一个小厮的手,指着他身后疯笑着说道:“她就在你后面,就在那里!你看!你看!”周蝶舞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小厮的身后。那小厮被吓傻了,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众人皆是惊讶,有机灵的小厮连忙跑出去,朝着若水阁去了。其余众人不知发生了,害怕她们二人胡闹,连忙把她们按住关到屋内。 “她在里面!我不回去!殿下!殿下!救我!”周蝶舞高声叫嚷着。 云萝刚起床,便听到院子中吵吵嚷嚷的,不一会就看到侍月慌忙进来回禀,说是玉香居的主仆二人疯了。 “这点小事就不用告诉殿下了,这几日他够烦的,告诉那些下人,谁要是胡乱说话,就交给何姑姑处理!至于她们主仆先锁进屋子里,玉香居一切照旧,除却院子里服侍的下人,旁人一个也不许放进去。”云萝嘱咐道,侍月应了声下去了。 明婵在一旁为云萝梳妆打扮,轻声说道:“周氏也不过是个纸糊的老虎,这么轻易就吓疯了!” “她心里有鬼,旁人便是三言两语也能让她日夜难安!待会用过早膳,你和侍月随我过去一趟,有些事情还是要问清楚!”云麓看着镜中的自己说道。 “她已经疯了,还能问出什么!”明婵不解。 “真疯还是假疯,总得亲眼见了才能知道。”云萝起身用膳,明婵在一旁侍奉着。 王府里的人多,难免口舌杂乱,虽然云萝已经严令不许大家闲谈,可是今早上的事,却是很多人瞧见了。崔盼盼听闻周蝶舞吓疯的事情,心中不安,顾不得吃早膳,派了紫玉多次打探,可是到了门口便被拦住了。 “主子,玉香居肯定有一场。昨天夜里,周主子便神经兮兮!”紫玉说道。 “你可进去亲眼看到她了?”崔盼盼不放心地问道。 “我正要进去,门口的小厮说,昨夜周主子受了点惊吓,正躺着修养,不见外人。我再往里走,院子里的老妈妈便拦着不让进,说话也难听,没几句话就让人把我轰出去了!”紫玉越想越觉得有问题。 “也罢!反正不管我们的事!”崔盼盼心虚地说了一句,却是死死地攥紧手中的帕子。 云萝领着侍月明婵进了玉香居,一众人看到连忙打开院门,退出了院外。 才进入房间,周蝶舞便扑在云萝的身上,瞪着红色的双眼,语气低沉地说道:“她来找我索命了,不是我!不是我!”云萝吓得心口突突直跳,明婵手疾眼快,一把推开周蝶舞,周蝶舞顾不上疼痛,起身奔到屋外。 绿袖瑟瑟发抖地躲在桌子底下,喃喃自语道:“不是我!不是我!是她!是她让我这么做!不要找我!”侍月弯下身子想把她从桌子底下拽出来,不想绿袖看到侍月,惊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跳到床上,批了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 云萝看着院子里疯疯癫癫的周蝶舞,冷眼说道:“看样子她是真疯了!” “公主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明婵问道。 云萝不说话,默默带着明婵她们离去,路过碧霞居,看着满目疮痍的院落,云萝皱了眉头,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明婵一句,“碧霞居起火真是周氏放的吗?” 明婵心惊,不知自家主子为何说出这样古怪的话,轻声说道:“公主怎么了?若不是周氏放的,她自己会吓疯吗?” “是啊!是我多心了!”云萝自嘲地说了一句,愣愣地回若水阁了。 晚间齐王回府,终是知道了周蝶舞疯癫的消息,急急奔了过去,看着往日张扬跋扈的周氏,如今沦落到这种地步,内心五味杂陈,转了头匆匆去若水阁了。 云萝正在用膳,看到齐王来了,连忙让侍月添了一双筷子。齐王那还有心思吃饭,看着云萝问道:“她真的疯了吗?为什么短短 几日,这府中的人死的死,疯的疯!” 云萝不敢看他,眼睛躲闪,最后抬头看着齐王,缓缓问道:“殿下想要知道真相吗?” 齐王诧异,不解地问:“什么真相?” “毒害崔姐姐腹中孩子之人,还是其他的人,柳氏只是放了堕胎的药,可是那碟点心里还放了砒霜,后来柳氏知晓了,她怕事情败露,便放火烧死了柳氏,可能心中有愧,便把自己给吓疯了!”云萝并未直接说出是谁。 齐王听了云萝的话,便知道她说的是谁,他没想到往日里亲亲热热的好姐妹,竟是这样的蛇蝎之人。高庆佑是不喜欢这几位美人,可也并非厌恶,往日她们之间争风吃醋,高庆佑也并未放在心上,如今才知自己的放纵竟酿成这样的大祸! “云儿,她们为什么这样?”高庆佑想不明白,在王府中,他一视同仁,并未苛责过她们任何一人。 “殿下也不必自责,都是她们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云萝轻声安慰他。 高庆佑似是没听见,失神落魄地说道:“追根究底都是我的错!若是我当初拒绝父皇的旨意,她们便不会背井离乡来到齐地,最后落得客死异乡的下场!” 云萝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出来,当下提高声音斥责他说道:“殿下胡说什么呢!您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是皇上御笔亲封的王爷,身份是何等尊贵,怎么能和她们相提并论,这府中美姬众多,殿下若人人都哀伤感叹,成何体统!” 云萝一口气说完,气得不想理会齐王,齐王转头看着她,竟似不认识她一般,末了,竟说出这样一句话,“云儿!我想你是懂我的人,竟也这般想!”云萝听了这话,立时愣住了,好半天不知怎么言语。 “云儿你不会也和她们一样,从未真心对我!”齐王又轻飘飘说了一句,随后神魂落魄地起身离开。 云萝听了这话,胸口闷着一口气,咬着嘴唇,强忍着眼泪,待齐王离开之后,猛然站起来一把掀翻了桌子上食物。一众人仆从看到,跪了一地,无人敢上前劝解。 明婵小心翼翼抬头,看着云萝,刚要开口,却听到云萝歇斯底里地喊道“出去!都给我滚出去!”众人吓得战战兢兢,明婵不敢再上前,带着众人关了房门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云萝一人,云萝的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她呆呆地蜷缩在床角,抱着膝盖看着屋梁上的蛛网发呆。过了许久,房门轻轻地打开了,云萝不耐烦地吼道:“我不是说了吗!不准进来,都出去!” 来人并不理会她的怒吼,闷声收拾着散落一地的饭菜,云萝愤怒地转过脑袋,待看清是奶娘,一下子委屈地哭了出来,她跑过去,从背后紧紧抱住奶娘。刘氏没有出声,转身抱住了云萝,任由云萝在怀中哭泣! “快别哭了,这么大的人,总是爱哭怎么是好!”刘氏拿起手绢轻轻擦拭着云萝脸上的泪水。 “他那样说我,当真是把刀子捅在我的心上!”云萝抽抽噎噎地说道。 “他是那样好的一个人,你又不是才知道,他愿意和你说那样的话,可见你在他心目中还是很重要的!”刘氏摸着云萝的脑袋,轻声安慰她。 “骗人!他心中只有陈姐姐,才没有我!”云萝赌气地说道。 “你呀!你呀!那陈姑娘也是一个好人,你在这里发这么大脾气,她能不知道,回头不定怎么把他骂一顿呢!”刘氏笑着说道,云萝听了这话破涕而笑。 果真,还不到晌午,齐王又来了,云萝与陈楚雨正在院中做着女红,听到门口动静,赌气地把撑子扔到一旁,冲着明婵喊道:“不许他进来!” 明婵笑着堵在院门口说道:“我家公主身子不舒服,说了今日不见客!” “既然不舒服,我更要进去瞧瞧!”齐王陪着笑脸说道,说罢就要往院子里闯。 侍月从后面闪不出来,叉腰站在院门中间,生气地看着齐王说道:“说了不见客了!殿下请回吧!” 陈楚雨看到这一幕,又好气又好笑,笑着摇头,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一下云萝的脑袋,“姐姐可不许为他求情,不然我不依!”云萝这是铁了心要将人拒之门外。 “快别闹了!我这才骂了他好半天,你若真生气,就把他喊进来,痛痛快快地骂他一通!”说着不理会云萝,笑着招手让明婵侍月放人。 齐王进来,立着不说话,云萝赌气背 对着他,手中拿着女红胡乱绣着,“哎呦!我的两个冤家,你们是要急死我呀!”陈楚云说着推了一把高庆佑,高庆佑这才上前,陪着笑脸对着云萝再三说着不是。 “差不多就行了!可不许再这样闹着了!”刘氏端着点心上前,略带责备地说着云萝,云萝这才转过身,破涕而笑。 第四十九章 谎言 赵织梦心中有些慌乱,接二连三的变故让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府里的女人死的死,疯的疯,下一个会是谁?崔盼盼还是她? “主子怎么心事重重的?”红娟不解地问她。 赵织梦轻叹一口气,反问道:“红娟,你觉得不觉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有些古怪?” “主子是说柳氏与周氏的事情,柳氏是咎由自取,周氏是自己吓疯了,府里传言柳氏的碧霞居起火,就是周氏放的火!”红娟说道。 “你说的不对!绝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如今府中还剩崔氏与我,崔氏是假孕,早晚会被拆穿,而我们背后做的那些小动作,她早就察觉了,可是一直没有出手,一定是她背后搞的鬼,不动声色就除掉了柳氏与崔氏!”赵织梦皱着眉头分析着。 “主子,您说她是谁呀!”红娟满脸都是疑问,说着端上一杯茶水。 “还能有谁,自然是那个公主!”赵织梦端起茶盅,忽然又吩咐红娟道,“你再备份厚礼,我们再去一趟若水阁!” 赵织梦进院子的时候,云萝正在屋内弹着曲子,正是那日宋章先生所奏的《春江花月夜》,琴声悠扬动听,只是比宋章先生差远了。 院中的侍女正要通报,赵织梦却拦住了她,站在廊下细细聆听,一曲终了,赵织梦不失时机地拍手称赞,反让云萝吃了一惊,连忙让人请进屋内。 “没想到王妃小小年纪,琴艺如此了得!”赵织梦说着恭维的话,云萝听了却是笑而不语。 明婵奉了茶水点心上来,具是南国特有的样式,赵织梦拿起一块点心,细细地看了一眼,说道:“没想到在这北燕竟能吃上这样地道的南方点心!” “姐姐若是喜欢,待会我让人送过去一盒!”云萝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赵织梦看了看,竟一时语塞,示意红娟把礼物送上来,竟是一株硕大的红珊瑚,云萝却是看了不看,放下茶盏,悠悠说道:“我素日不喜装扮,更不喜贵重物品,这么好的东西,应该姐姐留着自己用!” 赵织梦满脸尴尬,只得说道:“我哪有福气用这个,小小薄礼还请王妃能够收下!”云萝低头把玩着手中的茶盏,赵织梦果然急了,未等云萝开口,又自行说了起来,“不知道王妃先前说的话,还作不作数?” “姐姐来此既为此事,又何必拐弯抹角,我说过让姐姐好好考虑,自然作数。”云萝笑着把茶盏放到桌子上。 “只是王妃的条件未免太苛刻了,若是……”赵织梦还想讨价还价。 “那好,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你背着殿下做下的那些事,我可以不说,甚至替你善后,这总行了吧!”云萝眼神犀利地看着赵织梦。 赵织梦听见这话,当下愣住了,这分明是在威胁她,如今把柄攥在云萝手中,赵织梦不好发作,冷着脸说道:“王妃未免太咄咄逼人了吧!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几日的命案与我有关联!” “我当然不能证明,若是将你们留在齐地的根基拔除,只剩你一人留在王府,你还能做什么?”云萝的态度很是坚决。赵织梦略显惊慌,低头细想半天,他们做这个局半年多了,不能在此功亏一篑,只得答应了云萝的条件。 崔盼盼得知周蝶舞吓疯了,心中暗自得意,如今这王府中,王妃年幼,赵织梦身份低微,她又怀有身孕,放眼整个齐王府,还能有谁争得过她。 “主子,您只需要安心养胎,待这孩子生下来,这府中的荣华富贵便都是您的了!”紫玉高兴地说道。 “那是自然,不过这周氏竟然这么胆小,我们不过几句闲话就把她吓疯了!”崔盼盼说着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疯了好!省的我们动手了!”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主子,你说碧霞居的火是不是周氏放的,不然她怎么吓疯了!”紫玉忽然说了一句。 崔盼盼听了这话,当即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是随即轻笑一声:“是不是她放的火与咱们有什么干系,反正柳氏已经死了,周氏也疯了,我们还去计较那些干什么!” “主子说的话,是奴婢多心了!”紫玉也跟着说道。 第二日早上,崔盼盼醒来,赫然发现,身下一片殷红,吓得惊叫起来。紫玉听到动静,连忙近前查看,待看到崔盼盼身下的殷红,也是惊慌不已。 “紫玉!这是怎么回事?”崔盼盼 慌乱的说道,全无分寸。 “难道是孩子出事了!”紫玉脱口而出一句。 没想到崔盼盼听了这话,反手就是一把巴掌,呵斥她说道:“你胡说!我的孩子不会有事的,快传太医!快呀!”崔盼盼胡乱喊叫着,紫玉捂着脸颊,急忙跑出去,寻了太医过来。 百锦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齐王早膳也顾不上吃便被侍女拉了过去。反倒是云萝听了消息,只是略略一笑,对着前来报告的小丫鬟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又不是太医,你只管让她先请了太医,我随后就到!”说着继续喝着清粥,小丫鬟低头唯唯诺诺地离去了。 “公主不去看看吗?”明婵在一旁说道。 “不急,早晚的事!”云萝悠闲地说道。 用了早膳,云萝带着明婵,才进百锦阁的院门,里面已经是鸡飞狗跳,崔盼盼几乎歇斯底里地哭喊声传出来,“不可能,一定是你们弄错了!我的孩子哪去了?你还我的孩子?” “够了!你还要闹得什么时候!你……你……”接着便听见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崔盼盼低声抽泣的呜咽声断断续续传来。 云萝进去,看到齐王铁青着脸坐在那里,太医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崔盼盼泪流满面,一直哭着。 “你可诊清楚了,她确实没有怀孕,这些只是经血!”齐王又问了一遍太医。 太医低着头,轻声说道:“崔主子的确没有怀孕,这些只是来月信时的经血,并不是滑胎!” “你胡说!明明就是我的孩子没了!殿下你要相信我,咱们的孩子被人害掉了!”崔盼盼指着太医说道,云萝在一旁无奈地笑了。 “主子若真是滑胎了,气血亏损,理应卧床不起才对,断然不会像这般中气十足。”太医老老实实地说道。 崔盼盼听了这话才察觉,自己自发现下身见红,并无其他症状,心下登时明白了,原来自己真的没有怀孕,一切都是一场空,可她不甘心,“我已经两个月没来月信了,这不可能,一定是你弄错了!” “月信推迟也是常有的事,老臣为主子诊脉时,就发现主子内里紊乱,气血不足,这才导致月信推迟!”太医有板有眼地回着话。 “不可能,你撒谎,赵织梦呢!赵织梦呢!”崔盼盼忽然朝着门外看去。 “你找赵姐姐何事?”云萝站在齐王的身旁冷漠地看向崔盼盼。 “是她,是她寻了两个大夫,明明为我诊断的是有孕,快去把她喊过来!”崔盼盼不死心,大呼小叫着。 “姐姐找我何事?”赵织梦巧笑着走进来,看着哭的花容失色的崔盼盼,又看向云萝,便明白了今日所谓何事! “是你!是你为我诊的脉,你带过来的大夫说我怀有身孕,现在我的孩子怎么没了?你还我的孩子?”崔盼盼冲上前,一把扯着赵织梦的衣衫说道。 “我是一心为姐姐着想才请了大夫,可我又不是什么大夫,那里知晓这其中的缘故!”赵织梦将事情推脱的一干二净,气的崔盼盼直哆嗦。 “殿下,我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身孕,都是她说的我才以为自己怀孕了,殿下你要相信我,绝不是有意欺瞒你!”崔盼盼转头扑倒在齐王的脚下哭诉着。 齐王听了这话,当下便心软了,好半天沉默不语,抬头看着云萝。云萝却是哭笑不得,若是再这样任由崔盼盼苦苦哀求,只怕这件事就此翻篇了。 云萝叹了口气说道:“是不是你假意怀孕争宠,还是把为你诊脉的徐太医喊过来一问便知!”云萝一针见血地说道,崔盼盼听了这话,眼睛露出恐慌之色。 不多时,徐太医被人带上来,跪在地上不敢抬头,齐王开口问道:“一开始是你为崔氏诊脉,说她怀有身孕,这事可是真的!” “殿下,臣是被迫的,崔主子以臣的家小性命威胁臣,臣不得不从!”徐太医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求饶。 崔盼盼似被浇了一盆冷水,朝着齐王不停地解释着:“殿下不是这样的,你要相信我,他撒谎!那两个大夫呢,那两个大夫呢!赵织梦你把他们藏到那里了,把他们叫出来!”崔盼盼冲着赵织梦喊道。 “崔姐姐既然这么说,那便把那两个大夫喊过来,当面对质,看看到底是真是假!”云萝一语惊到赵织梦,赵织梦看向云萝,不明白她究竟想要干什么! 说罢就有小厮跑出王 府,不多时又匆匆跑回来,满头大汗地回道:“百草堂和御草斋的人说,这两位大夫早已请辞回乡,不知去向!”赵织梦听到后,镇定地看向云萝,云萝对着她笑而不语。 崔盼盼不可置信地看着众人,摇摇晃晃地起身指着赵织梦狠狠地说道;“是你!你把他们藏起来了,是不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一定是你陷害我!” “姐姐你在胡说什么?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就是你假意怀孕,趁机争宠,姐姐这是不争的事实,你还想怎样狡辩!”赵织梦嘲讽着崔盼盼。 此时齐王已经不再相信崔盼盼任何话,满脸都是失望之色,起身就要离去,崔盼盼拽着他的衣袖,企图再次争辩,齐王却慢慢说道:“此事,云儿你看着办吧!”说完头也不回的想要离去。 不想云萝却紧跟着追了上来,“殿下,还有一事需要禀明。”说着竟看了崔盼盼一眼,“崔氏并非河东郡主的外孙女,而是同族的一名女子,这件事关系皇室颜面,不能随意处置!” 崔盼盼抬起头看着齐王与云萝,浑身发抖,冒名顶替若是认真追究下来,是要株连的,她自然知晓此事的严重性。崔盼盼跪在地上,爬到齐王的脚下,连声哀求道:“殿下!殿下开恩啊!求您看在我服侍您一场的份儿上,不要上报,饶了我的家人!”说着不停的磕头求饶! 赵织梦看到她这个样子,有些于心不忍,竟然开口替崔盼盼求情,“殿下,崔氏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况且她已经为自己做过的事受到处罚,殿下还是宽大处理吧!” 崔盼盼看着赵织梦哭了起来,云萝也是望着齐王,一副要他宽大处理的表情,齐王左右为难,最后对着云萝说道:“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云萝心中也松了一口气,目送着齐王离开,云萝才开口对着崔盼盼说道:“起来吧!” 侍女紫玉连忙扶起了崔盼盼,她看着云萝满眼都是畏惧之情,云萝背对着她,冷下心来说道:“崔氏无德,即日起便到莲花寺抄佛经吧!”崔盼盼听了这话,瘫倒在地,跪着扣头谢恩。 云萝和赵织梦一同出了百锦阁,二人信步到了花园,云萝开口说道:“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为崔氏求情!” 赵织梦笑了,似是感叹:“说到底都是可怜的人,何必赶尽杀绝呢!”这话让云萝很新奇,不由地竟对赵织梦产生三分好感,忽又听赵织梦继续说道,“我可是帮了王妃两次,王妃难道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两次?”云萝疑惑地看着赵织梦。 “上一次,我救了陈姑娘,这一次我帮了王妃,不是两次是什么?”赵织梦说道。 “帮了我和陈姑娘,难道你不是为了自己?”云萝反问她。 “当然也有一部分是为了我自己,更多的是为了我族人!若是只靠着殿下的那点宠爱,便都和她们一个下场!”赵织梦说完叹了口气。 这个回答着实让云萝吃惊,看来她真要重新认识赵织梦了,“那么这两次人情,赵姐姐是准备让我还了吗?”云萝开着玩笑说道。 “呦!这么说可真是折煞我了,我哪敢让王妃还啊!不过是想在王妃面前,讨得几分薄面,这样我的日子也能好过一点!”赵织梦倒也是爽快之人,也不藏着掖着,想想齐王府现如今的局面,她有什么好隐瞒的。 “人情也是要还的,还请姐姐姐借俩个人!”云萝忽然拉住赵织梦的手说道。 赵织梦随即一愣,当下明白云萝意欲所为,笑着出声说道:“还用借吗?王妃不是已经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了,那就请王妃随意处置吧!” 回到若水阁,云萝嘴角一直挂着笑意,兴致大好,甚至让侍月推着她荡起了秋千,侍月也看出自家主子心情不错,跟着也开心起来。 “你傻笑什么?”明婵端着点心过来,打趣着妹妹。 “公主开心!我就开心啊!”侍月没心没肺地说。 “公主自从回来,一直在笑,这下府中真的清净不少,当然得高兴!不过府里还剩一位主子!”明婵为云萝倒了一杯热茶。 云萝接过来茶水,下了秋千,坐在石凳上,却是摇头说道:“错了!这一位和她们不一样,而且我乐不是因为那三位主子不在了,而是难得遇到聪明人!” “聪明人?谁呀!陈姑娘?”侍月满头雾水。 “你这傻瓜!陈姑娘是聪明,可 是不是那个聪明!”云萝卖起了棺材,急的侍月不停的催促她。 “公主说的是赵主子?”明婵直接点破道。 “她是个聪明人,而且还是个很通透的人!”云萝忍不住称赞起赵织梦,忽然又似想起了什么,招手让明婵近前,伏在她耳边小声叮嘱了一阵,弄得侍月又是满脸疑问。 “公主和姐姐说什么呢?我不能听吗?”侍月直接问道。 “不是不能听,是你这张嘴太惹事!”云萝毫不客气地说着她,随手捏起一块点心。 “公主真准备这样做吗?”明婵有些不情愿,好不容易抓住赵织梦的把柄,公主竟然要白白放弃,甚至要帮赵织梦把这个局做成。 第五十章 计谋 困扰齐王将近一个月的案件渐渐有了些眉目,他带着州府的人,没头没脑的查了将近一个月,才发觉这些人竟都是百草堂和御草斋的病人。 按说这些病人寻医求药,大夫开了方子也不总是能起死回生的,一些身患绝症之人吃了药照样一命呜呼,原本是怪不到大夫和医馆的头上,可是总有一些病人家属寻衅闹事。州府对这些本是睁一眼闭一眼,奈何前来闹事的病人家属越来越多,渐渐便觉得此事蹊跷,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觉本月的命案竟都是患者,有些患者只是一些小病,休息将养一阵子也能痊愈,吃了两家开的药竟一命呼呜! 前来府衙的人闹着不肯走,州府大人压力大,只得上报了齐王。高庆佑只想做一个清闲的王爷,来齐地多年,也不曾过问地方政务,州府大人原也没抱希望,没想齐王殿下真的宵衣旰食参与进来。 到了百草堂和御草斋,看了众位患者开的药方,又找了大夫仔细查验,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查了一个多月的线索眼看就要断了。 云萝看着齐王愁眉苦脸的,在一旁笑着劝解他说道:“这些事让州府的人去办就行了,殿下何必亲力亲为?” “我好歹是一方王爷,地方的政务当然要关心一下!”齐王略有些不满,云萝听了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明婵端着一碟点心上来,笑着对云萝说道:“公主快尝尝,这是我跟厨房的师傅学的,尝尝我做的怎样?” “你倒是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做做点心!”齐王揶揄了明婵一下,拿起一块点心吃了起来,随后冲着明婵连连夸赞,又拿起来一块点心。 云萝也尝了一块了,却说道:“和师傅做的不一样,味道差远了!” “不一样吗?我明明是按着他给的配方,一步一步照做的,不会差很多!”明婵看着点心说。 “你自己尝尝!”云萝说着把一块点心递给明婵,明婵咬了一口,立马叹了气。 “红豆没有了,我想着白芸豆也可以,没想到做出来竟差这么多!”明婵有些失望地说道。 齐王呆呆地听着主仆二人的谈话,手中的点心怦然落地也浑不知,明婵却是略带埋怨地说道:“不好吃,殿下也别扔了啊!好歹我做了半天!”却不想齐王忽然起身,大喊着“我知道了!我知道!”说着抱起云萝,开心地转圈。 “殿下你干什么!”云萝惊慌失措地喊道,手臂却是紧紧地抱住齐王的脖子,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给扔出去。 “云儿你真是帮了大忙!”齐王轻轻放下云萝,话还没说完就急急跑了出去。 主仆二人看到齐王兴高采烈地的样子,竟是长舒一口气。云萝坐下来,随后吩咐明婵道:“把那两个人的行踪悄悄地暴露出来,他们私下做的事让他们做替死鬼也不怨!”明婵点头转身离去。 不几日,这件困扰齐王多日的案子总算告破了。 百草堂和御草斋的两位坐堂大夫,私下联手贩卖药材,赚了不少黑心钱,主事的发现后,将他们的所得钱财通通收没,并且停了坐堂大夫的职位,只让每日跟着打杂抓药。他们二人便心生不满,趁着抓药的间隙,悄悄更改汤药的剂量,甚至故意放错一两味药材,这些患者吃了这些药,病情自然无法痊愈,甚至有些吃出了人命! 州府的人抓着二人时,从他们身上搜出来不少银子,二人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不几日便行刑问斩。 齐王高兴,席间竟拉着赵织梦饮了几杯酒,赵织梦自然更是高兴万分,频频对着云萝微笑致意。 若水阁内,赵织梦坐在院内与云萝下着棋,可是每次总是棋差一招,连连输了几盘,倒也恼怒。 “王妃的棋艺真是让我自愧不如,我已经输了好几盘了!”赵织梦笑着说道。 “我从小就跟着袁绍青下棋,也算是他的半个徒弟吧!”云萝淡淡地说道,看出赵织梦再无兴致以后让侍月收了棋盘。 “天下第一棋手袁绍青,怪不得王妃的棋艺如此了得!”赵织梦这话说的真心,并无恭维之意,“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那两个人怎么就肯乖乖的认罪,明明不是他们做的?王妃莫不是用了什么法子?” “你利用他们二人,不过是因为他们是百草堂和御草斋的大夫,却不知他们真的做过这些事,只不过无人察觉,没闹出人命罢了!州府的人随便查问几个患者,就能知晓! ”云萝淡然地说道。 “还是娘娘思虑周全,是我考虑不周了!”赵织梦不禁佩服的说道。 两人正在谈话间,明婵匆匆赶来,也不避讳赵织梦,直接说道:“殿下又被州府的人喊去,回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 云萝与赵织梦相视而看,皆是猜到了齐王为何愁眉苦脸。 百草堂与御草斋虽是两家药铺,却是皇后的两个外甥经营的,实则是一家,依靠京都皇后的势力,皇后的这两个外甥赚了不少钱,其中一半的获利进了皇后的口袋。这层关系在齐地是人尽皆知,只不过齐地山高皇帝远,京城的人鲜有人知晓。 案子虽然完结了,可是闹事的百姓又堵住了两家药铺,死活要百草堂与御草斋给个说法,两家药铺仗着京都的势力,找了一伙无赖把人给打了,光天化日之下弄出了人命。州府的前去捉拿,管事之人完全不把州府的人放在眼里,乱棍轰了出去,甚至大放厥词,若是敢在药铺寻事,定要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齐王听完州府的禀报,气得当场就要亲自带人去把这两家药铺查封了,州府大人却把他拦下了,分析其中利弊,齐王因在气头上,完全不晓得其中厉害关系,听了州府的话,登时丧了气。 两家药铺只愿意赔偿打死人的钱财,对于抓错药的事情矢口否认,直说两位大夫已被药铺辞退,并不关药铺的事情,说的急了些便要嚷嚷着去京都。州府大人不想把事情闹大,劝说齐王,这事既然能用银子了事,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齐王这才窝了一肚子火,怒气冲冲地回府,独自在书房喝着闷酒。 “王妃想要把药材的价格提高十倍,可现在却不是我要说了算的!能在齐地占有一席之地就算不错了!”赵织梦无奈的叹了口气。 云萝沉思片刻,此事不是凭着几个医闹便能解决的,两家药铺在齐地树大根深,就连地方上的官员也敬畏三分,要想在这样环境中立足还真不是一样容易的事情,可是在云萝的心中这世上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我记得姐姐家在齐地是有钱庄的!”云萝忽然抬头问赵织梦。 “是有那么几家,而且齐地最大的一家便是我赵家的,王妃娘娘查的还真仔细!”赵织梦如实回答说道。 “想不想赌一把大的!”云萝笑着看向赵织梦。 赵织梦惊得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云萝,一盏茶的功夫,云萝便已想出了对策,“王妃这样说,看来已经有对策了!”赵织梦说道。 云萝笑着说道:“成事在天谋事在人!这也不是没可能!”随后便将计划细细说给赵织梦听。 赵织梦听罢,皱着眉头连连摇头说道:“妾身把家底都押上了,风险也由妾身担着,若是出了差错,妾身可是赔了底儿掉,这笔买卖怎么算都不划算!” “可若是成了,你可是赚的本盘钵满,我可是一点好处也没有捞着!再说,你们做生意的,富贵险中求,这种道理你比我要清楚!”云萝继续诱说着赵织梦。 赵织梦听了云萝的话,歪头略微沉思了一会儿,笑着对着云萝说道:“也是,此事由王妃出谋划策一定能成功!” “可是我还有一个要求,若是真的成了,我的那份你得提高两成给我!”云萝说着伸出两个手指头。 赵织梦啧啧称赞,忍不住拍手说道:“哎呀呀!我的王妃,您真是一点亏也不想吃啊!得亏我是个女儿身,不然我就是拼了命也得把你从这王府里拐走!也不知这殿下何德何能娶了你!” 云萝翻着白眼,不去理会赵织梦的疯话。两人正在玩笑着,侍月匆匆忙忙跑进来,着急的说道:“公主,不好了!殿下喝醉了,在那里耍酒疯摔东西呢!陈姑娘一个人拦不住,叫公主您过去呢!” “这可奇了怪,殿下从来没有这样过!”云萝很纳闷,随着侍月去了书房,赵织梦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也跟在后面。 两人刚到书房门口,一个砚台便飞了出来,险些砸到云萝,赵织梦一步疾步上前拽住了云萝。两人也不敢进去,趴在外面瞧着里面的动静。 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乱响,陈楚雨的声音飘出来,略显焦急:“祖宗,你这是怎么了,千万别撕啊!这是王妃给你画的画!” “瞧瞧!你的画也撕了!”赵织梦啧啧说着,一脸的鄙视。 “撕了就撕了吧,反正是画毁的,他欢天喜地得说好 ,我就送给他了!”云萝一脸风轻云淡地说道,惊得赵织梦下巴都快掉了。 “楚楚!我不要当王爷了,我什么都不要管了,我们就在这府中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这王爷谁爱当就当!”齐王抱着陈楚雨嘟嘟囔囔地说道。 “听听!这说的什么话!”赵织梦恨铁不成地摇了摇头,云萝听了她这样说,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陈楚雨正着急的团团转,听到动静,才发觉云萝和赵织梦却在门外看热闹,当即出声叫了二人。云萝见没法再躲藏了,捂着嘴偷笑着走进来。 “别管他,他自己撒一会儿酒疯就消停了!”赵织梦懒得搭理齐王,不冷不热地说着。 “谁要你们管!”齐王忽然高喊一句。 “你看看,他自己也让我们不要管呢!我们还不快走!”赵织梦立马接了一句,说着拽着两人就要走。 “你少说两句吧!越说越离谱!”云萝没好气地拍掉赵织梦的手。赵织梦看着满屋的狼藉,自己热闹也瞧完了,如今在这里只会碍眼,招呼不一声就走了。云萝看她这样,当真气的半死,她对这个丈夫真是一点也不上心。 云萝与陈楚雨合力把齐王扶到床上,明婵送了醒酒汤过来,好歹喝了下去。陈楚雨看着地上的画,捡起来,细细的展开,满眼心疼地说道:“好好的画撕成这样!” “以后再想要我的画可是不能了!哼!”云萝说着拿起画又撕了粉碎,随手抛到空中,急的陈楚雨直跳脚,这下可真是完了。 “谁稀罕!”齐王忽然坐起来大声喊了一句,吓了云萝与陈楚雨一跳,说完又倒头呼呼大睡。 云萝看着他这副不争气的样子,反而故意大声说道:“这么一件小事就焦头烂额,嚷嚷着不当王爷了,羞不羞!” “哎呀!你少说两句吧!若是被他听见心里更难受!”陈楚雨急了起来,她有些后悔让侍月把云萝喊过来了,赵织梦刚说完风凉话,云萝又接连嘲讽齐王,真想着把他气死。 “姐姐,你也别管他!咱们玩去!”云萝说着生拉硬扯把陈楚雨带走了。 第五十一章 圈套 齐地的都城里来了一位异国商人,出手阔气的很,随随便便就是一锭金子赏了车夫。客栈的店小二看到,立马跑回店内,请了掌柜的亲自出门迎接,进了客栈,商人二话不说便把整个客栈包了下来,喜的掌柜的更是忙前忙后贴身侍奉。 第二天,这个商人的事情便传开了,这个商人是从波斯来的,到齐地收购药材,给出的价格更是诱人,二十倍的利诱下齐地小大商户蠢蠢欲动。只是这个商人不收散货,用这个商人蹩脚的汉话说,这样麻烦又耽搁时间。商人收购还有一个条件,那便是一百石起才收购,低于这个数目,药材的品相再好,他也不要。 众所周知,齐地的药材品质是不错,奈何价格低贱,产量却是极低。百姓冒着生命危险进入深山密林采得药材,经过层层克扣,所得尚不能糊口,所以纵使药材再好,人们宁愿它烂在那里也不去采摘。一百石的条件,便是齐地整年的药材产量也没那么多,除非有往年积货。 听到商人苛刻的条件,众人皆是咂舌,没有一定的实力,谁也不敢与那商人签下契约。进出客栈的商户本想着打捞一笔,结果却都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几天以后,一家不起眼的货栈竟与那商人签下契约,令众人瞠目结舌,紧接着齐地的药材价格上涨十倍,前来货栈卖药材的人络绎不绝,客栈的人昼夜不停,却还是十分勉强,于是药材的价格又接着上涨。 百草堂与御草斋坐不住了,一个小小的货栈竟敢私自抬高价格,没想到还未等俩家出手,货栈竟主动找上门,说要与两家联手,共同完成这个订单,两家主事之人却是冷冰冰的让人把货栈掌柜的轰了出去。转过头,两家也与商人签订了契约,不过却是三百石! 商人付了定金,百草堂与御草斋的人马不停滴地开始收购药材,无奈药材价格上涨之快,远不是他们都控制了,一时之间,各家商铺的药材价格都在上涨,百草堂与御草斋忙着收购药材,暂时顾不得许多。 两家忙活了半个月,没想到当初的那个小货栈竟也能撑到现在。可是马上要交货的时候,却发生了意外,百草堂与御草斋的库房起了大火,一把大火把货物烧的干干净净。 百草堂与御草斋的主事傻了眼,货物没有了,可眼下他们顾不上去查清库房着火的原因,因为未按时交付货物,是要赔偿钱款的,只是高额的违约金就让他们望而生畏。 货栈的掌柜的知道后,不计前嫌地跑过来,再次提出合作,百草堂与御草斋的主事却不相信他又那么的好心。货栈掌柜只得说出自己的无奈之处,原来他高价收购药材,一时之间导致货物积压,本想着与那商人再签订契约,不料商人却说,收购的药材已经够了。货栈的掌柜手中积压货物,无奈才找了两位商讨。 经过几次讨价还价,最终货栈的掌柜的以只赚一成利的价格将药材卖给百草堂与御草斋,只是要现银,而且当即付款,不要欠款。 百草堂主事的拍着桌子站起来说道:“你这是趁火打劫,等交了订单,自然有银子给你,现在只能打欠条!” “那不行!我这忙了大半个月,一分钱也没进账,我后面生意还怎么做!”货栈掌柜的咬死不松口。 “你的药材不卖给我们,到时候只能砸在自己的手里!”御草斋的管事人威胁着货栈掌柜的。 “我的货物我就是让它烂在库房里也是我自己的事,你们要是交不上货物,只怕这违约金就能让你们关门了!”货栈的掌柜的毫不客气的说道,随后看到二人真是动怒的样子,转了笑脸说道,“大家都是做生意的,和气生财,我这边也是等米下锅,二位也要多多包涵,实在不行,你们把药铺暂时抵押给钱庄,等交了货,再用银子赎回来。” 货栈的掌柜的说的头头是道,两人听了沉思片刻,眼下也只有这个法子了,不然等到药铺关了门,上面怪罪下来谁也担不起。 拿了钱,交了货,百草堂与御草斋的主事才把心放进肚子里,喜滋滋地等着最后的尾款。却不料账房伙计心急火燎地跑进来,大声喊着:“不好了!不好了!”御草堂的主事急忙起身,拉着他忙问出了什么事情。 伙计气喘吁吁地说道:“那个商人是个骗子,拿了货物跑了!我今天按照约定的时间去了客栈,客栈的老板说那商人昨天就走了!” 就在这时,钱庄的人过来催债,一时之间药铺大乱,百草堂的主事当即昏死过去。 一个 月的时间,百草堂与御草斋这两个齐地规格最大的药铺关门了,赵氏家族正式接手了齐地的药材行业。 明婵在房内拨打这算盘,唉声叹气地说道:“公主!我们这忙活一个月可没赚多少银子!” 云萝放下米团,走过来看着算盘,其实她根本就看不懂,笑着说道:“我们又不是做生意的,没赔钱就不错了!” “公主,我们被赵主子耍了!付给两家的定金,客栈的租金,前前后后雇的人手、车马,只有三百石草药两成的利。货栈是他们赵家开的,钱庄也是他们赵家的,她们只是把自己货物左右手倒腾,中间还敲了两家一笔竹杠,轻轻松松拉着自己的货物跑了,最后还得到了两家药铺的地契,这笔买卖怎么算怎么不划算!”明婵把算盘一扔,对着云萝说道。 “登记入册吧!把这些银子归入王府的账簿!”云萝听了明婵的长篇大论,只淡淡说了一句。 第五十二章 雪崩 北方的秋天总是转瞬即逝,九月末天空便阴森森的,到了傍晚竟飘起细细的白雪,似米粒一般撒在地上。 “这是今冬的第一场雪!”云萝抱着手炉站在院子里说道。 “快回屋吧!外面冷!”刘氏的声音响起,略带责备。 云萝不敢大意,乖乖的回屋了,还没坐下,刘氏便拿了尺子在云萝身上比划,云萝张开双臂,颇为无奈的说道:“去年不是做了很多冬衣吗?怎么还要做?” “公主比去年长高了不少,那些衣服都穿不了了,袖子都窄了许多,今年夏天匆匆赶了一批,现在穿才刚刚好!这齐地冬天长,这批冬衣只怕穿不到明年!”刘氏笑着说道,随后让明婵把尺寸稍微写的大一些。 “公主长的真快,衣服得三天两头赶制新的,连殿下都说几日不见,云儿个头越发高了!”侍月学着齐王说话的腔调,把众人都逗乐了。 “就你嘴贫!”云萝装着生气的模样,拿起一把瓜子砸到侍月身上,侍月连声叫着饶命。 “你们在乐什么呢!”齐王掀开门帘笑着说道,走到火炉旁暖着手,侍月上前端了一杯热茶,齐王吹着热气,一口喝了下去。 “我们在说公主的衣服快赶不上她的个子了!”侍月没大没小的说笑。 “去你的!还贫!”云萝笑着骂道。 “是得再做一身衣裳了!下个月要与李朝的君主在边境会晤,没一件得体的衣裳可不行!”齐王无意之中说着。 “李朝?”云萝听着这名字,觉得很陌生。 齐王看着云萝迷惑的眼睛,坐下来,拿着一块点心吃了起来,头也不抬的说道:“其实就是一个边陲小国,比齐地大不了多少,你不知道很正常!李朝的太皇太后是父皇的庶出姑母,多少沾亲带故,每年都要与北燕会晤,我做了齐地的王爷,此事便由我全权代理,今年你来了齐地,没有不出席的道理!” 云萝听了齐王的话,点了点头,随后问道:“殿下的书房可有地图,我想提前了解一下,免得到时候出了差池!” “有有!你待会让侍月过去拿吧!楚楚知道在那里放着!我还要和州府的人商讨一下典礼的事项,你找人好好的裁一件衣裳!”说着轻轻刮了一下云萝的鼻头,云萝冲着他做了一个鬼脸。 李朝和齐地、高句丽国三国紧邻,国土紧邻着齐地,云萝细细看着李朝的疆域,忽然发现上一次打猎的围场就挨着李朝,脑海中骤然想起那个男子的声音。 云萝托着下巴仔细回想着男子的话,“本王?”她不由自主地说出这两个字,难道那个人是李朝的王爷,不然他怎么能混进戒备森严的猎场。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明婵走了进来。 “可打探到什么消息?”云萝回过神来说道。 明婵点了点头,李朝的太皇太后并非已逝无上皇的正妻,而是继室,无上皇的发妻死后,立其子为太子,后娶北燕的公主为妻,也育有一子,无上皇死后,太子继位,封幼弟为恭顺王爷,可惜先皇命薄,在位不到十年便去世,留下幼子继承皇位,当今李朝的皇上便是恭顺王爷的侄子! 云萝听完,心中一沉,隐隐猜想那名男子会不会是恭顺王爷,开口问道:“那位恭顺王爷是个怎么的人?李朝的局面又是怎样?” “恭顺王爷倒不是很清楚,不过听李朝的商客说道,皇上色令智昏,朝政由外戚把持着,太皇太后在后宫也只是个摆设!”明婵娓娓叙道。 齐地的第一场雪落下来,便没完没了的下着,到了月底,天空总算放晴。齐王夫妇二人收拾妥当,携同齐地官员前往边境会晤。 大雪初停,空气中寒气逼人。官道两旁的树枝上垂挂着冰晶,似是冰雕玉砌般,阳光照射下,折射出斑斓的色彩,轻风微动,树枝微颤,发出一阵细微的泠泠声。马车在积雪的道路压过,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空旷的原野上显得格外清脆。 云萝掀开车帘,望着外面的美景,惊叹不已,随即打开车门,坐在外面。明婵和侍月一阵惊呼,拽着云萝非要把她拉回去。云萝却死活不愿意回去,“马车里面有什么意思,外面水晶一样的天地才好看呢!” 齐王听了这话,稍稍勒住坐骑,偷偷说道:“想不想骑马!” “想!”云萝喜出望外的说道,说着伸出双手,齐王拦腰将云萝抱入怀中。云萝坐在马上,心中欢喜不已,侍月与 明婵却是着急不已,连连呼喊着使不得。 “咱们不管她们,去前面呀!”云萝抓紧缰绳,调皮地对齐王说道。 “那你可坐稳了!”齐王笑着说道,轻轻磕了一下马肚子,坐骑飞快地跑到了前面。 寒风在脸上划过,像刀子一样,可是云萝却不觉的疼,看着白茫茫的天地,马儿在奔跑,云萝抬头,望见天空中翱翔的雄鹰,张开双臂,觉得自己肋下也像生了翅膀,在空净的天地间自由地飞翔着。云萝不由自由地呼喊起来,胸腔里的气息在天地间畅快的流通,全身的经脉像是被打通一样,酣畅淋漓。 “堆琼滴露冰壶莹。楼外天如镜。水晶双枕衬云鬟。”不等云萝念完,齐王紧接着念道“卧看千山明月、听潺湲。”两人齐齐笑出了声。 马儿跑了一会,慢慢地停了下来,齐王勒住缰绳,看着怀里冻得满脸通红的云萝,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云萝却开心地嚷嚷着:“快些跑啊!不要停!” “你看看,鼻涕都冻出来了?”齐王取笑着她说道。云萝拿出手帕擦了鼻涕,才发觉自己的整张脸都冻僵了,她使劲儿拍了拍脸颊,木木的,“要冻坏了,快回车子里暖暖!”齐王说着抱着云萝下来。 回到马车,明婵把手炉递上去,搓着云萝冻得通红的双手。略带抱怨地说道:“冻着了可怎么办!若是冻坏里,可得年年受罪!”说着用双手又去捂着云萝的脸颊。 车驾行至一处峡谷,众人忽然警惕起来,车辆的速度也放慢了。云萝并未察觉异样,掀开车帘,开心地看着车外,两侧的险峰高耸入云,皑皑白雪覆盖其上,裸露在外的岩石呈现深黑色,层层铺叠着。天空碧蓝透亮,一声嘹亮的鹰啼划破长空,众人皆是抬头遥望。 “呜呜!”突如其来的号角声响起,还未等云萝反应过来,就听到有人大喊着:“快跑!要雪崩了!”号角声没有停,很快一阵沉闷的声音掩盖了号角声,整个山谷开始地动山摇,马车疯狂地向前奔跑起来。 云萝还未从刚刚惊心动魄的事件中回过神来,便被马车剧烈的晃动颠的晕头转向。“保护殿下王妃!”车队中人们混乱地呼喊着,云萝踉踉跄跄地爬到车窗前,双手死死地攀住车窗。寒风猛烈地从外面灌进来,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山谷。山峰上,连成片的白雪一层一层快速地奔涌下来,似是泄了口的洪水。云萝看向后面,急速奔来的白雪咆哮着,紧紧追赶着马车。 明婵慌忙把云萝从车窗边拉回,侍月略带哭腔地说道:“发生什么事了?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闭上你的臭嘴!不许胡说!”明婵在这个时候还不忘教育妹妹。 “是雪崩!”云萝从牙缝中面前挤出这两个字,浑身也是止不住的发抖。三人沉默不语,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快跑!前面就是山口!”外边的人呼喊着,他的声音再次被淹没的轰鸣中。 快速行进的马车撞上了一块石子,车辕随即断裂,受惊的马独自跑开了,云萝三人整个被甩出了马车,还未等三人爬起来,铺天盖地的雪层就将她们掩埋了起来。 车队总算跑到安全的地带,众人回头才发现云萝的车架没有跟上队伍,随即齐齐调转马头,疯了似的跑回去。 “云儿!云儿!”齐王一声声呼喊着,空荡荡的原野上没有任何回响,众人在雪地里不停的寻找。 云萝缓缓睁开双眼,一片白光中似乎有人在呼唤着她的名字。侍月和明婵死死地将她护在怀中,此刻,两人却昏迷了过去,云萝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身上没有一点力气。 云萝轻声呼喊着侍月明婵的声音,两人没有任何回应,再这样下去,她们三人都得死在这里。云萝看着白光,知道雪层并不厚,她拔下头上的簪子,用尽全身的力气,一点点戳着雪层,没几下,一个口子裂开,寒风涌进来,瞬时让云萝的脑袋清醒了许多。 云萝没有出声,她知道齐王发现她不见了,一定会回来找她,所以她要留着最后一丝力气。须臾之间,远处有声音传来,越来越近,云萝深吸一口气对着天空大喊一声:“我在这里!”冷风直接灌进嘴里,火辣辣地痛,呛得她直咳嗽! 云萝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驿馆,窗外一片漆黑。齐王趴在床边睡着了,云萝撑着身子坐起来,嗓子疼的要命,伸手把齐王摇醒,指了指桌子上的茶水,齐王忙不迭地为云萝倒上一杯,看着云萝狼吞虎咽地喝下去,心中悲 喜交加。 “侍月明婵呢?”云萝没看到她们姐妹,不由得焦急起来。 “她们没事,受了一点皮外伤,幸好你们摔倒的地方有一块凸起的岩石,遮挡了不少积雪,不然今日真是后怕!”齐王出声对着云萝说道,云萝这才把心放进肚子里。“再睡一会儿吧!马上就天亮了!”齐王起身为云萝掖了掖被角。 “我睡不着!满脑子都是白天发生的事情!太可拍!”云萝躺了下来,想起白天的一幕,依旧心惊肉跳。 “雪崩是常有的事!你第一次见,自是害怕!”齐王轻描淡写地说道,走到一旁的床榻上睡觉了。 云萝听见他这样,心中的疑惑更加肯定了,她侧着身子看着齐王,她知道他一定是向她隐瞒了什么,白天她明明听见号角的声音,齐王却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云萝躺着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天灰蒙蒙亮的是时候,睡意袭来,却是噩梦连连,梦中无论她怎么跑身后的积雪都死死地追着她,“侍月!”云萝大喊一声,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 齐王已经起床,听到喊声,立刻走了进来,拿着手帕轻轻为云萝擦拭着额头的汗水,“做噩梦了吧!再睡一会!今天我们不着急赶路!”云萝没有答话,接过了齐王手中的帕子。 到了中午吃饭时候,才看见侍月与明婵下楼,俩姐妹看到云萝,喜极而泣,云萝眼眶也湿润了,忙上前拉着两人不停地问东问西,待确认姐妹二人无事后才收了眼泪。 晚上云萝早早地休息了,接连赶路,云萝的身子有些吃不消,沾了枕头便睡着了。 齐王坐在床榻上,翻着书卷,看到云萝酣睡入梦,放下书本悄悄地走了出去。齐王前脚离开,云萝便睁开了眼睛,她赤着脚,跟在齐王的后面,看到他进入一间屋子,贴身上前,趴在窗边悄悄探听着。 屋内传来低沉的声音:“这是整个宴会的防卫图纸,,殿下一定要提前做好准备!”齐王没有说话,接过图纸藏入怀中,“行动的人马可布置好了?” “先我们两天已经出发了,想必过两天便能入城,你们做好接洽的准备!这是人员清单,你收好了!”高庆佑的声音传来,云萝震惊不已,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五十三章 阴谋 紧赶慢赶,总算进了三河城,因为两国会晤,城中一早张灯结彩的。三河城位于齐地与李朝的交界处,因为位于三条河流的交汇处,故此命名三河城,城中居民混杂,各国人都有,倒是一片祥和之象。 到了驿馆,齐王与李朝的大臣忙进忙出,只留下云萝独自一人,无聊的很。云萝自那晚偷听到齐王的谈话,整日便心事重重的,齐王还以为她受了惊吓。 距离仪典还有两日,明婵看着闷闷不乐云萝,拉着她乔装上街游玩,云萝没有来过李朝,也很好奇,只当是散步,侍月也嚷嚷着要跟过来。 街上的摊贩众多,行人如织,齐王有些不放心,派了几名侍卫远远跟着三人。云萝原本心情不好,看着热闹的大街,渐渐把那件事情抛到脑后,跟着侍月明婵开开心心的闲逛起来,不管有用没用的东西买了一大堆。 街头上耍狮子的人敲锣打鼓,众人围观拍手叫好,云萝也跟着挤了进去,看到精彩处随着大家鼓掌。才看罢耍狮子,三人边走边吃,忽然一个买泥塑的小贩走上前,笑呵呵地向云萝推销自己的商品,云萝看着栩栩如生的泥塑,正要挑选一个,那人却拿起一支小狐狸的泥塑递给云萝,云萝看也不看的说道:“我要自己选一个!” 那人忽然一笑,用极低地声音说道:“公主会喜欢这只小狐狸的!”不由分说将小狐狸塞到云萝手中,云萝脑中一片空白,待三人反应过来,人已经跑得没影了。三人再无心思逛街,云萝紧紧握着手中的小狐狸,看了又看揣入怀中,带着明婵侍月匆匆回了驿馆。 回到房间,关了房门,云萝拿出小狐狸,呼吸略显得紧促。三人对着小狐狸仔细看了半天,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云萝皱着眉头,抓起小狐狸狠狠地摔在地上,泥塑应声而碎,露出一张字条,只见上面写道“找出随行人员清册!!”再无半个多余的字。 “拿去烧了吧!”云萝将字条递给明婵,眉头紧锁。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让我们做这些想要干什么?”侍月脱口说道。 “你胡说什么呢!”明婵厉声呵斥妹妹,侍月猛然清醒,看着姐姐冷峻的目光,害怕起来。 云萝脑袋乱成一团,前几日齐王与神秘人的谈话,今日的字条,难道皆与两天之后的仪典有关,而时间这么紧迫,想要拿到清册有些困难。自从进了城,云萝几乎每日都看不见高庆佑,他不是忙着接见李朝的大臣,便是筹备仪典。 晚上,云萝用了膳,没有回房休息,而是去齐王的书房。高庆佑推开门,看到云萝坐在那里看书,略显意外。 “这么晚了,怎么不去歇着!”齐王走过来,关切地询问云萝。 “两日之后便是大典,我还不知道李朝都有哪些女眷出席,想找找有没有人员清单!”云萝放下手中的书籍说着。 “我昨天不是已经差人送过去一份了吗?”齐王反问道。 “你说那份啊!我还没来得及看,侍月打翻了茶水,上面的字迹都看不清了!”云萝笑着说。 “我这里还有一份,你拿去吧!其实每年仪典都差不多,我也不需要,你第一次参加,是得好好看看!”齐王说着都到书桌前,疑惑地说道:“出门前,我明明记得放在这里了,怎么没有了?”齐王说着开始在书房翻找。 “我也帮忙找找吧!”云萝说着上前帮忙,却是悄悄翻找那份清册,云萝肯定清册一定在书房,只是不确定放在那里,她胡乱翻找着,忽然看到一支黑色的匣子,正要打开,齐王却一把夺了过去,语气躲闪地说道:“清单不在这里!”说着便把匣子锁进柜子里。 看到齐王这个反映,云萝更加肯定这里面一定放了重要的东西,一定是那晚的清册。云萝转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寻找清单,悄悄地从一摞书下面把仪典的人员清单拿出来,嚷嚷道:“是不是这个?” 齐王接过看了一眼,笑着递给云萝,“就是这个,你拿去吧!” 云萝拿着清单回了房间,明婵和侍月正焦急地等在房间,看到云萝安然无恙地回来,顿时松了一口气,“没被察觉吧!”明婵说着给云萝倒了一杯水。 “清册就在书房,待会殿下还要出去接待北燕的客商,我们晚点再去!”云萝缓了一口气说道。 半个时辰之后,齐王果真出门了,云萝和明婵返回书房,看到柜子已经上了锁,明婵拔下头上的簪子,三两下便开了锁,幸好清册还在。 云萝连忙打开,聚精会神地看着清册上的名字,未到一盏茶的功夫,云萝便将名单熟记于心。轻轻将清册放回去,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将现场恢复原状,悄悄地回到房间。 云萝一进门,侍月就将笔墨递给她,明婵关紧房门,姐妹二人看到云萝奋笔疾书,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云萝写错一个字。不消片刻,云萝便将清册上的名单完整誊写下来 云萝将清册交给明婵,没有过多询问,沉默着走到窗前,她不喜欢这种事,这种无时无刻被人掌控的感觉,让云萝觉得勃颈上套着绳索,命运的脖颈一向没有握在她的手中,纵然她身为公主又如何! 典礼举行的地点在清泉宫,清泉宫原本是一处道观,后来一场突发的瘟疫,道观中的人死的死,跑的跑,经过修缮这里便成了两国每年会晤的场所。 仪典开始了,云萝身着华服同齐王乘坐车架进入清泉宫。李朝的皇上比云萝想象中的要年轻,容貌甚是俊美,右侧立着是李朝的皇后,左侧便是最受宠的云妃。那云妃,云萝只看了一眼便入了迷,天下竟有这样女子,万千风情集于一身,仅是一个眼神便让人神魂颠倒,浓妆艳抹反而不觉俗艳,别有一番妖娆风情。 刚入座,一名男子便上前,举止颇为放肆,对着众人拱手道:“臣来迟到!还望皇上不要怪罪!”云萝听到这个声音,猛然抬头,眼前的男子正是那日在猎场劫持她的人! 李朝的皇上开口道:“皇叔一路辛苦,快快赐座!” 男子毫不介意地落座,目光在众人身上扫来扫去,最后定格在云萝身上,云萝显然也看到了男子在注视着她,别过脑袋与齐王说话,心中却是七上八下,这人便是李朝的恭顺王爷。 席间歌舞曼妙,云萝却是无心观赏,她看向齐王,齐王的目光越过舞姬,眉头紧锁,反倒是恭顺王爷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吃吃喝喝,看到这些个漂亮的舞姬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云萝觉得烦闷,带着明婵出去走了走。没想到才出来便碰到了云妃,“没想到齐王妃竟这样年轻!”云妃盯着云萝直愣愣地看着,看的云萝有些不好意思。 “娘娘也觉得宴席有些烦闷?”云萝转过身子,看着远处的山峰说道,清泉宫依山而建,此刻白雪遮着远山,阳光撒落,远处竟有佛光乍现。 “坐着无趣便出来走走!难得出一次宫门,若是只看歌舞反倒可惜了!”云妃说话柔柔弱弱的,忽然云萝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哀伤,只一闪而过。 “娘娘在这里!皇上正找您呢!”一个侍女匆匆跑过来对着云妃说道。 云妃笑着对侍女说道:“我这就去!”随后颇为无奈地看了看云萝,“本想与你说说话,这下不成了!” 云萝目送云妃离去,心事重重地在庭院中散步,冷不丁冒出一名男子拦住去路,云萝看也没看,没好气地说道:“大胆,竟敢拦着本王妃的去路!”抬头才发觉竟是恭顺王爷。 “王妃的脾气是一点也没变!”恭顺王爷调侃着云萝。 云萝不理会他,转身就要离去,没想要恭顺王爷又拦住云萝,云萝狠狠瞪了他一眼,那日见他蓬头垢面,俨然一副山野莽夫的形象,今日稍作打扮倒也稍显顺眼,只是行为放荡,更让云萝厌恶不已。 “不知王爷有何贵干,本王妃还要回宴席!”云萝冷冰冰地说道。 “哈哈!王妃误会了,那日多有得罪,是在下无礼了,今日特来赔罪!”说着朝云萝躬身赔礼道歉。 “王爷认错人了!”云萝矢口否认,恭顺王爷一愣,反应过来时,云萝已经带着明婵走远了。 恭顺王爷摸着下巴,看着云萝的背影,不禁咂舌暗想:“只听说齐王的这位王妃是位南国女子,没想性格这样冷酷无情!只怕齐王难以降服她!不过倒是很合我的胃口!哈哈!” 两人远远的走开了,看到恭顺王爷没有跟随,这才松了口气,云萝没有说话,望着山下人头躜动的街市,陷入沉思,不知道待会席间会发生什么,殿下难道与恭顺王爷勾结,意欲刺杀李朝的皇上,可是齐王性子胆小懦弱,刺杀皇上这可是件大事,一个不小心计划失败了,李朝定会发兵攻打北燕,这对北燕没有好处。可若是成功了,李朝皇上膝下无子,太皇太后是北燕的人,北燕一定会扶持恭顺王爷上位,这对北燕是极大的好处。 云萝胡思乱想着,忽然惊讶的发现,无论如何这件事情都绕不过北 燕,齐王不是牵头之人,只是一个执行者,主谋是北燕的皇帝。李朝如今由外戚把持朝政,根本容不得北燕插手,若是恭顺王爷上位,那就不一样了。而她们从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云萝不知道。 云萝正心乱如麻之际,听到高庆佑正在焦急地呼喊着她,看到云萝,他几乎是狂奔而来,不由分说,拉着云萝就跑。 “殿下出什么事?”云萝不解地问他。 “不要问那么多!赶紧跟我走!”高庆佑拽着云萝朝着清泉宫外跑去,外面早已有车马候在那里,上了马车,高庆佑这才松开云萝的手。“终于开始了!快回驿馆!”齐王催促着外面的人。 云萝注意到齐王的手一直在发抖,与明婵四目相视,刺杀还是开始了! 到了驿馆,齐王一直坐立不安,云萝看着他,多次想要从他口中打听宴席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齐王始终缄默不言,他焦躁地在大厅里来回踱步。 忽然一名浑身是血的蒙面人破窗而入,众人皆惊,蒙面人颤颤巍巍地拉下面纱,大口喘着粗气看着齐王。齐王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起他,未等齐王开口,来人却断断续续地说道:“有奸细,计划失败,快走!”不等齐王问话,那人咽下最后一口气。云萝看着眼前的一幕,死死地抓紧明婵的手,手心里都是汗水。 “开门!快开门!”有人粗暴地拍打着驿馆的大门,齐王彻底慌了神,全无主意,一下瘫坐在地上,“怎么办?怎么办?被发现了!” “再不开门!我们撞门了!”外面的声音不耐烦起来,云萝听着外面的动静,大脑飞快转动起来,忽然她拔出齐王腰间的佩刀,未等齐王反应过来,一刀刺向齐王的手臂,顿时高庆佑的手臂鲜血淋淋。 “云儿你疯了!”齐王吃痛,捂着伤口惊恐地看着云萝。 云萝不理他,拔下头上的簪子扔到地上,同时大喊道:“有刺客!快来人啊!有刺客!”明婵心领神会跟着叫起来,众人反应过来,跟着慌做一团,同时几个人将齐王与云萝护在中间。 驿馆的大门被撞开,领头的人刚要冲进来,就看到里面的人慌慌张张地往外冲,侍月不失时机地抓他喊道:“有刺客,就在里面,快抓着他!” 来人进去里里外外搜查的半天,除了地上死去的那个人,再没发现第二个人,他疑惑的看着狼狈不堪的众人,虽有疑心,可是齐王毕竟是北燕的使臣,他不敢擅作主张,只是将众人困在驿馆,此事没有彻查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驿馆半步。 众人被围困在驿馆,连口吃食也没人送进来。侍月给齐王包扎着伤口,云萝上前接过侍月手中的纱布,默默替齐王包扎。“云儿!对不起,这件事我瞒了你!”齐王满脸愧疚地对云萝说道。 “说什么对不起呢!”云萝看着他,却发现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那句“对不起”应该由她说给齐王,可是她不敢说,此时此刻云萝心中煎熬万分。 晚上,众人皆无睡意,挨到天亮,城中搜捕刺客的动静才消停。第二天,李朝的一名官员陪着笑脸走进驿馆,一连说着众人受惊了,刺客已被全部捉拿归案,让众人不必惊慌,说着送了吃食进来。 “这算什么?这就是你们李朝的待客之道!平白无故将我们关在驿馆!没有指派任何人前来说明情况!”随行的一名官员愤愤不平地指着李朝的官员怒斥道。 “殿下不必惊慌,我们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刺客一日抓不着,殿下的安危便一日得不到保障,让殿下困在此地,还请殿下见谅!”那名官员说着躬身赔罪。 “罢了!罢了!只要人没事就好!”齐王不想与他们啰嗦,只想赶紧回齐地。 第五十四章 离世 雪后初晴的夜晚格外寒冷,漫天的星子坠落湖中,一时之间分不清是夜空落入湖水,还是湖水流入天上。 湖边燃气篝火,云萝裹紧衣裘,依旧觉得寒冷无比,不停的将双手伸到火旁取暖。明婵倒了一杯热腾腾的姜茶给云萝,云萝捧在手心里,忽然齐王拿着酒壶坐在云萝身旁。齐王沉默着,拿着酒壶一口接着一口喝着,云萝看着他这样无节制的饮酒,当即抢过酒壶,略带责备的地说道:“殿下喝的这样猛,当心伤着身体!”说着把手中的姜茶递给齐王。 齐王醉眼朦胧,笑着接过姜茶,不管姜茶烫不烫口,一口闷了下去。“殿下这是何苦作贱自己?”云萝看着他这样子,满眼心疼。 “云儿!我知道我瞒着你是不对的!这么多年来父皇只交给我这一件事,我还办砸了,你说我是不是很窝囊。你这样冰雪聪明的女孩嫁给我真是委屈你了,云儿,你后悔嫁给我了吗?”齐王真是醉了,拉着云萝的手胡言乱语着。 “殿下你喝醉了!”云萝鼻子酸酸的,不知道怎么安慰齐王,齐王醉醺醺的一头扎进了云萝的怀中,云萝看着睡梦中齐王,伸出手想要抚摸他的脸庞,可是终究没有这样做,她望着夜空,长夜漫漫,何处是尽头! 刚刚踏入齐地,一个身穿丧服的小厮看到车队,快速迎了上来,跪着磕头呜咽着说道,老夫人去世了。齐王与云萝听到这个消息,具是无法相信。 “你再说一遍?”齐王几乎是吼出来的,额头上的青筋突起。 “老夫人去世了!就在三天前,晚上还和赵主子吃饭说话,第二天丫鬟怎么也喊不醒,请了太医过来,身子都已经凉透了!”小厮痛哭流涕地跪在那里。 齐王听了他的话,“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朝着齐王府的方向一声声哭喊着。云萝也是心如刀绞,踉踉跄跄地下了马车,跪在地上痛哭!云萝与老人家相处了大半年,虽然老人家总是糊涂,可是心里是有他们这些孙儿的。 云萝强忍悲痛,想要扶起齐王,可是齐王伤心过度,依旧跪在那里,任凭云萝怎么呼喊都没反应,忽然齐王“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众人见状惊呼,七手八脚的上前将齐王抬进马车。 随行的太医诊了脉,说是齐王是郁结于心,加上急火攻心,才会出现这种状况,安慰着云萝说没有什么大事。云萝乱了方寸,看着齐王只是一个劲儿的哭,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慌乱害怕过。 “公主不要伤心难过了!殿下现在这个样子,如果公主也倒了,齐王府可怎么办啊!”明婵握紧云萝的手说道。 云萝听了明婵的话,用手帕擦拭着眼泪,呜咽着说道:“你说的对!这个时候我不能倒了!府里现在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子!”说着说着泪水又连珠串的落下来。 车队一刻也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地回了城。远远地就看到赵织梦身着丧服领着府内的下人守候多时,看到车队拿出事前准备好的衣服让众人换上。 云萝不在的这段时间,王府井然有序,外祖母去世后,府中上下都是由赵织梦在打理,云萝有些奇怪,却不敢当面询问赵织梦,后来从下人的口中得知,云萝离开没多久,何秀外出办事一直到前一天才回府。 齐王跪在灵堂里放声痛哭,赵织梦看着他的身影叹着气和云萝说道:“老人家走的很安详!没受罪!这个年龄已经是福气了!” “谢谢你为外祖母做的这些事!”云萝是真心地感激赵织梦。 “谢什么!我也是府里的人,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你还是劝劝殿下吧!这几日他都瘦得不成人样!”赵织梦感叹一句。 “那也得我劝得住!”云萝无奈地说道。 夜很深了,齐王还跪在灵堂里,陈楚雨拿了饭菜进来。齐王似是没有看到她一样,陈楚雨不说话,一样一样地将饭菜摆在他的面前。 “楚楚,我的外祖母走了!”齐王泪眼婆娑地说道。 陈楚雨眼圈红红的,泪水跟着落下来,她何尝不痛心疾首,她是老夫人买进府的丫头,老夫人清醒的时候最喜欢她了,如今老夫人撒手西去,陈楚雨恨不能跟着过去。 “殿下,你吃点东西吧!你已经两天两夜没吃东西了,身子会受不了的!”陈楚雨含泪劝着齐王,齐王摇了摇头。“老夫人若是在天有灵,看到你这样折磨自己,她只会走的更不安!殿下你忍心看着老夫人走的不安心吗?她生前最记挂你了,你走后 ,她天天念道你!你好不容易回来了,不该让她看到你这个样子!” 齐王看了看陈楚雨,拿起饭菜吃了起来,最后没命地朝嘴里塞,陈楚雨看到他伤心欲绝的样子,痛心不已,两人最后抱头痛哭。 安葬好外祖母的丧事,齐王大病了一场,云萝和陈楚雨衣不解带地侍奉在床前,他总算从外祖母离世的悲痛中走了出来。 半个多月后,京都的旨意下来,奉外祖母为诰命夫人,另外赏赐了许多东西。高庆佑接过懿旨,瞧了瞧宫里赏赐的东西,闷闷不乐地回书房了。 云萝去书房找齐王,看到他拿着懿旨坐在那里反反复复地看着,云萝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说道:“其实外祖母也不在乎这些虚名!” 齐王笑着说道:“连父皇都夸奖外祖母恭谨贤淑,姨母却连封书信也没有!太可笑了!我明明寄了书信给她,她为什么就不能回一封!” 云萝坐在那里,听着齐王喃喃自语着,当年北燕的皇帝微服巡游齐地,遇到了齐王的生母,两人暗结情愫,齐王的生母并不知道皇帝的真实身份。后来地方官献给皇帝的众多美女中,有一位女子与齐王的生母长得一模一样,皇帝当晚便宠幸了她,甚至直接封了婕妤。可是第三日,皇帝便发现她并不是自己遇到的那名女子,于是他匆匆赶到他们约定的地点,看到那名女子竟然一直在等他,心中很是感动。后来皇帝知道,她们二人竟是同胞姐妹,便把这对姐妹都带回了皇宫。 姐妹二人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可是皇帝还是能一眼辨认出她们。皇帝更宠爱姐姐,不久姐姐便怀孕了,生下了一位小公主,可是那孩子生下没多久就夭折了,姐姐终日沉迷丧子之痛,后来妹妹也怀孕了,姐姐的心情开始有所好转,全心全意地照顾妹妹。后来妹妹生下一位小皇子,半年之后姐姐也生下了一位小皇子,便是齐王高庆佑。齐王长到十岁,生母离世,临终之前请求皇帝将自己葬到齐地,还请求皇帝将齐地分封给幼子。之后年仅十岁的高庆佑扶灵回到生母的故乡,他将外祖母接到府中,替自己没能在膝下尽孝的母亲姨母尽一份孝心。 “也许是皇宫规矩繁多,珍妃娘娘不方便,殿下不要怪她!”云萝听完安慰着他说道。 “你不了解她!她们姐妹虽然容貌一样,可是性子完全不同,姨母事事要强,而母亲生性淡泊,她们姐妹同住一处宫院,我和兄长又一起长大,可是姨母管教兄长甚是严厉,母亲有时看不下去说上一两句,姨母便变本加厉地惩戒兄长,久而久之母亲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背地里悄悄的哭!”齐王苦笑一声。 云萝不知怎样安慰他,握着齐王的手说道:“外祖母有我们在身旁,想必她老人家已经很高兴了!” “云儿!你知道吗?外祖母只有我母亲与姨母两个孩子,母亲临终前也没见上外祖母一眼,如今外祖母临终前,我也没能见她最后一面!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齐王说着眼眶又红了起来。 “逝者已去,我们活着的人更得好好的活着,才不枉他们的在天之灵!”云萝也跟着眼中泛酸。 第五十五章 守岁 因为外祖母的丧事,这个年远没有往年的热闹,府里连对联也没有贴,更不用说放烟花爆竹。家宴散过,云萝回了房间,无聊地扒拉着棋子。偏巧外面又下起了雪,好没意思! “你们公主睡下了?”外头传来赵织梦的声音。 “没呢!还要守岁到天亮!我们公主正闷得不行呢!”明婵说道。 “是赵姐姐吗?快让人请进来!”云萝听了外面的声音,连忙让侍月去请。 赵织梦脱了斗篷进了屋子,伸着手在暖炉上取暖,“外面的雪下得可大了!白茫茫一片!”云萝听她说起,趴在窗户边上看着外面,鹅毛大雪纷纷落入院中,若是雪停了明早让侍月在院子里堆一个雪人,那才好玩呢! “就我们两个人,我们下棋吧!”云萝提议道。 “我可不和王妃下棋,我就没赢过,再说大过年的,下棋多无聊啊!咱们玩点别的!”赵织梦笑着坐到下来,端起明婵倒的姜茶喝了起来,整个身子瞬间暖和了。 “我们两个人,能玩些什么?”云萝又趴回棋盘上,拿着棋子随意扔着玩儿。 “等会儿!还有一个人没到,等她到了,咱们再想着玩些什么!”赵织梦笑着放下茶盏说道。 “你说陈姐姐?她陪着殿下在书房呢!”云萝托着下巴说道。 “可不是她!来之前,我已经让人去喊了,整天和那个木头人呆在一起不被闷死了才怪!把她喊过来,让殿下一个人呆着吧!”赵织梦口无遮拦地说道,云萝听了觉得好笑,这府中也只有赵织梦敢这样说齐王。 “陈姑娘来了!”明婵高声喊着,陈楚雨笑着进来。 “殿下没跟着过来?”云萝竟有些好奇,依着齐王的性子肯定是要跟过来。 “新上任的孟大人大过年的拉着殿下商讨着明年春耕之事!殿下多半会走不开!”陈楚雨也不拘礼,坐了下来。 “你们也别忙着了,都过来说说话吧!”云萝喊着满屋子的大小丫头上前。 “这个孟大人也真是,大过年的也不歇歇!”赵织梦磕着瓜子,把瓜子皮扔的满地都是。 “我听说这个新上任的孟大人是个干起活来不要命的主儿,几乎天天住在府衙,他手下的人被他折磨的叫苦连天的!”云萝当下也好奇起来这位孟大人。 “何止是他手下的人,殿下也被他弄得头疼,说什么若是看到孟大人找他,通通说不在,偏偏孟大人是个死心眼儿的人,把殿下堵在府里,殿下没了办法,和几个小厮跳墙跑了出去!”陈楚雨说完,云萝笑成一团,底下一溜丫头跟着笑得东倒西歪的。 “活该!他以前惫懒,疏于政务,可改现在有人能拿得住他!”赵织梦嗤之以鼻地说道,接着叹着气又说:“唉!这年过的好没意思,外面下着大雪,若是能在院子里放烟花那才好看呢!” “今年外祖母去世,殿下特意嘱咐府中不喜演乐!”云萝无奈地说着,然后握着陈楚雨的说道:“若不是此事,陈姐姐与殿下的事早该办了!”一句话说的陈楚雨脸颊通红,低着头满脸你娇羞地道:“王妃不要拿我取笑了!” 赵织梦看着陈楚雨的样子,又看了看云萝,把瓜子扔进果盘里,揶揄道:“殿下真是上辈子造了什么福,娶了我们三个!真是便宜他了!” “你又胡说!”云萝笑着骂她,拿起一片桂花酥塞进她的嘴里。 “我们不如剪窗花吧!坐着也挺无聊的!”陈楚雨忽然提议道。 “奶娘剪了一大堆,呐,现在还在那里堆着,你要想要都拿去吧!”云萝摇着头说道。 “旁人剪得有什么意思啊!我们只管剪着玩,剪什么样的都行!”陈楚雨拽着云萝的胳膊说道。 “好啊!好啊!我还不会剪呢!”一个小丫头忽然开心地拍手说道,思来想去这个倒是有趣地很! 才一会儿的功夫,众人剪了许多,什么稀奇古怪的样式都有,云萝比划着楷书剪了几个大字。赵织梦剪了一只兔子,可是尾巴太长了,众人非说是老鼠,气的她又剪了一只小羊,一不小心把羊角剪掉了,惹得众人哈哈大笑。陈楚雨到是手巧,中规中矩地剪了许多,云萝故意刁难她,非要剪了雪花,陈楚雨嘴角抿笑,拿起剪子刷刷几下,剪了许多。云萝看她剪得这样轻松,也放弃了剪字,剪了许多雪花,只是大小不一。不一会,雪花便堆满整张桌子,云萝双手捧 起雪花,忽的洒向空中,众人躲闪不及,落得头上衣服上都是。 屋外的大雪落着,王府外有人放起了烟花,齐王推开若水阁的院门,还没进到院子里便听到屋子里欢声笑语地。 “好啊!你们几个招呼也不打一声,撇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偷着玩!”齐王笑呵呵地说着进来。 “在外间脱了吧!别把寒气带进来!”陈楚雨上前边解着齐王的外衣边说道。 “你们干什么呢?”齐王说着坐在床榻上。 “剪窗花玩呢!”云萝笑着把刚刚剪好的窗花递给齐王。 齐王拿出其中一个,忍不住说道:“这可是谁剪得,这是只老鼠吗?丑死了!”齐王话音刚落,众人便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留下齐王一头的雾水! “我剪得!不行吗?”赵织梦一把夺过去,没好气地冲着他翻了一个白眼。 “殿下那可是只兔子!”云萝笑得趴在陈楚雨的怀中,却是对着赵织梦说道,气的赵织梦又冲云萝翻白眼。 “初九是云儿的生辰,云儿想怎么过!”齐王放下窗花,对着云萝说道。 “呦!是王妃的生辰!这么大一件事殿下怎么才说!”赵织梦紧接着说道。 “是得好好的庆贺庆贺!我若记得没错今年是十二岁了!”陈楚雨看着怀中的云萝说着。 “要我说也别庆贺了,咱们出去玩吧!老在这府里呆着怪闷的!”云萝坐起来说道,她以前在大玉,三哥总不许她这样,不许她那样,即使出了长乐宫,也是侍卫宫女一大堆人跟着,每次都不能尽兴。来了齐地,她再也不要这样,外面的世界可比皇宫王府有趣多了! “那也行,咱们就去红叶寺,哪儿的雪景到了冬日也是一绝,后山还有一片梅林,让小厮拿了酒菜,咱们就在梅林里赏花喝酒岂不快哉!”齐王听了云萝的提议,兴致盎然,对着众人提议道。 “听着殿下这样说,我心中也是痒痒,可是钱庄还有一大堆的事等着我,我本想着送一两件礼物就罢了,现在只能扫大家的兴了!”赵织梦略有些遗憾的说道。 “钱庄上的事迟一两日想来没事,你就去吗!”云萝拽着赵织梦的衣袖央求着她。 “王妃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赵家刚刚受命接管齐地的药材行业,此时若是松懈,只怕被人趁虚而入,今天除夕,明天一早我就去药铺盯着!再说你们赏花喝酒定要吟诗作词,我就是一个大俗人,说不上几句,去了也没趣!”赵织梦无奈着叹气解释说道。 “药铺上的事自然是正事,耽搁不得,你随便挑一件礼物送给她得了!”齐王帮着赵织梦打圆场。 云萝略有些不满,可是想着赵织梦也是个干起活不要命的主儿,让她休息一两天还不要了她的命! 一屋子人说说笑笑的,期间光是各色的点心就来来回回上了十几次,幸好刘氏有先见之明,提早让厨房备了许多。云萝又让人给各房的人送了些,又另送了赏银。 快到午夜,云萝困得睁不开眼,趴在陈楚雨的肩膀上连连打哈欠,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众人闲聊。 “殿下快出来看啊!外面有人放烟花,可好看了!”一个小丫头蹦蹦跳跳地进屋子里大声嚷嚷道,云萝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哪儿呢!哪儿呢!”着急地把鞋子都穿反了,跑着就要出去,被刘氏一把拉住,穿了厚厚的衣衫,又批了斗篷才罢休。 众人来到院子里,外面的大雪已小了许多。夜空中看不到一点星辰,忽然一阵爆竹声起,一朵烟花灿然开在夜空,紧接着一朵又一朵升入夜空,五颜六色,缤纷夺目,众人抬头看着夜空,兴奋地指指点点。 “今年外祖母去世,府中不能燃放爆竹烟花,不然咱们也痛痛快快地放一场,肯定比外头的好看!”赵织梦无不遗憾地说道,云萝连忙拽了她的衣袖,眼神示意齐王,赵织梦自知失言,连忙闭了嘴。 齐王反而释然一笑,外祖母去世那段日子,他花了好长时间才走出来,人这一辈不就是在不断分离吗!纵然亲密如夫妻,也不能厮守终老,先走的人反而更幸运一些,留下的人只能在思念中痛苦煎熬!这是没法子的事情,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讲道理,所以与其在那里痛哭流涕,不如珍惜当下,想到这里,齐王便释怀了。他看着身旁的陈楚雨,她脸上带着笑容,望着天空中转瞬即逝的烟花,伸出手紧紧握着她的手。陈楚雨望向他,十指紧扣, 此刻眼中只有彼此。 齐王笑了,他挺知足的,他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于朝政他没兴致,尽管太子的生母与他的生母是同胞姐妹,可是他依旧不受宠,其他皇子不愿意接受的齐地,在他眼中是故乡,他从不认为那个皇宫有什么好的,那个皇位有什么值得眷恋的。 “楚楚!你什么时候嫁给我呀!”齐王伏在陈楚雨的耳旁小声地说道。 第五十六章 瘟疫 正月初九,几人简单收拾一下,换了便装,云萝只带了侍月明婵,一共五人便出门了。红叶寺,云萝去过一次,当时匆忙,并未细细观赏,这一次定要尽兴。 正月里,上香拜佛的人很多,几人本想着上柱香再去后山,可是香客云集,云萝还差点和齐王走散,只得作罢!陈楚雨在庙门前双手合十,连声念着“阿弥陀佛!改日再为菩萨上香,望菩萨切莫怪罪!” “香客这么多,菩萨正忙着收礼呢!那有空听姐姐念经!”云萝调笑着陈楚雨。 “啊呀!可不管乱说!菩萨可是要怪罪的!”陈楚雨听了云萝的话连忙伸手要堵住她的嘴。 后山的梅花开了满山,红色的花朵映着白雪煞是好看,云萝攀枝折花,在梅林里跑来跑去,不一会便抱着一怀梅花跑回来!惊得齐王连忙阻止她道:“你这是准备把整个梅林都搬回王府啊!” “府里种的都是白梅,我不喜欢,我喜欢这红梅,开得多热闹啊!”云萝紧接着又冲着齐王摇头晃脑地说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可是这花开在枝头才算是好看,摘了便不好看了!”陈楚雨低头嗅着一枝梅花,一举一动娴静若水。 “我才不管这些呢!”云萝得意洋洋地冲着陈楚云说道。 “府里种着白梅,是因为楚楚喜欢,你若是喜欢红梅,回头我找人把你院子里的白梅换成红梅!”齐王摸着云萝的脑袋笑着说。 几人在梅林转来转去,发现竟无一个人游人,齐王觉得奇怪,往年这里虽比不上山下游人如织,可是赏梅观景之人不少。 到了一处凉亭,几人停下来休息,云萝拿着梅花朝着山下望去。站在这里可以看到山脚下的红叶寺,连同红叶寺不远处的街道也可以远远的望见。云萝看着看着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寺庙的人多的有些离谱,一些进了寺庙的人并没有上香拜佛,而是围着一个和尚买着什么东西。和尚周围人山人海,众人还是拼了命地朝里面挤。 “你们快看!那和尚在卖什么稀罕东西!怎么人人都争破了头!”云萝指着山脚下的红叶寺说道,因为和尚周围人太多,显得格格不入,所以齐王一眼便看见了。 “是啊!什么东西大家都抢着买?”齐王也觉得稀罕。 “是不是寺院在布施啊!”陈楚雨随口说道。 “咱们下去瞧瞧不就知道了!”说着云萝也顾不得游玩,转头就朝山下跑出。齐王在后面远远地喊她,“你不玩了?”云萝举起手中的红梅,摇了摇,飞快地朝山下走去。 “到底是孩子!好奇心这么重!”齐王无奈地说道,陈楚雨却看着云萝的背影出神,她想起了阿离,当年一别那个女孩大概也是这么大,若是还活着,应该已经嫁人生子了! 人太多,云萝死活挤不进去,齐王一把把她拽出来,示意她和陈楚雨在外面等着,他和侍月两人进去打探。云萝和陈楚雨坐在石凳上边吃东西边等两人,过了好一会,侍月才从里面狼狈不堪地挤出来,手里拿着一包东西。 “这是什么?”云萝打开看了一眼,竟是一包粉末,捏了一点就往嘴里送,陈楚雨看到连忙拍掉她的手,责备地说道:“什么东西你都敢往嘴里放!” 云萝嘿嘿笑了,递给侍月说道:“我闻着也没有什么怪味,这是什么东西大家都抢着买?” “那和尚说是神仙粉,包治百病!我看就是骗人的,这分明是观音土吗!”侍月早就看出来这不是草药。 这时候齐王也回来,神情严肃,皱着眉头说道:“我刚才向那些买神仙粉的人打听,他们都来自同一个村子,据说村里好多人生了怪病,可是郎中进了村子,只看了一眼病人便吓跑了,他们听说红叶寺的神仙粉吃了包治百病,便都过来买!” 侍月听了齐王的话,两眼放光,又急急地看向云萝,云萝瞪了她一样,“什么怪病能把郎中都吓跑了?那地方上的官员怎么没有上报?”云萝疑惑地问道。 “公主让我去看看吧!”侍月不等云萝吩咐,眼巴巴地望着她。 “侍月姑娘懂医术?”齐王当下好奇心起,这云萝身边真是卧虎藏龙。 “她懂一点,不过是班门弄斧,让她去看看也行!”云萝笑着看着侍月,侍月得到云萝这句话,眼里的欢喜便藏不住。 “我也去看看,身为齐地的王爷,怎可不顾百姓的死活!” 齐王看着侍月,也要跟着过去。 云萝看着眼前的齐王,他真的变了很多,若是以前听到这样的事,他多半是充耳不闻,打道回府,让地方上的官员去处理,现在积极地很,这可要多亏那个孟大人! 几人不做停留,找了那个村子的村民做向导,快马加鞭地到了村子。村子里静悄悄的,没有炊烟,那个村民下了马车就急急奔着自己家里去,云萝几人跟着过去。 进了屋子,一股恶臭传来,众人皆是捂着鼻子,侍月竟像是没闻到臭味一样,径直走到床前,只看了一眼,便大吃一惊,她一把掀开病人的衣服,只见病人身上全是红色的疹子,脸上也是,有些地方都化了脓,连忙转头对着众人惊喊道:“快出去!不要进来!”说着拿出手帕死死捂住口鼻,慌忙跑了出来。 云萝从未见过侍月这样慌张,上前拉住她问道:“屋子里的病人得了什么病?严重吗?” 侍月不理会众人,不停地催促着众人赶紧离开此地,上了马车,侍月才稍显镇定地,面对众人的再三询问,侍月脸色煞白地说道:“是天花!会传人的!”众人闻言恐慌不已。 “可是人已经跑到村子外面了!”云萝声音陡然升高,众人这才惊觉事态的发展已经到了如此不可控的地步。 齐王脸上的慌乱掩不住,不停的催促着马车再快些。马车没有回府,直接奔着州府去了。马车还未停稳,齐王便急不可耐地跳下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把州府的人都喊过来,快些!”值守的人员看到齐王急匆匆地跑进府衙,连忙喊着众人集合。 这场瘟疫来的悄无声息,很快街上便倒下了很多病人。赵织梦将大量的药草运进城中,很快便宣告齐地的药材直至瘟疫结束,不再进行贩卖,所有的医生郎中都被官府征调。 整个齐地人心惶惶,民心不稳,云萝看着齐王焦急的样子,作出了一个决定。她放下齐王妃的身份,换上一身便服,直接来到医馆。云萝不懂医术,只能在医馆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熬制汤药,喂病人喝药,烧火做饭,完全没有王妃的架子,一副誓与众人共进退的模样。众位大夫看到齐王妃这样做,大受鼓舞,当下士气高涨,不再有人埋怨! 云萝衣不解带地待在医馆,一连几日没合过几次眼。明婵急的不行,多次想把云萝劝回来,可是云萝是铁了心,瘟疫不退,誓不回府。 “公主你怎么能到这里来!这里有多危险,您不知道吗?”明婵很是着急。 “我记得侍月说过,人这一辈子只能得一次天花,我小的时候出过天花,所以不碍事,反倒是你们快点离开这里!”云萝不理会明婵,端着汤药喂着一个小孩子。 “可是公主身份尊贵,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您还是跟奴婢快回去吧!”明婵说道竟伸手要强行把云萝带走。 “你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过我得过天花,不会被感染的!”云萝生气地对明婵说道。 “那也不行!公主快些回去吧!不然姑姑要骂死我们?”明婵急得跺脚,可是云萝不为所动,甚至喊来人把明婵轰走了。 “没想到王妃竟然亲自照顾我们!”一位老人眼含泪水地说道。 “是啊!多么好的王妃啊!一点都不嫌弃我们!”另一个接话道。 众人把云萝这几日的辛劳都看在了眼里,止不住的称赞道,云萝深感欣慰,这些时日的辛苦总算没白费,她终于坐实了齐王妃的位子,不在是徒有虚名! 就在云萝正在开心时,府中的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不好了!娘娘,陈姑娘得了天花!”云萝听闻,手中的汤勺掉落到地上。 “你说什么?”云萝死死地看着小厮。 “大夫已经诊过了,何姑姑吵着要让陈姑娘搬出王府,王爷又不在,娘娘快回去救救陈姑娘吧!”小厮低声哀求着云萝。 云萝匆匆交待众人几句,跟着小厮急匆匆地回到王府。云萝前脚刚进入王府,后脚齐王府的大门便被紧紧关上。云萝立刻回头张望,然后看着面前的小厮,盯着他问道:“我问你陈姑娘真的得了天花吗?”小厮心虚地底低下脑袋。云萝冷笑,为了骗她回府,何姑姑真是煞费苦心。 “开门!”云萝对着门口的小厮命令道,小厮只是看着云萝,并没有开门的意思,云萝怒喊:“我让你们开门!你们听到没有!”云萝生气地上前,就要打开王府的大门。 忽然明婵从背后抱住云萝,强行把拖走,云萝大喊大叫:“反了天了!明婵快放开我!我说的话不管用吗!”明婵不理会云萝,只是一个劲儿的拖着云萝往若水阁走。 “你们干什么吗?”陈楚雨听到动静,连忙跑出来,看到明婵竟如此大胆,上前就要拉住云萝。 “姐姐快帮帮我!这个丫头疯了!”云萝不依不饶地喊着,边喊边使劲踢着明婵。 “公主您就听我的话吧!医馆那么危险,我这也是为公主好!”明婵苦口婆心地劝着她。 陈楚雨这下明白了怎么回事,说实话她对云萝去医馆帮忙也不太赞同,可看到云萝拼死挣扎,忍不住上前帮她。 “陈姑娘不要管了!快来人把陈姑娘拉走!”明婵高声呼喊着,几个婆子上来把云萝和陈楚雨分开,拉着陈楚雨就往房间里推。 “你们干什么呀!快放开我!”陈楚雨焦急地喊起来,可是没人听她的话,婆子将陈楚雨往房间一关,转头就走了,任凭陈楚雨呼喊,没人敢来给她开门。 明婵几乎是连拖带拽总算把云萝拖回了若水阁,一进门,就赶紧吩咐着外面的婆子把院门关了,听到院门落锁的声音,明婵这才松开云萝。 云萝气的浑身哆嗦,指着明婵的鼻子骂道:“好你个明婵,平日里我白疼你了,你竟跟何姑姑合起伙来骗我!你……你……”一时间竟气地说不出话来。 “别怪明婵姑娘了,你去医馆,真若是生病了可怎么好!”刘氏出来替明婵打圆场。 云萝气呼呼地摔帘回屋,刘氏拿着换洗的衣物紧跟在她身后。换洗的衣服,通通用石灰烧掉了,云萝又泡了半天的药浴,还被刘氏逼着喝下一大碗侍月特制的草药。 关在王府的这几日,云萝也没闲着,她虽然不懂医术,还想尽一份绵薄之力,没日没夜的翻找着医书,希望能找到医治的药方。 第五十七章 兄妹 赵织梦收到家书,得知兄长赵春楼不日将抵达齐地,心中高兴万分,特意定下城中最好的客栈为兄长接风洗尘。 这日,赵织梦没有去药铺,早早候在门外,看到马车上高挂的灯笼上写着“赵”字,疾步上前跑了过去。赵春楼从马车上走下来,看到妹妹难掩高兴之色。赵织梦刚要上前,却看到赵春楼转身掀开车帘,一位女子也从马车上下来,赵春楼拉住她的手,扶着她走下马车。那女子生的端庄温婉,姿容娇美,嘴角含笑,举止得体。 赵织梦的眼睛暗淡了下来,眼睛木木地看着他们。赵春楼扶着那名女子走到赵织梦面前,笑着介绍道:“织梦,这是你嫂嫂!孟氏如玉” 赵织梦愣愣地看着她,好半天才回过神,连忙说道:“不知嫂嫂同行!织梦有礼了!” “早就听你哥哥说起你这个妹妹,今日一见真真是要比你哥哥说的好上千倍万倍!”孟如玉亲热地拉起赵织梦的手,赵织梦垂着眼眸,没有出声说话。 席间齐王盛情款待了他们二人,赵织梦却少有言语,脸上勉强陪着笑容。酒席过罢,赵织梦送二人回了客栈,随后失魂落魄地回到藕香苑。 冷月如钩,星空如墨,藕香苑的梅花傲然盛开着。赵织梦站在树下,痴痴地望着那一树寒梅,眼角的泪水已被风吹散。红娟拿着斗篷慢慢上前,默默无语地为赵织梦披上。 “主子回屋吧!夜里风大!”红娟小声提醒她。 赵织梦沉重的叹了口气,行尸走肉般回了屋子,末了丢出一句话来:“红娟去拿酒来!”红娟略有些迟疑,赵织梦却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赵织梦坐在那里,一杯接着一杯地喝了起来,一壶没了,又喊着红娟去拿。红娟心疼自家主子,拦着不让,“主子,你这样喝会伤身子呢!” “你不懂!只有喝醉了,就什么也不想了!”赵织梦说着拿开红娟的手,又倒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是我自己选的,我怎么怨得了旁人!”赵织梦醉着眼笑了起来,说着又倒了一杯,“红娟你也坐下来,陪着我喝一杯!”赵织梦站起来想要拉着红娟坐下,不料脚下不稳,险些摔倒。 “主子,大少爷已经成婚了,你就不要再想着他了!”红娟劝着赵织梦,赵织梦听到这句话,忽然趴在桌子上泣不成声。 赵织梦不是赵家的女儿,原是赵家的老夫人在街上捡到的一个小乞丐。老夫人看到赵织梦容貌清丽俊秀,人又甚是机灵聪慧,便把她领回府中,认作干女儿,还给她取了名字。 赵织梦长大果然不负众望,天资过人,是把做生意的好手。她心中爱慕赵春楼,两人两情相悦,奈何她身份低贱,赵家的人不同意。当时赵夫人给了她两条路选择,一条是嫁给赵春楼为妾,从此再不能插手赵家的生意,另一条便是嫁给齐王为妾,待扳倒齐地的两大药材商贩之后,便让她掌管整个齐地的事务。 赵织梦心中苦笑,既然嫁给谁都是做妾,那她就要成为妾室里面地位最高的那一个,于是她入了齐王府,成为了齐王的侧妃。刚进入王府,赵织梦便知道,她的丈夫不会爱她,齐王英俊潇洒,喜好诗文辞赋,是个难得痴情之人,可是他的心中早已有了其他的人。 想到这里,赵织梦不禁潸然泪下,她自己选择的道路,无论这一路多么艰辛孤单,也要昂首挺胸咬着牙走下去。 早上起来,赵织梦的头昏沉沉的,红娟为她端来了醒酒的汤药。赵织梦看着透过窗户的阳光,骤然清醒过来,抓着红娟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红娟答道:“巳时!” 自从接受齐地的药材行业,赵织梦日日到药铺从未缺过一天,此时听到已是巳时,急急忙忙穿好衣服,埋怨红娟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喊醒我!” “主子昨晚喝了那么多酒,今日晚去一会,便是不去也行!”红娟边为赵织梦梳洗更衣,边说着。 “药铺刚有些起色,又经历了这场瘟疫,我当然要紧盯着。”赵织梦说着看到丫鬟在准备早膳,又对着丫鬟说道:“把这些都撤了吧!我直接上药铺!” “主子还是吃两口吧!腹中空空可挨不到午膳时间!”红娟劝解道,赵织梦不理会她的话,梳妆完毕,立刻出了院门坐着马车去了药铺! 赵春楼夫妇是用过了午膳才到的药铺,赵织梦领着他们二人一一查看各处的店铺,不过才转了五间店铺,孟如玉便有些吃不 消,赵春楼心疼自己的妻子,扶起她出言安慰道:“若是累了,便回去歇着吧!你不用陪着我,这里还有织梦呢!”语气中说不出的温柔,赵织梦眼中说不出的失落。 “嫂嫂若是累了,还是休息去吧!这里好些店铺新开张,事务繁杂,这一天下来,你怕是吃不消!”赵织梦轻声说道。 孟如玉看着赵织梦一笑,她确实乏了,赶了半个多月的路,来到齐地还没怎么休息过,只走了这一会便有些累了,当下对着二人说声抱歉,由丫头扶着会客栈休息了。 兄妹二人沉默不语,赵春楼略有些尴尬,假装咳嗽,清了清嗓子说道:“妹妹在王府中一切可安好?” “劳哥哥挂心,我一切都好!”赵织梦不冷不热地回他,低头翻看着账簿。 “织梦,我……”赵春楼有些语塞,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赵织梦抬头看着他一副惊慌错乱的样子,故意说道:“哥哥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没……没……”赵春楼连忙摆手说道。 一阵沉默,赵春楼终于鼓足勇气说道:“织梦,你嫂嫂是个很好的人!你不要怨她!” 赵织梦惊讶地抬头看着赵春楼,冰冷地说道:“在你心里我竟是这样心胸狭隘,是非不分之人!” “不是……不是……织梦我没这样想你?”赵春楼连忙解释说道,“当初是你非要来齐地的,没人逼你!你可以留在府里!” “留在府里我是什么名分,妾?看着你娶妻生子?没错!是我自己的选择,所以我怨不得旁人。”赵织梦声音哽咽,心如刀绞,“当初我不辞而别,如今想要见上你一面都是这么难!如今我们兄妹好不容易相见了,旧事不谈也罢!” 往日的温言暖语都是一场梦,赵织梦看着赵春楼,不是没有哀求过,抗争过,不过每次都是她一个人在苦苦挣扎,心里的失望堆积地太多了,看到他的这一刻,赵织梦彻底放下了,反而觉得心中无比松快! 一个月后,赵织梦将齐地所有的事务交给赵春楼,登上了前往高句丽国的马车。说实话,云萝有些不舍得赵织梦,拉着她的手不停的问道:“赵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 赵织梦轻笑一声说道:“少则一年,多则还不清楚!” “殿下竟肯放你走?”云萝想不通齐王的脑子里想着什么,自己的媳妇跑去他国做生意,还真是古今第一奇谈! 赵织梦看向陈楚雨,拿出一件礼物送给她,是一件同心结,笑着说道:“你们成婚我想是不能参加了,这个同心结是我亲手做的,上面的玉饰可是和田玉,愿你和殿下白首到老,永结同心!”一番话说的陈楚雨脸色娇羞。 “你怎么不送我一件?”云萝看着那同心结好看,竟向赵织梦讨要起来。 “让你陈姐姐给你做吧!”赵织梦看着陈楚雨笑了,眼中隐约闪着泪光。随后赵织梦看着云萝,伸手轻轻摸着她身上的衣服,意味深长对她说道:“女人就像男人身上的一件衣服,总有被换下来的时候,小公主,你虽然生在皇室,可这围笼并不适合你!你要好自为之!” 云萝听了这话有些发懵,还未等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赵织梦已经乘着马车走远了。云萝懵懵懂懂地向陈楚雨问道:“陈姐姐,赵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陈楚雨却是不语,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轻声问道:“云儿!你会不会怨我,怨我抢走了殿下?” 第五十八章 春耕 孟大人这几天追着齐王商讨春耕之事,齐地经历此次瘟疫,人口锐减,可用于春耕的劳力更是少之又少,齐王正为此事发愁。 云萝看着齐王焦头烂额的样子,也跟着发愁起来。春耕是一年之中的大事,若是今年种子不能按时播种,秋收便颗粒全无,到时候一定会出现饥荒。齐地的百姓本就不富裕,经历一场瘟疫,自然再经不起一场饥荒。 云萝去寻齐王的时候,正好碰见孟大人从书房中出来,因为云萝在瘟疫中的表现,这位孟大人对云萝很是恭敬! “这么晚了,孟大人还没走?”云萝说道。 “与殿下商讨政务,不知不觉天色就晚了!”孟大人恭恭敬敬地说道。 “大人和殿下还在为春耕的事发愁?”云萝又问道。 “此事关系齐地的收成,皇上也只减免了一年的赋税,若是误了,整个齐地都完了!”孟大人重重地叹了口气。 云萝对着孟大人忽然一笑,安慰他说道:“大人不必着急,你且回去安心歇息,殿下自然有办法!” “殿下能有什么办法?”孟大人睁大了眼睛,这个齐王他还不了解,荒废政务,整日在府中歌舞升平,若不是他逼紧了些,齐王恐怕现在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孟大人还想开口再问。 云萝看出孟大人的不解,笑着说道:“殿下是有些惫懒,可对齐地的政务还是很关心,大人一定要对殿下有信心!” 孟大人听了此话,不好再问,只得回府衙了。 云萝进了书房,看到齐王正在处理公务,心中深感欣慰。齐王没抬头,开口说道:“楚楚,你过来帮我研磨!” 云萝上前,齐王才发觉竟是云萝,笑着说道:“怎么是你!”神情中是掩不住的疲惫。 “殿下还在为春耕之事发愁,我这有一妙计!殿下可愿意听!”云萝卖弄玄虚地说道。 “什么妙计,说来听听!我这几日正发愁呢!”齐王笑着随口说道,他并未将云萝的话当真,毕竟云萝还只是个孩子,他和孟大人都想不出好办法,一个小孩能想出什么。 “我记得狱中还关押着不少囚犯,此次瘟疫并未受到波及,这不不是现成的人?”云萝看着齐王说道。 齐王听了他的话,心想云儿果真天真,想事情欠缺考虑,却是认真地回答他道:“这个我和孟大人不是没想过,这些囚犯本是罪大恶极,上次父皇大赦并未有他们,若是贸然将他们放出,只怕会扰乱齐地的安定,百姓也不会同意的,而且这些人本就犯了重罪,积极性没那么高,没父皇的特赦,再者给他们再多的赏赐他们也用不着。” “赏赐一定要给他们吗?”云萝反问道,齐王听到眼神很是惊讶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听到云萝接着说道,“齐地本就苦寒,北燕大部分的重犯都流放此地,可是他们也是有家小的,只是碍于路途遥遥,只怕终身不能相见,殿下若是把这些赏赐给了他们的家小,不愁他们不积极!” 齐王不可置信地看着云萝,随即高兴地来回踱步道:“云儿你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我怎么没想到呢!快快!我这就找孟大人去!”齐王一时兴奋地过头,当即就要去追孟大人。 云萝看着齐王开心的样子,笑着说道:“殿下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明日再找孟大人商讨详细的计划也不可!” 齐王醒悟过来,大笑着说道:“我真是高兴过头,幸好没去找他,不然我们就得彻夜长谈!” 齐王与孟大人商讨完细节,便开始实施行动。自然是好酒好肉地先招待众多囚犯,这些囚犯虽然不明所有,却是大吃大喝起来。等到酒足饭饱之后,孟大人宣布了齐王的旨意,众人当场便大喊大叫不满地嚷嚷起来。孟大人也没和他们啰嗦,带人押解着他们上车。 云萝将践行酒席特意设在闹市,齐王看着周围人群议论纷纷,心里有些没底,悄悄问道:“为什么非要在这里践行,这样不是让大家都知道了,若是出了叉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会出事,殿下就听我的吧!”云萝悄声对齐王说道,看到囚车过来,云萝带着王府的全部女眷亲自为众人倒酒。 齐王看看了云萝,硬着头皮清了清嗓子说道:“今日将各位从狱中带出,不为它事,只为了齐地的春耕,还望众位尽一份绵薄之力!” 围观的人群听到这话,瞬时沸腾了,有人直接嚷嚷道:“呸 !这种人只配烂在牢房里!怎么能将他们放出来呢!” “可不是,杀人犯放出来还能干什么!只能杀人!” “若是他们越狱了怎么办!这么多人放出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对!将他们都关起来!不能放他们出去!” 人群中的呼喊此起彼伏,齐王额头直冒冷汗,他回头看着云萝,云萝反而镇定自若,更让齐王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究竟要唱哪出戏。 突然,不知是谁朝着囚车扔了一枚臭鸡蛋,紧接着众人开始将烂菜叶腌臜东西扔下囚车。齐王大惊,连忙呼喊着让众人冷静,可人们那里管得了这么多,直到孟大人带着侍卫将人群与囚车层层隔开这才作罢! 云萝像没看见这些似的,端起酒杯,一一走到车前,挨个为众人敬酒,人们看到王妃现身,不敢造次,逐渐安静了下来。 众人饮过酒,只听云萝缓缓说道:“这些酒里下了毒药,三日之后必毒发身亡!若是你们想要逃跑,没有解药只怕是逃不出齐地!”云萝一语终了,孟大人惊得酒杯落地,猛然将口中的酒水喷出,一脸惊慌地看着云萝。 囚犯大怒,用力撞着囚车,可是没几下便浑身发软,其中一个囚犯声音软绵绵地指着云萝骂道:“毒妇!你心肠忒歹毒了!” “娘娘!娘娘!我也喝了酒!”孟大人几乎是带着哭腔地对云萝说道。侍月看到他这个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云萝狠狠瞪了她一眼,侍月强忍住了笑意。 “云儿!……你……你太过分了!快把解药拿过来!”齐王气急败坏地对云萝命令道,他现在明白了云萝为什么把践行酒设在闹市。 “解药不能给!他们若是不逃跑,三日之后我自然会给解药!”云萝笑着看着齐王,人群里此时有人拍手称快,高喊着:“娘娘英明!” 齐王被气的说不出话来,转身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孟大人在一旁惊呼:“殿下使不得!”可是太晚了,齐王把酒杯扔在地上,一步一步走进云萝,冷着脸说道:“我也喝了,这下你该把解药拿出来了吧!” “殿下喝了!我也不给!”云萝目光坚定地看向齐王。 “你……你想谋害亲夫!”齐王被气得晕头转向,却看到云萝笑着拿起一杯酒跟着一饮而尽,齐王大骇,慌乱地喊道:“你干什么?” “殿下都喝了,我自然也要喝!哪有夫妻不同患难的道理!”云萝从容自若地说道。 众人此刻鸦雀无声,云萝看向人群,用坚定有力地声音说道:“此次春耕事关齐地存亡,我们夫妻即便不饮此毒酒,若是秋收有误,齐地饥荒,我们夫妻又有何脸面面对齐地的百姓,我们夫妇二人以性命担保这些人断不会行不轨之事,昔日唐太宗与死囚有约,皆因信任,此次也望大家能够相信我们夫妇,相信这些人!” 百姓纷纷看向云萝,这位在瘟疫中不曾退让一步的王妃,如今又以一己之力说服大家,人群中忽然爆发出强烈地掌声。齐王看着人群,胸腔中的热血涌动,他又看向云萝,心中竟觉得有些自愧不如! 没想到云萝竟跟着囚车一起去了,齐王对刚才的事还有些埋怨云萝,一路上两人也不说话,倒头在马车里睡得东倒西歪。 到了地方,云萝的腰都快断了,侍月扶着她下车,“你这药也太猛了些吧!我这睡了多上时间!”云萝背着众人悄声问侍月。 “睡了一路,大概四个时辰!”侍月轻轻揉着云萝的腰说道。 这时候,云萝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侍月的肚子也跟着不争气地叫起来,两人尴尬一笑,朝着四处望了望,囚车里的囚犯也醒了过来,正陆陆续续地下车。 住所很是简陋,饭菜有些粗鄙,云萝却吃得津津有味。用过晚膳,齐王没好脸色的走过来,伸手向云萝讨要解药:“现在可以把解药拿出来了吧!” “解药!哪有什么解药!”云萝睁大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齐王。 “什么……没……”齐王把要说的话咽回去,自己回味了一下云萝的话,才发觉自己上当了。 “一杯泡了山参的药酒,再加一点迷魂药!殿下这一路可觉得神清气爽!”云萝继续逗弄着齐王。 “好你个云儿!竟敢戏弄我!”齐王哭笑不得,装着样子想要去打她。 “是你自己笨!没看到陈姐姐看到你喝酒一点没担心吗?” 云萝反唇相讥道。 齐王仔细回想了一下,楚楚看到他饮酒却是一点反映也没有,却原来早就和云萝串通好了,怪不得一点也不担心!想到这里,齐王懊悔地直敲自己的脑袋,自己怎么这么笨,轻易就上了云儿的当! “我这也是迫不得已,若不出此下策怎能平息民愤!如今人也有了,赵姐姐临行前又千方百计的让他兄长运来耕牛与耕具!这下春耕就有着落!”云萝满脸笑意地看着齐王。 “王妃真乃本王的军师,请受在下一拜!”齐王恭恭敬敬地向云萝拱手作揖,侍月在一旁捂着嘴偷乐,“对了!我得赶快把这件事告诉孟大人,他这一整天都愁眉苦脸地,还真以为自己喝了毒酒!”说完赶忙奔出草屋到处去寻孟大人。 果真孟大人晚饭也没吃,抬头看着天空,蹲在地上唉声叹气,齐王站他后面孟大人也没发觉。齐王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位勤勤恳恳地孟大人原来是个贪生怕死的主,不由地想要逗弄他一番,随即悄悄上前,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头。 孟大人猛不丁被人从背后偷袭,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齐王忍着笑意,装着严肃的表情说道:“孟大人,这是何故愁眉苦脸的!” 孟大人看到是齐王,也没起身,哭丧着脸叫喊道:“殿下,您就让娘娘把解药给微臣吧!臣还不想死呢!” “不是说了吗,三日之后再给你解药,你就这么怕死?”齐王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 “臣还有六十岁的老母要赡养,臣的妻子才给臣生下一子,臣还没怎么抱过!臣不是怕死,是臣死了,她们可怎么办!”孟大人几乎要哭出来。 第五十九章 劝农 这些囚犯的积极性果真没那么高,孟大人看了半天,皱着眉头唉声叹气,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况且王妃再三叮嘱不可动用刑罚。孟大人无奈又来寻云萝商讨,云萝听了却只是笑了笑,这件事本就在意料之中,让孟大人且放宽心,殿下自有办法处理!孟大人不好再问,满腹疑惑地走开又去盯人了! 到了晚上,云萝把众人聚集在一起,侍月将这两日播种情况略略统计,照着名单一一宣读众人的成果,下面的人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侍月当众宣读完毕,只听到云萝缓缓说道:“这两日,大家辛苦,按着这两日的进程,殿下要按量行赏,只是这些你们都用不着,所以再多赏赐也没用。你们有家人在齐地的,可根据自己每日劳作,赏赐家人耕田粮食牛马不等,若是家人不在齐地的,殿下已书信告知,愿意来齐地落户,另外安置房屋,或者不愿意来者,折了银两送与家人。” 众人听完不敢相信,一时之间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为首的一人开口问道:“娘娘,你说的可当真?” “当然是真的!有字帖为据,你们若是好好表现,肯戴罪立功,殿下自会上书奏请朝廷减免刑罚,到时你们便能早日与家人团聚!”云萝的话掷地有声,不仅如此,云萝当晚便兑现的承诺,众人看到皆是精神为之一振。 当晚,云萝又找到齐王,再三劝说他一同参与劳作。那齐王是个娇生惯养的主儿,听到这话,连连摇头拒绝。云萝晓之以利弊说了半天,齐王索性装疯卖傻把云萝气的说不出话来。 第二日,天还未亮,众人便早早下田,孟大人看到这样的场景高兴万分,这下齐地的算是有救了。齐王却是伸着懒腰从草屋出来,看到眼前的场景也是一愣,昨天这个时候,大家还没有下田呢! 云萝已经换好衣服,和众位女眷忙着给众人烧火做饭。齐王看着她这一身村妇的装扮,不由地笑了起来:“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是那个村子里跑出来的小娃娃!”云萝不理他,自顾地往灶台里添火加柴,灶台的烟火呛得云萝直咳嗽,齐王掩面抱怨道:“这些粗活让这些下人做的就行了,你不用亲力亲为!” 云萝听了这话,直起身子,笑了起来,反倒侍月呛白一句:“这厨房地小,怕装不下殿下这尊大佛,您还是去其他转悠吧!” “你这丫头说话越发没规矩,你家主子也不管管!”齐王转身向云萝告状。 “我可管不着,这里可没有王爷公主,谁让我们是干活的命!”云萝竟帮着侍月说道。齐王脸一红,自是讨了没趣,悻悻出了屋子。 初阳将升,薄云欲遮,田间雾气似有若无,寒气渐消,稍觉微冷。周亭搬了把椅子,齐王伸了个懒腰,悠哉地坐了下来,不由觉得腹中饥饿,问周亭什么时候开饭。 “马上开饭!殿下要是觉得饿了,先喝口茶吧!”周亭说着端上一杯热茶。 “茶点呢?”齐王看了看,皱着眉头问道。 “殿下您就将就一下吧!这荒山野岭的哪什么点心啊!”周亭连忙解释说。 齐王听了也是,如今出门在外,不比王府锦衣玉食,当下也不在言语,低头饮了一口茶,却马上吐了出来,“这是什么茶?是给人喝的吗?”不由地气火中烧,把茶水重重地甩到周亭手中。 “殿下您也别生气,你还有的喝,我们公主可是从清早起来,连口水都没喝呢!”周亭万般委屈地说道。 “又是云儿!她究竟想搞什么名堂!”齐王气呼呼地暗想,忽然明婵喊道“开饭了!”齐王收了收神,起身去草棚。 看了早膳,齐王哭笑不得,半点荤腥都没有,一碗清粥,一碟小咸菜,没了!齐王拿着筷子张望,看到热气腾腾的大锅里炖着肉块,一筐一筐的大饼冒着香气,侍月和明婵正在给众人盛着饭菜,齐王不由得咽起了口水。 “大家别挤,都有,不够再来盛!”明婵高声吆喝着。 云萝坐在齐王的身旁,偷偷看着齐王的表情,装着不知情地样子故意说道:“殿下怎么不吃啊!莫非不饿!” 齐王回过头,不满地说道:“凭什么他们有肉吃,我只能喝稀粥!” 云萝还没答话,就听见下面一个人看着齐王桌子上的食物问道:“殿下怎么吃这个?”众人看到皆诧异地望向齐王夫妇。 齐王一时愣住,不知怎么言语,却听云萝笑着说道:“有劳便有获,不劳怎肯食!大家在田间辛苦耕 作,自当享有这份食物,我们只是坐在这里便觉得羞愧万分,又怎敢同众人分享!”一席话说的众人皆是热泪盈眶,齐王更是羞愧不已,再无半分抱怨,端起清粥吃得干干净净! 吃过早饭,齐王也换了一身衣服,挽起衣袖,就要跟着众人下田劳作,云萝看到他这个样子,欣慰地笑了:“自西周时期便有天子下地耕田之说,是为‘籍田礼’,后王室子孙大多娇惯,此礼便废。汉景帝重拾此礼,并命子孙后代效仿,咱们既生在这王室,自然不敢忘记祖宗之训!” 齐王听了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你的法子总是多,说出这一大推道理,不就是让我跟着他们一块下田吗!” “殿下是齐地的王爷,自然要身先士卒,您养尊处优惯了,往日对政务也不上心,现在可不能再这个样子了!”云萝说道。 那齐王从未干过这种粗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手上就磨了一个水泡,疼得他呲牙咧嘴,众人看到就是一片哄笑,臊的齐王脸颊通红,憋着一口气,强撑了半日,真真是浑身骨头架子散了,只剩一口气憋在胸膛! 云萝哭笑不已,拿着手帕为齐王擦拭着汗水,明婵上前帮着他把水泡一个一个挑破,云萝忍不住埋怨他道:“你说你又没干过农活,那么拼命干什么?这下有得你受了!” “不是你让我这么做的吗?怎么到头又埋怨起我来!”齐王可怜兮兮地说道。 “你就在田间做做样子就行了,还真让你和他们一块下田啊!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一样,就你在那里犯傻!”云萝正说着起劲,明婵正巧又挑破一个水泡,齐王吃痛“哎呦”一声喊了出来,心情郁闷到了极点! 云萝与孟大人将事情安排妥当,当天便和齐王离去。齐王看到终于离开了这个鬼地方,不禁心情万分舒畅,云萝闭目靠着明婵半醒半睡,这几日着实把她累的不轻。 “再待几日,我这把小命都得丢在这里,总算能回去了。回府之后,我要大摆宴席,把那些好酒好菜都拿出来,咱们使劲放松放松!”齐王兴高采烈地提议。 云萝听了他的话,睁开眼睛,笑着说道:“临走的时候,我可是吩咐陈姐姐将府中各项开支缩减一半,除有特殊,月例银子也每人减半。殿下回府若是大吃大喝,只怕后半个月大家都得跟着喝西北风!”云萝的一番话浇了齐王一头冷水。 “好你个云儿!你是不是早就筹谋好了!你……”齐王被云萝气得说不出话来,转过头不去理她,心中却在想,等回了府那便由不得你了,楚楚向来听我的话,还不是我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想起来,他已经好几天没见到楚楚,心中也甚是思念,恨不得长了翅膀立即飞回她的身边!。 却没想到陈楚雨和云萝是一伙的,完全不听从高庆佑的命令,把他郁闷的不行。到了晚上,周亭偷偷拿了酒菜送到书房,让齐王眼中一亮。 “你从哪里要来的吃食?”齐王啃着鸡腿问道。 周亭在一旁给他倒了一杯酒,缓缓说道:“陈姑娘用自己的银子托我买了酒菜悄悄地给殿下送过来!” 齐王一愣,心中万分感念陈楚雨好,脸上的笑容遮不住,嘴里不清不楚地说道:“还是楚楚对我好!你家主子这是要饿死我呀!你也别愣着,陪着我一块吃,我一个人吃太没趣了!” “我可不敢,我家公主要是知道了,非扒了我的皮!”周亭咽着口水说道。 “你家主子若是发现你给我偷偷带吃得,还得再扒你一层皮!”齐王边威胁着周亭,边把一只鸡腿塞到周亭的口中。 这些天周亭跟着齐王跑前跑后,他比齐王好不到那里,闻着到嘴烧鸡的香味,周亭早把云萝忘到脑后,香得差点连自己的手指头都吃了,随后嘿嘿一笑说道:“这个烧鸡还得是御盛斋的好吃!” 明婵偷偷地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云萝,云萝抿嘴笑了,“这个陈姐姐呀!就她心疼这个王爷!”说罢又想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吩咐明婵,“去吧上次和赵姐姐一起赚的那笔钱全部支出来,置办些房屋家具衣服什么的,再从我的库房中支一笔银子,买了吃食送到孟大人那里!”明婵应声下去了。 “公主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侍月心疼的说道,自己公主出手向来大方,仿佛那钱不是自己的。 “银子吗,就要动起来,放在一个地方那和石头就没有区别了!我们今天扔出去,到时候收回来就不止这个数了!”云萝对钱财之物向 第六十章 还愿 春耕有条有序的开展着,种子播种下来,可是大雨却迟迟未下,齐王又犯了难,带着云萝去寺庙求神拜佛也无济于事。齐王觉得一定是自己未尽孝心,上天降下惩处,接连让齐地遭受多番劫难,终日把自己关在书房饮酒度日,任凭陈楚雨怎样劝解都不行。 云萝向来不信鬼神,求神拜佛,香油钱没少给,却不见天空落下半滴雨水,看样子龙王爷是管不了老天下雨!坐以待毙终究不是办法,云萝找来孟大人,拿出王府的全部积蓄,领着众人开山挖井,硬生生凿出十几口井,又命工匠造了井车,总算能保住一些收成。 云萝正领着众人拼死拼活地从老天手中抢夺收成,忽然远处乌云翻滚,天空霎时漆黑一片,树动山摇,闷雷滚滚,顷刻间大雨磅礴,似有劈天裂地之势。 众人看到这一幕,站在雨水中欢呼雀跃,高声呼叫着,有些人竟跳起了齐地的舞蹈,大家脸上皆是遮不住的欢喜。 云萝望着漫天大雨,眼中陡然落泪,她走进雨中,任凭雨水洒落到身上。明婵连忙举着雨伞为她遮挡,云萝却推开了雨伞。 “齐地有救了!齐地有救了!”云萝口中喃喃自语,泪水合着雨水落入播种过的泥土中,今年定有一个好收成! 云萝浑身湿透得回到王府,看到府中众人竟和她一样,皆是站在大雨中尽情地欢呼。齐王看到云萝回来,一把抱住她,嘴里兴奋地大喊大叫:“云儿!下雨了!你看下雨了!” “疯了!疯了!都疯了!”陈楚雨站在廊下,看着大家在雨中又哭又笑的样子,又急又气,连忙让厨房多多准备姜汤。 云萝回屋子换了身衣裳,暖暖地喝了一碗姜汤,整个身子都舒坦了,稍作休息,又去书房找齐王,她知道孟大人一定也在书房。果真,云萝刚进去,就听见孟大人的声音,看到云萝也不遮掩,口中对云萝皆是夸赞之情,可是齐王却不以为然,认为这些都是神佛显灵!云萝听了齐王的话,暗自好笑,但是不想与他做口舌之争,只得笑而不语。 “齐地今年大旱,皆因水渠不通,工事荒废,春种既已结束,便要动员人力修缮工事,打通水渠,不然若是再有旱情,只怕庄稼颗粒无收!”孟大人言辞凿凿。 “这旱情岂是修几个水渠就能解决,若是大旱,一滴水都没有,修这些个水渠也是没用的!况且因为瘟疫,齐地的府库早已没有多少银子,修建水渠之事还是来日再议!”齐王不赞同地说道。 “殿下说的有道理,孟大人说的也对,修缮水渠不仅要引水灌溉,更要能蓄水保旱,若是指着老天,这收成是上不来的!至于银子之事,我来想办法!”云萝若有所思地说道。 “娘娘说的对!”孟大人眼睛发光,连忙夸赞云萝。 “既然这样,还请孟大人多多费心,寻一些能工巧匠,这银子不是问题,孟大人只管尽心照做就行!”云萝笑着说道,两人又商讨了一些细节问题,全然忘了齐王还在书房坐着。 齐王多次想要开口插话,却不知说什么,只得不停的喝茶掩饰脸上的尴尬之色。那孟大人最后兴高采烈地去了,齐王把茶盏往桌子重重一放,板着脸说道:“这个孟大人我的话,我的话还没说呢,他怎么走了!”齐王心中有气,但是又不敢对着云萝发火,故意这样说给云萝听。 云萝岂不知道齐王心中的那点小心思,但是却故意装傻充愣地说道:“孟大人的脾气殿下又不是不知,他这是恨不得立刻就把这工事修好!” “还什么银子不是问题,这一两个月王府上下节衣缩食,好不容易春耕结束,又要修什么水渠!你这是要把齐王府和整个齐地的府库都掏空啊!”齐王急了,故意呛白了云萝一通,心中其实窝着一团无名火。现在这齐地大小官员只要云萝开口,那就是圣旨,他这个齐王本来就是摆设,现在直接挂明面上了,这让齐王的脸面多少有些遮不住。 “殿下是生气了吗?”云萝明知故问地说道,这个齐王真是一把年纪白长了,脾气竟和孩童一般! “我哪敢生气啊!总之齐地下这场雨,我们怎么也得到庙里还愿!”齐王酸溜溜地丢下这一句话。云萝看他这个样子,不依着是不行了,又好气又好笑地答应他。 按理说应该去红叶寺的,可是因为瘟疫一事,齐王对红叶寺大发灾难财很有意见,这次特意去了远山寺。远山寺不比红叶寺,修在深山密林,而且山道难走,几人收拾行装要待上几天。 都说望山跑死马,云萝看到那远山寺近在眼前,可是马车溜溜地跑了半日,几人在山脚下停了车,随便在一处小摊前稍作休息,胡乱吃了点东西,剩下的一段路只能徒步上山了。 云萝听着山顶的钟声,忍不住说道:“这要走到山顶,只怕腿都得走断了!” “这样才显得我们有诚意,若是我们乘着车驾进了寺院,倒显得我们对菩萨不敬!”齐王吃着点心,为云萝倒了一杯热茶。 山道皆铺了石板,因时间久远,青苔丛生。正直春末,万物复苏,林木吐芽,嫩绿怜爱,期间野花盛开,杂然林间。春阳撒落,斑斑驳驳,不似夏日阴凉。欲往山上走去,野桃含苞待放,不似山下落英缤纷。林间溪水潺潺,泠泠作响,不时有小兽到溪畔饮水,间或几声鸟鸣惊起,空旷幽远! 云萝向来喜欢游山玩水,看到这番景致,当下心情大好,“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地域不同,万物生长有异,可见山有高远,万物生长也是有异!” “这便是所谓的‘势’,势有不同而万物有异,虽有异却终不离其宗!正所谓万变不离其宗!”齐王摇着纸扇笑谈道。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老子此说法当呼为妙!”云萝点头说道。 “我们是来庙里拜佛还愿,你们却争论起道家的法理!还悟出这么一大堆道理,怕不是要去当道士了!”陈楚雨听了二人的谈话,取笑道。 走了半日,还不见寺庙,只听得钟声阵阵,云萝腿脚酸麻,也没了赏花观景的兴致,在一处石凳上坐下来,喘着气揉着自己的腿肚子,“还有多远啊!我可走不动了!累死我了!”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陈楚雨坐在云萝的身边,轻轻为云萝揉着小腿。 “你平时就是懒得动弹,现在走几步路就喘气!”齐王笑话云萝。 云萝这会没心情理会他,听了他的话气得嘟了嘴。还没休息一会儿,齐王便拽着云萝起身,“走吧!不然天黑了也到不了!” 云萝叫苦连天地起身,扶着明婵皱着小脸往上走去。才一会儿功夫,云萝一屁股坐在石阶上,说什么也不起来,她的双腿像是绑了千斤石,一步也走不动了,心中把远山寺骂了千遍万遍,修在什么地方不好,偏偏修在这种深山里,害得她爬了半天也没爬上去! 齐王看到云萝耍无赖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走到她面前,背过身子蹲下来,叹口气说道:“上来吧!我背着你!”云萝听了这话,二话不说爬了上去,陈楚雨在一旁连忙扶住她。 “这么小的人儿,没想到挺重的!”齐王故意说给云萝听。 “正在长身体,那里就重了!”陈楚雨立马反驳他,说着轻轻拍打了齐王一下。云萝趴在齐王的背上,舒舒服服,不一会儿就犯困,哈气连天,闭了眼睛悠悠睡着了。 众人黄昏时分才到远山寺,云萝却没有醒。齐王看着云萝熟睡的样子,不忍心喊醒她,把她放到厢房去了,陈楚雨一直在云萝身边贴身照顾。众人皆是累得够呛,胡乱吃了晚斋,早早睡去了。 云萝实在太累了,晚饭也没吃就倒在床铺上呼呼大睡。陈楚雨打来一盆热水让云萝烫了烫脚,又给她按摩了好长时间,才掖好被角悄悄地躺在她的身旁睡去。 晚饭没吃,果然到了夜里,云萝饿得前胸贴后背,起来翻箱倒柜找吃得。陈楚雨听到动静,醒了过来,批了衣衫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点心给她,云萝狼吞虎咽地吃着。 “慢点吃!还有呢!”陈楚雨说着为云萝倒了一杯水。 “我睡了这么长时间,你们怎么不喊醒我!”云萝一边大口吃着点心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道。 “你睡的那么熟,我们就没忍心,吃了东西,快点睡吧!还早着呢!”陈楚雨笑着说道,看着云萝眼睛皆是爱怜之意,她不由的又想起阿离,若是她还在世,如今怎样了,不知道今生还能否再见她一面。 云萝吃了东西,躺下却全无睡意,好不容易听到鸡叫声,蹑手蹑脚地穿了衣服出去。寺院里烛火通明,上早课的和尚已经开始诵经,钟声嗡嗡地回荡在山间。 云萝避开那些人,出了寺院,来到后面的一处凉亭。凉亭建在悬崖旁,半亩方寸,几步之遥便是万丈深渊。此刻天还未大亮,零星几点星子散落天空,东方泛着微亮,一抹红云似是帷幕徐徐拉开!< /p> 云萝紧了紧衣服,搓着手哈着气。晨阳徐徐升起,远处的天边镀着一层金色,山峦之间云海翻腾,不远处的断崖流云倾斜而下,煞是壮丽!云萝沿着后山的石阶而上,渐行渐远,厚厚的云层遮住山峦,大地似乎转眼消失,竟像是登入仙界一般,颇为壮观! 第六十一章 迷途 天已大亮,云萝走了半日才发觉迷路了,她回头张望,山雾弥漫,石阶错乱,不由得心中害怕起来,当下高声呼喊,可是声音在林间几经回响,甚是空旷! “老道又输了!哈哈!”一阵声如洪钟的笑声传来,云萝连忙转头寻找,看到不远处的一棵松柏下坐着一僧一道正在下棋,急忙上前问路,那和尚与道士全然不理会云萝,一心只在棋盘上较劲。只是那道士明显棋艺稍逊,不一会便连输三局,可是道士却并不生气,反而兴致颇高!那和尚也是笑眯眯的走棋,若是二人不言语,远远看着二人的表情竟分不清谁输谁赢! 云萝只得耐着性子看着二人下棋,二人下得正是象棋,云萝对此棋理全然不通,接连看了几局,竟看出一些门道。看到两人又要开了一局,连忙对那道士说道:“且慢!我有一招可以让你取胜!” 那道士觉得奇怪,抬头看了云萝一眼,不理会云萝的话,低头盯着棋盘说道:“你一个黄毛小丫头能懂什么!我这位棋友可从未输过!” “我不懂什么象棋,可是我却有办法破了他的连胜记录!”云萝志得意满地说道。 “小小丫头竟口出狂言!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赢我!”和尚哈哈大笑着说道。 云萝也不与他客气,坐了下来看着棋盘说道:“那还请大师先走棋!” 和尚微微一笑,移动一子,云萝看到不假思索的紧跟着走了同样一步,和尚点头,又走了一步,云萝紧跟着。和尚略略皱了眉头,盯着云萝看了一下,谨慎地走出下一步,不料云萝亦步亦趋,一连三步棋竟与那和尚一模一样。和尚忍不住生气说道:“哪有你这样走棋的,同样的招数没有意义!这可不作数!” 云萝不紧不慢地说道:“敢问大师,我可有悔棋,可有让旁人指点,既无此种种,自然作数,况且大师也未说不可如此!”云萝一脸狡黠地看着和尚。 一旁的道士听了云萝的话,哈哈大笑起来,连连点头,“没想到和尚你也能有今天!”说完,和尚也不生气,两人相视大笑! 那和尚上下打量云萝一番,摸着花白的胡子说道:“棋盘之上不过游戏而已,由棋盘衍生到两国之争可没有手把手指教!” “天下大势,岂是这小小的棋盘能装得下!”云萝听了和尚的话不屑地说道。 “看姑娘言谈举止不像普通人家的女子!敢问姑娘家世!”道士忽然问道。 云萝微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打扮,虽然晨起匆忙,可是依然难掩富贵之气。云萝不方便吐露自己的身份,胡乱说了个名字应付二人,没想到他们竟信以为真,不由得沾沾自喜。 云萝向二人问了来路,起身离去,才走几步,没想到二人竟追了上来,那和尚念了句“阿弥陀佛!”说道:“我这位道兄最擅长给人看手相,既然相逢有缘,不如姑娘让我这位道兄看上一看!” “人各有命,看手相算命这些我最不信!”云萝轻蔑地说道。 “只是看看不妨事!”那道士说着不由分说拽起云萝的手。 云萝本想挣扎,那道士力气之大竟让云萝挣脱不得,云萝看着二人心中直打鼓,不敢违拗,只得让那道士看了。那道士看了半天,又看向云萝,眉头紧皱,对着和尚耳旁一阵窃窃私语,和尚听完大吃一惊,当下两人拽起云萝就朝相反方向走去! 云萝大惊,高声呼喊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两个出家人想干什么?” “姑娘休怪!快些随我们去了吧!不然便要大难临头了!”和尚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拉着云萝不放手。 云萝很生气,出言威胁道:“你们两个疯和尚疯道士说什么胡话,快放开我!若是我的人寻不到我,远山寺的和尚通通都得陪葬!” 两人无奈,听了云萝的话竟同时叹气,那道士说道:“姑娘执意留下,那老道便送姑娘一句话,希望能保姑娘一世平安,待会姑娘下山途中,碰到的第一个人,姑娘便问他姓什么,此后万不可再与此姓氏之人有所纠葛,否则便会多灾多难,死后天雷焚身!”说罢二人扬长而去。 云萝觉得两人说话疯疯癫癫,没头没脑,心中纳罕万分,正要问个究竟,两人却是一转眼便不见了,云萝心中直骇,却又听到二人的歌声遥遥传来“翻过九道山,又见九条河,山道九连环,河道九曲回,权贵莫贪图,红尘莫贪恋!” 云萝愣住了,不知道这歌谣是 什么意思,正欲上前再问个明白,就听见远山寺的钟声远远传来,把云萝一下拉回现实。云萝寻着钟声四处张望,发现远山寺就在不远处,连忙朝远山寺走去。 一路上,云萝都在想那两个怪人的话,忽然一阵高歌传来,却是一位上山打柴的樵夫唱着山歌走来。云萝站在那里,那樵夫竟似没看见云萝一般,自顾自得唱着歌朝山上走去。 云萝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心想不知那道士说的话是真是假,不如追上那位小哥问上一问也无妨。当下云萝连忙喊住那位小哥,恭恭敬敬地问道:“不知小哥唱着歌要去干什么?” 那小哥一笑,甚是有礼地回道:“我自然是上山砍柴去的!” “原来是这样!我随家人来寺庙还愿,还请问小哥姓什么,我好为小哥祈福祝祷!”云萝说的很是诚恳。 那小哥又是一笑,缓缓说道:“我姓赵,敢问姑娘姓什么?” 云萝听罢犹如五雷轰顶,立刻呆愣在原地,那小哥觉得奇怪,连连喊她,云萝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说道:“我也姓赵,五百年前我们还是一家人呢!” 那小哥听完又唱着歌走远了,云萝盯着他的背影,皱起眉头心想:“那小哥姓赵,我也姓赵,可见那两人是胡说骗人的,若要我不与姓赵之人纠葛,我本身就是赵氏女儿,这可如何是好,莫不成我不姓赵,我的生父另有其人,这不是荒唐吗?”想到这里云萝更觉得万分好笑,自己竟然差点信了那两人的鬼话,可见天底下看手相算命的都是唬人骗钱的。 云萝正胡思乱想着,远远地听到明婵的声音高一声低一声的传来,起身朝着她走去。 “公主!你跑哪去了!我们大家都快急死了!”明婵的声音很是焦急。 “没去哪!随便转转,我昨天睡得太早,醒来便睡不着了!我肚子好饿啊!我们快点回去吃早饭吧!”云萝说着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明婵满脸的无奈。 刚刚回到寺庙,就看到齐王黑着脸坐在那里,陈楚雨连忙上前为云萝打圆场,“回来就好!还没吃东西吧!快坐下来!”说着摆上碗筷,为云萝盛了一碗稀粥。 走了半天,云萝饿极了,只顾着埋头吃饭,全然忘了生着气的齐王,“你跑哪去了!连个侍女也不带,知不知道我们大家多担心!”齐王出声斥责云萝,席间的气氛瞬时冷了下来。 “又没有出什么大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云萝小声回答道。 陈楚雨看到齐王又要发问,连忙给他夹菜,“吃饭吧!饭菜都快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第六十二章 成长 米团怀了小猫崽,整日窝在太阳下,懒洋洋地不动弹,任凭云萝怎么逗弄它,它也只是斜斜地眯着眼睛瞧上一眼。 米团是在夏天刚刚到来的时候生下了几只小猫,第一只小猫生下来就死,众人跟着伤心不已,第二只小猫生下来很是虚弱,云萝不敢大意,让侍月紧盯着小猫,可是小猫第二天还是死了。米团看着死去的小猫哀嚎不已,死死地将小猫护在身下不让众人靠近。当天米团产下了第三只小猫,可是米团对这只小猫毫不关心,仿佛这只小猫不是它生的。 没有母猫的照顾,小猫只怕活不过明天,侍月和明婵成了小猫的临时奶妈。米团哀嚎了一整晚,第二天众人发现它死在了小猫的身边,云萝看到这番惨景泪水涟涟,心疼活着的小猫,也心疼死去的小猫,亲娘的面没见一面便撒手人寰。 刘氏在一旁好言安慰了云萝半天,云萝才止住了眼泪,可是看着活着的那只小猫,云萝不免触景伤情,便找了一户人家,给了些银钱送走了!米团走后的好几天,云萝都闷闷不乐的,侍月和明婵变着法子逗她开心,云萝也只是勉强一笑。 这天云萝早饭没吃几口,就觉得恶心,胸口闷胀,脸色也开始不好,刘氏吓了一跳,连忙请了太医,也没瞧出那里不对。云萝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冷汗直冒,嚷嚷着肚子痛,太医便开了药方。 一整天,云萝都是无精打采的,吃了药昏昏欲睡,午饭更是一口没吃,晚饭勉强喝了一碗清粥,早早地睡下了。刘氏看着云萝这样,放心不下,便在外间睡下陪着云萝。 夜里,风骤起,黑云压顶,雷声阵阵,大雨倾盆而下,一道道闪电划破夜空。云萝惊叫着从梦中醒过来,浑身发抖,刘氏听到动静,赶忙掌灯走了进来,云萝看到奶娘,一下哭着扑倒她的怀中。 “是不是做噩梦了,没事的梦都是相反的!别怕!”刘氏轻声安慰着云萝。 “我梦见母亲了!她一直冲着我笑,不说话,梦里我想看清楚她长什么样子,可是等我靠近,才发现那张脸上什么都没有!”云萝哑着声音说道。 “没事的!没事的!梦里都是假的!快些睡吧!”刘氏轻轻抚摸着云萝的脑袋,柔声哄着她。 “奶娘你不要走!陪着我好不好!”云萝抽泣着说道。 “好!我陪着公主!哪也不去!”刘氏说着伸手掖了掖云萝踢乱的被子,忽然她猛地将手伸出来,鲜红的血沾满了她的双手。 “怎么会有血!”云萝惊慌失措,就在这时,刘氏一把掀开被子,云萝身下的被子殷红一片,“奶娘!这是怎么回事!”云萝声音颤抖着说道。 “好孩子!没事!这是好事!不要怕!”刘氏镇定了下来,不停地安慰着云萝。 “我身上怎么会有血,我是不是要死了!”云萝怕的要死,满脸绝望~ “好孩子!从今天起你就个大人了!不在是一个小女孩了!你已经长大了!”刘氏说道。 “我真的没事吗?”云萝半信半疑地问道,她无法接受自己长大了这个事实,心中纠结不安着。 刘氏满脸欣慰地看着云萝,可是一瞬间她便想到,这对云萝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府中多少双眼睛盯着云萝,只等着这一天到来,便与齐王坐实夫妻之名,可是在刘氏心中,云萝还只是一个孩子。刘氏想起自己的小女儿,小小年纪出嫁,头胎便胎死腹中,命也丢了,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云萝的身上。 刘氏一脸严肃地看着云萝说道:“记着今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也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去拿换洗的衣物,这些东西我会处理掉,从今天开始往后的七天,你不许碰冷水,不许吃辛辣的,油腻的东西,即使肚子疼也要忍着,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到!明白吗!” “陈姐姐也不能说吗?”云萝不明白奶娘为什么说这些,但是她一向听奶娘的话,知道她绝不会害自己,所以点头答应了。 刘氏趁着大雨,将替换下来的东西烧的干干净净,又偷偷为云萝煮了一碗红糖水。云萝喝完之后,浑身舒坦,肚子也不疼,拉着奶娘手让她明早再煮一碗。 刘氏却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这红糖水只能我晚上偷偷拿给你,千万不能找别人要!你可要记好了!” “这又是为什么吗?”云萝真不明白,怎么这也不许,那也不许,有些生闷气。 “你还小!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刘氏怜爱地看向云萝。 “奶娘你不是说我是大人了吗,不在是小孩了,现在又说我还小!”云萝不解。 “你要真正长大还差远呢!你就乖乖听话!”刘氏笑着说,替云萝掖好被子。 “那我不问了!”云萝乖巧地说道。 这一觉可是把云萝睡得腰酸背痛,没人的时候,她趴在桌子上哼哼唧唧地哎呦,听到人过来,立马挺直了背,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何秀看着刘氏端着饭菜走进院子,似笑非笑地走上前,一一打开食盒,缓缓说道:“嬷嬷照顾公主还真是细心!” “侍奉公主是奴婢分内的事情,怎敢不用心!”刘氏低着头说道。 “只是嬷嬷是不是用心过头了!”何秀附在刘氏的耳边低声说道。 刘氏心中一阵慌乱,故作镇定地看着何秀说道:“我们都是奴婢,侍奉公主自然要全心全意,存了异心便是奴婢的不是!” 何秀一愣,她没想到往日柔弱的奶娘,此刻就敢这样和她说话,当即笑了起来,“嬷嬷说的极是!”说完伸手意味深长地拍了一下刘氏的肩膀。 刘氏忐忑不安地回到云萝的房间,云萝正在和明婵画画,云萝看看到奶娘心事重重地进来,支开明婵,问道:“奶娘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 第六十三章 圆房 晚上刘氏正在给云萝整理床铺,明婵笑吟吟地进来,身后跟着宫中的管事嬷嬷,那嬷嬷看着正在翻书的云萝,上前一步施礼,脸上笑着道贺道:“王妃大喜啊!” 云萝听着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满脸疑惑,明婵也跟着上前说道:“恭喜公主,贺喜公主!” “你们说什么呢!怎么把我说糊涂了?”云萝瞧见奶娘面如死灰地看着自己,瞬间便想到了怎么回事,虽不明白为什么大家的反映不同,却是冷着脸把书扔到一旁,冷冰冰说道:“出去!我要睡了!” 那管事嬷嬷微愣,却不知好歹地继续说道:“如今王妃不在是小孩子了,既已来了月信,便该与殿下坐实夫妻之名,待三日之后王妃沐浴更衣,便可早日与殿下圆房!” 一番话说的云萝涨红了脸,又羞又恼,低着头双手不安地扯着手中的帕子,刘氏站了出来,下了逐客令,“姑娘和嬷嬷请回吧!时候不早了,公主还要休息!”不由分说把二人推出了房间。 云萝焦急地看着奶娘,眼神中都是慌乱:“奶娘怎么办!何姑姑一定发现了!我不要与殿下圆房,陈姐姐会伤心的!” “傻公主!你有心担心陈姑娘,怎么不想想自己!”奶娘心疼地看着云萝,这次她说什么也要阻止这件事情发生。 云萝尚不明白这些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看着奶娘紧皱的眉头,她清楚一定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她怀着不安睡去了,刘氏就守在她的身边。看着睡熟中的小公主,刘氏满腹心事,在她的意识中她与公主的感情不仅仅是主仆关系,甚至曾有那么一刻,刘氏把云萝当做自己的女儿,出于母性本能的意识,她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云萝,虽然这个想法有些大逆不道,可这就是刘氏的忠心! 第二天刘氏便找到了了齐王,苦苦哀求他不要与云萝圆房,齐王内心更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满口答应了刘氏。亲耳听到齐王的应允,刘氏总算安心了不少。 刘氏满心欢喜地回到若水阁,何秀正在廊下喂鸟,刘氏也不理会她,熟视无睹地从她身边走过,何秀却背着她说道:“侍月和明婵陪着公主上街去了!嬷嬷有事说给我也是一样的!” “不可能!一定是你把公主支走的!你把公主带到那里去了”刘氏大惊失色,生气地冲何秀怒喊。 何秀看着刘氏,竟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真是难为你一片忠心了,可是嬷嬷你的忠心有时候是会害死人的!” 刘氏听闻,心中一紧,顾不上与何秀再啰嗦,拔腿就朝外面走去,才刚刚到大门口,就看到主仆三人下了马车,侍月和明婵手中拿着不少东西。刘氏急急走上前,拉着云萝上下打量,冲着侍月明婵说道:“你们两个带着公主出去,怎么也不言语一声,若是公主出了什么好歹,你们可担待不起!” 两姐妹莫名其妙地受了刘氏一顿数落,侍月嘴快地回道:“刘嬷嬷你这是怎么了,谁又惹你了,拿着我们这般撒气!”云萝也觉得奇怪,奶娘行事一向稳当,怎么今日冒冒失失的,正要上前询问,却被刘氏一把拉走。 晚上,夜色很沉,透不出一点星月,似乎有大雨将至,空气沉闷地很,云萝穿着薄衫盖着被子,趁着奶娘不注意把一角的被子踢开,瞬间舒服多了,可是刘氏眼尖的很,不一会又把被子掖的严严实实,云萝略有些生气的在床上翻来翻去! 忽然,宫中的管事嬷嬷带着几个人闯进云萝的卧室,刘氏急忙上前阻拦,管事嬷嬷看也不看刘氏一眼便吩咐身边的人将她拉走。 “你们干什么吗?公主岂容你们造次!”刘氏怒不可遏地喊道。 管事嬷嬷完全不理会刘氏的喊叫,走上前恭恭敬敬地说道:“还请王妃沐浴更衣,与殿下行周公之礼!” “我若是不呢!”云萝冷眼看着管事嬷嬷。 “那可由不得王妃了!来人请王妃沐浴更衣!”管事嬷嬷毫不畏惧地看着云萝,招手让手下上前。 “放肆!”云萝大喝一声,一脚揣在最前面的嬷嬷心口上,那嬷嬷捂着心口,皱着眉头直哎呦,众人看着云萝这个样子,一时被唬住了,不敢再上前。 “没用的东西!都愣着干什么!王妃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动手!”管事嬷嬷出声呵斥道。 几个嬷嬷把心一横,卷起袖子上前把云萝从床上拖了出来,刘氏急得哭喊出来,奈何她被人牢牢地按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云萝被人带走。< /p> 黑夜中一声惊雷瞬时盖住了若水阁一切的声音! 齐王脸色铁青,手中的笔胡乱在纸上画着,管事嬷嬷站在他的面前,一遍又一遍地催促他,最后他不耐烦地说道:“我说过了,我是不会与云儿圆房的!” 管事嬷嬷不急不恼地说道:“以前王府尚有四位美妾,殿下不曾上心,如今府中只剩下王妃一人,王妃已长大成人,殿下不该再如此。何况这门婚事还是殿下求来的,满宫的娘娘们可都等着这一天,尤其是珍贵妃,殿下如今这般莫不是心中还有什么中意的姑娘,若是有了,老奴一并回了娘娘,双喜临门,娘娘心中自然是高兴的!” “你……”齐王被她的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气得浑身发抖,楚楚的事情,他原是想悄悄地办了,若是宫中的那位娘娘知道,定是不同意的,将来会怎么处置楚楚更是不好说。齐王扔下纸笔,无奈地苦笑,今晚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 云萝被这群无法无天的嬷嬷这番对待,心里窝着一团火,看到房门被打开了,没头没脑地就往外面冲,却一头撞进了齐王的怀中。 “你去哪?”齐王连忙扶住她。 “外面打雷了,我要回我自己的房间睡觉!”云萝堵气说道。 “我陪着你!咱俩说说话!”齐王转身关了门。 “我不要你,我要奶娘!!”云萝有些生气,随后又气狠狠地说道:“那个老太婆呢?我非拔了她的牙!” “什么老太婆?”齐王听了云萝莫名其妙地话问道。 “哎呀!不和你说了!我要回去,她们指不定怎么对奶娘呢!”云萝很是不耐烦。 齐王笑了可是眼中却是苦涩,看到云萝的头发湿漉漉的,拽着她坐在窗前,拿出巾帕为她擦拭,安慰她道:“奶娘不会有事的,她们不敢拿她怎样!” “哼!若是奶娘少了一根头发,我把她们的手指都剁了!”云萝气呼呼地说道。 “小小年纪的,怎么说出这般话!可不好!”齐王好气又好笑地说道着云萝。云萝却一把夺过巾帕,转过身子自己擦。 齐王好言对云萝说道:“她们都在外面守着,你出不去,你也别闹,咱俩说说话,到了天亮她们自会离去!” 第六十四章 交心 这雨下了一夜,电闪雷鸣,真是难为那群嬷嬷站在门外兢兢业业守了一夜。天微微亮,雨渐渐停了,云萝被外面的声音吵醒,坐了起来,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床上,齐王在一旁睡得正酣。 “王爷,王妃天亮了,该起床了!”管事的嬷嬷满脸高兴地进来,招呼着众人为二人更衣梳妆。 云萝看到她就烦,此刻脑袋略有些沉沉的,浑身发疼,全身无力,扯过被子倒下又睡去了,心中却是暗想,还是若水阁好,她想睡到什么时候起便什么时候起,奶娘从不管她赖床! 众人看到云萝这般反映,还以为她害羞,皆是偷偷笑了,管事嬷嬷心道:“到底是年轻不经事!”云萝不去理会她们,堵着耳朵,头晕地越发厉害,一旁的齐王被吵醒了。 两人起床更衣,管事嬷嬷赶紧招呼众人上前铺床叠被,随后一众嬷嬷连连行礼,眉开眼笑地齐口说道:“恭喜殿下!恭喜王妃!”齐王看着满头雾水的云萝,笑着让大家去领赏。 早饭没吃几口,云萝便恶心起来,全然没了胃口,匆匆回了若水阁,一众的小丫鬟已早早候在那里,只有刘氏满眼焦急,看到云萝连忙上前,左右打量她。 云萝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说道:“奶娘你这是做什么?我不是好好地回来了!” 刘氏连忙把云萝拉进屋里,关了门窗端着一碗药强逼着云萝喝下去,云萝拗不过她,苦着一张脸喝了下去,只是这药太苦,与她平时喝的不太一样,药还没喝完,云萝“哇”的一声连同早饭也吐了出来。刘氏唬的一跳,看到云萝满脸通红,整个人有气无力的,伸手一摸她的额头,果真烫得要命,当下连忙请了太医,刘氏看着痛苦难受的云萝,眼泪直掉,骂道:“杀千刀的老东西,这是要逼死我呀!” 幸好只是小小的发热,太医开了方子,吃了药,半天的功夫烧便退了下来,可是刘氏还是一眼不错地守着云萝,仿佛下一刻她便飞走了。 何秀进来,叮嘱了明婵几句,刘氏上前一步,一把拽住何秀的衣领,对她愤愤地说道:“你若是再敢对公主放肆,我绝饶不了你!”众人看到,急忙上前劝架,那刘氏一改往日低眉顺眼地秉性,对着屋内的大小丫鬟厉言说道:“公主虽然年幼,到底是主子,再不济这府中还有王爷,若是有人觉得公主年龄小,不把主子放在眼中,去听信旁人的教唆,仔细我回了王爷,要不得你们好果子吃!” 明婵看了眼何秀,不敢出声,何秀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嬷嬷发这么大的脾气,不过是和大家一样担心公主,这里哪有人敢在公主面前造次!嬷嬷可不要生气,若是气坏身子,谁来照顾公主!” 刘氏只是冷冷地瞧着何秀,何秀笑了一下,却是暗中窃喜:“只要有这个刘氏在身边,何愁公主不乖乖听话!现在还不是和她翻脸的时候!”想到这里,何秀耐着性子好言好语与刘氏言语。 何秀前脚走,后脚陈楚雨便进来了,此时屋内的众人已散去,只留了侍月在近旁侍奉,看到陈姑娘进来,侍月忙倒了一盏茶。 “你家公主可好些了?烧可退下去了?有没有好好地吃药?”陈楚雨一连串地问道。 “啊呀!陈姑娘你一下问这么多,我都不知道怎么回话了!”侍月说道。 “姑娘放心,吃了药已经大好!许是昨晚没睡好,现下还没醒!待公主醒了,我一定回公主你来看过她!”刘氏说道。 陈楚雨看了看侍月,又看了看刘氏,刘氏明白过来,把侍月支了出去。陈楚雨这才开口说道:“其实殿下本该过来的,只是他想到既答应了嬷嬷,却又没做到,心中愧疚不敢来若水阁请罪!” 刘氏叹了口气,这件事身为公主的云萝做不得住,更何况她一个小小的奴婢,“殿下的好意老奴心领了,公主是吃着我的奶长大的,我自然要比别人更心疼万分,她自小又是五病三灾的,我只担心我稍不留神没照顾好她,做事便顾头不顾尾的,难免行差踏错!” “嬷嬷的心思我们又何尝不知,可是有些话我说了只怕嬷嬷不爱听!”陈楚雨犹疑了片刻说道。 “姑娘有什么话只管说,这里没外人!”刘氏说道。 “其实嬷嬷的好意我们都知道,可是公主毕竟是王妃,是殿下的正妻,况且这两国联姻,大玉的公主远嫁北燕本就流言众多,此刻她已经成年,若是再像从前那般与殿下相处,只怕她处境更不好,嬷嬷真心为公主着想,也从长远看看,将 来她有个一儿半女才能在北燕站得住!”陈楚雨语重心长地说道。 刘氏听了陈楚雨的话,立刻变了脸,冷着脸说道:“姑娘说了半天原是来当说客的,枉我家公主平日待姑娘那般好,不成想姑娘竟这般想,你与殿下交好,殿下欲纳你为侧室,可是不该拿我们公主说话!” 刘氏一阵急言急语堵得陈楚雨不知说什么好,急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当即跺脚赌咒发誓说道:“我若真存了异心,也断说不出这样的话,真叫那天雷劈了我,我与嬷嬷一样,只怕云儿受了半分委屈,又怎会去害她呢!” 刘氏听了陈楚雨的话,才发觉自己真是全然乱了方寸,细细品了她的话,不无几分道理,连忙赔礼道歉道:“我适才真是糊涂了,说话有些冲撞姑娘,姑娘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我是真心着急担心。这阖府上下,一口一个王妃喊着,可真心待我们公主又有几个!”刘氏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陈楚雨听了刘氏的话,心头发热,强忍着眼泪劝解着她说道:“有嬷嬷这样贴心的人护着公主,她断然不会有事的,就是殿下也不许呢!” 刘氏这才止了泪水,叹着气说道:“我何尝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只是她还小,虽然聪慧,可是却是什么事也不懂,我只盼她这一生平平安安,顺顺当当,还请姑娘和殿下能明白!” 陈楚雨心中万分感慨,不由地想起义父陈小六,她从陈国一路逃亡进了北燕,义父拼了性命护着她,若不是他在长水河畔拉住陈楚雨,陈楚雨在听到苏远战死的消息后,早就跟着苏鹤跳了长水。 陈楚雨刚刚回到书房,齐王便急忙上前问道:“太医怎么说的?云儿怎么样?” “殿下放心,不过是小病不碍事,已经退烧了!”陈楚雨宽慰着他说道。 “这群老家伙是该好好教训教训了,昨儿夜里云儿身上竟是湿的,夜里又下了一场大雨,不生病了才怪!”齐王想起昨天晚上的事便就生气。 “云儿自来我们王府,前前后后病过多少次,汤药就没断过,你若真是心疼,怎么自己不过去瞧瞧!打发我去?”陈楚雨这个时候竟打趣齐王。 “我那里敢去啊!听说今天早上那个刘氏发了好一通脾气,连何秀都不敢说话,我去了她只怕要吃了我!”齐王略有些胆怯地说道。 “你也知道啊!打发了我过去,刚才就被她好一顿呛白!真真是难为她了”陈楚雨反而笑了起来,起身为齐王倒了一杯热茶。 “她可有为难你,若是说了什么胡话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齐王立马关心道。 “这个我若是不懂,可真是枉费了云儿一片心思!我又那里会往心里去!”陈楚雨脸上很轻松,没有半点气恼的样子。 齐王看着她,一把拉住她的手,欲言又止的样子,陈楚雨又笑了,她怎会不明白高庆佑心里想的是什么,竟把他的话说了出来:“你不必向我说什么吗,我心里知道,况且她是那样好的一个人,别说是你,换了旁人也是要分外怜惜,我又怎么会拈酸吃醋!” “你这样想,我心里便安心了,我的心都只在你身上,旁人是装不下的!”齐王深情脉脉地看着陈楚雨。 陈楚雨听到这话,眼神竟慢慢暗了下来,看着齐王认真地问道:“你对云儿究竟是怎样的想法?不许瞒了我,必须实话实说!” 齐王脸上诧异,好好的怎么突然问起这话,便脱口而出道:“我只当是一个妹妹,怎会有其他非分想法!” 陈楚雨听了这话,心中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低眉沉沉说道:“我情愿你心中不是这样想的,若是这样,我真要替她不值得!” 齐王不可置信地看向陈楚雨,说道:“你说什么胡话呢!” 陈楚雨竟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哪个女人不希望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夫君,她还小,尚不懂这些,若是她大了,通晓了这些,这一辈锁在这深宫高墙之中,你要她如何自处?”说完抬头怔怔地看着齐王。 陈楚雨把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齐王又如何不明白,可是他却急了起来,“我心里再装不下旁人,她要什么,我便给什么,哪怕是个孩子,只是这里却只能是你!”高庆佑拉住陈楚雨的死死地贴着自己的心口。 陈楚雨泪眼汪汪地看着他,自己果然没有看错,却是更加心疼云萝,感情这种事情是无可奈何的,既是自己强迫齐王接受云萝,对云萝来说更像是一种怜悯, 似她那样高傲之人,断然不会接受的! 到了晚间,发了一通汗,云萝便大好了,吵着奶娘要吃的,整个人精神了许多。 夜里侍月本来要留下陪夜的,刘氏却让她休息了,明婵略有些心疼地说道:“嬷嬷这几日辛苦了,还是让我们姐妹留下吧!” 刘氏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姑娘家的睡得重,我觉轻,公主才病好些,夜里有什么吩咐的,我也方便!”说着便把俩姐妹支走了。 云萝睡了一整天,晚上便不困了,伏在桌子上描画,刘氏拿了衣衫给云萝披上,云萝也不抬头,笑着问她:“奶娘,你看我画的可好!” 刘氏笑吟吟地看着云麓,也不看画,回答道:“好!公主画的自然好!” “你看都没看一眼就这样说!”云萝略带撒娇地说道。 “时候不早了,快些睡吧!”刘氏说着夺过云萝手中的画笔,云萝无奈,只得听从她的话乖乖上床休息。 夜深人静,刘氏守在一旁,云萝闭了眼却全无睡意,不时偷偷抬眼看一看奶娘是否守在身边,刘氏抿嘴一笑,眼中的柔情就和第一次看道云萝时一样。那时刘氏本以为她会对这个小公主恨之入骨,是这个小公主害得她们母女天人永别,可是当她把云萝抱进怀中,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她的心瞬时便柔软了起来。 “孩子,我真心问你一句,你在心里怎么看待齐王殿下!”刘氏满脸忧心地问道。 云萝睁开眼睛,认真想了很久,郑重地说道:“殿下就和三哥一样,可是又和三哥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刘氏紧接着问道。 “嗯……三哥虽懂诗词歌赋,却不是附庸风雅之人,口里总是谈着家国大事,殿下就不一样了,他不像一个皇子,只顾着吃喝玩乐,可是他们都对云儿一样好,会带着云儿玩,记着云儿喜欢什么!”云萝说道。 “那他们俩你更喜欢谁?”刘氏又问。 “这个不能比较,他们都一样,对云儿都是一样好!”云萝不假思索地说道。 “如果非要选他们其中的一个呢?”奶娘不甘心地问。 “这个……”云萝从来没想过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比较,如今听了奶娘这样问,反倒认真回想了一下,“如果非要选,我更喜欢殿下,三哥总是要求云儿做这做那,可是殿下从来不这样!” “你有没有想过,殿下是你的丈夫,和三皇子是不一样的!这种喜欢也是不一样的!”刘氏直接说道。 云萝一愣,可是脸上却很是平静,“殿下心里都是陈姐姐,我才不要与她争呢!” 刘氏无奈的苦笑道:“傻孩子!你还太小,等你再大些便知道没有什么比这更可怕了!” 第六十五章 追杀 此刻正值盛夏,春日里节节拔高的毛竹已遮天蔽日,炙热的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斑斑驳驳地散落下来,竹叶轻动,掩埋了夏日的闷热! 魏周头戴斗笠,手持长剑,谨慎地从这片竹林穿过,忽然一阵极轻微地晃动立刻让他停住了脚步。魏周回头,白夜正站在不远处,脸上挂着一丝微笑,眼神却是冰冷彻骨。 “好久不见!”魏周率先开口打了声招呼。 白夜没有说话,从身后的竹林里钻出一名彪形大汉,身背两个大板斧,满脸胡子,脸上有一道极丑陋的刀疤,此人正是黑夜!黑夜站在白夜的身旁,将板斧握在手中,嘴中骂骂咧咧道:“奶奶的!可算让我追上你了!老子现在就报了两年前的仇!”说着轮着手中的板斧朝着魏周劈了过去。 魏周身形极轻盈,移步侧身,剑鞘直接点在他的后背,黑夜没有防备,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回身又是一板斧,直指魏周的要害之处。魏周单手以剑鞘抵挡,另一只手却悄悄运功,一掌便将黑夜拍飞。 魏周这一掌只使了五成功力,若是十成,寻常人早就五脏震裂,一命呜呼,可是黑夜只在地上打了个滚,立马爬了起来,竟没事人一样。 趁着此时,白夜飞身闪到魏周眼前,魏周以剑鞘格挡,谁料白夜只是虚晃一招,闪现到魏周的身后,出手狠辣,招招直击魏周的要害。 “怎么?还不出剑?”白夜冷声问道。 “我的剑不会指向你!”魏周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就在此时一阵劲风从背后袭来,魏周抽身用剑鞘重重地挑开黑夜的板斧。 “你小子一直不出剑,怎么看不起我兄弟俩,我现在就把你的破剑抢回来!”说着又上前迎战。 魏周的武功颇高,若是一个黑夜,不出三招魏周便能将他拿下,可是如今白夜在一旁,他无法用剑,不一会便有些吃力,渐渐落了下风。 “你的剑不是丢了吗!我现在就抢一把给你!”黑夜高声嚷嚷着,挥舞着板斧运起蛮力! 白夜一个轻巧的回身,嘴角扯着笑意说道:“你喜欢你便留着!”说着运足功力,伸手抓起地上的一截竹子,飞身直指魏周,魏周紧皱眉头,白夜的短竹擦身而过,不料突然回身,一招“剑龙回首”猝不及防直扑面门,魏周依然以剑鞘格挡,明显吃力。 黑夜乘机而上,眼看板斧就要劈砍过来,魏周只得利剑出鞘,回身接住黑夜的这一击,白夜心中暗骂:“蠢货,这个时候上前不是找死!”连忙收了招式,就欲上前营救。 魏周心中无奈,临下山的时候,师傅将青云剑交给他,再三告诫他以此剑匡扶天下,万不可滥杀无辜,可是今日他们并打算放过自己!魏周冷眼看向黑夜,长剑挥舞,黑夜的板斧瞬时便被削去半边! “王八蛋!你又把老子的家伙什弄坏了!”黑夜气得把板斧扔到地上,乱声叫喊着准备上前,却被白夜一把拦了下来。 “你现在上去就是送死!”白夜拽着他的衣领说道。 “这个孙子,气死我了!我非把他剁成肉泥!”黑夜瞪着眼睛看着魏周。 “你那斧子也不是什么好玩意,便宜货给我们家姑娘切菜都看不上!”一个娇媚的声音悠悠传来。 黑夜刚想破口大骂,却看到月夜缓缓走上前,一身大红的衣裙,浓妆艳抹,手中却拿着一把白色的纸扇,优哉游哉地摇着。 “姑奶奶!你可来了!”黑夜忍不住抱怨她! 月夜却不理会他,走到前面,看着魏周,眼中都是笑意,极轻佻地说道:“呦!好漂亮的小白脸啊!可比我们白夜好看多了!”说着朝魏周抛了一个媚眼。 白夜听见她的话,毫无反映,黑夜却在一旁急了起来,“我说月四娘,你不会看上他了吧!这个王八蛋……” “呸!你怎么能说人家是王八蛋呢!你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王八蛋吗?”吃着竟掩着嘴痴痴笑了起来。 魏周看着他们三人,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然不敢轻易妄动,开口说道:“你们跟了我一路,从大玉到北燕,是何人派你们杀我的?” “有人出钱,自然就有人要你的命!”白夜冷声回道。 “以三打一,若在传到江湖上,只怕诸位的名声不好!”魏周尽可能与他们周旋,若真是动起手来,吃亏的一定是他。 “名声?我们暗夜从来不管江湖 怎么说!”白夜轻蔑地说道。 “唉!这么好个小哥,可惜了是个死脑筋!”月夜长叹一声,手中的折扇“嗒”的一声合了起来,目光忽然凌厉,一个箭步上前,手中的折扇飞速舞动,白夜和黑夜却不上前,只是冷眼看着。两个回合下来,月夜落了下风,手中的折扇忽然坠落,她嘴角一笑,左手迅速接住折扇,一把展开,一阵白色的粉末霎时飘散。魏周心道不好,中计了!连忙跳闪开来,快速的用衣袖遮挡口鼻,屏住呼吸。 月夜心中冷笑,看你还能撑多久!随后三人一起动手,魏周虽然及时屏住呼吸,可是还是吸入少量粉末,面对的三人联手,自知招架不住,只能提剑迎上,速战速决。 他们三人中,月夜的武功平平,胜在偷袭下毒,黑夜仗着一身蛮力,到是白夜最难对付。魏周瞅准时机直接挑剑刺向月夜,虽说对一位女子动手有些胜之不武,可是他顾不了那么多。 果真,白夜看到长剑刺来,连忙将月夜推向一旁,魏周剑锋回转,正是白夜刚才的那招“剑龙回首”,瞬间刺向黑夜,黑夜手中没了武器,来不及躲闪,手臂重重划了一下,登时鲜血直流。 白夜见此,屏气凝神,气运指尖,生生接住魏周斜刺的一剑,因为吸入少量毒粉,魏周气息不足,分神之际,被白夜偷袭,一掌拍在胸口,口吐鲜血。白夜刚要乘胜追击,却见魏周运足气息,长剑挥舞,一招“万剑归宗”霎时周身气息随着手中的青云剑化作万千剑雨,直直向三人袭来。 白夜暗叫不好,拉着二人连忙躲闪,晃神之间,魏周趁机连忙逃跑,待他们三人反应过来,魏周早已不见了踪影。 黑夜坐在地上叫骂起来:“龟儿子又跑了!到手的一千两黄金又没了!老子的家伙什也没了!” “你那东西丢了就丢了,值得一遍一遍地说!”月夜愤愤说道,气得拿着纸扇“呼啦啦”只摇! “咱可说好了,这一千两黄金到手,必须给我配上一把趁手的武器,这破斧头,你是从那个砍柴的人手中偷来的!”黑夜冲着白夜叫嚷着。 “花满楼旁边杀猪的!”白夜淡淡说了一句,随后大步追了上去。 第六十六章 相逢 夜里风紧了,云萝披了衣衫蹲在一株昙花旁,众人皆是哈气连天,眼看着月上中天,这昙花是一点要开的意思都没有。 侍月托着下巴盯着眼前的昙花,嘟囔道:“公主!我们回去睡吧!说不定今晚它想不开了!” “谁想不开了?”明婵满脸疑惑地问妹妹。 云萝“噗嗤”一声笑了,斜了一眼侍月,笑骂道:“你今天倒是聪明?懂得一语双关了!” 明婵听了立马明白过来,跟着痴痴笑了起来,侍月反而不明白了,瞪着眼问云萝道:“什么一语双关?” “公主刚夸你聪明,你现在又来犯傻!你是真聪明还是装糊涂!”明婵揶揄妹妹道。 “好啊!你也笑我!”两姐妹追着在花园里打闹起来。 “好姐姐饶了我吧!公主!快救我啊!”侍月大笑着向云萝呼喊。 云萝无奈地站起身来,叹着气说道:“看样子,今晚它是真的想不开了!咱们也去睡吧!”说着打了一个重重的哈欠,一抬头,花园里只剩下她们主仆三人,忍不住问道:“殿下和陈姑娘呢?” “陈姑娘扶着殿下休息去了!殿下刚刚吵着吃酒,说什么良辰美景无酒不欢,咱们一个也不与他饮,他自己不开心,喝了不少,就开始撒酒疯,陈姑娘怕扫了公主的雅兴,就把他拽走了!”侍月伏在明婵的肩上笑着说道。 “咱们也去睡吧!刘嬷嬷派人来催几次了!再不回去只怕又要挨骂!”明婵上前扶起云萝。 三人正准备离去,侍月却忽然指着昙花惊呼道:“公主,快看!它开了!开了!”云萝连忙转身,大气不敢不出一声地紧盯着面前的花朵。 时间慢慢流失,似是一只睡熟的小精灵,慢慢从睡梦中苏醒过来,白色的花瓣层层包裹着嫩黄的花蕊,渐次绽放,在月光下摇曳生辉。 “快!灯盏!”云萝极轻地喊出一声,生怕惊扰了这只小精灵,明婵连忙把灯盏举上前,昙花衬着一闪一闪地烛火,明媚动人。渐渐的这些昙花都开了,三人站在花园里,看着清澈的月光散落在花瓣上,只觉得今夜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云萝看着这些花,笑了起来,伸手折了一支,明婵“哎呀”一声叫了出来,无比惋惜地说道:“公主,这花开得这样好,折了岂不是可惜了!” “你懂什么呀!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样好看的花,待会给陈姑娘和殿下送去几支,才不白白辜负了它这昙花一现的美名!”云萝说着又折下几只,递给侍月和明婵,嘱咐她们送过去。 月上中天,庭院内凉风骤起,风吹云动。云萝提着灯盏,低头细细嗅着昙花的清香,此时万籁俱寂,王府里的灯火也都灭了,只留下云萝手中的一点微光。 忽然一个人影窜到云萝身后,打碎了花盆了,云萝吓了一跳,惊慌问道:“谁在那里?” 来人也不说话,晃晃悠悠地朝云萝走来,云萝立刻转身就要大喊,那人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捂住云萝的嘴巴,云萝害怕极了,手中的灯盏掉落到地上,那人声音低低地说道:“别喊!我不是坏人!” 云萝内心慌到了极点,拼命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呼喊,来人这才松开了云萝,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云萝察觉到此人已经对自己放松了警惕,趁他不留神,搬起地上花盆就朝身后死命的砸去!只听身后一声闷声,那人应声倒地,痛苦地呻吟起来。 云萝不管不顾地向前跑去,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心脏就快蹦到嗓子眼里,竟忘记呼喊,却没看见那个人追上来,心想自己刚刚那一下着实不轻,像是砸到他了,不会把他砸死了吧! 云萝心惊胆战地跑回房间,奶娘看到她慌慌张张地样子,关切地问道:“怎么跑得这样急?侍月和明婵呢?” “刚刚碰见一只野猫,吓了我一跳,侍月和明婵给殿下陈姐姐送花去了!”云萝说着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云萝正要躺下睡觉,就听见院门响动,正是侍月和明婵回来了,连忙披了衣衫站在门口问道:“可把花送给殿下和陈姑娘了?” “送到了!殿下和陈姑娘早就睡下了!”明婵笑着说道。 “你们回来的路上有没有撞见什么?”云萝忽然莫名其妙地问道。 “能有什么呀!什么也没有啊!”侍月竟然认真想了一会儿。 “公主怎么这样问? ”明婵也有些迷惑。 “哦!我回来的时候,碰见了一只野猫,还以为它没走呢!”云萝立马说道,随后打了个哈欠,连忙上床睡去了。 云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现在细细回想起来,忽然觉得那个人的声音好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她坐起来托着下巴使劲回想,竟什么也想不起来,只得安慰自己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清晨,刚刚吃过早饭,云萝正在院子里心烦意乱地翻着书,看到齐王匆匆地进来,对着她说道:“云儿,我带你见一个人!”不由分说拽着云萝就起身。 云萝一脸迷茫,问道:“殿下让我见什么人?” “这个人啊!你必须见一见!”齐王故意卖着关子说道,这下更勾起了云萝的好奇心。 进了厢房,云萝便看到一个男子半躺在床上,陈楚雨正在给他包扎着额头上的伤口,只听见她叹着气说道:“这个伤口幸好靠上,若是再往下一点便伤着眼睛了!” 云萝看到他心中咯噔一下,这不是魏周魏先生吗?他怎么跑到这里了,难道昨天夜里的那个人是他,想到这里云萝拿眼角偷偷瞟了一眼魏周,发现他正笑着看着自己,立马把头转到一旁。 “魏大哥,谁把你伤成这样?”齐王关切的问道。 魏周笑了笑,说道:“昨天晚上进王府的时候,脚下踩空,不小心磕到花盆上了,不碍事,只是一点小伤。” 云萝听了他这话,立马心虚地左右张望,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什么也没有看见,齐王一连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反映过来。齐王把她拉到魏周面前介绍道:“云儿!这个是魏周先生,若不是他,你嫁的人就不是我了!”齐王说着笑了起来。 “这样说我还得谢谢魏先生了!”云萝忽然阴阳怪气地说道,连她自己也是一愣,连忙住了嘴。 陈楚雨和齐王听到云萝这样说,具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空气中的氛围一时凝结,让两人不知道接下来说些什么好。 云萝连忙说道:“我和先生见过面,我们认识!”说完端起茶水喝了起来,只觉尴尬地要死! “原来是这样,你和魏先生竟是认识的!这就更好!”齐王拍手说道。 “我和魏先生见过两次面,魏先生在青峰崖救过我的命!”云萝淡淡地说道,用眼偷偷地看着魏周,不知为什么心中一阵慌乱。 “原来如此,魏先生竟是我和云儿的救命恩人!”陈楚雨惊喜地说道。 “先生还救过陈姐姐?”云萝满脸诧异说道,心中却是暗想,你可真是个老好人,满世界的英雄救美! 这边齐王又说道:“额头上的伤是另一回事,可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把先生伤成这样?” 魏周原本明亮的眸子一暗,语气淡淡地说道:“是暗夜,他们这次派了三个人!” “就是江湖上臭名昭着地五人组!魏先生怎么会和他们结仇?”齐王额头骤然冒出冷汗。 “什么暗夜?什么五人组?”云萝的话也正好问出陈楚雨的疑惑。 “这个五人组的老大叫暗夜,老二叫花夜,老三叫白夜,老四叫月夜,老五叫黑夜,只要钱给够了他们什么人都杀!不过他们平时很少与江湖中的人往来,更不会主动招惹江湖上的人!”魏周徐徐说道。 “先生是得罪什么人了吗?”云萝满脸担忧地问道。 “一开始我以为是在青峰崖我阻拦了他们的行动,,他们怀恨在心,才一路追着我不放,后来我们在交手的时候,白夜说有人出钱买我的命!”魏周波澜不惊地说道。 “在青峰崖的那一伙人也是他们?”云萝止不住后怕,手心里的帕子快要绞断,然后又问道,“可是他们为什么又停手了?” “这也是我困惑的地方!也许有人出了更高的价保下了你!”魏周盯着云萝,云萝呆愣片刻,立马明白过来,低着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第六十七章 劝说 魏周的伤势不算太严重,运气调息了一天已恢复了七七八八,齐王又与他交情颇深,再三挽留他在府上居住,他便顺势答应了下来。这日他正在休息,听到有人敲门道:“我拿了一些点心送过来给先生尝尝,不知道是否打扰先生休息?”说话的人正是云萝。魏周起身开门,云萝低着头进来,将点心端出食盒放在桌子上。 “好精致的点心,恐怕也只有玉点楼的师傅比得上公主的手艺!”魏周笑着称赞,拿起一块点心细品起来,幼年时姨母也时常做这样的点心给他吃! “我那里会做这些费心思的吃食,左右不过是借花献佛!”云萝嘴角一笑,整个人跟着放松起来,继续道:“多谢先生昨日没有揭穿我,不然不知道要闹出什么样的笑话呢!” 魏周听了云萝的话,吃惊地看着她,忽然大笑起来:“原来那天晚上的人是你?” “先生没有认出我吗?”云萝心里更是惊诧万分。 “那天晚上,天色有些暗,我看到一点灯火,便想过去问路,谁料公主看到我就喊,魏某没办法便有些得罪,幸亏公主反应机敏,实属魏某自己有错在先!”魏周说着便向云萝拱手赔罪。 云萝听到他的话,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看着魏周认真的模样,云萝尴尬地笑道:“先生客气了!”本想着谢谢人家没有揭穿她,这下好了人家压根就不知道是她干的,她自己反倒送上门主动承认,真是出大糗了!云萝连忙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这才稍稍镇定下来。 “其实我来,还有一些事情想问一问先生!”云萝把玩着手中的杯子说道。 “公主想问什么,魏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魏周肯定地说道。 “先生说暗夜想要我的命,至于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保下我的人会是三哥吗?”云萝急切地看着魏周,迫切地想要从他脸上看到答案。 魏周听了她的话,脸色忽然冷了下来,淡淡地说道:“你认为是他吗?” “他是我的兄长,是我在这世间为数不多的亲人,除了他我想不到还有谁!”云萝眼中忽然露出一抹忧伤,但是这抹忧伤在对上魏周的眼神时便立刻消失了! “他若真是你的亲哥哥,便不会把自己的妹妹送到北燕,他明知道这一路有多险恶,稍不留神你便没命了,即使你到了北燕,处境有多危险,他有没有考虑过吗?”魏周的话冷冷地刺在云萝的心中,搅得云萝五脏都要震碎了! “三哥不是这样的人,他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是我自己要来的,与旁人无关。你没有站在那个位置,根本不知道三哥心中的为难,先生的这些话未免太苛责三哥了!”云萝的情绪略有些激动,她把杯子放到桌子上,直直地看着魏周。 魏周看着眼前的女孩,她还是和两年前的选择一样,不由地叹口气说道:“你其实可以有其他的选择的,现在重选一次也是可以的。这个世上还有人念着你,不求任何的回报,只一心盼着你好!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云萝满脸错愕,不可思议地看着魏周:“先生糊涂了,怎么说出的话和俩年前一样!我现在的身份不是大玉的公主,而是齐王的王妃,我已经十三岁了,不在是小孩子,先生为什么总拿那种眼光看我!” 魏周呆愣,看着眼前的小女孩,是啊!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个头已经快到他的肩膀了,比起初见她时的一丝俏皮活泼,更多的是稳重! “我不知道你来北燕的目的是什么,我也不想知道,但是齐王和陈姑娘都是好人,陈姑娘的身世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所以不论你做什么事情之前,都要考虑清楚,万不可伤害他们,否则……”魏周沉默着看着云萝,最后一句话终究没有说出来。 云萝心中苦笑,替魏周将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否则怎样,先生难不成杀了我!”云萝毫不畏惧地看着魏周,眼睛似一湖春水,平静不起波澜,世人的眼光与评价从来都不是她可以在意的! 魏周呆愣,仰天大笑一声:“我终究是小看了公主!只是你又何苦去走这条路呢!” “既然这样,我既是个麻烦,先生为何劝说殿下冒这么大的风险娶我,你明知这样会让殿下的陷入左右为难的地步!”云萝反问他。 “我和师傅云游四海的时候,偶然结识了齐王殿下,他是一个心肠柔软之人,他一直反对北燕出兵大玉,他认为这样会毁掉两国的邦交,自从大玉的太子被俘 ,他一直主张两国和谈,放了大玉的太子,即使没有我的劝说,他对公主的境遇也不会熟视无睹!”魏周静静地说道。 “他当真是一个极好的人,只是殿下和先生都太天真了,两国之间哪有什么和睦共处,不过都是为了利益,新君继位,旧时的契约有几个真正作数的!”云萝好心提醒魏周道。 “公主难道要一意孤行!”魏周紧皱眉头问道,眸中瞬间闪过一丝杀气,可是看着这张脸,他内心苦笑,若真是那天到来,自己未必下得去手。 “云儿打扰先生多时,实属不该,先生早些歇息!”云萝不等魏周开口,拿着食盒出去了。 穿过长廊,远远的,云萝看到陈楚雨端着一碗汤药皱着眉头和周亭说着什么,周亭急的抓耳挠腮地走开了。云萝疾步上前,陈楚雨看到她提着食盒上前说道:“王妃这是刚瞧了魏先生去?” “小厨房做了点心,我拿了一些给魏先生!”云萝笑着回道,随后看见周亭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好奇地问,“看刚才的情形,陈姐姐遇到什么事了吗?” 陈楚雨叹了一口气说道:“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魏先生受伤住在我们府上,可是魏先生受的是内伤,我们府上并无这些药材,昨天托了周亭出去采买,也是怪了,明明是一味很普通的药,竟然跑了好几家都没有买到!” 云萝一边听着,一边陪着陈楚雨走着,忽然皱着眉头拽住她紧张地说道:“可不敢再去买药了,这是有人故意这样做的,为的就是找到魏先生的藏身之处!” 陈楚雨听了云萝的话,细想一下,跟着着急起来,“怎么办!周亭已经出去买了,这可怎么办?快些把他喊回来!”说着就要追出去! 云萝一把拽住陈楚雨,一脸严肃地说道:“已经来不及!我去找殿下商量对策,药材的事情我也来想办法,这几日加强府中的守卫,万不可让那些歹人进来!” 第六十八章 醉千夜 醉千夜的热闹都是从夜晚开始的,烛火摇曳起来,女子的娇笑声,丝竹的声音幽幽传到街巷,香车宝马,有富家贵公子,有商人巨贾,有失意的文人骚客,还有进进出出送各色吃食货物的周边商贩,只是后一者都低着脑袋,生怕一抬头就被那个美娇娘勾了魂儿,这辈子的钱财扔到这春宵一刻的湖水中连个响也听不到! 外面的纷纷扰扰也惊动不了屋内的中年妇女,她眯着眼睛,对着烛光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翡翠镯子,随后满意地抽上一口旱烟,眉开眼笑地吐出一阵长长的烟雾! “这个镯子可是骠国进贡的,通体晶透,成色可是上上品!”月夜很自然地走上前,坐到桌子旁,拿起镯子随意把玩起来。 “这不是月姑娘吗?什么风把姑娘吹到我这个穷地方!”中年妇女笑呵呵地说道。 “不敢!醉妈妈真是说笑了!”月夜满脸巧笑,说着放下镯子为醉妈妈倒了一杯茶,并亲手奉上。 “别!我可不敢喝月姑娘的茶,我们虽然是同族,可姑娘做的事却是和我们不同的,我楼里的姑娘心里都长着草,看到月姑娘来了,个个上赶着巴结,那里把我这个老太婆放在眼里!”醉妈妈讥讽道。 月夜也不生气,她是见惯风月的高手,比这难听的话不知道听了多少,随即站起身来,走过去捏着醉妈妈的肩旁,讨好她道:“妈妈生什么气啊!咱们都是这一行的,又是同族,妈妈这话我月夜听出来了,都是为我好,只是我现在身在暗夜,也是身不由己,况且我只会打打杀杀的,那里比过妈妈手下的姑娘聪明乖巧,只怕搞砸了妈妈的大事!” “你倒是会说话,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我问你青峰崖的事情,你当真不知情?”醉妈妈磕了一下烟袋,冷冷问道。 “瞧妈妈这话说的,我若真去了,你的小公主还能活到现在!她还能一路平平安安地到北燕!”月夜说着又把茶水捧到醉妈妈面前。 醉妈妈仔细打量着她,最后笑呵呵地接过她手中茶水,“我就说嘛!姑娘是个聪明人,是个明白道理的人!说吧,这次你们到齐地想要干什么?” 月夜也笑着为自己倒了一杯水,说道:“我们这一次要杀一个人,需要在妈妈这里小住几日,麻烦妈妈为我们准备两个屋子!” “就这点小事!好办!”醉妈妈笑眯眯地回答道,一抬手,一位带着面纱的年轻姑娘上前领着月夜下楼去了。 黑夜眼睛上蒙着快红布,正和楼下的姑娘玩得正欢,姑娘们笑嘻嘻拿着手帕捉弄他,他左扑右扑,奈何这些个姑娘们个个都是滑头,黑夜扑了半天,一个也没有扑倒,姑娘们笑着打趣他。忽然他抱住一个姑娘,一通乱摸,只觉地她身上软软的,闻着香香的,一把扯下红布,急不可耐地就要亲上去:“好妹妹!快让哥哥亲亲!” 不料那人却是月夜,月夜翻着白眼,一个巴掌立即呼到他的脸上,笑吟吟地说道:“好玩吗?” 黑夜捂着脸,也不生气,嬉皮笑脸地凑上去说道:“姑奶奶怎么是你啊!”月夜懒得理他,由着他在下面胡闹,白夜站在二楼的一角依着柱子,懒懒地看着楼下的众生百态。 “我说这位公子!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我来陪你喝杯酒!”一个风情万种的女子嗲声嗲气,笑吟吟地上前,白夜不理会她。女子不恼,莲步轻移,故意脚下一滑,手中的酒杯直接泼向白夜,白夜眼疾手快闪到一边,女子扑了空,却顺势扑倒在白夜怀中,一边用手指把弄着白夜地衣扣,一边在他耳边软声软语道:“公子真是好身手!”说着悄悄解开了白夜衣领上的一枚扣子。 白夜嘴角邪魅一笑,拦腰抱住她,身子下斜,作势就要亲上去。那女子立马搂住白夜的脖子闭上眼睛,正暗自得意,忽然觉得身下一空,整个人重重坐到地上,紧接着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被人扒光,只留下内衬,而衣服被白夜随手扔到楼下,遭到一众人的撕枪!这里的姑娘平日为了招揽顾客,衣着大胆,内衬轻而薄,穿在身上若隐若现,更是极具魅惑,和光着没有什么区别! 众人看到这一幕哄堂大笑,女子起身气急败坏地站起来,白夜早扬长而去,她骂骂咧咧地跑下楼,生气地对着众人叫骂道:“笑个屁!”说着捡起地上早已破烂不堪的衣服,紧接着月夜抛出一锭银子扔到她的脚下,眼角冷笑着转身离去! “我说呢!原来是月姑娘,怪不得这么大的架子!”那女子轻蔑地一笑,把衣服一丢,捡起银子,光 着身子上楼去了,不时有人在她胸口摸上一把,她便笑着骂回去! 醉妈妈将三人的房间安排在后院,这里倒是安静,小桥流水颇具诗情画意,不时有铮铮琴声流出,合着女子曼妙的歌声! 黑夜的心思还没有收回来,一路上不停地和那些女子调笑着,脸上还留着女子的胭脂口红,他看着前面带路的女子,一脸谄媚地跑上前说道:“我说好妹妹!你老拿那块布遮着脸干什么?”说着就要动手扯下来。 那女子眼神一凛,冷冷说道:“公子请自重!” 月夜看不下去了,手中的折扇一合,伸脚将他揣进荷花池里,头也不回地走开。白夜看了一眼在水中扑腾的黑夜,笑着对他说道:“好好洗洗你的满脑肥肠!” “白老三,好小子!有种站着别走!”黑夜骂骂咧咧地从水中站起来,惹得一圈看热闹的姑娘又是一阵大笑。 女子领着三人进了房间,柔柔说道:“三位且在这里休息,稍后会送上饭菜!”说完退了出去。 女子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个小丫头捧着巾帕进来,十来岁的模样,瘦瘦的,黑夜接过巾帕,逗着她说道:“你几岁了!” “小女十岁!”女孩低头着脑袋怯生生说道,像是很怕黑夜一般,始终不敢抬头。 黑夜笑眯眯地把桌子上的点心都端给她,女孩局促不安,不敢接,抬头求助地看向月夜,月夜却没也没看一眼,淡淡说道:“拿着吧!”女孩这才欢天喜地的接过去,黑夜看着她开心的样子,跟着眉开眼笑起来。 下人们送了饭菜进来,白夜坐下来,没有动筷子,倒了一杯清茶,看着月夜说道:“其实我们不必住在这里!客栈也行!” “客栈哪里有这里好玩!”黑夜傻笑着说道,抱起一只猪蹄啃了起来。 “我的花满楼你不是照样住着,这会子装什么清高啊!”月夜反唇相讥地,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夜懒得和她解释,接过她手中的酒壶也倒了一杯。 “这里是她们的地盘,要想在这里动手,若不经过她们的同意,只青峰崖一事,她们便能咬死不放!”月夜看着白夜解释说道。 白夜嘴角一笑,看向月夜,月夜心中一阵慌乱,眼睛乱瞟,随后又听到白夜缓缓说道:“青峰崖一事已经过去了!”说着为月夜又倒了一杯酒。 “那是你们的事,我说过了凡是和她们有关的事情,我一律不插手,老大也是同意的!”月夜右手支在桌子上,把玩着酒杯,冷冷说道。 “你真能能置身事外?”白夜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的事,你什么时候开始感兴趣了!”月夜忽然嬉笑着看向白夜,眼睛极尽暧昧之色。 “你喜欢她了?”黑夜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二人。 二人听了这话均是一愣,月夜立马黑了脸,撕下一只鸡腿塞进黑夜的嘴巴里,怒声道:“吃还堵不上你的臭嘴!”说完,扬长而去,留下一脸错愕地黑夜! 待三人都睡下了,醉妈妈对着身边的侍女吩咐道:“派人盯着,看看他们的意图,别出了什么岔子!” “妈妈!月姑娘虽然置身事外,可是这些年没少庇护族人!她断然不会坏了公主的大计!”侍女小心说道。 “我就说嘛!只要这个月姑娘出现,你们一个个就跟猫闻见了鱼腥,心里痒痒!”醉妈妈嘴角冷笑,看到侍女不寒而栗,随即又说道:“这个人心是钱最难买到的,哪怕是公主的心思我们也不能时时都猜得到!可是你们那点小心思最好藏起来!” 第六十九章 诱饵 云萝带着侍月刚从药铺抓完药,才走出门,差点撞到一个人的身上,那人一袭白衣,神色冷峻,懒懒地瞧了云萝一眼,只这一眼便让他惊骇不已,剑眉一竖,眼底的杀气顿起。 “白老三!这家的烤羊肉真不错!你尝尝!”黑夜用油布包着一大块羊肉,嘴里还叼着一块,边吃边追着白夜说道。他冷不丁看到云萝,随即呆愣住了,直直地走上前,喃喃道:“小公主!” 侍月一脸警惕地看着二人,本来白夜差点撞到云萝,不仅没有道歉,反而若无其事的样子就让侍月很恼火,现在又冒出这么个丑八怪,怎能让她不生气,当即出口训斥道:“大胆!这是我家公主!还不快让开!” 黑夜一动不动地盯着云萝,把云萝盯得心里直发毛。云萝看着二人面色不善,出声制止侍月道:“不得无礼!”随即带着侍月乘着马车匆匆离开! 直到云萝的马车完全消失在人群中,黑夜这才反映过来,把手中的羊肉一扔,立即就要追上去,哪里还有半个人影!黑夜垂头丧气地跑回来,看到白夜一脸玩味地看着他,不紧不慢地吃着羊肉,当即气不打一处来,气呼呼地跑进药铺,抓住一个伙计就问道:“我问你刚才那个人是谁?” 伙计看到黑夜五大三粗,一身的匪气,知道不是好惹的主儿,忙陪着笑脸战战兢兢地说道:“大爷,你说的是哪位啊?” “哪位?这里还有谁啊?”黑夜生气了,一把将他举过头顶,又问道,“我问你,刚刚那个女子是谁?” 伙计吓得连连求饶,嘴里不停地喊着大爷饶命,白夜抱着肩膀依着店门不紧不慢地问道:“刚刚买走血参的人是谁?” “您说的是齐王妃吧!刚刚王妃带着侍女把本店仅有的一颗血参买走了!”伙计立马说道。黑夜听到这话,立马将他扔在地上,拔腿就要朝齐王府跑去。 白夜看到他又要犯傻,拦住他调笑道:“你若是喜欢那个小王妃,我今天晚上潜入王府,把她偷出来给你暖床,怎么样?” “你说什么呢!那可是公主啊!小心把你脑袋砍了!”黑夜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羊肉气呼呼地回醉千夜了。 回到醉千夜,黑夜越想越不对劲,“不对呀!我们上次要杀的人是大玉的公主,而小公主是从大玉来的,我们上次要杀的人是小公主!”黑夜跳起来冲着白夜喊道。 “看来你不笨!”白夜嘴角扯出一丝微笑,慢悠悠地倒了一杯清茶。 “混蛋!你们竟然要杀小公主!我告诉你们只要我黑夜在谁也别想碰她一根手指头!”黑夜生气地拽着白夜的衣领怒吼,唾沫星子落了白夜一杯子。 “难道你没去吗?”白夜反问他,顺手将杯中的茶水泼了出去。 “我……”黑夜一时嘴笨,沮丧地坐回去,“我那是不知道,我如果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月夜从外面推门而入,笑着看着俩人,“在院子里就听到老五的声音了,怎么你要拆了人家醉千夜?” 黑夜抬头看着月夜,忽然问道:“你是不是也知道,所以才没去!” 月夜被他没头没脑地这么一问,皱了眉头,“知道什么?” “小公主的事!”黑夜烦躁地重复一遍,月夜不吭声,坐下来用手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这算是她对某一件事情认同,但是又不发表意见的无声抗议吧! “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对她的事情这么上心!”白夜有些好奇地追问黑夜,一时也让月夜好奇地看向他。 黑夜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捧在手里,还没开口说话就听到月夜一脸嘲笑地说道:“你当宝贝似的东西,不会是她送的吧!” “没错!就是小公主送的!”黑夜说着又宝贝似地塞回去,生怕别人抢了去。 “这玩意宫里多的是!你的小公主不知道赏过多少人了!她自己都忘了!”白夜满脸不屑地说道,随后看着月夜,淡淡说出一句,“血参是她买走了!” 月夜心中一惊,随后冷淡地说道:“你既然都打听到了,还等什么!” 黑夜听着他们的对话,云里雾里的,着急地追问着二人:“什么买走了?你们说什么呢?白夜你不会又想打小公主的主意吧!我可告诉你……” 不等黑夜说完,白夜劈手就把手中的茶水泼了他一身,烫得他哇哇乱叫,才悠然说道:“你的小公主金贵着呢!这单生意成了 ,买主会再给一倍的钱!” 夜里的风有些闷热,醉千夜的喧哗声竟让常年置身这种嘈杂环境的月夜产生了莫名的烦躁,她提着酒壶独自一人坐在屋顶喝着闷酒。月光飘飘洒洒落了下来,将她影子拉的很长,淡淡的,手里的酒怎么就喝不醉! 白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后,沉默了许久,看着远处的灯火开口说道:“你在这里看着黑夜,省的他惹出什么麻烦,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月夜轻笑一声说道:“你是怕他惹出麻烦,还是怕我惹出麻烦!” 白夜没有说话,他在心里酝酿了许久,想着该怎么回答她,最后说出一句,“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在这里可以牵制住醉千夜的人!” 月夜听了这话,竟大笑了起来,她回头看着白夜怔怔地问道:“你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什么感觉?” 白夜笑了笑,没有回答月夜的话,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酒壶,喝了一口,抬头望着天空的弯月。他平静的脸庞下,内心早已翻腾如沸水,那张脸他这辈子都忘不了,他以为那个女人死了,他便会对她的仇恨消失,可是没有,当他看到那张相似无二的脸再次出现的时候,他便想亲手了结了她! 夜风吹来,月夜似乎有些醉了,自言自语道:“很美对不对!简直惊为天人!可是这样美的一张脸反而是她们终身逃不脱的枷锁!在我们族人中,美丽的女子不是用来宠爱的,而是诱饵,知道什么是诱饵吗?一旦鱼儿上了钩,诱饵是可以抛弃的,我们族里多的是这样的女子,即使身份贵重如她这般的女子又怎样!” “如果我要杀她,你会阻止吗?”白夜静静地听完月夜的陈述后,忽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月夜惊愕,冷笑着回答他:“有人买了她的命,你杀不了她!” 白夜再次沉默了,淡淡地说道:“这个世上还没有我白夜杀不了的人!” 月夜听到他这句话,反而一脸轻松地问他:“你那么聪明的人,不觉得她的身份太过张扬了吗?连你都知道她的身份,你认为大玉的人不知道?买主不知道?” “你什么意思?”白夜皱着眉头问道。 “漂亮的女子是诱饵,可这诱饵未必就是我的族人,或者说她比我的族人更可怜!我只是希望有那么一天由谁来结束这一切,让这些姐妹们去过正常的生活!”月夜看着醉千夜灯红酒绿的热闹,那热闹下面掩盖着无数仙女城女人的哭诉,可是无人听得见! 白夜有些迷茫了,那种立刻杀了她的冲动一时消失了,他苦笑一声坐在月夜的身旁,风吹起他耳边的一缕黑发,隐在黑夜之中。月夜从他手中夺过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最后吐着酒气又问道:“你为何非要杀了她?” 白夜答非所问地问她:“你知道宸妃吗?” “天下谁人不知?害的陈国国破家亡的妖女!”月夜托着腮巴子看着白夜,醉眼蒙蒙! “她和宸妃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白夜说道。 “天下长得相像的人多了去了,宸妃未必就是最美的一个,能让醉千夜上心的女子,不止比宸妃美!”月夜说着喝完了最后一滴酒,顺手把酒壶扔到了楼下,不知道砸到了什么人,引来一声咒骂! 第七十章 重逢 齐王府的守卫比平日森严了许多,白夜隐藏在黑暗中,嘴角轻蔑一笑,似幽灵般躲开巡夜的守卫,悄无声息地潜入齐王府。 齐王府很大,各个庭院错落有致,若是不熟悉的人很容易迷路。白夜飞身跃上屋顶,悄悄地游走其间,转了一圈,摸索出了齐王府大概的格局。 只是这么多屋子,要想从里面找出一个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间一间地找,只怕到了天亮也找不到!白夜想到这里,不由地皱起来眉头,他藏身在一株梅树下,想要抓一个人询问,又忽然记起今天白天看到的那位公主,她买走了血参想来是给魏周的用的,所以她一定知道姓魏的藏在哪里。 “看来今夜无论如何都得把这位小公主带走了!”白夜想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玩味地笑容,眼神冰冷。 黑夜里有一抹灯火慢慢靠近,隐隐有声音传来,“陈姐姐,这么晚了你去干什么?”一个小丫头的说话声传来。 “殿下和王妃正下棋呢!嚷嚷着肚子饿了,我去拿些夜宵过来!”陈楚雨笑着说道。 “我去帮姐姐拿吧!”小丫头连忙讨好地说道。 “你快睡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我陪着就行,你明儿一早不还要出去!”陈楚雨接着说。 听着她们的说话声,白夜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一种强烈的熟悉感,好似很早以前就听到过这个声音,他心里竟迫切地想要看一看那个女子的样貌。 小丫头打着哈欠走远了,陈楚雨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拎着裙角,缓步上前,像是察觉到身后有人,猛然回头警惕地喊了一句“谁?谁在那里?”说着将灯笼高高地举起,烛火摇曳地一瞬间晃过了她的脸庞。 白夜的心脏像是被狠狠地刺了一下,全身僵在了那里,脑袋里一片空白,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女孩,梅树将他的身影完全遮盖了,屋角拉长的黑色影子紧紧将他包裹住。女孩许是有些害怕,后退了一步,提着灯笼,飞快地走开了。 白夜望着她远去的身影,久久才从口中喊出两个字“小雨!”。白夜的脚步不受控制地追了过去,他一定要追上她啊!这些年他从南走到北,几乎踏遍了这世间的角角落落,就在他近乎绝望地时候,她却真真实实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小雨!”白夜竭尽全力地想要发出声音,可是这两个字却仿若千斤巨石,在他的唇边微弱地颤抖着,在这空旷的夜晚甚至不及虫鸣!. “谁在那里?”高喊声将白夜拉回现实,转身间,齐王府的守卫已经围了上来,闪着寒光的刀剑直指他,白夜的目光扫视着人群,她的身影不在,难道只是自家的幻觉吗? 白夜抬头愣在那里,一低头才发现一把利剑已经抵在他的胸口,“大胆贼人!胆敢夜闯齐王府!给我拿下!”为首的将领一声高喊,众人蜂拥而上。 白夜轻巧地躲闪,一把夺过其中一个守卫的长剑,长剑如龙,剑花飞舞,瞬间便削去近身守卫的兵器。 “是暗夜!不要放过他!弓箭手!”将领大喊一声,隐藏在暗处的弓箭手立刻冲上前,霎时间飞箭如蝗,白夜挽着长剑,利箭纷纷被打落,众人一时大惊。 “不要放过他!”白天的那个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温度,冷酷地和她的年龄毫不相称。云萝站在众人的身后,一挥手,又一波弓箭手补上,箭雨并未停歇,似乎非要把白夜射穿不可!云萝的眼睛透着杀气,这个在青峰崖险些要了她性命的男子,她绝不会放过,所以飞出的利箭除了锋利,还有剧毒! 白夜心中一阵苦笑,看来今晚想要脱身没那么容易,他不打算恋战,凭借长廊的柱子,不断躲闪期间,手中的长剑尚能抵挡一阵子,他瞅准时机,准备飞身跳到屋顶上,眼角却瞥见那个身影亦步亦趋地跟在一名男子身后。 陈楚雨似乎有些害怕,扯着齐王的衣袖躲在他的身后。月光太暗了,照不见她的容貌,可是刻在心底的那张容颜却渐渐清晰地映在白夜的瞳孔中。白夜挥舞着长剑,一个利索的转身斩断面前的利箭,随后一个飞身冲入弓箭手中,长剑从手中飞出,一把贯穿其中一人,巨大的冲击将那人甩出去一丈远,队伍顿时被打乱。趁此机会,白夜借力柱子,转身踢翻一个冲上前的守卫。 齐王看到此景,拉住陈楚雨与云萝连连后退,云萝有些惊慌,一把挣脱齐王,叫喊着:“布阵!布阵!”说着又一队人手拿渔网奔出来,对着白夜扑过去,这些渔网连接处都衔接着锋利 的刀子,刀子呈倒钩状,若是不小心被网住,只等着皮开肉绽! 渔网扑了上来,白夜一个低身飞跃,脚底发力,侧身从渔网中钻出来。那渔网几乎贴着白夜的脸一扫而光,密密的刀刃闪着寒光差点将他卷入其中! “没想到这个女子,小小年纪,心思竟这般歹毒!”白夜心中暗想,他本可以逃脱的,可是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在眼前,他定要看她一眼,只是一眼! “楚楚!你别怕!有我在你身边!”齐王出声安慰着陈楚雨,其实他已经怕的要死,手心里都是汗水,只不过在强装镇定! “王妃!不要上前!快回来!”陈楚雨看到云萝满脸不惧地站在那里,镇定自若地指挥着众人将白夜团团围在其中,不由得焦急起来,“殿下,你快点喊她回来!太危险了!”陈楚雨一声一声呼唤着云萝,可是云萝全然没有听见! 白夜的心思在陈楚雨开口呼喊的时候,被拉走了,他死死地盯着陈楚雨,她真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只不过此刻他们以这样的方式重逢,这让白夜的内心无比痛苦!分神之际,一个渔网兜头盖脸扑向他,白夜一个躲避不及,被网在其中,众人立马收紧渔网。白夜伸手死死抓住渔网,利刃切入他的手掌,鲜血直流,这样狼狈的样子不应该让她看见!想到这里白夜满脸皆是无奈,他一脚踢起地上的一把长剑,矮身倒地,却是长剑只指渔网,一瞬间就将渔网撕个粉碎! 众人一时没有料到如此,四下倒地一片,白夜将长剑狠狠地插入地上,勉强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口中猛然喷出一大口鲜血。 “刀刃上有毒!暗夜你还是乖乖就擒吧!”云萝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却让白夜觉得莫名的烦躁,一瞬间提剑想要冲上去杀了她,陈楚雨却慌忙跑上前拽着她往后躲。 “云儿!他已经受伤得到教训了,我们就不要赶尽杀绝了!”齐王的声音传来。 “殿下!对付这种人不能心慈手软,若是放了他,后患无穷!”云萝是铁了心要杀了白夜。 “还是放了他吧!只要他不为难魏先生,我们就让他走吧!”陈楚雨也跟着附和道,声音柔柔的! 白夜看着站在云萝身旁的陈楚雨,忽然温柔地笑了,他怎能死在她的面前呢!怎能让她再伤心一次!白夜强撑着一口气,提气飞身跃上屋顶,身影一闪消失在夜色中。 云萝挣脱陈楚雨的双手,连忙跑上前,仰着头盯着沉沉地夜空,狠狠地说道:“他跑不了多远的!没有解药,他必死无疑!来人立马追出去!全城搜捕!”云萝全然没有将齐王与陈楚雨的话听进心里,跟着众人就要跑出去! 齐王看到云萝这副誓不摆休地样子,一把拽住她,说道:“天太晚,你出去太危险了,还是留在府里等候消息吧!” “是啊!是啊!那个人看样子武功很高,你跟着出去讨不到好的!”陈楚雨也上前劝说云萝。 第七十一章 解药 黑夜正在屋内呼呼大睡,忽然白夜浑身是血的破窗而入,将黑夜一下从睡梦中惊醒,他正要骂娘,却看到白夜倒在地上,立马起身将他扶了起来。 月夜就在隔壁,她还没有睡,听到黑夜房间里的动静,起身跑了过去。一开门便看到白夜昏迷不醒,连忙伸手去搭脉。白夜的脸色苍白,嘴唇发乌,气息有一搭没一搭,白色的衣服被鲜血染红了。 “他中毒了!”月夜说着立即出手封住白夜周身的大脉。 “那怎么办?”黑夜一脸焦急地看向月夜。 正在两人不知所措的时候,院子里吵吵嚷嚷的,似乎什么人闯了进来,月夜跑到窗边,隔着窗缝看到大队的官兵正在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搜查,不由叫道:“糟了!咱们被醉妈妈卖了,那个老狐狸!”说完立即关紧门窗。 “那怎么办?”黑夜全没了主意,急的团团转。 “待会我出去引开那些官兵,你背着他趁机逃走,我们在城外的竹林回合。”月夜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尚在昏迷中的白夜,手中的折扇一把展开,随后又说,“若是天亮还等不到我,你就背着白夜先走,不要管我!” 这时有人在外面低低地敲着房门,月夜立刻躲在门后,折扇抵着房门,低声问道:“谁?” “月姑娘,快开门!”声音中透着焦急与不安,月夜听出来正是那晚带着面纱的那位姑娘。月夜冲着黑夜点了一下头,打开房门,一把将她拉入房中,折扇直直地抵在她的脖颈间。 “月姑娘,是我!那些人马上就要搜查到这边,你们快些跟我走!不然就来不及了!”绿娇的眼神急切地看着月夜。 月夜还有些犹豫,可当她看到白夜愈发惨白的脸色,放下手中的折扇,威胁着她说道:“好!我就信你一次,若是你敢骗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官兵还在院子里搜查,女人的娇笑声不时地响起,“呦!大爷!这么晚了,就陪奴家睡下吧!”说着就要拉着一个年轻士兵回屋子! “呸!你这刚吃过荤腥,也不嫌腻歪得慌!”另一个女人笑着嗔骂道,众人跟着哄笑。 女人水蛇一样滑腻的身子攀附上来,眼神如魅,香肩半露,年轻士兵红了脸,脚步不由地就要跟着她走。 “去!去!去!再敢发骚,小心我把你们都抓起来!”领头的士兵一记响亮的马鞭吓得众位女子花容失色,四散逃开了。 年轻的士兵骤然清醒过来,恼怒地推开怀里的女子,女子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哭诉道:“大爷好狠的心啊!”说着掉出两滴楚楚动人的眼泪。 趁着外面正是乱哄哄的时候,绿娇将身上的披风摘下来披在白夜的身上,带着三人从后院的角门悄悄溜了出去。街上也不安全,满大街都是搜查的官兵,尤其是醉千夜附近。 白夜身上正流着血,绿娇的披风也渐渐被侵染了,这样下去被抓到是早晚的事。正在这时月夜看到街巷里蹿出一条野狗,手中的暗器飞出,野狗惨叫一声,登时后腿鲜血直流,呜咽着跑远了。 绿娇带着三人七拐八拐进了一处空置的院子,才刚刚进入屋内,就听到外面的官兵吵吵嚷嚷地跑过去,惊得月夜躲在门后死死握紧手中的折扇! 绿娇看到白夜的异样,上前搭脉,心中一惊,说道:“他这是中毒了,是阎罗见!” 月夜听闻,心中一凉,咬着嘴唇说道:“这世上怎么还有这种毒药?” 黑夜不知道什么是阎罗见,焦急地看着绿娇和月夜,见俩人皆是不说话,急了,追着问道:“什么是阎罗见?你们俩个到是说话呀!老三到底还有没有救?” 绿娇叹了一口气说道:“阎罗见是我们族人秘制的一种毒药,仙女城国破后,已经失传,解药更是没有,敢问月姑娘,这位白公子是在那里中的此毒?” 月夜背过身,看着气若游丝地白夜,脸若冰霜,冷冷说道:“齐王府!” 绿娇不可置信,喃喃道:“齐王府!你们去那里干什么?” “敢问姑娘,除了解药还有什么办法可解?”月夜不理会绿娇的问话。 “阎罗见也并非无药可解,以白公子的功力,若借功力深厚之人的内力辅之,以自身内力慢慢将此毒逼出体外也不是不可,只是此法太过损耗内力,而且中此毒者此后功力尽失,可谓穷尽一身修为解此毒,实在不是上乘之选!”绿娇徐徐说道 。 “看样子,今夜要再闯一次齐王府了!”月夜嘴角撇着一丝冷笑,握紧手中的折扇,回头看了一眼白夜,目光无比坚定。 “好!我陪你一起去!我就不信拿不到解药!”黑夜立马拍着胸脯附和。 “你留在外面吸引搜查的官兵,我一个人去!至于白夜还劳烦姑娘万万照顾好他!”月夜叮嘱道。 “月姑娘……”绿娇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月夜打断了,她回头又看了一眼白夜,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黑夜终于来到了齐王府,威严的王府大门挺立在黑夜中,门口的石狮子张牙舞爪地怒视着黑夜。齐王府的灯火还没有熄灭,大门口都是层层地守卫。月夜朝着黑夜点了一下头,黑夜立马跳了出来,轮着大板斧冲上去就把其中一个守卫拍倒在地,其他的人立马高声呼喊。 黑夜也不冲进去,在门口又撩翻几个守卫,一边打杀,一边打骂,齐王府的守卫立马冲过去想要包围黑夜,黑夜见势不妙转头开溜,他故意跑得有些慢,一边跑一边回头,和他们的距离始终不远不近,时不时冲回去砍到一两个人。 月夜见黑夜成功引开了齐王府的守卫,立马趁乱翻墙潜入齐王,院子留守的人少了许多。月夜只想拿到解药,不想和这些人发生冲突,一直摸到后院,看见一处院子大门还开着,尚有人进进出出,想必齐王就在那里,当下不假思索地翻入院中。 云萝没有进屋子,站在廊下逗弄着一只鹦鹉,倒是齐王在院中坐立不安,云萝反而安慰他说道:“殿下不必担心,咱们派出去那么些人,何况他还受着伤,跑不远!” “魏先生说他们一共三个人,可是今晚上只有一个人现身,其他两人现在还不知身在何处,我担心万一……”齐王忧心忡忡地说道。 云萝打断他的话,笑着说道:“魏先生现在很安全,他们没那么容易找到他,咱们今晚设下这个局,没想到能有这么大的收获!”云萝说罢,坐到了齐王身边。 忽然一个侍卫急急忙忙跑进来喊道:“报殿下,刚才门口又来了一个人,府中的将领已经前去捉拿!” 齐王听到笑着拍手喊道:“太好了,若是抓住他,只剩一人便不足为患!” 云萝心中却隐隐不安起来,连忙问道:“人可抓住了?现在人在哪里?” “那个贼人十分狡猾,看到打不过转身跑了,已经派人去追了!”侍卫颇有些得意的说道。 “糊涂!不好!”云萝听完,立马叫了起来,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看到一个身影一闪转到云萝身后,一把折扇已经抵在云萝的脖颈间。 明婵立马出手,却那里是月夜的对手,月夜从袖子中甩出暗器,直直打在明婵的肩膀上,回身拽着云萝,又是一个暗器撩翻一个侍卫,挟持着云萝来到外面。 众人看到这个情景,纷纷围了上来,一时不敢轻举妄动,齐王连忙跟了出去,冲着月夜说道:“快放了云儿,我们有话好好说!” 月夜轻轻一笑,对着齐王露出一个灿然的微笑,悠悠说道:“放心,暗器没有毒,我可没有小公主这般狠心,只要交出解药,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解药只有我知道在那里!你休想拿走!”云萝尽管被挟持着,可是依旧不愿意妥协,口气很是强硬。 “小公主何必呢!咱们无怨无仇,您的性命可是金贵着呢!”月夜伏在云萝的耳边轻声说道,手中的力度却加大,勒得云萝吃痛叫了一声。 “云儿解药在那里,你快点说啊!”齐王着急的跺脚,生怕眼前的这个女子真的杀了云萝。 “解药在这里!拿去!”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同时一瓶解药扔向月夜,何秀从人群中走出来,目光宛如一条毒蛇,死死盯着月夜。 月夜笑着伸手接住解药,道声谢,但是并未放开云萝,而是挟持着她往外面走,“小公主,得罪了,到了安全的地方,我自然放了你!”说着袖中的暗器直直冲着齐王打去,众人慌乱,连忙上前护卫,暗器却贴着齐王打在了身后的柱子上。 众人反应过来,月夜已经带着云萝跑出齐王府,到了门口,她狠狠地将云萝推向众人,同时打开折扇,一阵白色的烟雾瞬间遮盖住她的身影,等在烟雾散去,月夜已经跑得没影没踪了。 天快亮的时候,黑夜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白夜已经服用了解药,正在运功疗伤。绿娇看到三人 平安无事,跟着松了口气,“天快亮了,我要赶快回去了,不然妈妈就会发现!你们就在此处好好休息吧!这个宅子本是个废弃的院子,不会有人发现的,我私下悄悄收拾了一下,勉强可以住人,吃得东西,我会派人送过来!” 月夜看着绿娇万分感激,拉住她道谢:“今夜多谢姑娘仗义出手相救,还未请教姑娘大名,来日定当重谢!” 绿娇一笑道:“小女绿娇!比起月姑娘做的事,我不过是举手之劳!” 送走了绿娇,月夜和黑夜守在白夜的身边,白夜又运功几次,将体内的毒药尽数逼了出来,人也稍稍清醒了许多,只是一张脸苍白无比。他冲着月夜勉强一笑,缓缓说道:“放心!死不了!” 月夜冷哼一声,不理他,坐到桌子旁,正要倒水,却发现茶壶是空的,便一脚将黑夜踹醒,吆喝着他去烧水。黑夜揉着睡眼,嘴里嘟囔着抱着水壶出去了! “咱们都中计了!姓魏的不在齐王府,这么大的齐地要想藏一个人是件很容易的事!”月夜盯着白夜悠然说道,手中的折扇一下一下敲打着桌子,她的话似乎还有其他的意思。 白夜默不作声,其实他早就知道了,当齐王府的守卫冲上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是个圈套。 月夜看到白夜不说话,有些生气,声音也高了几分,“凭你的武功想要脱身轻而易举,怎么会弄成这样!” 白夜闭上眼睛,躺在床上,不去理会月夜,满脑子都是昨天晚上的那个身影。 月夜看到他这个样子,知道再怎么和他置气都是没有用的,这些年白夜的脾气她还不知道,表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其实心中藏着许多事情,他不说,她便不问,只是像昨天那样危险的情况,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所以今天难免要和他气上一气。 “算了!你好好休息吧!等你的伤好了,我们就离开齐地,这里不能待了!”月夜打着哈欠说道,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第七十二章 生气 秋风微起,凉气习习,远天的鸿雁哀鸣着朝南方飞去。城外的凉亭孤零零地立在那里,望着远处尘土弥漫的大道消失在旷野中,古往今来人生几多别离! “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与先生再见面!”齐王举着酒杯依依不舍地说道。 魏周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笑着回道:“若是有缘自会相逢!” 陈楚雨上前为两人斟满酒杯,略带哀伤地说道:“先生为何不在齐地多留几日,好让我们略略尽一份心意!” “魏某是江湖人士,已经叨扰殿下多日,更是给贵府平添了许多无谓的麻烦,如今伤势已好不便在此停留!”魏周诚恳地说道,同时看了看远处,那个他期待的身影并未出现,心中顿感一丝失落。 齐王看出魏周的心思,解释道:“云儿原本是要来先生送行的,只是昨晚受了点风寒,我便让她留在府中休息了,她的一片心意便由我转达给先生了!” 魏周微微一笑,沉默了片刻,抬头对着齐王说道:“有句话,我必须告知殿下,还望殿下知晓后,能够斟酌考虑!” 齐王有些疑惑,与陈楚雨对视一眼,开口说道:“先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魏周放下手中的酒杯,叹了口气说道:“云萝公主并非殿下想的那般单纯,殿下回到府中一定要对她有所提防!” 齐王听到魏周的话,万分震惊,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良久才回过神问道:“先生何以说出这样的话,云儿虽然行事有些狠辣,但是心底并不坏!” 陈楚雨也跟着附和着说道:“是啊!王妃知晓我的身份后,并未为难我,反而处处的维护我!” 魏周看着齐王和陈楚雨,他们相识已久,对他们二人的秉性,他最清楚不过了,所以他说出这样的话,他们二人未必肯信。“她在赵玉龙的身边长大,性子多少与他相似,况且她来北燕和亲的目的本就不单纯!殿下对她不可不防!我此次来齐地原本想要劝她离开这里,可是她却是铁了心不愿离开。殿下和陈姑娘都是温良之人,对人向来不设防,若是我这些话伤及二人,你们只当我从未说过这些!”魏周说完看向齐王。 齐王沉默了良久,徐徐说道:“她还是一个孩子,不管以前她在大玉经历些什么,现如今她终归是我的王妃。先生先前既然嘱托我照顾她,我自当没有怀疑她的道理,且我与楚楚扪心自问从未亏待过她,她也是有良知之人,时间久了自然明白我们的真心!” 魏周听完齐王的话,心中松了一口气,站起来对着齐王拜谢道:“殿下一片诚心,魏某在此谢过!还望殿下与陈姑娘切勿保重!” 周亭牵了马过来,魏周起身上马,对着齐王再次道别,随后策马远去,留下二人望着他的身影惆怅不已。 齐王与陈楚雨一路上皆是无话,心事重重地回到王府。 若水阁内,云萝心中莫名的气恼着,拿着画笔胡乱地涂鸦,可能是觉得画作不甚满意,随手便团了一团扔到地上,侍月弯腰正要去捡,云萝气急败坏地冲着她喊道:“不许捡!”侍月连忙放下,躲到一旁不知所措。 明婵捧着一个盒子进来,看到妹妹一脸求救地望着她,努嘴示意她离去,侍月飞也似得溜了出去。明婵看也不看满地的纸团,端着盒子放到桌子上,打开笑吟吟地说道:“赵主子托人从高句丽送来一盒子珠花,说是送给公主把玩!听说这些还是宫里的王后赏赐的,想来很是珍贵!” “什么小国贱民的东西也拿来给我!”云萝忽然发起脾气,看也不看,抓起就扔到窗外,只听见窗外“哎呦”一声,像是砸到了什么人。 陈楚雨揉着有些吃痛的胳膊,定睛一看原是一支顶漂亮的珠花,弯腰捡了起来,明婵赶紧上前询问道:“陈姑娘,可有砸到你?” “不妨事!只是你家公主这是在和谁置气呢?”陈楚雨将珠钗放进盒子,询问道。 明婵赶忙摇手将她拽到一旁示意她不要出声,压低声音说道:“大清早起来就不知怎么了,这会子扔了一地的纸团,谁也不许上前呢!几个小丫头哭着出去了,刘嬷嬷也被气走了,姑娘可小心些!” “我听说你家公主病了,送了魏先生就赶紧过来瞧瞧!”陈楚雨偷偷看了云萝一眼,只见她还在低头作画。 “姑娘瞧瞧,这那是病了的样子!”明婵好笑地摇了摇头。 “你们俩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呢!” 云萝生气的将画笔扔到一旁,将画作团成一团。 “这么好看的珠花丢了岂不可惜!”陈楚雨笑着说道。 “陈姐姐若是喜欢,我库房里有的是比这好一千倍一万倍的,你自己拿去玩吧!”云萝坐在那里,分明是在生气。 “也是!你家公主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这些自然入不了她的眼睛,不过赵主子一片好心,送给你玩,就让明婵姑娘拿去给分给大家吧!”陈楚雨走过去,看到满地的纸团,不禁皱了眉头。 “随便!”云萝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好端端的怎么生起气来?”陈楚雨不解地问道。 “昨儿买了一幅画,没想到竟是赝品,我怎么临摹都临摹不好!”云萝这样回答道,可是明眼人都看出来为了一副画那里值得动这么大肝火! 陈楚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云萝,云萝接过也不喝,拿着茶盖有一下没一下地撇着浮沫,看到陈楚雨弯腰捡拾着地上的纸团,似是不经意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这就奇了,我送了魏先生自然是要回来的!”陈楚雨有些纳闷地看向云萝,云萝立马别过脸去,手中的热茶不小心洒了出来,烫得她“哎呦”一声叫了出来。 “我看看,烫着没有!”陈楚雨立马跑过去,焦急地就要查看。 云萝不想理她,把手背到身后,赌气似的藏了起来,“没事!茶水不烫!”死活不让陈楚雨看! 若是云萝这样陈楚雨还看不来,她可真是傻子了,当下看着云萝笑道:“你这是怎么了!怎的我一提魏先生你就这样心不在焉的?” “谁要你提他了!”云萝立刻口是心非地说道,随即知晓自己说漏了嘴,立马住嘴不再言语。 “你既然这么关心魏先生,怎的今天不去送送他,反而在家里称病,怎么说人家也救过你,这可不像你!”陈楚雨觉得云萝今天有些无理取闹了,直接问她。 “他是救过我,可是我也帮了他,我们俩扯平了,我又什么好去送他的,再说去送了也是伤心难过,我何苦让自己受这份罪!”云萝哼哼唧唧地说道。 “那你就自己躲在这么生闷气!”陈楚雨揶揄云萝道。 “我那里有生气了!我没有!”云萝立马站起身来高声反驳道,一副死不承认地模样。 陈楚雨又好气又好笑,只好哄着她说道:“好!好!我们公主才没有生气呢!只是昨儿买了一副赝品,那买画的人属实该死了!” 云萝不理她,心烦意乱地绞弄着手中的帕子,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生气,心中又是那样难过伤心,这种莫名而起的情愫没来由的让云萝心中懊恼。 第七十三章 停留 白夜躺在床上,出神地望着房梁上的蛛网,蜘蛛在蛛网上爬来爬去,一有细小的飞虫进入陷阱,它就飞快的爬过去,吐出蛛丝死死地缠住猎物。白夜轻笑一声,一抬手用暗器将蛛网打破,飞虫得以逃脱,蜘蛛并不气恼,爬上破损的蛛网不慌不忙地编制起来,每次它快要织完的时候,白夜就会出手再次将蛛网破坏,如此这般乐此不疲! 月夜推门而入,坐下来倒了一杯热水,看也不看白夜的说道:“姓魏的已经离开齐地了!”白夜“嗯”了一声,继续盯着蛛网。 “外面的搜查已经撤了!” “嗯!” “你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咱们也是时候离开齐地了,不然姓魏的就要跟丢了!” “嗯!” 月夜转过脑袋,奇怪地盯着白夜,又说道:“我在和你说话呢!” “嗯!” 月夜眼睛一撇,有些生气,手中的水杯“啪”的一声摔碎在地上。白夜旋即一愣,一双眼睛迷茫地看着月夜。月夜起身走过去,低身伏在白夜的身上,玩味地看着他,手中的折扇勾着白夜的下巴,似笑非笑地说道:“呦!白大公子的魂儿这是被什么勾走了!”面对月夜的调戏,白夜出乎意料地没有恼怒,经对着月夜傻傻地笑了起来,眼睛里盛满了月夜从未见过的温柔。 黑夜推门就看到这暧昧的一幕,随即愣在原地,立马慌张地退出去,磕磕绊绊地说道:“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我还有事!对了街头有一家炒栗子味道不错!”说完飞也似的逃跑了,一边跑一边哈哈大笑起来。 隔着窗子,月夜和白夜都能听到黑夜震天如雷的笑声,月夜脸上一阵红一阵黑咬着银牙狠狠地说道:“死老五,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也不在理会白夜,起身跑出去追黑夜了。 白夜心中暗暗发笑,翘着腿躺在床上,嘴角忍不住露出微笑,傻傻地继续盯着房梁上的蛛网,心情真是好到极点了! 晚饭时分,月夜又提起了离开齐地的想法,白夜放下筷子,立马说道:“我想把伤全部养好了在走!反正姓魏的已经离开齐地了,我们再追上去也来不及了!” 月夜听到此话,颇感意外,没想到黑夜立刻赞成的说道:“就是!就是!我还没和小公主道别呢!怎么着也得和她说一声!” “去你的小公主!但愿她好心赏你一瓶毒药让你痛痛快快地走!”月夜当即冷了脸,嘲讽黑夜说道。 “你这娘们说什么呢!再敢说一句小公主的不是,信不信我和你翻脸!”黑夜拍着桌子,冲着月夜吼道。 “呦!长本事了,你问问白夜他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中毒的!”月夜本不想拆穿这个事实,可是看到黑夜还在心心念念地想着这个狠毒的女子,忍不住说出了真相! “你放屁!你胡说!老三你告诉我不是小公主做的!”黑夜的情绪有些激动,跳起来喊道。 白夜看着暴跳如雷的黑夜,只是淡淡地说道:“天太黑了!没看清!” “我就说嘛小公主不是那样的人!”黑夜听到这个答案,立刻眉开眼笑,继续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酒。 “你……”月夜满脸的惊诧之色,没想到白夜竟这样说,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要知道在这之前他可是一心一意想要她的命,现在竟对她的态度发生这么大的转变,不得不让月夜大吃一惊。“我说呢,原来和老五一样!哼!”月夜冷笑一声,眼睛直勾勾盯着白夜,想从他脸上找出答案。 白夜不理会月夜,自斟自饮起来,只是目光在碰触到月夜的目光时,极快地躲闪开来。月夜看到沉默的样子,知道再难从他嘴里问出什么,只冷冷丢下一句话,“当我没说,你们爱怎么就怎么样!左右我也管不了!” 云萝一觉醒来,发现窗前竟放着一束不知名的小黄花,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便拿起花束。花朵开的很小,细细的花瓣紧紧簇拥在一起,早晨的露珠尚没有滚落,晶莹剔透,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啊呀!这是谁放在这里的花!”刘氏看到立马大呼小叫起来,一把夺过云萝手中的花朵作势既要扔出去。 “别扔!”云萝赶忙出声阻止她,随后笑着说道:“这花挺别致,扔了怪可惜的,拿花瓶装着吧!” “公主不能闻这些花,若是再引起病症,可如何是好,还是丢了吧!”刘氏虎着脸说道,死活不肯松口!< /p>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好奶娘你就让留下吧!求求你了!”云萝拽着刘氏的衣袖撒娇,刘氏本板着一张脸,可看道云萝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立马心软了,只得无奈地吩咐小丫头拿了花瓶过来。 云萝的心情大好,脸上一直带着笑容,侍月不禁好奇地问道:“公主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吗!脸上都快笑开花了!” “殿下今早托人送来一束野花,我看着不知为什么便觉得心里高兴!”云萝看着镜子里侍月微笑着说道,铜镜中的女孩已经马上十三岁了,亭亭玉立,已经退去了小女孩的稚嫩青涩,俨然一副大人的模样。 “殿下?”明婵蹙着眉头想了一会,接着说道:“殿下这会子还没起呢!哪有功夫送公主东西呀!” 云萝转过身子,惊讶地说道:“不是殿下送的,那会是谁送的?” 侍月盯着那束野花,仔仔细细端详了好一会儿,开口说道:“这野花是乡间路边的小野菊,咱们府里可没这些东西,我看也不像是殿下能送来的!” 云萝走过去,正要把花瓶捧起来,明婵立马拦住她道:“公主小心,这东西可碰不得!” “姐姐你太大惊小怪的,这种小野菊是可以入药的,而且这么一点点是不妨事的!”侍月说道。 云萝这才捧着花瓶看了起来,心中却满是疑惑,是谁大清早送来了这份礼物,而且还避开了所有的人耳目,莫非是他,可是他已经离开这么些时日,怎么还会回来?云萝心中胡乱猜测着,脸上不觉绯红,竟滚烫起来,她自己竟也未发觉! 第七十四章 威逼 白夜守在齐王府的外面,从早上到黄昏,王府进进出出许多人,却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影,白夜心中一阵失落,一语不发地回到居住的小院子。推开门看到月夜坐在院子里,沉着脸盯着白夜,白夜不打算理会她,准备直接回屋子。 “你去哪里了?”月夜冷声发问道。 “随便走走!”白夜懒懒地回答。 “你的伤不是没好吗,乱跑什么!”月夜霍得一身站了起来,狠狠地盯着他。 “我去哪儿不干你的事!”白夜的声音没有温度,无情的穿破月夜的耳膜。 “我警告你离齐王府远一些,你以为那些女人是好对付的吗!”月夜的声音同样冰冷的可拍。 “多谢!” 夜晚风起,秋夜的凉意丝丝入骨,云朵很快遮住了弯月,漆黑的夜空遗落点点星辰。白夜熟练的翻墙进入齐王府,王府的房间很多,上一次来的时候,他已经踩过点了,只是不知道她住在哪里。白夜犹疑了一下,还是决定潜入若水阁。 若水阁内,云萝已经睡着了,侍月睡在外间的床榻上,房门虽然已经上锁,可是这难不倒白夜,他轻而易举就打开了门锁。轻微的动静惊动了睡梦中侍月,她翻了个身准备起身,外面忽然传来几声猫叫,侍月嘟嘟囔囔地又躺下睡去了。白夜轻手轻脚走到里间,看着熟睡中的云萝,刚要动手,云萝却猛然惊醒睁开眼睛,来不及呼喊,白夜已经快速出手封住她的穴道。 云萝满眼都是惊惧之色,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里。白夜抓起一旁的衣服,批头盖在云萝的头上,将她挟在腋下,推开窗子,纵身一跃,跳上屋顶。 云萝被蒙住了眼睛,四周一片黑暗,心中更加恐慌不已,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轻,仿佛离开了地面,不由得害怕起来。挟持她的这个人,云萝如何认不出来,正是那晚夜闯齐王府的贼人。那晚云萝害这个贼人吃尽苦头,险些丧命,如今落到他的手里,那会有好果子吃!云萝想到这里,想死的心都有了! 白夜一把掀开云萝头顶的衣服,一把利刃立刻横在云萝的脖子上,冰冷的触感立刻传遍云萝的全身,云萝惊恐地看着他,止不住地发抖。白夜看着云萝,一字一顿地说道:“我问你答!若是明白了就眨眼睛。若是我解开你的穴道,你敢大声呼喊,我立即要了你的性命,你放心一刀子下去,绝对比你想象的快!你如果不信可以试试!”白夜冰冷语气仿若云萝脖颈上的利刃,泛着寒气与杀气。 云萝知道此刻不是逞强的时候,立马眨了眨眼睛,白夜果真说话算话,解开了云萝的穴道,可是云萝心中依旧害怕不已,丝毫不敢动弹,颤着声音问道:“你想要问什么?” 白夜的声音忽然温柔了许多,缓缓说道:“那晚你身旁的那位姑娘叫什么名字,她住在哪间屋子!” 云萝心中更是诧异万分,不明白白夜为什么问这样莫名其妙的话,转念一想,他是否对陈姐姐起了歹心,马上装着糊涂地说道:“什么姑娘?这府中服侍我的丫鬟多的是,我那里知道是哪一个?” “你的嘴巴还真是硬!”白夜说着加重手上的力道,利刃切进脖子里,立刻一道殷红渗出,云萝吓得汗毛倒竖,冷汗直冒! “我说!我说!她叫明婵!住在落月阁左手第二间屋子里!”云萝连忙求饶,赶紧说道。 云萝的话音刚落,白夜诡异一笑,再次封住云萝的穴道,起身朝着落月阁走去。云萝心中叫苦不迭,暗想: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待会他一定会发现我是在忽悠他,等他发现一定会回来杀了我的。 这时云层渐渐被风吹动,露出一弯新月,淡淡的月光下,一个曼妙的身影出现,脚步很轻,走在屋瓦上静悄悄的,似是一只小猫,手中的折扇轻轻晃动着。 “怎么那么倒霉!不用等那个男的回来,这个女的也能轻而易举的杀了我!”云萝脑袋嗡嗡的,浑身无力,眼睁睁看着月夜一步一步接近自己。 月夜弯下腰,笑眯眯地看着云萝,那种捉摸不透的笑容比刚才白夜的冷酷无情更让人害怕,她用扇子勾着云萝的下巴,轻笑着说道:“你不喊我便放了你,你若是喊,我便立刻杀了你,听懂了就眨下眼睛!” “怎么他们俩是说好了吗!怎么说的话一模一样!”云萝急的心脏砰砰乱跳,立马乖巧地眨巴眨巴眼睛。 “真乖!”月夜娇滴滴一笑,出手解开云萝 身上的穴道。 穴道一被解,云萝立马大口大口地喘气。月夜拎起云萝,像拎着一只可怜的小鸡,刚落地,一松手云萝便瘫软在地上,“你刚才骗了他!还不快走!待会他可是会杀了你的!” “你怎么知道我骗了他!”云萝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她与月夜打过两次招呼,知道她秉性并不坏,所以才敢大着胆子追问她。 “你们仙女城的女人个个都会骗人!不是吗?”月夜有心逗弄云萝。 云萝心中大骇,转身就朝着若水阁的方向跑去,月夜看到云萝惊慌乱窜的样子,忍不住捂着嘴巴咯咯笑了起来,那笑声在秋夜里竟似一串银铃,并不让人生厌! 云萝刚刚跑到若水阁的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白夜一个身影闪过堵住了云萝的去路,云萝眼前一晃,立马就要大喊起来,不料白夜再次出手点住云萝的穴道,云萝真是郁闷无比,一晚上被人点来点去。 “你的这张嘴不但硬,还谎话连篇!”白夜的声音冷冰冰的,听得云萝身上的冷汗一层接一层的往外冒。 “巡夜的守卫呢!那群人是干什么吃得!王府里进了贼人竟没一个人发现!回头我一定要重重责罚他们!”云萝心中万分焦急,眼睛不住地乱瞟,可是她不知道白夜早已经把齐王府巡夜的守卫放到了,此刻若没人大声呼喊,那是半个人影也看不到,云萝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 “我再问你,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住在那个房间?我可没什么耐心!”白夜再次发问,利刃再次驾到云萝的脖子上。 “呦!白大公子真是闲情雅致!这么晚了逼着一个小姑娘就为问这个!”月夜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说道,说着袖中的暗器飞出,直接打在云萝的身上,云萝的穴道立即被解开。 “她是殿下的侧妃!你死了这条心吧!”云萝忽然开口说道。 白夜听到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随即呆愣住了。云萝趁着他分神之际,一个弯腰躲在月夜的身后,死死地拽着月夜的衣衫不撒手。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许久白夜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看向云萝,吓得云萝连忙将脑袋缩回去。白夜一步一步走进,云萝慌张不已。月夜像是在看一场闹剧,嘴角始终挂着微笑,并不出手帮忙,可是也任凭云萝躲在她身后。 “我……我告诉你!不许你打陈姐姐的主意,否则我绝不饶你!”云萝挺着脖子,咬牙说道。 “她姓陈?”白夜似是不敢相信一样,喃喃道:“不是!错了!她姓楚!小雨她姓楚!” 月夜心中一惊,当年白夜只身一人跑到扶桑,说什么要报杀母之仇,后来一身重伤的回来,昏迷中不停地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可是等白夜醒来,无论月夜怎么询问,白夜始终闭口不提。这个人对白夜一定很重要,这么多年他总是一个人不停的找啊找啊!月夜觉得白夜这一生都不会找到她,可是如今她竟在齐王府内,月夜心中竟有些失落! “她的父亲是陈国宰相楚佑之,她本名叫楚雨瑶!”白夜尚在喃喃自语,满脸的悲哀与痛苦! “你怎么知道姐姐的身世,你是姐姐的什么人?”云萝瞪大眼睛追问道,满脸疑惑地看着白夜。 “你告诉她一句话‘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她自然懂得什么意思!”白夜几乎是颤抖着声音对云萝说道,随后缓缓离开了。 云萝不知为什么看着白夜的背影,竟觉得有些孤单落寞,刚刚那个趾高气扬,冷酷凶残的杀手像是变了一个人,垂头丧气,失魂落魄的,犹如丧家之犬。 月夜看到白夜走远了,嘴角才露出一丝苦笑,轻轻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背影像极了刚刚的白夜! 等到他们二人离去,云萝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浑身的力气似是被抽走了,一下子瘫坐在门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敲了敲若水阁的大门,没有人回应,又用力敲了敲,只听见里面的人不耐烦地喊道:“这么晚了王妃都睡下了,姑娘别敲了,有什么话明儿再说吧!” 云萝听见,站起来,使劲踹了一下门,冲着里面喊道:“该死的丫头!还不快些开门!”里面立刻有了动静,有人起身打开了大门,看到云萝竟穿着单衣站在门外,惊讶不已。 云萝也不理会来开门的小丫头,大步朝里面走去,小丫头害怕地说道:“王妃怎么在外面,奴婢睡得太死了,竟没发觉敲门的人是王妃,实在该死!” “行了!行了!你回去睡吧!今晚的事谁也不许提起!”云萝不耐烦地说道,挥手将小丫头赶走。 云萝到了门口,果真发现,门锁被破坏了,心中气恼,推门走了进去,却看到侍月四仰八叉的睡着。侍月听到动静,翻过身一睁眼瞅见云萝正黑着脸坐到面前,吓得登时尖叫起来! “哎呀!公主你吓死我了!”侍月缓过劲儿来,轻轻拍了拍胸膛,吐着气说道,云萝不理她,侍月小心翼翼地又问道,“公主!你怎么醒了!” “我口渴,睡不着!”云萝别过脑袋,暗自生着闷气,可惜侍月这个大傻瓜看不出来,屁颠屁颠地下床给云萝倒了一杯热水,云萝接过一气喝完了,深深地吐了一大口气。. “哎呀!公主,你的脖子怎么了?”侍月忽然看到云萝脖子上的伤口,大惊小怪地喊着,说着就要上手查看。 云萝心中一慌,才想起脖子上被白夜划了一道伤口,伤口很浅,已经结了痂,此刻竟开始有些微微作痛。云萝急忙用手遮挡,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刚才睡不着,去院子坐了坐,碰到一只野猫,被它抓了一下!” “这可了不得了!必须赶紧上药,若是留了疤,将来就不好看了!”侍月说着就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药箱,一边找一边嘟囔着,“我说呢!前半夜听到猫叫声,我还只当睡迷糊了,原来真有野猫!明儿一早我就让周亭带着人把那只猫找出来轰走!” 云萝听到侍月的自言自语,哭笑不得,这一晚上她被人像猫抓老鼠一样玩弄了大半夜,可不就是被猫抓了。如今侍月又这样说,当真是要被她气死了,不过也幸好侍月是这样的性子,三言两句也就蒙住她了。 侍月拿了药箱就要给云萝上药,云萝却夺过药箱推开她,笑着说道:“我自己来吧!” “公主!还是我来吧!毕竟我是专干这个的。”侍月说道。 “我可不想让你看到我脖子上的这道伤口,丑死了,你若是再大嘴巴的告诉别人,我岂不成了大家的笑柄!”云萝故意生气地说道。 “公主我不是那样的人!再说我是有点大嘴巴,可我也分得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侍月委屈巴巴地说道,眼泪都快掉下来。 “我可不信!”云萝撇嘴说道。 “我发誓!我保证什么都不说出去!”侍月立刻指天发誓,大有一副视死若归地气魄! “好吧!”云萝叹口气,假装无奈地说道。 侍月这次满心欢喜为云萝上药,可是当看到云萝脖子上的伤口,侍月立刻就察觉出了不对劲。她是医者,野猫的抓痕和刀伤她还是分得清的,云萝的伤口极浅,只冒出了细小的血珠,划伤的人显然很小心,避开了云萝的要害,而且这种极浅的伤口反而更加疼痛! 侍月的手略微有些颤抖,她努力地揣测今晚发生了什么,可是她大脑有限,若是姐姐在,肯定一眼便能知晓其中的缘故!侍月为云萝上完药,看着云萝欲言又止。 “别忘了你今晚说过的话!”云萝一脸正色的说道,伸手摸了摸脖子,起身睡觉去了。 第七十五章 纠结 院子里的桂花开了,香得腻人,秋雨说来就来,淅淅沥沥地敲在桂树上,连带着落了满地的花。府中的下人洒扫着满地的落花,云萝无不叹息着说道:“都说春末花落去,似是年华逝,却不想秋日落花更让人徒增岁月匆匆之感!” 云萝叫停了下人的行径,任凭落花飘散了满地,自己却是心烦意乱。云萝不懂白夜为何要让她向陈姐姐转述那两句话,那两句话又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他又是怎么知晓陈姐姐的身世,他和陈姐姐又是什么关系,云萝满腹疑问,手中的笔胡乱写着,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那晚发生的事情告诉陈楚雨。 “殿下让人做了桂花糕,让我送一点给你家公主尝尝!”陈楚雨的声音传来,她放下食盒,走到云萝身旁,却看到纸上写着“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云萝惊觉,低头才发觉满满一页纸竟写满了这一句诗,连忙将纸团成一团扔在地上,笑着掩饰道:“陈姐姐,你怎么来了?” 陈楚雨似是没听见,盯着纸团愣愣的发呆,眼神哀伤,似乎那句诗触动了她脑海深处的一道弦,昔日的回忆似洪水般将她淹没。 “陈姐姐?陈姐姐?”云萝察觉出陈楚雨的异常,连连喊了她几声,她竟似木头一般,云萝便轻轻推了她一把。 陈楚雨如梦初醒,勉强微笑着说道:“王妃是在叫我吗?” 云萝走过去,将地上的纸团捡起,展开,轻声念着上面的诗句“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陈姐姐,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啊!我读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姐姐你知道吗?”云萝故意这样说道。 “这是李白的《长干行》,王妃真是好雅致!哦!对了!殿下让我送来一碟桂花糕,王妃快尝尝!”陈楚雨连忙岔开话题,转身捧了桂花糕过来,云萝捏了一块咬了一口,果真好吃,只是甜的齁人! “王妃若是无事,我先告退了!”陈楚雨不等云萝发话,急急走了出去。 云萝心中更加确定,陈姐姐和白夜是相识的,不然她怎么只是看到那句诗便这样失态。“两小无猜?那人莫非是陈姐姐的亲人,不对!青梅竹马?”云萝心中隐隐不安,纠结着要不要告诉陈楚雨! 落花满地欲留情,奈何流水无情东流去! 陈楚雨倚在窗口,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带着寒意的秋风丝丝侵入室内,未觉秋风携裹着花香,飘散了满室。陈楚雨失神地望着沉沉的天空,心口隐隐作痛,渐渐地那种疼痛席卷了全身,让她浑身发抖,泪水一串串落了下来,等她发觉,拿出手帕不停地擦拭,可眼泪却是不要命的落下来。 “陈姐姐!陈姐姐!”一个小丫头跑着上前。 陈楚雨连忙背过身子,慌乱地擦着眼泪,背着她强装镇定地问道:“什么事?” “殿下回来了,去了书房,我们都不惯在书房伺候,便来寻姐姐了!”小丫头回答道。 “我换身衣裳这就去!你下去玩吧!”陈楚雨依旧背对着她,小丫头听了这句话欢天喜地地跑开了!陈楚雨连忙换了一身衣服,又洗了把脸,眼睛红红的。 进了书房,周亭和几个下人正在往屋子里搬着东西,齐王兴致颇高,拿着一方端砚细细把赏着,招手对着一旁的小丫头说道:“品质上乘,真是好东西!云儿肯定喜欢,你拿去送到若水阁!”小丫头忙捧了砚台出去了。 齐王看到陈楚雨,疾步上前拉住她的手,陈楚雨连忙示意一旁尚有人在,齐王会意,放开陈楚雨的手,对着周亭几人说道:“东西都搬完了,你们先出去吧!”周亭猴精的人,拽着众人离去,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把门关上。 齐王上前,一把抱住陈楚雨,陈楚雨又羞又急,齐王却不放手,一脸开心地说道:“我今儿请人算了日子,下个月十八咱们就成亲!” “会不会太快了!”陈楚雨略有些惊讶,挣脱齐王,起身给他到了一杯热茶。 “不会!我想着也不用大操大办,只请几个相熟的人,简单走个过场,宫里面也不用知会了,就是委屈了你!”齐王心疼地看着陈楚雨。 陈楚雨听完,脸上微红,反而笑着说道:“只要能和殿下在一起,我那里就算委屈了!” “那太好了!”齐王立马高兴地跳了起来,抱着陈楚雨打转,慌得陈楚雨连忙搂紧齐王的脖子,齐王这才发觉陈楚雨眼睛红红的,立马关切地问道:“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 陈楚雨心中一阵慌乱,连忙用手帕遮挡,声音低低地说道:“刚才走得急,雨水进了眼睛!” “我看看要不要紧!”齐王一脸紧张地看着陈楚雨。 “不碍事!已经好了!”陈楚雨转过身子,不让齐王看,心中却是一阵酸楚。 “这些日子有得忙了,虽说咱们不准备大宴宾客,可是该准备的东西是一样也不能少!这件事先不告诉云儿,她若是知道,肯定要锣鼓喧天的闹上一天!”齐王笑着说道。 “我们若是不告诉她,她又指不定怎么闹人呢!”陈楚雨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两人相视一笑。 侍月一脸兴奋的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云萝,云萝听到后表情淡淡的,甚至有些诧异,心中的不安渐渐证实。云萝隐约猜到了白夜和陈楚雨关系,可如今齐王殿下和陈楚雨这般恩爱,她若在此时告诉陈楚雨白夜的事情,只怕徒生枝节!但又一想到那晚白夜孤单落寞的身影,云萝又有些于心不忍,何况依着白夜的性子,即便云萝不说,他迟早也要与陈楚雨相认。 次日,雨停了,只是天依旧阴沉沉的,秋风却一阵紧似一阵,出门在外不得不添件厚衣裳。 明婵为云萝翻出一件披风,缓缓为云萝披上,“风紧了,公主仔细着凉!”随后左右看了看,没看到侍月的踪影,不禁皱着眉头问道:“侍月又跑哪去偷懒了,怎么让公主一个人站在风口!” “我让她去库房挑几件东西!下个月是殿下和陈姐姐的好日子,虽然殿下再三叮嘱不宜铺张,可到底是一件高兴的事,怎么也得送几件礼物过去!”云萝笑着说,外面风又紧了些,云萝紧了紧披风,回屋去了。 明婵听云萝说完,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立马打趣着说道:“公主让她挑去,她指不定在库房怎么心疼呢!”说着咯咯笑了起来。 “我哪有那么小气啊!公主让我为陈姑娘挑选礼物,我怎么敢怠慢!”侍月抱着礼盒一进来就听到明婵这样编排自己,心里气呼呼的,把礼盒扔到桌子上,不在理会明婵! “好了!好了!别闹了,明婵你也来看看这些礼物可合适!”云萝笑道。 “这些礼物自然都是顶好的,再合适不过,陈姑娘收到一定很高兴!”明婵走上前,略略翻看了一下。 “也是!你们俩个也要保密,不能让陈姐姐事先知道了!”云萝接过侍月捧上来的热茶,转头再三叮嘱她们二人。 “说来也怪,我刚刚从院子里来的时候,看到陈姑娘神神秘秘地出了门,身边也没跟着什么人,手里提着什么东西,鬼鬼祟祟的样子!”明婵忽然提起这么一句话。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云萝当即心中咯噔一下,暗道:“糟了!白夜看到陈姐姐出门,肯定会跟着!”云萝立马拽着明婵急急追问:“你可看清楚了,陈姐姐是独自出门的?” 明婵被云萝的问话吓了一跳,又仔细回想了一下,慢吞吞地说道:“好像是一个人出去的!” “哎呀!这下可了不得!”云萝霍得一下站了起来,抓着明婵的手又问道,“你可看清楚她去哪里了?” 明婵当即一愣,不知道云萝为什么这样问她,连连摇头说道:“我……我没在意,只看到她自己出了门,不知道要去哪里!” 云萝这下坐不住了,起身就朝外面跑去,侍月和明婵看到云萝突如其来的反常,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立即跟了过去。 第七十六章 苏远 陈楚雨进了红叶寺,没发觉身后一直有人尾随着。供奉往生莲位的大殿内,和尚正在诵经,明晃晃的蜡烛摇曳着,满室的庄严肃穆。陈楚雨跪下,奉上香烛,其中一个灵位上刻着一个名字“苏远”。 白夜站在大殿的门口,在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头被狠狠剜了一下,身影虚晃,一个趔趄差点站不稳,扶着殿门的手几欲扣进木质的殿门里。“苏远!”白夜喃喃道,不停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忽然越发觉得好笑,眼眶不觉红了起来,是啊!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叫这个名字的人早就死在了十几年前的那场战争里,现在只有白夜这个人! 陈楚雨抬起头,望着灵位,泪水无声地落了下来,对着灵位心中默默倾诉道:“苏远哥哥!我要嫁人了!那人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齐王殿下,你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会为我感到开心的!对不对!你放心,殿下对我很好,王妃对我也很好,我一定会好好的活着!我现在只期盼着阿离妹妹平平安安的,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阿离!只是不知道有生之年我们还能不能相见!”陈楚雨的眼泪断线一样落下。 “人死不能复生,施主节哀!”诵经的和尚看到陈楚雨哭成这样,忍不住出声劝慰,其实陈楚雨每逢初一和十五便来寺院祭拜,只是这次和尚不知陈楚雨为何哭成这样。 陈楚雨听了和尚的话,连忙拿出手帕擦了眼泪,掩面笑着说道:“多谢大师!我这是太高兴了,忍不住哭了起来!” “姑娘能这样想便是最好!毕竟活着的人都要向前看!往事不可太过追忆!”和尚说完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白夜看到陈楚雨从大殿出来,慌忙躲去一旁,望着她远去的身影,犹豫不决。“姑娘!你的手帕掉了!”白夜看到陈楚雨的手帕落到地上,急忙上前弯腰捡了起来,脚步不受控制地追了上去。陈楚雨似乎没有听见,只顾着往前走,白夜提高声音,连声喊道:“陈姑娘!陈姑娘!” 陈楚雨听到呼喊,疑惑地回头,白夜上前,拿着手帕,声音微微颤抖,轻声说道:“你的手帕掉了!” 陈楚雨看着眼前这名陌生的男子,接过手帕,道了声“多谢!”忽然惊诧万分,这名男子竟然知道她的名字,正是疑惑万分,却直直地对上了白夜的眼睛,那张记忆中渐渐有些模糊的脸忽然清晰地映在瞳孔中。陈楚雨瞪大了双眼,自己想要问什么竟全然忘记了,张着嘴发不出声,浑身颤抖,一晃神,眼前的男子不见了。 陈楚雨拿着手帕呆愣在那里,反应过来后发疯一般地拽着一个又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询问,众人只当她发了疯病,纷纷躲避着她。陈楚雨拿着手帕,红着眼不停地摇头,自言自语地道:“真的吗?是真的吗?”陈楚雨在心里不停地问着自己,她拿起手帕一遍又一遍地看着。 “苏远!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如果是你,你为什么不出来和我相认?”陈楚雨一叠声地呼喊着,可是没有人回应,她捧着手帕泪如雨下,而白夜躲在远处背对着她,不敢多看一眼,内心却早已翻涌成波涛大海! 陈楚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齐王府的,一进门,便看到云萝着急地迎了上来,陈楚雨像是没有看见云萝一般,行尸走肉般的与云萝擦肩而过。 “陈姐姐,你怎么了?”云萝看到陈楚雨失魂落魄的样子,吓了一跳,她迫切地想要知道陈楚雨是否碰见白夜了,追着她试探着道,“陈姐姐,你出门的时候有没有碰见一个穿着白夜的人!” “你也看见了!”陈楚雨忽然转身冲着云萝没头没脑的说出一句话。 云萝一时之间有些懵,不知道陈楚雨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咬着嘴唇小声说道:“陈姐姐,你看见什么了?” “没有!”陈楚雨虚弱地摇了摇头,脸上的泪水不知不觉的落了下来,随后梦游一般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侍月跟着云萝,她也从未见过陈楚雨这样失态的样子,忍不住说道:“陈姑娘像是丢了魂儿!” “别瞎说!”云萝立马出声制止侍月,心里却不由得焦急起来,“这下麻烦大了!” “什么麻烦?公主出什么事了吗?”侍月挑着眉头,努力地想要把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连在一起,无奈她是如何也想不明白,只好叹着气放弃思考,可转眼间云萝已经跑上去追陈楚雨了,自己也急急忙忙地跟上去。 陈楚雨两眼失神地坐在廊下,院子里的花落了,秋风将最后一丝花香带走,寒气逼 上,冷得人发抖!渐渐地,丝丝秋雨点点飘落,似是细细的针脚扎进人的身上,痛彻心扉! “陈姐姐,你怎么穿成这样坐在这里!侍月快进屋拿件衣服!”云萝上前拽住陈楚雨,和侍月将她扶进屋子里。 陈楚雨歪头看着云萝,忽然伸手死死地捧住云萝的脸庞,眼睛紧紧盯着她,这个举动把云萝吓了一跳,“你不是她!那人也不是他!”陈楚雨痛苦地喃喃着,一模一样的脸,可是终究是两个人! 侍月急忙拽开陈楚雨,将云萝护在身后,生怕陈楚雨作出伤害云萝的举动。云萝的心脏砰砰乱跳,小声问道:“陈姐姐,你这是怎么了?”陈楚雨却是闭着眼睛摇头不说话。 侍月小声嘀咕道:“陈姑娘不仅魂儿丢了,还被脏东西附身了!” “别胡说!哪有什么脏东西!”云萝躲在侍月身后,伸手轻轻拧了一下侍月的腰,侍月立马委屈的叫疼。 “什么他呀!他呀!”云萝如坠云里雾里的,心中着急死了,她还没告诉陈楚雨白夜的事情,陈楚雨就这样要死要活的样子,若是说了,那不得闹翻了天!当下决定暂时不将白夜的事情告诉陈楚雨。 陈楚雨看着手帕,捧到眼前,轻轻的用脸蹭着手帕,仿佛那是什么了不得宝贝!泪水似是决堤一般落了下来,泪眼婆娑地痛哭起来,“不是!为什么!为什么!……”话还没说完,整个人便晕厥了过去。 云萝和侍月惊呼,连忙扶住陈楚雨,手忙脚乱地将她搀到床上,又是着急忙慌地请了太医过来。 秋雨渐渐大了起来,间或响起一声闷雷,才到上午呢,天似乎便黑透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齐王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寸步不离地守在陈楚雨的床前。太医诊了脉,不是什么大事,有些着了凉,开了方子,云萝安排人下去煎药了。 陈楚雨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夜间发起了高热,嘴里开始不停地说着胡话,齐王急得赶紧召集太医,握着陈楚雨的手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 “苏远哥哥!苏远哥哥!”陈楚雨有气无力地呼喊着。 “她喊的什么?”齐王竖起耳朵仔细辨听着,一把拉住旁边的小丫头问道。 “没听清,像是什么人!”小丫头皱着眉头认真听了一下,缓缓对着齐王说道。 “别走!”陈楚雨忽然大喊一声,这一声众人听得真真切切的,齐王连忙握紧陈楚雨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颊,连声安慰道:“楚楚,我在这里!我不走!” 第七十七章 回忆 “小雨姐姐!小雨姐姐!”苏离站在外面扒着窗户小声喊着她,楚雨瑶连忙伸出食指放到唇边,示意她小点声。 苏离偷偷看了一眼先生,点了点头,双手合成喇叭状,又低低地喊道:“说书的马上要开始了,早不快点就没位子了!” 楚雨瑶连忙小声地回答了一句“知道了!”,看见先生还在打着瞌睡,悄悄立起书本,蹑手蹑脚地猫腰跑了出来。两个小姑娘换了衣服,避开府中的众人,从偏门溜了出去。 一出丞相府的大门,苏离就长长舒了一口气,大声嚷嚷起来:“可把我憋坏了!先生讲课真是无聊的很!” 楚雨瑶仍有些担忧,眼睛不时看着四周,拉着苏离的衣角低声说道:“咱们这样跑出来,先生发现会不会生气呀!” “管他呢!反正已经跑出来了!”苏离心中没有一丝愧疚之情,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随后拉着楚雨瑶一阵风似地奔着城南的杂货街跑去。 城南的杂货街总是热闹非凡,先生不授课的时候,苏离爱拉着楚雨瑶偷偷溜到这条街上玩耍。这条街上没有皇城脚下的第一街的店铺卖的东西精致奢华,都是些民间挺不起眼的小玩意,夹杂着一些来京城讨生活耍把戏的,但是对于将军府和丞相府的两位小姐,那里绝对要比第一街好玩。一个铜板就可以买上几串糖葫芦,各种新奇的小吃是府里的大厨绝对做不来的。街头说书的,不像第一街的,要买了票,选了座位,还得在父母的威逼下穿上隆重的服饰,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一动不动地听台上的人咿咿呀呀地吟唱。在这里连条凳子都没有,大家或靠着柱子,或是自己带着板凳,捧了一捧瓜子,一边卡卡作响的嗑着瓜子,一边看着台上说书的人,不用买票,说的好了,鼓掌喝彩,扔几个铜板到台上就可以了,这里就是这么惬意! 若是楚雨瑶一个人,打死她也不敢来这里,父亲要是知道,虽有母亲护着,但免不了一顿责骂。苏离就不一样,她是将军府的大小姐,父母皆是武将,对她诗书礼仪的教育很是宽松,识几个字,不是睁眼瞎就行,况且她上面还有一个哥哥,苏远,将军府未来一切都由哥哥打理,所以她活得没心没肺,从不操心这些,再说远些,这些事也应该是楚雨瑶操心,毕竟这个大她两岁的相府姐姐是她未来的嫂嫂,她便什么都不管了,整天想着练武玩乐。 楚雨瑶是陈国丞相楚佑之唯一的女儿,虽说是老来得女,很是宝贝,但是父母对这个女儿的要求很是严格。陈国的学堂不招收女子,父母特意请来德高望重的先生教授课业,连带着将军府的那位小姐,统共就两名学生,教课的先生倒也悠闲。 “再讲一个!”苏离脚踩凳子对台上的说书先生吆喝着,不忘了往嘴里塞一块糕点。 “阿离,快下来!你这样不像女孩子。”楚雨瑶赶紧拽着苏离,让她把脚放下来。 “那宸妃长什么样,你见过啊!”苏离不理会她,大声吆喝着,“不用担心,我们穿了便服,没人认得出来。”苏离回头小声对楚雨瑶说道。 “唉!”楚雨瑶苦笑着叹了一口气,坐回桌子旁继续嗑着瓜子。 “且说那仙女城,原来也叫做狐狸城,是沙漠丝路上的一个小国家,做王位的向来都是女人。传说很久以前,丝路上根本没有这个国家。当年女娲娘娘派狐狸精苏妲己迷惑纣王,扰乱商朝,事成之后位列仙班,可是武王姬发灭了商朝,建了周朝,众位有功之人,成仙的成仙,封官的封官,位列疆土,女娲娘娘却没有兑现诺言,让姜子牙砍了苏妲己的脑袋,还不准人们给她收尸,可怜的苏妲己就这样尸首分离,曝尸荒野。 女娲娘娘身边的一个小仙女觉得苏妲己可怜,悄悄替苏妲己收了尸,不想最后被女娲娘娘发现,女娲娘娘大怒,把那个小仙女贬为凡人,扔到沙漠蛮荒之地,目的就是要那个小仙女死。沙漠里一望无际,漫天黄沙,烈日当头,平常人尚不去那种地方,更何况一个柔弱的小女子,就在小仙女马上要被晒死的时候,一只小狐狸出现了,它带着小仙女来到一片富饶的绿洲,救了小仙女一命。有人说,那只小狐狸就是苏妲己的转世,前来报恩,还前世的恩情。从此小仙女就在那里住了下来,并在那里建立了国家,听说那里的女人个个貌美如花,倾国倾城,天下男子见了无不倾心,还有人说那位娘娘就是仙女城的,容貌更是出众。”说书的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台下的一众人瞪大了眼睛,使劲想象着那位娘娘有多 美。 说书的人见众人的兴致高涨,继续吐沫横飞地接着说道:“话说有一日,娘娘游牡丹园,结果满园牡丹闭花不开,垂头不敢直视娘娘的美貌……” 底下却传来苏离不屑地眼神,“哪有他说的那么夸张啊,没见过就吹的跟花儿一样。” “可她确实很漂亮,我只瞧过一眼。以前我觉得娘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可见了她,我便觉得天底下再没有比她漂亮的女人了。”楚雨瑶极为认真的回答她说,苏离却冷哼一声,眼睛里满是嫌弃之色。 “我就说,你们俩肯定跑这来了。”苏远从背后拍了苏离一下,吓了苏离把手里的瓜子撒了一地。 “苏远哥哥。”楚雨瑶略有些不安的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明媚少年,眼神羞涩,不由得低下了脑袋。 “放心,我没有告诉伯父,他不会知道的。”苏远温柔的一笑,似是春风拂面,随后拉着楚雨瑶的手转身准备离开,回头却看见妹妹还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眉头一皱,扯着苏离的耳朵把她掕了起来。 “疼!疼!放手,苏远你个混蛋!”苏离大叫着站了起来,伸手就准备去揍苏远,奈何自己个头没有哥哥高,只能干生气。 “想和我打,你还得在练几年,回家去!”苏远笑着说道,手却始终没有松开楚雨瑶。 苏远和楚雨瑶同岁,当年,将军府的夫人先怀孕,丞相府的夫人后怀孕,在加上俩家是世家,所以夫人们开玩笑说,若为男女将来结为夫妻,同为男孩就为兄弟,女孩就为姐妹。将军府的老夫人,当朝皇帝陛下的亲姑姑,听了这话当了真,苏远出生六个月后,丞相府生下一位千金,老夫人立马差人上门提亲。 楚雨瑶出生的时候,恰逢陈国大旱,田地里的庄稼颗粒无收,父亲给她取名带雨字,就是希望天降甘露,解除陈国的旱情,结果楚雨瑶出生的当晚雷雨大作,皇帝很是高兴,特意颁了旨意,由太后牵头,重新作了媒,这事在京城传为一段佳话。 苏远整日跟着父亲舞刀弄枪,身材比一般的孩子要高出许多,虽然只有十岁,却是长身如玉,风度翩翩,继承了祖母的一双桃花眼,风流俊俏,骑马射箭更是样样出众,小小年纪便惹得众多姑娘怜爱不已! 苏离就和哥哥完全不一样了,功夫也只是拳脚猫,碰上街头的小混混,带着楚雨瑶逃跑还可以,真要硬碰,还得搬救兵。 “信不信,我回去告诉祖母!”苏离气得嗷嗷大叫。 “你玩够了没有,父亲说你的功课一塌糊涂,功夫也不好好练,我这个当哥哥自然要好好管教你!”苏远有些生气,拽着妹妹的衣领往回走。 “你怎么跟娘一样啰嗦。”苏离不满地撅起了小嘴。 “都是祖母把你惯成这个样子,没一点大小姐的样子!”苏远无奈地叹了口气,松开了妹妹,苏离却还是生着气。 楚雨瑶的记忆中,苏远脸上总是挂着微笑,那份温柔胜过这世间的一切,她曾在心里无数次的想,这就是她未来的丈夫,除了这个男孩,再不会是其他的人了。 “簪子!簪子!漂亮又便宜的簪子!”街头的小贩起劲地吆喝着,楚雨瑶在一堆簪子中,看到一只白玉雕刻的双兔红宝石玉簪,这让楚雨瑶想起几天前,苏远哥哥打猎回来送她的一对小白兔,那个簪子上的小白兔和苏远哥哥送她的一模一样,红色的眼睛用红宝石镶嵌着,通身透白,看着虽不是什么稀奇东西,楚雨瑶不免多看了一眼。 “老板,这只簪子多少钱?”苏远看到楚雨瑶似乎很喜欢这个簪子,径直走上前询问。 “不多,只要五文钱。”卖簪子的小贩陪着笑脸殷勤地说道。 苏远掏了掏口袋,发现只有一个银锭,回头问苏离道,“你身上可有散碎的银两。” “我的零用钱,向来到手就没。”苏离摊开双手说道。 “我身上有,我来付吧!”楚雨瑶说着从荷包里摸出五文钱。 “不行,我堂堂男子汉怎么能让女孩子出钱呢!老板,就要这支簪子,不用找了。”苏远一边打肿脸充胖子地说道,一边就要把银子递给小贩,苏离却一把抢过那个银锭,“你这十两银子够买他十个破摊,哥哥你这么有钱给妹妹我用呗!” “苏离!”苏远气得想要去揍妹妹,“人家不能找我吗?” “哎呦!我说这位公子哥,一看您那就不 常在人间走,十两银子够他们家半年的花销了,谁出门带那多么现钱等着找你,等着劫匪绑你吧!”苏离说着不客气的把银子揣入怀中,她这个月可是早早就把零花钱花完了,出门上街都是用的楚雨瑶的,也亏得楚雨瑶大方。 “那你给我五文钱啊?”苏远说着向妹妹伸出了手。 “我不是说了我可没钱,早花光了,再说,这钱是我和小雨姐姐一起花,你好意思要回去。”苏离耍赖皮的说道。 苏远被这个妹妹气的无话可说,平日里都是奶奶照着她,她在将军府里向来横着走,父亲刚要说揍她,奶奶就拄着拐杖跑过来,反倒是把父亲臭骂一顿。 楚雨瑶看着兄妹俩日常斗嘴,“噗嗤”一声笑了,“既然我想要,那还是我来付吧。”说着就要把钱递给摊主。苏远一听,一下子着急起来,若是楚雨瑶出了钱,他在她面前树立的美好形象全毁了,将来别人说起来,他岂不是要羞愧死了,连自己喜欢的女孩想买一支簪子都付不起,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那怎么行,哪有出门让女孩子掏钱的道理。”苏离故意这样说给哥哥听,苏远的脸色愈发通红。 “你呀!那次出门不是我拿的钱。”楚雨瑶笑着用手指轻点了一下苏离的脑袋。 “不一样,妹妹花嫂嫂钱,天经地义!”苏离最后一句话特意说得重了一些,羞得苏远的半张脸更是红彤彤。 “你再嘴贫!”楚雨瑶也羞红了一张脸,伸出手假装要去撕苏离的嘴,苏离却笑着躲开了,转头看了一眼满脸窘迫的苏远,柔柔对着他说道,“苏远哥哥若想送我,什么时候都可以,我等着就是了!”一句话让苏远彻底没了脾气。 “这样吧,老板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拿了散钱再来买这支簪子,你一定要把这只簪子留下!”苏远对着小贩说道。 “好嘞,我在这等着小公子,一定给您留着。”那小贩爽快地答应了。 苏远牵着苏离的手走向远处,楚雨瑶站在原地,两人回头笑着看她,苏远向楚雨瑶伸出手。楚雨瑶急忙跑上前,刚想要抓住苏远的手,可是他们的身影却越来越远,渐渐地嘈杂的街道上在没有了两人的身影,楚雨瑶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停的呼喊着二人的名字,可是周围的一切渐渐模糊起来,大队的士兵拿着武器冲向她。 “快跑!”娘的声音响起,楚雨瑶愣在原地,看见爹爹举着长剑指向自己,双眼猩红,一步一步走向自己,颤着声音对着她说道:“女儿!不要怪爹爹!不要怪爹爹!爹娘随后就下来陪你!” 楚雨瑶惊恐地张大嘴巴,却喊不出一个字来,娘冲了上去,双手死死地握住长剑,鲜血淋淋,娘含着泪冲着她大喊道:“不要怪你爹爹!快走!好好活着!” 第七十八章 唤醒 陈楚雨都记了起来,往日痛苦的回忆一幕幕闪现在脑海中,她的脑袋痛得像要裂开,紧抱着脑袋咬着牙强忍着,也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将她的贴身衣物都打湿了。 齐王慌了神,抱着陈楚雨不停地呼喊着她名字,可是陈楚雨却像是着了魔怔,伸出手死命地推开齐王,蜷缩在棉被里,瑟瑟发抖。 天已蒙蒙亮,齐王整宿没有合眼,陈楚雨折腾了一夜,像是累极了,昏昏沉沉地睡去了,齐王看到陈楚雨睡着了,悬着的心才放进肚子里。 云萝一大早就派侍月过来问候,听说陈楚雨的病情很不好,早饭也顾不上吃,急急忙忙赶过来。看到一夜之间虚脱成这样的陈楚雨,云萝心痛万分,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害了她。 云萝看着满脸憔悴担忧的齐王,知道他守了一夜,连忙劝他下去休息。齐王却是摇了摇,眼睛一直看着陈楚雨,柔声说道:“若是楚楚醒来看不到我怎么办?我不能离开,她现在是最需要我的时候!” “那你也吃些东西,否则陈姐姐醒来看到你这个样子,又该心疼坏了!”云萝轻声劝慰着齐王,顺手递过来一碗粥。 齐王现在完全没胃口,摇头拒绝了,只是痴痴地看着陈楚雨,喃喃道:“为什么会这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楚楚你快点醒来告诉我,天大的事我陪着你受着!” 云萝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去把周亭喊过来,我有事找他!”云萝出了院门就对着侍月吩咐起来,侍月忙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跑开,云萝犹疑了一下,又喊住她,“等等!算了!” 侍月一脸的莫名其妙,伸手挠了挠了脑袋,可是又不敢询问,亦步亦趋地跟在云萝的身后回了若水阁。 没想到了,到了晌午的时候,云萝正在用膳,侍月急急忙忙跑进来,开心对着云萝说道:“公主!陈姑娘醒了!高热也退了!” “真的吗?”云萝急忙放下手中的筷子追问。 “真的!起来就喊饿了!这会儿子殿下正吩咐人煮东西呢!什么事都没有了!”侍月说道。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幸好没事!我去瞧瞧她!”云萝说着就起身,午膳也顾不上吃了,着急忙慌地跑了过去。 云萝刚进门就撞见齐王正在喂陈楚雨吃东西,陈楚雨看到云萝进来,满脸羞涩,苍白的脸色露出一抹微红,愈发显得惹人怜爱,楚楚动人。 “可算醒了过来,陈姐姐,你不知道殿下有多担心,整宿整宿地陪在你的身边!”云萝坐下来故意打趣地说道。 齐王轻咳一声,眼睛却是一错不错地看着陈楚雨,二人四目相对,却是急忙都低着都笑了起来。云萝看到这一幕,“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站起来拽着陈楚雨的衣袖,娇声娇气地说道:“等陈姐姐过了门,殿下还怕看不够!” “云儿,你又胡说!”齐王笑着嗔怪道。 云萝不理他,看着陈楚雨,欲言又止,陈楚雨笑着问道:“怎么我脸上有东西!你一直盯着看?” “没……没有!”云萝连忙回道,沉默了一会儿,云萝装着漫不经心地说道,“陈姐姐你昨天可是把我们吓坏了!” “什么?”陈楚雨一脸的迷茫,看看齐王,又看看云萝,“我昨天怎么了!我怎么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陈楚雨此话一出,连齐王也是惊讶万分,忍不住问道:“你昨晚说了一夜的胡话,都快把我们急死了!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萝听到齐王这样问陈楚雨,一时有些担心,连忙去看陈楚雨,陈楚雨却皱着眉头,使劲儿地回想,可是脑袋一片空白,全然不记得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最后自嘲的说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云萝吃惊地看着陈楚雨,陈楚雨还在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云萝生怕她真的想起什么,连忙转移话题说道,“嗐!能有什么大事,想不起来才是常有的,我每次生病也记不得发生了什么,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云萝说着又假装咳嗽了一声。 陈楚雨听到云萝的咳嗽声,连忙关切地问道:“云儿!你身体不舒服吗?让太医瞧了没!你身子一向弱,可不能生病呀!” “我好着呢!这些天奶娘天天逼着我喝姜汤,想生病都难!”云萝立马笑着说。 “刘嬷嬷也是为了你好!你真得好好听她的话 !”齐王也笑着附和道。 看到陈楚雨完全没事了,云萝反而更加不安了,回了若水阁,全然没了胃口,奶娘好说歹说,吃了一点点心,便捧着一本书发起呆。连明婵什么时候进来的也不知道。 明婵看到云萝将书本颠倒着拿,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公主!你的书本拿反了!” 云萝这才惊觉,连忙拿正,胡乱翻了几页,最后叹着气将书本扔到桌子上,眉头紧锁地看着窗外。 “公主有心事,怎么唉声叹气的?”明婵端了一杯热茶放到云萝的手中,立在一旁小心问道。 “你们都出去吧,我烦得很!”云萝心烦意乱的,不耐烦地打发众人离开房间,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想心事。 此刻,云萝心中又开始纠结,到底该不该将那件事告诉陈楚雨,若是告诉陈楚雨,会发生什么,云萝也无法知道,若是不说,她就此忘记昨天的事情,安心嫁给齐王,等到生米煮成熟饭,白夜还能拿陈楚雨怎样。这样胡思乱想着,云萝也开始头痛了起来。 在床上躺了一两天,陈楚雨的身子好了起来,虽然齐王再三叮嘱让她多休息,可她整日躺在床上,四肢都快废了。 接连几日秋雨连绵,天终于放晴,长空如洗,秋意正浓,陈楚雨的心情也跟着大好起来。到了夜间,阖府皆入梦,圆月升入中空,月光亮晶晶的撒下来,似是一片白银。 陈楚雨推开窗外,外面月色正好,虫鸣声此起彼伏,寒气涌进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她连忙披了衣衫,提了灯笼走出了房间。看到这样好的月色,陈楚雨的兴致不由大起,当下又穿了一件衣服,提了灯笼出来。 长廊曲折回转,灯火摇曳,月光落下来,庭院似是白昼一般,陈楚雨一手提起裙摆,一手提着灯笼,缓缓穿过长廊,直奔着花园去了。 “小雨!”一声轻唤忽然从陈楚雨身后传来,陈楚雨微愣,随后定在了原地,似是做梦一般,那一声“小雨”这么多年了再没有人这样唤过自己。陈楚雨以为自己听错了,又一声“小雨”轻轻地唤过来。 陈楚雨不敢回头,生怕这个梦醒来,咬着嘴唇,强忍着眼中的泪水。 “你叫什么名字?”那个声音接着问道,始终是柔柔的,就像是从前一样。 “我叫陈楚雨!”陈楚雨颤抖着回答道,那些不愿意回想的记忆如同被打开的魔盒。 “你父亲叫什么?”那人的声音略有些颤抖,继续追问着。 “我父亲……我父亲叫陈小六!”陈楚雨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最后几个字。 “不!你姓楚!你父亲不是他,我认识陈小六,更认识你的父亲!”身后的人斩钉截铁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痛苦。 “对!我姓楚,叫楚雨瑶,我父亲是陈国的丞相楚佑之,我是她的女儿,陈小六是我的义父!”陈楚雨在一刹那之间泪如雨下,几天前在红叶寺碰见的白衣男子,他的身影一下子涌入陈楚雨的脑海中。 “苏远哥哥!”陈楚雨再也忍不住了,猛然回头,任凭眼中的泪水肆意滑落,可是身后早已没了那个人的身影,陈楚雨绝望地看着空荡荡的长廊。 一片云朵飘过,遮住了圆月,原本明晃晃的庭院瞬时一片漆黑,蟋蟀隐在草丛中扯着嗓子拼命叫喊着,吵吵闹闹的。 陈楚雨瘫倒在地上,手中的灯笼被风吹灭了,她痛苦地想要哭出声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一丝声音,那种撕心裂肺地疼痛蔓延到全身,就连呼吸一下都让人感到窒息。 “你还活着!你还活着!为什么不出来!”陈楚雨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喘着粗气,发疯一般在齐王内找寻着。 “苏远哥哥!苏远哥哥!”陈楚雨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 守夜的小厮听到陈楚雨的声音,急忙叫醒了齐王殿下。齐王来不及穿衣就跑了过来,看到魔怔一般的陈楚雨,赶紧跑上前紧紧抱住了她。 陈楚雨嘴里还在不停地喊着苏远的名字,这次齐王听得真真切切,急忙问道:“楚楚,你怎么了,我就在你身边” “不!你不是他!苏远哥哥!你为什么不见我!”陈楚雨还在哭喊着,可是寂静的庭院无人回应。 “苏远是谁?你说呀!”齐王忧心忡忡地抱着陈楚雨,陈楚雨只是不停地啜泣着,蜷缩在齐王的怀中不说话。 云萝因为心里装着事情还没 有睡去,才躺下侍月就慌里慌张的跑进来,嘴里嚷嚷着陈姑娘的魔怔又犯,在院子里又哭又喊,殿下这会抱着她回房间了。云萝听闻大惊,连忙起身,赶紧让明婵侍奉着穿衣,也顾不上夜深露重就要去瞧瞧陈楚雨。 明婵眼见着自家主子对一个下人这么上心,不免嘟囔了一句:“有殿下陪着呢!公主何苦赶过去招眼!” “你知道什么呀!殿下那能知道陈姐姐心中想的什么!”云萝催促着明婵快点,忽而察觉到明婵话语中的不满,盯着她看了两眼,终究没有追问下去,穿戴好后,只是带着侍月出去了。 齐王慌得不行,不论他怎么询问,陈楚雨只是摇头哭泣,对他的话更是半不理会分,看到云萝进来,齐王如遇救星般,急忙把她拉上前,急急问道:“云儿,楚楚不知道是怎么了,我怎么问她都不肯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哭!真是急死个人!” “你问陈姐姐什么了?”云萝也好奇起来,瞅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陈楚雨。 “我问她苏远是谁,她不肯说,可是我明明听到她在喊苏远的名字,还有她前两天生病的时候,也在喊这个名字,我听得真真切切的,这次肯定不错。苏远究竟是楚楚的什么人啊?”齐王说着垂头丧气地坐下来,他隐约觉得这人在陈楚雨的心中极其重要,他们相识十几年了,陈楚雨把她的身世都告诉了他,可唯独这个苏远,陈楚雨对他只字未提,如今这个名字又是这样让陈楚雨着了魔一般,他心中便不安起来。 “苏远?”云萝轻声念道着,心中有些纳闷,这个苏远和白夜是什么关系,他们两个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如果真是,那么陈楚雨已经和白夜见过面了,这下真是糟了,想瞒也瞒不住了。 云萝看到齐王焦急的模样,又看了看陈楚雨颓废的样子,叹了口气,世人终究是逃不过一个情字而已!如今能做的就是不让齐王知道陈楚雨与白夜之间的关系,只要陈楚雨嫁给齐王,她不信白夜还能把人抢走!当下安慰齐王道:“或许是陈姐姐亲人吧!殿下也不必多心,你先回去休息,这里还是让我照看着吧!” “楚楚这个样子我怎么能安心回去!”齐王眉头紧皱,摇头不愿离去。 “你留在这里,陈姐姐可愿意理你,说不定陈姐姐愿意和我说呢!”云萝有些生气地说道。 “楚楚愿意和你说吗?”齐王将信将疑地问道。 “你不信啊!”云萝笑着说道,随后走到陈楚雨耳边说了一句,陈楚雨立马转身抓住云萝的手,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瞧!我说了吧,陈姐姐愿意和我说,这毕竟是我们女孩子的私房话,哪能让你们男人听见了!你就快出去吧!” 陈楚雨听到云萝这样说,连忙用手帕止了泪水,低声哽咽着对齐王说道:“天色不早了,殿下还是回房休息吧!这里有云儿呢!” 齐王还想说些什么,就被侍月推搡着送出了门外,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关了房门,侍月在门口守着,一副谁也不让进的架势,齐王无奈,只得满面忧愁的回房去了。 云萝知道瞒不住了,只得一五一十将白夜嘱托的话转交给陈楚雨,陈楚雨听完,脸上的激动之情掩盖不住,声音颤抖地说道:“他没死!他真的没死!白夜就是苏远哥哥!苏远哥哥回来了!”说着又哭了起来,一想到那晚白夜夜闯齐王府,身受重伤,又立马担忧的追问云萝,“他那晚受了伤,要不要紧!” “他没事,中的毒早就……” 云萝的话没有说完,陈楚雨瞪大眼睛,抓着云萝的手着急又问:“他中毒了!有没有解药!”说着眼泪又开始往下落。 “陈姐姐,他没事,你听我说,他好的很,早就服过解药了!”云萝急忙安慰陈楚雨,可是陈楚雨还是泪眼汪汪。 “云儿,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陈楚雨呜咽着说道。 “那个苏远和姐姐你是什么关系?”云萝在陈楚雨稍稍平静的时候,终于问出来这句话。 “他是陈国镇远将军的长子苏远,他还有一个妹妹苏离,我们还未出生的时候两家就结了亲,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梅,如果不是陈燕那场战争,我现在要嫁的人便是他了!人们都说他死了,死在那场战争里,我也以为他死了,可是现在他回来了!”陈楚雨睁着大一双眼睛,凄凄哀哀的哽咽道。 云萝一时不知怎样安慰她,心中却早已乱成一团麻,若是殿下知道会怎样,自己日思夜念的人突然出 现在眼前,任谁也无法冷静下来,何况还是自己的未婚夫婿。云萝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其实她是最不希望白夜出现的人,齐王殿下心里没有她,只把她当做妹妹一样对待,而她又带着别的目的进入北燕,心中本就怀着对齐王愧疚,促成齐王和陈楚雨的婚事也算是对他们的一点弥补。 “云儿,你知不知他现在在那里,能不能让我们见上一面?”陈楚雨抓着云萝的手,急切地看着她,迫切地希望云萝能让他们二人见上一面。 “这个……”云萝吞吞吐吐的,白夜只让她捎带那一句话,并不曾告诉她居住在那里,所以很是为难的看着陈楚雨。 “我只见上一面,只一面,求你了!”陈楚雨眼含泪水的看着云萝,说着就跪下来给云萝不停的磕头。 云萝一惊,连忙拉着陈楚雨起身,满怀歉意的对着他说道:“他没有告诉我他在那里住着,若是他真想见陈姐姐,何苦两次都不敢与姐姐相认呢,他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是啊!他不愿意见我,为什么?为什么?”陈楚雨闭上眼睛不愿意接受这个真相,她想不明白,既然不愿意见她,为什么要两次和她搭话,陈楚雨伏在枕头上,小声哭泣着。 这几天陈楚雨流了多少泪,眼睛都哭红了,可是苏远哥哥真就这么狠心吗?他为什么不愿意见她,是因为她要嫁给齐王了?他怨她违背了他们当初的誓言? 云萝看着哭成一团的陈楚雨,眼中也是涩涩的,对着陈楚雨坚定的说道:“陈姐姐你放心,就是挖地三尺,我也要把他找出来,当面和你说清楚!” 陈楚雨听到这句话,连忙擦了眼泪,拉着云萝的手连连点头。云萝看着陈楚雨这幅可怜的模样,知道这样做虽然有些对不起齐王殿下,可是眼下别无他法! 第七十九章 牵桥搭线 白夜闷闷不乐地回到住处,看着正在大快朵颐的黑夜,转身又躺回了床上,黑夜有些不高兴了,哼哼唧唧地说道:“你说你的伤到底好没好,就这一张床让你一直霸占着,这些天我和三娘都是打地铺,你太不仗义了!” 白夜懒得理会黑夜的抱怨,翻身背对着他,月夜坐在窗边,斜眼瞥了一眼月夜,嘴角冷笑,白夜忽然起身冲着她说道:“我没事了,明天就动身离开齐地吧!” 黑夜听完立马手舞足蹈起来,“早就该离开这个破地方了,天天不让出去喝花酒,我都快疯了!”月夜用眼睛狠狠刮了黑夜一眼,黑夜立马知趣的闭嘴,抱着一只烧鸡,掂着酒壶去外面了。 “真要走吗?”月夜问道。 “嗯!” “你好不容易找到她,不见一面,舍得吗?”月夜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眼睛的余光时不时瞟向白夜。 沉默了许久,白夜叹了口气,缓缓说道:“知道她很好就足够了!前十五年我没在她生命出现,现在何必去惊扰她!”白夜说的云淡风轻,可是心中又是怎样痛心只有他自己知道,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却不能相认这种痛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月夜没有接话,只是和白夜一样沉默着,她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难过,皱着眉头,手指轻轻的抚摸着那把折扇,折扇已经有些旧了,扇面甚至有些磨损,可是月夜依旧视若珍宝。 醉千夜的白天是冷冷清清的,店门紧闭,只有到了晚上才有车水马龙的热闹场景。 云萝披着黑色的斗篷,带着换了便服的明婵乘着马车,在醉千夜的后门停了下来。明婵有些局促不安,待看清所来的地方,脸上立马惊讶起来,小声劝阻着云萝:“小姐,这个地方不是我们该来的,我们还是回去吧!” 云萝扶着明婵的手,走下来马车,又压低了帽子,确定包裹的严严实实,旁人无法看出是谁,才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角门。明婵的手重重地扯了一下云萝的衣袖,皱着眉头说道:“小姐为了个下人何必做到这种地步?” “去开门吧!这里你比我熟悉!”云萝不理会明婵,示意她上前敲门。 明婵低下头,咬着牙,在门上重重敲了两下,随后又轻轻敲了三下,最后拉着门栓拍了一下,角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跳缝隙,随后一个脑袋探了出来,笑嘻嘻说道:“姑娘来了!快里面请!” 明婵却赶紧用眼神示意身后,小厮看到身后的来人裹着一袭黑色的披风,兜得严严实实,连忙开了门,恭恭敬敬将二人让了进来。 醉妈妈一步三摇地走进来,笑眯眯对着明婵说道:“呦!姑娘来了,还不快请坐!”明婵却是急忙上前一步,侧身露出坐在身后的云萝。 云萝已经摘了帽子,回头看向醉妈妈,刚才还笑脸相迎的醉妈妈,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冷冰冰地看着明婵,嘴角上扬,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姑娘是发了昏,走错了地方!我这里可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免得脏了姑娘的脚!姑娘还是快走吧!” 明婵赶忙上前陪着笑脸的说道:“妈妈说笑了!咱们怎么敢嫌弃您这里!这是我家公主,这不是……” 未等明婵说完,醉妈妈便抬手打断她的话,径直走到云萝身边,直接坐了下来,上下打量起云萝,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手中的一管烟枪吞云吐雾。 云萝闻到这股呛人的味道,皱了眉头,下意识地拿出手帕掩鼻看着眼前的这个老鸨,脸上的妆容完全遮盖住了她原本的面貌,一双眼睛泛着精光。看到云萝拿起手帕遮掩,醉妈妈不由笑了起来,不紧不慢地又说道:“真是对不住了,我们这里的人都是粗人,若有怠慢,还请王妃见谅!”说着把烟枪往桌子上重重磕了几下,吐出一口烟雾。 云萝压着心头的怒火,用手帕散了散眼前的空气,语气很是平淡地说道:“劳烦妈妈给白夜捎句话,就说今日申时整,春华楼雅座有人等他,若是不来,后果自负!” 醉妈妈听了这句话,反倒是有些略显吃惊,眼前的这位小公主,神情自若,脸上波澜不惊。醉妈妈也算是在女人堆里摸爬滚打,什么样的女人她没见过,更别提在她面前耍花招,可是如今这个小公主却让她捉摸不透。 “王妃大费周章地过来竟是为了这件事?”醉妈妈有些不敢置信。 “妈妈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情不用挑明,彼此都是心知肚明!还望妈妈务必将此话转达 给白夜!云萝在此万分感激!”云萝笑着说道。 醉妈妈跟着笑了起来,连忙说道:“那是自然,王妃的话,我一定托人转达。” 云萝点头起身,依旧用帽子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出了醉千夜的角门,上了马车,才松了一口气,脸上很不好看。何秀手下的人是极其严苛的,纵然她身份是公主又怎样,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这样一个人都可以不将她放在眼里,可想而知若是事情败露,她这样一个惹眼的身份,一定是最先被放弃的人。云萝皱紧了眉头,心中暗想,以后行事定要小心再小心,尽量与暗影卫少联系,免得被发现破绽! 明婵看着心事重重的云萝,开口说道:“公主何必为了陈姑娘做到这种地步,何况我们今日到醉千夜这件事是瞒不了何姑姑的!” 云萝笑了,看着明婵说道:“毕竟是青梅竹马,有过婚约之人,若是不让他们见上一面,难免让他们二人抱憾终生!” “和陈姑娘有过婚约,竟有这样的事?”明婵听了云萝的话大吃一惊,难怪这几日陈楚雨在王府魂不守舍的,精神恍惚,原来是曾经的恋人出现了。 到了一处药铺,明婵忽然喊停了车夫,笑着说道:“侍月前几日说缺了几味药材,今天出门正好帮她捎回去!公主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速去速回!” “你去吧!不用着急,我先回府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陈姑娘,免得她着急,你稍后回来就行了!”云萝淡淡地回应。 明婵下了车,云萝挑开车帘,看着明婵进了药铺,放下帘子,对着车夫说道:“走吧!” 车夫犹疑了一下,低声说道:“公主要不要派人跟着明婵姑娘?” “不用!这个时候还是小心为好,不要打草惊蛇!”云萝轻声吩咐车夫,车夫点了点头,驾着马车离开了。 陈楚雨听到这个消息,坐立难安,恨不能立刻飞去春华楼,云萝看到她这幅模样,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不禁担忧地问道:“姐姐若是与白夜相认之后,打算怎么办?” 陈楚雨一愣,这些天她满脑子都是苏远,从未想过与他相认之后怎么办,如今云萝的这句话像是一盆冷水直接浇到她的头上,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下个月便是她与齐王的婚礼,可是苏远在这个时候冒了出来,陈楚雨无法想象,闭上了眼睛,低垂着脑袋,全无刚才的神情。 “云儿!我是不是好糊涂啊!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该怎么办?”陈楚雨说着愁云满面,眼泪又开始往下落。 “陈姐姐,你不要乱想,船到桥头自然直,与白夜相认是件高兴的事,咱们先不想其他的!”云萝急忙安慰陈楚雨,又在心里怪自己嘴快干嘛,非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问题。 第八十章 相认 未到申时,陈楚雨已经坐在春华楼二楼靠窗的位置,这个位置在春华楼的正门的上方,从窗口可以看到大街的行人和进进出出春华楼的茶客。 陈楚雨内心焦急不安,手中的帕子都攥出了汗水,店小二上了一壶热茶,陈楚雨看了一眼,立马又盯着楼下,茶水凉了,店小二上前又换了一壶新茶,再次问了一遍陈楚雨可要吃些点心,陈楚雨听不见一般,店小二无奈抱着茶盘走开了。 云萝实在有些不放心,派了侍月在楼下跟着,可是侍月嗑瓜子都快把嘴皮磕破了,点心吃了一碟又一叠,茶水喝了一壶又一壶,厕所跑了一趟又一趟,半个人影都没瞧见,胳膊撑着脑袋只打哈欠,最后派人捎话回去。 云萝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略有些高兴,可是又有些忧心陈楚雨,更是没半分心思在王府坐下去,索性带了小丫头奔着春华楼去了。 秋日的最后一丝余晖在地平线消失殆尽,春华楼的灯火亮堂了起来,街道上人来人往,两街之隔的醉千夜欢声笑语,人声鼎沸,女人的笑声在春华楼都听得见。 陈楚雨由最开始的激动、忐忑不安渐渐转换成绝望、痛苦不堪,眼泪再也落不下来,她心中的那一点火苗渐渐熄灭了,似乎这些天的煎熬只是一场梦,只不过现在梦醒了! 云萝躲在角落里,咬着牙狠狠地将白夜骂了千万遍,最后实在不忍心上了楼,瞧见陈楚雨落寞的神情,不知怎样安慰她。陈楚雨看着云萝,嘴角勉强露出一丝微笑,苦笑着摇了摇头,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却是转过脑袋继续盯着楼下发呆。 “陈姐姐,我们回去吧!”云萝轻声说道。 陈楚雨一笑,怔怔地说道:“你回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说着又固执地盯着楼下。 云萝刚想说什么,侍月却一把拉住了她,无声地摇了摇头,两人接着叹气,只得下楼继续陪着陈楚雨。 云萝才下楼就看到白夜站在大厅里,只是瞧着她,似乎厅堂里人来人往的热闹毫不关己。云萝看到他,气不打一出来,快步跑上前,一步拽住他,生怕白夜再跑掉了。 “你跟我来!”云萝气呼呼地说道,拉住白夜就朝楼上跑去,白夜没有挣扎,一句话也没有说,任凭云萝拉着他上楼。 “陈姐姐,我把人给你带来了!”云萝急声对陈楚雨喊道。 陈楚雨看到白夜,像是失了魂儿一样,死死地盯着他,白夜的脸上冷冰冰的,没有一丝微笑,眼睛越过陈楚雨看向外面,余光却是瞅着她。 “苏……”陈楚雨激动地说不出话,是的,没错眼前的男子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苏远哥哥,他真的没死。 白夜却忽然开口打断陈楚雨的话,语气冰冷地说道:“姑娘认错人了,我并不是苏远!” “你不是苏远?那你是谁?”云萝满眼惊讶,怎么可能,这个结果是云萝万万想不到的。 “苏远早就死了,我只是他的一个朋友,临终受人嘱托罢了!”苏远的语气没有一丝改变,冰冷如刀剑。 “不!不可能!你就是苏远哥哥,你若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你为什么不肯承认?”陈楚雨显然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发疯一般双手死死抓住白夜的双臂。 白夜在发抖,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狠下心一把推开陈楚雨。云萝眼疾手快,稳稳地扶住陈楚雨,看着他更加气恼,说话口气也重了一些,“既然是已经死过的人,何苦来招惹陈姐姐!”白夜一愣,陈楚雨痛苦的摇了摇头,浑身无力地依偎在云萝的怀中。 “公主不好了!殿下上来了!”侍月忽然跑过来焦急地说道。 云萝显然没料到齐王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脸上带着一丝惊慌,白夜最后看了陈楚雨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陈楚雨极力挣扎着,伸出手想要拦住他,可是脚下无力,整个人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白夜离开。 白夜看着上楼的齐王,果真是器宇轩昂,风度不凡,内心一阵苦涩,快步从他身边走过,瞬间消失在人群里。齐王回头疑惑地看了白夜一眼,刚刚从他身边走过的白衣男子,只觉得似曾相识,可是想不起在那里见过了,只得作罢! 齐王刚上楼,就看到陈楚雨跌坐在地上,连忙上前将她扶起来,陈楚雨急忙跑到窗前,眼睛死死盯着楼下,人潮汹涌的街道早已将他的身影淹没。 “楚楚,你怎么了?”齐王担忧地 问道,陈楚雨没有回答他,只是对着窗外垂泪啜泣。齐王又看向云萝,皱着眉头质问云萝,“云儿,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们能有什么事情!”云萝眼神躲躲闪闪地说道,立即走到陈楚雨身边,对着她低声说了一句,“陈姐姐,这件事情千万不要让殿下知道!” “你们俩在说什么呢?”齐王走上前想要探听,云萝立马止了声音。 “不!我不能再瞒着殿下,他必须知道!”陈楚雨下定决定一般,不顾云萝的阻挠,一口气将她与苏远的事情说了出来。 齐王听完,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些什么,看了看云萝,又看了看陈楚雨,想到陈楚雨这几日为了这个男人,茶不思饭不想,明显有些生气,忍不住声音高了几分道:“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在你眼里我竟是这样的人,还是你心里一直记挂着他,从未有过我!” 云萝惊呆了,没想到齐王竟说出这样重的话,一时之间气得不行,正要开口替陈楚雨说话,没想到齐王竟转身生气地离开了。 “姐姐,殿下的话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说话直了些,回头我好好说说他!”云萝又连忙安慰陈楚雨。 陈楚雨苦笑着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忽然淡淡说道:“云儿,我累了,我想回去休息!” 云萝忙应声答应了下来,侍月赶紧上前搀扶住陈楚雨。陈楚雨是一丝力气都没有了,眼睛直直的,脑袋一片空白,连怎么回到齐王府的也不知道。 白夜躲在暗处,看着陈楚雨登上马车,很久很久地注视着,尽管马车已经消失在街角。是的,他早就等在了春华楼,一直看着她,看着她从白天等到黑夜,眼睛不眨一下地望着楼下,好多次,他忍不住想要走上去,可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可是最后他还是不忍心了。走进去的那一刻,白夜在心里不断的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心软,与其与她相认,不如让她接受苏远已经离世的真相! 回到齐王府,周亭跑过来说齐王一个人在书房喝闷酒,摔摔打打的,陈楚雨竟像是没听见,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云萝知道后翻着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他爱喝就让他喝!谁也不许去理他!” 周亭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摸着脑袋心中嘀咕着:“这几个人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个的奇奇怪怪的!”连忙拽着侍月小声追问,“侍月姐姐,公主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 “管好你家王爷吧!哼!”侍月斜眼瞧了一眼周亭,狠狠瞪了他一眼,吓得周亭立马缩了脑袋。 云萝实在有些不放心陈楚雨,想让侍月今晚陪着她,可是陈楚雨却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笑着婉拒了云萝的好意。 回到若水阁,云萝心中越想越不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披着衣服起身,喊了侍月上前,说道:“陈姐姐今晚有些奇怪,我有些担心!” “公主你就别操心了,白夜说不准真不是她说的那个苏远,这下不过是证实了,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也安心了!”侍月宽慰着云萝。 云萝轻叹一口缓缓说道:“但愿你说的是真的,苏远真的死了,白夜只是他的一个朋友!”云萝心中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这些天为了陈楚雨的事情,云萝没少操心,躺下没多久困意上来,沉沉睡着了。 这边陈楚雨却是呆呆的坐在床边,屋里没有点灯,月光透过窗纱洒进屋内,室内昏沉沉的,陈楚雨回想着白夜的话,又想起了齐王的话,不知为什么忽然笑了起来。 “陈国已亡,而我还苟延残喘活在世上,实为不忠;父母已逝,义父也去,而我未在三位老人面前尽半份孝心,实为不孝;既有婚约在身,还妄想再嫁他人,实为不义;既已失身齐王,实为不贞。如此这般模样有何颜面再见苏远,更是愧对家国父母,唯有以死才能恕清满身的罪孽!” 陈楚雨想到这里,看着从房梁上垂下来的白绫,缓缓走上前,踩着凳子,毫不犹疑地闭上了眼睛。凳子在黑夜里被踢翻在地上,下一刻寒光一闪,白绫便被斩断,陈楚雨没有防备的从空中跌落下来,倒在一个柔软的怀抱中。 白夜着急地呼喊着陈楚雨的名字,满眼心痛地看着她。陈楚雨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是白夜抱着自家,死死抓住他的胳膊,眼睛瞪得大大,生怕白夜再次逃走了。 “苏远哥哥!是你吗?”陈楚雨哑着音说道。 “小雨!是我,我回来了!”白夜的声音有些哽咽,四目相对,是隔着日日夜夜数不清的思念。 “苏远哥哥!”陈楚雨唤着白夜的名字,扑在他的怀中呜咽痛哭起来,“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怎么会丢下小雨呢!我不会!”白夜紧紧抱住陈楚雨,柔声说道,就像是他们曾经那样。 “苏远哥哥,你再也不要离开我了!”陈楚雨一直哭喊着,哭着哭着竟昏迷了过去。 白夜已经失去了理智,抱起陈楚雨就要离开。可是刚到院子,齐王府的家丁就围了上来,齐王醉醺醺地走出来,看到白夜抱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大胆贼人竟敢夜闯齐王府!”齐王大喝一声,众人拿着武器围了上前。 白夜看了一眼怀中昏睡过去的陈楚雨,毫无惧色的上前说道,“我要带小雨走!你拦不住的!” “就凭你?”齐王轻蔑地一笑,摇摇晃晃地准备走上前,却一把被急匆匆赶来的云萝拽住了。 云萝看着苏远,有些生气,她不明白白夜为何又返回齐王府,气恼地说道:“你不是走了吗?干嘛又回来?” “我来带走属于我的东西!”白夜看着云萝,一脸的平静。 “你早干嘛去了!现在想要带走陈姐姐,没门!”云萝上前一步,指着白夜恶狠狠地说。 “我不想伤害这里的人,尤其是你,你最好让他们让开!”白夜冷言冷语地对云萝说道。 “我说不行就不行!你把陈姐姐带走了,殿下怎么办?”云萝是寸步不让。 这时候陈楚雨在白夜的怀中悠悠醒了过来,挣扎着站了起来,看到院中剑拨弩张的架势,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 “楚楚!你真的要跟他走吗?”齐王看着陈楚雨,眼含泪水,满眼都是不舍。 “殿下?”陈楚雨看了看齐王,又看了看白夜,心中纠结着,这两个男人都是她生命最重要的人,不论她选择谁都会伤害到另一个人,可是她谁也不想伤害!陈楚雨捂着脸哭了起来,此刻她多希望白夜没有出手救她,这样她心中便不会这样痛苦挣扎。 白夜看着低声痛哭的陈楚雨,他怎能不明白她此刻心中的苦楚,他们再也不是当年的孩童,一切都改变了,从前王孙贵胄家的小姐公子,如今一个卖身做了家婢,一个沦为杀手。白夜的大脑被夜风瞬间吹醒了,他看着眼前颓然的齐王,眼中的哀伤一点不比他少。 身在这乱世,苟延残喘尚且是一种奢望,苏远和楚雨瑶能重逢已经是上天万分垂帘了。这便是最好的结局了,白夜终于想明白了,他转身离开,临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心爱的女孩,嘴角漾着微笑,那样温柔,随后决绝地离去。 “苏远哥哥!”陈楚雨惊呼,急忙跑上前想要追上去,可是当看到泪眼婆娑的齐王,陈楚雨又止住了脚步,两人四目相对,只觉得痛心无比。 齐王什么话也不说,眼神中是掩不住的落寞,他低垂着脑地,犹如一只斗败的公鸡,没有说一句挽留的话,更没有阻止陈楚雨,只是带呆愣愣地走开了,形单影只! 云萝上前一把拉住陈楚雨,拼命喊她:“陈姐姐,你可不要糊涂!殿下对你那样好,你不能跟着白夜走!”家丁散开了,院子里静悄悄的,陈楚雨不说话,蹲在地上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侍月和明婵扶起她,连忙将她送回房间。 一推开房门,明婵抬头就看到房梁上悬挂着白绫,吓得尖叫起来,云萝也被吓着了,拼命摇晃着陈楚雨,颤着声音说道:“陈姐姐,你太糊涂了!你怎么能作出这样的事情!” 陈楚雨白着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凄然一笑,冲着云萝缓缓说道:“我没事,是苏远哥哥救了我!”说完像是木头人一样,走到床边,也不脱衣服,就歪到在床上。 云萝手心里直冒汗,双手死死拽着明婵的衣袖,侍月躲在云萝身后,眼睛时不时瞟上一眼梁间的白绫。屋内虽然点了灯,可是依旧有些暗,夜风从窗户灌进来,白绫随风飘荡,主仆三人具是瑟瑟发抖。 “还不快把这晦气的东西取下来!”云萝大着胆子,对着明婵吩咐道,明婵只得硬着头皮踩着凳子将白绫取了下来。 “公主,咱们快走吧!怪吓人的!”侍月在云萝背后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 “这个时候我们能走吗,陈姐姐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和 那两个人交待!”云萝走到陈楚雨跟前,看着憔悴不堪的陈楚雨,满眼都是心疼! “云儿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你回去吧!我不会去死的!不会!”陈楚雨极重的叹了口气,翻身背对着云萝。 “不行!今天晚上我一定要留下来陪着你!还有你们两个一块留下来!”云萝咬牙说道。 明婵正在关窗子,听了云萝的话,皱起了眉头,走过去小声说道:“公主,这里太过简陋了,你怎么能睡在这里,还是我们姐妹留下来,公主回去休息吧!” “我也要留下来吗?”侍月声音有些颤抖,指着自己,哭丧着脸看着云萝说道。 “都得留下来!”云萝说道,和陈楚雨挤在一张床上,陈楚雨笑了笑,将身子往里面挪了挪。 云萝真是累坏了,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可是很快上眼皮就和下眼皮打起架来,不一会就呼呼大睡,可能睡得不是很舒服,不时皱一皱眉头。 陈楚雨坐了起来,看着熟睡的云萝,满眼都是爱怜,还是孩子的小姑娘,却为了她的事,忙前忙后。陈楚雨心中起了一个念头,云萝为她做了这么多事,她无以为报,她和齐王虽然相识在前,可是齐王的妻子永远是云萝,在这深宅大院中,没有丈夫的疼爱,一个女人就这样蹉跎自己的年华,这是何其残忍!若是她选择离开,这或许对四人最好的结果! “陈姑娘!你也早些睡吧!”明婵走上前,将烛火挑暗了一些。 第八十一章 宸妃 早上,云萝从睡梦中醒来,转身没发现陈楚雨,立马惊出一身冷汗,急忙起身,鞋子都顾不上穿,赤着脚就要跑出去,被明婵一把拦了下来,“公主这是去哪?鞋子都没穿?” “陈姐姐!陈姐姐呢?”云萝焦急地问道。 “陈姑娘早起了,看见公主没醒,这会儿在厨房煮东西呢!”明婵说着把云萝按回床上去,忙着给她穿衣梳妆。 陈楚雨端了热腾腾的早饭进来,看到云萝起了,示意明婵下去,走上前给云萝梳妆。铜镜里的女孩已经长大了,个子高高的,脸上的稚气已经退去,一双乌黑的眼睛炯炯有神。 “云儿长得真好看,像极了我曾经见过的一个人!”陈楚雨笑着对云萝说道。 “有人和我长得一样吗?那人是宸妃吗?”云萝也好奇起来,不假思索地说出最后一句话。 陈楚雨心中一惊,手中的梳子落到了地上,连忙弯腰去捡,直起身子却不敢直视云萝的眼睛,只是轻声问道:“你从哪里听到这样的话?” “我在京城就没少听人说起!”云萝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伸手摸了一下脸颊,微微有些皱眉。 “他们胡说的,你别信!我见过宸妃,云儿比她好看多了,大概他们没见过比宸妃更好看的女子,总想着天下好看的女子都和宸妃一样!”陈楚雨面色逐渐镇定了下来,眼睛里却透着一股酸涩。 “陈姐姐,你见过宸妃!”云萝更是有些惊讶,瞪着一双水汪汪地眼睛问道。陈楚雨点了点头,无奈地叹了口气,云萝又接着说道:“人人都说她是妖妃,害得陈国国破家亡,纵然她在好看,我也不喜欢这样的人!” “可是,若是君王贤明,又怎会被美色迷惑!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一个小女子的身上,那些写史书的人实在有些偏妄!”陈楚雨叹了一口气,把一支珠花挽在云萝发间。 “陈姐姐,你竟然这样想,难道你一点都不恨她吗?”云萝对陈楚雨的话感到不可思议。 “我也是女人,何苦又去怨恨她呢!况且她已经死了!有时候有些事情,也只有咱们女人之间能够相互理解,旁人是永远不知道的!”陈楚雨说得很平静,即使当初在陈国,父亲有多么不喜欢宸妃,她也从没有觉得宸妃不好。 陈楚雨清楚地记得,那是她第一次看见宸妃,在陈国的皇宫里。宸妃很喜欢牡丹,陈国的皇上便让人种了许多名贵的牡丹花,还派了专人打理。那天,一位照料牡丹的小宫女,不小心折断了一支牡丹花,吓得瑟瑟发抖,恰巧宸妃走了过来,看到惊慌失措的小宫女,立马高声对着她说道:“让你折一支牡丹花,怎么这么半天还不送过来!”小宫女当即傻在原地,明白过来后,急忙把折断的牡丹花双手递给宸妃。 年幼的陈楚雨就躲在假山后面,看得清清楚楚,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是坏人呢! 云萝听着陈楚雨这样说,却是说道:“人都是有两面性的,那个小宫女和她无缘无故,她不一定非要为难她!” “一只蝼蚁尚且不忍碾踏,又怎会是个生性残暴之人!”陈楚雨不知怎的竟和云萝说起了许多关于宸妃的话。 “那我和她真的很像吗?”云萝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不像,仔细看一点也不像!云儿可比她好看多了!”陈楚雨又是轻轻一笑。 云萝听了这话很是受用,脸上颇有几分得意之色,忽然转头握住陈楚雨的手,说道:“陈姐姐,你真的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呀,知道他活着,我做梦都是高兴的!”陈楚雨脸上挂着的笑容不像是假的,可是云萝心里还是担忧。 吃过早饭,云萝想拉着陈楚雨到花园散步,可是陈楚雨推脱昨晚没睡好,想要补一觉,云萝只得拉着明婵两姐妹去了。 凉亭修建在一处假山上,连廊曲折婉转,四处种植高大的松柏,现在是秋日,百木凋零,唯有松柏苍翠欲滴。亭下有一汪水塘,半亩见方,石桥横卧水上,游鱼穿梭其中,几片枯荷亭立。 云萝坐在凉亭里有些心不在焉,明婵连连几步险险将云萝逼入绝地,侍月在一旁忍不住欢呼,“姐姐赢了,公主输了!” 云萝听到侍月说话,才猛然发现自己竟输给了明婵,明婵一脸得意洋洋的看向云萝,云萝把棋子一扔,嚷嚷道:“不玩了,没意思!” “公主耍赖!公主输不起!”侍月吵吵着非要两人 接着下。 云萝没好气的瞪了侍月一眼,一只手撑着脸颊,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砸着棋子玩。 秋风微起,从凉亭眺望,满院的菊花盛开,姹紫嫣红,风过花摇,别有一番滋味。府上的家丁正将菊花分发到每个院落,于是便见回廊小路,矮桥庭院各色游花浮动,宛如一副画轴。 忽然周亭突兀的从中跑过,一边跑一边大呼小叫着:“公主不好了!公主不好了!” “要死啊!你喊那么大声!”侍月瞪了周亭一眼。 周亭不理会侍月,急忙奔到云萝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公主!殿下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书房饮酒,再不管管,咱们王府里的酒都被他喝光了!” 云萝白了周亭一眼,走到亭边,竟拿起鱼食气定神闲的开始喂鱼,周亭又急忙上前,止不住哎呦着说道:“哎呦!我的好公主,您就不去管管殿下!” “我怎么管!他昨天说出那样的话,还想让人理他!我现在还一个头两个大呢!你去让陈姐姐好好管管他!”云萝说着将手中的鱼食全部抛入水中,水中的游鱼看到食物争相涌出水面争抢,一时间水面像是开了锅。 “公主以为我没想到,我一开始找的就是陈姑娘,可是人陈姑娘理都不理我,还说了可难听的话!”周亭看到云萝也不愿意搭理这件事情,万分委屈的抱怨起来。 “陈姑娘说什么话了?”侍月嘴快的立马问道。 “这……”周亭竟开始支支吾吾的。 “你倒是说话呀!急死人了!”侍月上前一步,指着周亭咄咄逼人的说道。 云萝也好奇起来,陈楚雨究竟说了什么话,连周亭都不敢说出来,回头看着周亭说道:“你只管说!说错了我也不会怪你!” 周亭听了云萝的话,这才放心起来,小声说道:“陈姑娘说王府这么多人,怎么非得让她去伺候王爷,还说让我随便找个人过去就行了!”周亭的声音越说越小,低着头不敢看云萝。 “这是什么混账话,真是陈姐姐说的!”云萝霍得一下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问周亭。 “千真万确,一个字都不差,真的是陈姑娘说的,要不然我也不能来找公主啊!”周亭的声音近乎哀求。 “哼!活该!谁要管他!”云萝说完这句话,带着侍月和明婵就往回走。 “咦?公主您去哪啊?殿下的书房在这边!”周亭紧跟在云萝的身后,发现她并不是朝着书房走去,急忙喊了出来。 “你跟着我们干什么?还不快去伺候你家王爷!”明婵笑着看着身后的周亭,一把拦下了他。 “可是……”周亭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八十二章 劝阻 云萝带着侍月又回到了陈楚雨所住的院子,陈楚雨没事人一样正忙着收拾屋子,满院子都挂满了晾晒的衣服床单。 几个小丫头正在院子里打水洗衣服,看到云萝走来,急忙弯腰行礼,“陈姑娘呢?”云萝满院子没瞅见陈楚雨的身影。 “姐姐在屋子里呢!”一个小丫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说道。 “你们这是做什么,怎么把衣服都洗了?”侍月看着满院子随风摇摆的衣物,一下子想到昨天晚上挂在房梁上的白绫,不禁心有余悸。 “姐姐说,这几日下雨,衣物都有些潮,趁着天好让我们把不穿的衣服清洗一遍都收起来!”小丫头恭恭敬敬地回答。 “公主,咱们进屋看看陈姑娘吧!”明婵低声说道,云萝点了点头。 侍月和明婵守在门外,云萝刚走进来就看到陈楚雨在收拾包裹,还以为她要离开,慌忙跑上去,一把将包裹夺过来,急急地说道:“陈姐姐,你这是干什么?你答应过我不走的!” 陈楚雨垂下了头,不说话,末了只低低说了一句:“我不走!真的!” 云萝那里肯信,她知道陈楚雨不是会说谎话的人,如何不知道这句话是哄她的,当下生气了,将包裹重重的丢在地上,冲着她说道:“你撒谎,你真的忍心丢下殿下和我吗?”说着就快要哭了出来。 陈楚雨还是不说话,弯下腰将包裹捡了起来,轻轻拍了拍,缓声说道:“我走了,不好吗?我不嫁给殿下了,这样云儿就能和殿下在一起了!” 云萝听了陈楚雨这句话,立马惊呆了,张着嘴看着陈楚雨,好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脸上逐渐铁青,跺着脚喊道:“谁稀罕你家殿下,他要死要活管我什么事,你要走便走吧!走了就永远也不要回来!我不稀罕你们!”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 侍月和明婵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云萝怒气冲冲地夺门而出,四目相对,急忙跟了上去。 陈楚雨从未见过云萝发这么大的脾气,双眼空空,呆呆地望着门外,院子的床单随风摇摆,几个小丫头说说笑笑地卖力干着活,只是这欢笑的场景与她毫不相干。陈楚雨颓然坐了下来,极力想要掩饰内心的悲痛,十年的感情岂是说放下就放下的,这道要命的选择题,无论她做出怎样的选择,对他们三人都是痛苦的,甚至牵连到无辜的云萝! 云萝满面怒气地离开,她生平最不屑别人的怜悯与施舍,在她看来这种情感上的施舍简直就是莫大羞辱,假使她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人,可是那人心中已经有了别人,那么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立即放手,和别人争夺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简直是蠢得不能在蠢的事情! 明婵和侍月不发一言地跟在云萝的身后,侍月悄悄扯了一下姐姐的衣袖,使着眼色看向云萝,明婵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侍月不要多嘴,这个时候开口就是直接找骂! 偏偏侍月是个榆木脑袋,全然没有领会姐姐的好心,上前一步问道:“公主,你和陈姑娘吵架了!” 云萝停住脚步,回头瞪了侍月一眼,侍月连忙缩回姐姐身后,云萝冷哼一声说道:“我哪里敢和她生气啊!”丢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大步朝着书房走去。 “你呀!”明婵皱着眉头,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头戳了一下侍月的脑袋,侍月委屈地不敢在多说一句。 齐王在书房喝的烂醉如泥,酒瓶子扔得满地都是,醉醺醺地摇晃着酒杯,周亭苦着一张脸陪在一旁,看到云萝过来如遇大赦,急忙跑上前。 “拿酒来!拿酒来!”齐王嚷嚷着,拽着周亭不撒手。 “好公主,您总算肯来看一眼了!在这样下去,非出事不可!”周亭欲哭无泪地朝着云萝诉苦。 云萝看着浑身酒气的齐王,心中更气了,左看看又看看,周亭不解地问她找什么,云萝推开他,瞅见架子上的水盆,端起来劈头盖脸地泼了齐王一身,齐王立刻跳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云萝,酒也醒了半分,跌坐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云儿,你也欺负我!你们都不要我了!” “公主您这是干什么?”周亭惊呆了,不敢相信云萝竟做出这样的举动。 明婵眼疾手快立马上前扶起齐王,云萝却冷声呵斥道:“不用管他!让他喝,等陈姐姐走了,看他还喝到什么时候!” “楚楚要走了?”齐王清醒过来,抓着云萝的胳膊,盯着云萝看,努力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这话不是真的,结果云萝却是衣服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齐王的双手无力的垂了下拉 ,红着眼睛倒头又开始喝酒。 云萝不再管齐王,转身就跑开,明婵赶紧示意侍月跟着。 云萝越想越生气,气陈姐姐抛下齐王要跟着白夜离开,气齐王只会喝闷酒,半点不理解陈姐姐的苦楚。如今看到两人这幅心灰意冷的模样,云萝真想撒手不管了,可是心里又着实放不下。云萝再三想了想,解铃还须系铃人,一咬牙喊上明婵又奔着醉千夜去了。 白夜从春华楼回来,辗转一夜未眠,早起收拾了行李,和月夜,黑夜三人动身离开了齐地。虽然知道这样不告而别很对不起小雨,可是他也同样别无他法,齐王对小雨的深情他不是看不出来,而小雨又是怎样在他和齐王之间苦苦挣扎,他更是一清二楚,也许悄无声息地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白夜回头看着齐地的都城,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黑夜在不远处叫催促着他快些,白夜心中苦笑,仰天轻叹一声,感叹着造化弄人,若是他早一点找到她,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站着!”云萝的声音突兀地传来,白夜心中一惊,皱着眉头回首,看到云萝冷着脸急不可耐地从一辆马车上跳下来,身后跟着绿娇,脸上依旧遮着面纱! “公主,你慢一些!”明婵急忙就要跟着追上前,却被绿娇一把拉住了,摇头示意她不可上前。 云萝大步追上白夜,直直走到白夜的面前,怒目瞪着他,如果眼神能化作利箭,白夜早就被云萝的眼神射成刺猬。 白夜看到云萝这幅怒气冲冲的模样,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还没等他开口说话,黑夜忽然从一旁蹦出来,神情激动地挤到白夜的面前,局促不安地搓着双手,一脸谄媚地冲着云萝傻笑。 “小公主,你是来送我的吗?”黑夜没头没脑地冲着云萝说出这句话。 云萝一下子懵了,张口结舌地看着眼前满脸胡子的彪形大汉。白夜看着眼前这好笑的一幕,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些天郁积在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这也是月夜第一次看到白夜笑得这样开心。 云萝有些恼怒,黑夜更是像做错事的孩子,不知所措地立在哪里。月夜叹了口气,心中默念了一句“呆子!”然后生无可恋的走到黑夜的身边,提着他的耳朵,也不顾黑夜疼的龇牙咧嘴就把他拽到一旁,黑夜刚想破口大骂,立马被月夜一个瞪眼唬住了。 “你笑够了没有!”云萝气得牙痒痒,脸上一片通红。 白夜立马不笑了,漫不经心地对着云萝说道:“原来是送苏某的,那苏某真是三生有幸,能劳驾公主特来相送!” “呸!你少来这一套,别想岔开话题,你心里清楚我来找你干什么!”云萝看着白夜这幅吊儿郎当地模样,恨不得一巴掌甩到他的脸上。 白夜不看云萝,抱着双臂抬眼望着天空发呆,不理会云萝的满面怒气,心里却是乱糟糟的。 云萝瞪着白夜,继续说道:“你把齐王府闹得天翻地覆,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白夜这才看了云萝一眼,挑着眉毛说道:“公主这个罪名可是扣大了!” “若不是你纠缠陈姐姐,陈姐姐怎会和殿下心生间隙,他们说不定已经成婚!”云萝咄咄逼人地说道。 “哦!既然这样,你何必煞费苦心安排我们见面?”白夜反唇相讥,他着实有些看不透云萝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你以为我想啊!我是不愿意看到陈姐姐伤心。你知不知道陈姐姐夹在你们中间有多么为难,她甚至想要轻生,而你和齐王在干什么呢,一个不告而别,一个整日喝酒,你们想过她吗?”云萝越说越气愤。 “我走了,不正好吗?还是你想让我把她带走,正好给你腾位子,好让你和齐王长相厮守!”白夜轻蔑地说道,一脸玩味地看着云萝,脸上带着几分讥笑。 云萝惊呆了,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她没想到竟然在一天之内从两个人口中听到同样的话,瞬间恼怒起来,扬手一巴掌,狠狠甩在白夜的脸上,白夜白白净净的脸颊立马出现一个红红的手印。 众人都没有反映怎么回事,具是大吃一惊,黑夜和明婵害怕白夜作出伤害云萝的举动,着急地就要上前,却纷纷被月夜和绿娇拦住了。 “姑娘不要着急,白大哥不会作出伤害公主的事情!”绿娇轻声安慰着明婵,明婵却像是没有听见,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二人,仿佛下一刻就会冲上去挡在云萝的面前。 “这个白夜是暗夜的成员,我怎么能不担心公主的安危?”明婵皱起了眉头,双手不安地抓着绿娇的胳膊。 绿娇紧皱眉头,倒抽一口冷气,胳膊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却又不好说出口,总不能将醉妈妈惩罚她的事情说出去,只好隐忍不语,幸而又面纱遮挡着,明婵才没有注意到绿娇的不适。 绿娇耐着性子说道:“明婵姑娘在公主身边这么多年,自然了解公主的性子,她断不会失了分寸,姑娘且放宽心!” 可云萝这会确是完全失了分寸,指着白夜的鼻子骂道:“好啊!你早就想好了要带陈姐姐离开,你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啊,说的话都一模一样!我赵云萝是什么样的人,那里轮得到你们施舍可怜,你们也太小看人了!我告诉你白夜,今天无论如何你都要跟我回去,把话说的明明白白的。你们三个这算什么呀,一个个都想着逃避,逃避能解决问题吗?”云萝一口气说的这么多,气得气喘吁吁,拉着白夜的手转身就要往回走。 白夜没有生气,却是不动,垂着脑袋,声音忽然低了许多,“我回去能干什么,看着她嫁给其他的男人,我做不到!”白夜说着挣开云萝的手。 云萝一愣,看着眼前垂头丧气地白夜,忽然觉得他十分可怜,想想自己刚才的话是说的有些重了,叹了口气,柔声说道:“你和陈姐姐自小的感情,可那是小时候,陈姐姐和殿下不一样,陈姐姐最困难的时候,是殿下始终陪着她的身边,她心中有你,可这份感情究竟是什么,你和她知道吗?” “那你知道吗?”白夜抬眸反问。 “我不知道,我要是知道还会来找你!可我知道,这天底下就没有解不开的结,你和陈姐姐,殿下你们三人说清楚,这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吗?”云萝自信满满地对着白夜说道。 白夜心中苦笑,这个来劝解的人,看来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可是她却是看得最清楚的一个人,感情的事情,哪有说的那么清楚,道得那么明白的!白夜摇了摇头,皱着眉头对云萝说道:“你想让我作他们俩的说客,让他们重新和好!” “对呀!”云萝简洁的回答。 “小公主,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个人可是你的丈夫?”白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是我丈夫,可是没有陈姐姐,将来说不定他也会纳妾,还不如找一个两情相悦,没有城府之人,这样我也就不用费心了,再说我也从来没有喜欢过他!”云萝极其认真的说道。 白夜听完云萝这番话,内心五味杂陈,看向云萝的眼神逐渐冰冷,云萝不禁心中一寒,略有些害怕,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说的不对,看向白夜的眼神略有不安。 “说到底你还是在为自己打算,姐妹情深原来是假的!”白夜嘲讽道。 云萝并不觉得这句话有多刺耳,反而淡定地说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再说这件事上,我又没做对不起任何人的事情,随便你怎么想!” “你若这样说,我还真要把小雨带走!”白夜嘴角扯出一丝微笑,冷冷地看着云萝。 “你自己现在什么身份,你最清楚,江湖上刀光剑影,颠沛流离的日子,你觉得适合陈姐姐吗,再说你有多少仇家,你能保证陈姐姐的一世平安吗?”云萝冷眼看着白夜。 “你说的很对,小雨不适合这样的生活,可是她也不能为人妾室!” 白夜的冷眸对上云萝的眼睛,云萝却丝毫不怕他,轻声冷笑,一眼看穿他心思,“怎么你还想杀我!” “那又怎样?”白夜从没见过这样一个人,面对他的杀意竟然毫无怯意,嬉笑如常。 “好啊!不过我赌你不敢!我觉得既然大家要打开天窗说亮话,就没必要藏着掖着,我说的都是我的真心话。齐王府的王妃永远不可能是陈楚雨,既使没有我,也会有皇室指派的其他人,但是殿下的心中却只有陈姐姐一人,你们在乎这些身份,我可从来不在乎。只要我赵云萝是齐王府的主母一日,便不会让陈姐姐受了委屈,更不会让其他人钻了空子,我现在说的够明白了,是去是留你自己看着办!总之我不会让你带走陈姐姐!”云萝说道。 “我从未说过要把她带走!”白夜沉默了许久,说出这样一句话。 “你说什么?糟了!”云萝心中一惊,她原以为陈楚雨与白夜约定好了一起离开齐地,才费心费力地跑过来劝阻白夜,没想到根本不是这回事。 “出什么事了?”白夜隐约察觉出不对劲,紧张地问道。 “我先回王府,你若想通了,便今晚来齐王府,齐王府的大门会一直开着!”云萝丢下一句话,急匆匆地上了马车。 黑夜跑 到远处采了一大捧野花,乐颠颠地跑回来,却看到云萝已经离开了,急得直跺脚,埋怨白夜怎么不拦着她,他还没来得及把采来的鲜花送给小公主。 第八十三章 出走 云萝急匆匆赶回王府,直接朝着陈楚雨的房间跑去,看见侍月带着周亭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急忙问道:“陈姐姐呢!” “在里面呢!殿下发着酒疯,我实在管不了,便来找陈姑娘,正好撞见她提着包裹,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便和侍月姑娘把她拦下了!”周亭上前一步说道。 “做得好!”云萝听到这个消息,瞬间松了一口气,可是又放心不下,带着侍月进了院子。 可是进了院子,云萝便觉得太安静了,没有一点声音,连忙进了陈楚雨的屋子,那里还有什么人影。周亭也觉得不可思议,他和侍月明明两个人守在门口,不曾离开半步,怎么这陈姑娘长着翅膀飞走了。 “你们不是说在屋子里吗?怎么人不见了!”云萝着急起来,慌忙喊着众人在府里搜寻。 “公主!你看!”侍月冲着云萝大喊一声,指着墙角的扶梯说道,看来陈楚雨踩着扶梯偷偷溜出王府了。 “愣着干什么吗?还不快去找!”云萝对着众人吩咐,现在也顾不得齐王的死活了,众人皆是乱成一锅粥。云萝让侍月给白夜传了话,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无论如何都要把陈楚雨找到。 到了晚间,依旧没有陈楚雨的消息,齐王的酒醒了,整个人傻愣愣的,不言不语地呆坐在王府的门槛上。云萝也觉得心里很难过,拿了一件披风披在齐王的身上,陪着他坐了下来。 今晚的月亮很圆,很大,天空中没有一颗星星,夜空是墨蓝色的,风带着寒气从脚底侵袭入全身。云萝托着下巴,望着夜空,想起在长水的那个夜晚,满天星子璀璨夺目,似是碎银落入水中,点点渔火在江上闪烁。 云萝发呆的功夫,齐王身上的披风已经披在她的身上,齐王替她紧了紧衣服,长长叹了一口气,“云儿,她真的走了!” “不会的!陈姐姐一定不会走的!”云萝立刻说道。 “对!云儿说的对,楚楚怎么舍得丢下我们!”齐王脸上勉强露出一个微笑,落在云萝的眼睛里却是无比酸楚。 早已过了子时,大街上只听得见更夫的声音,偶尔有一两声狗叫,静极了。云萝缩了缩脑袋,打了一个哈欠,将整个身子埋进披风里。 “你要是困了就回去睡吧!外面冷!”齐王看着云萝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的样子,劝着她。 “我不困,我在这里陪着齐王哥哥!”云萝拍了怕脸,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 齐王微愣,苦笑一下,伸出胳膊将云萝圈进怀中,云萝脑袋枕着齐王的肩膀,觉得暖和了一些,“云儿啊!这么晚了,夜里不安全,你说楚楚会不会出事?” “不会的,我已经通知了白夜,他武功那么好,一定会找到陈姐姐,绝对不会让她出事的!”云萝急忙对齐王说道,说完就有些后悔了,她看到齐王听到白夜的名字,眼神瞬间暗淡了下来,呆呆地望向长长的街道,那里暗沉沉的。 如白昼般的夜晚最适合赶路,大路上明晃晃一片,陈楚雨本来打算在一家客栈休息,可是害怕大家寻过来,便匆匆吃了点东西,马不停蹄地上路了,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这么大的天地一时间竟没有了她容身之处,所以她便沿着官道往前走,只要能离开齐地,去哪里都无所谓。 可是陈楚雨一个弱女子那里懂得,杀人劫货都是黑夜里偷偷摸摸的勾当,身后早已尾随了一个人影。陈楚雨还没反应过来,一伙人骑着马举着火把就将她层层围住,趁她不注意,一个人直接将她的包裹抢走了。 “你们想要干什么吗?这里是官道!”陈楚雨害怕起来,颤颤巍巍地说道。 “官道?小娘子说话怎么这么好听,让哥几个好好看看!”为首的一个强盗将手臂支起来,摸着下巴,色眯眯地看着陈楚雨。 “你……你们要干什么?”陈楚雨惊慌失措,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面如死灰地看着眼前的这伙强盗。 忽然一个强盗发出一声惨叫,捂着手臂坠落马间,其余人立马举起手中的武器想要看清什么人,敢这么大胆,紧接着为首的强盗双眼便被暗器刺中,鲜血直流,手中的大刀也落到了地上,不停地哀叫着。 一道白影快速地闪入人群,一把抱住陈楚雨,接着一脚踢飞其中一个人,将陈楚雨放到马上。陈楚雨看清楚了来人的相貌,正是白夜,不觉的泪眼婆娑。白夜没有说话,转身将剩余的几个强盗解决掉,飞身上了马,带 着陈楚雨骑马离开。 陈楚雨看到白夜在带着她回城,立马拽住了缰绳,喝停了坐骑,低声说道:“我不要回去!我不回去!” “他在等你,你不能不回去!”白夜的声音沙哑,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他好怕自己一时冲动带着小雨离开,可是理智告诉他现在不能这样做。 “苏远哥哥,你们让我走吧!”陈楚雨泣不成声。 “你说什么傻话!我好不容易找到你,怎么会让你再次离开!”苏远温柔地说道,说完调转马头朝着另外一条路奔去。陈楚雨没有问他去哪里,靠在他的怀里,安静地听着他的心跳声,所有的不安通通被抛到了脑后。 白夜在一条小河边停了下来,月光倾泻入流水,波光粼粼,河面微波荡漾,河水静悄悄流向远方。白夜将陈楚雨扶下马,两人走到了河边,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彼此没有说话,静静地望着河面。 渐渐的,陈楚雨泪流满面,她有好多话要说,可是不知道从那里开口,泪水慢慢落了下来。 “小雨,不要哭,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了,我希望你像以前一样开心快乐!”白夜安慰着陈楚雨,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可是我们再也回不到以前了,对不对!”陈楚雨呜呜哭了出来,白夜心疼地撩起衣衫为陈楚雨擦拭着眼泪。 “今天,有个傻丫头跑过来找我,要我劝劝你和齐王!”白夜说着温柔地笑了起来。 陈楚雨听见他这样说,破涕而笑,“你说的是云儿,她可不是傻丫头,聪明着哩!” “不可!一张嘴可真是厉害!说话毫不留情!”白夜继续调侃着云萝。 “云儿心不坏,就是有些强势!”陈楚雨安静地靠在白夜的怀中。 “小雨,你看谁都是好人!”白夜轻笑,伸手轻轻抚摸着陈楚雨的秀发。 “苏远哥哥,你当初是怎么从战场上逃出来的?”陈楚雨抬起头看向白夜,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白夜的眼睛越过河水望向远方,沉默了片刻,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没有出征,恰巧躲了过去!” “那就好!”陈楚雨一颗揪着的心放了下来,她没有见过战场什么样子,可是因为战乱导致百姓流离失所的惨状,她却是一清二楚,战场上只会比这些更可怕,她害怕从前那个明媚的少年从炼狱一样的战场上走过! 白夜笑了,分隔了十几年,他们之间就像从不曾分开过,他又怎么可能告诉怀中的女孩,堆尸如山的战场,每一寸土地都沾染着鲜血,白日被滚滚的狼烟遮盖住,天地都变了颜色。父亲被乱箭射死,临死前死死盯着他。十几岁的少年挥舞着长剑已经战了一天一夜,敌军犹如蝗虫潮水般涌来,后方的粮草早已经断了一个月,他已经没了力气,只是凭着本能舞着手中的长剑,一刀一刀砍到他的身上,盔甲早已经破烂不堪,鲜血布满了全身,一低头长剑已经刺穿他的身体,可是他已经不知道痛是什么了。合眼的最后一瞬间,是一双双脚从他身边踏过,叫喊着冲向前方,苏远最后想起来还没有给小雨买簪子呢! “阿离呢?你有没有找到她,她现在怎样!”陈楚雨又急切地问道。 “阿离很好!跟着孙大夫,还有……少宇!”白夜说到少宇的名字,略略顿了顿。 “少宇?”陈楚雨疑惑。 “当年楚家出事,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拼力护住了楚嫔娘娘,那个孩子便是楚嫔的!”白夜安静地解释道。 “姑母!”陈楚雨再也忍不住了,伏在白夜的腿上,浑身颤抖,她原以为姑母早已经死了,她在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亲人了,如今知道姑母竟还有一个孩子,心中是又喜又悲,迫不及待地追问着,“他们现在在那里?过的好吗?” “洛城!他们很好!” “我知道那个地方,我去过那里!”陈楚雨有些激动。 “所以小雨,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好多亲人在等着你!”白夜目光深邃,似是眼前的那条小河,让陈楚雨瞬间安静了下来。 陈楚雨闭上眼睛,想着远在洛城的阿离,还有少宇,可是齐王的面孔忽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他眼神哀伤地望着她,没有一丝埋怨,“楚楚,你真的要走吗?”陈楚雨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骤然睁开眼睛,朝着四处张望。 秋日的草木已经凋零,夜风拂过,枯叶 哗啦啦从枝头坠落,河水静悄悄流淌,偶尔一两声鸟鸣声由远及近传来。 陈楚雨的心脏砰砰乱跳,痛的要命,她伸出手,努力想要抚平心中的疼痛,“楚楚!你不要走好不好!”齐王近乎哀求的声音再次传来,陈楚雨大口喘着气,不敢作出回应,低声对着白夜说道:“苏远哥哥,带我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去洛城,再也不要回来了!” 白夜没有回答她,他看到了怀中的女孩怎样的痛苦与挣扎,他怎么能忍心,他沉默着,似乎只要自己不说话,就算是默认了,可是他更清楚若是就这样把她带走,未免对那个一往情深的人太不公平了。从始至终,那个人都没有从中阻拦他与小雨见面,甚至让她自己作决定,他的爱一点都不比他少。 白夜闭上眼睛,在心里骂起了自己:“苏远啊!苏远!你和他放手让小雨自己选择,却不知她不论怎样选受伤都是她自己!”随后睁开眼睛,看着怀中蜷缩成一团的女孩,轻叹了一口气,下定决心地说道:“不!小雨你得回去,那个人一直在等着你!” “苏远哥哥?”陈楚雨满脸泪痕的看着他。 “你在他心中的地位是谁也无法替代,回去吧!那里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这些天我明白了,他为你做的远比我为你做的要多,你心中也深爱着他,我不能再让你为难了。小雨,在这乱世之中,有时候苟延残喘都是一种奢望,我没祈望今生还能找到你,可是看到你安好,已是莫大的恩赐!”白夜悠悠地说道,嘴角露出微笑,说出这些话,心中反而释然了。 明月皎皎,长夜漫漫,吾有佳玉,邀美人兮。 寒风瑟瑟,秋虫哀哀。怀揣其璋,神女无心。 河面上隐隐有歌声传来,渔火闪闪,白夜和陈楚雨抬头,似是被歌声吸引住了,歌声没有曲调,高亢嘹亮地回荡在河面,更像是吆喝声,粗犷沉长却没有一丝叹惋之情,倒像是自嘲其说。 白夜起身,将陈楚雨拉了起来,望着空中的皎皎明月,微笑着说道:“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陈楚雨擦了泪水,点了点头。 云萝还陪着齐王傻傻地坐在门口,忽然街角传来一阵马蹄声,齐王立马起身跑了过去,眼睛一错不错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果然白夜带着陈楚雨回来了。 白夜勒停了坐骑,轻声对着陈楚雨说道:“去吧!他在等你!” “苏远哥哥!” “你放心,这次我不会逃了,不管你什么时候回头,我都在那里!”白夜说着将陈楚雨抱下了马。 陈楚雨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齐王,咬紧嘴唇,一步一步走上前,回头看到白夜真的立在那里,没有离开,微笑着注视着她。 “楚楚!”齐王眼含热泪,疾步上前,“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殿下!”陈楚雨忍不住落了眼泪,身后传来马蹄的声音,白夜确定陈楚雨安全后,飞身上马,恋恋不舍地离去。陈楚雨转身看着白夜的背影消失在身后,连忙用手帕擦了眼泪,在心中默默说道,“苏远哥哥,我一定会好好活着,一定会!” 齐王默默地站在陈楚雨的身后,没有说一句话,轻声对她说道:“夜里冷,我们回去吧!”说着把陈楚雨拥入怀中,望向街角的眼神满是感激之情。 “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做,对不起楚楚,你千万不要走了,我不要你离开!”齐王的声音哽咽。 “殿下我怎么会走呢!说好了我们下个月成亲呢!”陈楚雨笑着对着齐王说,两人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云萝看到这一幕,长长舒了一口气,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站起来,她的腿都有些麻了,“可算是把心放进肚子里了!”云萝嘟囔了一句。 “咱们也回去睡吧!折腾了大半夜,我都困死了!”云萝对着身后的明婵说道。 第八十四章 道别 云萝困得要死,回到房间,倒头就睡,迷迷糊糊中听见一下一下的敲打声,翻身睁开眼睛就看到白夜坐在美人榻上,拿着扇子轻轻敲打着桌子,看到云萝醒来,悠闲淡定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自饮自酌起来。 云萝吓了一激灵,瞌睡也没有了,披着被子坐了起来,支支吾吾地说道:“你……你怎么进来的?” “和上次一样,不过这次我打昏了外面的女子,放心只是让她睡一觉!”白夜气定神淡地说道。 “你怎么又回来了?”云萝放松了警惕,却没有下床,秋夜里冷得很,云萝又怕冷,只得将被子裹在自己的身上,此刻竟像是一只圆滚滚的饭团,只露出小脑袋,很是可爱,“你这乱闯女子闺房的习惯,当心我告诉陈姐姐!”云萝气呼呼地说道。 “你还是小孩,不算!”白夜嘴角扯出一丝微笑。 “你……”云萝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皱了皱眉头,不想理睬他。 “我这次回来是专门和你道别的!此外还要拜托你将这份礼物在她成婚那日送给她!”白夜放下手中的杯子,将衣袖中的礼盒拿了出来。 “你怎么不亲手送给她!”云萝有些不解,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小礼盒,四四方方的。 白夜不语,转头看了云萝一眼,云萝立马盯回去,白夜的脸不自然的别到一旁,他从云萝的眼睛里看到了无畏,悠悠说道:“小公主,送你一句话,离那个姓魏的远一点,他不是什么好人!” 云萝听了这句话大吃一惊,立马反驳说道:“魏先生救过我的命,他怎么就不是好人了,到是你几次三番想要了我的命,若不是看在陈姐姐的份上,你才不是好人呢!” “哈哈!”白夜轻声笑了起来,这个小丫头的嘴巴真不是一般的毒辣,“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 “是因为月姑娘吗!”云萝立马说道。 云萝的回答让白夜很是震惊,他还以为云萝会说是因为小雨,愣了半天,轻叹了一口气,“小公主!你真是聪明的可怕!” “那你知道我的身份,月姑娘是不是和我是一样的人?”云萝毫不避讳的说了出来,从月夜的表现和绿娇对月夜的态度,云萝猜出月夜和她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这个月夜似乎对白夜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你坦诚的也真可怕!你就不害怕我将你的秘密说出来吗?”白夜威胁着云萝。 “哼!你以为我会怕你吗,从那一晚后,我就没有在怕过你!现在你更不敢!”云萝露出嘲讽的表情,若是白夜真想动手她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你们仙女国的人真是个个不要命,不过我现在对你们不敢兴趣了!”白夜漫不经心的说道。 “既然如此,看在我和陈姐姐的份上,你能不能不杀魏先生,毕竟他也救过陈姐姐的命!”云萝的语气缓和了下来。 “你还真是爱操心的命,当心心眼坠的长不高!”白夜轻笑一声,调侃着云萝,也不知怎么的,白夜看到云萝总想逗逗她,果然云萝又生气了,气地脸颊通红,咬牙一副生吞活剥了他的模样。 “杀得了他的人还没出生!”白夜不紧不慢丢下这句话,云萝不信。 “那你呢?他上次可差点死在你的手中!”云萝将信将疑地说道。 “不是没死吗?我若是想杀一个人便一定会杀了他!”白夜挑眉,轻蔑地说道,眼神冰冷地朝云萝射过来。 云萝一惊,身上的寒毛竖了起来,却立即明白了白夜话中有话,认真地对他说道:“我会把礼物送给陈姐姐的,那日你若想来,齐王府的大门会永远向你敞开!” “多谢!小公主我欠你一个人情,他日若有需要必定鞍前马后!”白夜说着起身,恭恭敬敬对着云萝拱手行礼,接着就要离开。 “你若是放过魏先生,这个人情我就不要了,咱们两清!”云萝急忙对着白夜说道。 “他还抵不了这个人情!珍重!”说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云萝没有听到房门开合的声音,起身批了衣衫走到外间,明婵正睡得死死的,房门紧闭。云萝开了房门,院子里静悄悄的,冷风从长廊灌进来,云萝狠狠打了一个喷嚏,连忙就将房门关上。 “睡得这样香,人家都溜进来还不知道,怎么指望你保护我呢!”云萝愤愤说道,看来明婵和侍月一样没指望了。 云萝将白夜留下的礼盒收好,重新躺回床上,很快合了眼睛,她太困了,早上奶娘过来喊她,云萝哼哼唧唧地抱着 被子,死活不愿意睁开眼睛,刘氏无奈,只好让丫鬟把饭菜炜在灶上,若是云萝醒来,也方便吃。 云萝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若不是腹中咕咕乱叫,她还想在懒会床,刘氏早早将饭菜端了上来,云萝闻到饭香味,也顾不上穿戴整齐,捧着热腾腾的南瓜粥喝了起来。 “公主,今天是十五,按规矩你今晚得到殿下房中歇息!”明婵在一旁提醒道。 云萝无奈叹了口气,除了自小亲近的奶娘,云萝还不习惯枕边躺着其他人,何况她本来睡觉就东倒西歪,每次十五与齐王合房,晚上他们都要抢被子,有时候云萝一脚便把齐王踹下了床。每每这个时候,齐王都是颇为无奈地看着云萝,却拿她毫无办法。 云萝一勺一勺将南瓜粥喝完,托着腮帮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明婵轻轻推了她一下,云萝回过神来,对着她说道:“咱们好久没上街玩玩了,趁着今天天好,今天出门去!” “哎!用不用喊上陈姑娘!”明婵说道。 “不用,叫上侍月,咱们三个去,我好久没吃青牛街的酥饼了。” 因为年后一场瘟疫,齐地又逢大旱,皇室便减免赋税,后来云萝领着众人开山修渠,钻井取水,总算抗旱成功,往后又是风调雨顺的日子,今年齐地的收成竟比往年翻了一番。百姓生活富裕了,街上也比往日热闹许多,各地商人更是络绎不绝。 三人装扮低调,身着便服,云萝遮着面纱,往人群里一站,真没人发现她们。云萝手里捧着酥饼,侍月跑在前面,一会儿这个摊贩瞧瞧,一会儿那个摊贩看看,买了一堆吃食,明婵都快要抱不住了。 “你可快不要买了!我就长了两只手,再买你自己拎着!”明婵没好气地冲着妹妹嚷嚷。 逛了一天,云萝也累了,回去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便被管事嬷嬷带去了齐王的房间。 齐王尚在书房,云萝便坐在窗前自己和自己下棋玩,棋盘正胶着之际,齐王笑呵呵的推门进来,看到云萝下得正酣,不忍打扰她,便让丫鬟服侍着更衣洗漱。 “你们下去吧!我在这里伺候着!”云萝落下最后一子,对着屋子里的丫鬟说道。 云萝把巾帕递给齐王,又倒了一杯热茶端上来。齐王许是口渴了,端起来一饮而尽,云萝斜眼偷看一眼,开始收拾棋盘。 “这些事明儿一早让下人收拾吧!我听说你今天逛了一天街,早点睡吧!”齐王说完便打着哈欠躺了下来。 云萝一笑,继续将棋子归入旗盒,过了一会儿云萝走到床边轻轻推了齐王一下,出声喊道:“齐王哥哥!殿下!高庆佑!”一连喊了几声,齐王都没有反映,呼呼大睡着,云萝这才放下心来。 云萝悄悄走到外间的书房,一道黑影从暗处闪现,是暗影卫。 “公主!这是你让属下查到的名单!”暗影卫低声说道,从怀中摸出一个信封递给云萝。 云萝拆开信封,皱着眉头盯着信封上的几个名字,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用,名单上的人我都已经见过!”说着便将信封烧掉。 “属下无能,没有尽数将那些人都找出来!”暗影卫立马愧疚地说道。 “不怪你,是何秀手下的人太狡猾了,你能进入醉千夜,这已经很好了。何秀的命令便视同我的命令,你们一定要服从,千万不要露了马脚。还有最近一段时间我们先不要联系了,我担忧醉千夜的人已经开始怀疑我了!”云萝低声对着暗影卫吩咐道。 “醉花红?公主怎么会认识她?”暗影卫惊诧,他与这位醉妈妈打过一次叫道,此人手段毒辣,六亲不认。 “唉!我本来也只是试探一下,没想到这位醉妈妈竟比何秀还要厉害,看来她是齐地的头目不假,只是要想从她手中拿到名单没那么容易!”云萝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如今我们从大玉离开,何秀也跟着过来,他们的人肯定想不到我们会杀回去,你悄悄给三哥送信,让他的人留意青楼妓坊,等到时机成熟,务必将何秀的眼线连根拔除!”云萝也没想到何秀竟会将眼线藏在妓坊中,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各方人员汇聚,什么消息都容易探听到。 “是!”暗影卫回答道。 “此外北燕的京城可有什么消息?”云萝又问道。 “我们的人一开始便暴露了,没办法混进皇宫,何姑姑想必在皇宫安插了眼线,只是我们无法从她那里得到任何消息,不过听手下的弟兄们讲,北燕的太子生病了,其他便一无所知,对了还有一件事……”暗影卫 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里间,那里齐王正在酣睡。 “什么事?”云萝看到暗影卫的动作,立马明白了过来,“关于齐王的!” 暗影卫点头,靠近云萝低声耳语,云萝听罢,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这个只是宫中的传闻,是不是真的还没有证据!”暗影卫说道。 “是不是真的,回到京城就知道了,看样子我们要想办法回京了!”云萝脸上有些担忧,她做的这些事情见不得光,可是她并不想牵连无辜的人,挥挥手让暗影卫下去了。 云萝待暗影卫离开后,悄无声息地躺回齐王的身边。云萝没有了睡意,支起一只胳膊,盯着身边的枕边人,文弱的面孔白白净净的,俊朗秀逸而又不失贵气,和三哥张扬的英气完全不同。 云萝闭了眼睛,她没忘了三哥的嘱托,更没忘了肩上的责任,所有的一切都让她来结束吧!仙女城一代又一代人背负的命运,早该终止了! 暗影卫悄悄回到了醉千夜,如往常无二的热闹,女人娇笑的声音,男人划拳的声音充斥着耳朵,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不明白公主为何害怕这些人,以他们现在的力量踏平醉千夜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甚至抓住何秀也是轻而易举,可是公主却很小心,她早就知道了何秀有问题,却还是让他听信何秀的话!暗影卫有自己的想法,可是服从命令是他的首要想法,他觉得王府里的这个小公主不是一般的人,她就像他的主人锻造的一柄暗器,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刺向什么人。 醉妈妈也是这样想的,她并不信任云萝,虽然云萝几次找她都是为了无关紧要的事情,可是老奸巨猾的醉妈妈怎会轻易相信。 “妹妹养的小猫似乎不太听话,需不需要姐姐出手给她一点小小的教训!”醉妈妈笑呵呵地对何秀说道。 何秀不出声,脸上却不好看,虽说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可是云萝到底越了界,不怪醉妈妈这样生气,“我自己调教的小公主,不劳姐姐出手!”何秀的态度不卑不亢。 “呦!妹妹说这话就见外了,想当初咱们一块在青羽楼受教,我是不如妹妹聪慧,无福在公主身边侍奉,可是公主却为了一个画师背叛整个仙女城,所以我不得不对这个小公主提防些,省得再出一个宸妃!”醉妈妈冷冷说道。 何秀无力辩解,当年宸妃远嫁陈国,没想到她反手就将埋藏在大玉的眼线出卖了,若不然当初灭国的何止陈国,所以在何秀回到大玉之后,她费尽心力将残余的部众重整起来,绝不能重蹈覆辙! “我自然有办法让她听命与我,姐姐的人最近出尽风头,还是避一避锋芒才是!”何秀反唇相讥地说道。 “哼!管好你那只小猫,若是再敢多事,别管我不客气!”醉妈妈冷笑着看向何秀。 第八十五章 成婚 今冬的第一场雪落在十月,云萝望着纷纷扬扬的大雪,缩着脖子,抱着手炉站在廊下,府里一派喜庆的氛围,众人都在筹备五日后的婚礼。 “快进来吧!又站在外面!”刘氏唬着脸训斥道。 云萝听见奶娘的话,立马乖乖的回屋了,屋里早已升起炉火,暖洋洋的。明婵捧着一个盒子进来,云萝打开了,九颗光彩夺目的东珠整整齐齐放置在盒子中。云萝笑呵呵地拿出其中一颗看了看,放进一旁的礼盒中,然后让明婵将剩余的东珠拿回去。 明婵明白过来,自家公主这是准备将这颗东珠当做陈姑娘的新婚贺礼,别的东西,明婵尚且不心疼,可这九颗东珠,是当初云萝出嫁时,皇上特意命工匠将其镶嵌在凤冠上。整个大玉一共就没几颗东珠,如今公主说送人便送人,明婵自然心疼起来,“公主,这可是东珠,价值不菲!” “一颗东珠罢了!陈姐姐大婚本没有大张旗鼓,已经够委屈她了!我再不送点东西说不过去!”云萝笑道。 “她有什么可委屈的,换做旁人不知道怎么高兴呢!”明婵眼中含了几分不屑与嘲讽之情,说完连她自己也吃了一惊。 “你怎么学了侍月那些坏毛病!”云萝皱了眉头,出声呵斥明婵。明婵自知失言,连忙低头不敢出声,云萝看着她有些烦心,挥手让她出去,唤了侍月进屋侍奉。 陈楚雨结婚的嫁衣是云萝特意叮嘱人制作的,用功自然最是考究,做好的嫁衣没有先送到陈楚雨的院子,而是先送给云萝过目。云萝看着水红色的嫁衣,金线钩织的凤凰栩栩如生,凤凰的双眼各用硕大的珍珠点缀着,云萝将嫁衣反过来,看着与外面一致的里子,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陈楚雨搬出了下人住的院子,原先烧毁的碧霞居已经重建,现在更名为柏悦轩,一切布景皆是按着陈楚雨的喜好,府中的下人知道陈楚雨受宠,上赶着巴结,一切东西都是用最好的。 云萝领了侍月前往柏悦轩,陈楚雨看到她连忙行礼将二人让进了屋子。侍月笑吟吟地将手中的嫁衣放下,陈楚雨伸手轻轻抚摸着嫁衣,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姐姐快看看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我好让人再改!”云萝轻笑着说道。 “你让人做的自然是最好的,那里有不好!”陈楚雨也笑了,脸上挂着红晕。 “姐姐你打开看看!”云萝故作神秘的说道。 陈楚雨疑惑,将嫁衣打开,看了又看没看出什么不一样,云萝只是抿嘴偷笑,陈楚雨翻来翻去,终于看到嫁衣的里面,连忙反过来,正反两面竟是一模一样,不过里面却是正红色,用功更是精致。陈楚雨连忙说道:“这可不行!我怎么能穿这个呢!” “怎么不行,你穿在里面谁也看不出来,再说你在齐王哥哥心中的地位岂是这件衣服能比的,我都不在乎这些个繁文缛节,姐姐就不要推辞!”云萝拉着陈楚雨的手劝说道。 云萝越是这样说,陈楚雨心中越是愧疚不安,眼眶不觉有些微红。云萝却又拿出一个礼盒放到她的手中,陈楚雨不明所以,打开盒子,看到竟是一支簪子,白玉雕琢的兔子用红宝石点缀成眼睛,虽然只是普通的玉石,可在陈楚雨眼中却是无比珍贵。陈楚雨双手颤巍巍的将簪子拿出来,一遍又一遍轻抚着,眼中含着笑意,他一直没有忘记。 “这个不用我多说,姐姐便知晓是谁送的!”云萝笑着说道。 “那……”陈楚雨刚想开口,可是又立马明白过来,他是不会来的,她与苏远再无可能了,他们的世界从十五年前便生生的错开了,命运真是无情,由不得他们半点掌控。陈楚雨轻叹一口气,将簪子紧紧握在手中,看着面前笑颜如花的女孩,陈楚雨又感叹自己何其幸运,有这样几个人始终陪在自己身边。 两人正说笑着,小丫头雁雁带着人抬着一个箱子进来,一进屋就高兴地说道:“赵主子托人送来一箱子礼物!还给王妃的捎来一封信!” 云萝喜上眉梢,急忙接过信件拆开,读罢竟露出一丝羡慕之情,略带抱憾地说道:“有时候真羡慕赵姐姐,她才是活得最明白,最洒脱的人!”说罢将信件递给陈楚雨。 陈楚雨接过,看完不由得嘴角一笑,“赵姑娘和我们这些呆在高墙大院的人不一样,她有自己的主见,走南闯北的见过的市面比我们要多,自然不愿意困在王府里!”说罢竟有些唏嘘不已。 云萝看着众人在清点礼物,礼物没有多贵重,却都是一些新奇古怪的玩意,着实让众人大开眼界。云萝想起赵织梦临走前 对她说的话,心中泛起波澜,若是当初答应了魏先生,她现在是不是也和赵织梦一样,自由自在做着自己想干的事情。 “吾生双翼,欲游天地之大,奈何双翼折损,困吾于囹圄!”云萝不由地在心中感慨着。 原以为这场大雪会在大婚那日停下来,却没成想那日的大雪似乎要将天地都掩埋了。齐王府的红灯笼亮了起来,在雪地里似是盛开的红梅,热闹极了。 云萝开心,一连吃了几杯酒,脸颊便红彤彤的,看人都是重影的,她双手捂着脸蛋,醉醺醺地看着齐王,开始语无伦次,惹得众人笑得人仰马翻。 齐王瞧见,却是着急起来,对着侍月呵斥道:“怎么能让她喝那么多,你们也不拦着点!”说着就把云萝手中的酒杯夺走了。 云萝看到酒杯被抢走,连忙伸手就要抢回来,可是看到齐王怒气冲冲的看着自己,急忙摇了摇头,盯着他看了半天,忽然叫了起来:“哎呀!齐王哥哥你怎么长了两个脑袋!可了不得!”说着就要去抱齐王的脑袋,没想到扑了空,一下子扑倒侍月的怀里,抱着侍月竟然睡着了,众人哈哈大笑。 齐王脸上却是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无奈地说道:“快把她扶下去吧!千万别让刘氏看到!”齐王这样说是不无道理的,整个王府的人都知道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王妃,最怕奶娘刘氏了,平日只要刘氏脸一耷拉,小王妃立马乖乖的听话。今日刘氏和下人在别院吃酒,若是知道云萝醉成这样,估计连齐王也逃不脱一顿臭骂。 与齐王府的热闹相比,红叶寺的梅山冷冷清清的。黄色的腊梅凌寒怒放,带着幽幽的药草香。夜空洒下大片的雪花,风停了,雪花直直的坠落。 白夜抬头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脸上是木然的表情,他拿出酒坛,对着齐王府的方向举起来,仰头猛然灌下,白酒的浓烈直窜脑仁,说不清是酒太烈了,还是冬夜的雪花太冷了,白夜只觉得浑身都在发抖,一气喝完,将酒坛狠狠扔到地上,晃悠悠地站起来。 白夜闻到了满山的梅香,闭上眼睛,提气缓缓将双手伸出,随后在纷飞的大雪中胡乱的比划起来。他想起刚到山上的那会儿,师傅拿着棍子抽在身上的感觉,疼,可是他被仇恨蒙蔽的双眼,身上只有麻木,胡乱的出着招式,可是却一次次的被师傅准确的用棍子抽在身上。 这一晚就像是那天一样,可是师傅的棍子没有落在身上,白夜愤恨地将心中的痛苦尽情的发泄在一招一式之中。忽然身后飞来一根竹棍,白夜没有转身,侧身一把抓住竹棍,转头便开始在飘飞的大雪中挥舞起来。 月夜悄无声息地坐在白夜的身后,她一身妖娆的大红色在皑皑白雪中甚是晃眼。梅山的梅花还没有完全开放,只有零星的腊梅开着,夜色太暗,雪花太大,梅花的娇艳隐在了天地间,只有那一缕梅香悠远绵长。 白夜举起竹棍化作长剑,在漫天的大雪中挥舞着,就像十五年前的那个战场,他刺向一株梅花,雪花纷纷摇落,花瓣扑簌簌的落下来。天地间安静极了,只听见长剑的啸鸣声。白夜长剑劈开雪幕,忽而极快的飞舞旋转,扰乱纷纷扬扬的大雪,可是长剑停止的瞬间,大雪依旧按着自己的步调坠落下来。 月夜拿起一旁的酒坛喝了一口,抬头望向夜空,黑压压的天空没有一点光亮,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身上。“今晚的雪好美啊!”月夜心想,雪花微凉,落在眼睛里不觉迷了双眼,眼泪也不受控制地留下,但是很快便随着雪花消失在大地上。 这一晚的梅山,青年男子在漫天的大雪中挥舞着手中的竹剑,剑气卷起飘落的雪花,洋洋洒洒落在地上,在他身旁,身着红衣的女子不发一言呆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仰头,双眼迷离地望着夜空!没人知道男子的心中有多痛,而女子的心又为谁伤着! 齐王府里的热闹终于退散了,宾客兴尽而归。齐王没有喝醉,满脸春风,脚步轻快地走向柏悦轩。雁雁看到齐王走来,喜上眉梢,连忙将房门打开,悄声招呼了一声房内的小丫头,两人讨了喜钱,偷笑着退下来。 红盖头挑开,陈楚雨露出一个温柔似水的笑容,齐王看得两眼发直,随后裂开嘴傻笑起来。这么些年,他终于迎娶了心爱的女孩,这一刻他无论也不会放手。 “楚楚!我不是在做梦吧!”齐王有些不敢相信,似乎还在认为这是一场梦,梦醒了眼前的女孩便离开了。 “殿下!你醉了!”陈楚雨满脸娇羞,眼睛含着笑望着齐王,她何尝不觉得眼前的一切仿佛在梦中。 结发为夫妻,恩 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第八十六章 屠村 今年的冬天注定是一个不安宁的冬天,北燕的边境一个叫做牛家寨的村子一夜之间被屠村了,血流成河,就连在襁褓中的婴儿也未幸免于难。而牛家寨就在齐地边境,紧临着李朝,这件事情显而易见,高句丽国小民弱,如墙头草般一直臣服于华夏的大国,更不敢有造次之心,所以明摆着是李朝的人干的。 而如今李朝内部之争进入白热化,两派人马斗的你死我活,以当今皇上为首的正统派,打着维持皇室血统纯正的幌子,极力想要除掉恭顺王爷,而以太皇太后为首的嫡子派,则以当今皇上非嫡出为由,仗着背后有北燕的支持,想要推翻当今皇上,力保恭顺王爷登基。 如今北燕边境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愈发让两国关系紧张起来。飞鸽传书不日便带来京都的旨意,要求齐地力查此事,绝不姑息。 齐王接到消息后,愁容满面,纵然他一向不理会朝政,也明白其中的意思。一年前,朝廷发了密旨,要求他协助恭顺王爷刺杀李朝的皇帝,结果计划失败,反而引起正统派的怀疑,如今正好有理由,祸水东引,大不了掀桌子干一架。 齐地的大小官员都跟着齐王蹲在牛家寨的村口,个个皱着眉头,一具具尸体蒙着白布从眼前抬走,那滋味当真不好受!众人皱着眉头,皆是望着齐王,齐王心里没谱,眼神慌得很,若是平日便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齐王挨一顿骂,罚俸降薪,现在皇上要求力查严惩,用意不言而喻。而齐王是个什么德行,齐王的官员都知道,如今这么重的胆子挑在肩上,正是难为他了。 云萝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偷偷看向齐王,无奈地叹了口气,竟有些可怜他。云萝闭上了眼睛,这是个天赐的良机,她一定不能错过,若是有机会借齐王之手铲除李朝,他们便能顺理成章的回到京城! 云萝正在出神冥想之际,外面忽然吵闹起来。几个官兵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走到齐王的面前,齐王惊了立马站了起来。 男子抬头看着齐王,断断续续地哭喊:“殿……殿下,你要为死去的村民做主啊!”说完竟晕了过去。 众人一时慌乱,急忙喊了大夫上前。大夫又是施针,又是喂水,男子复又睁开眼睛,痛哭不已。原来这名男子也是牛家寨人,昨天夜里一群人冲进村子里,不由分说大开杀戒,他肩旁被刺了一剑,昏死了过去,侥幸逃脱。 “你可看清楚是什么人杀了村里的人?”齐王拧着眉头问道。 “他们都穿着李朝的服饰,嘴里喊着报行刺之仇!殿下你一定要为大家讨回公道,不能放过他们!”男子伏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 云萝冷眼听完男子的叙述,心中却是一沉,放下帘子,皱起了眉头,开口问明婵道:“你觉得这个男子的话是有几分可信!” 明婵愣了一下,认真想了一会儿说道:“他说的应该是真的,掌管户籍的官员只要查阅一下牛家寨的人口清册,就能知道此人是谁,何况距离牛家寨不过十里便是五里坡,找村长询问一下,若非牛家寨的人,很容易露馅的!” 云萝点了点头,她也认同明婵的话,“他说的是不假,可是昨晚那群人很可能骗了他?” “你是说昨晚那群人是假扮的,不是李朝的人?”明婵吃了一惊,若不是李朝的人,那会是谁,她虽然比侍月通透,可若论及聪颖远不及云萝,自然不明白云萝此话什么意思。 “哪有杀人的自报名讳的道理!”云萝一语点醒明婵,可惜这个道理齐王不懂,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背后另有其人! 齐王命人将那名男子暂时安顿在五里坡,满怀心事和云萝回了齐王府。一路上两人具是无话,齐王心里想着牛家寨屠村之事,云萝心里却是在盘算着怎样借此事拔高齐王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好顺利回到京城。 回到府中,天色已晚。云萝跟着齐王跑了一整天,真是累极了,陈楚雨心疼的给她添了一碗鸡汤,云萝狼吞虎咽地喝了起来。 “这事让殿下去办就行了,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啊!再说那么血腥的地方,那是一个女孩子能看的!”陈楚雨不住的数落起云萝,一回头又瞪着齐王,“你没让她下车吧!若是看见不干净的东西,晚上可是会做噩梦的!” 齐王连忙回道:“夫人的话,我记得清清楚楚的,一直让明婵看着她,半步都没让她下马车!” 陈楚雨的脸色这才和缓起来,云萝托着下巴却是笑了,“我就是觉得在府里无聊的很,闷得慌,想出去走走!” “你就是爱凑热闹,后天有庙会,咱们 逛庙会不比这好玩!”陈楚雨叹了口气,看着云萝无辜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再责怪她,无奈地又给她夹了块藕粉酥。 晚上,云萝正要睡觉却不见刘氏,却是侍月进来侍奉,疑惑地她:“今晚不是奶娘进来陪我吗?” “刘嬷嬷今天受了点风寒,身子不舒服,我便替了她!”侍月道。 “受了风寒?有没有请太医?吃药没有?严不严重?”云萝慌忙追着侍月询问。 “公主别担心,不严重,已经找太医开了方子,吃了药。”侍月安慰云萝道。 “那就好!”云萝松了口气,心里却依旧有些放不下,“那我去瞧瞧她!”说着就要穿上衣服去看刘氏,被侍月连忙拦住了。 “公主可别去,刘嬷嬷本来就担心再过给公主,千叮咛万嘱咐的,不好彻底了,她是不会来跟前伺候的。公主现在若是去了,回头她不得骂死我们!”侍月一脸委屈地看向云萝。 云萝无奈的躺回床上,奶娘的脾气她最清楚,别说侍月她们,说不定连她一块责骂!心想,一个小风寒应该不打紧,明儿一早派人多送一点补品过去! 齐王正在为牛家寨屠村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没想到李朝竟主动派了人过来,说是在两国边境发生这等惨烈之事,李朝上下也是人心惶惶,甚为关心,特送了一些物品聊表心意,若有需要定当尽心协助。 齐王没想到李朝竟先发制人,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一时不知所措。 云萝看到齐王焦急的模样说道:“这没什么奇怪的,牛家寨在两国边境之处,村里有一部分人与李朝人通婚,如今牛家寨被屠村,李朝自然要表示关怀一下!” “云儿你哪里知道啊!如果李朝不闻不问,咱们查到他们头上,将结果上报,自然有朝廷管制,可如今李朝这样做,就是向外界声明这件事不是他们干的,我们还怎么查!”齐王有些沮丧。 “殿下就是这样办案的?”云萝皱起眉头问道。 “往年也不是没有山匪下山屠村之事,父皇也不怎么管,如今父皇明发懿旨,这就说明此事重大,断断不是你我能决定的。”齐王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 “父皇心中既然有了决断,那那些枉死者就这样不管了,何必让你陪着唱这一处戏!”云萝有些气恼。 “你我性命都在父皇手中,何况这些平头百姓!”齐王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殿下就不顾真相了吗?”云萝反问,脸上略带着一丝讥讽。 “真相?什么真相?”齐王惊诧地看向云萝。 “是李朝的人,又不是李朝的人?”云萝冲着齐王笑道,她把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齐王若是再听不懂,她可真是回天乏力了。 齐王满脸震惊,猛地站起来,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云萝冷哼一下,立马反问。 “李朝的太皇太后是父皇的亲姑姑,恭顺王爷算是半个北燕人,我不相信他们能作出这样的事!”齐王有些气急败坏。 “殿下别忘了,他可是李朝人!”云萝不甘示弱地看向齐王,眼中却是轻蔑。 云萝的话似是一记响雷炸在齐王的耳旁,齐王低头沉默了,在他说出恭顺王爷是半个北燕人的时候,齐王已经动摇了,他宁愿云萝说的不是真的,这样他良心还好过一些! “父皇自有公断!”齐王违心地说出这样一句话,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哈哈!”云萝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很诡异,齐王一惊,浑身直冒冷汗。 “云儿……你笑什么?”齐王磕磕绊绊地看向云萝。 “我笑远在京城的父皇,还笑你,简直蠢得无可救药!”云萝口不择言的笑道。 “云儿!你胡说什么呢!父皇英明,怎容你这样随意诋毁!”齐王恼怒起来,连忙伸手捂住云萝的嘴巴。 云萝自知失言,冲着齐王吐了吐舌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我问你,父皇为什么揪着这件事不放,无非是想借此推翻李朝当今的皇上,辅佐恭顺王爷上位,父皇又为什么要辅佐恭顺王爷上位,难到就因为他是自己亲姑姑的儿子吗?不是,不过是想要借由恭顺王爷之手牵制李朝为北燕所用。可是据我所知,恭顺王爷骁勇善战,曾几次打退北方的游牧部落,而李朝当今的皇上沉迷酒色,任由外戚专权,民不聊生,曾爆发过两次动乱。现在恭顺王爷能策划屠村之事,逼迫北燕出手帮他,那么他一旦夺取政权,你觉得他会乖乖听命于北燕吗?” 云萝分析的头头是道,齐王听了也不禁佩服起来,可是他心中尚有疑惑,忍不住问道:“云儿,你说这么多,究竟想要说什么?” “比起恭顺王爷,李朝的皇帝更好控制,不是吗?牛家寨一事,迟早要和李朝翻脸,可是翻脸之后还是李朝的人做皇帝,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换一个听话的,最好越昏庸无道越好!能用金银财宝就能让他们内部起哄的事,何必兴师动众的去打仗?”云萝说完看向齐王。 齐王目瞪口呆的听着云萝讲完,直直地愣住了,他仿佛第一次认识云萝,不相信这些话竟从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口中说出。齐王走过去,摸了摸云萝的脸颊,脸是热乎的,忽的松了一口气。 “殿下……你怎么了?”云萝躲闪了一下,还以为他受了什么刺激。 “云儿你发誓,这些话你只能对我一个人说,绝对不能对其他人说半个字!明白吗?”齐王死死地盯着云萝的脸庞,双手用力掐住她的肩膀,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 云萝从未见过齐王这个样子,一时有些害怕,连忙点了点头。 第八十七章 冲突 云萝惦记着奶娘的病情,一日三趟的遣人去问候,更是亲自盯着下人煎药,暂时也顾不上牛家寨屠村的案子。 明婵瞧着云萝担忧的样子,只是轻笑着安慰她:“刘嬷嬷这几日便好了,公主不要担心了,若是刘嬷嬷好了公主反而忧心成疾,才让她不安呢!” 云萝叹了口气,扔了手炉,心烦意乱地摆弄起花瓶里的梅花,这束梅花是今早侍月摘的,花朵含苞欲放,略带一缕清香,云萝捻下一朵小花苞,随口问道:“侍月呢?好半天没瞧见她的影子!” “她……哦!姑姑有事喊她出去了!”明婵略有些迟疑的说道。云萝听了这话,皱眉看向明婵,明婵低了头,支支吾吾地又说,“公主知道的,姑姑办事一向不让我们知道,也不喜欢我们乱打听!” 云萝冷笑一下,将手中的花苞扔到地上,没有继续追问明婵,明婵松了一口气,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向云萝。何秀是什么样的人,云萝比谁都清楚,她若想瞒着云萝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云萝不想现在和何秀撕破脸皮,她还没有拿到名单,很多事情她和暗影卫不方便出面,还需要借助何秀的力量! 到了晚上,依旧是明婵在近旁伺候,云萝看着满桌子的饭菜,又想起奶娘的病情,没了胃口。外面已经黑透了,云萝放下碗筷,批了厚厚的斗篷想去看看奶娘,明婵一边帮着云萝穿衣服,一边问道:“天这么晚了,公主这是要去哪里?” “我看看奶娘去,她都躺了两天,怎么着也该好些了?”云萝淡淡的说道。 却不想明婵竟慌张起来,急忙说道:“公主可不能去,若是染上风寒可糟了?” “奶娘都躺了两天了,早该好了,再说我有那么娇贵吗!”云萝白了明婵一眼,起身就要离开。 “公主!”明婵竟一下子拦住了云萝的去路,眼中慌乱不安,咬着嘴唇近乎哀求着说道,“公主不要去!好不好!” “这就奇!我不过去看看奶娘,你三番五次的阻拦,到底怎么回事?”云萝察觉明婵的异样,冷声问道,可是明婵不说话,只是一味地拦着云萝。 “起开!”云萝冷着脸命令道,明婵惨白着一张脸,低着头不动,“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说完毫不留情的一脚地揣在明婵的身上,明婵哎呦一声跌坐在地上。 就在这时侍月匆匆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幕,急忙扶起明婵,悄悄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小声嘀咕道:“你这是做什么?”明婵不语,侍月抬头迎上云萝冰冷的目光,吓得急忙低了脑袋,随后侍月把心一横,闭着眼睛说道:“公主快起看看嬷嬷吧!” 云萝的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瞪大眼睛,顾得理会明婵和侍月,慌忙跑了出去,灯笼都忘记带了。 明婵拧紧眉头地看着妹妹,一副生吞活剥了她样子,用手指点着她的额头说道:“你这是干什么,非要和姑姑作对!” “要你管!”侍月竟不甘示弱地冲着姐姐冲胡子瞪眼。 “你……” 明婵气得说不出话来,顾不上和妹妹置气,提了灯笼急忙追了出去。侍月也想跟上去,却被明婵气急败坏的骂了回去,“你跟着只会添乱,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吧!”侍月不敢违拗,只好撅着嘴呆着房间里。 云萝那一脚虽然用尽了力气,可是她毕竟年纪小,力气不大,况且明婵常年习武,这一脚对她来说不痛不痒。明婵一口气追上了云萝,不敢再阻拦她,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挨打挨骂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也不差这一次,明婵在心中叹气。这有什么法子,比起年幼的遭遇,现在的日子已经是她和妹妹做梦都不敢想的了! 云萝一把推开奶娘的房门,看到何秀正在给刘氏喂药,急忙夺过药碗,盯着她问道:“你在做什么?” “回公主的话!刘氏病着,奴婢正在给她喂药!”何秀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会这么好心?”云萝恶狠狠的说道。 “公主怎么总是把人心想的这样坏!刘氏对公主很重要,她现在生病了,奴婢自然要上心些!”何秀轻笑一声,抬眼看着云萝。 “这是什么?”云萝端着药碗,上前一步,高高将药碗举到何秀眼前,逼问着何秀。 “只是普通的草药!”何秀眼神轻蔑,嘴角勉强露出一丝微笑。 “那好!你喝了,我便信了!”云萝说着一步一步上前,将药碗举到何秀的嘴边,眼中是满满的怒火。 明婵大吃一惊,急忙上前打圆场说道:“使不得!这是给刘嬷嬷的药,姑姑怎么能吃!” “我说她能喝得了,就能喝的了!喝!”云萝近乎怒吼一般从嘴里发出最后一个字,眼 睛死死盯着何秀,她不允许任何伤害奶娘,不管这个人是谁。 何秀笑了一下,她双手接过药碗,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这药真苦啊,不亏是她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名贵药材,何秀闭上了眼睛,这下她心中再没有什么犹疑了。 何秀将碗放到云萝的手中,依旧微笑着:“可惜了!这么好的药材白白浪费在我的身上!”说罢转身离开了,没人看到她眼中的苦涩和无奈! 云萝呆愣在原地,低头盯着手中的空碗,难道自己当真误会了何秀,她并没有想害奶娘,真的只是关心她。云萝有些迷茫,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便轻手轻脚地走到奶娘的身边,此刻她多么希望奶娘醒过来,告诉她该怎么做! 明婵还在屋内,她小声的喊了一句云萝,云萝木然的转头看向她,最后轻声让她出去了! 奶娘还在熟睡,云萝握着她的手,两日病痛折磨,奶娘清瘦了很多,手上的骨头硌得云萝有些手痛。云萝额头抵在奶娘的手上,闭上了眼睛。 很小的时候,奶娘也是用这只手轻轻抚摸着云萝,给她那些听不懂的民间歌谣,云萝以为奶娘会一直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却从未想过她年纪已经很大了,有一天甚至会离开她,云萝不愿想这些,更不敢想这些。 打从记事起,云萝就对娘亲没有印象,她不知道娘亲长什么样子,甚至她的名字也是后来偷偷听别人说起的。慧娘娘是云萝的养母,可是她没怎么抱过云萝,三哥到是经常抱她,可是他总是带有目的性,他对她的好,也是有代价的。 三哥教她写字,教她读书,给她请先生,常常给她讲一些先生不会讲给她的道理,甚至给她一些晦涩难懂的书籍,她在宫外本就无聊,便想着三哥是对她最好的人,可是她慢慢长大了,知道哪些好不过是要把她打磨成一把利剑,一把他理想中的可以随心所欲控制的利剑,赵玉龙真的做到了。 云萝这样想着,不觉眼泪湿了眼眶,她握紧奶娘的手,娘亲的手大概就是这样吧! 侍月和明婵跪在何秀的面前,侍月早已吓得浑身哆嗦,明婵眼中含着泪水,何秀面无表情的吩咐侍月:“你知道该怎么做,明天便把那味药加入公主的汤药中!” “姑姑不行的,公主不能再吃这些东西了!”明婵膝行到何秀的面前,双手死死的拽着她的裙摆,不停地哀求着她。何秀没有理会明婵,只是目光平静的看向侍月,侍月伏在地上,不敢抬头,更不敢出声言语,只得紧握着双手,任凭指甲死死地扎进手中。 “你也想违抗我的命令吗?”何秀的声音不大,却是掷地有声。 “姑姑杀了我和姐姐吧!我不能再这样做了!”侍月迟疑再三,忽然抬头死死的看向何秀,俨然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杀了你们,若是便能报了亡国灭种之仇,我会毫不犹豫的动手,可是不能!整整十一年了,你们的兄弟姐妹在地狱里活着,猪狗不如,生不如死,公主没了,还会有下一个公主出现,你们要效忠的不是什么公主,是我们的种族,是马上就要灭种的族人!”何秀说着端起桌子上的茶盏砸向侍月,侍月没有躲闪,额头登时被砸到鲜血直流。 明婵和侍月从没见过何秀发这么大的脾气,两人噤如寒蝉,低头伏在地上小声哭泣。何秀的话在漆黑的深夜中,仿佛一把剪刀狠狠的刺破华丽的云锦,她们怎么会不知道,城破的那日,无数的大玉人和北燕人冲入城中,父亲被杀,母亲不堪凌辱撞墙而死,懵懂的弟弟被人掳走,不知生死,姐妹二人被卖入妓馆,若不是何秀出手相救,她们早死在那个肮脏的地方! “姑姑!我来做!”明婵抬起头坚定的看向何秀,目光里没有一丝犹疑。 “姐姐不可以!”侍月苦苦求着明婵,明婵却推开了侍月的双手,冷冷对着她说道,“那些东西,她吃了也不是一日两日,再多一味也无妨!总不至于要了她的命!” 第八十八章 演戏 奶娘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云萝也跟着安心了。齐地的冬日多雪,本就寒冷,便是云萝到了这个时候也是汤药不断。 明婵将熬好的汤药端上来,云萝皱着眉头接过来,不情愿的说道“可以不喝吗?天天喝,我嘴巴都是苦的!”云萝把玩着手中汤匙,有一下没一下的舀起来,就是不肯往嘴里送。 “要喝的,天寒地冻,屋内暖和,外面冷,一进一出容易受风,这些汤药可不能停了!”刘氏说着夺过云萝手中的汤药,一勺一勺喂给云萝。 云萝喝了几口,苦着一张脸说道:“这药怎么比往日要苦!” “公主大概嘴里苦,这药还是按着以前的方子熬制的,公主若是觉得苦了,我让他们少放些药材!”明婵笑着说道。 “药材都是按着比例熬制的,哪有少放的道理!”云萝不满的嘟囔着,夺过奶娘手中的药碗,捏着鼻子仰头狠心一气将汤药灌了下去。 喝完药,云萝急忙拿了块蜜糖糕含在嘴里,这时一个小丫头从外面进来,低声禀告道:“宫里的管事嬷嬷得了风寒,昨晚病死了!管家让通报王妃一声,问问怎么处理!” 云萝冷笑一声,却是不做声,明婵立马对着小丫头说道:“这点小事还要劳烦王妃,既是得病死了,还不快烧了去,免得在过给其他人。” 小丫头看了看云萝,瞧见云萝没出声反对,立马知趣的退下去回话了。 外面天放晴了,阳光折射到雪地上,晃得人眼晕,明婵放下纱帘,往暖炉里添了炭火,又把手炉递给云萝。云萝正在抄写《孙子兵法》,接过手炉,懒懒地坐在窗边,缓声问道:“京城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明婵想了想,压低声音说道:“听说皇上拨了一万人马,秘密前往齐地,看样子皇上应该是等不及,想要强行支持恭顺王爷夺取王位!” 云萝嘴角冷笑,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又问道:“屠村案现在调查的怎样?” 明婵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殿下那边一直没有什么进展,我们的人到是暗中查到了不少消息,可以确信这事的确不是李朝的皇帝派人指使的!只是想要找到证据,恐怕没那么容易!” 云萝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与恭顺王爷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抬起头说道:“牛家寨唯一的活口,显然是他们故意留下来的,那么这伙人一定会暂时躲藏起来,那么多人想要藏起来不是一样容易的事情,他们肯定也不会回到李朝,现在只能在那个地方!”云萝很肯定自己一定没有猜错,所以的人都认为这件事是李朝的人干的,可是却不会想到凶手还会留在齐地。 “公主说的是那个地方?”明婵好奇地问道。 “猎场!” 明婵恍然大悟,拍手说道:“那里确实是一个好地方,谁会想到去搜查皇室的猎场!” “告诉殿下派人悄悄的去搜捕,不要打草惊蛇。此外让留在京城的人假扮成李朝的人,四处散播李朝的皇帝沉迷酒色,百姓怨声载道,极力拥护恭顺王爷登基的消息,越夸张越好!”云萝一叠声的吩咐下去。明婵用心记下,连连点头。 待明婵离去之后,云萝闭上眼睛,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接下来会有一场苦战,不管她和齐王愿不愿意,这场战争都是在所难免! 齐王派出去搜山的人假扮成采药的村民,不出一日便找到了藏匿在猎场的那伙人。经过一番苦战,虽然有几个人侥幸逃脱,可是这场搜捕还是圆满结束了!齐王听到消息后,喜上眉梢,止不住的夸赞云萝聪慧!云萝却是笑而不语,直到现在天真的齐王还以为只要抓住了这伙人就可以交差了!却不知道抓住他们才是麻烦真正的开始! 齐王不懂审讯,全权交给手下的官员督办此事,却被云萝拦了下来,这些官员懂得怎么向上面交差,可是那个结果却不是云萝想要的!齐王皱了眉头,第一次拒绝了云萝的请求,他不是不想知道真相,只是这个真相不是父皇想要的! 云萝不依不饶地缠着齐王,“这些人根本就不用殿下审问,他们就会如实的说出殿下想要的话,可是殿下这真是你想要的结果吗?那些枉死的村民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成为弃子吗?殿下扪心自问对得起他们吗?” 齐王额头直冒冷汗,表情略有些痛苦的说道:“云儿,这事你不要管,也不能管!你和我都清楚,父皇想要的话,只要他们说出来就可以了,没人会理会那些真相!况且你真以为他们会说出真相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云萝很是笃定的回答。 “云儿,你太小看恭顺王爷身边的人了,他们是不会开口的!”齐王无奈地冲云萝苦笑。 “那好,至少为了那些村民,殿下也得听一听真相是什么!”云萝目光坚定的看向齐王,不退缩半步! 齐王被云萝的执拗打动,若是不能如她所愿,云萝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他的心中也想知道为什么,政局的残酷竟可以枉顾百姓的性命! 昏暗的牢房里关押着那伙人,狱卒每日都是好酒好肉地供奉着他们,不曾审问,不曾刑讯逼供,低声轻语,甚是恭敬,弄得众人满头雾水,想着左右也出不去,还不如好吃好喝的快活几日! “我说老头,你们把我们抓进来,天天这么招待我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呀!”为首的一名男子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抓着鸡腿边啃边说道。 “嘿嘿!咱们官小言轻,上头怎么吩咐咱们怎么办,那里敢多问啊!”牢头搓着发红的手,低眉笑呵呵地说道,男子看到他这个样子,嗤笑一声,拎着酒壶回到桌子旁继续和众人饮乐! 齐王和云萝正在隔壁的牢房中坐着,这时周亭身着一身官服,身后的几名小卒抬着几坛子上好的女儿红走进来。正在闹腾的人群齐刷刷扒着牢房的栏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小卒抬着的美酒,哈喇子都流了下来! “各位大爷,这可是醉凤楼珍藏了三十年的女儿红,今天给各位大爷送过来尝尝!”周亭抱拳谄笑着,云萝听后一脑门的冷汗,怎么选了他来担当这个角色,活脱脱一个狗腿子,那里有当官的半点样子! “你是管事的!”男子轻蔑地看着周亭。 “小……”周亭正要脱口而出“小人”,可是想到今日自己好歹当了一回官,立马改口说道“小官正是这里管事的,才上任,几位大爷还得多多关照!”说完给众人叩首作揖,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我说你不像个当官的,活像一个狗腿子!哈哈!”其中一人指着周亭出声嘲讽道。 “小人确实不是当官的,是……”周亭故意没有说最后一句话,而是偷偷看了看四周,遣散了狱卒,靠近牢房,压低声音对着为首的男子说道,“恭顺王爷让小的过来的!” 男子脸色大变,冷眼看着周亭,周亭还以为他没听懂自己说的话,急忙又对着他低声重复了一遍,不料男子却打断周亭的话,嘴角露出一丝讥讽地说道:“大人说什么呢,咱们可是听不懂,咱们都是进山采药的村民,稀里糊涂的被你们抓到这里!” “哎呦!可不是,没错!就是采药的村民”周亭说着猛地拍了一下大腿,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 “既然这样,还不快放我们走!”男子冷笑一声说道。 “诸位别急啊!进山采药误入皇室猎场也是常有的事,等上头弄清楚了,过个一两天,自然放大家走!”周亭不紧不慢,笑眯眯地说道,男子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两个狱卒驾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像扔死狗一样把他扔进对面的牢房,立马有人惊呼道:“这不是老朱吗?” “你们对他怎么了?”为首的男子双手紧抓住栏杆冲着周亭吼道。 “嗐!只要他照实说话,自然没什么事,可是他偏偏胡言乱语,主审的官员怕他乱说话,就把他的舌头割了!”周亭漫不经心的说道,随后又小声叮嘱男子,“大人只要咬死自己是采药的村民就一定没事,肯定不会受皮肉之苦!” 男子将信将疑地盯着周亭,过了好一会,小声问道:“你真是恭顺王爷派来的?” 周亭一愣,急忙点了点头,男子急忙又问:“既然这样,抓我们的人是谁?” “皇上派来的人,他们假扮成村民,抓住你们后直接交给了齐王,想要借此洗脱罪名,拉拢北燕,听说北燕已经暗中派了人马赶往齐地协助王爷,只是现在还不是和皇上翻脸的时候,大人且忍耐几日,等援军到了,您就是功臣!”周亭说的有声有色,由不得男子不信。 “那老朱怎么回事?你没道理反叛!”男子皱着眉头看向对面。 “他是皇上派来的奸细,不然你们怎么会轻易被抓住!”周亭立刻说道,这下彻底打消了男子的疑虑。 “告诉王爷,事已成,真出了事,我们也会将此事推到狗皇帝的身上,绝不会连累王爷!”男子目光坚定地说道,周亭立马佩服地冲着他竖起大拇指,连连点头。 齐王失魂落魄的走出牢房,望着朗朗晴空,长叹一口气,亲耳听到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的残酷。身为齐地的父母官,齐王自认为很不称 职,他远离朝堂,整日的吃喝玩乐,只想做个闲散的王爷,原以为会平静的陪着心爱之人度过快活的一世,可是他却不断的搅入时局中。 “云儿!我是不是很不中用!做王爷做到这个份上,真是窝囊,明知道真相却无能为力!”齐王自嘲地说道,说完竟坐在了石阶上。 云萝立在他的身旁,望着的天空,眸色平静的说道:“齐王哥哥心思至纯,旁人谁也比不得你!” 齐王笑了笑,站起身来拉住云萝的手,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第八十九章 礼盒 对于牛家村屠村的结论,齐地的官员分成了两派,多数的官员支持朝廷的做法,将此事推到李朝皇帝的头上,趁此机会帮助恭顺王爷登上王座,只有少数官员,其中就包括孟大人坚持还死者一个公道,不能因为朝局就枉顾死者的冤魂。 云萝自然是站在孟大人这一边,若说她没有私心,那是不可能的,何秀的人不希望恭顺王爷取代李朝的皇帝,相对于铁血手腕的恭顺王爷,荒淫无道的皇帝才是最好的傀儡,至于李朝百姓的死活,亦或是天下人的死活都不在何秀她们的眼中! 齐王自那日从监牢回来,将自己关在书房两天两夜,谁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只知道齐王从书房出来之后,命令狱卒牢牢看管那些囚犯,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提审! 京都的信鸽如约飞到了齐王府,齐王展开看到内容后便明白了,这场战争在这个冬天终要拉开序幕。齐王无助的闭上了眼睛,他一路逃离京城,还是无法远离那个是非之地,他心中不禁发出感慨,百姓何其无辜啊! 云萝知道齐王这几日心情不好,她没去打扰他,自己也是心烦意乱,所有计划里面最关键的一步便是齐王的这个决定。云萝站在廊下,望着阴沉沉的天空,看样子又要下雪了! “公主!殿下正找您呢!”周亭从外面匆匆进来。 云萝回过神来,眼神略有些吃惊,低声应了句“知道了!”,心里却揪了起来,她最不想强迫的一个人便是齐王,可是如今事情的发展由不得她做主。 云萝忐忑不安得走进书房,里面只有齐王。看到云萝进来,齐王似乎心情不错,笑着递给云萝一张写好的书信。云萝疑惑,待看清信中内容,不由得大吃一惊,齐王却是抢先说道:“你看看信中可有什么遗漏的地方,若是没有,我便将次信飞鸽传到京城了!”说完坐下来慢悠悠的喝起茶来! “殿下,你真的决定了!”云萝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再次问了一遍。 “就像云儿说的那样,我不能对不起那些死去的百姓,我不是一位称职的王爷,能做的只有这些!”齐王放下茶盏,缓缓说道,这两日他在书房想了很多,也想通了很多道理,既然躲不过那些是非,那便在这些是非中做到问心无愧! 云萝握住信件的手略有些颤抖,心中却忽然松了一口气,她走到齐王面前,看着他问道:“陈姐姐知道这件事吗?” 齐王微愣,知道云萝在担忧什么,随即莞尔一笑:“知道事情真相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我会怎么做了!” 晚间,云萝换了衣服坐在窗前,明婵正在忙着整理床铺,云萝看着扑向烛火的飞蛾,面无表情对着明婵说道:“殿下已经上书陈明了实情,姑姑找到的手替可以让他回去了!” “这么说殿下是同意公主的提议了?”明婵按捺住心中的兴奋说道。 “只是上书了,只要京城那边动摇了,殿下的意见便不重要了,过些时日,京城的军队就会来到齐地,这段时间我们要暂避锋芒,不要有所行动,小心让京城的人察觉出我们的动作!”云萝用簪子随意拨弄着灯油里面的飞蛾尸体。 齐王寄出去的书信没有收到回音,这让他有些郁闷,底下的大臣们还在因为屠村案争吵不休,始终没有一个满意的结论。 齐王觉得有些气闷,便躲到花园里透气。夜里才下过一场大雪,院子里的下人正在清扫着道路,齐王带着周亭登上假山上的花园,放眼望去皆是白茫茫一片,心情没有好起来,反而更糟糕了! 陈楚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小丫头上来了,周亭看到她正要出声行礼,却被她急忙招手阻止,她笑着看了一眼齐王,周亭立马识趣的带着人下去,雁雁将暖炉与食盒放下,紧跟着周亭退了下去。 陈楚雨不语,默默的将温好的酒水递给齐王,齐王正在纳闷,看到是陈楚雨,立马浅浅笑了起来,温柔的拉住她的手说道:“你怎么来了?” “你这几天茶饭不思的,我做了几样点心,去了书房便看到孟大人他们争得面红耳赤的,想着你应该到这里了!”陈楚雨柔声说道。 齐王起身坐到石桌旁,叹了口气说道:“楚楚,你可知道我做了一件违背父皇懿旨的事情!若是……” 不能齐王说完,陈楚雨立马伸出食指放到齐王的唇上,声音依旧是柔柔的,“不论你做什么,我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你是我的丈夫,我自然夫唱妇随,你更不用为我担心什么!” 齐王一把搂住陈楚雨的细腰,将她揽入怀中,低头在她额间轻轻一吻,缓声说道:“做了这个决定,若是惹恼了父皇,只怕这个王爷也没得做了,到时候要连累你和云儿跟着我受苦呢!” “只要每日都能和你在一起,我便觉得每日都是甜的,至于云儿你更不用担心,说不定反过来还要她担心我们呢!”陈楚雨歪在齐王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笑着说道。 这几日恰逢外祖母的祭日,齐地又是接连出事,众人的兴致都不是很高。从寺庙里拜祭过外祖母,齐王一行人刚下了山,就看见府中的家丁骑马飞奔而来,说是宫里来了人,这倒让众人大吃一惊,忙不迭又赶回王府。 一路上,云萝看到齐王皱着眉头不说话,几次欲言又止,却被陈楚雨轻轻拽着衣袖阻止了。高庆佑正为半个月前寄到京城的书信惶恐不安,他生性温和怯懦,若不是云萝抓着真相不放,他也就蒙混交差了! 到了王府,就看到几个官差模样的人早早等候在院子里,看到齐王上前一步行礼,随后眉开眼笑地让到一旁,露出身后的几口大箱子说道:“今日是老夫人的忌日,卑职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了。贵妃娘娘和皇上惦念着老夫人的忌日,特命卑职送来祭品聊已慰问!”一番话说的很是客套,却让众人一头雾水。 齐王点了头,云萝上前缓缓说道:“劳烦各位大人了,各位大人远道而来,旅途劳顿,还请早些去歇息!”说着招手让周亭将人带下去安排住处了,后又派明婵另赏赐了金银自不在话下! 何秀将所有的物品清点入库,云萝却是越想越不对劲,怎么这个节骨眼上,宫里竟开始关心老夫人的忌日,去年也不过是一篇悼文,随便赐了几样东西! 用过晚膳,何秀带着两个精致的礼盒上前,侍月接过来打开,云萝好奇,发现竟是一盒珠钗首饰,摆放的整整齐齐。 “这是今天宫里送来的?”云萝疑惑,拿起一支步摇,摸着坠子上的珍珠流苏说道。 “正是!另一盒是给陈主子的!”何秀恭恭敬敬地回答。 “我最不喜欢这些步摇了,戴上走路都得规规矩矩的!”云萝撅了撅嘴,将步摇放进盒子里,示意侍月收起来。 “唉!怎么你的这支和我的一模一样!”陈楚雨看着云萝放回盒子里的步摇,从盒子里拿出自己的那支。 “我看看!”云萝走过去接过步摇,惊呼道:“真是一样!”随后便发现端倪,两盒首饰竟是一模一样的,就连外面的盒子也是一样的。 “既是宫里送的,你们收着便是!”齐王现在没心思理会这些琐事,接过一盏茶漱了口,起身回书房了。 待齐王走后,云萝笑着说道:“想是宫里的人弄错了,方正我也喜欢这些,陈姐姐若是喜欢,你便都拿走吧!” 陈楚雨却看着礼盒皱起了眉头,犹豫再三开口说道:“云儿,这件事只怕没那么简单,你一向聪慧,可有想到什么?” “姐姐,你多想了,或许是宫里的贵妃娘娘忽然念起自己的母亲,趁此机会赏些东西下来!”云萝害怕陈楚雨胡思乱想,轻笑着安慰她,其实她心里也在犯嘀咕。 陈楚雨不知当下时局,听得云萝这些话,也只得将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放进肚子里,心中却祈祷着王府能够风平浪静,却哪里知道静水之下必是暗流的道理! 第九十章 秘旨 北燕边境军队每三年换防一次,以防驻地军官拥兵自重,齐地位于北燕之北,距京师之地千里之远,苦寒偏僻,当地驻留兵将不过六千有余,加上齐地民兵以及齐王府府兵,总共人马不足一万。 今年恰逢军队换防,前来报到的将领奉了旨意依照往年旧制,特意前往齐王府更换文书。齐王接了旨意,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换防文书,只道与往年无异,却不想就是这么不经意一撇,顿时失了颜色,又仔仔细细从头看了一遍,才确定“今年换防之事,一切事宜均由齐王全权指挥定夺!”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落款的印章竟是皇上的玉玺! 齐王一时转不过来脑袋,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看着跪在地上将领,好半天才问道:“这道旨意是你从那里领的?” 将领抬起头,奇怪地看着齐王,如实回答说道:“下官自然从兵部接的旨意!” 齐王愣在那里,手中的文书像一块烫手的山芋,左右手来回倒腾,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对那名将领说道:“你先下去休息吧!本王与众位大臣商议后在做定夺!” 将领没有细想,躬身退了出去。待那名将领刚离去,齐王急忙就让周亭将孟大人等诸位大臣喊了过来商讨此事,全然没了主意。 众位大臣看了文书,各抒己见,有说按着往年旧例换防,有说这是明摆着要齐王带兵攻打李朝,还有的说明面上由齐王指挥定夺,实际上还是恭顺王爷拿主意!一时之间吵得众说纷纭,齐王只是一个书呆子,那里懂得行兵打仗之事,这其中肯定另有蹊跷! 晚饭时分,齐王窝在书房,留下云萝和陈楚雨在大厅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影,云萝饿得肚子咕咕叫,抱怨道:“饭菜都凉了,人家指不定去哪里吃肉喝酒去了,不等他了!”说着就动手夹了一块烧鹅! “你吃吧!我在等等!”陈楚雨朝着门口张望过去,脸上略有些担忧。 这时,周亭从外面进来,笑着对俩人说道:“殿下说不用等他了,让二位主子自己用膳!” “哎!他可吃过了?”陈楚雨立马问道。 “殿下这会还在和诸位大臣商议事情,现在还顾不上吃饭!”周亭说道。 “那赶紧安排饭菜下去,空着肚子怎么行!”陈楚雨对着周亭吩咐着。 “何姑姑已经派人去准备了,二位主子就不用担心了!”周亭如实向陈楚雨回报着。 陈楚雨这才松了口气,这些天她看到齐王总是忧愁满脸,也跟着担心起来,可惜自己是一个弱女子,什么忙也帮不上,只得在身旁尽心侍奉。 云萝听了二人谈话,只顾着低头吃饭,心中却另外打起了算盘。今天一早,云萝便瞧见进府参见的将领,虽如往年旧例,可是今年有变,云萝自然万分留心起来,果然不出她所料! 晚间下起了小雪,雪花似米粒般扬下来,刘氏正在把被子放在暖炉上烘烤,侍月上前轻声说道:“夜深了,公主早点歇息吧!” 云萝却没理会她,看到明婵匆匆忙忙跑进来,侍月退到了一旁,云萝问道:“殿下这会可睡了?” “没睡呢!还在书房,陈主子才走!公主要不要过去瞧瞧,听说今晚殿下都没怎么吃东西!”明婵哈着手说道。 “取我的斗篷,再把炉子上煨着参汤送过去!”云萝嘱咐道。 刘氏听到云萝要出去,立马追问过来:“这么晚了,外面又下雪了,明儿再去也不迟!” “不碍事!我们一会儿就回来!”云萝笑着说道,侍月已经把厚厚的斗篷披在云萝的身上,刘氏无奈赶忙把灯笼递给侍月,眼睁睁地看着三人离开若水阁。 到了书房,云萝看到齐王拿着白天的文书,还在反反复复的端详,接过明婵递过来的参汤放到他的面前,齐王不防备,抬头看到 云萝,急忙合上文书,笑着说到:“天不好,你还来干什么?”“听说齐王哥哥都没怎么吃东西,我让人炖了参汤,你喝一点!”云萝放下参汤,走到火炉旁,伸出手暖了暖发凉的手指。 “你陈姐姐送了宵夜过来,只是我没什么胃口!”齐王端起来,喝了一口,忽然叹了一口气。 云萝眼神示意明婵出去,走到齐王面前,伸手便夺过了他藏起来的文书,齐王大惊道:“云儿,快还给我,你可不要胡闹!” 云萝故意不给齐王,举起来笑着说道:“我猜齐王哥哥愁眉不展必然和这东西有关,那我便把它扔了,省得齐王哥哥看见烦心!”说着作势就要把文书扔进暖炉里。 “万万不可!”齐王慌得急忙上前夺过文书,宝贝似的藏进抽屉里,有些生气地说道,“若是烧了文书就能了事,我还用在这里唉声叹气!云儿,你真是太天真了!” “既然是这样子,那齐王哥哥和我说说什么事情能让你寝食难安的?”云萝走过去,趴在桌子上,双手托着腮帮子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说道,小模样一下子让齐王气消了一半! “这事不是你该知道的!”齐王声音缓和的说道。 “不是我该知道的,那我也猜的出来,因为我有透视眼!”云萝鬼灵精怪地说道。 “你能知道什么?”齐王一下气来了兴致,有心逗弄她一番。 “我猜这次换防的部队不走了,而且说不定还要打仗呢!”云萝站起来不紧不慢地说道。 “什么?”齐王大骇,不可置信地看向云萝,他知道云萝聪慧伶俐,可是有些事情,他不希望云萝知晓,可如今云萝猜到,齐王苦笑一声跌坐到椅子上,“云儿,有些事情不是你可以知道的!” “可是我早晚都要知道的,齐王府里人都是一体的,难不成齐王哥哥不要我和陈姐姐了!”云萝说道。齐王不语,云萝又说:“那齐王哥哥要不要告诉我详情,要不要听一听我的想法!” 齐王犹豫片刻,从抽屉里拿出文书递给云萝,云萝接过,仔细看了一遍,一声不吭地还给齐王,齐王说道:“云儿既然已经看过了,可有什么想法?” 云萝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说道:“齐王哥哥当真愿意听我说!” “我都已经把文书给你看了,自然想听听你的意见!”齐王现在也是全无头脑,只当是死马当活马医,闲来无趣听听云萝有什么高谈阔论。 “那我可说了!皇上既然让齐王哥哥全权指挥定夺,那么齐王哥哥就按照自己的心意拿主意,怎么痛快怎么决定!”云萝笑道。 “啊?就这?”齐王差点笑出来,他还以为云萝有什么高见呢,弄了半天就是按照旨意,若真是这样简单,他何苦和诸位大臣商讨半天也没个结论。 云萝却认真的和齐王分析道:“若是袖手旁观,等他们打起来,我们坐收渔翁之利固然好,可是若是他们事到临头调转枪头合力对付我们,就凭这点兵力根本不足对抗,若是和恭顺王爷联手,名不正言不顺,真是恭顺王爷登基了,最多念一下我们的好,若是帮了李朝的皇帝,趁着国内朝政混乱,倒是可以一举灭之,不管怎么说,那种决定都有两种结果,父皇肯定是知道的,他无法裁定就把这决定权交给齐王哥哥,这可是一个难得在父皇面前展露锋芒的机会,齐王哥哥你可一定要抓住啊!” “我从来没想过在父皇面前讨巧立功,这种事情我是最做不得的!”齐王冷笑道。 “可是现在父皇把齐王哥哥推到这个位置,眼下可由不得你了。若是齐王哥哥表现的好,父皇肯定有赏赐,可若是表现不好,会有什么后果,我们谁也不知道!”云萝郑重地对齐王说道。 云萝的最后一句话瞬间点醒了齐王,齐王沉默不语,个中厉害关系,他从来没想过,他 不是一个擅长决断之人,行事有些优柔寡断,此刻更没了主意。 齐王抬头眼睛撞上云萝一双深似黑夜的瞳孔,轻声说道:“那云儿会怎么做呢?” 云萝坚定地说道:“那就赌一把,看看我们能不能博一把大的!”云萝的意思显而易见,从一开始她都在鼓动齐王放弃恭顺王爷,站在李朝皇帝这一边,李朝的衰落是明眼可见的,扶大厦将倾不如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 第九十一章 暗访 次日,天果然扬起大雪,将近正午,阴云压天,好似黄昏一般。云萝靠着软枕,身子懒懒的,闲闲的翻了几页书便没了兴致,索性扔了书本,闭目养神。这一阵子她身子懒得动弹,才走了几步路便出一身字的虚汗,胃口也清减了不少。 明婵从外面进来,刚要开口说话,就被侍月打断,指了指歪在床榻上的云萝,示意她小点声,不料云萝根本没睡,听到动静,立马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慵懒地问道:“什么事?” 明婵走进,低声说道:“恭顺王爷的人进府了,现在就是书房!” 云萝听罢,心中一惊,立刻来了精神,说道:“只怕殿下应付不来他们!我们现在过去!” 云萝还未赶到,迎面便碰上恭顺王爷,他虽然乔装打扮,可是云萝还是一眼认了出来,当下立在原地盯着他。恭顺王爷想要避开云萝却是来不及了,只得上前,嘴角撇着一丝冷笑说道:“鄙人来访,没想竟惊动了王妃!” “贵客驾临,本王妃自然要招待周全!”云萝正色说道。 “哼!”恭顺王爷冷哼一声,甩袖大步离去。就在刚才他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不料齐王上来直接问他牛家寨屠村的案子是否与他有关。恭顺王爷当时愣住了,暗想:这小子也不是看起来那么草包!事情既已败露,他也没什么好隐藏的,索性承认了,没想到齐王竟当场和他翻了脸,丝毫不给他半分好脸色,他这才冷着脸离去! 云萝看着恭顺王爷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惴惴不安,进了书房,就看到齐王呆呆地坐在那里,眼睛看着窗外纷飞的大雪发呆,云萝进来了也全然不知。 云萝上前将窗子关上,轻声说道:“外面风大,当心着凉!”齐王却是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依旧一动不动。云萝复又继续说道:“我刚刚看见恭顺王爷了,他好像很不高兴!” 齐王这才有了反映,痛心疾首对着云萝说道:“云儿,你知道吗,就在刚才他亲口承认了牛家寨的事情是他做下的,那可是活生生的一百多口人命啊!” “齐王哥哥不是早已知道事情的真相,为何现在才这样伤心?”云萝不解地说道。 “我……我……”齐王忽然激动地站了起来,浑身哆嗦,“是的!我早就知道了,可是那些人命在他眼中就像……就像蝼蚁,或者连蝼蚁也不如,他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承认了!至少他心中应该怀有愧疚,可是他没有,像是一件理所应该的事情……”齐王越说越激动,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满脸通红,双手死命地攥着。 “齐王哥哥!”云萝冲过去,从背后抱住他,齐王这才冷静下来,随后放开云萝的手,深深得吐了一口气。云萝递给他一杯热茶,齐王接过来,一气喝了下去,随后才缓缓对着云萝说道:“我刚刚吓着你了吧!我没事了!”说完一脸疲倦的坐回椅子上。 “齐王哥哥,你没有做错,他们都被权欲遮住了眼睛,看不见渺小的世人!”云萝意味深长的说出这句话。 两人正说着话,一名小厮急急忙忙的跑进来说道:“李朝的使者到了,正在外面等着求见!” 云萝和齐王具有一惊,云萝却擅作主张的对小厮说道:“你去告诉那些使者,就说尊使远道而来,略备薄酒,请尊使到驿馆暂且休息用膳,别的一概不说!” 小厮领了命,忙不迭地跑出去回命,齐王有些不解地问道:“云儿,你为什么不让他们进来?” 云萝笑道:“你想啊,恭顺王爷前脚刚走,我们就接见了李朝的使者,他的人能不发现吗,齐王哥哥既没有明确和恭顺王爷挑明态度,那咱们也不和李朝的人挑明,让他们自己猜去,咱们坐山观虎斗!” “你不是说,如果他们察觉出来,合力讨伐,咱们是必输的!不妥!不妥!而且我已经惹恼了恭顺王爷,咱们除了和李朝合作,没别的法子了!”齐王皱着眉头叹起气来。 “谁说坐山观虎斗就一定要袖手旁观呢!你虽然和恭顺王爷翻了脸,可是一百多口人命可是咱们燕人,难不成还不许我们责难几声,恭顺王爷若是这点都想不明白,他可真是白带那么多年兵了!”云萝说道。 云萝走过去,握住齐王的手,复又说道:“齐王哥哥若是放心,这件事便听我的,定不会出了差错!” 齐王看着云萝,思量再三,叮嘱道:“但是你也要万分小心,这可不是开荒凿井那些事能比的,你再聪慧,碰上那些人也是顾全自己。”随后又自嘲着说道,“我是不能和云儿比了,云儿的聪慧我是连十分之一也及不上 ,只盼这场纷争早点结束,咱们在府中能安稳过日子便是了!” 恭顺王爷回到客栈,心中憋着一股闷气,随后身边的随从将李朝使者求见齐王被拒之门外的消息告诉了他。恭顺王爷蹙着眉头,摸着脸上的胡茬,嘀咕道:“这个齐王在搞什么鬼?老子还以为站到皇帝老儿那边了?” “王爷息怒,听探子回报说,咱们派出去的杀手就是被皇上的人逮住送到了齐王府,齐王估计现在是骑虎难下!”随从说道。 “我说呢,这个草包怂货怎么敢跟我拍桌子瞪眼!原是是皇帝老儿在背后搞得鬼!”恭顺王爷的气消了一半,继续说道,“这个王爷是指不上了,等晚上我们还是去军营走一趟吧!” “王爷说的是,京城那边早已经协商好了,这次借着换防事宜,暗中调拨人马,不就是要帮着王爷夺位吗,他一个小小的王爷能成什么事!”随从立马跟着附和说道,恭顺王爷听了这话点了点头。 晚上风愈发紧了,雪越下越大,李朝的使者看着满桌的山珍海味,却食不甘味,拽着一名上菜的仆从,压着怒气问道:“贵地的王爷什么时候才能接见本官!” “小人只管厨房杂役,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仆从满脸堆笑的说道,生怕惹怒这些官老爷。 “混账东西!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另一名官员忍不住站起来怒骂道。 “各位大人别动怒,只管在这里吃好喝好!”周亭笑着说道,招手让一个小厮端上来一个盆子,那位官员正在气头上,正要和周亭理论,却见周亭揭开盖子,里面竟是白花花的银子,随后几位漂亮的舞女轻移莲步,舞着水袖款步上前。众位官员一时眼花缭乱,竟忘了苛待之事。 “大人可满意?”周亭依旧笑吟吟的。 “好说!好说!殿下既有要事缠身,我等稍等片刻也是没什么,左右无事吗!哈哈!”说着目不转睛的看着身边舞来舞去美人,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周亭看到这样,道声叨扰了,赶紧领着其他人下去了,心中却是鄙夷地很,暗暗骂道,“狗东西,去年你们那样对我家王爷,现在我家王爷够仁至义尽了,要我说就该把你们都轰出去,喝西北风去!”心中虽有不满,却不敢表现出来。 这边,恭顺王爷趁着大雪,悄悄溜进军营里,他和驻守的将领很熟,轻车熟路地便找到了他的营帐,却不料走进屋子,竟是一个不认识的人正在喝酒,看到恭顺王爷进来,急忙就要高声呼喊! 恭顺王爷的随从立刻抽刀上前,一个飞身险险将弯刀驾到他的脖子上,那将领也不是吃素的,来不及呼喊,侧身弯腰翻滚,转身就将墙上的佩剑取了下来,回身架住劈砍上来的弯刀,呵斥一声:“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夜闯军营,活得不耐烦了!” “曹将军呢!”随从并不想和他动手,出声冷冷问道。恭顺王爷看到二人打斗起来,也不理会,大摇大摆地走到桌子旁坐下,斟满一杯酒,拿起一块肉骨头大快朵颐。 “现在是你张爷爷管事,大胆毛贼看剑!”说着推开弯刀,回身长剑竟直指恭顺王爷,恭顺王爷竟像是没看见一把,抬手将一个东西扔给他。张将军顺手接过,发现是一块令牌,刻着恭顺王爷的名字,随即大吃一惊,急忙收了剑势。 “张将军,多有冒犯,还望见谅!”随从说着拱手致歉。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有恭顺王爷的令牌?”张将军有些警惕,早在来齐地之前,他就已经大概了解了齐地的现况,只是上头没有明说,他不好擅自揣测。 “这位便是恭顺王爷,想必齐地现在的军队指挥权已由张将军接管了!”随从说道。 张将军看了看恭顺王爷,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可是也知道北燕一向支持恭顺王爷,不敢不客气,随即恭敬地说道:“王爷此言差矣,文书尚在齐王殿下那里,还未更换,末将不过是顶着个虚名!” “文书也不过是个形式而已,朝廷派下来的军队自然由你接管!”恭顺王爷放下酒杯,扔掉啃得精光的肉骨头说道。 张将军听出这句话什么意思了,看来这个恭顺王爷是想拉拢他,虽然他也知道北燕暗中向着恭顺王爷,可是没有朝廷的指令,他还是不敢擅自行动,只得装疯充楞地说道:“王爷说笑了,末将能力有限,那里敢担此重任!” 恭顺王爷皱了眉头,冷眼看他,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到外面一阵骚乱,有人高声呼喊着:“有刺客!有刺客混入军营!” “张将军,有人行刺!”说着似乎有人就要冲 进房间,张将军未免有人发现恭顺王爷夜闯军营,急忙奔了出去,外面已是人头攒动,人人奔出营帐,挨个搜查营地。 “发生什么事了?”张将军拽住一名小将问道。 “有人闯进曹将军的营帐行刺,曹将军受伤了!”小将慌慌张张的说道。 “什么?”张将军脑袋一翁,急忙转身回营帐,恭顺王爷和他的随从早已离去,张将军心神不定地望着手中的令牌,若是被人发现了,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连忙趁着四下无人察觉,随手将令牌扔了! 曹将军被人一剑刺穿了心脏,当场毙命。众人为了抓刺客,忙活了大半夜,却只捡到了一块令牌。齐王望着令牌,自然而然地怀疑是恭顺王爷派人行刺了曹将军,毕竟他人现在还在齐地。 云萝对这个曹将军没什么好感,这人贪婪成性,暗中与恭顺王爷交好,不知收受了他多少贿赂,不然恭顺王爷的人能轻易躲进皇家猎场!只是此事齐王尚不知情!再者齐王全无领兵之能,纵然朝廷让他指挥军队,多半也是由三军将领领兵打仗,若有曹将军领兵,云萝更反倒担心他暗中倒戈,如今他无缘无故被人暗杀,正好了却了云萝的心中大患! “云儿,你说会不会是他杀了曹将军?”齐王将令牌递给云萝问道。 “单凭一个令牌也说不准!”云萝接过令牌,看了看,心中也在暗自揣摩是谁杀了曹将军,她隐约知晓这件事是谁做的,只是不能告诉齐王。 “他知道我根本不会领兵打仗,便杀了曹将军,兵无将领便会动摇军心,这还没开战,咱们便被他们杀了统帅!”齐王苦着一张脸,凄然说道。 “谁说的没有统帅,齐王哥哥便是统帅,你忘了父皇在文书怎么写的,军防事务由齐王全权指挥定夺!”云萝安慰他道。 “我只是个虚架子吧了,我那里懂这些!这下可如何是好!”齐王忍不住唉声叹气。 “不是还有新来的张将军!他虽然看着年轻,可是年少气盛,带领几千人马还不是易如反掌!”云萝宽慰着齐王,顺手将令牌还给了他。 这一夜终是无眠,云萝回到若水阁的时候,雪已经停了,夜空中升起一轮明月,皎洁的月光映在雪面上,闪着银光。云萝疲倦地坐在暖炉旁,怀里抱着手炉,却丝毫没有睡意,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开口对明婵吩咐道:“你去把何秀找来!”明婵有些迟疑,可又不敢违拗云萝的命令,只得去请了何秀。 何秀对于云萝深夜邀请并不感到意外,进了若水阁,明婵便退到外面守着,何秀躬身行礼,明知故问地说道:“不知公主深夜将奴婢喊来,有何吩咐!” 云萝也懒得和她啰嗦,开门见山地问道:“今天晚上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何秀抬起头,看着云萝,脸上不露一丝怯意,坦然回答道:“正是奴婢着人安排的,只是小事一桩,不必惊动公主!” 云萝没有生气,她早就料到是何秀做的,有些事情何秀动手和她动手没什么区别。云萝轻叹了一口气,缓声说道:“姑姑即使不动手,我也会着人安排,只是以后还请姑姑能和我事事商量!”其实这话不过是云萝的警告,何秀又那里不知道,随口应了句“是!”再无多话,便退了出去。 第九十二章 出征 齐王将换防文书交给了张将军,张将军看过文书内容,虽然做好了心里准备,还是吃了一惊,眼前这个文弱的富贵王爷能指挥得了这些人马吗!不由得在心中嘀咕起来,暗想:若真由这个王爷领兵打仗,他们岂不是要白白送死!话虽如此,可是张将军不敢违抗命令,只得接了文书,听候齐王差遣! “牛家寨屠村之案现已查明,实乃恭顺王爷所为,他意图嫁祸李朝,挑拨两国关系,图谋造反,违背天意,希望张将军能协助本王联合李朝兵力,剿灭恭顺王爷!”齐王说道。 张将军惊讶的张大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别说联合李朝兵力剿灭恭顺王爷一党,就是联合恭顺王爷合力讨伐正统派尚是吃力。“殿下,我们真的要出兵剿灭恭顺王爷,这只是他们内部之争,我们何必趟这一趟浑水?”张将军忍不住说道。 “本王心意已决,父皇也已在文书中表明,张将军听候本王差遣即可!”齐王一脸坚定之色。 张将军看着齐王,暗想道:这个决定必是他深思熟虑过的,只是苦了自己了,曹将军死了,将来领兵作战还不是由我来,没想到我只是想着贪小便宜,这下可好,说不定把命丢下了!想到这里不禁皱起眉头,苦笑连连。 次日拨营拔寨,整支队伍浩浩荡荡朝着边境前进。齐王与诸位大臣骑马走在前列,张将军满腹心事跟在齐王身旁,神色忧忧。 忽而雪至,不消片刻,周围雪白一片,琼妆玉裹,齐王看着飞扬的大雪,竟诗兴大发,随即高吟“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今儿个我才真正体会到这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身边的大臣随即附和,众人俨然兴致颇高! 张将军皱着一张脸,心底不住地唉声叹气,祖宗们,咱这是去打仗,不是外出游玩!齐王看着闷闷不乐的张将军,关心地问道:“张将军怎么看着脸色不好,是身体不舒服吗?” 张将军满脸惶恐,立马说道:“末将没有不舒服,只是不大读书,听不懂殿下刚才说的什么诗句,不敢接话而已!” “领兵打仗也得多读书,回头你上我那里领几本书,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向我请教!”齐王随即一笑。 “那也得有命回去才行!”张将军心中暗想,满脸汗颜,却不敢实话实说,只得应了齐王,心中却早把遗言都写好了! 自齐王带领军队离开齐地,陈楚雨便终日寝食难安,云萝反而镇定许多,看着陈楚雨这样担忧的样子,云萝笑着安慰她道:“姐姐,你不用担心,殿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冲阵杀敌还轮不到他!” “云儿,你那里知道,我只怕殿下就是不知道战场是什么样子的,愣头愣脑的冲上前!”陈楚雨皱着眉头叹气道。 “姐姐放心,殿下一定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云萝莞尔一笑。 “云儿,你难不成另有打算?”陈楚雨一下来了精神,赶紧追问起来。 “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云萝故作神秘地说道。 第二日,云萝只带了明婵,将府中兵丁清点一遍,乘了马车就要离开齐王府,陈楚雨知晓后,立刻寻了过来,紧紧拉住云萝的手焦急地说道:“这就是你的打算,你准备去前方?快不要胡闹了!” “姐姐你听我说,殿下在前方,我也担心的不行。他从没带过兵,我若是不去,只怕他要吃败仗!所以呀!我非去不可!”云萝的态度很是坚决。 “胡闹!胡闹!”陈楚雨急了起来,“前几日你就想跟着去前方,便殿下拦了下来,现在又想偷偷过去,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那种地方岂是你能去的,再说你领过兵,打过仗!”陈楚雨不依不饶,拽着云萝就是不让她上马车。 云萝又好气又好笑,知道她与齐王一样,一片好心,就是因为齐王不答应带着她,云萝这才又想到这个法子。云萝急忙给侍月递了眼神,侍月领会,走上前,笑吟吟地拽着陈楚雨说道:“陈主子,我们公主和你说着玩呢!她那里敢去啊,这不是担心殿下,想着把府中的这些府兵也送过去!” “她真的不去?”陈楚雨半信半疑地说道。 “不去!”侍月急忙说道,看到陈楚雨松了一口气,松开了云萝,侍月手疾眼快,一把就将她抱住。云萝瞅准时机,连忙上了马车,催促着车夫赶快驾车离去。陈楚雨这才发觉上当了,想要去追,云萝的车驾早已跑远,不由得急得跺起脚来。 “陈姐姐,你就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云萝从车窗探出脑袋,洋洋得意地对陈楚雨喊道。 “陈主子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公主若想去,谁也拦不住啊!再说我家公主那样聪明,说不定能帮上殿下的大忙呢!我都不担心,陈主子,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侍月油嘴滑舌地哄着陈楚雨,陈楚雨也只能叹着气干瞪眼! “你呀!和你们主子一样,鬼心眼就是多!”陈楚雨说着用手指头戳了一下侍月的脑袋。 沿路有些逃难的村民,带着家小往内地逃难,有些甚至是李朝的百姓。明婵随即找了一个村民询问,才知道,北边的战事并未起,恭顺王爷带领的军队并未与齐王的军队发生正面冲突,而是三天两头的搞突袭,弄得齐王的军队疲于奔命,狼狈不堪。 “照这样下去,殿下吃败仗是早晚的事!”明婵皱起眉头。 “果真是这样,看来想坐山观虎斗的不止我们一家!”云萝冷笑一声。话音未落,一名小将走到车窗边说道:“王妃,前路不安全,还请王妃更换衣服,骑马前行!” “知道了!”明婵说完将车窗关上,俩人将随身携带的衣服换上,弃了马车,一人换乘一匹马,还别说,两人穿着打扮和众位士兵一样,混在军队中间,更加不好分辨,只是一路要辛苦许多。 一队人马紧赶慢赶,总算到了齐王驻扎的营地。营地前夜才遭到袭击,守卫更加森严,看到云萝一行人,没等云萝拿出齐王府的令牌,就将她们押到齐王的面前。 “我们是齐王府的人,这位是王妃,你们休得无礼!”明婵高声呼喊着,可惜这些人没一个人听她啰嗦。 “你就省省吧!见了殿下再说!”云萝反而笑了。 “哼!见了殿下,我一定让殿下狠狠地罚你们!”明婵气呼呼地说道。 到了营帐前,一名小将高声喊道:“报告殿下,抓到两名奸细,其中一人还自称齐王妃!” 齐王正在和诸位将领商讨军情,听到喊话,心中一惊,急忙让人把她们带进来。看到来人正是云萝和明婵,齐王气不打一出来,脸色铁青,“胡闹!你们怎么过来了,马上给我回去!” “殿下也不心疼一下我家公主,我们大老远跑过来,殿下就给我们脸色!”明婵万分委屈地说道。 押解着云萝的两名小将听到这样的对话,立马就将二人放开,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磕头饶命。云萝舒动一下筋骨,笑着说道:“你们何罪之有,军营之中守卫自当森严,不然谁都进来,岂不儿戏!”两名小将抬头看向齐王,齐王叹口气挥手让他们出去了。 云萝不理会齐王,看到墙上的地图,不由得皱起眉头,她虽没有领兵作战的经验,却记得兵书说过,“通形者,先居高阳,利粮道,以战则利。”齐王选在这个地方驻扎,看似进可攻,退可守,却没有占据制高点,实则处于被动地位,怪不得被恭顺王爷牵着鼻子走。 云萝看破却没有当面点明,笑嘻嘻说道:“我既已经来了,再回去,岂不是更危险,再说我也不是空手来的!” 齐王被云萝耍无赖的样子气到没脾气,只得让众人先退了出去,等到营帐里只剩下二人时,齐王叹了口气,拉着云萝就地坐下来说道:“我以前认为当兵打仗不过是莽夫行为,到了军营才发现自己才是莽夫,这几日我算是明白了,我压根就不是这块料,父皇真是太抬举我了!实在不行,就撤兵吧!做个缩头乌龟也没什么不好,再说这也不管我们北燕的事!” 云萝听了齐王这番话,着实被气到了,看来这此她冒险前来还真来对了,不然这个莽夫还真不知道作出什么身败名裂,出格的事! “殿下真这样想!”云萝冷着脸看向齐王,目光如刀子,看的齐王不寒而栗,齐王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改口说道:“我这样想,却不能这样做,否则怎么对得起这些士兵!” “这就对了,看样子我不能走,走了你可真就束手无策了!”云萝站起来走到地图前,望着地图上排列的旗帜,将自己的疑点一一分析告诉齐王。 齐王听完满脸的震惊,若有所思地看着地图,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你说的这些,我确实欠缺考虑,只是方圆百里都是崇山峻岭,只有这个地方,地势还算平稳,视野辽阔,又临近水源,若真有什么意外,也方便大军转移!” 云萝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齐王哥哥说的不错,所谓兵法不过依势而动,若照办书本便是纸上谈兵。李朝地势多为山地,恭顺王爷最擅长在山间埋伏作战,这里只有一处平稳之地,齐王哥哥又是初次带兵,他肯定猜到了你会驻扎此地。”说到这里,云 萝冷笑一声,“况且李朝作壁上观,咱们兵力比之恭顺王爷逊了一筹,纵然地势再好,天时又利,五事却只占其二,根本没有胜算可言!” 齐王听了,哭笑不得,这个云儿说话真是不留情面,别说五事只占其二,就是占了四条,若是他这个统帅做不到第一条,也会被她说的一文不值! “既然这样,咱们只能退兵了!”齐王无奈地一笑,他实在没想到李朝会搞这么一出,如今他是进退维谷,听了云萝一番话,更是想不出好主意,若是再这么耗下去,将士的锐气也会大大受损! “没错,咱们是得退!齐王哥哥你终于想明白了!”云萝甚是欣慰地一笑。 “退?”齐王大吃一惊,这句话本来是他随口一说,哪成想竟正中云萝心意。 “对!以退为进,咱们也作壁上观,瞧瞧好戏!只不过这好戏得有好鱼饵诱惑,不然这两条大鱼可打不起来!”云萝嘿嘿一笑,心中早已有了主意。 第九十三章 退兵 早上齐王还未起床,便听到侍卫慌慌张张跑进来喊道:“殿下快去看看,王妃脑袋发昏了,把军中的粮食分发给李朝的难民不说,还在军营外面支了帐篷收留这些难民!” 齐王一听,瞌睡瞬间没了,慌忙披了衣服跑出去,果真看到云萝带着明婵再给难民发放物品,不远处已经支起了几座帐篷,热腾腾地大锅里飘着米粥的香气,云萝笑着给众人打饭。 齐王气不打一处来,拉着云萝劈头盖脸地吼道:“云儿,你在干什么?你怎么能将我们的粮食分给这些人?还让他们驻扎在军营附近?简直胡闹!” 云萝放下汤勺,盛了一碗米粥笑着递给齐王,说道:“东西是我带过来的,我自然有权处置!” “你……”齐王被云萝的一句话噎住了,看了看手中的米粥,心中有些赌气,想着反正这些粮食是他们北燕的,自己不喝白不喝,总好过便宜这些难民,却不料云萝转手就往粥里撒了一把米糠,更是让齐王气到了,“这么小气,我喝你一碗粥,你还要刁难我一番,这粥我不喝了!”说着就把米粥重重地放到桌子上。 “撒上米糠是我家公主怕你心急喝了热粥,烫得肠穿肚烂,王爷你真有些不识好歹!”明婵好气地笑了起来。 齐王一时臊得脸通红,看到云萝却顾不上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端起米粥一边轻轻地吹起,一边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一抬头,看见张将军竟然在一旁看着,四目相对,两人尴尬无比。 张将军轻咳一声,走上前,看着营地人来人往的热闹场景,心中直骂娘,“一个软脚虾王爷已经够胡闹了,又来一个半大小孩的王妃!”他虽然心中不悦,却没敢说出来,对着齐王明知故问地说道:“王爷,王妃这是唱得哪出戏啊?” “我哪知道,她爱干嘛干嘛,你瞎操什么心!”齐王将喝完的粥碗扔到桌子上,没好气地说道。 张将军听了这句话,没敢吭一声,心中真是想把这对夫妻捆起来,吊起来使劲地抽,他当兵这么多年也没这么窝囊过,看到一个难民正要伸手接过米粥,劈手夺了过去,瞪了他一眼,恶狠恶地说道:“看什么,老子也没吃饭呢!”说着就喝了起来,结果因为心急,烫得他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一连两天,营地周围的难民越来越多,云萝看到时机成熟,开始行动。当天夜晚,众人抛弃辎重,悄无声息地离开营地。齐王的军队前脚刚走,恭顺王爷的人马后脚便杀了过来。 看到遍地营帐,灯火通明,恭顺王爷的人大吃一惊,暗想李朝的军队和齐王的军队汇合了,不由得怒气冲天,众人更是磨拳霍霍,立马提刀冲了过去。 一时之间,喊杀声响成一片,尚在睡梦中的难民听见动静,纷纷惊醒走出营帐,却被迎面冲过来的士兵挥刀了结了性命,转瞬间,整个营地鬼哭狼嚎,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恭顺王爷的人马如入无人之地,竟没遇到一个反抗之人,一个将领发现情况不对,冲进一座营帐,竟是空的,转身又走进一座营帐,还是空的,再看些被杀死的人竟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当下慌了神,刚想叫停众人,就在此时,一道道火箭划破黑夜飞空而来,霎时间营地火光四起,众人顾不上再去打探情况,慌忙撤退! 不一会整座营地便被大火包围,一时间,营地内哭喊声一片,恭顺王爷的人马狼狈地逃出来。众人不明所以,一个小将慌里慌张跑到为首的将领前面,说道:“营地内的人都是难民,齐王的军队早已经撤离了!” “好你个齐王,竟敢耍老子,他们往那里撤了?”为首的将领咬牙切齿地问道。 “属下这就再去打探!”小将立马回道。 齐王与云萝急赶一夜山路,天刚破晓,算起来距离原来的营地大概三十里路程,当下让众人埋锅造饭,安营扎寨休息。未等众人安排妥当,便看见一路人马疾驰而来,站岗放哨的小将看清来人,急忙放人进入营地。 齐王迎了上来,忙问道:“事情可办妥了!” “王爷放心!我们远远的放箭,沿途又一路留下标记,恭顺王爷的人一定能察觉!”小将满脸的兴奋。 云萝听后满意地露出微笑,随后上前说道:“派一些人马暗中护送剩余的难民,务必要让他们平安地回到李朝!” “剩余的难民?云儿那些难民怎么了?”齐王疑惑不解地看向云萝。 “恭顺王爷的人还以为那些难民是我们的人,冲进营地大开杀戒,我们又趁机放了把火,那些难民死的死,伤的伤,这会儿正往 李朝逃命去呢!”小将不等云萝回话,擅自开口说道。“你说什么,那些难民都死了!”齐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揪着他的衣领说道。 小将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说错了,一脸错愕地看向云萝。云萝看到齐王这幅样子,说道:“那些都是李朝的难民,又不是我们北燕的人!” “可是那也是几百条人命啊!”齐王红着眼看向云萝,他不明白在他眼中一向单纯善良的云儿怎么作出这样的事。 云萝眼神示意小将出去,小将看到营帐内剑拔弩张的景象,此刻巴不得赶紧溜走,得了命令,急忙退了出去,临走之前还不忘把门给带上。 “我们北燕也是死了百十口人,不过是欠债偿还罢了!”云萝漫不经心地说道,她想不通齐王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先前我给这些难民施粥,你还嫌弃他们吃了将士们的口粮,现在怎么反倒心疼起他们!再说也不是我们杀了他们,是恭顺王爷的人干的,到时候这个消息传到李朝,李朝上下肯定群情沸腾,李朝的那帮老顽固想坐视不管也是不行了,我们既报了屠村之仇,现在退兵也没人敢说我们!” 齐王被云萝的一番话反驳的哑口无言,呆愣片刻,重重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无奈地说道:“退吧!我们也早点回去,这里真不是人待的地方!”说完站起来垂头丧气地走向外面。 云萝有些不解,还没等她喊住齐王,周亭从外面跑了进来,看到齐王一脸落寞的表情,正想上前询问,却被云萝喊住了。 等到周亭从营帐出来,正巧碰到齐王坐在门口的草地上,斜眼看了他一眼,拍拍屁股站起来说道:“你家主子又吩咐你什么事了?”看到周亭为难的样子,又立马叹气,“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吧!” 周亭愣住了,连忙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家公主让我去一趟李朝,悄悄地拜访一下前些日子来访的使者!” “我又没问你,你那么着急说什么,反正你家主子鬼点子多!”说完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到是让周亭迷糊了,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齐王! 次日早上,两位李朝的使者突然到访,门口放哨的小将将此事回报给齐王,齐王听到来人,气得把筷子重重地拍到桌子上,生气地说道:“给我把人轰出去!有多远轰多远!” 小将一惊,看向云萝,云萝附和着说道:“没听到王爷的吩咐吗,还不快把这些人赶走,扰人清静!”小将领命,跑出营帐,喊了几个小卒,将人轰走了! 齐王还在气头上,坐下来看着云萝,想起昨天云萝对周亭吩咐的事情,又看到她现在反常的态度,不禁疑惑地问道:“你对我这样做没有疑惑吗?” “疑惑什么,是他们失信在先,要是我就把他们打一顿再轰走!”云萝放下碗筷,撇着嘴说道。 “可是你昨天不是才让周亭……”齐王反倒有些发懵了! “对呀!这不他们上赶着来了!既然拿了我们的银子就该给我们办事,不过让他们在皇上耳边吹一吹风,散一散消息,现在李朝肯定民意沸腾,百姓怒火冲天,朝廷再不作为,恐怕他皇帝的位子都坐不稳了!”云萝不屑一顾地说道。 用过早饭,众人简单收拾,又往齐地的方向撤兵,这次又撤退五十里,恭顺王爷的探子一直尾随左右,云萝知晓了,让守卫不要惊动他们,装作没看见,一连几日倒也相安无事。 才安顿好,李朝的使者便紧跟着过来,这此他们学乖了,带着金银财宝,陪着笑脸站在营地外面。云萝看也不看,反而笑着说道:“使者这是做什么,我们齐地难道还缺这点东西!” “王妃见笑了,两国有约,王爷怎么撤兵了?”使者媚笑着说道。 “什么有约没约,我们齐地牛家村百十口人民一夜被屠,现在恭顺王爷又杀了李朝的难民,现在我们两清了,至于你们想怎么样,那是你们李朝的事,不关我们北燕!恕不奉陪!”云萝冷笑,带着明婵转身就走,回头对着门口的小将又吩咐道:“殿下约了客人,没空理他们,还不把他们赶走!” “王妃!王妃……”李朝的使者还想挽留,却被门口的守卫架着刀剑毫不客气地轰走了! 第九十四章 突袭 齐王的大军退出百里之外,不过这些都是迷惑恭顺王爷和李朝的假象,云萝表面上让齐王佯装撤退,实则暗地里派出探子时刻关注着双方的战况,一有动静立马回报。齐王的军队撤回北燕境内,一路向北,逐渐靠近三国交界的地方,随后驻扎此地,按兵不动。这日李朝又吃了败仗,国内百姓怨声载道,大有暴动之象。李朝兵力远在恭顺王爷之上,奈何近几年李朝皇帝荒淫无道,听信谗言,朝中几位大将或贬,或杀,到了真正与恭顺王爷较量之时,竟无可用之人,朝中大臣又多被北燕收买,只顾得上向北燕称臣,那恭顺王爷也没想到这一仗竟打得如此顺利。云萝紧锁眉头,细细听完探子的回报,总觉得战事太过顺利,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恭顺王爷不出半个月就可拿下李朝的江山,比她预估的要早许多。“我还真是低估了恭顺王爷这个人,咱们趁早回去,还在这里兜什么圈子!”齐王垂头丧气地将探子打发出去,心中又打起了退堂鼓。云萝觉得有些气闷,起身出了营帐。外面铅云密布,北风正紧,米粒般的雪粒索索扑面而来,云萝一身轻便的长袖短裙冬衣,外面批了厚厚的斗篷,将整个人裹在里面,头发也是极其简单的用一支玉簪挽了起来,不余装饰。军营里面不比齐王府,云萝身边又只跟了明婵,一切从简,连个暖手的手炉也没有,此刻冻得她搓着手直哈气!“里面暖和,公主怎么出来了!”明婵从远处走过来关心地问道。“里面闷,我再待下去,要闷死了!”云萝没好气的说道,这话显然不是冲着明婵说的,明婵笑着摇了摇头。“赵主子来信了,公主看不看!”明婵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支小竹筒,递给云萝。云萝满眼惊喜,不可置信地问道:“赵姐姐的信!快给过!”说着一把抢过竹筒,外面人多眼杂,又是天寒地冻,云萝看了看四周,将竹筒揣进怀里,连忙回了营帐。齐王看着营帐正中摆放的地形图,皱眉思索,却是什么也想不出来,一支手撑着脑袋唉声叹气地说道:“这领兵打仗里面的学问可真是要比读书难多了!”“殿下在说什么呢?”明婵一进来就听到齐王的自言自语声。云萝不理齐王,从怀中拿出竹筒,展开纸条,看罢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齐王好奇地上前问道:“你在看什么?”云萝不语,将纸条递给齐王,齐王读完纸条上的内容,不禁惊呼道:“高句丽什么时候和恭顺王爷勾搭上了!”“弹丸之国,不过螳臂挡车,不自量力!”云萝冷哼一声,从齐王手中夺过纸条,扔进火中,看着纸条一点一点燃烧殆尽。“这可如何是好!恭顺王爷有了高句丽在背后协助,如虎添翼,咱们更没胜算了!”齐王颓然地说道。“高句丽只是为恭顺王爷提供粮草,并没有胆量与我们正面交锋。身为北燕的附属国,他们也不过是试探我们,我们只要戳穿他的计谋,只怕他害怕还来不及,那里还敢出兵帮助恭顺王爷!”云萝轻蔑的说道。齐王听到云萝的一番,细细思索片刻,正是这个道理,心中稍稍感到安慰,忽然疑惑云萝从那里得到这个情报,止不住问道:“这个消息你从哪里得到的?”“齐王哥哥忘了,赵姐姐可是一直在高句丽!”云萝莞尔一笑,齐王恍然大悟。当下,齐王立刻拨了一千人马,由张将军带领,前往边境劫夺粮草。因着连日大雪,四周皆是白茫茫一片,众人皆批了白色斗篷,以黑纱遮面,与茫茫雪原融为一体。张将军脚踩木板鞋,双手拄着木棍,以棍杵地,身如飞燕,急速在雪原上划过,众人依次跟在后面,不消片刻,众人便来到了高句丽运送粮草的必经之路。张将军派出几名探子打探消息,余下众人原地待命。过了半日,忽听见几声鸟鸣声,众人立刻抖擞精神,将身上背负的袋子打开,袋子里面装满了食盐,随后众人将食盐全部洒在路面上,掩身藏在半山腰,只等高句丽的运粮车队经过。半柱香的时间,十几只马匹拉着雪橇飞驰而来,众人屏住呼吸,紧盯着山下。马匹奔驰到山下,由于雪面撒过食盐,雪水融化,雪橇陷入泥坑中,任凭马夫怎样扬鞭叫骂,雪橇纹丝不动。张将军微微一笑,低声命令道:“放箭!”顿时箭如飞蝗,山下的车队这才意识到遭到埋伏,急忙闪身躲藏,拿出武器准备迎战!众人从半山坡跳出来,挥舞大刀冲下来。高句丽的运粮车队人数上本就不占优势,此刻粮车又陷入泥潭,反而成了累赘,见到来人来势汹汹,军心已然动摇。 张将军一挥手,身边的副将竖起一面大旗,赫然是北燕齐王的旗帜,高句丽的车队看到旗帜,吓得慌 不消一刻,张将军带着人马轻松拿下整支车队,副将押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走到他面前。张将军嘴角冷笑,一脚将此人踹翻在地,嘲讽道:“给爷爷滚吧!回去告诉你们大王,就凭你们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身旁的一名小将将此话翻译成高句丽话说给他听,说完一名手下牵来马匹,那人唯唯诺诺,知道眼前的人并不会杀了自己,急忙磕头如捣蒜,接过缰绳,上了马匹,头也不敢回的跑没影了。又一队人马从山后面牵出马匹,众人合力将粮食搬上马车,立即回营。回去的路上,张将军完全推翻了以往对齐王的看法,心中对这位王爷钦佩万千,想不到这个看着草包似的王爷,竟是装出来迷惑敌人,自己差点也被骗了,看来今后真得多读书了!这边齐王却焦急不安地在营帐里走来走去,云萝托着下巴盯着他,真真晃得她眼晕。她伸了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几欲昏昏欲睡,来军队这些天,云萝连日劳心费神,更没睡过一个好觉!“殿下!殿下!大喜!”一名小将一路高喊着冲进营帐中。“什么大喜?”齐王急忙问道。“张将军他们回来了,不费一兵一卒就劫了高句丽的粮草!”小将兴冲冲地将此事禀告给齐王。齐王满脸惊喜,忍不住双手击掌高呼:“太好了!”云萝却是撇了撇嘴,“他们人多势众,张将军又有带兵伏击的经验,若是连一个小小的运粮车队都拿不下,岂不让人笑掉大牙!”云萝在齐王兴头上泼了一盆冷水,齐王全然没放在心上,只顾着高兴!“云儿,你那里知道,自从出兵,咱们连连受气,这次可是咱们首次大获全胜,怎能不让人兴奋!”齐王眉飞色舞的说道。云萝还想说什么,却被明婵拦了下来,说道:“殿下难得兴致这样高,公主就不要打击他了!”云萝听了明婵的劝解,心想也是,由得他高兴去吧!云萝笑了笑,坐下来掀开鸽笼,拿出一把食物喂起鸽子。齐王走过来,看着鸽子,竟也饶有兴致的逗弄了一番,忽然开玩笑地说道:“这几只信鸽到让你养的肥嘟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飞起来!”“谁说的,只要长了翅膀一定能飞起来!”云萝嘟嘴反驳道,随后眼珠子一转接着说道,“不过现在该是它们飞了!”“啊?”齐王一脸迷惑,这几只鸽子还是李朝送过来了,齐王一路将它们带着身边,悉心照顾,云萝来到军营之后,他担心云萝无聊,便把喂养鸽子这件事情交给了她。“是啊!咱们得了这么好一个时机,当然要告诉李朝,至于怎么把握这个时机就看李朝的人会怎么做了!”云萝说完狡黠地一笑,转头嘱咐明婵铺纸研磨。齐王略一沉思便明白云萝的用意,他很清楚,这场战争想要置身事外根本不可能,从一开始云萝要他假意撤退,齐王便明白这不过是缓兵之策。齐王收起笑容,提笔写下两张纸条,随后递给明婵,明婵会意,从鸽笼中拿出两只信鸽,将纸条塞入竹筒内,抱着鸽子出了营帐。“快年下了,也不知楚楚在府中怎样担心我们呢!”齐王走到外面,望着外面纷飞的大雪,忽然叹气说道。云萝又何尝不想念府中诸人,她来到齐王身旁,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雪很大,砸在人脸上有些疼!飞舞的大雪中,张将军带着人马浩浩荡荡的回到军营,齐王快步迎了上去!当晚便有探子来报,李朝的军队假扮成高句丽的运粮车队,潜入恭顺王爷的营地,只不过区区一百人马还未掀起浪花,便被恭顺王爷的人杀得片甲不留。恭顺王爷命人将砍下来的人头绑在马上,马儿一路跑回李朝的营地,众人看到满地的人头,无不触目惊心,军心瞬时大乱!恭顺王爷趁此时机,率领部下出击,直逼得李朝军队连连后退,伤亡惨重!云萝听完探子的回报,气得差点破口大骂,这么好一个机会就这样生生被李朝的蠢货弄砸了,甚至打草惊蛇!齐王从白天的喜悦中一下又坠入李朝战败的失落中,当真是心情大起大伏,却全然无措!齐王看向云萝,眼神中有些许期盼,更多的是疑惑。这些天与云萝的相处中,齐王发现,这个小小的女孩远非王府中那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他似乎看不清她,更像是刚刚才与她相识! 第九十五章 兵马大元帅 山谷中两只队伍正杀得难分难解,南边的一只队伍依仗人数众多,直逼得对方不断后退。南边将领看到胜利在望,连声下令乘胜追击,士兵便如潮水般,怒喊着口号向前冲杀! 对手见状,也不恋战,急忙吹响号角,召集军队撤退。一队骑兵拨转马头,手提长毛,直接切断了追兵的来路,又二十余名小兵紧随其后,排成两派,半跪下身子张弓搭箭,弯弓射向半空中,这一小队士兵刚放完箭矢,后面一队紧跟着补上,只见箭羽纷飞,骤不停歇。 刚刚还在追击的士兵,冲上前的便被断后的骑兵挥舞长毛斩在马下,尚来不及上前的,便被箭雨射成了刺猬。骑兵看到大队已经安全撤离,急忙下令回转,身后的弓箭手还在不停放箭,看到骑兵撤退,收了箭羽,接住骑兵搭出的手来,飞身上马,快速逃离!两队人马配合的可谓天衣无缝! 南边的军队气急败坏,尚要追击,可是对方已经跑得没影没踪了,为首的将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到手的猎物逃走,当下气得破口大骂! 齐王带着云萝,还有几名将领跟在南边军队的后面,更是将刚才的战况瞧的一清二楚。原来这场战争正是李朝与恭顺王爷的又一次交锋,只不过这次并非恭顺王爷的主力军,而是他手下的一员大将。今日碰巧遇上,又恰巧齐王带着几名使者前来示好,李朝的将领有心在齐王面前卖弄,却不料被他们逃脱了, “这恭顺王爷果真是名不虚传,他手下的将领尚能做到遇险不惧,临阵不乱,退而有序,他本人也一定是有勇有谋之人!”云萝情不自禁称赞起恭顺王爷来。 “王妃……”张将军听了云萝的一番话,刚要开口却差点暴露了云萝的身份,众人皆是吓得一身冷汗,张将军慌忙改口道,“师爷当真是高见!”幸亏这会儿,李朝的将领没工夫搭理他们。 云萝白了张将军一眼,本来这次齐王带着她前来,张将军就极力反对,适才云萝的一番话到让他刮目相看! “这里不安全!王爷还是去后方吧!”一名将领跑过来拱手对齐王说道。 齐王点了点头,在一小队人马的掩护下,领着众人去了李朝的大本营! 还未进入营帐,便听见丝竹之声,隐隐伴着女人的低笑声。众人一时诧异,都在纳闷那里来的靡靡之音。进去之后才发现,竟是李朝的将军正在与美人饮酒作乐,看到齐王进来之后,急忙起身拉着他就要入座。 齐王环顾四周,发现一女子手抱琵琶,旁边一女子抚笛吹奏,另有一名女子身着艳丽服饰正在翩然起舞,将军更是左拥右抱,面前的桌子上堆满了美酒佳肴。齐王看到这一幕,悲愤不已,却听那将军拉着齐王说道:“前方打了胜仗,王爷,咱们痛饮几杯!”说着到了满杯酒塞到齐王手中。 齐王看着手中的酒杯,五味杂陈,冷声道:“前方将士拼死杀敌,你却都在这里饮酒取乐,不怕寒了天下将士的心!”说完便将手中的酒杯狠狠地摔到地上。 帐中歌舞骤停,那将军酒也醒了七分,看到齐王竟不给他脸面,脸色骤变,毫不客气的说道:“你一个小小王爷还敢在我们李朝的军营撒野,真是反了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和恭顺王爷是一伙的,一年前刺杀的事情就是你们联手做的,现在又迟迟不肯出兵,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就得人头落地!”说完嘲讽般的哈哈大笑。 齐王愤怒至极,怒吼道:“放肆!”谁知除了这两个字竟气得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张将军看到齐王受辱,当下就要拔刀相向,却发现身上的武器早在军营门口就被人收缴了! 云萝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将张将军拉到身后,冷笑道:“是你们李朝的人失信在先,我们北燕不计前嫌,你到反咬一口!” 那将军看到一个书生模样的清秀少年,上下打量一番, 一眼看出云萝的女儿身份,又见众人将他护在中间,玩味的笑道:“那里来的黄毛丫头,倒是比我这里的舞姬漂亮多了!”说着伸手便要轻薄云萝。 齐王看在眼中,这口气实在忍不了,却见电光火石之间,张将军一个飞身冲上前,手起刀落,直接将他的左手手指削了下来,那将军惨叫连连,当下抽出腰中佩剑,却被张将军反手打飞,又是一刀狠狠的刺进他的手腕,直接挑断手筋,疼得他在地上直打滚。帐内的舞姬看到这一幕,吓得脸上没了血色,失声尖叫,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云萝嘴角冷笑,声音冰冷地说道:“把他绑到外面,斩首示众!” “毒妇!我是李朝的大将军,你们燕人凭什么杀我!”李朝的将军强忍着疼痛对着云萝破口大骂,张将军上前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几人合力将他按在地上,他口中依旧咒骂不停。 齐王不急不慢地从怀中拿出一封诏书,缓缓说道:“奉燕山皇帝之命,特命北燕齐王担任李燕两国兵马大元帅,出兵剿灭叛党,生杀之权由尔定夺!想必李朝玉玺你比我看的清楚,你自己看吧!”说着将诏书扔在他的面前。 那将军不可置信的看完诏书,看见诏书后面落下的印章才敢相信事实,忽然纵声大笑,极是悲痛:“哈哈!哈哈!不亡于李,必亡于燕!哈哈!哈哈!” 张将军将他押出营帐,云萝看了一眼躲在角落里吓得花容失色的舞姬,冷血无情地指着她们说道,“把她们一并带下去,斩了!” 一众舞姬吓得脸色大骇,急忙磕头叫饶,可是云萝却不理会,反倒是齐王心软了下来,低声替她们求饶道:“云儿,这事怨不得她们,她们也是被逼无奈,责罚一下,放她们回去吧!” 舞姬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慌忙膝行爬到齐王的脚下,拽着齐王的衣裙,哭泣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奴婢们是被迫的,若是不肯,将军便要杀了我们的家人!”一抬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哭得梨花带雨,甚是惹人怜爱,齐王的心更加软了! “撒谎!你们本就是军妓,戴罪之身,不思悔改,反而纵容长官饮酒取乐,无视军纪!来人给我拖下去!”云萝毫不容情地说道,丝毫不顾及齐王的颜面。 “云儿……”齐王张嘴还要替她们求情,却看到云萝的眼睛冰冷刺骨,不容反驳。 众人一时拿不定主意,不敢上前,张将军更是一脑门的冷汗,这个柔柔弱弱的小王妃,当真是位厉害的主儿! “张将军,还不快将人绑出去!”云萝对着张将军命令道。 张将军看了看齐王,又看了看云萝,左右为难,什么齐王做兵马大元帅,我看王妃才是这个主,随后满脸求救般的看向齐王。齐王无奈的叹气,转身走出营帐,算是默认了云萝的决定! 天空中落下雪花,前方战火的浓烟尚未飘散,六个血淋淋的头颅被高高挂在旗帜上,整个李朝的营地还回荡着将军临死前的怒喊声:“我等着李朝灭国的那一天!”鲜血撒了一地,大雪纷飞,却始终遮不住这片殷红! 张将军握着手中的匕首,刀柄上刻着一个小字“李”,刀鞘也已经很旧了,上面的花纹有些甚至已经磨平了,只有镶嵌在上面的宝石熠熠生辉。原来刚才云萝推开他的时候,顺手将这把匕首塞入他的手中,他看到立在漫天大雪中的云萝,恭敬的上前,双手将匕首奉上,低头不敢抬眼看云萝,轻声说道:“王妃的匕首,现下该物归原主了!”云萝闻言,接过匕首,小心翼翼揣入怀中。张将军看到云萝视若珍宝的样子,心中暗想,想必这把匕首对王妃很重要! 当日,齐王的大军与李朝的大军回合,李朝的众多将领,看到首将被斩,心中自然不服气,若不是齐王的军队就在旁列,只怕齐王性命堪忧! “你们的将军枉顾军令,擅自在军营拥妓取乐, 现已被我斩下首级。我既做了两国兵马大元帅,秉承皇恩,定不负两国圣上嘱托。现下军纪散乱,不论李朝还是北燕,自今日若再有扰乱军中纪律者,一律处斩!”齐王站在高台朗声对着台下诸位将士说道。 台下李朝的士兵显然有些不服,一些人在窃窃私语,忽然齐王的军队高声呼喊;“唯大元帅命令是从!”接着战鼓擂动,响彻天地,李朝的将领看到齐王的军队完全成包围之势,将他们围在其中,知道若是不听从齐王的号令,很可能被坑杀在此地,只得跟着喊起口号。 第九十六章 黑水城 恭顺王爷的军队一路高歌猛进,占据了黑水城。黑水城处于两山夹缝之中,城门依山而建,地势居高临下,易守难攻。李朝自丢失黑水城之后,一直对其久攻不下,死伤惨重。 齐王接手两国军队后,首先面对的便是黑水城这个难关,只要攻破此城,大军便可挥师北上,不在受恭顺王爷的牵制! 云萝看着地势图,沉思良久对着齐王说道:“强攻并非上策,即便侥幸取胜,也会元气大伤。若是叛军趁机反攻,我们很难守住黑水城!” “那么围困呢!我们可以耗尽他们的粮草,等他们弹尽粮绝的时候,自然就投降了!”张将军说道。 “不妥!兵贵胜,不贵久。我们现在已被恭顺王爷的人牵着鼻子走,若是主军在这里耗下去,只怕恭顺王爷的人绕道打进京城了!况且先前高句丽与恭顺王爷勾结,恐怕多半的粮草都运到了黑水城,咱们只怕耗不过他们!”云萝站起来身来,指着上次伏击高句丽粮草的地方,果真这两个地方与黑水城相距不远! “那怎么办!打又不能打,耗又耗不过人家!咱们大费周章,难不成现在回去!”齐王叹着气说道,对于战场的事,他是一窍不通,若非云萝,他早就打道回府,说不定现在躺在王府里睡大觉呢! 张将军听完齐王的话,惊讶地长大了嘴巴,他不敢相信这话竟然是从堂堂的兵马大元帅口中说出来的,他好不容易对齐王的印象有所改观,现在又生生打回了原形! 云萝狠狠地瞪了齐王一眼,齐王自知失言,连忙心虚地闭嘴,又继续盯着地形图去了! “办法不是没有,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殿下现在飞鸽传书给李朝,让李朝派些人员将叛乱者的家属护送至黑水城,只要他们内部人心失和,自会露出破绽,到时候我们再趁机反攻!”云萝看着张将军提议道。 “王妃说的这个办法,李朝早已经用过了,不过适得其反,反而激起叛军的士气!若是故技重施,他们是不会上当的!”张将军立马反驳云萝的这个提议。 原来,自恭顺王爷正式起军叛乱,李朝又节节败退,燕山皇帝便下旨将叛军家属全部捉拿。为了逼迫叛军投降,甚至在两军阵前坑杀叛军家属,这无疑激怒了恭顺王爷,反而让恭顺王爷一口气拿下了黑水城,造成了两军对峙的局面。 云萝很清楚,以恭顺王爷的狡诈,同样的招数很难让他上当,然而云萝却是微微一笑,说道:“招数一样,怎么用才是最关键,依势而变,依势而动,攻城不若攻心,其万变而归一,终不离其本心!” 张将军听得云里雾里,齐王却忽然站起来拍手说道:“秒级!此城若想拿下,须得从他们内部攻破,正是人心散了黑水城自然不攻自破!”说完急忙喊着云萝给他铺纸研磨,真是片刻也等不得! 张将军张着嘴巴愣在原地,看着眼前这对夫妇,越看越不明白,云萝边研磨边回头对他吩咐道:“你着人去支十顶帐篷,再准备一些冬衣被褥,一应炭火吃食皆备下!” 张将军不明所以,但是想着这位王妃聪慧过人,这样准备必有其用途,当下不在多言,退了出去,按着云萝的吩咐着人安排去了。 过了三日,天气见晴,齐王收到飞鸽传书,早早便带了云萝在军营门口迎接众人。只见马车接连进入营地,车上众人战战兢兢下了马车,想来一路必是担惊受怕。 齐王率先走上前,扶起一位老人,亲切地说道:“诸位一路辛苦,饭食早已准备好了,请诸位先行用膳!” 那老人却惊慌不安的甩开齐王的手,缩手立在原地,一时间,人群鸦雀无声,齐王尴尬地伸着手,不知道该放到那里合适。云萝快步上前,对着周亭说道:“把人先带下去休息!”周亭忙不迭地答应,领着众人去了。 齐王叹着气回到 营帐,屁股还没坐稳,周亭就跑过来,苦着一张脸说道:“公主,殿下,那群人都不吃东西,奴婢就是让人送到他们手中,他们也不接,这可如何是好!” 云萝蹙眉,这些人一路舟车劳顿,身体都是极度困乏,若是不吃东西,接下来这场戏就没法演了!云萝看着齐王无奈的说道:“看来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 “云儿,你想要干什么?可不能乱来,他们可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没有参与叛乱,万万不能伤害他们!”齐王慌忙说道。 “我自有分寸,这些人都被李朝的人整怕了,他们自然不会再相信我们,还是我来当这个恶人吧!”云萝轻叹一声,无奈地笑了,起身便跟着周亭出去了。 齐王一惊,正要跟着过去,却被明婵拦下,明婵笑着说道:“殿下就放宽心吧!我家公主难不成吃了他们?” “那倒不至于!”齐王无可奈何地说道,看见明婵将饭菜摆上桌,却完全没了胃口。 云萝跟着周亭走了过去,看到众人愁眉苦脸的坐在地上,眼神流露出的害怕着实让人心头一紧。云萝拿起一个馒头递给一个小孩,那小孩胆怯地低下头,不敢接,云萝也没有强求,复又将手中的馒头递给另一人,那人也不伸手去接。云萝脸上讪笑,将馒头放进框中,眼睛缓缓扫视一圈,不紧不慢地说道:“大家都不吃饭,是想把自己饿死吗?可是饿死了就不能见到自己的家人了!哦!我知道了,饿死了也比被人当着亲人的面砍了脑袋强!” 云萝的这番话成功激怒了众人,不过碍于周围有士兵把守,他们又手无寸铁,自然不敢对云萝怎样,只是对着云萝怒目而视!云萝看到众人果真抬头认真听自己讲话,让周亭搬了把椅子,缓缓坐下来,一边把玩手腕上的镯子,一边颇为傲慢地说道:“李朝的人怎么对你们的,那是李朝的事,不过现在他们把你们送到我这里,你们的生死大权便由我说了算!” “妖女!是杀是剐你给我们个痛快,何必钝刀凌迟!”人群中一位老者站起来,情绪激动地指着云萝大骂道。 周亭听到有人竟敢辱骂自家主子,立马就要将此人拿下,却被云萝阻止了,云萝拍手笑道:“好!总算有人说话了!既然你们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我也不必拐弯抹角了,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 众人再次不语,却听到云萝说:“我若是把你们再送回李朝,你们必死无疑,在我这里至少还有一丝生机!” “一丝生机,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你一个燕人,说的话能信吗!”人群中又有人冷声说道。 “信与不信,你们现在都得信,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回去,你们和你们的家人只有死路一条。第二,留下,很可能也是个死,可是若是你们能劝说他们出城投降,我们自然会放你们一马!何况我们北燕和你们无冤无仇,我们只想拿下黑水城,至于你们的生死与我们无关。你们可以不信我,但是有时候不搏一搏,你们又怎知命运的转机呢!”云萝坦坦荡荡的将此话讲完,人群中一阵沉默,众人显然在思索云萝的这番话。 “你说这话有什么依据?”一个人妇人眼睛紧盯着云萝问道。 “依据?你们的皇帝把你们国家的军队都交给了我们北燕,兵马大元帅更是一封书信,路途遥遥就把你们招来军营,更何况你们现在远在千里之外,谁的话更有分量,想必诸位心中早已清楚!”云萝不紧不慢地说道,众人再度沉默,一些人露出痛心疾首地表情,对着李朝皇帝更是咒骂不止! 云萝看着众人这个样子,松了一口气,起身离开,不在理他们,道理已经讲得很清楚,再多唇舌反而没必要。才回到营帐,云萝便看到齐王满脸担忧的迎了上来,一脸紧张地问道:“你可劝动他们了?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为难我 ?怕是还没人能做到!管不管用还是要他们自己想通了!”云萝笑道,随后看着桌子上没有动过的饭菜,坐了下来。明婵连忙拿了碗筷出来,桌子上不过两碗炖菜,一碗素菜,萝卜白菜炖豆腐,一碗荤菜,几片薄肉,上面铺着一层油,看着腻腻的,明婵又将馒头拿出来,早已没了热气! “别吃!饭菜都凉了,让人重新做一份!”齐王夺过云萝手中的馒头说道。 云萝看了一眼早已没了热气的饭菜,摇着头说道:“算了,天天吃这个,我早就吃不下了,还是让明婵泡了热水加点蜂蜜吧!省得再麻烦厨子!” 明婵听到,立马端了一壶热水,满满给云萝倒上一碗,又将馒头掰开泡进去,舀了两勺蜂蜜加进去。云萝饿极了,端起来一扫而光。齐王看着云萝狼吞虎咽的样子,心疼地说道:“你还是回去吧!军营里那是你能待的地方!你瞧这些天,你都瘦了许多,回去你陈姐姐不知道怎么心疼你呢!” “我没事,我若是回去了,谁来给齐王哥哥出谋划策呢!”云萝满面笑容,脸上是风轻云淡,仿佛这些苦头都不算什么! “公主,这些人都吃东西了!”云萝与齐王正说着话,周亭便兴冲冲地跑进来营帐。 “太好了!”云萝一脸开心,回头对着齐王说道,“只要他们肯吃东西,咱们就能把这出戏继续唱下去!是时候准备下一步行动了!”话未说完,便拉着齐王跑出了营帐。 众位将士吃完饭正在操练,齐王将众人喊停,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们当中会读书写字的人出列!”众人一时摸不到头脑,相互看了一眼,一部分人走出队列。随后,周亭将这些人带去叛军家属的营帐。 云萝与明婵早就在营帐内准备好了笔墨,随后对着众人说道:“大家有什么话想对自己亲人说的,尽可写下来,不识字的可以说出来,这边安排了人手替大家抄写!” 人群又安静了下来,众人面面厮觑,不知道说些什么,忽然一个老妇哭泣道:“儿啊!你走了这些天,是死是活啊!我眼瞎了,看不到你了,只想再摸一摸你的脸,听一听你的声音!”说着呜呜哭了起来,人群里跟着响起一阵抽泣的声音。 “快写下来!”云萝立马对一个小兵说道,小兵提笔将刚才的话一字不落的誊写一遍,最后属上老妇与她儿子的名字! 一时间营帐内哭声四起,誊写的小兵听着众人的述说,也跟着流起眼泪。齐王最见不得这样的场面,仿佛胸口压了千斤巨石,喘不过气来,起身离开了营帐。 云萝尚留在营帐内帮忙,明婵忙进忙出地将誊写好的字条整理存放,看到齐王站在外面,仰头发呆,不禁问道:“殿下怎么站在外面?” “我进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况且云儿在里面,有她在肯定事半功倍!”齐王笑了笑,只是看起来有些勉强。 “那是当然,只要公主在,就没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明婵看着忙碌不停地云萝,满脸自信地说道。 齐王有些惊奇,便问道:“你似乎很相信云儿!” 明婵微微一笑,继而说道:“我家公主是这天底下绝顶聪慧之人,只可惜她是个女儿身,若是男子,定能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说完竟有些叹惋。 云萝的聪慧,齐王早就领教过,如今从明婵口中听到这些话,反而让他更加好奇,不禁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明婵轻笑着说道:“殿下有所不知,我家公主三岁的时候,三殿下把她带到学堂,当时先生授课《思美人》,先生在课堂上诵读了一遍,没想到公主竟过耳不忘,当场背诵了一遍,先生大感惊讶,又让公主默写,公主却说她不识得那些字,需得看了课本才能默写,三殿下便把书本给她,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公主便看完,立刻默写了下来!写完之后,公主对着先 生说道,从前不识得这些字,如今都认得了!把先生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真一字不落地写下来了?”齐王同样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可不是,不过,可不是她认得那些字,即使她没听先生诵课,我家公主看了一眼也能默写下来!”明婵故作神秘的说道。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从来没有见过的文章,仅凭一眼哪能记得住!”齐王不相信,连连摇头。 “三殿下也是这样说的,可是公主却说,这些字就和画一样,她看《思美人》就像在看一幅画,虽然从来没见过这些字,可是硬生生将它们的样子记了下来!”明婵咯咯一笑。 “一幅画?”齐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是他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形容文字,觉得既有趣又好玩! “明婵呢?”云萝正在营帐里忙得团团转,一抬头发现明婵不见了,一个小兵听到,跑出去寻了,看到明婵正在和齐王说话,连忙上前喊她回去帮忙!明婵一跺脚,笑着对小兵说道:“你看,我差点忘了正事呢!”说完,便跟着小兵去了。 第九十七章 攻城 破晓时分,一支小队,悄悄靠近黑水城,城楼上巡逻的士兵正在交接。忽然城楼“敌人来袭!”紧接着,一队弓箭手便就位,对着城楼喊的人马看到城楼上的人警惕起来,立刻迅速撤兵! 城楼上的一名副将对着楼下放声大笑,嘲讽道:“尔等鼠辈,谅你们也不敢前来叫阵!”没想到这句话刚说话,一直利箭嗖嗖飞上城楼,直直钉在门楼上。副将大惊,连忙又加派人手巡逻,然后这时又没了任何动静!副将当下恼怒起来,破口大骂道:“有本事真刀真枪的见,背地里放暗箭算什么本事!”骂了半天,对面却一个人影都没有。 齐王披甲骑在马上,远远看到张将军的神勇一箭,不禁啧啧称奇。又过了一刻钟,另一只小队从斜坡冲出来,边跑边呐喊,刚刚到达弓箭的射成范围,又急忙往回撤。城楼上放松的警惕又立马紧绷起来,等他们准备迎战,却发现对方又退回去了,如是者三次,守城的副将冷笑道:“好啊!你们这是想打疲劳战,可惜只要本将军不出城,看你们怎么演!” 张将军率领几支小队,轮番上前叫阵,却又立马撤退,城楼上的守卫逐渐放松警惕,甚至笑嘻嘻地看着城下的士兵疲于奔命。等到城楼上的人完全放松了警惕,又一小队人马骑马跑上前,照样摇旗呐喊,到了射成之内,这一只小队竟没有停下,忽然弯弓搭箭,一时间箭雨纷飞,城楼上的守卫大惊,立马调派弓箭手,可是这伙人放完箭,又迅速地跑开,让城楼上的人再次扑了空! “哼!就这么点本事!”副将在心中嘲讽道,忽然手下的一名小将拿着城楼上的利箭喊起来:“将军快看!”说着将利箭递过去,只见弓箭上绑着一张纸条,上面写道:“孙儿啊!你养的那条老狗死了,自从你走后,你每天都到村口等你!”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副将不耐烦的将纸条揉成一团,扔在地上,又拆开一张纸条,只见上面又写道“顺子,爹娘想你了,我们做了你最爱吃的糕饼!”看完,不禁皱起了眉头,随后发现每只弓箭上都绑着纸条,就在这时又是利箭齐发,他连忙躲在柱子后面避让,连声叫骂,“还真是没完没了了!”等他探出头往下张望的时候,楼下的人马又跑得没影没踪! 守城的士兵打起万分的精神,眼巴巴等到正午时分,对方却再没前来骚扰。 张将军看到纸条已经全部送进黑水城,带着几只小队不做停留立刻回营。齐王骑马赶上去,张将军对他说道:“王妃这一招真是妙!只是若要凭此让黑水城的人主动开城投降,只怕有点难!” 齐王得意地笑道:“这只是第一步,先让他们消化一下,明天咱们再给他们送一份大礼!”齐王故意吊起张将军的胃口,张将军果然心急上当,赶忙追问道:“王妃又想出新的办法了!” 齐王听到张将军这句话,竟有些醋意,本来准备把实情告诉他,此刻更是故意不说,反而白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说道:“怎么就不能是其他人想出来的?” 张将军是个脑袋不会转弯的人,齐王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竟让他忘记自己本来想要问什么了,还傻愣愣地问道:“其他人?谁呀?”说完竟还朝左右看了看,似乎想要找到那个出主意的人。 齐王看到他这副呆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扬鞭狠狠抽了一下坐骑,纵马跑到了前头。张将军尚未反应过来,急忙追上去,一边追一边高声大喊着,“王爷!你还没告诉我是谁呢!”底下脑袋灵光的士兵看到这一幕纷纷窃窃私笑,不禁赞到张将军真乃一“悍”将! 这一夜,齐王的军营里面,风波未起,黑水城守城的士兵心底却泛起了涟漪,那一张张纸条从天而降,众人或多或少都收到了,有些士兵甚至收到了亲人的纸条,这一夜守城的士兵更是不住的朝城下观望徘徊! 早上,黑水城下升起一阵阵炊烟,一群百姓埋锅造饭,守城的士兵立即将此事上报,副将看着城下的百姓,不知道对方又要耍什么花样,只是叮嘱手下严密监视城下百姓的一举一动。 很快一顿早饭便做好,百姓却没有吃,而是将饭菜放在桌子上,随后整整齐齐的站在桌子后面,泪流满面地望着城楼上的守兵,一名眼尖的小兵发现人群中竟出现熟悉的身影,慌忙对着城下的众人喊道:“鲁大娘是你吗?我是村口的老孟家的三小子!” 人群中一个老妇慌忙站出来,哭泣起来:“三小子,你看见我儿没?” 叫喊的小兵沉默了,随后声音哽咽的喊道:“他……他很好!”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小兵又看了一圈人群却没发现 自己的亲人,急忙问道:“我爹,我娘呢!” “他们……他们走了!那个杀千刀的狗皇帝……”说着坐在地上痛哭起来,众人也是跟着痛哭流涕,一时间黑水城下的哭声此起彼伏,小兵漠然的依靠在城墙上,红了眼眶。 黑水城下的百姓没有离去,做完了早饭,又开始做中饭,城下饭菜的香味一阵一阵飘到黑水城上,守城的士兵眼巴巴看着。副将再也忍不下去,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随手夺过一把弓箭,弯弓对准城下的一名老者,身旁的一名小兵扑通跪了下来,连连求饶道:“将军不要啊!那是小人的爷爷!” “正好!你来射!”副将冷酷无情地说道,小兵连连拒绝,副将一把将他拉起,手把手弯弓对准楼下的老者,小兵惊恐地睁大眼睛,浑身直哆嗦,利箭“嗖”了一声射了出去,眼看就要射中老人,谁料一旁一只冷箭飞出,径直将此箭射成两段! “妈的!”副将气急败坏张弓对准放冷箭的方向,反手就是一箭,却扑了一个空,随后对着城上的众人命令道:“放箭!放箭!一个都不准留!”众人听到命令,皆是错愕,可是军命不可为,只得强忍悲痛弯弓举箭! 张将军看到这一幕,骂道:“娘的!一支箭老子尚能拦住,这么多支,就是把老子推出做挡箭牌也拦不住!”嘴上虽然骂骂咧咧,还是紧盯着城楼上的举动。 齐王在远处急地满头大汗,连连下令道:“快!快!让这些人撤回来!”云萝却立马出声阻止道:“不行!这是关键时刻,若是这些真的杀了自己的亲人,传到其他人耳中,军心必然动摇,若是不杀,我们就能趁机策反!” 齐王一脸震惊,强压着心底的怒火说道:“那些都是人命,你怎么能把他们当筹码!” “他们本来就是我们的筹码,我们不杀他们,自有人杀他们,说起来他们还应该感谢我们,若不是我们,他们岂能临死的时候见上自己的亲人一面!”云萝不理会齐王的愤怒,眼睛盯着黑水城冷冷说道。 “你……”齐王听到这话竟从云萝口中说出,简直不敢相信,然而还未等他再次发难,就看到黑水城上万箭齐发,众人皆是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幕,然而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城下的百姓也不躲藏,就那样直直的站在那里,利箭只飞出了射成的一半,原来守城的士兵不忍心伤害自己的亲人,都只用了一半力气,才导致这些弓箭没有伤到城下的百姓! “混蛋!混蛋!”城楼上的副将拿出马鞭对着守城的士兵一通劈头盖脸的抽打,众人在城楼上却是哭作一团,随后副将命令道:“传我的口令,任何人不准出城,严守黑水城,若有违抗者!斩首示问!”众人听了命令,却是沉默了起来。 副将看见众人这幅样子,生气的将马鞭扔在地上,气急败坏的又命令道:“将所有的纸条通通销毁,谁敢私藏一律斩首!” 晚上,风起,大片的乌云黑压压从北方飘来,城下的篝火熄了,周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一根绳索悄悄从城楼上坠下来,一道身影在黑夜的掩护下消无声息的走进城下的营地中。 到了后半夜,风势更大了,大片的雪花纷纷坠落下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雪势渐小,夜里的痕迹却早已被黑夜的大雪遮盖了。齐王的部队在早上匆匆送来一整天的食物,又快速离开了。 城楼上的士兵望着城下的百姓,早已心猿意马。一连三天,大雪总是在黑夜拉开帷幕,又在黎明时刻落幕,似乎在为什么人打着掩护! 第四天晚上,越来越多的守城士兵坠绳而出,一直躲在暗处的小队伺机摸进营地。营地的众人尚沉浸在片刻团聚的虚假幻想中,便被冲进来的士兵拿下带走。 夜间风雪更大了,齐王的军队乔装打扮,来到城楼下,一个小兵点起火把,向着上面晃了几下,几根绳索便垂了下来。等到城下的人爬上来的时候,守城的小兵尚在小声抱怨:“若是被将军发现,我的小命也不保!”话未说完,便被跃上城楼的人影放倒在地,紧接着众人纷纷跃上城楼,快速解决掉巡逻的士兵。 守城的副将还在睡梦中,便被“城破了”的叫喊声猛然惊醒,起身提起大刀冲出房间,便看到城门大开,齐王的军队势如破竹涌进黑水城。黑水城的士兵来不及迎战,溃不成军,副将看到大势已去,慌忙带领残余部众逃命去了! 到了天亮时分,齐王的军队已经完全占领了黑水城。齐王站在城楼上看着城中满目苍夷,脸上却没有露出一点高兴的表情。这时,张将军满脸兴奋的跑过来说道: “王爷!大喜啊!王妃真是神机妙算啊!咱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黑水城!”看到齐王没有答话,便又说道:“王妃正四处找王爷,想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她能有什么要紧的事,不过是找我商量下一步的计划,她自己拿主意就行了,找我干什么?”齐王闷闷不乐地说出这句话,着实让张将军摸不到头脑,还以为俩人又怄气了,还没等张将军上前询问俩人为什么置气,齐王已经转身下楼了! “这对夫妻真有意思,一点都不像夫妻!”张将军摸着下巴,咂舌说道。 齐王揣着手进了房间,看到云萝坐在地形图前,手中拿着一面小旗把玩着,脸色稍稍缓和,随口问道:“听张将军说,你在找我!” 云萝一笑,说道:“是有一件紧急的事情,非得齐王哥哥拿主意不可!” “什么事需要我拿主意啊!你自己决定就行了!”齐王酸溜溜的说道。 云萝听出他的话外之音,也不气恼,依旧笑呵呵地说道:“现在黑水城已经攻下了,可是那群叛军的家属怎么处置还没有定论,这件事当然得齐王哥哥拿主意了!” “真的!”齐王听到竟是这件事,眼睛不由得一亮。 第九十八章 诱敌 云萝望着远处巍峨起伏的山峦,皑皑白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刺眼的光芒,雄鹰飞翔在山之巅。云萝想起了一年前的那场雪崩,白雪洪水般在她的马车后面追赶,不禁心有余悸,云萝正出神之际,齐王将一条黑纱递给她,云萝接过蒙在眼睛上,顿时白茫茫的雪原蒙上一层灰色。 云萝有些好奇地向齐王问道:“为什么一定要用黑纱遮住眼睛呢?” 齐王笑道:“长时间在雪原上行走,如果不用黑纱遮住眼睛,很快眼睛便看不见了!” “啊!竟有这种事!”云萝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伸出手指拽了拽脸上的黑纱,很好奇若是她真的把黑纱摘掉了会怎么。齐王似乎看穿了云萝的想法,立马伸手制止了云萝的小动作,吓唬她说道:“可不敢胡闹,这些道理都是进山打猎的老人讲的!若是眼睛看不见,你就和那林子的黑瞎子一样!” “黑瞎子是什么?”云萝好奇的追问。 “就是狗熊!”齐王笑着说完,急忙催马跑开了。云萝听到这句话,知道自己被戏弄了,又急又气,指着齐王大声嚷嚷道:“好啊!你竟说我是狗熊,回去我就告诉陈姐姐!”并且心中暗暗发誓,这一天都不要理齐王了! 从黑水城出发,齐王的大军兵分三路,一小部分人马留守黑水城,一部分作为先遣部队前去打探虚实,大部队由齐王带领,一路挥师南下。 黑水城失守的消息很快便传到恭顺王爷那里,没了高句丽的粮草支持,恭顺王爷的大军渐渐处于劣势。自黑水城失守,又接连几次交锋,虽未获胜,却也半点便宜没讨到。 大军急行两日,终于在一处开阔地界驻扎,又分派了两只小队在高处设置岗哨。恭顺王爷的军队没了粮草支撑,已是强弩之末。而齐王的军队粮草正源源不断的运入,士气正是高涨!恭顺王爷眼看逐渐落入下风,开始转移主力部队,战场逐渐拉入山区,而这里正是恭顺王爷最为熟悉的主场! “进了山地,我们的优势便没有,分散攻打,消耗兵力,集中攻势,却又难以找到叛军的主力,若是就这么耗着,我们的粮草虽然足够,可是粮不三载,否则百姓之费,十去其七!”云萝看着地形图上起伏的山川峻岭,沉思着说道。 齐王点了点头,补充说道:“的确如此,咱们已经出来半个月,若是再僵持下去,等到大雪封山,即便我们取胜,也会困死在这里!” “可是现在叛军躲在雪山里不出来,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张将军在一旁插话道。 “所以这次我们要主动变被动,等着他们自己上门!”云萝说完狡黠一笑。 “王妃可是想到什么好计策?”张将军听闻云萝这句话,立刻来了精神,这十几天的相处下来,张将军真正信服了这位王妃,对她的话更是言听计从。 “昔日项羽救赵军于巨鹿,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我们也得学上一学,押上这最后的身家性命,引诱叛军出来,一举击破!”云萝说着将地形图上所有带有粮草的小旗集中到一处,而那一处正位于山谷地带,低性能狭长,三面环山,随后便指着这一处说道,“这就是诱饵!这么多粮草,恭顺王爷哪怕知道是陷阱,想必也会放手一搏!” 齐王与张将军相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齐王随即下令命所有将士准备好三天食物,并将剩余粮草全部转移到山谷中。 众将士忙碌一天,直至天黑之际才准备妥当,又分派大部分人马轮换守在山谷入口处。趁着夜色,张将军又另外带着几人登上半山腰。脚踩着厚厚的积雪,几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此刻若是谁不小心滑落下去,片刻便能引发一场天崩地裂的雪崩。 埋好炸药后,身边的小将小声嘀咕道:“这要是雪崩了,别说咱们,就是守在山下的兄弟们都得被活埋了!王爷这是在拿咱们的命当开玩笑!” “你是第一天当兵吗?不是,就该知道咱们的命从拿起手中的武器那一刻起,就不是自己个的了!”张将军小声回道,随后将缠绕火线的一面旗帜插在雪地里,做完这一切便领着众人悄悄地下山了! 回到营地,张将军又对着几人命令道:“刚才我们做的事情,谁都不能说出去半个字,否则我也救不了你们!”几人听到张将军这句话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可是看到张将军严肃的眼神,便明白这件事情的重要性,自然不敢再多嘴询问。 其实张将军心中也同样疑惑不解,他不明白王妃为什么瞒着齐王,让他去做这件事情,若是点燃引线,那些守着山谷的兄弟必死无疑,这个举 动简直是多此一举,难不成王妃是想将叛军与山谷中的兄弟一起活埋了,这更是不可能,先不说齐王知道这件事情的后果,就是军营里面的兄弟也是不会答应的! 张将军正在胡思乱想之际,便看到一辆马车停在了军营门口,车上走下来一名女子,看着有些眼熟,只是不知怎的竟和门口的小兵争吵了起来,那小兵眼看着就要将人拿下,不想马车上又下来一名女子,长得端庄温婉,柔柔带笑,手中拿着齐王府的令牌! “呀!前面那一个不是王妃的侍女吗?”张将军猛然想起来,自己刚进齐王府的时候,王妃带着一个侍女从他的身边走过,正是此人。张将军快步上前,制止了那名小兵。 “你们军营好大的架子,连我们陈主子都敢拦!”侍月还在不依不饶地叫嚷着。 “望姑娘恕罪,军营重地,外人本就不能擅入!”张将军连忙陪着笑脸说道。 “哈!我们是外人,陈主子是齐王的侧妃,我是王妃的贴身侍女!你说我们是外人,还是内人!”侍月气呼呼地说道。 “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隔着这么大老远都听到了!”明婵笑着骂道,赶紧将陈楚雨侍月领进军营。此时,张将军已是一脑门自冷汗,这个侍月姑娘那天看着挺文文静静的一个女孩,原来这么凶悍! 进了齐王的营帐,云萝便看到了陈楚雨,高兴地扑了上去,陈楚雨将她揽进怀中,看着云萝,满眼都是心疼,“看看!这才十几天不见,人都瘦了一大圈!要你不要过来,你偏不听!” “你怎么过来了!”齐王看到陈楚雨声音略带哽咽,眼眶都红了。 陈楚雨看到齐王的一刹那,眼泪也差点掉下来,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你们俩都在军营里,我那里放心的下,索性便带着侍月赶来了!对了,侍月快点把东西拿上来!”说完急忙让侍月把东西带上来。 侍月把几个食盒拿上来,一一打开,都是云萝与齐王爱吃的糕点,云萝看到这些糕点,两眼放光,拿起一个,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埋怨道:“可算有点能吃得东西了,军营里面的饭菜难吃死了!” “你慢点!没人跟你抢!”陈楚雨说着给云萝倒了一杯水,发现竟是白水,什么都没有,不禁又是叹了口气,想起云萝在王府的生活,哪一日不是锦衣玉食,呼奴唤婢,如今连个像样的茶水都没有,将茶水递给云萝,看到云萝穿的竟还是当日离开王府的那身衣服,又是劝道,“云儿,你还是跟我回去吧!军营那是我们这种小女子待的地方!” “陈姐姐,我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云萝笑嘻嘻地说道。 陈楚雨向齐王投向求助的目光,没想到齐王这次竟没有向着她说话,反而说道:“云儿在这里可是帮了大忙了,她现在还不能走!”陈楚雨听到这话,立马皱起眉头,齐王又连忙说道:“不过,楚楚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云儿,决不让她吃半点苦头!”齐王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些心虚,眼神躲闪着不敢直视陈楚雨的目光! 云萝连忙附和着点了点头,陈楚雨却不高兴起来,瞪着齐王说道:“你一个金尊玉贵的王爷还要别人照顾,哪还能照顾她!” “陈姐姐,你别生气,我可乖了,给点吃得就行!我一点都不麻烦人!”云萝立马拉住陈楚雨的手撒娇卖乖道。 “你呀!”陈楚雨一下子被云萝的话逗乐了,伸手刮了一下云萝的鼻子,立马气消了! 陈楚雨这次过来,带了许多东西,大部分都是给云萝,从进了营帐,便一刻不停地忙碌起来,手炉,斗篷,冬衣,靴子等等,就差把齐王府搬过来了。 云萝吃过东西,趴在桌子上哈气连天,睡眼惺忪,陈楚雨和侍月连忙铺了床,将云萝扶过去,云萝一沾枕头便睡着了。陈楚雨又将一个汤婆子放到云萝脚下,随后又将带来的斗篷都盖在她的身上。 “这被子也太薄了吧!云儿又是最怕冷了,若是刘嬷嬷看到她这个样子,肯定心疼死了!”陈楚雨边说边把被角掖好。 “我说呢,她睡觉的时候一个劲儿的往我身上凑!原来是冷了!”齐王笑道,看到睡梦中的云萝,满眼都是怜爱! “你身上暖,她当然凑过去!”陈楚雨无奈地撇了撇嘴,男人带孩子真没几个让人放心的。 侍月和明婵也休息去了,营帐里只剩下齐王与陈楚雨,俩人分别了十几日,刚才又碍于有人在场,还没说上几句悄悄话。此时,趁着四下无人,齐王忍不住拉住陈楚雨的手,眼睛里都是柔情蜜意,陈楚雨更 是满脸娇羞地看着他。 “等这场仗打完了,咱们就回去,安安静静地过咱们的日子,守着你和云儿一世平安比什么都强!”齐王将陈楚雨拥在怀中幽幽说道,这些日子的历经也让他看开了,王权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家人的陪伴才是最长情的。 “好!”陈楚雨闭上眼睛说道,静夜里只是听着齐王的心跳声就让她觉得很是安心。 “什么姓赵不姓赵!我偏要和他在一起!”云萝忽然坐起来,大声喊道,把齐王和陈楚雨吓了一跳。两人连忙走过去,看到云萝直挺挺地坐在那里,眼睛紧闭,原来是说梦话呢! 陈楚雨笑着连连摇头,又给云萝盖好被子,笑道:“今晚委屈殿下打地铺,把床铺让给我们!” “恭敬不如从命!不过她睡觉可不老实,你晚上可警醒着点儿!”齐王又笑着叮嘱陈楚雨道。 第九十九章 决战 山谷中换防的士兵换成了李朝的人马,张将军带着一只小队在雪窝里趴了半天,半个人影都没有,大家不免有些沮丧,若是恭顺王爷看破这个计谋,就是不出面,三天一到,这个局面就尴尬了! 张将军握住一把白雪,将它攒成一个雪团,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攒了十几个雪团,身边的小兵看着他古怪的动作,大眼瞪小眼,呆愣了好半天才缓过神,忽然他指着不远处悄声说道:“将军,快看!” 张将军急忙朝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真看到一支小队正朝着山谷冲过来,连忙让人挥动旗帜,雪地里立刻冲出几支军队,提刀冲上前,由于人数上占据优势,这支先遣小队片刻间便被杀得片甲不留。 才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恭顺王爷的大部队人马从东边浩浩荡荡的冲过来。张将军看到立刻命令手下挥动旗帜,前方的几支小队立刻往山谷的方向撤退,死守入口处。 “将军!叛军马上到山谷地带了!”身边的小将说道。 “撤!”张将军沉稳地说道。 “什么?”小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让刚才的小队朝两侧撤退,守粮草的小队朝山谷中撤退!”张将军继续吩咐道,小兵立即摇动旗帜,发出指令。 恭顺王爷的军队冲到眼前,看到留守的士兵纷纷撤退,知道其中有诈,可是又看到其中一支军队竟朝山谷中撤去,不知道齐王的军队想唱那出戏,要知道退回山谷便是绝路! 恭顺王爷看出齐王的军队大有鱼死网破的士气,随即高呼道:“横竖是个死,咱们就拼他个头破血流!”随后众人振臂高呼,浩浩荡荡朝着山谷冲去。 眼看恭顺王爷的部队越来越近,张将军的心紧绷起来,这一刻他明白了王妃为什么将换防的部队换成李朝的士兵,他的内心挣扎了一番,片刻之后,毫不犹豫地从箭筒中抽出早已准备好的利箭。身边的小将明白过来他的意图,急忙起身拉住他低声说道:“将军,万万不可,我们虽不是一朝士兵,可是这些天大家同吃共住,早已如手足!” 张将军眼神中略有犹疑,可是看到恭顺王爷的军队已经冲进山谷中,心一沉,一脚踹开小兵,“嗖”的一声,带着火苗的利箭飞一般朝着旗帜飞去,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旗帜早已浸了酒水,遇到火苗随即燃烧,片刻间便点燃了引线,随后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彻山谷,紧接着轰鸣般的雷声接踵而至。 正在山谷中激战的双方听到声响,纷纷放下武器,众人惊慌地呼喊着“快跑!”可是声音很快便被淹没了。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不远处观看的众人惊呆了,雪崩之势天崩地裂,势如破竹,张将军甚至能感受到脚下的大地在颤抖! 齐王正听着前方的传报,忽然便看到派出去的人马撤回了军营,正不明所以的时候,便听到一声巨响,整个人都惊呆了,连忙又派小兵打探动静,才知道山谷中发生了雪崩! “快!立马加派人手过去,赶快救人!”此刻齐王再也顾不上前方战事,马上安排人手朝着山谷赶去。 “等等!”云萝却在这时走出营帐,神情有些不自然,“已经来不及了!”说着眼睛看向外面,张将军正领着一支小队回营! “你怎么回来了,还有为什么要撤兵?”齐王质问道。 张将军看了看齐王,又看向云萝,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回营帐去,我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云萝不等张将军开口,直接说道,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进了营帐。 齐王与张将军前后脚进了营帐,云萝将事情的前后详细告诉了齐王。齐王听完,勃然大怒,拍着桌子冲着云萝怒吼道:“你为什么瞒着我去做这件事?” “王爷息怒!王妃也是为了大局着想才出此下策!”张将军连忙打圆场说道。 “还有你,竟敢瞒着本帅擅自行动!来人把他拖下去,杖责五十!”齐王听到张将军竟向着云萝说话,更是生气,不由分说就要让人将他拉下去! “住手!他并不知情,是我假传军令,你要罚便罚我吧!”云萝挺着脖子上前说道。 “你……你,你气死我了!”齐王气急败坏,拿起一个水杯就要朝云萝扔过去,可是想了想终究舍不得,只得将水杯狠狠地摔到地上! 陈楚雨焦急地等在外面,听到里面摔摔打打的声音,好几次想要冲进去,却被明婵拦住了,“这下云儿闯大祸了,我从未见过殿下发这么大的火气!”陈楚雨不安地在外面来回踱步。 明婵和侍月也是 一脸的担忧,侍月小声嘀咕了一声,“早就告诉公主不要这样做!公主偏不听!”明婵立马用胳膊肘撞了侍月一下,狠狠瞪了她一眼,侍月咬紧嘴唇不敢再出声。 齐王气呼呼地出了军营,骑上马匹跟着众人救援去了,张将军也赶忙跟上,不想齐王竟冷哼一声说道:“你跟来干什么?既然你这么听齐王妃的话,还不好好守着她,省得她说的那句话落到地上!”张将军知道齐王正在气头上,不敢还嘴,只得老老实实地跟在他身后,生怕这个王爷再出什么意外,心中却是叫苦不迭! 陈楚雨看到齐王离开,进了营帐,就看到云萝臭着一张脸坐在那里,陈楚雨皱着眉头问她:“好好的,你们怎么吵起来了?”云萝不语,明婵将陈楚雨拉到一边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陈楚雨听完,心头一震,不敢相信云萝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拉住她的手,好言好语劝道:“这件事情是你不对,待会儿殿下回来了,你必须向他道歉!” “我家公主也是为了打赢这场仗,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公主去道歉!”侍月立马不满地说道。 陈楚雨瞪了侍月一眼,又柔声的对云萝说道:“云儿,你知道殿下性子善良,他恼你不是因为你擅自做决定,而是置那些士兵的性命于不顾。你那么聪明,早就知道若是告诉殿下这个计策,殿下断断不会答应,现在就该知道他有多恼!” 云萝听了陈楚雨的话,脸色软和下来,心中忐忑不安,“我就是知道他是那样的人,才不敢告诉他,我也是想快点结束这场战争!” 陈楚雨摇着头叹了口气,又想起云萝从早上还没怎么吃东西,又对她说道:“殿下说话有些直了,你也别往心里去,我去做些东西给你吃!”说完便出去了。 营帐中留下主仆三人,侍月看到四下无人,说道:“公主你就不该这样做,姑姑已经吩咐要留恭顺王爷一条命,你现在这样做,若是姑姑知道了,肯定要生气的!” “你少在这里火上浇油了,没看见公主正烦着吗?”明婵听到妹妹又提起这件事,出声呵斥她。 “我知道姑姑的意图,只是现在留不留他一条命,老天爷说了算!”云萝不屑一顾地对着侍月说道,从侍月进入营地,她就知道肯定是何秀又有了新的命令,否则也不会冒险让她们二人前来。 陈楚雨做了一碗面,云萝却无心吃,和陈楚雨在营帐一直等着齐王回来。出去救援的士兵,陆陆续续抬回来许多尸体,几乎将整个营地铺满,陈楚雨看着触目惊心,云萝想要出去,却被陈楚雨再三阻拦了。 到了天黑,齐王骑着马满身疲惫地回到营地,陈楚雨赶忙上前,齐王却是皱着眉头问道:“她呢?” “谁?”陈楚雨揣着明白装糊涂地回答道。 “哼!”齐王一把推开陈楚雨,大步走进营帐,看到云萝竟然在和明婵悠闲地下棋,不禁气从心来,快步上前,一把拽着云萝的手腕走出营帐,明婵和侍月还未反应过来,云萝已被齐王连拖带拽拉了出来。 “你看看这些躺在地上的士兵,你对得起他们吗?他们虽不是我北燕人,可是这些时日大家同生共死,你怎可想出如此歹毒的计策要了他们的性命!”齐王气疯了,指着云萝破口大骂。 齐王猛然松开云萝的手腕,云萝没有防备,一个没站稳,跌倒在雪地上,面前正好是一具尸体,裹着白雪,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双眼睁着,死死地望着夜空,云萝慌慌张张地站起来,看到地上铺满了尸体,而源源不断的尸体还在朝着营地抬进来。 明明打了胜仗的队伍,此刻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了笑容,雪崩本是寻常之事,可是这次雪崩掩埋的都是李朝的士兵,似乎像是有人提前预知了这次事件,众人心中不免犯了疑惑。 “打仗都是要死人的,怕死人还打什么仗,我不过是不想我们北燕的人白白去送死罢了,有什么不对!”云萝拧着脖子和齐王对着说道,丝毫不承认自己做错了事情。 “你……”齐王气得浑身直哆嗦,忽然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云萝的脸上,云萝的脸颊立马出现五个红手印,明婵大吃一惊,慌忙上前将云萝护在身后。 “你……你怎么敢打我家公主!”侍月看到这一幕,竟忘记规矩礼仪,指着齐王的鼻子差点和他动起手来! 云萝显然被这一巴掌打懵了,捂着半边脸,眼含泪花,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动过她一个手指头,如今被齐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甩了一巴掌,她心中委屈地要 死,推开明婵和侍月,泪流满面地跑回营帐。 “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怎么能动手打她!”陈楚雨本来还想着劝云萝给齐王服个软,这下可好了,云萝心中肯定恨死齐王了。说实话,齐王打完云萝这一巴掌,也万分后悔,几次想进营帐去瞧瞧云萝,都被侍月毫不留情地赶了出来。 齐王郁闷至极,独自在营帐喝起闷酒,陈楚雨进来冷着眼和他说道:“她到底是孩子性情,你好言好语和她讲话,她能不听吗,你现在这一巴掌打下去,她不恼你才怪,你就是占着理现在也没理了!” “我这不是气坏了吗,我也没想着打她,可是一想到她小小年纪心肠竟如此歹毒,我心中便害怕,以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齐王也是越说越气,又倒了一杯酒,猛地灌了下去。 “她心肠并非如此,只是有时候想事情太过单纯,我们是大人,自然要好好教引她,可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教坏了她,那才是麻烦!”陈楚雨走过去握住齐王手语重心长地说道,陈楚雨也是聪慧之人,自从云萝进了王府,她多多少少能感觉出来什么,只是有些事情她不能明说。 齐王听到陈楚雨话中有话,诧异地反问道:“你是说这些事情并非云儿自愿做的,而是有人逼着她做的?这不可能,这十几天我们朝夕相处,从未与外人相见过!” “我也只是猜测,你想云儿是大玉送来和亲公主,她那么小便背井离乡来到北燕,身边若是没个什么人,谁信啊?”陈楚雨分析道。 齐王细细回想与云萝相处的点点滴滴,才发觉有些事情现在想来并非那么简单,还有魏先生临别时曾对他说过的一番话,齐王心中不由得胆寒起来,若云萝真是被逼的,那这人可就太厉害,竟能预测出这场战争的结果! 第一百章 挟持 这时外面忽然吵闹起来,有人高喊着“有刺客,快抓刺客!”齐王心中一惊,急忙拉起陈楚雨将她护在身后。 “大胆贼人竟敢夜闯军营,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张将军大喝一声道。 那人一把扯下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血迹斑斑的脸,冷声说道:“张将军别来无恙,真是威风不减啊!” 张将军听到声音有些耳熟,心中一惊,立马辨认出此人正是恭顺王爷,急忙对着众人又说道:“此人正是叛军头目,恭顺王爷,大家不要放他走!” 恭顺王爷冷哼一声,身边一名随从立马提刀冲过去,张将军见此拔刀格挡,两人很快激战一团,恭顺王爷看到主帅营帐就在不远处,一个眼神示意另一名随从掩护他,几人且战且进,恭顺王爷反手砍倒一名小兵,趁机进了营帐。 营帐内只有云萝主仆三人,恭顺王爷进来后也是大吃一惊,可未等反应过来,明婵眼疾手快抄起桌子上的砚台便砸了过去,“快带公主离开!”明婵大声对着侍月吩咐道,一个疾步上前挡在恭顺王爷身前。 恭顺王爷侧头躲过明婵的袭击,冷冷看了她一眼,快速出拳,朝着她的胸口便是一拳,明婵急忙出手,以手作刀,斜劈过去,不料恭顺王爷那一招竟是虚晃,待拳手相交,立刻变拳为爪,一下便抓住明婵的手腕,恭顺王爷力气何其之大,眼看明婵的手腕就要被折断,云萝急忙出声制止:“住手!我跟你走!” “公主不行!”明婵急得大喊,趁着恭顺王爷分神之际,脚下直接对着他的裆部狠踢,然而这些小伎俩早已被恭顺王爷看到,他反腿踢在明婵的腿弯出,明婵吃痛立马跪地不起,紧接着他单手钳住明婵的双手,抽刀便架在她的脖子上。 “放了她!”云萝厉声说道,随后不顾侍月的阻拦,走到恭顺王爷面前。 “公主不要管奴婢,快走!”明婵还在挣扎着,说着看向侍月,可是侍月早已吓得惊慌失措。 “齐王那个孙子在呢!”恭顺王爷朝着云萝怒吼道。 “殿下不在营地,外面的士兵马上就会冲进来,你的人支撑不了多久,放了她,我当你的人质,否则你别想活着走去军营!”云萝一步一步走上前,丝毫不畏惧他。 恭顺王爷看到云萝走近,一脚踹开明婵,立刻将弯刀架到云萝的脖子上。这是云萝第三次被人刀架脖子,可是不知怎的,这次她竟然一点儿都不害怕。明婵和侍月满眼惊慌,却看到云萝在偷偷和她们打手势,要她们立刻去齐王的营帐,阻止齐王出现,两人看到云萝坚定的目光,纵然不舍也只得照办! “我跟你说了齐王不在营地,你不要白费力气了,你现在想逃还来得及!”云萝小声说道。 “别说话,你现在在我手里,怎么办我说了算!老子不高兴了,一刀宰了你!”恭顺王爷低声威胁云萝,而云萝脖颈间的刀刃又紧了紧,吓得云萝立刻不敢乱动。 “放开王妃!”张将军看到恭顺王爷挟持着云萝走出营帐,立刻慌了神,急忙对身边的一名小将低声说道,“快去喊王爷!” 齐王和陈楚雨听到外面的动静,刚想要出去查看,便看到明婵和侍月急匆匆的闯进来,满脸惊慌,还未来得及问什么,明婵一个刀手就将齐王劈倒,陈楚雨大惊失色,抱住齐王生气地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陈主子得罪了,殿下现在不能出去!”明婵来不及向陈楚雨解释。 “外面发生了什么,云儿呢?”陈楚雨想到外面的动静,预感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追着明婵询问。 “我家公主被恭顺王爷挟持了!”侍月近乎哭腔的说道,瞬间陈楚雨便瘫软在地上。陈楚雨来不及多想,挣扎着站起来朝外面冲出去,却被明婵拦住了,“陈主子,你就不要出去添乱了,我家公主也是为了护着殿下!” “不行!云儿在外面!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陈楚雨将明婵抓着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不顾一切地冲出去,刚跑出去,就看见恭顺王爷架着云萝在那里高声大喊:“高庆佑有种你就出来,别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叫骂了半天,也没看到齐王的身影,恭顺王爷有些相信云萝的话了。 “王爷根本就不在营地,你不要白费心思了!”云萝朝着张将军使眼色,张将军立马明白了什么意思。 “少废话,把高庆佑喊出来,不然我杀了这小丫头!”恭顺王爷嘴角露出一丝邪笑,手中的弯刀直抵云萝的脖颈,吓得众人不敢上前半步。 “王爷若真是在营地,这么大的动静他怎会不出现,你快放了王妃,我饶你们不死!”张将军硬着头皮说道,他心中也纳闷起来,齐王明明就在营地,不可能不知道外面正发生着什么,难道他真的如恭顺王爷所说吓得躲在里面不敢出来了。 “云儿!”陈楚雨踉踉跄跄地跑上前,挣扎着就要冲过去,“你放过她,要抓就抓我!”陈楚雨声嘶力竭地喊道,张将军急忙让人拦住她。 “姓高的真没在营地?”恭顺王爷又问了云萝一遍。 “都跟你说了,他不在营地,你偏不信,想活命,现在就押着我往外面走,朝北五十里有人接应你!”云萝小声对恭顺王爷说道,恭顺王爷闻言暗自吃惊,低声询问道,“你究竟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我现在不想要你的命,你最好趁着我没改变心意之前,赶紧离开这里!”云萝眼睛紧紧盯着陈楚雨,生怕她不顾一切地冲过来,只得连连催促恭顺王爷离开。 恭顺王爷沉思片刻,左手朝身后悄悄打手势,身边的随从立刻开始朝着外面突围。由于恭顺王爷挟持着云萝,众人不敢上前,只得眼睁睁看着恭顺王爷一伙人带走云萝。陈楚雨看到云萝被他们劫持离去,立时昏死过去。 云萝骑在马上,只觉得寒风刀子一般划在脸上,疼得双颊逐渐麻木。恭顺王爷骑马带着云萝跑出半柱香的时间,确定甩开身后的追兵后,勒马停了下来。 “王爷,这次咱们没有宰了姓高的那小子,掳了他的王妃也不算吃亏,现在我们怎么处置这个小丫头!”身边的随从露出色眯眯的眼神,着实把云萝恶心到了,可是云萝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冷笑道,“你敢动我一根汗毛试试!” “呦!小丫头还挺厉害!”随从大笑一声,伸手便想要去捏云萝的脸蛋,却不料恭顺王爷抬起马鞭,狠狠甩在他的脸上,随从随即捂住受伤的半边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恭顺王爷。 “收起你的色心!咱们还有正事要办!”恭顺王爷冷酷无情地说道,随从看着他那双冰冷的眼睛,只得咬牙狠狠瞪了云萝一眼。 恭顺王爷用马鞭托起云萝的下巴,威胁道:“我告诉你休想耍花招,若是你说的是假的,老子便把你扔到雪窝里喂狼!”奈何云萝现在小命攥在恭顺王爷的手中,她不得不忍气吞声,不与他做口舌之争,乖乖地骑在马上。 众人连夜朝北行进,这时天空中飘起大雪,骤然间天地似乎融为一体,分不清界限,到了地方,只见白茫茫一片雪原,什么也没有。云萝对恭顺王爷说道:“绕过前面那个雪坡,林子中有一间木屋,你想要的东西都在那里!” 恭顺王爷将信将疑,带着众人跑过去,果然看见一间木屋,进去之后,发现屋里放着五口大箱子,手下将所有的箱子打开,竟是满满的金银珠宝,众人高兴地手舞足蹈。 “王爷有了这些钱,咱们何愁不能东山再起!”随从双手抓起一把珠宝,兴奋地说道。 恭顺王爷却看向云萝,满腹疑虑地问她:“说吧,你们不会平白无故地将这些东西送给我,肯定有什么条件!” “王爷聪明,这些当然不是白给你们的,我们北燕可没想着结秦晋之好,没了你这只野兽的桎梏,北燕怎么能放心自己后方的李朝!”云萝把话摊开说道,随后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递给恭顺王爷,又说道:“这是前往高句丽的通关文书,有了这个,你们大可安心在高句丽安置下来!” 恭顺王爷接过文书,看了看塞进怀中,随后拆穿云萝的谎言冷笑道:“你一口一个北燕,可别忘了你是大玉的人,我不相信北燕的皇帝会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做!你这么做肯定是另有所图!” “王爷英明,不过……”云萝说着朝恭顺王爷身边看了一眼,恭顺王爷立马明白过来,挥手将众人赶出木屋,云萝这才又继续说道,“我说的北燕不是千里之外的都城,而是近在眼前的齐王!” “那个齐王,就是个草包王爷,哈哈!你还真把他……”恭顺王爷刚要出声嘲讽齐王,忽然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云萝,惊诧地说道,“你想扶持齐王上位!” “不错!”云萝菀菀一笑。 “你要扶持他,简直比登天还难,别忘了北燕的都城里可还有一位皇太子!”恭顺王爷带着嘲讽的语气提醒云萝道。 “是有一位皇太子,可是马上就命不久矣,想必王爷在京城也听说了太子的病情,再者齐王和太子殿下可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珍贵妃没了太子,你说她会扶谁上位!”云萝将这个惊天大秘密告诉恭顺王爷。 “你说什么?齐王和太子是双生子?”恭顺王爷不敢相信这个事实,面露震惊之色,随即又说道:“齐王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最了解,以他的心计根本不可能登上那个皇位!” “可是经此一役,皇上不得不考虑他了!”云萝笑道。 恭顺王爷看着面前的女孩,他能看得清齐王的性情,可是却看不透眼前的女孩,恭顺王爷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以前的齐王不可能登上那个皇位,可是有了眼前这个女孩,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恭顺王爷心中暗骂,他还一直以为自己吃了败仗是因为张将军的运筹帷幄,现在才明白过来,背后的操手竟是这个小小的女孩。 “把整个李朝当做齐王前进的垫脚石,王妃真是好大一盘棋啊,如果我没猜错,一年前那场暗杀就是你破坏的!”恭顺王爷一边说着,一边围着云萝上下打量起来。 “没错就是我!”云萝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没想到恭顺王爷却忽然将她抱入怀中,笑眯眯紧盯着她说道,“小公主,高庆佑何其幸运能娶到你,我若是把你带走,这荒山野岭的,没人知道的!” “放开我!”云萝张皇失措,心脏砰砰乱跳,双手拼命捶打着恭顺王爷的胸口,这一刻云萝真是慌了起来,她真怕下一刻恭顺王爷对她作出什么不轨之事。 “小公主,你跟我走吧!等我做了李朝的皇帝,便让你做我唯一的皇后!”恭顺王爷嘿嘿一笑,他是真心地喜欢上了云萝,尽管这份喜欢中掺杂了很多的利益。 “哼!小小一个李朝你就想拥有我,你还真是宏图大志啊!”云萝忽然不在挣扎,出言嘲讽恭顺王爷道。 恭顺王爷果真被这句话惹怒了,一下子放开云萝,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双眼死死盯着云萝的眼睛,云萝漆黑的双眸深不见底,就像一汪平静的湖水,看似宁静,爷的手上,恭顺王爷吃痛,放开云萝,紧接着云萝立刻吹响挂在胸口的小哨子! 随着一声哨声响起,外面即刻传来几声惨叫声,恭顺王爷大吃一惊,眼神狠戾地看向云萝,云萝却是满脸的厌恶之色,亦如当初第一次与他相遇时的模样,冷言说道:“你还真以为我没有后手吗?我若是没有足够的准备,我怎么敢单刀赴会!” 恭顺王爷诧异万分,就在这时,一个黑衣蒙面人走进小屋,对着云萝拱手说道:“公主,外面的人全都被我们控制!”云萝点了点头,挥手让他下去,那人却看了看恭顺王爷,有些不放心地说道:“公主,这个人十分危险,属下担心他会伤害公主!” “不会的!”云萝再次笑了起来,可是在恭顺王爷看来却是万分的刺眼,“我们今日来是与恭顺王爷谈合作的,我们以礼相待,想必王爷也是万分诚心!” 恭顺王爷没有开口说话,他的部下现在都在云萝的手中,只要她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当场没命,而他久经沙场是何等的警惕小心,竟没发现木屋周围藏着这么多杀手,单凭他一人下场比他的部下好不到哪里去。恭顺王爷眼珠子一转,立马哈哈大笑起来:“误会了!真是误会了!王妃要和本王谈合作,本王自然是求之不得!” 蒙面男子听罢这才退出木屋,可是并没有走远,而是守在门外,眼睛时刻关注着木屋内的一举一动。恭顺王爷收起笑容,心不干情不愿地说道:“说吧!王妃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本王定当全力相助!” 云萝拿起一块黄金,沉甸甸地,随后漫不经心地扔进箱子里,悠悠说道:“我的条件很简单,王爷又是个聪明人,想必不用我说王爷便知道了!” “你想让我协助齐王?”恭顺王爷也不和云萝兜圈子了,直接说道。 “没错!只要齐王能灭掉李朝,那是多么大的功劳,皇上也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那么他登上太子之位便指日可待!”云萝说道。 “所以王妃想让我牵制、消耗李朝的兵力,等到时机成熟了再一举消灭李朝,可是王妃不要忘了,我也是李朝的人,怎会轻易帮助外人去攻打自己的国家!”恭顺王爷皱着眉头说道。 “王爷可不要忘了,太后娘娘还在宫中!”云萝看出恭顺王爷在强压着心中的怒气,故意在他面前提到李朝的太后! “你……”恭顺王爷眼含怒火,双颊抖动,咬牙切齿地看着云萝,面前的这个小女孩太可拍了,他在她的面前输得体无完肤,毫无还手之力。 “王爷不觉得奇怪吗?你大张旗鼓地叛乱,而太后娘娘却命安然无恙地待在皇宫里!”云萝提醒恭顺王爷道。 “好!好!好!”恭顺王爷双拳紧握,仰天大笑起来,哈哈的大笑声听起来有些毛骨悚然。恭顺王爷笑够了,看向云萝,目光空空,凄然说道:“娘娘真是好计谋,以娘娘的才智,难道一个小小的北燕就满足了,恐怕娘娘要的是整个天下吧!” 云萝避开恭顺王爷的目光,整个天下!是的,来北燕之前,云萝就记得三哥的话,她一刻也不曾忘记,这天下是她三哥的,不论用尽什么手段,卑鄙龌龊还是心狠手辣,她都要帮他夺得这个天下! 北风呼呼地吹着,雪原上一队人马一路朝北行进着,大雪纷纷坠落,很快便遮盖了他们的行踪。随从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咱们真的去高句丽?” 恭顺王爷不答话,抬眼迷茫地看着前方,路迢迢不见去处,回首,雪茫茫不见来路,沉默了许久,他轻飘飘对身边的人说道:“走吧!别说话,身后有人跟着!”说完双腿轻轻磕了一下坐骑,沉默不语地走到前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一百零一章 回府 云萝看着恭顺王爷一行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雪原上,拨转马头,对着暗影卫的首领问道:“这笔钱不是一笔小数目,你可查到这笔钱的来路?” 暗影卫的首领想了一会儿,满面愧疚地说道:“属下无能,醉千夜整日的车马进进出出,属下未曾留意到可疑行径!” 云萝听罢,长叹一口气,这也不能怪他,何秀她们做事滴水不漏,就连这次也是瞒着云萝,同时云萝也意识到何秀已经开始怀疑她了,往后行事更要万分小心,一步都不能踏错! “你们回去以后,一旦恭顺王爷起事,立刻传书给三哥,让他攻打北燕,此外等我们离开齐地,立刻将醉千夜的势力连根拔除!”云萝转头吩咐他道。 暗影卫的首领领命,却又看向云萝,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云萝似乎看穿了他的心事,望着远方淡淡说道:“不该问的事情,不要问,最好连好奇的心思都不要有!”暗影卫低头答了一个“是”字,恭恭敬敬退了下去。 雪原上声音传得很远,一个暗影卫伏在地上,听到远处隐隐有马蹄声,急忙点头示意云萝。云萝伸出双手,示意暗影卫将她的双手缚在身后,又用手帕堵住嘴巴,暗影卫的头领对着云萝小声说了句:“公主得罪了!”随后一个刀手下去,将云萝打晕过去! 雪柔看到云萝躺在地上,而刚刚还聚在一群的众人竟丢下她走开了,它焦急地开始踱步,不停地用它的脑袋蹭着云萝,试图唤醒她,它甚至追着暗影卫跑了过去,可是又担心主人的安危便折返了回来。看到云萝未醒,雪柔躺在她的身旁,几次尝试着将她托上马背,但是都没有成功。 远处的马蹄声逐渐大了起来,雪柔警惕地竖起耳朵,忽然它站起来兴奋地朝着天空长嘶一声,接着便迈开四蹄朝着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看,王妃的坐骑!”张将军眼尖立马发现了飞奔而来的雪柔,齐王急忙上前,却没有在马背上看到云萝,整颗心沉了下来。 雪柔看到众人,立刻掉头往回跑去,边跑边回头看着众人,众人立马明白了它的意思,扬鞭跟了上去。齐王看到雪柔停了下来,连忙下马跑了过去,看到昏死在雪窝里的云萝,又惊又怕,一把将她抱起来,解开手上的束缚,磕磕绊绊地喊道:“云儿,你不要吓我,快醒醒!快醒醒!” 侍月翻身下马,摸了一下云萝的脉搏,松了一口气,安慰齐王道:“殿下,公主没事,只是被人打晕了!” 看到齐王带走了云萝,躲在远处的暗影卫这才放心下来,悄悄地离开了这里。 营地里,陈楚雨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看到远处的大军回来了,快步跑上前,连声问道:“云儿!云儿呢!” “她没事!只是昏了过去!”齐王将云萝抱下马,陈楚雨赶忙上前扶住云萝,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 云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脑袋还是晕乎乎的。陈楚雨守在床前,一夜无眠,眼睛红红的,云萝看到她这个样子,竟笑着说道:“陈姐姐,我这不是醒了吗!” “云儿!你可吓死我了!”陈楚雨说着扑上去紧紧抱住云萝,眼泪直往下掉,“以后再不许这样了!”云萝眼睛跟着一热,哑着音儿答了声“好!” 齐王派出去人马搜寻了一夜,未发现叛军的踪迹,听说云萝醒了过来,赶忙进了营帐去看望。齐王看到云萝安然无恙,早忘记昨天俩人闹得乌鸡眼儿似的,却没想到云萝很是记仇,看到齐王进来,脸立马拉了下来。 齐王笑眯眯地对着云萝说道:“可算是醒了,你陈姐姐可是担心坏了,昨晚你真是胆子太大了,得亏没出什么事,真是吓死大家了!” “谁让你进来了!陈姐姐你让他走,我不想看见他!”云萝来了气,背过身不去瞧齐王一眼。 “好了!好了!你还真和殿下置气啊!昨天他也是心急,并不是故意打你!都过了一夜,云儿你的气也该消了,再说殿下听说你被人掳走,急得不行,亲自带着人去找你了!你们俩就不要在闹了!”陈楚雨做起和事佬,柔声细语地对云萝说道,还不忘示意齐王赶紧给云萝赔个不是,那知齐王的脾气跟着上来了,云萝不提昨天的事,他差点都忘了,现在云萝又提起来,齐王脸色马上不好看起来! “好啊!你还有理了,昨天晚上你知不知道大家有多担心你,若是你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怎么给你的家人一个交待!你任性也该有个分寸啊!”齐王气呼呼的说道。 陈楚雨真是被齐王气死了,连连示意齐王不要再说下去了,没想到齐王越说越急,越说越气,气得她头一次大声吼了出来:“好了够了!你们俩个有完没完!怎么还成仇家了?”齐王和云萝听到陈楚雨的怒吼,具是一愣。陈楚雨站起来,瞪着二人,丢下一句话“你们吵吧!最好打起来,打得头破血流,我谁也不管了!”说完摔门而出! 齐王和云萝大眼瞪小眼,两人战战兢兢的,齐王回头凶巴巴地对云萝说了句,“回到王府我再收拾你!”云萝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等到营帐里的人都走完了,明婵和侍月才进来,明婵看着云萝怅然若失的表情,小声劝道:“公主,您就不要和殿下置气了!殿下对您是真心的!” 云萝笑了一下,很是勉强,“我当然知道他是为了我好,我若是不这样做,怎么瞒得了昨晚的事!” “昨晚?昨晚不是很顺利吗?殿下也没有起疑心啊!”侍月有些不明白的问道。 “一个王妃被叛军掳走,又毫发无损地回来,而叛军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你难道不觉得有些蹊跷吗?”云萝叹了一口气,随后又说道,“我当然不会和殿下生气,等到回到齐地,我自然会向他低头承认错误的!” 明婵看了侍月一眼,然后起身将炉子上煨着的汤药端给云萝,侍月连忙伸手接过,一不小心手滑了,熬好的汤药落到地上撒了一地。明婵责备道:“怎么毛手毛脚!好不容易熬好的汤药!” “公主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侍月连忙跪下来磕头求饶。 “算了!一碗汤药,少喝一碗多喝一碗也没什么区别!”云萝轻声安慰侍月道,其实云萝最不喜欢吃药了,撒了她反而高兴还来不及呢! 明婵不语,弯下身子和侍月将汤碗的碎片捡起来,出了营帐,侍月一直低头跟在她的身后,明婵停住脚步,侍月也立马停了下来,低声说道:“姐姐!我……” “我什么都知道!”明婵转身拉住侍月的双手,那么烫的汤碗将她的手指烫出一个水泡,明婵心疼的摸了一下,侍月却迅速将手指藏到身后,笑嘻嘻地说着,“我皮糙肉厚,这点烫伤不算什么!” 明婵哽咽了一下,脸上挤出一丝微笑,继而说道:“其实你不用打翻那碗汤药,我比你更不想她有事!”侍月听到姐姐这样说,愣在了原地,过了许久才回过神了,眼中强忍着泪水! 一行人回到王府,已近年关,何秀早已将齐王府内外收拾妥当,齐王看到府内焕然一新的气象,当下夸赞起何秀,又赏了众人银钱。 云萝回到若水阁,刘氏一早便候在房内,看到云萝安然无恙的回来,立马上前拉住她左看右看,眼睛早已经红了。侍月在一旁打趣地说道:“嬷嬷快看看,公主可少了一根头发丝?” “就你嘴贫!”云萝笑着骂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刘氏一反常态的没有生气,整个人却是瘦了一大圈,看到云萝平平安安的回来,忍不住高兴地眼泪掉了下来。 云萝拉住刘氏的手撒娇道:“奶娘我饿了,我想吃你做的桂花糕。” “好好好!一早就准备了,我现在就端过来,还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刘氏笑着答应,连忙让一个小丫鬟将准备好的桂花糕端过来。 “还有荷叶鸡,还有清蒸鲈鱼,还有牛肉羹!”云萝想吃的东西可太多了,近一个月来她跟着军营里的士兵同吃同住,那个饭菜难吃的要命,她整日用蜂蜜泡着馒头吃,都快忘了肉是什么味道了。 “我这就去给你做!”刘氏满脸的怜爱,说着卷起袖子就朝着厨房走去。 刘氏前脚刚走,何秀就进来了,手中拿着一封书信递给云萝,云萝拆开,竟是赵织梦的书信,“赵姐姐信上说十九日便回来了,太好了,今天是……”云萝开始算起日子来。 “今天是十七,后天便是十九!”何秀接话道。 “你派人把赵姐姐住的藕香苑收拾一下!”云萝放下书信对着何秀吩咐道,何秀一脸恭敬地退了出去。 云萝看着眼前熟悉的房间,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拿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抱着手炉慵懒地歪坐在塌床上,嘴里嘟囔着“还是自己家舒服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一百零二章 梦魇 夜间又落了雪,云萝困乏极了,正睡得熟时,忽然听到一阵异响,像是什么东西用爪子抓挠着门,云萝邹然惊醒,批了衣衫坐起来,声音越来越响,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有些毛骨悚然,云萝惊起一身冷汗,掀开帷帐,连声呼喊奶娘,可是好半天没听见动静。 云萝壮着胆子下了床,将烛火挑亮,发现室内静悄悄的,半个人影都看不见,不由得害怕起来。就在这时门外的声音忽然消失了,云萝竖起耳朵听了许久,拿起烛台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冷风猛然灌进屋内,瞬间吹熄云萝手中的蜡烛,云萝一惊,手中的烛台跌落到地上,“咚”的一声在深夜里发出巨响,屋内的灯火忽明忽暗,几经摇曳,霎时齐齐熄灭。云萝虚扶着门框,心口砰砰乱跳,急忙大声呼喊侍月与明婵,可是院子里也静悄悄的,连往日灯火通明的长廊也没了半点烛火,宫灯突自在寒风中摇曳! 忽然两盏泛着绿光的鬼火在暗处忽隐忽现,慢慢靠近云萝,云萝身体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浑身无力,竟忘记了逃跑,双腿一软,惨白着脸跌坐在地上。眼看着鬼火一点一点接近云萝,这时圆月从云层中浮出来,皎洁的月光一瞬间萨满庭院,在月光下,一只通身雪白的小狐狸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向云萝,高高翘起的九条尾巴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小狐狸走近云萝,盯着云萝看了许久,直看得云萝心中发毛,随后它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云萝一眼,云萝吓得不敢动弹,手心里直冒冷汗,小狐狸看到云萝似乎吓傻了,便蹲在远处看着她,等了许久许是无聊,小狐狸这才头也不回地跳墙离去! 云萝扶着门框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心脏乱跳,只觉得阴风扑面,冷气逼人,一转身发现自己竟然身处战场,周围硝烟滚滚,尸山血海,无数死去的士兵层层叠叠地垒成一座小山,忽然他们睁开眼睛,血红的双眼纷纷看向云萝,一双双只剩枯骨的双手拼命朝云萝伸着,似乎想要抓着她! “不要!”云萝惨叫一声,死命挣扎起来,屋内的灯火瞬间亮了起来,刘氏慌张地扑到云萝的床前,只见云萝痛苦地在床上挣扎,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公主!你醒醒!你醒醒!”刘氏将云萝抱在怀中,拼命摇晃她,可是云萝双眼紧闭,嘴里不停地喊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始终不见醒来。 “孩子,你快醒醒!我在这里!”刘氏急得眼泪落了下来,不停地呼喊着云萝的名字。 就在这时云萝看见一只小狐狸敏捷地从尸山上跳下来,张开嘴巴,露出尖锐的牙齿扑向她的脖颈,瞬时间云萝的脖颈间鲜血喷涌而出,巨大的疼痛让她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身子似乎坠入了冰窖中。 “公主!公主!”一声声呼喊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声音越来越清晰,云萝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猛然睁开了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满脸惊惧之色。 “孩子!孩子!”刘氏轻轻拍抚着云萝的后背,云萝伏在她的怀中,抬头望向她的目光仿佛陌生人一般。众人只当是云萝做了噩梦,被吓住了,现在看道她醒来,皆是松了一口气,全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刘氏不放心云萝,打发了众人离开,贴身在云萝身旁躺下,一手将她拥在怀中,一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哄着云萝入睡,就像云萝很小的时候那样。这一夜,刘氏始终不敢合眼,好不容易捱到天亮,云萝毫无征兆的发起高热来,把刘氏吓了不行,急忙又喊人请了太医过来! 齐王和陈楚雨一大早就赶来了若水阁,俩人听说了昨晚的事情,呵斥若水阁的人为什么不早点通知他们,又是赶紧催着人去找太医,听到太医已经去过若水阁,还开了汤药,两人这才放下心来。 陈楚雨守在若水阁,期间云萝到是醒过来一次,只是半点东西都喂不进,撬开嘴勉强喂了一点汤药,还没喂完整个人便又昏睡过去。这样过了一整天,云萝粒米未进,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消瘦下来! 到了晚上,云萝的高热忽然退了下来,众人欣喜不已,可是却不见云萝醒来的样子,只道是这整日的折腾,云萝没了力气。众人也被折腾了一天,屋里只留下了刘氏,陈楚雨,侍月三人在一旁伺候。后半夜的时候,云萝又发了癔症,嘴里不断叫喊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整个人沉浸在梦魇中,任凭众人怎么摇晃她,云萝始终都醒不过来! 就在这时,王府外面来了一个和尚,手中敲着个木鱼,坐在门口打坐化缘,门口的守卫三翻四次驱赶,那和尚就是不走,守卫没了办法,只得通告了齐王! 齐王恭敬的上前对那和尚说道:“夜深寒气重,还请大师到府中休憩!” 和尚念了句“阿弥陀佛”并不起身,说道:“贫僧只为化缘,不敢扰了贵府清静!” 齐王会意,立刻让周亭取了一盘馒头送到和尚的面前,谁知那和尚看也不看,竟出言讥讽道:“这么大的王府,金镶玉嵌,谁知竟没半点银子,真让人好笑!” “你这和尚,我看是假的,哪有出家人伸手要银钱的!”周亭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把手中的食物护在胸前。 和尚也不生气,眉开眼笑地对着齐王说道:“施主可知,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分钱钞一分货!”说着竟将手中的钵盂伸向齐王,大有不给银钱就赖在门前不走的架势。 “你……”周亭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直白的和尚,气得说不出话来,连忙对齐王说道:“殿下,你可不要被他骗了,这和尚一看就是假的!” “嘻嘻!假不假,给了银钱才知真不真!”和尚嬉皮笑脸地对齐王说道。 齐王没有理会周亭的话,而是听到和尚说什么“一分钱钞一分货”、“假不假,给了银钱才知真不真”便听出和尚话里有话,思索了片刻对周亭说道:“你回府取一锭银子来!” 周亭诧异地张大嘴巴,站在那里不动,说道:“殿下,您真信这和尚的鬼话!” “还不快去!”齐王催促周亭道,周亭虽然抱怨,可是不敢不从,怀里揣着馒头回府拿银子了。 那和尚看到周亭去而折返,手中拿着一锭银子回来,不等周亭递给他,一把夺过去,塞进怀中,随手将一张符纸拍在齐王身上,一溜烟地跑远了,边跑边说道:“明晚子时,院门大开,将此符贴在她的房门上!” 齐王正是揣摩这句话什么意思,府上的一名小厮着急忙慌跑过来地说道;“殿下不好了!王妃出事了!”齐王这才意识到不对劲,高声喊道“大师请留步!”紧跑几步想要追过去,没想到那和尚竟然不见了,凭空忽然又传来一句“若要一世无虞,需往佛门处!” “你听,他又说了什么?”齐王拉着周亭问道。 “什么都没有啊!”周亭满头雾水,他看着空空如也的街头,除了雪落的声音,便只剩下北风一声高过一声! 齐王摊开手中的符纸,这才想起云萝,顾不上许多,将符纸揣入怀中,奔着若水阁去了! 云萝不知在噩梦中挣扎了多久,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精疲力尽,没来得及看众人一眼,便昏死了过去,吓得刘氏和陈楚雨慌了神,急忙又是喊太医。 若水阁乱做了一团,齐王急急忙忙地走进去,便看到陈楚雨哭红了眼睛,坐在床前,拉着云萝的手,“殿下,你可来了,云儿……”才说了一句话,陈楚雨便泣不成声。 齐王看着进进出出的众人,记起云萝刚进王府时得过一场大病,便安慰陈楚雨道:“云儿福大命大,这次不会有事的!” 陈楚雨摇了摇,断断续续地说道:“这次不一样,我亲眼看到了,云儿这不是病!她是丢了魂儿!”此话一出,众人大惊失色,就连齐王也不敢相信,问道:“你怎么知道云儿是丢了魂儿!” “阿离三岁的时候,从墙头上跌落,昏迷了三天三夜,醒来的时候谁也不认识,云儿的眼神跟那时阿离的一模一样!”陈楚雨拿出手帕擦拭着脸上泪水。 齐王听完,若有所思,从怀里掏出和尚刚才送给他的符纸,心想:莫非那和尚所说的便是将这张符纸贴在云儿的房门上!便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屋内众人。陈楚雨喜出望外,接过符纸说道:“这下云儿有救了!” 明婵看了一眼符纸,反而质疑道:“这符纸不是道士的吗?怎么和尚也会画符了?” 齐王和陈楚雨听闻此话皆是一愣,眉头不由得又皱了起来。刘氏却一脸正色地说道:“别说是一个和尚给的,只要公主没事,就是路旁的乞丐给的,我也信!” 齐王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云萝,如今太医们束手无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当即便告诉刘氏将符纸好生收好,明晚子时贴在若水阁的房门上,云萝能不能醒来就看天意了! 这晚,众人无人安睡,到了子时,众人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齐王府与若水阁的院门大开。云萝的房间只留了刘氏一人看守,刘氏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云萝,双手死死握着她的手,生怕一个不留心,云萝便不见了。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什么也没有发生,刘氏却惊喜的发现,云萝竟然没有再做噩梦,高热也退了下来,呼吸逐渐匀称起来。刘氏高兴得只掉眼泪,小心翼翼替云萝掖好被角,去偏殿喊了明婵侍月,让她们将这个消息告诉大家,好让大家放心! 云萝悠悠从梦中醒来,看看守在身旁的奶娘,又撇头看到齐王,不知为什么,忽然便失声痛哭起来,齐王急忙走到云萝的床前,握住云萝的双手。云萝不等齐王开口,扑到他的怀中,边哭边说道:“齐王哥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不这样了,你不要生我的气了!” 齐王一愣,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云萝,心中纵然再气恼,此刻也烟消云散了,他轻拍着云萝的后背,柔声安慰道:“我早已不怨你了,只是你以后万不能再这样!”云萝连忙点头,泪眼汪汪的,看这她这幅模样,齐王更加心疼起来,更加不忍说一句重话苛责她。 “呦!这是怎么了,怎么哭得眼泪哗啦的,殿下你又惹着她了!”赵织梦带着红娟刚进来就看着这一幕,笑着打趣二人道。 “我那里敢惹着她呀!”齐王笑着说,云萝止了眼泪,这会子竟觉得天旋地转的,脑袋晕晕的,明婵赶忙拿了靠枕过来,云萝斜倚着看到赵织梦才不觉惊讶起来,“赵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能在这儿吗?”赵织梦笑道,又对齐王说道,“这里有我照看着,殿下忙了半宿快去歇着吧!”齐王看着云萝已无大碍,众人又在近旁侍奉,便回房补觉去了!“我刚让人熬了小米南瓜粥,你多日未进米粒,这会吃这温热的食物正好!”赵织梦让红娟将食盒递给明婵。 云萝满脸不可置信看着赵织梦,喃喃自语道:“今儿不是十八吗?你提前回来怎么也不通知一声!” “什么十八呀!公主今天可腊月二十了!”侍月在一旁快嘴说道! “什么?二十?”云萝瞪大一双眼睛,一脸震惊,她不过睡了一觉,一睁眼竟然腊月二十了,难不成自己睡了三天三夜!可是这一觉云萝只觉得弹指一瞬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对于梦中所发生的事情,更是半点记忆都没有! “可不是,我昨天回来的时候,你还在睡呢!陈姑娘,哦!现在该喊她一声姐姐了,她昨晚守了你大半夜,今天早上才被刘嬷嬷喊回去休息!”赵织梦接过侍月递过来的茶水,脸上堆着笑容说道。 “我睡了这么久!怎么也没人喊我一声!”云萝尚在迷茫中,犹自不敢相信,但是身体传来的虚乏感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你当真不记得了?”赵织梦放下茶盏,好奇地说道,她刚刚进来看到云萝痛哭流涕的样子,也觉得怪怪的,此刻看着云萝的反映众人才明白过来,云萝根本不记得这三天发生了什么。 这时刘氏板着一张脸走过来,接过明婵手中的小米粥,吓唬云萝道:“偷跑到军营,一待便是一个月,身体哪能吃得消!幸好只是睡了一觉,以后可不许这样胡来!”众人听到刘氏这样说,便都按捺住好奇的心思,不在提起这件事情,连带着和尚送符纸这件事也是只字未提。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一百零三章 新年 这几日云萝的身体逐渐康复,可是齐王心里始终存着一个阴影,那晚和尚说的另外一句话,他并未告知众人,这些天快到年下,府中事务诸多,他差点忘了那晚的事情。这日晚间得空,齐王便将后面的事情单独告诉了陈楚雨。 “若要一世无虞,需往佛门处?那和尚当真这样和你说的?”陈楚雨对这句话的意思也是茫然无知。 “我真真切切听到了这句话,可是问周亭,他竟说没听见,这就奇了怪了?”齐王若有所思地说道。 “若真是这样,难道这句话是说给你听的,要你到寺庙里烧香拜佛?”陈楚雨又仔细想了想这句话后半句的意思,似是这样。 “可平日里我也没少去寺庙烧香拜佛,对这些出家人更是礼遇有加,而且回来的当天我便去了寺庙还愿,没来由还让我去啊?”齐王摇了摇头,否认了陈楚雨的话。 “难道不是殿下,而是另有其人,菩萨想他过去?”陈楚雨说道。 “你说什么?”齐王眼中一亮,赶紧追问陈楚雨。 “我说另有其人,菩萨……”陈楚雨还未说完,自己竟也吃了一惊,又想起那晚的情形,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云萝,不禁异口同声的说道“云儿!” “是的!没错了,肯定是云儿,她一向不信鬼神之说,肯定是要她过去!”齐王激动地站起来,紧接着又说道,“自从她来到齐地,三灾五病的,总不能安生,这次得高僧指点,咱们明儿一早便带着她去寺庙礼佛!保佑她平平安安的!” “殿下!只怕没那么简单,云儿不信鬼神,可是我们去寺庙上香还愿那次她没去,她是不信这些,可是在菩萨面前还算恭敬,只怕这句需往佛门处不单单是上一柱那么简单的事情!”陈楚雨又仔细想了想后半句的意思,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齐王。 齐王立马冷静了下来,口中又反复念道了几遍“若要一世无虞,需往佛门处”,他看了陈楚雨一眼,两人心中又是一惊,那个念头油然而生,可是两人却都不敢说出来。“一定是因为那件事情,菩萨怪罪下来了!”齐王苦笑一下。 “或许是我们想多了,也许带着云儿上柱香便真的没事了!”陈楚雨出言安慰齐王,可是那个念头一旦在心中起了,两人便心中乱糟糟的,只得用这样的想法安慰彼此。 第二日早上,云萝尚在睡梦中便被齐王与陈楚雨拉着去寺庙上香,三人到了晚间才回来。云萝走了一天的山路,累得腰酸背痛,晚饭也顾不上吃,回到若水阁倒头便睡! 这些天,陈楚雨忙着照顾云萝,府中的大小事务便都交给赵织梦打理。赵织梦从高句丽带回许多礼物,赏了府中众人,大家都欢喜不已。她看到三人一早便去上香,晚上回到王府,却只有齐王与陈楚雨用膳,便吩咐厨房另准备一份饭菜送到若水阁。 齐王与陈楚雨像是没什么胃口,两人匆匆吃了几口就回房休息了,留下赵织梦一脸的疑问,这时红娟说道:“主子,殿下王妃还有陈主子,这些天神神秘秘的,又是请神送佛,又是上香拜佛!” “这有什么,到了年关,咱们这些凡人尚需上下打点,更何况天上的神仙!”赵织梦用话胡乱搪塞了过去,心中却大概了解了一二。她一直与云萝有书信往来,对李朝战事的情况也知道个大概,回来的时候正巧撞上云萝被困梦魇,知道齐王与陈楚雨不过是担心云萝,可云萝如今都好端端的了,他们俩还是紧张兮兮的,不免让赵织梦有些笑话他们二人有些过犹不及! 谁知第二日中午,赵织梦正在翻看过年采买的清单,红娟走了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赵织梦将清单交给府中的管事,叮嘱了他们几句,便将众人打发走了,随后红娟伏在赵织梦的耳旁不知说了什么,惊得赵织梦站了起来,连连摇头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主子,千真万确,咱们商行一直给军中供给药材,送药的伙计说的,加上叛军少说有三千人被活埋!”红娟坚定地说道。 “真是王妃干的?”赵织梦还是不敢相信。 “主子,你想啊!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样惨绝人寰的事情,他能做的出来吗?听说殿下知道后,大发雷霆还动手打了王妃!那些死去的士兵将整个军营都铺满了!”红娟低声说道,只是想想那个场面她便两股战战! “怪不得,殿下和陈主子这般担心,真没想到王妃竟做出这样的事!”赵织梦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想,又想到那张天真的脸蛋下竟藏着这样一张恶魔般的脸,竟让她有些不寒而栗。 “王妃年纪还小,这样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将来不定是个怎样厉害的主儿,咱们在府中还是要小心!”红娟继续在一旁说着。 赵织梦沉默了许久,叹了一口气问红娟:“这件事都有谁知道?” “若水阁的主仆都知道,不过殿下在军中下了命令,谁都不许将此事说出去,否则……”红娟看向外面,然后用手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 “你去告诉药铺上的伙计,若是我从他们的口中再听到关于这件事情的半个字,我就把他们押到殿下面前,还有你不许将此事告诉任何人!”赵织梦对着红娟命令道。 “奴婢不敢!奴婢绝对没将此事告诉第二个人!”红娟立马指天发誓道。 若水阁内,云萝才吃了午饭便犯起困了,歪在榻上,没翻几页书就打起盹了,明婵端了汤药过来,喊了她好几声,云萝才懒懒地听见起身。正喝药的时候,赵织梦带着礼物进来,闻着满屋子的药草味,不禁皱着眉头说道:“常话说是药三分毒,你这经年不离汤药,身子可受得了?” 云萝喝完药,苦笑着说道:“我也是没法子,我自娘胎里便带着一身病,若不是生在富贵人家,只怕早就没命了!” “唉!”赵织梦叹了口气,让红娟把送给云萝的礼物奉上,笑道:“我知道你什么样的稀罕物都见过,送你金银珠宝倒俗气了,便让人从药铺里挑了两支上好的血参!” “你刚刚还劝我少吃药呢!这会子怎么又送我!”云萝示意明婵将礼物收下。 “这可不一样,这血参是千金难求,关键时刻说不定能救人一命!你若是不喜欢,回头留着送人也是好的!”赵织梦说道。 云萝望着赵织梦,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血参一向都是朝廷贡品,如齐地这么大的地方,能享用这等物品的除了齐王便是云萝再没旁人了,“赵姐姐这是话中有话啊!”云萝说完示意明婵退下,红娟机灵也跟着退了出去。 “我哪有什么话啊!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赵织梦笑道。 “投其所好?那赵姐姐可送错地方了!”云萝眉毛一挑,神情严肃起来。 “寻常的血参便是难得,这两支可是千年血参,有钱也难买到!药铺的大夫说这两只血参有还魂之效,我看不过是胡说,撑一口气罢了,只不过有人却信得很!”赵织梦淡然一笑。 “看来赵姐姐知道太子病重的消息!”云萝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们赵家行商,各行都有涉猎,消息自然要灵通一些。自李朝战事起,我们俩互通书信,根据你让我做的那些事情,我大概也能猜出来你想做什么,所谓政商不分离,但是有句话我也要告诉你!”赵织梦说着拿出一个茶杯,提起桌几上的茶壶,开始往茶杯里倒水,水位渐渐升高没过了茶杯,撒了出来,云萝惊呼一声“满了!”随即便愣住了!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这个道理你不是不懂!”赵织梦停了下来,一脸正色地看着云萝,随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做事总是两手准备,给自己留足了余地,可是却不知道有时给别人留一线余地,反而是给自己留一线生机。齐王性子温和懒散,陈姑娘温柔善良,他俩是天作之合,齐地又远离北燕朝堂纷争,别人眼中的苦寒之地安知不是极乐之地!你何苦设下这个局逼齐王前往北燕都城呢?” “姐姐是来劝我打消这个念头的!可是已经晚了,经此一役,皇上不相信齐王只甘心在齐地做一个闲散王爷!”云萝收起脸上的笑容,扭头不去看赵织梦。 “唉!”赵织梦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来齐地的目的都不单纯,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也不想知道,看在你我与殿下知遇之恩的份上,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逼着他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我送这两只血参便是想让你去做这个成人之美,殿下在京都的威望本就不高,此去京城更是危险重重,若能得贵妃太子青睐,想必你们在京都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你不准备和我们一起去吗?”云萝问道。 “赵家在高句丽的生意刚刚步入正轨,我若此时离去,难免让人趁虚而入,所以年后我不会在齐地久留,咱们相处的时日过一日便少一日了!”赵织梦唏嘘不已,抬头看了窗外一眼,外面正是艳阳高照,寒梅多多盛开! 齐王府的这个年热闹极了,宴席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忽然外面响起一阵阵鞭炮声,原来是城中的百姓在同庆新年。齐王马上让人将早已准备好的烟火棒搬出来,府中的众人看到一拥而上,侍月兴冲冲地抢到几个, 递给云萝一支。 “嘭”的一声巨响,一束烟花蹿如夜空,刹那间便在黑夜中绽放,绚丽的色彩一朵朵点燃夜空。云萝挥舞着手中的烟火棒,和众人闹成一团! 第一百零四章 回京 北方的冬天总是格外的漫长,云萝来齐地两年了,可是记忆中的春天与秋日似乎稍纵即逝,留在她脑海中的只有白茫茫的大雪,比她在大玉看到的大雪不知要多上几倍。 云萝站在雪地里,哈着气搓着双手,府里的下人正忙上忙下将他们的行李搬到马车上。三日前,宫中传来了旨意,命齐王携带家眷进京,圣旨上并未明说为了什么,齐王诚惶诚恐地接过圣旨,不敢违抗,送走了宫里的来人,便立刻命府上的众人打点行李。 “公主,一切都安排妥当,该启程了!”何秀走来对云萝说道。 云萝没有答话,转身看了一眼若水阁,她刚来的时候,院子里种着白梅,因为云萝喜欢红梅,去年,齐王命人将若水阁的白梅换成了红梅。只是不知什么原因,今年的红梅却迟迟没有盛开,云萝走过去,轻轻抚着一支含苞待放的枝丫,呢喃道:“院子里的白梅都开了,你怎么不开呢?” “公主该走了!”何秀又上前一步提醒道。 “走吧!”云萝轻叹一声,似这正月里的飘雪,落地无声,融入天地间。 在云萝过完十三岁生辰的第二天,赵织梦走了,去了高句丽,临走的时候,她将赵氏商行的印章交给了云萝。那枚印章是赵氏家族为赵织梦破例篆刻的,见此印章便如同见到赵织梦本人,更可以驱使商行中的伙计。 此去京城前路如何,云萝心中也没有底气,甚至有一丝忧心! 马车越走越远,渐渐地齐地的都城消失在雪原上,云萝靠在软枕上,怀里抱着手炉,侍月和明婵这几日忙进忙出,此时都困乏地睡得东倒西歪。云萝无聊极了,拔下头上的步摇,摇晃着上面的流苏玩! 车马走了一天,中途也没有驿站,众人凑合着吃了几口午饭,休息片刻,又匆匆上路。到了天色黑透了,才远远看到驿馆的一点灯火在寒夜里摇曳。 众人已是人困马乏,看到热汤热饭端上来,虽不是珍馐美味,却早已饥肠辘辘。云萝正捧着一碗热粥大口喝着,却没看到齐王与陈楚雨的身影,连忙放下碗筷,追问道:“齐王哥哥和陈姐姐呢?怎么不见他们下楼吃饭!” “陈主子身子不舒服,在楼上正休息!”明婵回道。 “陈姐姐病了?”云萝有些担忧,急忙起身上楼,却看到刘氏端着食盘从陈楚雨的房间里走出来,小声对云萝说道:“陈主子睡着了,殿下在里面陪着,公主还是去用膳吧!” “陈姐姐身子怎么样?”云萝面露焦急之色地询问。 “不碍事!不过是马车坐久了,身子有些吃不消!睡上一晚就没事!公主就不要去打扰他们二人了!”刘氏轻声安慰云萝道。 一连走了二十几天,终于看到了京都的影子,众人精神皆为之一震。车子进了都城,大街上人声鼎沸,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云萝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热闹的街市,却不复初来北燕时的拘谨,眼神满是坚定之色。 到了府邸,下人们早已候在外面,云萝走出马车,抬头看了一眼大门上的牌匾,心中暗暗说道:“我终于又回来了!” 陈楚雨跟在后面下了马车,脸色很不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雁雁扶着她。云萝看着她这幅样子,上前一步,关切地问道:“陈姐姐,你身子不舒服,可是生病了?” “你陈姐姐没病,只是这几日有些劳累!”齐王笑呵呵地说着,眼中藏着一丝兴奋,陈楚雨笑了起来,“我呀!真的没事,晚些时候再告诉!”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齐王一眼,留下云萝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京都果真不比齐地,繁华乱人眼。齐王刚进府中,行李还来不及收拾完毕,便有宾客拜访问好。云萝只得赶紧换了一身衣衫,陪着齐王去大厅迎客,原来是宫中的珍贵妃,送了赏赐的礼物过来。 这一天两人来不及喘口气,在大厅陪着笑脸迎来送往,真是累得够呛,云萝明显觉得这次前来拜访的宾客竟比大婚那日还要多。两人忙到深夜,打发完最后一波宾客,才各自回房休息。 卸下头上繁重的首饰,云萝闭上眼睛,揉着太阳穴,开口说道:“今天,你们也累了一大天了,都回去睡吧,不用在这守了!” 明婵和侍月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云萝一人,云萝伸出胳膊支起脑袋,一个黑影一闪进入云萝的房间,低低唤了声“公主!”云萝没有抬头,小声问道:“醉千夜可有什么动静?” “我们的人中途折返回去,醉千夜的人并未察觉!”暗影卫如实说道。 “动手吧!无论用什 么样的手段,务必从醉千夜那里找出潜藏在齐地的名单,想办法顺藤摸瓜找到更多隐藏的细作!”云萝平静的吩咐道,随后又问道,“恭顺王爷那边可有情况?”“恭顺王爷还算老实,毕竟太后还被囚禁宫中,他不敢有所举动!”暗影卫又回答道。 “半个月前,北燕朝廷派出主力军队前往齐地,意图灭掉李朝,现在该是让恭顺王爷起事了,只要李朝的军队牵制住北燕的大军,三哥便可出兵边关收回失地!”云萝凝眉沉思道,同时拿出早已写好的一封信件交给暗影卫,嘱托他转交给三哥。 “公主,属下有一事不明,为何要在这个时候铲除醉千夜。醉千夜的人虽然行事诡异,让人琢磨不透,可是她们只是探听情报,并无实质的危害,这个时候动她们,会不会操之过急!”暗影卫疑惑地问道。 云萝并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拿出果盘中一个带有磕痕的苹果,缓缓说道:“这个苹果上面有一点磕碰,慢慢地便会腐烂变质,若是将这个苹果放到这盘苹果中放任不管,那么没多久整盘苹果都不能吃了!醉千夜就是这个苹果上的磕痕,她们长袖善舞,根基在那里,我们探听了两年,依然一无所获,那就只剩下最下策的方法,不管能不能找出清单,这些人都不能任由她们发展了!”云萝说完将那枚苹果扔给暗影卫,暗影卫伸手接住苹果,愣愣地看着那个磕痕。 云萝又将赵织梦临行前送给她的印章递给暗影卫,接着说道:“这枚印章是赵氏商行的,你安排一名暗影卫潜入赵氏商行的药铺,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们在那里联络!齐王府就不要再来了!” 暗影卫接过印章,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云萝的房间,云萝等他走后,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熄灭灯烛上床睡觉去。其实云萝并未对暗影卫说实话,那封送出去的信件出了让赵玉龙出兵攻打北燕外,还有一事,何秀离开大玉已久,那边肯定也留了一些人,趁着何秀在北燕分身乏术之际,云萝想借助赵玉龙之手,清除一部分何秀残留在大玉的眼线。也不是云萝不相信暗影卫,而是在何秀的身边待久了,云萝知道任何时候都需要提高警惕,都不能轻易地相信别人! 早上,陈楚雨难得的出现在餐桌上,精神有些不大好,只是在下人将一道清蒸鱼端上桌子的时候,她忽然恶心呕吐起来,齐王见状,急忙命人将这道菜撤了下去。 “陈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你生病了吗?”云萝放下碗筷,赶忙问道。 “你陈姐姐不是生病,而是有喜了!”齐王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地说道。 “有喜?”云萝有些发懵,忽然记起当年崔盼盼也是这样,眼中略有惊讶,接着便恍然大悟,不由地叫喊起来“陈姐姐,你怀孕了!” 陈楚雨一脸喜色地点了点头,“怪不得,奶娘说你不是病了,好啊!你们都瞒着我,就我不知道!”云萝假装生气,其实心里比谁都开心! “我们也不是故意瞒你,只是初到京城,事务繁多,况且才一个月,我便想着等胎像稳定了再告诉你也不迟!”陈楚雨柔声哄着云萝说道,云萝那点小心思岂能瞒得过陈楚雨。 “那我不生气了!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云萝狡黠一笑,故意卖起关子! “什么要求?”齐王也好奇起来,急忙问道。 “嗯……我想想,这个孩子的名字必须我起!好不好!”云萝笑着说。 “那你可有想好什么名字了?”陈楚雨笑着问道。 “名字我要好好想一想,等我想好了自然告诉你们!”云萝笑嘻嘻地说道。 用过早膳,齐王带着云萝进宫请安。在紫宸殿见过各宫娘娘后,俩人又单独去了珍贵妃那里。不过两年未见,珍贵妃竟老了许多,鬓边的白发遮也遮不住,看到齐王带着云萝进来,竟亲昵地拉着云萝的手问东问西,若非知晓她是齐王的生母,到让云萝好不适应。 齐王看到云萝满脸赔笑地坐在珍贵妃身旁,脸上有些惊讶,看到云萝求助的目光,急忙说道:“听说皇兄病了,我特意带了两只血参送给贵妃娘娘!” “难为你还一直记得你这个哥哥!”珍贵妃语气柔和地说道。 “皇兄病情如何,我想带着王妃去看望一下!”齐王放下茶盏掩饰脸上的尴尬之情。 珍贵妃眼中略过一丝慌乱,慌忙说道:“只是偶感风寒,无事,你们还是别去了,小心将病过给你们,等过些天,你兄长好些了,你们再去探望也不迟!”珍贵妃一心阻止齐王夫妇去探望太子,更加证实了云萝心中的想法,太子病重,宫里 有意隐瞒这个消息。 齐王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觉得这次回京,珍贵妃竟与以前大不同了,话语温柔,慈祥和蔼,与年幼时那个严苛冷酷的姨母判若两人,一口一个兄长更是让齐王不知所措! 第一百零五章 钗簪 才回到王府,宫里便传下圣旨,齐王晋封为亲王,又另赏赐良田、府宅、奴仆、金银等,阖府上下听到旨意皆是喜形于色。陈楚雨安心养胎,对府中诸事不闻不问,所以连日都是齐王与云萝在外应酬。好不容易得了清闲的一天,云萝带着明婵和侍月去寺庙为陈楚雨烧香祈福,保佑她腹中胎儿平安降生。 回来的路上,侍月不住地朝车外望去,心想京都果真是繁华之地,琼楼玉宇鳞次栉比,街上来人来往,热闹非凡,便高兴地说道:“公主前边有家卖饰品的铺子,咱们瞧瞧去吧!” “你头上的珠钗还少吗?还要去买!”明婵撇撇嘴说道。 侍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摸了摸头上的簪子,委屈巴巴地说道:“咱们来京都好几天了,可还是一身齐地的装扮,与人家京都的不一样呢!” “齐地的服饰不好吗?”云萝缓缓开口,并未朝外面多看一眼,她似乎已经过了那个好奇的年纪,更何况当初离开北燕的京都全因为一副惹人非议的画像,所以她回来之后尽量少出门,即使出门也是遮着面容。 “不是不好!公主生来长得好看,再好的珠钗戴在公主头上也是黯然失色。我就不一样了,长得勉勉强强,若不打扮,就是丑姑娘一个!”侍月撅着嘴说道,一下子把云萝逗乐了,云萝眼中带着笑意调侃道:“呦!你竟然也会用黯然失色这个词,可见有长进!” 明婵咯咯笑出声,伸手刮着侍月的鼻子,笑骂着:“就你嘴贫!会说话!” 云萝看着侍月可怜巴巴的样子,叹口气让马车在饰品铺子前停了下来,姐妹二人兴高采烈地挑选着珠钗首饰,云萝在一旁喝茶。老板看到云萝一身华服,虽然遮着面容,但是周身贵气,自然不敢怠慢,忙走上前亲自接待。忽然侍月“哎呀!”一声喊了出来,明婵看到她手中断成两支的檀木钗子,责备道:“你那么用力干嘛,你看看好好的钗子硬生生被你掰断了!” “我也没用力,谁知道它那么不结实,还没碰就断了!”侍月气呼呼地说道,随后将老板喊过来,对着他说道:“老板,你这钗子品质不行,还没戴就断了!”说着把钗子递给他瞧。 老板一看,竟笑嘻嘻地说道:“姑娘误会了,这是本店的特色姊妹钗簪,采用榫卯结构,嵌合而成,合为钗子,分为簪子,分开两只簪子几乎一模一样,这京都里凡是姊妹都喜欢这款钗簪!” 侍月听完觉得很是神奇,拿过钗簪仔细看了又看,果真在不起眼的地方看到嵌合口,那老板又继续不停地说道:“不过要说最好的钗簪啊,还得是一种特殊的玉石制作的,中间没有任何的镶嵌地方,可是将两只簪子放到一块,奇了!”老板说到这里故意不说,成功吊起了侍月的胃口。 “奇了,怎么奇了?”侍月连忙追问下去。 老板故意神神秘秘地低声说道:“嘿!这两只簪子竟能自己合成钗子,就是再用这种玉石雕刻一支一模一样的,放到一起也不能合成一支!” “吹牛!我不信!”侍月觉得这个老板纯属是为了这只钗簪卖给她,才这么一通胡说八道。 没想到老板竟急了,忙说道:“小人家中都是作这个买卖的,我爷爷那辈便跟着一位师傅学习雕刻手艺,还真见过这么一件钗簪,不过这种玉石可遇不可求,我爷爷苦苦思索,一日看到那木匠做工,便灵光一闪,做了这檀木钗簪!” “你这故事说得跟真的一样,管它真不真,不过这个我喜欢,把它包起来!”说完笑着放下一角银子。 “好嘞!您喜欢,只当我是编一个故事博姑娘一笑!”老板看到侍月出手阔绰,眉开眼笑地接过银子,不与她争辩,赶忙装进礼盒里面包起来! 两人又挑了几件,付了银钱,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铺子。 云萝刚要上马车,便听见对面酒楼传来一阵歌声,愣了神。侍月看到云萝驻足在那里,问道:“公主你怎么?” “你听那歌声!” “什么歌声?”侍月立马竖起耳朵仔细听起来,听了一阵子便不屑地说道,“这个歌声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啊,比清梨姑娘差远了,连柳主子也比不上!” “时候还早,咱们上去坐坐吧!说不定还能碰见故人!”云萝不理会侍月的牢骚,起身去了对面酒楼。 酒楼里面还算热闹,云萝上了二楼挑了一个偏僻的包间坐了下来,店小二很快上了茶水,三人随意点了一些吃食。楼下的看台上一个妙龄女子正咿咿呀呀地吟唱着,抚琴的男子正低着头专注地弹琴 ,看不清容貌。 “……晚来风气不解情,却道醉梦佳人笑!”女子唱毕,对着台下盈盈施礼,抚琴的男子亦拱手行礼。“唉!那不是宋章先生吗?”明婵率先认出来宋章,“他怎么也到了京都?” “民女李曼娘见过齐王妃!”说话间李曼娘上前对着云萝行礼说道,原来她早就听说齐王携家眷回到京都,这日在街上远远看见齐王府的马车,便在后面跟着,才有了这一幕在酒楼的重会! “原来是李姑娘呀!真是贵客!”侍月出言嘲讽。 “侍月姑娘还是一如从前般伶牙俐齿,曼娘不及!”李曼娘不急不缓地说道,气得侍月当场便要与她理论一番。 “你们俩去外面守着,我与李姑娘要叙叙旧!”侍月听到云萝出言,不敢在与李曼娘争执,拉着明婵气呼呼地出了包间。 “看李姑娘的样子,想来过得不错!”云萝放下茶杯说道。 李曼娘上前,乖巧地为云萝倒上一杯,并双手奉上,恭敬地回道:“曼娘与姐姐能有今日,全赖王妃照拂,才能在这京都立足一二!” 云萝接过茶杯,示意李曼娘落座,看了一眼楼下说道:“我瞧楼下刚才抚琴的像是宋章先生?” 李曼娘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说道:“姐夫是官宦子弟,从小养尊处优,只因家父获罪便卖入官妓,幸得齐王殿下赏识买入府中。除了弹琴谱曲,他那还会别的!” “这么说他与清梨姑娘已经成亲!”云萝说道。 “孩子都已经三个月了!是个女孩!”李曼娘说的时候眼中带着笑意,“若不是王妃的那五千两,让我们在这京都置了宅院,又盘下这座酒楼,真不知道该怎么在京都过活!” “这酒楼是你开的?”云萝惊奇道。 “没错!姐夫与姐姐都不是善营生之人,这酒楼开了,姐夫便在这里弹弹琴,也算是有了活儿干,平常姐姐也来帮忙,勉强度日罢了!”李曼娘说的时候,脸上一丝得意的微笑。 云萝笑而不语,拔下头上的一支翡翠簪子,递给李曼娘道:“清梨姑娘有了孩子,我本该备份薄礼去贺一贺,只是我现在京都,身份多有不便,这支簪子只当是送给孩子的礼物!” “这可使不得,王妃对曼娘一家的恩惠,曼娘无以为报,怎敢在收娘娘的礼物!”李曼娘惶恐地说道。 “让你拿着你便拿着!这可是给那个小姑娘的!”云萝说完硬是把簪子塞入李曼娘的手中。 宋章在李曼娘又喝了一会儿茶,便要起身告辞,李曼娘起身相送,但是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样。 “怎么你还有什么事情?”云萝问道。 李曼娘绞着手中的帕子,咬着唇,支支吾吾地说道:“听说陈姑娘也来京都了!” 云萝立刻明白了她要问什么,只觉得好笑,又觉得可悲,便说道:“她现在是殿下的侧妃,自当跟随殿下到京都!” “娘娘,我一直不明,为什么她可以,我就不行!”李曼娘的眼中透露着不甘心,她们同在王府为婢,容貌与才情她自认为不比陈楚雨差,可是殿下眼中心中从始至终只有陈楚雨一人。 “你若是现在还不明白,看来我当初把你赶出王府便是对的!”云萝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留下李曼娘黯然伤神,不停地思索着云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是最后也没想通,心中只泛起苦水! 第一百零六章 生母 三月初,太子薨逝,举国齐哀,珍贵妃更是一病不起。齐王与云萝一早便赶去东宫,直到看到满天素缟,高庆佑才相信那个温和可亲的兄长没了!他不敢相信地走到棺木面前,记忆中的兄长身材挺拔,如今被病痛折磨的只剩下一把骨架,脸上却带着淡淡地笑容! 回去的路上,齐王坐在马车里呆呆不语,眼神中尽是哀痛之色,云萝不知怎样安慰他,只得用力握紧他的双手,齐王失了神一般喃喃道:“为什么我没有去看他?为什么?为什么?”齐王极力忍住心底的悲伤,用手狠狠地捶着自己的胸口。 “齐王哥哥,你不要这样,这不是你的错,你也不知道他会病成这样,否则你怎么会不去见他最后一面!”云萝轻声安慰他,心中却藏着一丝愧疚之情,她早就知道太子的病情,可是却没有告诉齐王。如今看着他这样难受,云萝更是自责不已。 “停车!进宫!”齐王忽然对车夫说道。 “齐王哥哥,你要做什么?”云萝不明所以,担心齐王做出傻事。 “我要进宫,我要问问珍贵妃为何要向我隐瞒兄长的病情!”齐王的眼神有些骇人,云萝不敢阻拦,只得跟着他一道进了宫。 夜幕下的皇城多了几分威严与冷酷,高高的城门更像深渊巨口,进进出出的车辆除了车轮滚滚声与马蹄哒哒声,再无一点生气,高悬的白色宫灯无不宣告着这座城的哀伤! 齐王与云萝下了马车,路过花园,看到点点火光闪烁,又听见似是有人在轻声哭泣。两人悄声走过去,躲在一处假山后面,看到一个宫女身穿素服,跪在一口水井旁烧着纸钱,边烧边哭着说道:“姐姐,你安心吧!如今他下去陪你了,你们俩个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再也没有人能将你们分开!” “这个宫女再给谁烧纸钱?她口中的他又是谁?”云萝心中正暗自疑惑,齐王已经走了出来,呵斥道:“什么人竟敢在宫中烧纸钱?” 小宫女吓了一跳,来不及扑灭火烛,转身就要逃跑,却被云萝抓了正着。小宫女吓得连忙跪地磕头,口中连喊着“饶命!”,一抬头发现竟是齐王,慌忙拽住齐王的衣角求饶道:“齐王殿下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你起来说话,我问你你是那个宫里的奴婢?”齐王问道。 “奴婢是太子宫中的,名叫素莲,奴婢的姐姐名叫素荷!”素莲脸上带着泪珠,跪在地上死活不愿起来。 “你姐姐是素荷!”齐王心中一惊,仔细端详那张脸,眉宇间竟有三分相像之处。素荷是太子的贴身侍女,自幼伴随太子长大,两人情深意笃,只是地位悬殊,只得将这份情谊藏在彼此的心中! “殿下,太子殿下不是病死的,他是被人活活逼死的!”素莲声泪俱下地说道。 “这里是皇宫,你可不要乱说!”云萝听到素莲这样说,急忙朝四处张望了一番,出声提醒她! “王妃娘娘,奴婢没有胡说。奴婢的姐姐一年半前投井死了,就死在这口井里!”素莲咬牙切齿地说道,齐王感到大为震惊,“太子殿下心仪我的姐姐,不知道这件事情怎么被贵妃娘娘知道了,太子殿下便恳求贵妃娘娘把我的姐姐许给他做侍妾,可是贵妃娘娘不同意,转身就将我的姐姐许给宫中的一个老太监。我的姐姐宁死不屈,为了守住清白,成婚那日跳井死了。太子殿下知晓后,郁郁寡欢,没多久就病了,可是他们还是不放过我的姐姐,宫里那些人便利用我姐姐的死,明里暗里威胁太子殿下,渐渐的皇上便疏远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郁结在心,这才病重不治!” 齐王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整个人呆住了,失魂落魄地朝着珍贵妃的宫院走去。云萝急忙上前扶住他,回头对那名小宫女叮嘱道:“这件事情,你不可再告诉其他人,否则性命不保!回去吧,不要在宫里烧纸钱了!”小宫女摸了眼泪,磕头跪谢二人,掩身消失在夜色中。 一路上齐王心神不定,云萝出言安慰他道:“齐王哥哥,那小宫女说的话未必都是真的,也许是她想攀高枝,胡乱说的!” “不!你不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兄长喜欢素荷,可是我没想到她竟投井而死!她们为什么要逼死一个无辜的女子?”齐王痛心疾首地说道。 “显贵之家一向注重门第出身,更何况皇家天子!也许对他们来说这未尝不是最好的结局,总比困在这深宫高墙内身不由己要好上许多!”云萝柔声说道,齐王抬头看着长长的宫道,夜风阵阵,似是女子的啜泣声! 进了珍贵妃的月双馆,灯火还未熄灭,通告的小太监只一句娘娘歇了,便要打发齐王离去。齐王却是铁了心要进去,不顾小太监的阻拦,执意闯了进来。 珍贵妃还未睡,身着睡衣,一个小宫女正在给她按摩头部,看到齐王闯进来,珍贵妃便示意小宫女下去。云萝上前一步行礼,齐王却是直直地站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珍贵妃,她赶忙伸手拉了一下齐王,齐王却是不动,“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珍贵妃率先开口,叹了口气。 齐王却不说话,云萝站起来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说道:“这屋里像是没有热茶了,妾身去煮碗热茶!”说完退了出去,走得时候,还不忘把门关上,该来的总要来! “你这王妃到是很懂礼数,回头也把你那位侧室带过来,听说她已有身孕,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珍贵妃似乎想要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却发现竟是徒劳的,这些日子的煎熬似乎要把她身上的力气都抽走了,她向齐王招手,示意齐王过去。齐王像是一个木偶一般走上前,珍贵妃舒了一口气,握住齐王的双手,指尖的温度冷似寒冰,齐王打了一个寒颤,神志也在瞬间清醒过来。“佑儿,一晃眼,你都长这么大了,连孩子都快有了!我就要做祖母了!”珍贵妃看着齐王那张七分与太子相像的面庞,眼底将要熄灭的火焰又再次被点燃起来。 “姨母是糊涂了吧!我孩子的祖母自然是我的生母,已故的孝惠皇贵妃,怎么能称你为祖母呢!”齐王甩开珍贵妃的手,冷冷地说出这句话。 “你……你说什么?”珍贵妃呆愣住了,浑身发抖,她望着高庆佑,想要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是最后竟越来越激动,“孝惠皇贵妃!孝惠皇贵妃!好啊!我的好姐姐!你死了也要跟我抢啊!” 珍贵妃抬起无助的双眸,眼中含着泪花,哀哀地说道,又似是说给自己听:“我们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可为什么皇上只喜欢姐姐,你为什么要喊她做生母,我们那里不一样了?佑儿,我生你的时候,我记得,我怎么会忘了,我明明生了两个,他们偏偏说一个,他们说姐姐生了你,我不信。姐姐根本就生不了,她的身子坏了,她想要孩子,皇上便依她,把我的孩子抱给了她!佑儿,我才是你的生母啊!” “不……不……这不可能!”高庆佑只觉得耳畔轰鸣,似是一记响雷落在头顶,他连连后退,他再也不想听下去了,只想赶紧逃出这个地方。 “我怀孕之后便一直住在宫外养胎,姐姐也跟着,我太傻,怎么就没想到她竟起了那样的心思。你去翻翻当年太医院给姐姐开得药方便知道,她滑胎之后伤了元气,根本不可能怀孕!你再去问问你父皇,看他敢不敢告诉你实情!”珍贵妃歇斯底里地怒喊着,只是她太过虚弱,一个踉跄扶着桌子跌倒在地上,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不!不!这不是真的!你骗我!”齐王捂着耳朵,双目猩红,声嘶力竭地呐喊一声。外面听到动静的宫女急忙推开房门,一进来就看到口吐鲜血的珍贵妃跌坐在地上,慌忙喊着去请太医! 齐王慌了神,珍贵妃看着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抓着他,对着齐王有气无力地说道:“孩……子,我的……孩子……”话未说完便了晕过去。 齐王呆若木鸡一般走出房门,正看到云萝端着热茶走进来。屋子里早已乱做一团,两人站在院中,齐王看着进进出出的太医,心中说不出的难受,双手攥成拳头,指甲深深的陷入肉里,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一位年长的太医走出屋子,来到齐王夫妇二人面前,太医躬身看了一眼齐王,齐王只是呆愣在那里,毫无反应。云萝忙上前一步,关切地问道:“贵妃娘娘的身体怎样?” “无碍!反而是好事,贵妃娘娘郁症已久,心绪不宁,这次口吐鲜血反而冲开心中郁结,开个方子,仔细养上一阵便无妨了!”老太医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那就有劳太医多费费心思了!”云萝温言说道。 “走吧!”齐王忽然开口,冷冷地丢下这一句话,拉着云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月双馆。 一路上两人沉默不语,云萝伸手握住齐王的双手,才发现他在浑身颤抖,双手似冰一样冷。“齐王哥哥!”云萝轻声喊他的名字,齐王没有回答,眼神空洞地盯着一处,云萝有些心疼他,不知怎样出言安慰他。从齐王表情上来看,云萝猜到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无论她怎样安慰他,现在都是徒劳的,他需要发泄出来,不然这个样子会把人憋出病来。 “齐王哥哥,你若是心里难受便告诉我,千万不要藏在心里!”云萝心疼地看着他说道。 “不!这不是真的!”齐王捂着自己胸口,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大腿,云萝见状,急忙将他揽入怀中,轻声安慰他。似是隐忍了许久,齐王抱着云萝痛哭起来,嘴里不清不楚地说着,“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云萝却什么话也没有说,泪水也跟着落了下来,真相往往没有不残酷的! 齐王去找了皇上,他心中依旧不死心,他想要知道自己的生母到底是谁。高洪看到齐王进来,一点也不感到意外,才两年不见,高洪整个人也衰老了很多,他率先开口说道:“听说你昨晚去贵妃的宫院了?” 齐王不知如何回答,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是”,一抬头碰上高洪的目光,连忙又低下了脑袋,高洪叹了口气说道:“你生来孝顺,你兄长又才走,往后多进宫陪陪贵妃,和她说说话,只当是为你的兄长尽一尽孝心!” “父皇!”齐王刚要开口追问,却没想到高洪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时候也不早了,贵妃醒了,你去看看她吧!”说完便让太监赶齐王离开。 齐王站在殿外,走了几步,忽然又折返回来,想要闯进大殿,却被主管太监拦了下来,“我的七殿下呀!你怎么还敢留在这里,没看到皇上都发脾气了,赶紧走吧!”说着让两个小太监强行将齐王带走。 主管太监送走齐王,回到大殿内,高洪放下笔,主管太监连忙端上一杯热茶,“七殿下走了?”高洪问道。 “在殿门外停了一会,走了,七殿下是个孝顺的孩子,像是去贵妃那里了!”主管太监说道。 “唉!你不知道这孩子脾气有多倔,像极了她,正因为如此,朕才冷着他,如今太子没了,朕没理由不把这个孩子还回来!”高洪难得的向主管太监吐露心声,心中充满了愧疚! 第一百零七章 名字 云萝坐在房中,拿着毛笔在纸上写了又写,却觉得还是不满意,立马团成纸团扔到地上,弄得满屋子都是纸团,可是她仍旧没有满意,左手托着脸颊,右手在纸上胡乱写着,嘟囔着:“叫什么好呢?” 侍月捧着点心来到房中,看到满屋子的纸团,放下点心,将纸团一张张展开,她拿着其中一张问道:“公主,你这是写的什么呀?” “陈姐姐小孩的名字!”云萝叹了口气,看到侍月手中皱巴巴的纸张,夺过了又团成一团扔在地上。 “那公主可想到什么好名字了!”侍月也来了兴致,跟着凑热闹。 “毫无头绪!”云萝手中的毛笔一扔,双手一摊,颇为无奈的说道。 “陈主子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还不知道呢,公主你得想两个名字呢!”侍月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哎呀!我怎么就忘了!”云萝恍然醒悟,看着桌子上写好的名字,又是一声叹气,团成纸团扔到了地上,双手托着下巴苦苦思索起来! 明婵一进屋就看到了满地的纸团,皱着眉头责备侍月:“没点眼力劲儿的,屋子这么乱,还不快收拾一下!”侍月听到姐姐的声音,立马弯腰将地上纸团收拾了一番。 明婵又上前一步,悄声说道:“三殿下来信了!”云萝心中一惊,手中的毛笔掉落,转头吩咐侍月去外面守着。云萝接过明婵手中的信件,读完,脸上难掩激动之情,她抱着信件,眼含泪水地说道:“三哥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 明婵一脸的吃惊,云萝将信件递给她,明婵难以置信地看完,脸上却升起一丝担忧的神情,可是马上便笑了起来,恭维地说道:“三殿下才略过人,这是迟早的事,奴婢恭喜公主!贺喜公主!” 云萝起身望着窗外开了一树的桃花,心中五味杂陈,那夜的话犹在耳畔回荡,她知道她不能再犹豫不定了,天下大势已是分明,复国无望,族人光明磊落地活下去才是最好的归宿! 云萝将赵玉龙的来信烧掉,随后又问明婵:“李朝那边可有什么消息!”明婵又将一封信件递给云萝。 李朝的战事又起,北燕派出三万兵马,几乎是北燕的全部主力,力图一举灭掉李朝。因为恭顺王爷谋反之事,李朝的兵力大大亏损,已经不起再起战事,所以李朝上下力主求和,然而北燕朝廷却是假意求和,开出的求和条件根本无法令李朝承受,大战在所难免! “若是李朝答应了求和,北燕可就不费一兵一卒灭掉了李朝,北燕若是壮大,只怕日后更难对付!”明婵担忧地说道。 “左右是亡国,不过是在替我们拖延时间,三哥的军队已经剑指长水,等到恭顺王爷起事,便可两边夹击,到时候肯定能大大削弱北燕的势力!”云萝分析道,随后又问起恭顺王爷近日的情况。 “恭顺王爷自从进了高句丽,一直逗留在烟花柳巷,高句丽那边除了赵主子的人可以传递消息,其他的便无从所知!若是能将我们的人派过去一两个,这样也方便些!”明婵提议道。 云萝听到明婵的提议,只是一笑,随后说道:“若是安排眼线进入高句丽,必定要通过赵织梦,她已经知道我们太多的事情了,这个方法不妥!”其实云萝还有两层层顾虑,何秀的城府有多深,以她这么多年的相伴尚且摸不清,若是再让何秀将人安插到高句丽,她便更无法掌控何秀的行踪,更别提将她的眼线一一拔除,另外一层便是,跟随云萝进入北燕的暗影卫,尚有二十人未启用。赵织梦离开齐地的时候,云萝便让其中两人混入赵织梦的车队,已经进入高句丽,若是何秀的人再进入高句丽,必定有所察觉! “公主说的也是,眼下只要太皇太后还在李朝,恭顺王爷就得乖乖听话!”明婵说道。 “前期咱们一直护着太皇太后,如今只怕北燕 的朝廷吃定了李朝,便不会再护着这位皇帝的亲姑姑了!”云萝感慨一番,随后心中不禁一阵酸楚,都是身在异国和亲的公主,自己何尝不是与那位太皇太后同病相怜,这便是身为一国公主的宿命! “陈主子,您怎么来了!”侍月高声说道,云萝与明婵听到,急忙将信件收起来,接着便听到陈楚雨柔柔的声音传来,“你家公主可在?” “在里面呢!正愁得不行呢!”侍月调笑道。 “哦?这可是件奇事,什么事能难住你家公主!”陈楚雨好奇地问道。 “陈主子进去就知道了!”侍月笑起来故意不告诉陈楚雨。 “你呀!就知道卖嘴,还不快看茶!”明婵开了门,用手轻轻戳了一下侍月的额头,侍月吐了吐舌头,赶紧下去准备茶水。 陈楚雨一进屋子,便看到书桌上铺着几张白纸,毛笔胡乱地扔着,地上的角落里还丢着几个纸团,明婵正弯腰将这些纸团捡起来放进纸篓中。陈楚雨走过去,拿起一张白纸,看到上面写的一个字,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原来是为这事发愁啊!” 云萝赶紧抢过陈楚雨手中的纸张,撅着嘴说道:“我还没想好呢,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陈楚雨笑着坐了下来,侍月奉上一杯茉莉花茶,她已经怀胎三个月,胎像趋于稳定,整个人都丰腴起来。云萝让明婵收了笔墨,吃着点心问道:“陈姐姐怎么有空来我这里,齐王哥哥怎么没陪着?” 陈楚雨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殿下这些日子一直忙于朝政,很少呆在府中,我一个人闷得慌,找你说说话!” “在忙也不能忘了姐姐,你可是有身孕的人!”云萝放下手中的点心,这些天她只顾着李朝战事,竟忘了北燕朝堂上的动静,如今听到陈楚雨这样说,不禁皱起了眉头,她是有心扶持齐王上位,可是显然有人更急着,云萝心中有一些担忧,又问道:“殿下都忙着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回来也不跟我说,我一个深宅妇人也不便过问!”陈楚雨说道,随后又拉着云萝的手,继续说道,“云儿,朝堂上的事不该我们管,我们便不要过多询问,这里毕竟不是齐地,人多眼杂!” 云萝一愣,随即笑着说道:“我只是随口一问,齐王哥哥也好长时间没来看我,我也有点想他!”云萝说完单手托起下巴,认真地想了一下,确实有五日未见到齐王了!云萝看着陈楚雨的肚子,好奇心大起,伸手摸了一下,立马又缩了回来,生怕一不小心就磕着碰着陈楚雨腹中的小家伙。 陈楚雨看着云萝满脸好奇的表情,眼中带笑,拉着她的手放到肚子上,温柔地说道:“这个小家伙将来也得喊你一声娘亲呢!” “真的吗?”云萝听到这句话眼中立刻绽放出光彩,然后把手放到陈楚雨的肚子上,似乎想要感受这个小生命的存在!“不是说怀孕的女子,肚子都会鼓得高高,怎么姐姐这里还是平的?”云萝又傻傻地问起来。 陈楚雨捂着嘴笑了起来,说道:“这才几个月呀,怎么着也得四五个月!”两人都笑了起来,春日的阳光穿过窗户上的纱帘落了满地,冬天已经离开了,春天似乎来了! 不知什么时候,齐王走了进来,他示意明婵不要通报,立在门口瞧着室内的两人,眼中含着笑意。云萝一抬头看到齐王,立刻起身走了过去,略带娇憨的声音带着一丝抱怨,“齐王哥哥怎么才想起来看我!” “我刚下了早朝,看到楚楚不在房内,一猜便知道来你这里了!”齐王坐下来,接过侍月递过来的热茶。 “好啊!若是姐姐不来,齐王哥哥便想不到来看到我!哼!”云萝说完不在理会齐王,故意朝他摆起脸色! 齐王只是笑,云萝的那点小心思可瞒不住他,齐王拿起桌子上的纸张,满眼疑惑的看了又看,指着 白纸上的字不解地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云儿在为我腹中的孩子取名呢,只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陈楚雨故意笑话起云萝。 云萝看了看陈楚雨,又看了看齐王,忽然兴奋地大叫起来:“有了!有了!” 两人皆是惊讶,不约而同问道:“什么有了?” “当然是名字有了!” “你快说,想到了什么好名字?” “庄子《逍遥游》中,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是以告诫世人世界何其之大,人之所以渺小,穷极一生也未必能参悟世间真理,而诗经汉广有曰:南有乔木,不可休思,虽不可求,却不沉溺失败挫折之中,持之光明的心性。知其渺渺,求其本真,败而不丧!”云萝长篇大论的解说了一通,却故意不将名字告诉齐王与陈楚雨,真让两人着急! “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告诉我们你想了哪几个字!”陈楚雨听完云萝的一番言论,不由感叹云萝的学识渊博。 “若是男孩就叫楚南,若是女孩就叫楚乔!”云萝话音刚落,齐王便拍手称赞起来,“这个名字好,楚楚本来就姓楚,兼之陈国原本就是楚国旧地,这两个名字可真是相得益彰!” 陈楚雨听到孩子的名字,心头一颤,只觉得暖暖的,腹中微微一动,似乎这个孩子也很喜欢云萝起的名字! 第一百零八章 灭国 齐地的春天桃花还未盛开,却迎来这个春天的最后一场大雪,从齐地至李朝大雪洋洋洒洒绵绵五日,这五日是李朝最黑暗的时刻,战争的炮声从未停止过,如同李朝末日的春雪,将李朝曾经存在的痕迹抹杀的一干二净! 恭顺王爷回头望了一眼李朝的方向,他知道再也回不去了,他一脚踹翻迎面举刀砍过来的敌军,右手利索的一刀结束对方的性命,紧接着侧头迅速夺过另一个敌军刺过来的长矛,左手一把抓住长矛,一个用力狠拽,一刀刺向敌军的腹部。 “王爷!王爷!”部下慌忙的跑过来,神情慌乱,“扑通”一声跪在恭顺王爷的脚下。 “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让你在皇宫里保护太皇太后吗?”恭顺王爷看到来人,心中一沉,预感到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太……太皇太后死了,她老人家为了不拖累王爷,以身殉国了!”恭顺王爷的部下说完便泣不成声,“王爷,属下无能,不能保护太皇太后,请王爷责罚!” 恭顺王爷强忍着心中的悲痛,揪着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拽起来,递给他一把长剑,又是一刀砍翻一个敌军,头也不回对他说道:“说这些有什么用,守不住这里,我们今天都得交待在这儿!” 部下听完,抹了一把眼泪,举起长剑奋不顾身地冲进敌方队伍中。狼烟滚滚,白日升起,任凭大雪不停地坠落也掩盖不了鲜血屠染的痕迹。燕军的号角声再一次响起,对面的敌人如蝗虫般冲过来,恭顺王爷朝身后看了一眼,所剩无几的兄弟还在挥舞着手中的利剑,一个又一个的兄弟倒下去,恭顺王爷仰天长啸,面对数百倍的燕军举起手中的弯刀冲了过去。 飞箭如蝗,恭顺王爷用弯刀砍断一支又一支射过来的利箭,可是他的身后早已没了昔日的战友,利箭穿过他的胳膊,他没有理会,麻木,已经让他感觉不到疼痛了,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怒火,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断送了整个李朝,他无法原谅自己,明知道自己被当做棋子,可是直到最后一刻他依旧再用最后一口气拖延着整个北燕的大军。 “臭娘们!老子当初就不该心软,真该一刀要了你的命!”恭顺王爷笑了,他竟然在这个时候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云萝时的场景,“我是齐王妃!休得无礼!”。恭顺王爷抬起头用无比绝望的眼神看了一眼天空,黑色的浓云遮住白日,雪花大片大片飘落,冷飕飕的寒风呼啸着,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站了起来,一代王朝最后的一个勇士就这样落幕了! 自天子驾崩,王室无人,各诸侯国拥兵为王,李朝本是华夏最偏远之地,未裂分封,地方李姓官员趁着各国战乱,起兵自立王朝。北燕对李朝疆土早已虎视眈眈,被灭国只是迟早的事! 赵玉龙接到云萝的密信,知道北燕已经灭掉了李朝,他站在虎跳关的城楼上,眺望着远处的北燕,嘴角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如今赵玉龙带领大军挥师北上,一举夺下长水以北的六地,亲自坐镇,屯兵虎跳关。北燕的大军就是立刻调转兵马,可是路途遥远,又经过与李朝的一场恶战,即使到达虎跳关也是兵困马乏,而他们则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应战。 “太子殿下,可还要继续进攻?”木将军恭敬地问道。 “不必了!就地驻扎,囤积粮草。传令下去,让城中年轻男子赶往前线修筑工事,老弱妇孺退居洛城!”赵玉龙收起云萝的密信对木将军说道。 “太子殿下准备常驻这里!”木将军满脸的惊讶。 赵玉龙并不答话,而是面带微笑的说道:“我与木将军算是旧相识了,记得当年本宫还是皇子,戍守边疆,木将军还是一名小小的副将,如今已是统领一方的将领!”“十多年前的事了,没想到太子殿下竟还记得!”木将军顺着赵玉龙的话说道,他对这位三皇子没什么好感,反倒对大皇子印象颇佳,只是朝堂风云,一夕瞬变,现如今是这位三皇子坐在太子的位子上,他可不糊涂,断然不能站错了队! “咱们下去喝一杯,今晚可算能睡个踏实觉了!”赵玉龙说的很轻松,转身下了城楼,木将军再后面跟了过去。 十年前真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木将军心中感慨万分,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离家十四年了,不知道家中妻子是否安在,他给妻子写过无数封的信件,可是这些信件每一封都石沉大海,他想过逃跑,可是玉儿怎么办,他不能让她跟着他去过颠沛流离的生活,这些年他将思念压在心底,每每看着驿馆的那树红梅红了眼! “听说将军也有一个女儿,今年几岁了!”赵玉龙忽然提到玉儿。 木将军一愣,随后缓缓说道:“小女今年十岁了!” “十岁?好巧,本宫的女儿今年也十岁了!”赵玉龙来了兴致,紧接着又说道,“在这边关之地,条件艰苦,你还不如把女儿托付给京城的亲友,到时候本宫自然给她指一门好亲事,才不埋没了她!” “小女顽劣,自幼在军中长大,没规矩惯了,况且小女已经有意中人了,不敢劳太子殿下费心!”木将军委婉地拒绝了赵玉龙的好意。 赵玉龙一愣自然听明白木将军的话,随即一笑,说道:“木将军多心了,将军爱女心切,本宫又怎会不知晓!” 夜色微凉,漫天星子散落夜空,驿馆中的一个女孩端着酒菜上来,嘴里轻声哼唱着一曲小调,“向晚依桥头,三点衰荷,两垄翠竹,一缕梅香勾魂,暖风习习拂面。” 赵玉龙听罢,看到院中一方池塘,中有假山,一座小小的拱桥卧于水面,几支枯荷立在水中,四角庭院种着几垄翠竹,更有一树白梅施施然然倚在假山旁,顿觉女孩口中的小调颇有一番情致,便对女孩说道:“这首小调到与院中景致相得益彰,清新雅致,不似乡间野调,敢问是何人作的?” 女孩脸颊微微一红,轻声说道:“这是一位叫苏鹤的公子写的,他当年来这里的时候作了一首小调,我觉得好玩,便编了曲子哼唱,希望那位公子再来的时候能听到,可是他再也没来过!” “哦!苏鹤,原来如此!”赵玉龙听闻,不由得叹惋道:“姑娘还是别等了,那位公子不会来了!” 女孩眼中充满了大大的疑惑,赵玉龙却是对着她微微一笑,俊朗的面容配上他挺拔的身姿让女孩再次害羞了起来,张开的口始终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上前默默为两人温了一壶酒! 木将军心中有些微微波动,在他眼中杀伐果断,冷酷无情,不择手段登上太子之位的三皇子竟也有温情脉脉的一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一百零九章 摊牌 入夜的齐王府格外的安静,何秀从外面回来,明明已经入夏,不知道为什么身上却冒起冷汗,她心中隐隐感到不安,觉得今夜的齐王府静的有些奇怪。何秀前脚走进王府,身后的大门便“嘭”的一声重重的关了起来,紧接着大队的人马手持刀剑围了上来。 何秀抬头看了一眼,齐王站在人群后面,云萝立在他的身旁,眼睛却看向一旁,何秀装作不明所以地样子,笑着问道:“王爷,这么大的阵仗不知道做什么?” 齐王有些犹豫,略带为难地看向云萝,云萝狠下心来,看着何秀,冷冷地说道:“把她拿下!”众侍卫听到云萝的吩咐,一拥而上,何秀似乎猜到了这个结果,并不反抗,乖乖地束手就擒。 侍卫正要将何秀押走,她忽然喊了一句:“等等!”转头看向云萝,脸上看不出一丝慌乱,反而笑盈盈地问云萝,“公主自小由奴婢照看长大,难道公主就没有什么话要对奴婢说吗?” 云萝听到何秀的话,竟有一丝慌乱,齐王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云萝今日忽然告诉他,何秀是奸细,这让他大吃一惊。何秀作为齐王府的主事管家,一直谨小慎微,恭恭敬敬,而且是云萝从大玉带过来的奴婢,齐王是万万想不到她竟会是奸细,他想再从云萝口中问出些什么,云萝便缄默不语。 “押下去,没有我的指令任何人不得探视她!”云萝冰冷的话一字一字落到何秀的耳中,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又何尝是云萝愿意的。看着被押走的何秀,齐王略带犹疑地问道:“云儿,会不会是你弄错了,何姑姑不像是那种人!” 云萝无法向齐王解释这其中的原因,心中更是左右为难,若非万不得已,她是断然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齐王哥哥,我现在没法向你解释,慢慢的你就会明白了,我绝对不会作出对你和姐姐不利的事情!” 这一晚的齐王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大大小小的仆人被赶出王府,只有极少数的人留了下来。明婵和侍月看到云萝的动作,心中无比担忧,害怕公主也将她们赶出王府。 明婵战战兢兢地为云萝端上一杯热茶,云萝没有看她,侍月却忽然冲了进来,跪在地上,哭泣着说道:“请公主不要赶我们走,奴婢愿意终身留在公主身边侍奉!”说完拉着明婵一起跪下来。 云萝转过身,叹了一口气说道:“起来吧!” 明婵和侍月却依旧跪在地上不起,齐声说道:“公主不答应,奴婢就不起来!” 云萝端起茶盏,笑了一下,用盖子轻轻撇着上面的浮沫,缓缓说道:“我并非刻意针对,只是姑姑的方式,只会带着你们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仇恨的种子不应该在播种下去了,你们起来吧,我不会赶你们走的!” 明婵和侍月相视一望,内心思索良久,磕头谢恩,这才敢起身。 根据云萝以及暗影卫搜集的线索,赵玉龙立即将云萝的密信送回大玉,交给了慧贵妃。慧贵妃接过密信,轻轻一笑,说道:“想不到过去二十多年了,大玉境内竟还留有仙女城的余孽。” “娘娘觉得公主的密信是否可信?”慧贵妃身旁的张嬷嬷说道。 “不管是否可信,这些人都不能再留了!当年她就是因为一时心软放过了那些人,才让皇上有了机会,不然现在坐上皇位上便是她的儿子了!”慧贵妃无比感慨的说道。 “那娘娘准备怎么处理这些人?”张嬷嬷问道。 “云儿在信上写得很清楚,这些人大都隐身在秦楼楚馆,那些地方人多眼杂,不好动手,况且这个名单并不齐全,而且全是代号,想要找出这些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先安排人手悄悄潜入名单上的这些地方,将这些人都挖出来,最后一网打尽,切不可打草惊蛇,否则一步不小心,我们也会落得她那个下场!”慧贵妃细细吩咐道,随后将名单交给张嬷嬷。 张嬷嬷走后,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慧贵妃一人,她看着眼前的蜡烛,思绪一下回到了二十五年前。那时的皇帝沉迷于酒色,虽贵为太子,姬妾成群,可是并无一儿半女,老皇帝便准备废除他的太子之位,有意改立周王为太子,可是后来周王受伤,不能生育,儿子又因病痴傻,老皇帝这才作罢,但是废除太子的心意却没有动摇。老皇帝膝下众多儿子中,十三皇子聪慧异常,只是生母身份低微一直不受重视,后来寄养在魏贵妃名下,老皇帝便又起了立十三皇子为太子的念头。 只是天算不如人算,宸妃在陈国的所作所为引起民愤,老皇帝与北燕出兵联合攻打陈国,他的儿子,当今的皇上,以清除宸妃余孽的名义,灭了魏贵妃满门,就连他的十三弟也没放过。等到老皇帝班师回朝,木已成舟,在儿子的威逼下,他只得写了退位诏书,将皇位传给他! 慧贵妃长叹一口气,随后打开一个暗格,里面供奉着一个无字牌位,她上了一炷香,双手合十,心道:“若非娘娘圣明,察觉皇上身边异常,我怎会揪出那个细作,又怎会有了如今皇室子嗣繁盛的景象。我如今也要做和娘娘当年同样的事情,娘娘保佑我大玉,国运昌盛,保佑我儿平安归来,百年之后,我自当去地下好好谢罪!” 慧贵妃祭拜完毕,小心翼翼地将暗格锁上,心中更是充满了愧疚,似她那般十全十美,毫无私心一心为国之人最后落得个身败名类,就连尸骨都不知葬在何处,真是老天不公! 一只飞蛾被烛火毁掉了双翼,挣扎着在烛光里喘息,慧贵妃轻声叹了一口气,“宸妃,你都死了那么多年了,那些人还是不甘心,我有心留她一命,就怕老天留不得她!”说完拔下头上的簪子,毫不犹豫地结束了飞蛾的生命! 云萝从梦中惊醒,满头的冷汗,身旁的齐王也醒了过来,急忙为云萝批了衣衫,轻声问道:“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云萝笑着摇了摇头,梦中发生了什么她全然不记得了,只是莫名其妙地觉得害怕,心更是不由得慌乱起来。齐王一把将她搂在怀中,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哄着她说道:“没事,没事,天大的事,有我在呢!” 云萝抬起头,看着齐王,忽然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齐王哥哥,你和陈姐姐会永远在我身边吗?” “我们当然会一直陪着云儿,因为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要永远不分离!”齐王说完,伸出手指宠溺地刮了一下云萝的鼻头,云萝开心的笑了,她记起很小的时候,一到夏日的雷雨夜,她总是怕的要死,三哥总是整夜整夜的陪着她,会哄着她睡觉,会给她讲故事,离开大玉后,她发现齐王哥哥的怀抱竟和三哥的怀抱一样的温暖,甚至更让她安心!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齐王早早的去上朝了,云萝才慢悠悠的醒来。明婵进来给云萝梳头,似乎有什么心事,云萝察觉出来,便问道:“怎么大早上精神萎靡?” “公主……”明婵看着镜中的云萝,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直接说,我不喜欢吞吞吐吐的!”云萝直接说道。 “是她,她已经三天不吃不喝了,什么话也不说,我和侍月进去劝了好久,都没什么用,公主要不要亲自去看看?”明婵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她还是什么也不肯说,为什么就不肯死心?不肯接受现实?”云萝心中苦笑,转过头对明婵吩咐道,“准备一些饭食,我亲自送过去!”明婵听到云萝的吩咐,眼中一亮,立马下去准备食物去了,就连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齐王府设有地牢,原本是为了惩戒犯错的奴仆,如今却关着何秀。四月底的天气已经暖和,地牢里面却阴暗潮湿,因为云萝特意叮嘱看守的侍卫,不许怠慢何秀,因此地牢虽然环境恶劣,何秀的牢房却干净整洁,被褥也多加了一条! 看到云萝走近,何秀立马对她躬身行礼,一如既往,仿佛她们之间不曾发生任何事情。云萝示意守卫打开牢门,带着明婵走了进去,明婵将带来的食物依次整齐地摆放在桌子上,随后退了下去。 地牢里只剩云萝与何秀两人,云萝坐下来,拿出筷子说道:“姑姑陪我坐下来吃点东西吧!” 何秀却恭敬的说道:“奴婢身份卑贱,不敢僭越!”说完看到桌子上的酒炉,上前点燃炭火,将酒水温上,动作娴熟干练。 “我们都是仙女城的遗民,何来卑贱之说。在你们眼中我是不是一个卖国求荣的叛徒,你们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却被我付之一炬,姑姑你心中是不是特别恨我!”云萝平静地说道。 何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云萝,眼中丝毫不起波澜,云萝再次请她坐下入席,这次何秀没有拒绝,她将温好的酒给云萝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后举起酒杯没有说一句话,仰头一饮而尽。 “我不恨,因为十五年前我已经恨过了,是对是错,谁又说的准呢!公主无非是想从我这里得到名单,我给公主便是了,只是公主能不能找出这些人,就看公主的造化了!”何秀出乎意料的平静,竟让云萝有一丝意外。 “多谢姑姑成全!”云萝站起来举起酒杯,敬了何秀一杯,辛辣的酒水入口,狠狠的呛了云萝一下。 何秀没有站起来,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公主不会饮酒,以后还是少饮为好!” 云萝却像是没有听到何秀的话,又给她倒了一杯,再次举起酒杯说道:“刚刚那杯酒我敬姑姑,这杯酒我敬那些死去的臣民!”说完将酒水撒落到地上。 何秀听了这句话,忽然觉得好笑,端着酒杯站起来哈哈大笑起来,眼中噙满了泪水,她将酒杯狠狠地摔碎到地上,回过头看向云萝,脸上看不出是欢喜还是悲痛,却让云萝害怕起来,“公主!你真的能阻止这一切吗,这场杀戮是不会停下来的。即使你得到了名单,那有怎样,哪个遗民不是抱了必死之心,仙女城最后的一滴血不留尽,这场杀戮就不会停!你有你的方式,我有我的方式,最终的结局都是一样的,公主你太天真了!你为什么那么傻!” “你说我傻也好,天真也罢,我只想用我自己的方式让那些无辜之人得到解脱,姑姑,我从来没有想过背叛,我只是不想再看见族人流血了!”云萝站起来,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何秀没有说话,看着从窗缝中露出来的阳光,一缕缕明明就看得见,伸手却抓不住。云萝看着她这个样子,心中一阵难受,她无法去恨何秀,反而有些恨自己,她身上不仅流着仙女城的血液,更流着赵氏的血液,无论付出何种代价,那怕是她的生命,她也一定要守护住仙女城和大玉。 “姑姑,原谅我的自私,我生在大玉,长在大玉,身上更流着大玉的血脉,我做不到背叛这个国家。如果非要亡国灭种,我也要赌一把,哪怕赌上整个族人的性命,赌老天放我们一条生路,如果输了,这个地狱便由我来下。我身为这个国家的最后一位公主,还有什么是我不敢做的!”云萝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感觉再次冲上喉咙,她强忍着泪眼咽了下去。 何秀听完云萝的这番话,转过头来看着云萝,仿佛从来不认识她似的,何秀垂头丧气地低下脑袋,她第一次感到了挫败感,第一次觉得好累,好想睡一觉,睡醒了便能看见公主穿着蓝色的纱裙在沙丘上欢快的跳着舞,族人围着篝火唱着歌,大漠的夜色总是透着亮!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一百一十章 家宴 自太子去世后,宫中一直弥漫着悲伤的氛围,太后便决定在五月初一的晚上举行家宴,为宫中添一点欢喜的气氛。齐王一早便接到了邀请,甚至还允许他携带侧妃陈氏入宫,当真是天大的恩惠! 陈楚雨已经显怀,身子也有些笨重,接到太后的邀请,自是高兴万分,齐王心中悬着的石头也算落了地,只要太后认了陈楚雨这个孙媳妇,旁人便不敢在说些什么,尤其是珍贵妃那里! 明婵找了一身衣服给云萝过目,云萝看了一眼说道:“太过老气,去把那件红色的衣服拿来!” 明婵却说道:“这次是太后宴请,合宫都去,还是不要太抢眼了些!” “太后都说了是家宴,再说晚上天昏灯暗的,谁又去瞧!”云萝懒洋洋地伸了一下腰身,打着哈欠对明婵说道,明婵把衣服收起来,正准备去翻找云萝说的那件衣服,却又被云萝叫住,“今天晚上,让侍月陪我进宫,你就在府里守着,对了晚上别忘给何姑姑送些饭菜!” 明婵闻言,呆愣了片刻,随后声音低低地说道:“反正她也不吃,送过去也是浪费,公主何必再费心思!” 云萝却笑了,起身说道:“吃不吃是她的事,与我送不送不相干,听说姑姑只喝一点清水,你做一碗白粥送过去,若是你做的她兴许会吃呢!”明婵不再说话,躬身退了下去。 一转身就看到雁雁扶着陈楚雨缓缓走过来,云萝忙跑上去迎接,高兴地说道:“陈姐姐,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要去宫中赴宴,我这个样子真怕给殿下失了体面!你平日又常去宫中走动,来找你问一问有什么要留心的地方!”陈楚雨坐了下来,侍月赶紧递上一个软枕给她靠着。 “姐姐你就是想太多了,只是家宴,没那么多规矩,再说你如今怀着皇长孙,谁敢挑你的不是!”云萝说完这句话,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陈氏这个侧妃是齐王私下纳的,而宫中赏赐的四位美人全部留在了齐地,如今陈楚雨又怀有身孕,云萝尚是年幼,陈楚雨就这样贸然进宫,只怕会招来诽议。云萝想到这一层,便明白了太后为何允许齐王携带陈楚雨进宫赴宴,不仅是太后,自从齐王回京,太子离世,多少双眼睛盯着齐王府,这个关键时刻,陈楚雨可万不能出事! “陈姐姐,赴宴之前,咱们还得去看望一下珍贵妃。她已经念道你好多次了,只是思虑你孕中辛苦,才没招你进宫叙话!”云萝心电急转,已经想好应对之策。 “这……”陈楚雨听到云萝的话,有些犹豫,她知道齐王与珍贵妃的关系,可是两人不和已久。这次回到京都,齐王更是对珍贵妃只字不提,陈楚雨自然不敢与珍贵妃有所往来。 云萝看出陈楚雨的顾虑,拉住她的手说道:“珍娘娘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她看到你一定欢喜的很,不会为难姐姐!”陈楚雨听罢只得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三人乘坐马车刚进来宫便被珍贵妃身旁的常嬷嬷拦了下来,常嬷嬷的眼睛越过云萝看到了齐王身旁的陈楚雨,先是按着礼仪给齐王和云萝行了礼,又走到陈楚雨身边恭恭敬敬地说道:“这位便是殿下的侧室,奴婢有礼了!” 齐王脸上有些不开心,失了耐心地拉着两人就要离去,却又被常嬷嬷叫住:“娘娘在月双馆等着见两位夫人,还请王爷先行一步!”齐王不可置信地看向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刚要开口拒绝,却被云萝抢先一步道:“我们正要去拜访珍娘娘,劳烦常嬷嬷走这一趟了!” “云儿……”齐王皱起眉头,略带吃惊的看向云萝,云萝却不理会他,拉着陈楚雨跟着常嬷嬷走了。 到了月双馆的门口,陈楚雨有些犹豫,悄悄拉了拉云萝的手,云萝却挑了挑眼角,轻轻点头让她宽心,陈楚雨这才跟着云萝走了进去。珍贵妃一早便在屋内等着二人,看到陈楚雨,脸上带笑,忙伸出手将她扶起,更是亲切地将她拉到身边,温和地说道:“这位便是陈氏吧!” 陈楚雨立马垂眉说道:“妾身陈楚雨,身子不适一时没来拜见贵妃,还请贵妃见谅!” “无妨!无妨!你怀着孩子,头三个月最是要紧,自然要先紧着腹中的胎儿!”珍贵妃的话让陈楚雨松了一口气,这才敢抬眼去打量珍贵妃,近四十岁的人了,除了鬓边的几丝白发,倒也看不出老态,许是上了年岁,整个人看起来随和了许多。“真是个标志的美人,看来这孩子眼光挺高的,怪不得看不上宫里头那些胭脂俗粉!”珍贵妃笑呵呵的说道。 陈楚雨脸上带着笑容小心翼翼地说道:“贵妃过奖,妾身能得王爷宠幸已是万分荣幸,不敢在有所奢求!” 珍贵妃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常嬷嬷喊道:“如墨,快上茶!”常嬷嬷端了热茶上来,珍贵妃又说道,“这是桂圆茶,有安神的功效。怀孕的人本来就辛苦,本宫那时怀着庆……”珍贵妃差点失言,连忙改口道,“庆安,常常夜夜失眠,日日都得喝这桂圆茶!”说完神情有些低落,高庆安正是已故皇太子之名,现在宫中上下无人敢提起太子之名。陈楚雨听到珍贵妃提起,自然惶恐万分,正不知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又看到珍贵妃竟想从未提起太子之名似的,转而脸上又带起笑容,拉住陈楚雨的手说道,“宫里面的桂圆茶自然要比王府的好,回头本宫让人专门送些过去,以后还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尽管开口!” 陈楚雨有些受宠若惊,这时云萝却开口了:“那真是多谢娘娘!”说完朝陈楚雨递了一个颜色,陈楚雨不好再说些什么! “你呀!现在陈氏有了身孕,你身为王妃,什么时候为齐王府添一个嫡子才是正经的!”珍贵妃转头笑着对云萝说道,云萝听完这话霎时间羞红了脸,急忙喝茶掩饰脸上的尴尬之色。几人闲聊了一会儿,常嬷嬷走进来温声说道:“娘娘,该去赴宴了!” 珍贵妃似乎有些意犹未尽,不禁感叹道:“这么快就该去宴会了!”又拉住陈楚雨的手亲切的说道,“你身子不便,以后不用常到宫中请安,让齐王妃来便是,安心把孩子生下来才是最主要的!”接着又转头吩咐常嬷嬷去传轿撵,要带着云萝陈楚雨一同乘轿去参加宴席。 陈楚雨急忙说道:“娘娘,这不合规矩,妾身能亲见娘娘已是福分,怎敢同娘娘一起乘坐轿撵!” “唉,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你怀着身孕,累着你自己不要紧,若是累着府中的皇孙那才是坏了规矩!”珍贵妃用不容辩驳的口吻说道,陈楚雨连忙看向云萝,云萝冲着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忤逆珍贵妃,陈楚雨这才答应下来。 到了宴席,众人看到云萝与陈楚雨跟在珍贵妃后面,原本正在说笑的众人忽然安静了下来。三人刚入座,太后便带着宫女嬷嬷走来,众人急忙跟着行礼。太后眼睛扫视了众人一圈,目光最后落到珍贵妃身边,便问道:“这位是……” “这位是齐王的侧妃陈氏!”不等陈楚雨开口,珍贵妃抢先一步说道。 太后仔细打量了陈楚雨一番,不冷不淡地说道:“起来吧!怀着身孕挺不方便的!”陈楚雨急忙扣头谢恩。 因为前朝事务繁忙,这次家宴皇上只略坐了片刻便起身离开,皇帝一走,众人也随意了许多,说话也不在遮遮掩掩。 “真是女大十八变,不过两三年齐王妃都长得快不认识了!”淑妃缓缓说道,云萝抬头,淑妃还是那样的闭花羞月,一双眼睛不起波澜,拿着酒杯慵懒地看向云萝。 皇后却是一笑,三年前珍贵妃还看不上这位王妃,现在到显得格外亲切,“自己的儿子没了,紧接着就想推齐王上位,就是不知儿子在地下可否心寒!”皇后心中暗想,嘴角始终带着微笑。 宴会进行到了一半,皇后忽然提议道:“只喝酒听曲多没意思啊,不如大家玩击鼓传花?”众人一听皆是附和,皇后一笑又说道:“既然大家没有异议,我提一个条件,如今是五月份的天气,桃花盛开,大家便以桃花为令,击鼓传花,鼓声落便说一句关于桃花的诗词,若是说不出便罚酒一杯!” “这个提议有趣!”太后点了点头,随后有宫女捧着一枝桃花上前,鼓声开始敲了起来,皇后冲着敲鼓的人点了点头,敲鼓的人心领神会。 淑妃接到桃花,开口说道:“人家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鼓声又响,陈楚雨心中有些紧张,悄悄拉了一下云萝的衣角,云萝看向皇后,知道她是有意为之,而且在场的众人也想看看齐王的这位侧妃有什么本事,能够让齐王抛下王妃与府中的四位美人,独宠她一人。 云萝嘴角微微一笑,等到桃花传到她的手中,便故意拖延时间,等到鼓点落下,起身说道:“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云萝说完落座,鼓声又起,云萝拿着手中的桃花给齐王使了一个眼色,不等花枝落到陈楚雨手中,齐王便眼疾手快的抢到桃花,恰巧鼓声又停,齐王站起来说道:“桃花春水生,白石今出没。” 鼓声又响,一连转了几圈,次次都有云萝与齐王,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刻意为之,皇后有些尴尬,笑着掩饰道:“这都传了几圈了,每个人都说了几句,怎么齐王的这位侧妃一次也没有接到花呢?”皇后这样明目张胆的举动,不禁让珍贵妃皱了眉头,却没想到皇后继续说道,“不如,你随便说上几句,算是给大家助助兴!” 陈楚雨有些不知所措,众人的目光齐齐地看向她,她站起来有些胆怯地说道:“妾身不曾读过诗书,只认识几个字,实在接不上来,还望皇后娘娘见谅!” “还以为齐王得了个多么了不起的侧室,没想到竟是个白丁!”有妃嫔不屑一顾地嘲笑着陈楚雨,陈楚雨低下头,略显不安。 “女人最重要的是能够绵延子嗣,其他的不过是锦上添花!”珍贵妃开口说道,点头示意陈楚雨坐下来,然后似笑非笑地看向皇后,皇后的脸上很是难看,却没有表现出来。 珍贵妃不缓不急地又说道:“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桃花细逐杨花落,黄鸟时兼白鸟飞。杏树坛边渔父,桃花源里人家。”珍贵妃一口气说完这些,挑眉冷眼又看向皇后。 席间鸦雀无声,淑妃却忽然鼓起掌,笑吟吟地说道:“珍姐姐不愧是后宫第一才女,想来有姐姐的严加调教,哪怕目不识丁也得成状元郎!”这句话瞬间击中了珍贵妃的痛楚,她对已故太子的严苛在后宫是出了名的,如今太子已逝,后宫人人不提此事,淑妃偏偏暗中提起,让珍贵妃心头猛地一颤。 “他日诞下皇孙,自有太后,父皇教导,不劳淑妃娘娘费心!”没想到齐王竟站起来为珍贵妃说话,着实出乎众人意料。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一百一十一章 跳楼 一顿家宴众人各怀鬼胎,陈楚雨更是战战兢兢,席间更不敢多说一言,好不容易宴席结束,众人各自散了。云萝与陈楚雨正与珍贵妃话别,淑妃带着宫女缓缓走来,看着云萝轻笑道:“殿下当真是好福气,两位夫人相处的如此和睦真是羡煞旁人!” 云萝不知淑妃何意,便说道:“侍奉夫君乃妻妾本分,我们身为齐王的妻妾,自然恪守女德安分守己!” “公主说的是,看来是我失言了,王爷有公主这样的主母,日后便是三宫六院也不在话下!”淑妃最后的一句话故意压低了声音,听得却是几人心头一惊,陈楚雨险些站不住。珍贵妃一把拽住淑妃的胳膊,目光凶狠地瞪着她,冷冷的说道:“本宫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都说的出来!如墨,掌嘴!” 谁知淑妃根本不吃珍贵妃这一套,斜眼瞧着珍贵妃,一副要打便打的样子,嘴角几分讥笑说道:“这里是甬道,人来人往的,明日皇上见了我,姐姐猜猜我会怎么胡言乱语!”一句话唬得如墨不敢下手,珍贵妃冷静下来,示意如墨退下去。 “这里是皇宫,本宫不屑与你这贱人动手,若是你再敢放肆,本宫绝不饶了你!”珍贵妃恶狠狠地丢下这句话,带着常嬷嬷怒气冲冲地离开。 “姐姐发这么大的火气干吗?妹妹不过是说一句玩笑话,姐姐便生气了!”淑妃笑吟吟地说道,眼角瞥了云萝一眼,嘴里说了句“无趣!”,便趾高气昂地离开了。 陈楚雨一下跌入齐王的怀中,心口砰砰乱跳,云萝急忙上前扶住她,急急地问道:“陈姐姐,你不舒服吗?”陈楚雨不说话,摇了摇头,脸色有些惨白,紧紧抓住云萝的手,齐王和云萝赶紧将她扶进马车内。 马车到了宫门口,忽然一个人影从高高的城墙上一跃而下,守门的侍卫顿时乱成一团,只听见有人高声呼喊着:“快来人呐!有人跳楼了!” 侍卫顾不得查验出宫的车马,都围了过去,齐王下了马车,拉住一个侍卫问道:“怎么回事?” “回王爷,有人跳楼了,好像是皇上新纳的美人!王爷您得在这里等一会儿了!”一个侍卫躬身说道。 齐王心头一震,轻声说了句“知道了”,抬头望着高高的宫墙,夜已深,点点星辰布满夜空,白日里威严高耸的宫墙此刻在黑夜的掩饰下更添了一丝肃穆,像是一条巨龙将人重重地围困其中,齐王叹了口气。 见齐王久久地不回马车,云萝探出了头,问车夫:“前面出了什么事?” 车夫小声地回答道:“说是皇上新纳的美人跳楼了!” “啊?”云萝吃惊的长大了嘴巴,在宫里自缢可是要诛九族的,何人这么大胆偏挑今晚家宴的时候跳楼自杀! 云萝正胡思乱想着,便看到一袭白布裹着一具尸体被几个侍卫抬着从面前走过,鲜血已经染红了白布,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即使夜深灯暗,也刺得人眼疼。 “你说这个云美人有什么想不开的,皇上那么宠爱她,她却不识好歹,这下好了皇上非得杀了那个李朝的君主不可!”有人小声嘀咕着说道。 “你知道什么呀,听说那个皇帝已经死了!”又有人接着说道。 “小心点说话,仔细你们的脑袋搬家!”领头的侍卫低声呵斥着身后的两名侍卫。 而这一幕恰巧被陈楚雨从车窗里面看到,她尖叫一声,吓得捂住了嘴巴,瑟瑟发抖地蜷缩在角落里。云萝和齐王立即赶回车内,陈楚雨死死抓住云萝的手,颤颤巍巍地说道:“云儿,血,血!” “姐姐你别慌,不过是一个洒扫的小宫女失足从城楼上跌了下去!”云萝不敢告诉陈楚雨实情,随便扯了一个谎话。 “楚楚,你怎么了!”齐王进了马车,急忙握住陈楚雨的双手,发现她的双手冰冷彻骨,立马将她抱在怀中,不住安慰起她。 “王爷,宫门打开了,可以走了!”车夫在外面说道。 “快走!”齐王立马命令道,一刻也不想停留。马车渐渐跑远了,宫门又被重重的关上,有人提着水桶扫把赶过来,没一会儿,地上的血迹被清理地干干净净,就像她从没在这个皇宫里出现过一样。 回到齐王府,云萝立马让人唤了太医过来,幸好陈楚雨只是受到一点惊吓,并无大碍,吃了药,脸色好了许多。云萝惦记着陈楚雨在宴席上并未吃多少东西,又嘱咐厨房准备了夜宵,亲自送了过去。 云萝推门进去,发现齐王并不在,便问道:“齐王哥哥去哪了?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守在姐姐身边吗?” “我让他出去了,他在这里不是追着太医问东问西,便是追着我问东问西,吵得我头疼,索性便把他轰了出去,落个清静!”陈楚雨开着玩笑说道,看样子真是没事了。 云萝莞尔一笑,让侍月将食盒捧上来,陈楚雨在宴席上并未吃多少东西,此刻闻到食物的香气,食指大动,便端起一碗鸡丝面吃了起来。 云萝看陈楚雨吃得香甜,随后便说道:“陈姐姐,你不要往心里去,珍娘娘在宴席上说的话并非针对你,她是为了维护你!”陈楚雨放下手中的筷子,叹口气说道:“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世间对女子太过苛刻,女德女训,妇容妇貌,不争不妒,像是一条条丝线牢牢地绑住我们的四肢,可是我们是活的,不是玩物。” 云萝听了陈楚雨的一番话,深感震惊,她一直以为陈楚雨是一个柔弱的女子,今日才知她温柔似水的外面下竟也藏着这样不屈的灵魂。云萝拉着陈楚雨的手说道:“姐姐,这个礼法森严的世间是男子坐在龙椅之上,我们也只能温顺乖巧的听话,心中有再多想法也不能说出去!” “道理我都懂,隐忍了十几年,自然已经学会伪装的技巧,我最担心的是你!”陈楚雨说着拉起云萝的手。 “我?”云萝有些吃惊,满脸疑惑的看着陈楚雨。 “你的性子那么倔,一向不喜欢吃亏,我真怕你在宴席上为了维护我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幸好你今日没有争锋出头!”陈楚雨一脸欣慰地说道。 “姐姐,我又不是小孩子,那种场合我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一言一行都是谨慎万分!”云萝说道。 “看来云儿真是长大了不少,也懂事了许多,这样我就能安心生下这个孩子了!”陈楚雨笑着说道。 两人正说笑着,外面传来侍卫的叫喊声:“王妃!不好了!何秀不见了!”侍月不等云萝吩咐,便急忙推开了房门。云萝似乎早已料到了此事,反而问道:“殿下呢?” 侍卫如实禀告说道:“殿下已经去地牢了!” 云萝又叮嘱了陈楚雨几句话,起身带着侍月去了地牢,齐王已经在那里了,看到云萝走过来,拉着云萝指着床上的被褥说道:“云儿,你看,何秀把枕头藏在被褥子,竟敢把她放走!” “何秀有多少眼线,我们都不确定,说不定是她在外面的眼线,看到她消失了那么久,就溜进王府把人带走了!”云萝解释说道。 “她跟在你身边那么长时间,你就没有察觉到她身边的眼线吗?”齐王也觉得不可思议,这么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了。 “那也只是在大玉,到了北燕我才知道她在这里也有人!”云萝叹了口气,很无奈地说道。 “要不要去追?”齐王问道。 云萝摇了摇头,看着空荡荡的牢房说道:“她什么时候逃走的,我们都不知道,何况我们也不能大张旗鼓地去追,何秀若是不想我们找到她,我们肯定找不到她!” 齐王看了云萝一眼,又看了一眼侍月,云萝立马明白,嘱咐侍月去守在门外面,牢房里只剩下齐王与云萝,齐王便开口问道:“云儿,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抓何秀,你说她是奸细,是哪国的奸细,若是大玉的,你为什么要抓她,若是北燕的,更没理由抓她,不对她不可能是北燕的,你究竟瞒着我什么?” 云萝看着齐王的眼睛,知道不能再骗他了,沉默了一会儿便说道:“何秀是仙女城的遗民,是仙女城留在大玉的奸细!” 齐王听到这个结果,大为震惊,连连摇头否认道:“不可能,仙女城早就灭国了,她这么做是毫无意义的!” “可她的的确确是仙女城的奸细,她一直留在我的身边,借着我的身份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情,陈国便是她们的杰作,如果不阻止她,下一个亡国的还不知道是谁!”云萝看了一眼齐王。 “那你呢?又为什么要阻止她?”李朝战场上的一幕幕回现在齐王的脑海中,所有的一切现在想来不由得让他心惊,他不愿意去怀疑面前的云萝。 “天下大势合为一统已是趋势,何秀她们阻止不了,我只是不想让更多的无辜之人牵连其中。”云萝平静地说道。 “你在说什么?”齐王对云萝的话深感震惊,甚至有些生气。 “齐王哥哥,你也是饱读史书之人,只要诸侯分裂,天下战争便不断,百姓永远没有安身之所,只有天下归一,纷乱割据才能结束!”云萝的声音铿锵有力,坚定而不容置疑。 “现在各国相安无事,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你说的大一统只会挑起更多的战争!”齐王完全不认同云萝的话。 “相安无事,不过是假象而已,人的欲望都是无尽的,更何况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以战止战才是上策,才能换来永久的和平!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说吗,何秀不明白是因为亡国的是她们,她们被困在眼前的水塘里,看不到外面的汪洋大海,可是被困住的不光是她们,还有很多的人,陈国的人,李朝的人,甚至大玉北燕的人。无论是谁登上那个至尊的位置,他的野心就不会停止,天下一统是不可阻挡的!”云萝一口气说完这样,眼睛死死地看向齐王。 齐王沉默了许久,他无法辩驳云萝的话语,心中更是多了一丝苦闷,枉费自己读了那么多年书,竟都读到狗肚子里,这样浅显的道理他竟没看明白,同时又觉得更加不认识眼前的女孩了,随后叹了口气对云萝说道:“云儿,这里是京都,不在是齐地,更何况你还是大玉的公主,多少双眼睛盯着齐王府,以前你在齐地怎样任性都由着你的性子,现在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府中陪着楚楚待产,其他的事情一概不许过问!” “齐王哥哥……”云萝还想开口,却被齐王打断了,齐王冷静地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你是女孩,若真是两国开战,你为自己想过没有?天底下女子本是最柔弱的,最应该被保护的人,却往往最先被推出去做了牺牲,我只希望能护你和楚楚一世周全,所以不管你多么聪慧,在京都都得收敛起来,难得糊涂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云萝心中一暖,鼻子竟有些酸酸的,她与三哥讨论这些话的时候,三哥总是慷慨激昂,雄心大志,她也从不知道这些纸上谈兵的言论背后究竟流了多少鲜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一百一十二章 访客 齐王还未下早朝,珍贵妃却带着常嬷嬷来到了齐王府,云萝和陈楚雨赶忙出去迎接,珍贵妃笑呵呵地让常嬷嬷扶起陈楚雨,“你身子笨重,以后不必行此大礼!”珍贵妃说完一手拉住陈楚雨,一手拉住云萝进了大厅。 珍贵妃环顾四周,感慨道:“本宫有十多年没来这齐王府了,没想到齐王府还是姐姐当年在时的样子,一点没变。”说完忽然看到架子的一个翡翠屏风,走上前拿起来端详道,“这翡翠屏风还是本宫送的,原本是一对,另一扇在庆安那里!”珍贵妃的语气忽然低沉了下来。 “娘娘怎么又伤感起来,您忘了今天是专程来看望皇孙的!”常嬷嬷是个老人精,立马转移了话题。 珍贵妃果真笑了起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道:“瞧本宫真是上了年纪,竟忘了此事!”说着让在外面候着的人进来,云萝一抬头便看到一个太医提着药箱走了进来。 “这是宫里医术了得的江太医,尤其擅长给孕妇把脉问诊,是男是女只要他一搭脉便能瞧个准确!”常嬷嬷絮絮叨叨地说道。 珍贵妃示意江太医给陈楚雨诊脉,陈楚雨略有些不安地看向云萝,云萝轻轻握住她的手。江太医诊完脉之后,立马喜笑颜开地对珍贵妃说道:“恭喜贵妃娘娘,夫人的脉象强劲平稳,是个男胎!” “太好了!太好了!”珍贵妃难掩激动之情,随后又立马威胁江太医说道,“今日之事,若有人问起你,你便告诉他陈氏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孩,若是敢透露出半句实话,你知道后果的!” “微臣知晓,绝不会说出去一个字!”江太医立马跪在地上说道。 陈楚雨看到珍贵妃变脸如此之快,心中又开始惴惴不安,正在这时外头有下人来报齐王下了早朝,珍贵妃这才让江太医下去。齐王一进门就看到珍贵妃坐在那里,纵然心中不喜欢她,也得依着规矩请安行礼。 到了早膳时间,云萝安排了众人落座吃饭,因为珍贵妃到来,特意又命人多做了几道菜。珍贵妃看了一眼满桌子的饭菜,示意常嬷嬷将冬瓜排骨汤端上来,珍贵妃亲手为齐王盛了一碗,笑眯眯地说道:“你小时候最喜欢吃本宫做的冬瓜排骨汤,每次都和你……”说到这里珍贵妃轻声叹了口气。 常嬷嬷急忙接着说道:“殿下快尝尝吧!这是娘娘起大早特意做的,炖了半个时辰,怕凉了不好喝,一直用砂锅煨着。为这,娘娘的手还被烫了一个水泡,娘娘还不让告诉殿下!” “如墨,你说这么干什么,本宫这么多年都没有给佑儿好好做一顿饭了,这是应该的!”珍贵妃看向齐王眼神充满了慈爱,纵然齐王心冷如冰,此刻也化作了涓涓流水。 “儿臣多谢珍娘娘厚爱!”齐王接过排骨汤,一口气喝的干干净净,嘴角竟不自觉地带着一丝笑意说道,“好喝!” 珍贵妃欣慰地笑了,母子间藏了二十多年的隔阂在这个时刻得到了修复。珍贵妃兴致颇高,席间不停地给齐王夹菜,似乎想要弥补迟到了这么多年的母爱。齐王也终于不再拒绝,也夹了块点心放到珍贵妃的碗中,珍贵妃一愣,眼中竟落了泪,害怕齐王察觉到异常,急忙用手帕去擦拭。 “娘娘,您这是怎么?”常嬷嬷明知故问地说道。 “不妨事,本宫是高兴的,没想到本宫竟也有一家子团团圆圆坐在一起吃放的时候!”珍贵妃高兴地有些冲昏了头,差点就将与齐王的母子关系说了出来。 “京中的族人中只剩才珍娘娘与殿下,咱们相处的时日还多着呢!”云萝察觉异常,立马笑着打圆场,齐王与珍贵妃听罢这才松了一口气。 用过早膳,珍贵妃便离开了齐王府。 陈楚雨挺着肚子陪着做了一早上,此刻腰酸背痛,云萝陪着她回房去休息。一回到房间,雁雁立刻拿起靠枕过来,陈楚雨这才放松了许多,带着有些疑惑的语气说道:“这个珍娘娘怎么想起来咱们王府了,还一会儿说我怀的是男孩,一会儿又让人说我怀的是女孩,真想不明白珍娘娘为什么要这样做?”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后宫里面的那些明争暗斗不知道使了多少腌臜的手段,珍娘娘身在其中,自然要防着那些人!”云萝安慰陈楚雨道。 “也是,现在他才是最重要的,我只想他平平安安的,别的一概不去想!”陈楚雨说着摸了摸隆起的肚子,满脸的幸福。 “你们在这儿呢!”齐王笑着走到陈楚雨身边,拉着她的手关切的问道,“可有那里不舒服?要不要传太医?” “我那里就那么娇气了,动不动就请太医!”陈楚雨笑着揶揄齐王。 “今早上珍娘娘带着太医过来诊脉,可有说什么了?”齐王继续追问着 “好的很呢,太医说是个男孩!”云萝快言快语地说道。 “是吗?”齐王面露惊喜之色,随后又急忙对陈楚雨解释说,“其实男孩女孩都一样,只是珍娘娘和父皇都希望这一胎是个男孩,毕竟这是皇室的第一个孙儿!” “江太医诊的脉,自然错不了!”陈楚雨一笑,脸上带着一丝疲态,对着两人下了逐客令“你们两个也出去吧,今早上陪着珍娘娘说了好半天的话,我这会儿乏的很!”陈楚雨有了身孕便犯困,若不是珍贵妃到府上,陈楚雨总是睡到日上三竿,得亏了云萝最烦这些请安问礼的规矩,不然她哪能睡到自然醒! 云萝和齐王没有再打扰陈楚雨休息,俩人一块出了房间,才走几步,齐王喊住云萝说道:“你陈姐姐身子不便,你有空多进宫去陪陪她!” “啊?”云萝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她”是谁,等明白后便故意说道:“你不是说让我乖乖留在府中陪着陈姐姐,哪儿也不许去,这会子怎么又同意我进宫了!” “唉!”齐王叹了口气,看着满地落红缓缓说道,“皇兄走后,她身边没个亲人,我若与她再隔了心,她便真成了孤家寡人。就像你说的,京中的族人只剩下我与她,抛开过往不提,我与她终究是骨血相连,怎么可能狠下心不管她!”这个打在齐王心中十几年的四节终于在今日解开了! 回宫的路上,珍贵妃斜倚着靠枕问常嬷嬷道:“可打听清楚了那位陈氏的底细?” “打听过了,是老夫人十多年前在外面买的一个丫头,说是南边逃难过来了,父亲是个厨子,按照年龄推算,多半是陈国人,小门小户的人家,家世还算清白!”常嬷嬷如实回到说道。 “厨子?”珍贵妃想了想,又摇了摇头,继续说道:“陈氏的言行举止可不像是小门小户,你信一个厨子能养出这样知书达理的女儿?” 常嬷嬷点了点,继续说道:“齐王殿下是何等风流俊雅之人,一般的女子只怕是入不了他的眼,能让殿下放到心尖尖上的必定不是俗物!” “没错,庆佑这孩子,别人不了解,本宫还不知道。这个陈氏的身份只怕不简单,不过她还算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就算她是陈国人,陈国也早亡了,没人会追究她的身份,更何况她还是个侧室!”珍贵妃细细说道,暂且撇开陈楚雨的身份不提。 “只可惜,这个孩子是长子,不是嫡子,若是嫡子那再皇上的心中分量便不一样了!”常嬷嬷有些惋惜的说道。 珍贵妃反而笑了,对着常嬷嬷说道:“你那里知道,若是长子反而对我们有利,嫡子那才麻烦呢!只要齐王府的王妃是大玉的公主,齐王府就不能有嫡子!” “也是,如今两国明面上和睦,暗中却是敌对,好在这个大玉的公主年岁尚小,不易有孕!”常嬷嬷说道。 “如墨,回宫之后,你挑两个忠心之人送到齐王府。陈氏的一饮一食皆要万分小心,容不得半点差错,在找一个得力的太医一并送到齐王府,还有再去准备一些礼物。”珍贵妃吩咐道。 “知道了,娘娘都说了好多回了,奴婢一早便准备妥当了,只等娘娘发话,立即便送到齐王府去!”常嬷嬷笑了,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珍贵妃这样开心。 “本宫今日来的匆忙,又怕带了这么多东西过去,动静太大,佑儿那孩子想到别处,当真是不知如何是好!”珍贵妃叹了口气说道。 “娘娘想多了,殿下心中还是有您的。奴婢瞧今日殿下在饭桌上对您甚是恭敬,昨夜宴席上更是替您出头说话,您是她的母亲,殿下又是个孝顺的人,自然明白娘娘心中的苦楚!”常嬷嬷宽慰珍贵妃说道。 “但愿佑儿心中有着本宫,本宫从小就不喜欢佑儿,那是因为他一出生就被抱给了姐姐,本宫心中恨啊,连带对佑儿也没有说过几句温言良语。如今朝中只剩下我们母子,本宫不得不打起精神扶持他!”珍贵妃无比伤感的说道,眼眶竟有些微红。 “殿下会明白娘娘的一片苦心!”常嬷嬷递上去手帕,珍贵妃却推开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一百一十三章 绿娇 夏日的大雨总是忽然来临,片刻间街上的行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临街店铺的老板咒骂着不停歇的大雨,嘟嘟囔囔地关了店门。 大雨一直下到晚上,没有要停的意思,街道上一道人影骑着马飞快地朝着齐王府跑来,那人下了马,直奔齐王府的大门,立刻便被守门的侍卫拦了下来。守卫上下打量来人一番,只见来人头戴斗笠,一条青灰色的头巾半遮着脸庞,看不清容貌,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紧贴着身体,身姿娇小,一看便是个女子。 “我要见王妃娘娘!”女子高声喊道。 “你活得不耐烦了,敢擅闯齐王府!”守卫吓唬她说道。 女子这才明白过来有些唐突了,急忙解释道:“大哥,我是明婵姐姐的朋友,今日来找她是有急事……” 女子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守卫不耐烦的打断,“我管你什么明婵,擅闯齐王府,你有几个脑袋!”说着便要将她轰走。 女子一听便着急起来了,眼珠子一转摘下斗笠,从头上拔下一枚银簪,硬塞到守卫的手中,陪着笑脸说着好话道:“劳烦大哥通融一句,只说是齐地的好友求见明婵姐姐,这点东西只当是大哥的跑腿钱!” 守卫拿了东西,语气也软了下来,又听到女子说话甚是好听,色心骤起,一边将银簪收进怀中,一边支起右手眯着眼睛瞧那女子,忍不住伸手去揭女子的面纱,女子不防备,猛然被人揭开面纱,左脸上赫然露出骇人的伤痕,吓得守卫急忙缩了手。女子大吃一惊,急忙用头巾裹紧脸庞,转过身去,守卫在身后骂骂咧咧地说道:“真是晦气,竟是个丑八怪!你去旁边的角门等着!” 女子喜出望外,道了声谢,急忙带了斗笠去一旁候着,等了许久,角门终于开了,明婵打着伞走出来,看到来人有些迟疑,女子抢先一步说道:“明婵姐姐,我是绿娇啊!” “绿娇?”明婵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反复确认此人正是绿娇后赶忙将她让了进来,关切地问道,“这么大老远,你怎么跑到京都了,快进来!” 绿娇跟着明婵进了王府,边走边问道:“公主可在府上?” 明婵略有迟疑,没有直接回答绿娇的问话,而是问道:“你找公主有什么事吗?只怕不巧,公主去庙里为陈主子祈福了,这个时辰还没回来,只怕要在庙里留宿!” “这样啊!”绿娇眼见得有些失落,明婵趁机说道,“有什么话等公主回来了,我传给她!”说着明婵将绿娇领到一处房间,又拿了自己的衣物给她换上。绿娇换了衣服,吐了一口气说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我有些不明白公主为什么这样做,想必她有她的道理!” 绿娇的话说得明婵一头雾水,不解地问道:“你说的话我怎么有些糊涂?”绿娇也不在遮掩,将在醉千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明婵,还有醉妈妈忽然失踪的事情。 明婵听完大吃一惊,没想到公主的动作竟然这么快,醉千夜在齐地经营多年,公主说放弃便毫不心软的放弃,甚至试图通过醉千夜这条通道找出隐藏在暗处的眼线。明婵的手心里直冒冷汗,服侍了公主这么多年了,她依旧弄不懂公主想要做什么! “醉妈妈是在那些人动手之前失踪的,你一定要转告公主要她务必找到醉妈妈,她手中有一份北燕的名单!”说到这里绿娇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紧接着说,“我在醉千夜的时候,无意中听到醉妈妈提起过一个人,好像叫妙姝,是京都的管事之人,就连醉妈妈对她的话也得斟酌一二,若是能将此人找出来,说不定能找出忧怜公主当年留下的名单!” “妙姝?”明婵在心中默念了一遍此人的名字,“你可知道这两字怎么写?” 绿娇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是那两个字,只是悄悄听醉妈妈说过一次!还请姐姐一定将我的话告诉公主。” “你放心,我一定将你的话转达给公主!”明婵紧握住绿娇的双手,郑重其事地向她保证,随后又说道,“王府向来不留宿外人,我不便留你,让人在外面给你找了一间客栈,你先安心住着,等公主回来了,我再求她安排你进府!” 绿娇听了明婵的话,却是摇了摇头,轻声叹着气说道:“我不想留在王府,这样遮遮掩掩的日子我过够了。我要投奔月姑娘去了,醉千夜的好多姐妹都去了,我只是顺道来给公主报个信,天一亮我就走。如果真的有人能够阻止这样的生活,我希望是公主,等有一天你在这里待不下去了,你和侍月就去月姑娘那里找我!”说着将一个地址塞入明婵的手中。 听完绿娇的这番话,明婵忍不住说道:“你不觉得公主做错了吗?” 绿娇轻声一笑说道:“醉妈妈又何尝是对的,左右都没有一条生路,根本就没得选!”绿娇说完摘下了自己的面纱,这是她第一次在明婵面前露出真实的容颜,左脸上带有“奴”字的伤痕触目惊心。明婵只觉得心惊胆战,一个踉跄差点站不稳,若不是当年何秀救了她们姐妹一命,现在她们是不是和绿娇一样。绿娇看出了明婵眼中的震惊,平静地遮上面纱,这么多年了,她早已习惯旁人看她的目光。 望着绿娇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大雨中,明婵竟有些不知所措,在如今这个局面下,公主、何秀与绿娇已经作出了选择,她又该如何去选,明婵陷入了迷茫。窗外的雨势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哗啦啦的声音盖住了天地间的一切,直到侍月走到明婵的跟前,她才从呆愣中回过神来。 “阿姐,你怎么了,今晚该你值守了,你忘了!”侍月轻轻推了明婵一下。 “知道了!”明婵平复了一下心情,顺手拿起一件外衣披在身上。 侍月朝外面张望了一下,喃喃说道:“刚才是谁出去了吗?我怎么看着那人的背影有些熟悉?” “哪有人啊!你看花眼了吧!”明婵笑着说道,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侍月没有察觉出来姐姐的谎话,她一向单纯,只要是姐姐说的话,她从来都不加怀疑! 云萝还未睡去,卸了妆容,散着一头乌黑油亮的秀发,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捻着一枚棋子。明婵移了烛台过去,瞧见矮桌上的棋局,一眼便看出是袁先生当年留下的残局。过了好一会儿,云萝将棋子扔到棋盒里,叹着气笑着说道:“我终究是棋艺不精,老师当年留下的残局始终解不开!” “袁先生的棋艺天下无双,公主若是破了他的棋局,那天下无双这个称号就该让给公主了!”明婵笑着说道。 “我那里比得上老师半分!”云萝一笑,收了棋盘,却并无睡意,拿起一旁的棋谱翻看了起来,这本棋谱是当年老师送给她的,云萝一直视若珍宝。 明婵铺好床铺,站在云萝的身旁,侧耳听了一会儿,只听得见屋檐上雨水淅淅沥沥敲落到石板上的声音,松了口气,似是在自言自语说道:“今天晚上真安静,没有雷声!”云萝从小害怕雷声,小的时候独自一人在宫外居住,每每遇到雷雨天气,总是奶娘陪着她的身边,轻声细语哄着她睡觉,今年夏天的大雨是有些反常,好几场大雨落下都没有听到雷声。明婵又继续说着,“殿下夜夜陪着陈主子,其实现在陈主子怀孕了,不能侍寝,殿下该多陪陪公主!” 云萝放下手中的棋谱,惊奇地看着明婵,“我一个人好好的,他不来我还能睡个安稳觉,要他陪我干什么?” 明婵听到这句话,反而有些急了,忙说道:“陈主子都有身孕了,公主自己怎么一点也不上心,若是这个孩子是公主生下的,肯定尊贵无比!” 云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你心里在想这个!”随后表情变得略有些不屑,“我若是有了身孕,只怕这孩子生不下来!” “公主为何这样说?”明婵吃了一惊。 “前几日珍贵妃送来的补品,里面可是藏着不少好东西!”云萝放下棋谱,冷哼一声。 明婵的一双眼睛瞬间瞪圆了,着急地说道:“侍月可查验过这些东西了?” 云萝点了点头,反倒是颇为轻松地说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算坏东西,吃不死人,我已经让侍月悄悄处理掉了,顺便准备了一份一模一样的。” “没想到珍贵妃表面上和和气气,平易近人,背后竟是这幅面孔,奴婢这就去告诉殿下!”明婵气不过,想要向齐王揭发这件事。 云萝轻叹一口气,制止了明婵,淡淡地说道:“这件事就此打住,宫里的女人那个不是两幅面孔,更何况他们的母子关系刚刚有所缓和,你这个时候去告诉殿下,反而是在添堵。” “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奴婢不甘心!”明婵心中依然有些生气。 “这有什么,我原本就没打算给殿下生孩子,珍贵妃这样做反倒是帮了我!”云萝笑了,停了一下,又说道,“等到三哥收复失地的消息传到京都,不止是珍贵妃,恐怕连皇上也得提放着我了!” 明婵又是一惊,忙问道:“那我们的处境现在这么危险吗?” “我们什么时候安全过,从来到北燕开始我们一直身处险境,最坏能坏到那里去!”云萝毫不避讳地告诉明婵,反倒让明婵愈加不安起来。 “若是北燕和大玉真的开战了,我们怎么办?”明婵满脸的担忧。 云萝没有回答明婵的话,或许她根本无法回答她,自从来到北燕,她随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是其他的人是无辜的,她不是大罗神仙,无法保全所有人的性命,更懂得关键时刻的取舍。 面对明婵的忧心,云萝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她一句“我困了,睡吧!”明婵垂眸低头,心中藏了无尽的事,她几番犹豫终究没有将绿娇来过府上的事告诉云萝。 第一百一十四章 李岩 一骑黄尘飞扬,一身银色盔甲,一杆红缨枪,一匹黑马,一名少年斜刺里冲向敌方阵营,红缨枪倒转,于手间挥舞地虎虎生威,猛然间少年从马背上跃起,借住黑马的助力,跳跃至半空中,长枪落下出,一枪刺穿敌方的一名将领。少年并未停下来,长枪落下又快速拔出,右足轻点敌方马头,腰间长剑呼啸而出,挥剑斩断刺向自己的长矛,一个下腰侧身,红缨枪顺势扫出,所到之处便是哀嚎不断。 少年身姿灵巧,在敌方阵营中横冲直撞,瞬间便打乱了敌方的阵型,身后的先锋队趁机从两侧包抄,直捣后方大营。少年正杀得酣畅淋漓之际,便听到一声呼喊:“李岩!大部队在后面不可莽撞!” 李岩连忙变换招式,以守为主,看到大部队已经跟了上来,瞅准时机,口中一声呼哨,黑马在一旁仰头嘶叫着冲入阵营,李岩一个飞身上马,且战且退,拍马追上先锋部队。 在大玉的滚滚铁蹄之下,邵安城很快便攻了下来。此时的邵安城早已人去城空,早在三天前,城中的百姓看到大玉的部队大军压境,早已携带家小逃离此地。 众人埋锅造饭,稍作休息。打了这么个打胜战,李岩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悦之情,他坐在地上,眼神忧郁地望向天空,瓦蓝的天上风没起,鱼鳞状的白云层层堆积。李岩从怀中拿出一个香囊,忽然想起那句诗,“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 “想什么呢?”一位年长的将领走过来,敲了一下李岩的脑袋。 “林伯伯!”李岩回过神来,急忙将香囊藏入怀中。 “你小子今天太鲁莽了,你父亲让你跟着我,我可得把你囫囵个的带回去,不然他得扒我一层皮!”林将军乐呵呵地说道,伸手拍了拍李岩的肩膀,他曾是李岩父亲手下的一名副将,常年驻守边关,骁勇善战,这次赵玉龙提拔他为左先锋将军,命他带领部队冲锋在前。 大部队稍作休整,率队朝着下一个关卡出发。越深入北燕的境内,李岩的心中越发忐忑不安,他不止一次向赵玉龙进言要求接回云萝公主,可是赵玉龙没有同意,他不明白赵玉龙为什么还要将云萝留在北燕,一旦双方撕破脸皮,云萝的处境会有多危险,难道赵玉龙不明白吗! 攻城的号角声再次响了起来,众人推着撞车喊着口号一下一下撞击着城门,城门上箭雨如织,铁质的箭头叮叮当当地落到盾牌上,攻城的云梯不断地搭起来,人群怒吼着往上攀爬。忽然门楼上的油翁被推到下来,一支火箭伴着火油瞬间点燃了撞车,一时间推动撞车的人群鬼哭狼嚎。 李岩望着眼前的一幕,眉头紧皱,冲着身后的林伯伯看了一眼,林将军点了点头。李岩拿起一块盾牌挡在身前,冒着飞箭冲了上前,林将军大声喝令道:“掩护李副将!”一支小队立马从李岩的身后冲了出来,兵分两路将李岩围在中间。 来到城门下,李岩一个飞身跃上撞车,紧接着借力提气朝上冲去,左手举着盾牌,右手握紧手中的长矛,箭雨不断从头顶传下来,就在李岩将要下坠的一瞬间,他立马运气将手中的长矛狠狠地插入城墙的缝隙中,随后右手一个用力,整个人一跃踩着长矛再次飞身朝上。这次飞升只上升了不到半丈的高度,就在李岩马上又要坠落下来时,一支弩箭划破长空,精准无误地落在李岩的脚下,这一箭稍有不甚便会误伤到队友。李岩回头看了一眼,林将军的弩车正在装弩箭,很快又一支弩箭死死地钉在城墙上,李岩一笑,踩着一支支弩箭搭建起来的云梯,一步一步飞身上楼。众人在远处看到这一幕,无不拍手称赞,林将军也欣慰地点了点头。 城楼上的人看得目瞪口呆,不待反映,李岩已经成功跃入城楼,,纷纷掉准枪头直指李岩。李岩举着盾牌一跃而上,一个打滚落入人群中,他不慌不忙的按动盾牌的机扩,一瞬间只是防御工具的盾牌,周边弹出锋利的刀刃,李岩矮身左右挥动盾牌,没有来得及防御的士兵被盾牌扫到倒身不起。李岩快速起身,抽出腰中的佩剑,长剑飞舞,将城楼上的守兵都吸引了过来。城楼下的撞车趁机开始一鼓作气地撞击城门,云梯再次被搭建起来,伴随着大玉军队的怒喊声,城门被撞开了! 仅一日之内,北燕连失两城,高洪无比震怒,从李朝得胜归来的燕军来不及喘口气,又立马奔赴南方的战场。 齐王自从回到京城,先是因为在李朝战事中大举获胜受到高洪的重视,后有珍贵妃从旁辅助,在高洪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朝中诸多事务虽不是事事参与,也着手开始处理部分朝政。 这次大玉大举进军着实让高洪愤怒,不过两年时间,大玉兵马精增之快出乎北燕的预料,其中的一员小将,身先士卒,一日连破北燕两座城池,更是在燕军中传得神乎其神。 齐王下了早朝,回到府中看着满桌子的饭菜全无胃口,因着陈楚雨在一旁,齐王不好表现出来,勉强吃了几口,便借口政务还未处理完毕便起身离去。 陈楚雨虽然心中疑惑,可是想着腹中胎儿月份已大,太医又叮嘱不易过分忧思,便止了念头。到是云萝机灵,一眼看穿陈楚雨的心思,宽慰她道:“朝廷上的事那能事事顺利,我们深宅妇人不易过问,姐姐若是不放心,我待会去看看,若不是天塌了那算什么?” 云萝的一句话把陈楚雨逗乐,又嘱咐了云萝一句:“殿下刚才没吃多少东西,你去的时候把那碗参汤送过去!” “知道啦!”云萝俏皮地一笑。 齐王的书房正摆着一张地形图,眉头紧锁,看到云萝来了,急忙命人收了起来,脸上马上挂起笑容问道:“你怎么来了!” “陈姐姐看你早饭没吃多少,让我给你送碗参汤!”云萝说着将参汤放了下来。 齐王看了一眼身边的侍从,侍从很懂事的退了出去,偌大的书房只剩下齐王与云萝俩人,云萝察觉出气氛有些不同往日,并未直接问话。 一碗参汤,齐王喝得心不在焉,好几次抬头看向云萝,却撞上她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他,看得他浑身不自在。齐王将参汤一口气喝完,终于不再遮掩,而是直接问向云萝,“今日朝堂上,南方传来战事,大玉的军队已经渡过了长水,收回了两年前割让的五座城池!” 云萝听后并不觉得惊讶,赵玉龙虽然未在信中提起此事,却也是在她意料之中,云萝的回答很是干脆:“三哥是武将出身,两年前割地赔款的屈辱,他不会甘心受着!” “不止如此,前几日他们已经连破两城,看着势头剑指北燕都城也是指日可待!”齐王又接着说道。 “你说什么?”云萝听到这个消息反倒是吃了一惊,昨日她已经接到赵玉龙的书信,可是信中对于此事更无只言片语,只是催促她尽快找到名单,清除残留在大玉境内的眼线。 齐王看到云萝这般反映,心中打鼓,脸上带着疑虑,心暗想,难道是自己的错觉,云儿并不知晓此事,可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只得继续问道:“赵玉龙没有告诉你吗?” 这话更是让云萝惊诧万分,她与三哥的书信一直是暗中来往,除了近身侍奉之人更无他人知晓,齐王这样说,显然是知道他们之间秘密。云萝沉默了一会儿,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语气低沉地问道:“齐王哥哥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与三哥一直互通书信?” 齐王轻叹一声,站起来走到云萝的身边,语重心长地对她说道:“这里是京都的齐王府,没有什么风吹草动能逃得过本王的眼睛。云儿你与赵玉龙互通书信,我不管,他毕竟是你的哥哥,可是眼下时局并不安稳,赵玉龙在前方风头无限,可是你身在北燕,他若真是为你这个妹妹着想,就该想想你的处境,哪怕是暗中把你带走我也绝不阻拦!” 云萝听了高庆佑这番肺腑之言,心中五味杂陈,大脑更是一片空白,过了许久她才平静下来,低声说道:“我没法子走的,我若是偷偷逃了,你和陈姐姐怎么办,我既然来了北燕,就必须待在这里,我身为大玉的公主,既食百姓供奉,便不再是我自己。齐王哥哥你生来就是皇子,我生来就是公主,我们从出生身上便背负着这些使命,这些道理你不是不懂,若是到了你死我活的哪一天,或许我的命能救下许多无辜之人!” 齐王听到云萝这样说,满眼皆是心疼,这个小小的女孩从来没有为自己想过,甚至想用自己的命去换天下的百姓,齐王不知道她是天真还是真的傻。齐王走过去,将云萝紧紧搂在怀中,摸着她的脑袋说道:“放心吧,我不会让那一天到来的,你和楚楚是我拼了命也要护住的人!” 齐王真的变得许多,那个在齐地唯唯诺诺的闲散王爷,如今扛起了整个齐王府的担子,他不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王爷,而是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值得去托付一生的好丈夫,只可惜云萝现在才明白过来!一骑黄尘飞扬,一身银色盔甲,一杆红缨枪,一匹黑马,一名少年斜刺里冲向敌方阵营,红缨枪倒转,于手间挥舞地虎虎生威,猛然间少年从马背上跃起,借住黑马的助力,跳跃至半空中,长枪落下出,一枪刺穿敌方的一名将领。少年并未停下来,长枪落下又快速拔出,右足轻点敌方马头,腰间长剑呼啸而出,挥剑斩断刺向自己的长矛,一个下腰侧身,红缨枪顺势扫出,所到之处便是哀嚎不断。 少年身姿灵巧,在敌方阵营中横冲直撞,瞬间便打乱了敌方的阵型,身后的先锋队趁机从两侧包抄,直捣后方大营。少年正杀得酣畅淋漓之际,便听到一声呼喊:“李岩!大部队在后面不可莽撞!” 李岩连忙变换招式,以守为主,看到大部队已经跟了上来,瞅准时机,口中一声呼哨,黑马在一旁仰头嘶叫着冲入阵营,李岩一个飞身上马,且战且退,拍马追上先锋部队。 在大玉的滚滚铁蹄之下,邵安城很快便攻了下来。此时的邵安城早已人去城空,早在三天前,城中的百姓看到大玉的部队大军压境,早已携带家小逃离此地。 众人埋锅造饭,稍作休息。打了这么个打胜战,李岩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悦之情,他坐在地上,眼神忧郁地望向天空,瓦蓝的天上风没起,鱼鳞状的白云层层堆积。李岩从怀中拿出一个香囊,忽然想起那句诗,“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 “想什么呢?”一位年长的将领走过来,敲了一下李岩的脑袋。 “林伯伯!”李岩回过神来,急忙将香囊藏入怀中。 “你小子今天太鲁莽了,你父亲让你跟着我,我可得把你囫囵个的带回去,不然他得扒我一层皮!”林将军乐呵呵地说道,伸手拍了拍李岩的肩膀,他曾是李岩父亲手下的一名副将,常年驻守边关,骁勇善战,这次赵玉龙提拔他为左先锋将军,命他带领部队冲锋在前。 大部队稍作休整,率队朝着下一个关卡出发。越深入北燕的境内,李岩的心中越发忐忑不安,他不止一次向赵玉龙进言要求接回云萝公主,可是赵玉龙没有同意,他不明白赵玉龙为什么还要将云萝留在北燕,一旦双方撕破脸皮,云萝的处境会有多危险,难道赵玉龙不明白吗! 攻城的号角声再次响了起来,众人推着撞车喊着口号一下一下撞击着城门,城门上箭雨如织,铁质的箭头叮叮当当地落到盾牌上,攻城的云梯不断地搭起来,人群怒吼着往上攀爬。忽然门楼上的油翁被推到下来,一支火箭伴着火油瞬间点燃了撞车,一时间推动撞车的人群鬼哭狼嚎。 李岩望着眼前的一幕,眉头紧皱,冲着身后的林伯伯看了一眼,林将军点了点头。李岩拿起一块盾牌挡在身前,冒着飞箭冲了上前,林将军大声喝令道:“掩护李副将!”一支小队立马从李岩的身后冲了出来,兵分两路将李岩围在中间。 来到城门下,李岩一个飞身跃上撞车,紧接着借力提气朝上冲去,左手举着盾牌,右手握紧手中的长矛,箭雨不断从头顶传下来,就在李岩将要下坠的一瞬间,他立马运气将手中的长矛狠狠地插入城墙的缝隙中,随后右手一个用力,整个人一跃踩着长矛再次飞身朝上。这次飞升只上升了不到半丈的高度,就在李岩马上又要坠落下来时,一支弩箭划破长空,精准无误地落在李岩的脚下,这一箭稍有不甚便会误伤到队友。李岩回头看了一眼,林将军的弩车正在装弩箭,很快又一支弩箭死死地钉在城墙上,李岩一笑,踩着一支支弩箭搭建起来的云梯,一步一步飞身上楼。众人在远处看到这一幕,无不拍手称赞,林将军也欣慰地点了点头。 城楼上的人看得目瞪口呆,不待反映,李岩已经成功跃入城楼,,纷纷掉准枪头直指李岩。李岩举着盾牌一跃而上,一个打滚落入人群中,他不慌不忙的按动盾牌的机扩,一瞬间只是防御工具的盾牌,周边弹出锋利的刀刃,李岩矮身左右挥动盾牌,没有来得及防御的士兵被盾牌扫到倒身不起。李岩快速起身,抽出腰中的佩剑,长剑飞舞,将城楼上的守兵都吸引了过来。城楼下的撞车趁机开始一鼓作气地撞击城门,云梯再次被搭建起来,伴随着大玉军队的怒喊声,城门被撞开了! 仅一日之内,北燕连失两城,高洪无比震怒,从李朝得胜归来的燕军来不及喘口气,又立马奔赴南方的战场。 齐王自从回到京城,先是因为在李朝战事中大举获胜受到高洪的重视,后有珍贵妃从旁辅助,在高洪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朝中诸多事务虽不是事事参与,也着手开始处理部分朝政。 这次大玉大举进军着实让高洪愤怒,不过两年时间,大玉兵马精增之快出乎北燕的预料,其中的一员小将,身先士卒,一日连破北燕两座城池,更是在燕军中传得神乎其神。 齐王下了早朝,回到府中看着满桌子的饭菜全无胃口,因着陈楚雨在一旁,齐王不好表现出来,勉强吃了几口,便借口政务还未处理完毕便起身离去。 陈楚雨虽然心中疑惑,可是想着腹中胎儿月份已大,太医又叮嘱不易过分忧思,便止了念头。到是云萝机灵,一眼看穿陈楚雨的心思,宽慰她道:“朝廷上的事那能事事顺利,我们深宅妇人不易过问,姐姐若是不放心,我待会去看看,若不是天塌了那算什么?” 云萝的一句话把陈楚雨逗乐,又嘱咐了云萝一句:“殿下刚才没吃多少东西,你去的时候把那碗参汤送过去!” “知道啦!”云萝俏皮地一笑。 齐王的书房正摆着一张地形图,眉头紧锁,看到云萝来了,急忙命人收了起来,脸上马上挂起笑容问道:“你怎么来了!” “陈姐姐看你早饭没吃多少,让我给你送碗参汤!”云萝说着将参汤放了下来。 齐王看了一眼身边的侍从,侍从很懂事的退了出去,偌大的书房只剩下齐王与云萝俩人,云萝察觉出气氛有些不同往日,并未直接问话。 一碗参汤,齐王喝得心不在焉,好几次抬头看向云萝,却撞上她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他,看得他浑身不自在。齐王将参汤一口气喝完,终于不再遮掩,而是直接问向云萝,“今日朝堂上,南方传来战事,大玉的军队已经渡过了长水,收回了两年前割让的五座城池!” 云萝听后并不觉得惊讶,赵玉龙虽然未在信中提起此事,却也是在她意料之中,云萝的回答很是干脆:“三哥是武将出身,两年前割地赔款的屈辱,他不会甘心受着!” “不止如此,前几日他们已经连破两城,看着势头剑指北燕都城也是指日可待!”齐王又接着说道。 “你说什么?”云萝听到这个消息反倒是吃了一惊,昨日她已经接到赵玉龙的书信,可是信中对于此事更无只言片语,只是催促她尽快找到名单,清除残留在大玉境内的眼线。 齐王看到云萝这般反映,心中打鼓,脸上带着疑虑,心暗想,难道是自己的错觉,云儿并不知晓此事,可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只得继续问道:“赵玉龙没有告诉你吗?” 这话更是让云萝惊诧万分,她与三哥的书信一直是暗中来往,除了近身侍奉之人更无他人知晓,齐王这样说,显然是知道他们之间秘密。云萝沉默了一会儿,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语气低沉地问道:“齐王哥哥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与三哥一直互通书信?” 齐王轻叹一声,站起来走到云萝的身边,语重心长地对她说道:“这里是京都的齐王府,没有什么风吹草动能逃得过本王的眼睛。云儿你与赵玉龙互通书信,我不管,他毕竟是你的哥哥,可是眼下时局并不安稳,赵玉龙在前方风头无限,可是你身在北燕,他若真是为你这个妹妹着想,就该想想你的处境,哪怕是暗中把你带走我也绝不阻拦!” 云萝听了高庆佑这番肺腑之言,心中五味杂陈,大脑更是一片空白,过了许久她才平静下来,低声说道:“我没法子走的,我若是偷偷逃了,你和陈姐姐怎么办,我既然来了北燕,就必须待在这里,我身为大玉的公主,既食百姓供奉,便不再是我自己。齐王哥哥你生来就是皇子,我生来就是公主,我们从出生身上便背负着这些使命,这些道理你不是不懂,若是到了你死我活的哪一天,或许我的命能救下许多无辜之人!” 齐王听到云萝这样说,满眼皆是心疼,这个小小的女孩从来没有为自己想过,甚至想用自己的命去换天下的百姓,齐王不知道她是天真还是真的傻。齐王走过去,将云萝紧紧搂在怀中,摸着她的脑袋说道:“放心吧,我不会让那一天到来的,你和楚楚是我拼了命也要护住的人!” 齐王真的变得许多,那个在齐地唯唯诺诺的闲散王爷,如今扛起了整个齐王府的担子,他不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王爷,而是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值得去托付一生的好丈夫,只可惜云萝现在才明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