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美男友培养手册》
1. 第一章 捉奸在床
漆宴这辈子都没想过,亲眼撞见男友出轨这种狗血剧情会落在自己身上。
他约见的大客户临时改了见面时间,他想起前几天让男友带的礼物送给客户,估算了下时间严峥正在公司,他发了条微信通知就直接输入密码进去了。
刚进门的时候他就听到卧室有动静,他怀疑过入室行窃,也怀疑过男友今天身体不适没去公司,唯独没想过推开门后会看到一男一女交缠的场景。
“啊——”第一个注意到漆宴开门的是下面的女人,她尖叫一声,拖过被子盖住赤裸的身体。
震惊只维持了一秒,她立马转头怒气冲冲地质问向严峥:“他是谁?怎么会有陌生人闯进来?”
“阿宴……”严峥看向漆宴的整张脸都是青色的,他僵硬地转动了下舌头,也只吐出了两个字。
“没什么,我是来取东西的,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漆宴面无表情地耸耸肩,甚至贴心地替他们带上了门。
发生这种事,不管是谁此刻内心都很混乱,漆宴也不例外。
他混乱着走到书房,混乱着找到送给客户的礼物,混乱着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混乱着开车前往客户约定的地点,愉快地谈下了一笔大订单。
顺带一提,他的前男友并没有追出来。
···
餐厅里,客户的目光落在漆宴持续震动的手机上,擦了擦嘴说道:“漆总,你的手机一直在响,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漆宴用余光瞥了一眼来电提醒,轻蔑一笑。
“没什么事,就是最近骚扰电话越来越多了。”他说着,放下叉子轻点拒接键。
“网络发达之后,咱们跟在互联网上裸奔没两样。”客户深有同感地开着玩笑,同时给漆宴提了个建议:“我平时都把陌生电话一键拒接,你也可以试试,真有急事发条消息再回过去也行。”
“陈总言之有理,我怎么没想到呢。”
漆宴垂眸低笑,操作着手机将来电号码从联系人中删除。
“对了,刚才我们聊到哪儿了,项目的交付日期……”做完一切,他从容地喝了酒继续畅聊起工作来。
尽管漆宴表现得非常冷静,没有受到任何打击,然而事实真的如此吗?
完全不是。
和客户用完晚餐,有些微醺的他叫了个代驾,坐在后排吹风的时候,他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三年零五个月。
他在严峥身上浪费的时间。
狗东西,装模作样地演了那么久,倒是为难他了。
不过像今天这样撞破也好,至少不会浪费下一个三年了。
漆宴想着想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傻逼。
他说自己。
三年时间都没让他看清枕边人的真面目,公司开到现在没亏本都算他运气好。
回到市中心的房子,他在楼下散了会儿酒气才晃晃悠悠地回家。
刚打开家门,看到玄关处的皮鞋,他的眉头几乎快打结了。
大意了,拿完礼物去见客户直到现在才回家,大门密码没来得及改。
不是这个问题,就算改了密码,严峥手里有备用钥匙。
“严先生,麻烦把我家钥匙还给我,下次我就要告你私闯民宅了。”
漆宴的声音很平稳,丝毫没有遭受背叛后的歇斯底里。
“阿宴,你回来了!”严峥从沙发上起来,一脸激动地拽向漆宴的手。
漆宴冷冷地甩开他。
“你爹的别碰我,恶心。”
他拧着眉从严峥身边绕过,打开冰箱给自己开了一听可乐。
“你别这样,你听我解释。”严峥不死心地贴上来。
“行,你说吧,我在听。但你爹的给我站在那里别动,保持距离,OK?”
漆宴半倚在岛台上,随手从刀架上抽出一把陶瓷刀指向他,声音依然很平静,目光中的压迫感却让严峥不敢轻举妄动。
“阿宴,今天的事是我不好,但我也有苦衷。”严峥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漆宴的脸色。
以这些年来他对漆宴脾气的了解,如果对方真的不想见他,早就把他扫地出门了,像这样若无其事地看着他,就证明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前提是他的苦衷要能说服漆宴。
漆宴确实在等严峥的一句狡辩,主要是想听听他的理由可以多离谱。
“你知道我最近这段时间都在忙安怀集团的项目,但偏偏这个时候我们下游的供应商出了问题,如果临时更换供应商,采购成本会比原先提高10%,如此一来这个项目根本cover不了公司要求的25%利润。”严峥深吸一口气,开启了他的辩解。
“嗯哼。”漆宴豪饮一口可乐,感受着气泡在口腔里炸开的酸爽。
“所以?”他挑眉问道。
“朱丽珍是新供应商的销售部负责人。”严峥言尽于此,他相信漆宴能明白他的意思。
漆宴自己经营公司,对利弊的权衡,没有人比他更懂得选择,这也是严峥今天敢找上门来的理由。
漆宴闻言笑了。
“严峥,我们认识那么多年,我第一次知道你还兼职当鸭子呢。”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复杂的情绪,是不屑是轻蔑,是嘲讽是厌恶。
“阿宴,我跟你说了我的苦衷,你应该理解我的不是吗?只要能拿下安怀集团,这次我就能干掉翟津成为公司副总,你知道这对我而言有多重要——”严峥据理力争着。
“我不知道。”
漆宴一脸漠然地打断他的话:“我只知道,严峥你爹的真是个废物。”
“你什么意思?!”严峥的脸涨得通红,他怒目圆睁地瞪向漆宴。
漆宴喝了一口可乐,微笑道:“我说你是废物。”
“你自己的项目做毁了,你想挽救,我没有意见;你挽救的方式,我也没有意见;你还想让我站在你的立场体谅你,你有没有搞错?”漆宴说着说着,简直要气笑了。
这真是他今年听过最可笑的话了。
“我没有奢求你原谅我,但你应该明白,我去争取副总的位置,也是为了我们俩的将来……”严峥说得道貌岸然。
“你的个人成就,跟我有什么关系?”漆宴冷笑一声,分分钟戳破了他的谎言。
“怎么,难道我们分手,你打算主动请辞,把副总的位置让出来?”他收起笑问道。
严峥被怼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强辩饰非道:“何必做这种没有意义的假设呢?我是为了达成目的才陪她虚与委蛇,又不是出于感情,我的心里只有你阿宴。”
“呵,只有我。”漆宴嗤笑一声。
“所以我才说,你是个废物。”他强忍着作呕的欲望,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说什么!?”严峥双眼通红,怒目相视道。
漆宴勾起唇角,重复了一遍:“我说你是个废物。”
严峥面露愠色,几欲发难,漆宴摆了摆手示意他闭上嘴。
“你既不具备解决问题的能力,也没有承担后果的胆量。还是说你的脑子唯一能想出来的途径就是睡服一切,今天搞不定供应商就跟供应商睡,明天搞不定客户就跟客户睡?你要不考虑改行当鸭子吧,你那么有服务精神,说不定能在那个赛道闯出一番天地来。”漆宴贴脸嘲讽道。
“漆宴!”严峥咆哮着打断了他的话:“你不要以为我们是交往的关系,你就可以对我的人生指指点点。这只是我爬上去的手段而已,你自己不也说过,公事和私事你分得很清楚吗?”
“你还有脸提这个。从蒋志忠背刺老陈,你还愿意跟着他开始,我就应该看清你的为人的。是我一直在劝说自己,不应该把私事公事混为一谈,结果是我错了,人渣注定和人渣抱团。”漆宴猛灌一口可乐,无语地笑了。
“哈,什么人渣不人渣,漆宴,你以为你守着你的狗屁原则很高贵吗?”提到两人有分歧的过去,严峥也知道他们之间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开始反向攻击起来。
“我为你争取过多少次合作的关系,就因为老蒋,你次次都回绝,你是不是觉得你维护老陈的行为很高尚很伟大?我告诉你,这年头傻逼才跟钱过不去!你他妈就知道当什么道德标兵,活该你一辈子开这种小门小户的公司,只配赚点搬砖的辛苦钱!”
无奈严峥的话对漆宴造成的伤害几乎为零,漆宴冷笑着回道:“搬砖哪儿有当鸭子来钱快啊,但至少每一分钱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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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得干干净净不是吗?不过想想也是,赚过快钱的人,怎么能接受脚踏实地慢慢累积财富呢?趁着年轻多捞点吧,这行吃的可是青春饭,以你现在的年纪,也混不了多久了。”
要比恶语相向,漆宴不输任何人。
严峥整个人都气红温了,此时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了,能狠狠扎对方心窝子才最重要,恰巧他清楚漆宴的软肋是什么。
“哈哈哈哈哈……我们能在一起这些年,全靠我一直忍耐,今天话说开也好,老子再也不用忍受你那装腔作势的死样子了!一天天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对我指指点点,跟你在一起还不如找个六十岁的老头,爹味还不一定有你重!”严峥放肆大笑道。
漆宴一脸漠然地听他发泄完,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喂,李经理吗,我家被人非法闯入了,是你们派人上来带他走,还是我一会儿把他打进医院了,你们叫救护车来把他扛走?”漆宴面无表情地问道。
“漆宴,你别以为自己多牛逼多厉害,外面比你好的到处都是,你就是个没人在意的小卡拉米。老子当初是看你辛辛苦苦从基层爬上来可怜,才勉强跟你在一起……”
严峥的话还没说完,漆宴手上的易拉罐发出瘆人的声响,紧接着被挤压成一团的金属罐径直砸向他的额头,尚未喝完的可乐飞溅一地。
“老子给你十秒钟时间,你自己选你是要走出去,还是爬出去。”反手将陶瓷刀利落地插在砧板上,漆宴眼神里透出骇人的光芒。
严峥知道漆宴在这方面从不说笑,他的威胁向来言出必行,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反正话到这里,我们一拍两散,我倒要看看,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能忍受你。”
用三秒时间放了最后的狠话,严峥就如同一阵卷过的风从漆宴家消失无踪。
漆宴在原地站了许久,这才狠狠地抽了口气。
傻吊男人竟然敢说跟他在一起是因为同情他?还说除了他之外没有别人能忍受他?真是笑死人了!
他漆宴,要长相有长相,要社会地位有社会地位,要钱有钱,什么样的好男人他找不到?!
漆宴气得手都在发抖,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要想个办法打严峥的脸,越痛快越好。
这么想着,他脑海里已经构建出了场景。
他携带身份地位容貌长相身材气质都碾压严峥一头的新男友出现在同一场合,这时只要新男友表现出对自己无限的尊重与溺爱,绝对能把严峥按在地上摩擦。
就这么决定了!
短短五秒时间,漆宴就制定完了作战计划。
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如此完美的新男友,要上哪儿找去呢?
漆宴不是一个对感情随便的人,就算是遭到了前男友背叛,他也不会靠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缓解这种情绪,感情对他而言是非常严肃的课题。
难道说,要祈求上苍安排一个符合要求的完美男友突然出现?
漆宴是个务实的人,他才不会指望这种不切实际的事,他只会让一切在合理的范围里发生。
比如,找人扮演这个角色。
不用考虑对方的出身、身份、财力,只要长得帅、身材好,再经他的手包装一下,是骡子是马还不是他说了算。
漆宴越想越觉得这招可行,眼下唯一的问题便是:人从哪里来?
如今互联网那么发达,想找个人还不是手拿把掐。
漆宴一拍脑袋,下载了一个从未使用过的社交平台,用二十秒迅速注册完账号。
“咳咳。”
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他在发布标题那栏打下:
“本人急需短租男友一名,要求长得帅,身材好,费用全包,一天一千。”
打完这句话,他稍作沉思,又在后面补了一句:“本人男。”
重重呼了口气,他点击发送。
帖子显示上传中,漆宴在这一瞬间觉得自己很可笑。
他这辈子最大的软肋就是不能输,严峥很好地拿捏了这点。
算了,洗澡睡觉去吧。
虽说他的感情生活一团糟,但今天谈下的生意依然让他感到成就满满。
把手机扣在床头柜上,漆宴闭上眼进入睡梦。
2. 第二章 初遇
第二天一早,准时响起的闹铃将漆宴吵醒,他睁开惺忪睡眼,摸向床头柜的手机。
每天早上睁开眼第一件事检查有没有员工和客户找他,是他的习惯。
他半眯着眼看向屏幕,通知栏里挂着的400条未读消息吓得他瞬间睡意全无。
漆宴连忙解锁手机,他以为是公司出什么事故了,但没理由一个电话都没接到。
他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是昨天注册的软件后台消息提示。
400未读消息?都什么跟什么啊?
带着疑惑的心情,他坐起身点开私信功能,里面是密密麻麻一片小红点。
漆宴皱着眉随机挑选了几条点开,里面高度重合的内容看得他头皮发麻。
“哥哥找1吗?身高185,八块腹肌,会提供情绪价值,做饭技术超级好,温柔痴情不黏人,哥哥可以给我个机会吗?”
“哥哥多大年纪,喜欢18岁的弟弟吗?我可以做哥哥的狗,汪汪~”
“帅哥你看我行吗,可1可0,只走肾不走心。”
最后这个还附上了两张遮挡住脸的□□图片,辣眼程度足以让漆宴把昨晚喝的可乐吐出来。
“这都是什么妖魔鬼怪?”
他无语地揉着头发,随手又点开几条私信。
所有人的中心思想大致雷同,附上的各种黄暴照片更是开幕雷击,就算偶尔看到几张氛围感十足的照片,一眼就能看出是盗用了网图。
“竟然想在这种地方找人,我大概是疯了。”
疲惫地揉按着鼻梁,漆宴为自己惨遭荼毒磨的双目感到悲哀。
昨天被严峥气得不轻,一拍脑袋做出这个决定,现在想想太过轻率了。
漆宴默默叹了口气,长按图标将程序删除,他实在不想再观赏别人的生.殖.器了。
处理完烦心事,他舒展身体伸了个懒腰。
纵使感情生活一团乱麻,生活还是要继续的,他还有一个公司的人等着他养活呢。
···
“涂飞的项目我暂时没有意见,仲婷你还有什么想法吗?”
会议室里,漆宴跷着腿,一脸认真地看着投屏上的表格说道。
“所有的细节我都确认过了,剩下的交付工作会由小向跟进,如果有什么意外清理,我会及时向您报告。”作为销售总监的仲婷迅速回应。
“那就没问题了,我相信你的能力。”漆宴微笑着宣布解散会议。
闻言销售部众人陆续带着电脑离开会议室,留下仲婷问向漆宴:“漆总,要一起下去吃午饭吗?”
“抱歉。”漆宴刚说了两个字,电脑音响发出一阵刺耳的铃声。
“我还有个电话会议,你先去吧。”他朝仲婷摆摆手,便戴上耳机投入新的一轮工作中。
仲婷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这工作狂的脾气改不了,只能先行离开替他带上会议室的门。
等漆宴结束手上的工作,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他并不介意没有午休时间,排得满满当当的工作让他觉得人生很充实,至少可以短暂地忘却他那鸡零狗碎的感情生活。
不过话再怎么说,人是铁饭是钢,饭还是要正常吃的。
距离公司两百多米的地方,有一家开了很多年的拉面馆子,不是连锁的大品牌,是家摆放着八仙桌的传统店铺。
自从公司搬到这里后,漆宴几乎每顿午餐都是在这里解决的。
一方面他不喜欢把精力花在思考吃什么上;另一方面,面馆的主人是一对年长的夫妻,看着他们一个煮面一个收银,温暖的烟火气让他觉得稍微活过来了几分。
漆宴喜欢有人情味的地方。
巧合的是,尉迟云空也是出于这个理由走进的这家店。
比起大型连锁的餐厅,他暗自揣测着也许这种夫妻老婆店会更能通融一些不合理的要求,比如——他眼下付不出面钱。
他承认柿子挑软的捏是个非常不好的习惯,并且他本人在吃那碗牛肉面的时候也表现出了如坐针毡,要不是他实在太饿了,扛着那么大的心理压力他一定食难下咽。
悲哀的是他吃完了,不但面吃得干干净净,连汤都喝完了。
毕竟他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就没吃过东西,他真的太饿了。
如今温饱问题解决了,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解决另一个问题。
拖着沉重的脚步,他一寸一寸地挪向简陋的收银台。
“小伙子,吃完啦?”老板娘热情地招呼道。
“呃,嗯、唔……”尉迟云空冲她龇牙一笑,整张脸上的肌肉都是僵硬的。
太离谱了,太离谱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垂下头疯狂搅弄着双手的食指,尉迟云空支支吾吾地说道:“老板,你们这边,呃,我是说,能不能……”
“什么?”老板娘放下手中的东西,仔细聆听他的话。
尉迟云空一阵语塞,他实在说不出口,他现在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死了算了。
以工抵债这种话怎么能从他嘴里说出来呢,早知道跟家里闹翻会那么狼狈,他下次离家出走前一定好好琢磨琢磨!
就在老板娘歪着头等他后话的时候,突然出现的人短暂地缓解了他的尴尬。
“老板娘,老样子。”
漆宴进店直接给老板娘一句话,随后找了个空位坐下。
“漆老板来啦!”老板娘乐呵呵地说着,朝后面的厨房喊了句:“老胡来一碗牛肉面,要粗面,不要香菜,多加一份牛肉。”
正在后厨忙活的老板听见声音,将脸凑到小窗口,大声招呼道:“漆老板今天很忙嘛,来得比平时晚。”
小店就是这点最有意思,常客会跟老板混成熟识,谈不上多亲近的关系,却总能扯上几句家常。
老夫妇知道漆宴在附近开公司,虽然不清楚他做什么行业,漆老板这个玩笑般的称呼倒是保留了下来。
“最近工作有点忙。”漆宴扭过头,对老板爽朗一笑。
“忙好哇,忙代表生意好,生意好公司才能越做越大。”老板娘笑着接完话,才想起来对面还站着个话说到一半的小伙子。
“哎,小伙子你刚刚说什么来着,阿姨把你忘了,不好意思啊。”老板娘和善地问道。
话题回到尉迟云空身上,他恨不得自己已经死了。
既然都忘了,怎么就不干脆忘个彻底,当他这个人不存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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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阿姨,事情是这样的,其实、呃,其实是我的手机……”尉迟云空吞吞吐吐了半天,愣是没说出重点。
谁叫他既没有勇气吃霸王餐,又没有胆子直接跑路,想提出以工抵债还觉得丢人。
“小伙子。”开店多年的老板娘见多识广,一下子就看破了他的伪装。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啊?”老板娘关心地问道。
来自陌生人的一句关心差点让精神紧绷的尉迟云空流下眼泪来,他小声咕哝道:“对不起阿姨,我没有带手机出门,身上也没现金……”
说完这句话,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老板娘的脸,生怕人家下一秒报警给他抓了。
“嗨哟,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呢。”老板娘还是乐呵呵的,笑着摆摆手说道:“混社会的谁不会遇到点困难呢,今天这碗面就算阿姨请你的,不用付钱了。”
“诶?”
完全出乎意料的答复让尉迟云空一愣,他刚打算提出在厨房一天碗抵债来着。
“他的面记我账上吧,我一会儿一起付。”旁听了前因后果的漆宴突然出声说道。
尉迟云空惊讶地扭头望向他,只见对方是一个三十岁西装革履的男人,怎么看都打扮得跟这家店格格不入。
恰逢此时,面馆老板端着漆宴的面出来,往桌上一放揶揄道:“漆老板的老毛病又犯了,动不动就替人解围,你之前压在我这里的二十碗面钱还没发完呢,今天这钱我不收你的啊。”
“这不是没事积点德吗,都是开门做生意的。”漆宴不置可否地说道。
“是啊,都是开门做生意的,偶尔也让我积点呗,今天这小伙子的饭钱我们请了。可别说我们这种小本经营,你看不上啊。”环顾一圈,店里也没其他客人,老板一屁股坐在漆宴对座。
“你们两个呀……”老板娘看着他们两个,露出无奈的笑容。
尉迟云空站在原地,他的危机就怎么解除了,在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之前。
严格来说,只是解除了一部分,眼下还有更大的挑战等着他。
为了逃避家族联姻一气之下学美剧里的角色丢掉银行卡和手机试图独立生活,然而才刚刚十六个小时,他就差点把自己饿死,如果不是遇到这家面馆里的好心人……
尉迟云空再一次提醒自己,柿子不应该挑软的捏,但他刚刚回国,国内没有熟人,唯一可以求援的只有刚刚帮助过他的老板娘了,也许……可以试试?
“阿姨,你们这边还招帮工吗,什么工作都行,我什么都能做。”他咬了咬牙,对心目中的准好心人提出援助。
“啊?”老板娘微张着嘴和老板交换一个眼神,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小伙子,你是不是真的遇到什么困难了,你跟阿姨说说。”
“我……”尉迟云空欲言又止。
他总不能告诉人家,他是为了躲家里安排的联姻离家出走吧?到时候就算不被扭送警察局,一个电话他爸就派人把他押送回去,那他这十几小时的苦不是白吃了?这可不行。
他嘴一瘪,装模作样地抽泣着。
“阿姨,其实我被家里人卖了……”
谎话张口就来。
3. 第三章 oc
“哟,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跟阿姨仔细说说。”
心地善良的老板娘可见不得孩子受委屈,连忙从收银台里绕出来,拽着小伙子在空位坐下。
幸好这会儿已经过了饭点,店里除了漆宴没别的客人,不然尉迟云空真的当场社死。
谎言从脱口而出的瞬间就失去了回转的余地,既然已经开了头,接下来就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编。
“我爸是做工程了,在外面借了很多钱投资工程项目,现在工程烂尾,为了还债,他用我的身份信息借了很多高利贷就消失了。我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在国内没什么朋友,被高利贷追了好多天,实在走投无路,只好把手机丢了。”他边说边擦拭着不存在的眼泪,说得声泪俱下。
“天呐,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冷血无情的父亲!”听到他如此悲惨的遭遇,正义感十足的老板娘怒叱道。
“呜呜~”尉迟云空哭得可怜巴巴,露出一只眼睛偷瞄老板娘愤怒的表情。
他不是故意骗人的,至少有一句话他没说谎,他现在也是走投无路。
“杀千刀的!没良心混球!”
老板娘连着骂了好几句替戴云空出气,尉迟云空则在心里默默给父亲道歉:爸,是你不仁在先,挨几句骂你也不会少块肉。
老板娘泄完愤,这才缓过神来询问他道:“那小伙子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想先找个能落脚的地方,有口饭吃就好。”尉迟云空放低姿态说得可怜巴巴。
反正他只要捱几天让他爸清楚他拒婚的决心就行,到时候他妈一定会忍不住把他哄回去,先把这几天凑合着活了。
“可是……我们这儿也不缺人啊,更别说住的地方了。”
老板娘虽同情他,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
“哎,你侄子的那个造纸厂不是缺人嘛,你问问能不能安排人进去做个短工,先解解燃眉之急。”老板听着,突然一拍脑袋提议道。
“啊对!我侄子那边招工人,提供食宿,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身份信息发给阿姨,阿姨去关照一声。”老板娘如梦初醒般说道。
身份证信息?
尉迟云空听到这几个字,猛然大声回道:“不行!”
这要是给出去,他的身份分分钟就穿帮了,这戏还怎么演哪?
“怎么啦,小伙子?”老板娘不明所以地问道。
“不行阿姨,放高利贷那些人一直在追查我的行踪,我连青旅用身份证都会马上被他们找上门,我不敢用……”他瑟缩着肩膀,装出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老板娘见他如此不安,想到自己与他年纪相当的儿子,不由更加怜悯。
“那可怎么办好哟,不能提供身份证,上哪儿都不好找工作。”她沮丧地叹着气。
他们聊天间,漆宴已经风卷残云地吃完了面,起身去买单。
每次都点一样的餐品,没有询问价钱的必要,他扫了付款码,输入金额,确认支付。
正常流程到这里,他应该离开了,可当余光意外瞥到低垂着头的尉迟云空,不由顿了一下。
刚才出言相助的时候,并没有仔细打量这个男生的长相,如今细看才发现对方的睫毛很长,高挺的鼻梁配上细腻的皮肤,集合成了一张极为出色的脸庞。
“你,缺钱,要找工作是吗?”没有丝毫犹豫,漆宴主动搭话道。
“呃,对,是!”尉迟云空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搭话。
他站起身,高挑的身高和漆宴相差无几,匀称的身材更是无可挑剔。
“我这里有一份工作,你可以考虑一下。”漆宴暗自点头,一脸正色道。
“哦对,漆老板是在附近开公司的,如果他愿意的话,他可以收留你!”老板娘一击掌,兴奋地说道。
“嘿,小伙子运气不错呀。漆老板别的不说,良心是真好,你看看他能不能给你安排个什么活儿先做着。”老板帮腔道。
尉迟云空就这么莫名其妙被老夫妻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抬头和漆宴对视,那是一张英气十足的脸,帅气之余还带着几分成熟稳重,唯有那双如同老鹰一般锐利的眼睛,让他望而生怯。
刚才这个男人好心替他解围,他还是心存感激的,但比起年纪大的店主夫妇,眼前这个人明显不好糊弄。
尉迟云空紧张地用指甲扣着手心,嘴上还是顺着老夫妻意愿乖乖问道:“请问是什么样的工作呢?”
漆宴沉默几秒,视线定格在马路对面的星巴克。
“这里说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吧。”
···
“你要喝点什么?”
“呃,拿铁就好。”
“热的?去冰?”
“正常冰。”
“好,你先去那边坐着等我吧。”
漆宴利落地结束对话,示意尉迟云空找个位置坐下。
十月中的天气秋高气爽,两人在户外座位落座,秋风扬起行道树的树叶,沙沙声很是悦耳,偶尔还能闻到不知从哪儿飘来的桂花香。
找人扮演自己的恋人,乍听起来像是无稽之谈,连漆宴本人听了都会嘲笑的那种,没想到如今做出这个决定的人会是自己。
早上看了一圈魑魅魍魉的私信,原本都有些放弃了,没想到会恰巧遇到一个各方面都合适的人选。
见色起意不是漆宴的做事风格,但这么符合审美的对象确实少见,何况对方缺钱,而他急需一个人,这是场极佳的交易,剩下只看对方是否能接受。
“请问,您刚刚说的工作是……?”尉迟云空小心翼翼地问着,不忘提醒对方:“先说好,我不能用身份证和手机号,会被抓住的。”
“嗯,那些都不重要。”漆宴无所谓地挥挥手。
“那是什么工作?”听到有这种好事,尉迟云空没有感到惊喜,反而升起一丝警觉。
“你不会是要抓我去缅甸嘎我腰子吧!”他一个战术后仰,双手捂住侧腰防备地问道。
漆宴闻言无语地白了他一眼,淡声道:“我没有这种途径,而且想找工作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说完如果你不认同,可以拒绝。”
他字字珠玑,怼得尉迟云空哑口无言。
“对哦,我可以拒绝。”尉迟云空尴尬地拿起咖啡呷了一口,小声问道:“所以究竟是什么工作?”
“扮演我的恋人。”
漆宴跷着腿双手交握,一脸平静地说出自己的诉求。
“噗——”尉迟云空嘴里的咖啡当场呛进气管,诡异地从鼻孔里喷了出来。
“咳咳咳咳……”他呛得眼泪直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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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边用手抹。
“没事吧?”漆宴皱着眉将纸巾递给他。
“咳咳……谢谢。”尉迟云空慌忙擦拭起狼狈的脸。
“可我是男的哎?”好不容易呼吸平稳下来,他惊讶地指着自己问道。
漆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淡淡地回道:“你觉得我认不清吗?”
就算对方长相清爽帅气,他还不至于把性别搞混。
“等等,你不会是对我有什么别的歪心思,所以想对我——”这次尉迟云空瑟缩着抱着肩整个人往后退。
“你有病是不是?”漆宴下意识地说道。
习惯了说话不留口德,他这句话显然把对方骂愣了。
漆宴的目光扫过他那张眉清目秀的脸,拧着眉问道:“你今年多大,应该成年了吧?”
“当然,我成年很多年了!”尉迟云空不服气地回道。
“大学毕业了?”
漆宴看他的脸,至多二十岁出头的模样,他可不想对不到二十岁的孩子下手,开玩笑也不行。
“毕业了。”尉迟云空没好气地说道。
“那也就是说,你才二十二岁出头。”漆宴自顾自下了结论。
尉迟云空震惊地瞪向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是憋住了。
“我对小孩子没兴趣。”漆宴笃定地给出承诺。
“我今年三十岁,也就是说我二十岁的时候,你才十二岁。听上去好恶心,我没有炼铜的癖好。”他说着眉毛打结般地皱成一团。
“大哥,你的算数是这么算的吗?”尉迟云空用极小的声音嘀咕着,表面上依然维持着礼貌的微笑:“好的,我明白了,那么请问我具体的工作内容是什么?”表面上依然维持着礼貌的微笑。
“我希望你扮演成我心中的完美恋人。”漆宴毫不犹豫地应道。
对于自己想要什么,他一向很清楚,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创造出一个各方面都碾压严峥的存在,将他按在地上锤爆,以解自己被贬低的怒火。
“能不能说得具体一点?”尉迟云空表示这个形容过于抽象了。
“很简单,我会把我喜欢的,我需要你做的所有东西都告诉你,你只需要在这个范围里演绎成一个凡事以我为先的深情恋人就够了。”漆宴一本正经地说道。
尉迟云空怔怔地看着他,从双唇微张有些不解,到恍然大悟地猛击手掌不过花了十秒有余。
“我明白了!你是在找委托老师扮演你的OC对不对!”大脑一阵过电,他了然地大喊道。
“什么叫OC?”漆宴对这个陌生词汇一无所知。
“就是你自己创造出来的原创角色,你刚刚说的完美恋人三次元有类似的原型吗?”尉迟云空摇头晃脑地问道。
“没有原型。”漆宴斩钉截铁地回道。
至少他从来没有遇到过。
“那就对了!这种就叫OC!”尉迟云空兴致勃勃解释着。
“现在情况就很清晰了,你是我的单主,而我是你的委托老师。”他边说边期待地舔着下唇。
“委托,老师?”漆宴拧着眉,一头雾水地重复道。
“没错!我们是不是应该签一份委托协议?现在就签吧,我等不及了!”像是挖掘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尉迟云空迫不及待地说道。
4. 第四章 合约
漆宴打电话告知仲婷会晚些回公司,便带着尉迟云空回了家。
将一个刚刚见面不到30分钟的陌生人带回自己的私人空间,放在平时他根本不敢想。不过考虑到对方没有居所,也没有其他能去的地方,暂住在他家是最好的选择。
伸手解开指纹锁,他努了努下巴尉迟云空先进去,自己则低头死死盯着电子锁看。
啧,他刚刚才想起来,严峥昨晚走的时候没把钥匙留下,电子密码姑且能换,备用钥匙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没有联系严峥取回钥匙的意愿,光是跟对方多说一句话他都嫌晦气。
掏出手机拨出电话,他说道:“张工,找人帮我家换个新的电子锁,时间久了接触有点问题。”
正在观察室内装修的尉迟云空听到他的话,惊讶地回头看向他。
他刚刚看电子门锁解锁挺丝滑的,哪儿有什么问题?
漆宴抬眼对上他疑惑的视线,耸肩继续对那头说道:“不用修,直接换了,型号还是用之前那款,换完找我结账。”
放下手机,他眼神示意尉迟云空坐在沙发上,自己则去书房取来纸笔。
“名字。”没有多一句的废话,漆宴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好像在审犯人。”尉迟云空不悦地咕哝着。
“就问个名字而已,还要什么态度。你一个成年人,不需要我用哄小孩的语气问你话吧。”漆宴不耐烦地说道。
尉迟云空假意揉鼻子,遮着嘴小声嘀咕:“脾气真差……”
看来他这个单主,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主儿。
“名字?”漆宴拧了拧眉,对于一件事要重复问两次显得很没耐心。
“yu……”尉迟云空张了张嘴,刚打算回答,临时改口道:“戴云空。”
谁叫他的稀有姓氏太容易暴露,姑且借老妈的姓用一下好了。
“好,戴云空。”漆宴点头,接着问道:“你家人用你的名义贷了多少钱?”
“啊?”戴云空被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问得灵魂都出窍了。
谁?什么事?多少钱?
漆宴等了三秒都没得到答案,忍不住侧过头,用锐利的眼神催促。
戴云空这才想起来刚才临时找的借口,含糊地说道:“唔……连本带利好像有50多万,你问这个做什么?”
漆宴没有作答,继续问道:“你说你从国外留学回来,除了父母外举目无亲,等债务还清了,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戴云空能有什么打算,连债务都是他瞎扯出来的。
不过为了应付漆宴的问话,他只能顺应着话题回答:“应该、应该会回英国吧,反正我在这里也没有其他亲人了。”
“是个不错的选择。”漆宴赞许道。
戴云空猜不透他的想法,纳闷地问道:“为什么要问这些?”
漆宴没有说话,在纸上“沙沙”地写着什么。
过了两分钟,漆宴停下笔,“撕拉”一声,一页完整的纸张被扯下来,递向戴云空。
“签字。”
他的语气平淡没什么起伏,但听上去总有种在发号施令的感觉,让戴云空很不舒服。
“签什么啊,不会是卖身契或者不平等条约吧?”戴云空小声说着,伸手接过纸张查看。
他的视线迅速掠过纸上铿锵有力的字迹,十秒后,他微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看向漆宴。
“出演你的OC半年,你就替我把债全还了?!”戴云空发出震惊的怪叫。
“半年五十万,应该不少了吧。”
漆宴跷着腿,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表情认真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样子。
“这不是多少的问题!”戴云空扶额,无语地问道:“你是钱太多了吗?”
虽然五十万对戴云空来说也算不上巨款,但只是闹着玩而已,犯得着花那么大价钱么?
“你觉得我付不起?”漆宴很不喜欢对方反问的态度,不满地拧起眉问道。
戴云空用余光扫视着漆宴的家,市中心的高档小区大平层,能在这种地方买得起房子,单主穷肯定是穷不到哪里去,就是感觉人有点傻。
“我可没这么说。”他耸肩道。
“既然你觉得不够,那就再加一点筹码好了。”漆宴从他手里抽回协议,再次动起笔来。
戴云空凑上前查看,发现他在下面加了一条附加条款。
“只要你能完成约定,协议结束后我不但替你还清负债,你回英国的机票也由我承担,如何?”盖上笔盖,漆宴问道。
戴云空可以说被他一系列操作彻底弄懵了,他的单主好像比想象中更大方。不过本来那些债务都是假的,这钱他愿意出就让他出。
“好,那我们一言为定。”戴云空爽快地在协议上签名。
结果第一笔就写错了,吓得他连忙涂掉重签。
漆宴眼看着他签下协议,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没想到自己真的会因为心有不甘,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来。
不过现在木已成舟,后悔未免太难堪了,干脆就把戏演到底。
开解完自己,漆宴刚抬头就看到戴云空朝他伸出手。
“什么?”他疑惑地问道。
“本子给我。”戴云空指着他手里的东西说道。
漆宴默不作声把东西递过去,这次换戴云空奋笔疾书了。
“名字?”
他将漆宴刚才的态度原封不动还了回去,可惜后者似乎并不觉得冒犯。
“协议上签着我的名字,漆宴。”
戴云空在心里暗骂无趣,于是接着问道:“年龄、星座、兴趣喜好,还有平时有什么雷点?”
“问这些做什么?”漆宴扬了扬眉毛。
“当然要问了,这可是委托老师的工作。我现在的目标是扮演一个完美恋人,连你的喜好都不知道,能演得好吗?”戴云空俨然一副进入工作模式的状态,一脸严肃。
漆宴沉默片刻,似乎接受了他的说法,说道:“嗯,你说得没错。”
“那我再问一次,年龄星座雷点兴趣。”戴云空架着笔随时准备记录。
“年龄三十,星座,处女座,雷点……”漆宴顺着他的问题一一作答,说到这里停顿了下,问道:“雷点是什么意思?”
听闻对方不知道雷点的含义,戴云空惊讶地扬了扬眉。
他们实际相差不过五岁,怎么会聊出一种代沟感。
“雷点就是,你非常不喜欢的事。”他一边挠着头一边思考如何解释。
“对了,是底线的意思!”戴云空突然一拍大腿说道:“如果有一件事触及你的雷点,就是指他越过了你的底线,让你无法容忍。”
“原来是这个意思。”
漆宴接受得倒是快,他托着下巴思索片刻说道:“太多了,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总结几个我特别反感的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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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云空的表情在听到“太多了”三个字之后变得有些难绷,他就知道这位不好伺候。
漆宴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他在认真思考戴云空的问题。
既然决定了戏要演全套,对方的配合至关重要,他也不想花时间去磨合细枝末节的事情。
“首先,我不喜欢没有时间观念的人。”
漆宴抛出的第一个要求就差点让戴云空喷出来。
“噗——”
“怎么?”漆宴问。
戴云空僵笑着回道:“没、没什么。”
好家伙,光是第一条他就精准踩雷。
时间观念?对不起,不存在的。
但他也没忘记,配合漆宴是他的工作,不能以平时的态度来对待工作,时间观念是吧,他尽量!
“接着说。”戴云空边记录边说道。
“其次,我需要我的伴侣尊重我。”漆宴说完沉默两秒,补充道:“绝对的尊重。”
如果两人是正常相处的关系,漆宴没理由提出如此刻薄的要求,但他看着戴云空的脸,意识到这是自己购买的一份服务,他有权利要求对方尽可能根据他的需求演绎。
“什么都要听你的意思是吧?”戴云空用自己的方式解读道。
“倒也没有那么独断专横,如果你觉得有意见你大可以提出,我会认真思考是否接纳。”漆宴耸肩解释。
“最后接不接受还不是你说得算。”戴云空不屑地撇着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
漆宴看到他嘴唇在嗫嚅,皱着眉问道:“什么?”
“我说这些都是基础服务,保证完成任务。”戴云空睁着眼说瞎话。
“好。”漆宴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说道:“除此之外,我希望我的另一半是那种成熟可靠的类型,我不喜欢优柔寡断、擅长推卸责任的人。”
他一连说了一长串,戴云空觉得自己有种被人用手指戳着额头骂的既视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合不来的两个人。
戴云空的肩膀因为过渡无语而抽搐。
“最后还有一点。”漆宴的话还没说完。
“还有啊——”戴云空胸口一阵气短,还没开工他已经觉得这活儿不是人干的了。
“我讨厌背叛和欺骗。”漆宴垂着眸,眼前浮现出某张令人厌恶的脸,他嫌弃地别过头。
“我们两个之间……应该不存在这种问题吧?”戴云空不解地挑眉。
他跟单主又不是真情侣,谈不上什么背不背叛。
“这句话不只是针对你要扮演的角色,也对你说的。”漆宴正色道。
“对我?”戴云空指着自己一脸诧异。
“嗯。”漆宴点头,淡漠地说道:“我不喜欢猜别人的心思,如果有什么问题有什么意见,你大可以直接提,就算你想毁约,或者说合约期间你遇到心仪的女生想交往,没有必要隐瞒,我们可以共同商讨解决方案。”
漆宴以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这番话,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戴云空能感受到他的认真,但就这句话本身实在太有趣。
他爸给他安排的联姻对象那么完美,他都为了逃婚离家出走了,怎么可能主动跳回笼子里。
“没有这种可能,因为我喜欢男的。”他失笑道。
“你说什么?”
戴云空的回答显然在漆宴的意料之外,他当场愣住。
5. 第五章 假身份
走路上随便捞了一个合眼缘的人,竟然和自己是一类人,漆宴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惊叹于这个巧合。
他一直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性取向,不过除了特定场合,他似乎没遇到过几个相同取向的人,或许是大多数都不愿意将隐私暴露出来。
戴云空见单主满脸深沉地低着头沉思,还以为是他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
“喂,你不要多想啊,我对你没有意思!”戴云空脱口而出。
话刚说完,他就意识到这句话的针对性太强,连忙补充道:“意思我是gay没错,但也不至于是个男的就喜欢。”
尤其是他跟漆宴短暂的接触下来,他敢肯定单主性格那么tough的人,他绝对处不来。
漆宴此时已经回过神来,他耸肩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用解释,我不在乎。”
漆宴的漠然让戴云空编排了一肚子的话直接报废,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漆宴。
“既然你坦白了取向,我觉得我有必跟你重复申明一下。”漆宴说着,顿了一下道:“我对小孩不感兴趣,也不会去喜欢一个按照我喜好捏造出来的‘人’。我还没有幼稚到分不清真假。”
他一番盖棺论定的发言硬控戴云空五秒。
首先他们不过相差五岁,他算哪门子小孩?不过既然单主已经两次表明不会对他起心思,他们两个在这方面至少达成了共识,勉强算是件好事吧,虽说场面搞得有些难堪。
“我当然相信单主的人品,你一定会言出必行。”为了缓和气氛,戴云空挤出谄媚的笑容。
漆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显然不吃这套。
戴云空自讨没趣,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道:“不喜欢的说完了,要不然说说喜欢的?”
“把我刚才说的几点反过来。”漆宴眼皮都懒得抬。
“不是问这个。”戴云空纠正道:“就没有具体一点的兴趣爱好吗,喜欢什么运动,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类型的电影,诸如此类。”
“这很重要吗?”漆宴拧着眉问道。
“作为你的恋人,不知道你的兴趣和喜好,这让我怎么演?”他无语地问道。
“你在开玩笑吗?我不可能真的跟你去约会。”漆宴侧头看着他说道:“不关我的兴趣是什么,放心,不会叫上你一起的,那不是你的工作范畴。”
戴云空闻言干笑一声,短短几分钟里,他已经好几次觉得这活儿他干不了。
他的单主实在太难相处了,一句一怼的。
偷偷在笔记右方画了个小小的ECT,标注上:死杠精,戴云空嘴上好声好气地回应:“好好好,算我多余问的。”
话语间他再次发动自我PUA技能,催眠自己这都是为了生存,不忍也得忍。
连这个都忍不了,他就得回去联姻,那可是骗婚耶!是可忍孰不可忍。
“还有别的问题吗?”漆宴边问,边看了一眼左手的腕表。
戴云空迷之觉得对方在不耐烦,没好气地回道:“没了。”
“好,那接下来我们实行下一步计划吧。”漆宴抚着下巴说道。
“啊?还有计划?”戴云空傻眼道。
“废话,谁做事没有计划?”漆宴瞪了他一眼,理所当然地说道。
戴云空又被无情怼了一句,而且正中痛处。
是他是他就是他,做事情,从没计划~
“噢,那请问单主您现在有什么高瞻远瞩呢?”戴云空忍不住阴阳怪气道。
刚说完这句话他就秒怂了,他猜测漆宴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回怼他,却不曾想对方垂着头似乎在认真思考什么,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事实上,漆宴想的事情非常现实。
既然他已经决定捏造一个虚假的新男友来羞辱严峥让他难堪,那这个角色势必要拥有一个完美的身份。形象上戴云空确实无可挑剔,不过一个落魄街头的负二代显然跟他要的大相径庭。
“现在最重要的,是给你捏造一个身份。”漆宴低着头自言自语。
“蛤?”戴云空一愣。
“我需要一个高知高薪,事业有成,全方面都完美的恋人。”漆宴睨了他一眼解释道。
戴云空瞬间get到了他的意思,并对他能光明正大地说出这句话来表示钦佩。
“牛也不能吹太大吧?真的要查证起来,现在可是信息时代,网上一查就能查出来。”他说。
“你说得没错。”漆宴认可了他的话。
严峥不是刚出社会的毛头小子,他要是知道有戴云空这么一号人物,绝对会去查证底细的,他总不能为了圆谎去创立一个空壳公司。
戴云空见他态度不错,心情大好,继续出主意道:“不如找个富二代的身份顶替怎么样?低调的富二代网上查不到什么信息的。”
漆宴闻言眼前一亮,对戴云空的印象有所改变,这小子比想象中要机灵一点。
“是个好主意。”
他从善如流地说着,大脑飞速运转盘算起知名大型企业有没有适龄的富二代可以冒用。
漆宴本身的交际圈并不大,而且跟严峥的圈子高度重合,从熟人下手很容易被识破。所以他只能将目光投向那些榜上有名的上市公司,希望从中挖掘一二。
可惜他认识的人不多,绞尽脑汁也只联想到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角色。
“我想到一个,都闰老板冯建平有个儿子也在国外年大学,叫冯、冯……”漆宴扶着太阳穴,怎么也想不起名字来,干脆掏出手机准备搜索。
“冯轩明是不是?”戴云空丝滑地接过话茬。
“没错。”漆宴豁然开朗,诧异问向戴云空:“你知道他?”
“呃……他在留学嘛,我也在啊,你知道国外的留学生圈子就这么大,相互认识很正常,哈哈哈……”戴云空笑着打哈哈道。
“这么说来,你们连留学经验都一致,应该很容易混淆。”漆宴露出满意的表情。
相较于他,戴云空的表情就没有那么好看了。
“等等,你想让我冒充冯轩明?”他的反应好像慢了一拍,后知后觉地问道。
“有什么问题?”漆宴挑眉。
戴云空好像遭受了什么侮辱一般,站起身崩溃大喊道:“我才不要冒名顶替一个240斤的胖子!”
拜托,要演也得找个正经对象吧,冒充冯轩明是什么奇耻大辱,他接受不了。
“那算了,换一个。”
漆宴只听闻过冯铭轩大名,没见过真人,被戴云空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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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说便不再坚持。
“还有什么别的人选?”
漆宴自言自语着,恰巧余光瞥到打开的手机浏览器,顺势在搜索框里输入市值排序,感觉这样筛选更有效率。
“宁光集团。”
他刚念出排名第一的公司,戴云空就接话道:“金财坤孙子都15了。”
漆宴惊讶地扬了扬眉,虽然诧异于戴云空很了解这些内幕,但他核对了一下年龄,基本符合实际。
“雍州酒业。”他又念道。
“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已经结婚了。”戴云空剥着手指甲迅速回道。
“凡晟控股。”漆宴继续往后。
戴云空听到这四个字,全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这是吃瓜吃到自己家了。
没想到这次漆宴主动叫停道:“这个不行。”
“为什么?!”戴云空刚找好一百万个理由拒绝,被漆宴这么一说,莫名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
“我见过他们的副总尉迟嬴,比我大一岁,不符合要求。”漆宴解释道。
戴云空能不知道他哥三十一岁吗,这不是重点!
“他们家不是还有个小儿子吗?”他不悦地咕哝道。
他就那么没有存在感吗?
“有吗?”漆宴陷入怀疑。
“没有吗!”戴云空自然不接受自己的存在被抹杀,大声叫嚣道。
漆宴白了他一眼没有接话,自顾自在浏览器里搜索起来。
结果显而易见,尉迟家确实有两个儿子,只是关于次子没有独立新闻,每次都是一笔带过。
确认完信息的真实度,漆宴把重点放回了戴云空身上。
“你怎么知道尉迟家还有个小儿子?”他并不是质问戴云空,而是真心实意地好奇。
“呃……因为……”事到如今,戴云空才开始为刚才的一时冲动后悔,应该编个什么理由解释呢?
“因为什么?”漆宴歪过头等待下文。
戴云空就知道他的单主没那么好糊弄,于是一鼓作气胡编道:“因为他是我的大学学长,我们本来就认识。”
“哦?”
这个理由成功糊弄住了漆宴,他顿时眼前一亮。
“你的学长,全名叫什么?”漆宴问道。
“叫……”
还能叫什么,叫尉迟云空。
然而戴云空哪儿敢实话实说,他急得额头上都冒汗了,硬是挤出一句:“我哪儿知道啊,国外都叫姓,什么Tao鲍,Bey崔之类的,反正我们都管他叫尉迟。”
“这样啊。”漆宴细想之下也觉得合理,没有对这番说辞抱有怀疑态度。
“年龄呢?”他追问道。
“二十五岁。”戴云空老老实实回道。
“二十五岁。”漆宴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伴随着审视的眼神看向他。
“你,不太像。”
戴云空此时只想跳起来把身份丢他脸上,他今年就是二十五,他都说他毕业很多年了,这个眼瞎的怎么就不信呢!
哦,他忘记他这会儿没身份证、没手机,还寄人篱下了。
手动熄火。
“尉迟学长本人吧,其实也很童颜的。”戴云空呲着大牙花子,强行打圆场。
6. 第六章 决定
漆宴单手支着下巴,眼神不停扫视戴云空的脸,过了许久,他叹了口气认命道:“算了,反正网上也找不到照片,我们说他长什么样就长什么样。”
戴云空内心翻了无数个白眼,还能长什么样,就长他这样啊。
“就这么决定吧,凡晟控股的二公子。”
漆宴飞速做出抉择,速度之快让戴云空瞠目结舌。
“啊这,不再找找别的?我觉得肯定还有更成功、更适合的目标。”戴云空试图力挽狂澜,补救方才的失言。
他只是一时嘴快罢了,没想到漆宴会当真。
“不用了,尉迟家小少爷很适合。”漆宴摇头回绝,顺便给出了一个无法否认的完美理由:“你刚才说你跟他读的同一所大学,你应该了解他的情况,相对陌生人,这样更不容易穿帮。”
“哈、哈、哈……是喔。”戴云空发出机械的干笑声。
他眼睁睁看着漆宴在他眼前打出一个perfect,无懈可击。
人有时甚至无法共情几分钟前的自己,你说他干嘛去多那个嘴,这下好了,现在发展成了他演他自己,rediculious。
戴云空还沉浸在欲哭无泪的心情中,漆宴已经开启了新一轮的话题。
“跟我说说尉迟二公子的事吧。”
戴云空脑子处于放空状态,顺嘴接话道:“我的什么事?”
“不是问你的事,我问你的尉迟前辈。”漆宴皱起眉,对他的答非所问有些焦躁。
“我知道啊,你问的不就是……”话刚脱口说出一半,戴云空突然醒悟过来此刻的处境,连忙将身体坐得笔挺,改口道:“我是说你要了解什么,能不能问得具体点?”
“他是哪个大学的?学的什么专业?大概是什么性格?平时有什么喜好?跟家人的关系如何?”漆宴将满腹疑问一股脑倾倒出来。
“要问那么细?”戴云空傻眼。
“既然尉迟二公子是个活生生的人,至少要确保我认识的他,跟别人查到的他,不会有出入吧?”漆宴做事一向严谨。
“谁会查?”戴云空纳闷地问道。
“这跟你的工作没关系,我就是喜欢把事情做到完美无缺。”漆宴面无表情地转移着话题。
“好吧,你是单主,你说了算。”戴云空无话可说,配合着回答道:“他是我伦敦艺术大学珠宝设计专业的学长,性格非常非常好,平时没什么喜好就喜欢睡觉,跟家人的关系嘛,也就那样。”
他边说边撇嘴,配合摆手的动作,好像很嫌弃这个话题。
“你跟他很熟?”漆宴见他如此表现,好奇地问道。
戴云空沉默一秒。
能不熟吗?他俩熟得DNA都100%重叠了。
“算不上多熟,就是同一个专业又都是中国人,接触过几次,感觉他人还不错。”他敷衍道。
“嗯……我比较担心的是,如果我们在这里做什么动作,会不会对他本人造成困扰。”漆宴突然抚着下巴说道。
“嗯??”戴云空吃惊地看向他。
从刚才的接触到现在,他一直都觉得单主是那种我行我素的人,没想到还有这么体贴的一面,这让他有些意外。
“没关系没关系,尉迟学长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别说在国内没朋友,他在英国也没什么朋友,无论发生什么都传不到他耳朵里。”戴云空轻描淡写地说道。
还用得着传吗,这不是他全看眼里呢。
“那就好。”漆宴悄然松了口气。
说到底他的取向不算大众,如果事情闹大了把尉迟二公子本尊牵扯进来,代入到自己身上他都会恼火,如果有这样的风险他宁愿放弃这个选择。
“你这么一说,我也有问题要问。”戴云空经漆宴提醒,想起来个事儿。
“什么?”漆宴抬眸。
“虽然不知道你找人扮演你的恋人是出于什么目的,不过不会有人把事情捅到尉迟学长的家人面前去吧?那样会出大事的!”戴云空语气浮夸地说道。
“放心,不会。”漆宴斩钉截铁地回道。
“你确定?”戴云空可赌不起。
这事儿要是真舞到他爸面前去,他的行踪分分钟就暴露了,岂不是功亏一篑?
“我确定。”漆宴仰起头,望向他的眼神里满是笃定。
他懒得强调在一起多年他对严峥有多了解,就冲着三年他都不敢跟任何人提及他们的关系,他敢发誓严峥不会把跟他相关的事情抖出去;再者,严峥在行业里混那么久,做事主打一个圆滑,他谁都不开罪,遇到事只会回避,这也是漆宴非常反感他的点。
“那好吧。”见他如此信誓旦旦,戴云空接受了他的说法。
“继续说说尉迟家二公子的事吧,他个人有什么重大成就吗?”漆宴收回目光问道。
他私心里希望尉迟二公子品行端正、出类拔萃的类型,即便不会跟对方实际产生接触,但优秀的背景配上优秀的个人能力,他心里会更舒服一些。
“成就?什么成就?”戴云空歪过头,脑门上写满了问号。
“我希望他不是在学校里混吃等毕业的那一类。”漆宴说。
“怎么会呢!他当然……”正是如此。
戴云空把后面四个字含在嘴里,支支吾吾地说道:“他、他、他……他很厉害的,设计作品还收到过英国金匠设计大赛邀请呢!”
“哦?”漆宴挑了挑眉,露出颇感兴趣的表情问道:“他取得了什么成绩?”
“啊这……成绩嘛……”戴云空突然手足无措起来,不自在的眼神似乎飘忽着,似乎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
见他这个反应,漆宴直言不讳道:“看来是跟奖项失之交臂了?”
“倒也……不是。”戴云空嗫嚅着嘴唇,回答得一脸心虚。
“什么意思?”漆宴追问道。
“就是、唔……他……”戴云空每说一个字就舔一下嘴唇,尴尬得耳朵都红了。
“我不喜欢别人说话吞吞吐吐,你能不能直接说重点?”漆宴再次把不耐烦挂脸上。
“咳!”戴云空清了清嗓子,靠着暗示自己现在聊的是“别人的事”,一鼓作气地说道:“他搞错了投稿截止时间,没有赶上评选。”
空气诡异地凝固了几秒。
“噢——”几秒后漆宴回复的语气更是玄妙。
“原来尉迟家二公子是这种人。”他深吸一口气,无语至极之下竟然无话可说。
“不是,什么叫这种人啊?!”戴云空眨巴着眼,意识到自己遭遇到人身攻击,他跳起来喊道。
“连最基本的时间观念都没有,事关自己的前途却一点不上心。”
漆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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阐述着自己对尉迟二公子的初印象,一边说着眉头忍不住皱成一团,形成一个川字。
戴云空被堵得无言以对,主要漆宴说的都是事实,他依然狡辩道:“那、那、那他也不是一直这样,马有失蹄,人偶尔失手不是很正常嘛?”
漆宴见他嘴硬,只当他对尉迟有崇拜滤镜,自己也没有说服对方的欲望。
“无所谓,就这样吧,反正我也不会跟他有交集。”他强行终止话题。
戴云空在心里默念道:现在说这些晚了,我们已经产生交集了buddy。
他的沉默不语在漆宴眼中等同于默认,事情能那么快敲定下来,总体感觉还算顺利。
“既然你没有异议,事情就这么定下了。”漆宴说着,目光瞥向墙上的极简时钟。
距离午休结束已经超过十分钟了,他得尽快赶回公司。
“我现在没时间,你先在这里熟悉一下环境,等我下班我再带你去挑衣服。”他言简意赅地吩咐道。
“诶?什么,什么意思?”戴云空听得一头雾水,他2GB的脑容量根本处理不了单主1TB的信息。
“我让你待在家里等我下班。”漆宴说道。
“左手边的两间房间空着,你客厅随便挑选一间作为你的卧室,家里的东西你随意使用,我只有一个要求,不准进我的房间。”他边说边径直走向自己的卧室,手动给房门落了锁。
戴云空勉强抓到了话里的重点,一脸诧异地问道:“你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怎么,有问题?”漆宴问道。
戴云空半张着嘴望向他,这问题可大了去了。
“你就不怕我是小偷,把你家里的贵重物品全部偷走?”
首先,他定然是不会这么做的,但他就看不惯漆宴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故意吓唬他。
漆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回道:“我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你要是有本事的话,家电家具随你扛。”
戴云空没想到有人能嚣张成这样,于是加码道:“我一个人做不到,你就不怕我联合其他人团伙犯罪吗,我真的把你家搬空哦?”
“呵。”
漆宴嗤笑出声,他的笑声传到戴云空耳中格外刺耳。
“你笑什么,我认真的,我要真是坏人,你现在就完蛋了。”戴云空威吓道。
漆宴无所谓地摊了摊手,说道:“随你怎么说,我家门口安装了监控摄像,4MP,有人进出的话连脸上的痘痘都能拍得一清二楚。”
漆宴这番话让戴云空彻底语塞,不甘心地给了他一个“算你狠”的眼神。
漆宴没工夫理他,他下午2点还约了客户在公司见面,现在赶回去时间刚好。
“行了,我走了,回来再说。”他查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心不在焉地说道。
戴云空在他离开之前拦住了他。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说。”漆宴的眼神从手机屏幕上短暂挪开。
“我俩素不相识,你凭什么相信我一定不是骗子?”戴云空执拗地想要答案。
漆宴琥珀色的眼眸与他对视三秒后,淡淡开口道:“人的窘迫是装不出来的,我知道一个走投无路时是什么样子。”
说完这些,漆宴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徒留戴云空一个人愣愣地看着合上的大门发呆。
7. 第七章 磨合
漆宴离开后,戴云空无聊地绕着房子转了一圈。
房屋内部采用了现代工业的装修风格,看上去很是简洁,与他对单主的第一印象非常符合。
他试着用脚丈量房屋面积,盲猜大概有两百平方米。
出于好奇,戴云空把除了主卧之外未落锁的房间都打开看了一遍。
房子被均匀地划分成了左侧的居住区和右侧的功能区,功能区除了有办公用的书房,还有一个配套健全的健身房和一个小型娱乐室。
看来他的单主不但一个人独享那么大的房子,而且挺懂得享受生活的。
戴云空内心感叹着,绕去了另一侧的卧室。
同样只是打开房门看了一眼没有走进去,他到现在都觉得直接步入他人的私人领域有些没礼貌,虽然单主已经放话让他自己选卧室,但他还是想把决定权交到对方手中,他照着吩咐做就行。
逛完一圈,戴云空觉得有些口渴,他挪步向厨房,纠结要不要私自动用橱柜里的杯子。
总觉得……很没有边界感。
可他实在口渴难耐,而且这种感觉愈演愈烈。
强忍着羞耻心伸出手打开玻璃橱门,他意外发现除了普通的玻璃杯外,里面竟然还摆放着一对情侣马克杯。
他好奇地打量着这对杯子,一黑一黄,也不知道哪里自信,他就是很笃定黑色那只是漆宴的。
“难道说单主有恋人了?”
戴云空回过神来,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一跳,然而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可能不可能,一个口口声声说最讨厌背叛和欺骗的人,怎么可能做脚踏两条船这种事。”
短暂的思考后他还是下定决心拿了个玻璃杯,喝完后火速清洗完放回去,装作无事发生般关上柜门。
没有手机作为消遣,时间流动的速度比想象中更慢,戴云空无聊地躺在沙发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
漆宴处理完下午的工作,看向电脑没记错的话,家里还有个人关着。
漆宴火速收拾完办公室关机下班,路过办公区的时候看到仲婷还在跟下属核对销售数据,打招呼道:“我先下班了,你们忙完也早点走吧,剩下的事明天再处理。”
“好,我们马上就结束。”仲婷温和一笑。
“漆总再见。”员工热情地说道。
“嗯,明天见。”漆宴点头回应。
一脚油门踩回家里,开门时房子里一片漆黑,他险些以为戴云空真的自顾自跑了。
打开灯之后才发现沙发上躺着偌大一坨,此时此刻睡得真酣,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站在他身边打量他的睡颜。
无论如何漆宴都无法否认,戴云空的脸真的太优秀了,这孩子如果不是被家里人坑害的话,也许能在靠脸吃饭的赛道有一席之地。
这么想着,他忽然失笑地摇了摇头。
不对,确切来说,这孩子现在也靠脸吃上饭,如果不是冲着这张脸,自己也不会失心疯一样带他回家。
即便事情似乎在往一条歪路上走,漆宴并不觉得恐惧,他向来擅长把控一切。
他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沙发上的戴云空感觉到不同寻常的压迫感,睁开眼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单主,你回来啦。”戴云空揉着发酸的眼睛,懒洋洋地说道。
“嗯。”漆宴轻声应着,抬眼看了眼卧室问道:“怎么不去房间里睡?”
“不知,啊哈——”戴云空说到一半打了个哈欠,又继续说道:“不知道选哪间好,你替我安排得了。”
“那就左边那间次卧,房型相对来说更大,采光也更好。”漆宴接过话茬,分分钟就给他安排明白了。
“啊哈——都听你的。”
戴云空又打了个哈欠,刚想擦掉眼角挤出来的眼泪,肚子里传来了一阵尴尬的声响。
“咕噜噜……”
漆宴看着他,微微挑了挑眉。
“不好意思,那个,我一下午都没吃东西,有点饿了。”
戴云空不自在地揉着耳朵,他没忘记单主中午离开前嘱咐的话,可他现在饿得全身瘫软,没半点力气出门。
“嗯,我听到了。”漆宴的嘴角带着明显的笑意。
说话间,家里可视门铃被按响,漆宴去应门,过了一会儿拎着两袋外卖回来。
“咦?”戴云空看到保温袋,惊讶地瞪大眼。
“起来去把手洗了,先吃饭。”漆宴没有解释太多,把东西放餐桌上率先洗起手来。
戴云空洗完手回到餐桌前,漆宴已经把外卖的包装拆完摆放好了。
戴云空扫视了一眼桌上的餐盘,是他念念不忘的家常菜,久居国外甚是想念,看得他嘴里不住分泌出口水。
他一脸馋相地坐在漆宴对面,手里握着餐具却迟迟不好意思下筷。
“怎么,比起中餐你更喜欢西餐?”注意到他的拘谨,漆宴问道。
“怎么可能?!”戴云空都懒得提他在英国过得有多水深火热。
“那你这个表情是怎么回事?”漆宴见状停下筷子问道。
戴云空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此刻的复杂的心情,待在一个刚见面不到十二小时的陌生人家里,和他面对面坐在餐桌前,甚至还要吃他叫回来的食物,所有的事情叠加在一起令他无所适从。
“就是……这么吃你的住你的,感觉很不好意思……”他吞吞吐吐道。
“噢。”漆宴似懂非懂地点头,认真回应道:“这些内容合同上都有注明,我负责提供食宿,本来就是你应享的待遇,吃吧。”
“啊?就、就这样?”
戴云空被他一通绕,感觉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但他内心那道坎还是没过去啊!
“不然你想怎么样?把自己饿死在我房子里?”漆宴无法理解他的别扭,语气逐渐不耐烦。
“我也没这么说。”基于对方的态度过于恶劣,戴云空弱弱地回道。
“啊——我受不了这样。”漆宴“啪”地一声放下筷子。
“我以为中午的时候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的做事风格很简单,私底下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情,如果我觉得你越界了,我会明确告诉你,你不需要这么畏手畏脚地每一步看我脸色,懂我意思?”他单手扶额,面色凝重地看着戴云空。
“明白归明白……”
戴云空又不是傻子,道理他都懂,但他就是做不到嘛!
“现场实操一下吧,你去冰箱里拿两瓶饮料,我要可乐,你的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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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选。”漆宴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下达了指令。
戴云空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岛台后的冰箱,震惊地指着自己问道:“我去?”
“嗯。”漆宴用气声冷漠应道。
戴云空见他认真的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这才犹犹豫豫地站起身,龟速爬向冰箱。
他从来都没有开过别人家的冰箱,即使是在朋友家,他也是乖巧等待别人上茶的那个,如今被漆宴架在火上烤,他尴尬地频频回头看对方。
漆宴整个人靠坐在椅背上,皱着眉催促道:“看我干嘛,开门啊,是用不来冰箱吗?”
戴云空内心仿佛有个小人抱着头在疯狂呐喊,他这会儿羞耻得想死,然而身后的人一点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不停用眼神示意他搞快点。
戴云空好不容易鼓起全部的勇气拉开冰箱门,随后发出了疑惑的音节:“嗯?”
展现在他眼前的,是琳琅满目的碳酸饮料,跟房子主人的形象完全不相符。
以他对漆宴的印象,还以为对方会喜欢红酒之类的饮品。
他正想着,漆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给我拿瓶可乐,另外看看你要喝什么。”
戴云空回过神来,看到里面唯二的两瓶可乐,下意识做出和漆宴一样的选择。
就在他用三指夹着两瓶可乐退出冰箱的时候,忽然一个不知名物体砸中了他的背部。
“哇——”戴云空发出一声惊呼。
痛倒是不痛,就是吓了他一跳。
“什么东西?”他不解地扭头看向漆宴。
只见漆宴跷着腿,趾高气扬地说道:“把你那瓶可乐放回去,你不准碰。”
“哈?不是你说我可以随便选吗?!”一时间戴云空遗忘了尴尬的心情,只觉得漆宴在耍他。
“是我说的。”漆宴耸耸肩认下话来,紧接着说道:“但我还说了,我如果觉得有什么不满意,会直接告诉你。我就告诉你,这个家里所有的可乐都是我一个人的,别人不准碰。”
“啊??”戴云空的表情别提多无语。
一瓶几块钱的可乐而已,竟然值得他开杠。
他一边心里暗骂着漆宴事儿逼,一边把可乐放回冰箱换了瓶雪碧出来。
刚关上冰箱门打算往回走,漆宴又出声道:“把地上的车钥匙捡起来还给我。”
戴云空这才意识到刚才砸中自己的是什么。
忍着恼怒捡起车钥匙拍在桌上,他愤愤地说道:“你不允许别人动你可乐难道不会早点说嘛?说什么随便我,显得你很大度一样。”
漆宴不以为意地接过可乐,拧开瓶盖豪饮一口,说道:“比起这也不能那也不能,我更喜欢用行动来反馈。这样相处的好处是你不用顾忌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我会用实际行动来告诉你。”
又猛灌一口可乐,他问向一脸呆滞戴云空:“我很好相处吧?”
戴云空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内心的小人再次发出疯狂咆哮: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哪里好相处了?你超级难相处好吧!还有单主不会是有暴力倾向吧?
“好了,坐下继续吃饭吧,一会儿还要出去逛街。”
漆宴对自己的言传身教越想越满意,希望这次之后他们两个沟通起来能顺畅一些。
8. 第八章 逛街
晚餐过后,戴云空犹豫着要不要主动收拾桌上的残局。
他内心揣测着以单主的条件,家里一定有保洁定期上门,但眼下他在别人家白吃白住,什么都不做的话总觉得会良心不安。
就在他思索着如何下手的间隙,漆宴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不到两分钟就把餐盒打包收拾完,不光桌子擦得锃光瓦亮,他甚至还细心做了垃圾分类。
“耶?你平时都自己收拾吗?”戴云空一脸震惊地问道。
这跟他对单主商业精英的印象极度不符。
“什么?”漆宴扭过头,莫名其妙地看向他。
“我还以为你会请保洁,你平时应该不做家务……的吧?”
戴云空这么问着,心里祈求着单主可千万要请保洁啊!
“我看起来像不擅长做事的人吗?”
漆宴简单一句话让戴云空的心瞬间如坠冰窟。
他连自己在英国住的公寓都懒得收拾,经常被他爸抨击住在垃圾桶里,想到寄人篱下还要打扫房间,他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就在戴云空心如死灰之际,漆宴下一句话又把他从地狱里捞了上来。
“不过大多数时候还是保洁负责清扫,我平时工作很忙,阿姨每周日下午会过来。”
“哦也,救大命了!”戴云空单手握拳,发出极小声的欢呼。
惊喜过后,他又问出了另一个疑问:“阿姨不负责做饭吗?”
他家是有专人负责一日三餐,前提是他家人多,像单主这种独居人士,难道是周日做完一周的量,然后吃一周预制菜?
“用不着别人,我自己会做。”漆宴淡淡回道。
“你还会下厨——?!”瞳孔在戴云空眼睛里疯狂震动,连带着嘴唇一起嘟成o型。
“很奇怪?”漆宴剑眉微微挑起,“如果不是今天下班晚了,理论上每天晚餐都是自己做,有应酬除外。”
戴云空神情复杂地看着漆宴,倒不是说单主会做饭有什么问题,而是搞不懂一个职场精英为什么会把时间花在这种地方。
联想一下自己以后还要睁着眼等单主回来做饭,他的愧疚心不免又重了几分。
可做饭他是真的不会,他那十项全能的哥也不会呀!
“叫外卖不是也很方便吗?”戴云空嘟囔道。
戴云空的话唤醒了漆宴一段不好的回忆。
做饭是他的爱好之一,无奈严峥从始至终都看不起这个兴趣。
“我真搞不懂你自己天天费这个时间做什么,难道你觉得专业的厨师做的还不如你吗?”
“要我说你就别把时间花在这上面,有空多约客户应酬吧”
“对了,我今天约了刘总打高尔夫,你自己吃吧。”
漆宴垂眸定了定神,冷冷说道:“我乐意自己做,跟你没关系,你想吃外卖自己叫。”
戴云空被他突如其来的变脸搞得莫名其妙,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又这副死样子。
“我有钱叫外卖吗我?”
碍于对方是他的金主爸爸,他到底没敢让漆宴听到这句抱怨。
漆宴说完那句话,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情绪的失控,他深呼一口气调整心情,用什么都没发生的语气说道:“走,去买衣服。”
戴云空跟着漆宴一路屁颠屁颠地跑来市区最大的商场,原本以为单主是要给他买常服,没想到漆宴直接带着他进了一家品牌的正装店。
专柜的BA一脸热情地上前招待,戴云空却在此时发出了灵魂拷问:“哈?一般人买西装会来商场吗?”
“不然呢?”漆宴不解地问道。
“不都是别人上门……”
戴云空想都不想地作答,眼看着身旁两人的眼神越来越怪,他突然惊恐地噤了声。
“别人上门什么?”漆宴追问道。
“啊哈、哈哈哈哈……”戴云空一阵尬笑。
糟糕,差一点就说漏嘴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现在要找什么借口把话圆回来?
戴云空紧张地不住舔嘴唇,急中生智挤出一句:“难道你们不网购吗?我都是下完单等着快递员送货上门,经济又实惠。”
质朴的发言配上他憨厚的傻笑,BA的表情略微一沉,明显有些看不上。
漆宴没有表现出异样,认真回答道:“正装还是要亲自试过才知道合不合适,网购的时间成本太高。”
“单主说得对!”成功蒙混过关的戴云空露出灿烂的笑容。
谁说不是呢,还有比设计师上门量身定做更适合的吗?
漆宴不理会他的谄媚,自顾自逛了一圈,根据他自己的品位替戴云空选了件西装,连带着衬衫一起塞给他。
戴云空赶鸭子上架般被逼近更衣室,边换衣服嘴里边碎碎念着:“上次穿西装还是阿姨结婚的时候,这次又是出席什么场合要穿那么正式。”
换完衣服,他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得不说,单主的眼光确实毒辣,虽然不是高端定制,但衣服的剪裁和贴合度很高,衬得他身形修长又有气质,前提当然是他自身条件过硬。
戴云空一边在内心赞扬自己的美貌,一边自信满满地走出试衣间。
漆宴看到他出来的瞬间,眼神微微一亮。
撇开那扭扭捏捏的性格不谈,戴云空的外貌条件完全符合他的预期,说是超预期也不为过。
BA见状刚想趁热打铁夸几句拱火,漆宴已经抢先一步下达指示:“就这套吧,帮我包起来。”
戴云空震惊于他做事风格的利落,他还没尝试过那么爽快的购物流程,搁他自己买东西时可纠结了。
稀里糊涂地换回原本的衣服,漆宴已经结好账准备带他回家了。
“等、等等。”戴云空紧急叫停。
“怎么?”漆宴半侧着身体望向他。
“唔,呃……”戴云空的表情显然有话要说,但是又碍于各种理由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口。
漆宴最烦别人这样。
“我给你三秒钟时间,把你的话说明白。”他不耐烦地拧起眉。
戴云空对他无形中施加的压迫毫无招架之力,火速说道:“我、我不会24小时都要穿这套西装吧?”
漆宴这才想起来,戴云空全身上下的家当,就只有身上那套衣服而已。
“抱歉,是我疏忽了。”他扶了扶额说道。
“诶?”戴云空大吃一惊。
他没想到单主会一本正经地道歉,明明之前的姿态一直那么强硬来着。
真是令人捉摸不透的家伙。
“走吧,我带你去买几套日常穿的衣服。”
漆宴的思路调整得飞快,扭过头带着戴云空上了三楼。
在男装区域转悠不到半分钟,漆宴就锁定了一家品牌,径直走了进去。
戴云空抬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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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眼门口衣服的logo,不禁露出诧异的神情。
这个牌子是他日常穿的衣服,他还挺喜欢这家设计的,没想到竟然跟单主在奇怪的地方达成了共识。
漆宴对年轻潮流风格的服装没有研究,只是按照自己对戴云空的概念随便选了几套塞过去。
还是一样的流程,戴云空一言不发开始乖乖试衣服。
衣服的上身效果都不错,牌子也是他喜欢的牌子,唯独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戴云空推开试衣间的门,以一直很奇怪的姿态扭着脖子,好像抽筋似的左右摇晃脑袋。
“你在干什么?”漆宴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没什么。”戴云空下意识回答。
“那你能不能站着别扭了?”漆宴被他扭得一阵心烦。
“我也想啊,但是我对羊毛过敏,现在脖子好痒。”戴云空不敢隔着衣服用力抓,怕给衣服抓坏,只能靠扭动身体缓解不适。
“什么?”漆宴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
只见他用力瞪了戴云空一眼,二话不说上手就给戴云空外套的扣子全解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剥了下来,甩到一边的沙发上。
戴云空这才回过神来,双手抱胸的同时发出恐慌的叫声:“哇啊啊啊——你、你、你想怎么样,扒我衣服干什么!”
“这个问题我还想问你呢。对羊毛过敏你还穿着不肯脱在想什么?”漆宴看着他这副样子,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我一时没想起来嘛。”戴云空吐了吐舌头说道。
漆宴白了他一眼,倒抽一口气压制住脾气问道:“除了羊毛之外还有其他过敏的吗?”
“没了。”戴云空挠着泛红的脖子爽快回答。
“那除了这件外套,别的有什么问题吗?”漆宴又问。
“没有。”戴云空老实摇头。
“好,那麻烦帮我把除了外套之外的衣服都包起来。”漆宴扬手唤来BA交代道。
“咦,那件衣服就不要了吗?”戴云空看着被BA拿走的羊毛外套质疑道。
“有什么问题吗?”漆宴接话道。
“可是,我穿过耶,这样好吗?”戴云空摸着鼻子说道。
“你在说什么?”漆宴眯起眼,朝他投来锐利的目光,吓得他连忙闭上嘴不再说话。
可他就是觉得,他试过的衣服不买下来不太好嘛!
漆宴花半小时时间就结束了今天的采购战斗。
回到家里,戴云空又开始摇摆不定,寻思怎么开口跟单主替要毛巾和牙刷,而且他真的很难克服心理上的障碍,堂而皇之地走进房间里睡觉。
而漆宴已经敏感地预知到了一切,他一回家就开始马不停蹄地搜罗起家里备用的生活用品。
戴云空坐在沙发上看着他走来走去,始终没好意思开口打断,好不容易逮到对方放缓脚步的时机,还没来得及说话,漆宴便先开口道:“起来。”
戴云空听话地站起身,被漆宴揪着后衣领拽到了房门前。
“这是你的毛巾你的牙刷你的换洗衣物,还需要什么东西明天你列一张清单给我,我会替你准备。”
漆宴说完这些话,不等戴云空的反应,猛地一掌把他推进房间里,反手带上门。
“砰——”
“他爹的,磨磨叽叽的烦死了。”解决完这个麻烦,漆宴擦拭手掌,难以忍受一般念叨着。
9.第九章 眼镜蛇
兴许是前一天的经历如同过山车一般惊险刺激,戴云空一夜好眠,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懒洋洋地苏醒过来。
他下意识去摸枕头下的手机,摸了半天都没找到,正纳闷手机放哪儿去了,突然意识到自己身处于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
眼睛迅速眨巴着,昨天的记忆瞬间回笼。
对了!他正寄宿在单主家里。
虽然戴云空猜测这个点儿单主应该去公司了,但出于谨慎,他还是蹑手蹑脚地将房门拉开一条缝,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客厅果然没有人影,只有透过巨大落地窗投入室内的阳光,将沙发拉出一道长影。
戴云空这才放松地伸了个懒腰,堂而皇之地走出去。
墙上的简易时钟显示现在是十一点五十八分,已经临近正午了,难怪他觉得肚子饿。
心里怀揣着单主可能好心给他留了午餐的期许走向餐桌,意外发现上面只放了一只两年前发售的旧款iPhone手机,其余吃的喝的一概没有。
“不是吧?”戴云空发出哀嚎。
难道单主忘记家里还有他这个大活人了吗?肚子好饿啊——
揉着咕咕作响的肚子,戴云空踩着小碎步挪到冰箱前。
单主再三强调家里的东西他可以随便用,而且他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心口不一的人,也许他可以翻翻看冰箱里有什么吃的?
他抬起手,内心交战三百回合,最终还是放下了。
嗨呀,他就是觉得擅自开别人家冰箱很不礼貌,要不然还是算了吧,再回去睡一觉,熬到单主下班回来就有饭吃了。
这么想着,他无精打采地耷拉下肩膀准备回房。
就在这时,餐桌上的手机突然发出震耳的铃声,伴随有节奏的震动,吓了他一跳。
戴云空将目光投向屏幕一闪一闪的手机,内心感叹道:单主出门连手机都不带,心还挺大的嘿。
但他这会儿管不了那么多,他得尽快回到床上续上睡眠,省得把他为数不多的电量给耗尽了。
···
漆宴坐在办公室里,听着手机里无人接听的忙音,表情逐渐狰狞。
从上午9点到公司,他每个准点都给自己的备用手机打电话,4个电话,硬是没人接。
冷着脸挂断电话,他拎起椅背上的外套朝门外走去。
仲婷在走廊上遇到他,微笑着问道:“漆总,还没吃饭吗,要不要一起?”
“不了,我有事回家一趟,下次吧。”漆宴礼貌拒绝道。
下楼到停车场,点火,猛踩油门,开电子锁,踹开没有锁的房门,然后把床上蜷成一团的人拎起来,一切就发生在二十分钟内。
戴云空睡到一半,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的身体漂浮起来,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刚想翻个身,身体却完全动弹不得。
不会是鬼压床了吧?!
他惊恐地睁开眼,发现漆宴正站在床边,掐着他的衣领把他上半身彻底提了起来。
“诶?”
他一脸呆萌地和漆宴大眼瞪小眼。
眼看他清醒过来,漆宴猛地撒手将他甩回床上。
戴云空原本半梦半醒着,这一摔倒是给他摔清醒了。
“你!你怎么可以不敲门直接进我房间!”
戴云空拉过被子裹着身体,整个人蜷缩到床角,看向漆宴的脸写满了防备。
漆宴简直被他气笑了,冷哼着说道:“我还以为你死在我家里呢!”
戴云空内心diss着单主淬毒的嘴,表面上还是堆满了笑容回道:“谁说的,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漆宴看他这个态度,也不好再说什么。
“已经十二点半了,你不准备吃饭了?”漆宴单手叉腰质问道。
“啊,你给我准备午饭了吗?我没看到啊。”戴云空惊讶地看着他。
没想到单主没有忘记他的存在,是自己错怪他了。
“你起来过?”漆宴拧了拧眉,侧头看向门外问道:“那你没有注意到桌上的手机吗?”
“噢,对了,手机!”提到这两个字,戴云空好心提醒道:“我看到你手机放桌上没带走,刚才一直有人给你打电话,你要不要去看看?”
漆宴听他这么说,脸色顿时一黑。
“你难道没有关注过是谁打来的吗?”他压低声音,努力忍耐着情绪。
“我怎么能看你的手机,多不礼貌啊。”戴云空回答得理直气壮。
“所以你完全没想过,那个手机是我特意留给你的?”人无语至极是会笑的,至少漆宴笑出来了。
更可怕的是,戴云空完全没有自省的意思,顺着他的思路接话道:“诶?是给我的吗?”
有一瞬间,漆宴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好累,比谈十八个客户还累。
戴云空坐在床上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个电话是你打的?”
“不然呢?!”漆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戴云空把头闷进被子里,露出一对眼睛可怜巴巴地说道:“你又没跟我说,我哪儿知道啊……”
漆宴闻言,无力地叹了口气。
没错,高估对方的智商只会带来麻烦,下次他还是提前说一声比较好。
“这次是我的失误,下次我会注意。”
一旦接受这个现实,他的心态调整得也很快。
“桌上那个是我的备用手机,现在给你作为联络工具用。我平时工作很忙,不一定能及时回来,你如果饿了或者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自己叫外送,微信实名过,绑了我的银行卡,不用担心支付问题。”他尽可能将事情事无巨细地交代清楚,末了还不忘问一句:“都听明白了吗?”
戴云空听得云里雾里的,被漆宴这么一吼,就算没听懂也必须佯装听懂了。
“哦、哦,知道了。”他唯唯诺诺地应道。
“行,没别的事,我要回公司了。”
要说的事情都表达清楚后,漆宴心里畅快多了,手插进兜里扭头要走。
“你特地跑回来就为了说这个?”
戴云空自言自语地咕哝着,倒是刚好提醒了漆宴。
刚才被四个未接电话气炸了,他都忘了打电话回来是有事告知戴云空。
“今天晚上8点我要带你出席一个重要场合,你提前换上正装,我下班来接你。”漆宴言简意赅地吩咐道。
“哦?是要工作了吗?”戴云空听到这句话,眼睛登时亮了起来。
“嗯。”漆宴低声应着,神色却有些复杂。
这不靠谱的小子可别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
时间是晚上7点,漆宴再三和戴云空核对着身份,生怕他闹出什么纰漏。
“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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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迟。”
“年龄?”
“二十五?”
“职业?”
“珠宝设计系在读学生。”
“如果有人问起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跟他说是秘密。”
整个过程戴云空对答如流,甚至有点越聊越困。
啊~好无聊啊,还不如问他喜欢爸爸还是妈妈呢。
不过他还是有好奇的地方存在。
“到底谁会追根究底地问这种问题啊?”他将目光投向漆宴。
“不知道,就是有。”漆宴斜了他一眼,明显不想回答。
这反而吊起了戴云空的好奇心来。
“不会现场有你的crush?你想利用我来刺激他吧?”戴云空笑眯眯地揣测道。
漆宴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冷漠地说道:“你想多了,没有这种东西。”
“好吧。”戴云空见好就收,不再多问。
装扮好的两人双双前往地下车库,然而这次漆宴没有开他日常通勤用的车,而是七拐八拐,绕去了停车场的角落,驻足在一辆红色的野马面前。
“嗯?你的奔驰不是在那边吗?”戴云空疑惑地问道。
他记得单主开车带他回来那次,开的是大奔来着。
漆宴沉默几秒,说道:“今天不开那辆车,开这辆。”
戴云空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眼前的红色轿跑,看清之后惊诧地叫道:“哇啊,谢尔比眼镜蛇?”
“你知道这个?”漆宴意外地看向他。
“当然,美式肌肉车,超帅的好不好。”戴云空说着上前抚摸着车身的曲线,边摸边赞叹:“这辆是GT350还是GT500?我记得这车国内没有卖来着。”
“嗯,是从海外运回来的GT500,我还对他进行了一些改装。看这里,我改进了增压器,还换装燃料管路和喷油器,如果拿去赛车场跑的话,应该能超过1100匹马力。”见戴云空对车感兴趣,漆宴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今天之所以放弃奔驰换车开,是因为这辆车是他瞒着严峥偷偷买的。
严峥三番两次点评这种肌肉车华而不实,何况品牌也拿不出手,同样的价格宁愿去买保时捷911,至少有面子。
漆宴不想批判严峥的话是否正确,但他喜欢的东西不需要任何第三人来评价。
戴云空这头不知道漆宴的心理活动,由衷称赞道:“太帅了,从性能到外观都堪称完美,我哥看到一定馋死。”
漆宴正因为他的夸赞陷入沉思,突然听到关键词,疑惑地问道:“你也有哥哥?”
戴云空发现自己一时嘴快又说漏了,连忙解释道:“啊,不是,我邻居家的哥哥也超喜欢车辆改装的,我从小跟着他才懂这些东西,嘿嘿嘿……”
纯良的眼神配上憨厚老实的笑容,很快就打消了漆宴的疑虑。
“今天你负责开车,你会开车吧?”
漆宴说着,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抛给戴云空。
戴云空眼疾手快地接过钥匙,露出一个尴尬的表情:“会,但不是很会。”
天地良心呐,国内家里有司机,国外他又不出门,哪儿有自己开车的机会啊!
“没关系,现在时间还早,开慢一点就行。”漆宴示意他放轻松,自顾自坐进副驾驶座里。
“哈、哈、哈,好吧。”戴云空僵笑着跟上了车。
10.第十章 较劲
漆宴坐在副驾驶座,左手扶着头,右手撑在窗沿上。
他可能是对戴云空所谓的“不是很会开”产生了什么奇怪的误解,才会导致车开了十分钟才刚刚出地下停车场。
开往小区出口的路上,骑着电动车的阿姨从他们身边疾速驶过,他假装视而不见,可连绿化带台阶上那只闲庭信步的猫跟他们呈现相对静止状态,漆宴是真的要崩溃了。
“我说哥们,有没有可能,你的右脚下面偏右侧有一块踏板,踩那个,车子可以加速?”双手合十捂住口鼻的动作让漆宴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沉闷。
“嗯?”戴云空顺着他的话低下头,随后一脸天真地问道:“你是说油门吗?”
漆宴闻言一整个暴怒,大声吼道:“你也知道车子有油门啊?那你倒是踩啊!踩下去啊!!!”
戴云空挨了一顿凶,原本就不熟练的车技此时更是手忙脚乱起来,先是一脚油门下去,体验到不适应的速度后又猛踩一脚刹车,差点就给漆宴甩前挡风玻璃上。
“你凶什么嘛!你越凶我越开不好,要是给你车撞了怎么办?不然换你自己开!”戴云空不满地回击着,当场选择摆烂。
“不行,今天这车必须你开过去,再给我开回来。”漆宴紧拧眉头,在谁开车的事上不肯退让。
“那我一会儿撞了,你可别心疼。”戴云空威胁道。
“你撞吧,我有全险。”漆宴双手抱胸,淡定应道。
戴云空没料想到他是这个反应,惊讶地问道:“你那么喜欢的车,撞坏了难道不心疼?”
“车买来就是开的,有损耗不是很正常吗,不然我买保险做什么?”
漆宴的回答词言义正,反倒给戴云空搞得不知如何是好。
万般无奈下,他使出最后的杀手锏,退堂鼓大法。
“让我开也可以,但是你不准再凶我了,不然我不干了!”
他也是有脾气的好吧,实在吵不赢他还可以——毛茸茸地滚开。
漆宴显然非常讨厌被人威胁,他冷笑一声说道:“哈,这就是现在小孩子的责任心吗?”
戴云空对他的冷嘲热讽不予理会,瘪着嘴目视前方,摆明自己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
如果换成是平时,漆宴绝不会让他如愿,但今天情况特殊,距离活动开始还有不到一个小时,戴云空可以临阵脱逃,但退缩不是他漆宴的做事风格,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就必须做到。
于是他只能强忍着怒火,唤醒车载导航输入最终地址,一声不吭地别过头望向窗外,眼不见为净。
戴云空以为以单主的气性绝对不会退让的,他都做好一拍两散的准备了,没想到对方竟然按捺住了脾气。
事已至此,他也懂得见好就收,乖乖启动车子继续跟着导航走。
所幸这会儿是周五晚上,小区门口的路正是交通最繁忙的路段之一,戴云空一个右转进入车流,以20码的速度滑行刚刚好。
今晚活动举办的地点距离漆宴家不远,堵堵停停十五分钟也算熬到了重点,进入酒店地下停车场,倒车入库又成了一场硬仗。
漆宴简单瞥了一眼后视镜就知道倒车的距离不够,他眼睁睁看着戴云空反复开进开出,他扭头死盯着戴云空的脸,恨不得当场化身镭射银把对方射成筛子。
戴云空无暇顾及他的感受,他身体前倾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紧张得手心里都是汗。
漆宴又看着他倒进倒出好几次,实在忍不住了,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实在不行你就往前开,笔直倒进去行不行?”
戴云空正因为车停不进去急得团团转,听漆宴这么提议,真就眼前一亮道:“咦,是个好办法诶!”
反正这个停车场还挺宽敞的,笔直开再倒回去刚刚好。
戴云空照着计划做,果然车子停得刚刚好。
他扬扬得意地自我夸奖道:“啧,真不愧是我,完美。”
漆宴完全无法接受他的自信,无语地说道:“你的驾照在哪里考的?我明天争取上诉给你教练判个无期徒刑。”
“你又凶是不是?”戴云空算是拿捏住了漆宴的软肋,立马予以回击。
“哼。”漆宴嗤笑一声,懒得跟他争辩,扭头下了车。
“我开车谨慎怎么了,横冲直撞牵连到行人难道就高尚了?”感觉到自己占了上风的戴云空跟下车,不满地抗议道。
“呵,你想多了,你追不上行人。”漆宴翻着白眼嘲讽道。
“你又这——”
戴云空刚想说些什么反驳,忽然一个陌生的声音插入了他们的对话。
“阿宴?是你吗?”
听到这个声音,漆宴的身体顿时一僵。
在地下停车场遇到严峥实属他的意料之外,不知道刚才他们的争执严峥听到了多少。
戴云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探去,就看到一个同样穿着正装的男人绕过后排车辆径直朝他们走来,凭借他直呼单主名字这条线索,两人应该认识。
“今天的拍卖会我也在受邀名单上,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吗?”漆宴观察严峥表情的同时,大脑已经做出了反应。
“我知道,以前我们都是一起来的不是吗?”严峥一边应着,一边将目光投向另一边的戴云空。
戴云空能感受到这个陌生男人在用令人不适的目光上下审视自己,但对方却故意无视他的存在,转而问起了别的问题。
“这辆车你还是买了?我不是说了同价位有更好的选择吗,你总是这么固执己见,把时间和金钱花在一些不值得的事上面。”
严峥说着上前一步想要拉近和漆宴之间的距离,后者则皱着眉嫌弃地后退一步。
“这不是我的。”漆宴想都没想直接否认,紧接着一个眼神给到戴云空。
别看戴云空平时一副不靠谱的样子,真到需要他出面的时候,他一秒进入工作状态。
“是我的。”只见他气定神闲地接过话,踩着优雅的步伐绕过严峥站定在漆宴身旁问道:“这位先生对我的车有什么意见吗?”
漆宴对戴云空的反应速度表示诧异,嘴角却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严峥的目光从戴云空脸上一扫而过,依然选择无视他的存在,而是转向漆宴问道:“阿宴,这位是……?”
漆宴准备了那么多,为的就是这一刻。
他面带微笑,缓慢地眨动着眼睛,回道:“我的恋人。”
“什么?”严峥发出震惊的质疑声,犀利的眼神直射向戴云空。
然而思索几秒之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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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冷静下来,笑着说道:“别开玩笑了,阿宴,你不是这种人。”
无论现阶段感情存在与否,三年的相处不是假的,严峥了解漆宴对感情的态度,他就不是轻易能够开启新恋情的性格。
尤其是他们俩分手根本没几天,他还想着等漆宴冷静下来之后再去求和,所以他很笃定漆宴在找人演戏。
“你别说得好像很了解我一样。”漆宴朝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就如同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后面两个字,他没有出声,而是用口型配合着挑眉说道:“下贱。”
严峥见他如此不留情面,表情阴沉得可怕。
戴云空通过两人的谈话大概猜出了他们之间有不同寻常的关系,但他很难揣测单主的态度。
要说单主不在意这个人吧,他花五十万找人扮演自己男朋友;要说他在意这个人吧,他花五十万找人扮演自己男朋友。
难绷。
戴云空实在猜不透漆宴心里在想什么,只能试探性地问道:“宴哥,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漆宴茫然地望着停车场的墙,过了三秒才反应过来戴云空叫的人是他。
“工作上熟识的人罢了,算不上朋友。”他毫不留情地撇清关系道。
见他如此不客气,严峥拔高嗓音咆哮道:“漆宴,你!”
“不然严总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漆宴从容地耸耸肩,将问题抛还给了严峥。
他很清楚,严峥不会在任何人面前坦诚他们之间的关系,即便是已经过去的曾经。
果然如他所料,严峥黑着脸没有接话。
戴云空又看了会儿戏,心里已经把两人之间的关系盘算明白了,看来单主就是为了找场子来的,难怪有那么多奇形怪状的要求了。
让他回忆一下,单主喜欢什么来着,对了,绝对的尊重!
“宴哥,这辆车感觉怎么样?”戴云空以极其生硬的方式插入两人的谈话。
反正他俩也不说话,那就让他自由发挥呗。
“其实这是我偷偷买给你的礼物,你不是一直说喜欢吗?”他噙着笑说道。
戴云空滴水不漏的发言让漆宴惊讶地扬了扬眉。
其实让戴云空开他的车有个bug,如果严峥有心去核实车牌所属人,很容易就能查出这辆车在他的名下,但戴云空借机修正了这个bug,堪称完美的应对。
“呵。”漆宴微微一笑,说道:“我喜欢的东西多了,你都要买吗?”
“不可以吗?”戴云空接话的同时,伸手揽住漆宴的肩。
“不管宴哥喜欢什么我都会买给你的。”他一边跟漆宴说着话,一边挑衅地望向一旁的严峥。
他才不管那么多,现在最首要的工作就是当好一条舔狗!
漆宴的目光落在勾着自己的手臂上,稍稍不自在地挪动了下肩膀,却被戴云空更用力地握住。
严峥面目狰狞地看着他们俩,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一阵急促的高跟鞋触地声朝他们的方向靠近。
“你停车怎么停了那么久?拍卖会都要开始了。”一身礼服的朱丽珍突然出现。
漆宴看到这张熟悉的脸,内心对严峥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走吧,我们也该上去了。”他侧过头对戴云空说道。
11.第十一章 拍卖会
四人的目的地相同,不可避免地走向了同一个电梯厅。
朱丽珍走在漆宴身后,勉强认出他是那天撞破自己和严峥关系的人,虽然当时场面有些尴尬,但是朱丽珍不是扭捏的人。
“我记得你,你是严峥的朋友?”她主动和漆宴攀谈起来。
“我们?事业上的合作伙伴而已,算不上什么朋友。”漆宴一边回以微笑,一边投给严峥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是吗,你那天直接进来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你们是很亲近的朋友。”朱丽珍没有多想,爽快地笑道。
相较于她的落落大方,严峥的面色阴沉,双眼死死盯着漆宴和戴云空不放。
他丝毫不担心漆宴会捅破他们过去的关系,即便他知道这是能够给予自己致命一击最直接的方式。
漆宴是个有原则的人,既然他讨厌被人背刺,就永远不会成为自己讨厌的那种人。
眼下严峥最介怀的是站在漆宴旁边的戴云空。
他是认真思考过等手上这个项目顺利结束后,再去好好挽回和漆宴的关系,可如今这个念头竟然被狠狠打脸了。
诚然严峥认为漆宴不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伴侣,但他真的是个识大体懂分寸且能给自己带来绝对价值的对象,比起喜欢,他更倾向于用好应付来形容漆宴。
不麻烦、不黏人、不要求报备行踪、不索取情绪价值,漆宴本人的性格相当独立。
尤其当严峥拿其他人和他进行对比之后,漆宴的优势更是一览无余。
至于漆宴在短短几天内就找到了新的交往对象,严峥根本不相信。
他会想办法揭穿这个戏码慢慢把人追回来的,但不是现在。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打断了漆宴和朱丽珍的对话,漆宴拉着戴云空先行步入,后方的严峥有意避开,示意朱丽珍等下一部。
“不都是去拍卖会么,为什么不结伴而行?”朱丽珍不理会他怪异的行为,自顾自走入电梯厢站到漆宴对面。
严峥无言以对,只能硬着头皮和他们共处一梯。
电梯门合上的刹那,漆宴双手抱胸缄默不语,偏偏朱丽珍又是个话多的,于是目标便从漆宴转到了戴云空身上。
年轻俊秀的长相配上一身奢侈品西装,他不像是个商业人士,倒更像是一个给服装做代言的模特。
“你好啊,你也是来参加拍卖会的吗?我是城安建设的朱丽珍,这是我的名片。”朱丽珍热情地掏出名片递上。
严峥见状,黑着脸说道:“你就不能安静一点吗?”
“怎么了,我跟谁说话还要经过你同意?”朱丽珍不留颜面地问道。
她和严峥的交往始于严峥有求于她,自然没理由惯着严峥的臭脾气。
戴云空含笑看着两人争吵,见严峥恼怒地别过头退让,他礼貌地朝朱丽珍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尉迟云空,还是个学生。今天是陪宴哥来凑热闹的。”
他说着,朝身旁的漆宴歪了歪脑袋。
漆宴对他能将身份代入得如此丝滑感到诧异,但是在场更震惊的另有其人。
“你说你姓尉迟?”严峥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地望向戴云空。
“是。”戴云空轻耸肩膀,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滑稽。
“尉迟恭是你什么人?”严峥质问道。
戴云空面露微笑,缓缓说道:“是家父。”
听闻他的回答,严峥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像是吃屎噎住了一样不上不下。
“这么说来你是凡晟控股的副总?”朱丽珍反应过来,惊讶地问道。
“你说的那位是家兄,我只是个普通的在读留学生罢了。”戴云空维持着优雅仪态,抿嘴一笑。
“不管怎么说,能在这里结识尉迟公子,都是我的荣幸,如果有机会能引荐给尉迟董事长就更感激不过了。”朱丽珍双眼放光,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合作机会。
“缘分到了自然会有机会的。”戴云空含糊地敷衍着。
朱丽珍还想乘胜追击要个联系方式,“叮”一声电梯到达的声音救了戴云空的命。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戴云空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上漆宴就溜。
摸索着坐到位置上,此刻只有他们两人,终于可以定下心复盘刚才发生的事了。
“你直接自报家门,就不担心名字对不上吗?”漆宴率先提出疑问。
“啊?”戴云空眨巴着眼,想了半天哪里对不上。
过了好几秒,他才想起来自己编的一堆怪东西,装傻充愣道:“你不是说他不会去查吗?我是听了你的话才这么说的啊!”
漆宴确实说过这句话没错,而且他至今不认为严峥会对戴云空的身份起疑心。
“算了,他应该不会往那里想。”漆宴下了定论。
刚才戴云空说得那么信誓旦旦,严峥充其量会怀疑他是自己临时拉来充当气他的道具,论谁都不会往更深层怀疑这个道具的真伪。
戴云空见事情被糊弄过去,暗自松了口气,但他内心还有一把熊熊烈火在燃烧,不吐不快。
“哎哎哎,单主单主,刚才那个人是你前男友对不对?”他倾身用肩膀小幅度挤压着漆宴的胳膊。
他刚才就闻到一股狗血的味道,憋到现在已经快忍不住了,好想知道单主的八卦啊!
漆宴一眼识破他的心思,斜眼看着他迎面泼上一盆冷水:“关你什么事?”
戴云空被怼得语塞,可他还是好想知道。
“当、当然关我的事了。”他强行解释道:“你请我演你的男朋友不就是为了气他吗,我要是不清楚前因后果,不小心弄巧成拙了怎么办?你花了那么多钱,我不允许你有任何一毛钱是白花的!”
戴云空一通言之凿凿,连带着身上正道的光铺满前座。
漆宴没有那么好忽悠,他还是那副冷漠的样子,淡然地说道:“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做就好。还有你刚刚做得很好,我很满意。”
他的夸奖过于直白,搞得戴云空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只可惜想套的话是半点没套出来。
死单主的嘴跟个蚌壳似的,硬得要命。
不过就算漆宴不说,戴云空根据刚才的事心里也得出了部分结论。
首先排除单主和前男友和平分手的可能性,但凡他们是和平分手都轮不到自己坐在这里;再者是他们分手的理由,前男友身边莫名出现一个暧昧不清的女人也太奇怪了,结合单主阴阳的态度,结果不言而喻——单主被绿了!
啧啧啧,难怪单主要花重金给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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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找回颜面,怎么看都是那个人模狗样的男人的问题,替单主出头他义不容辞。
就在戴云空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时候,拍卖会已经正式开始了。
严峥坐在漆宴前面几排的位置,他正和朱丽珍凑近了窃窃私语着什么,兴许是在讨论是否要参加这轮的竞拍。
不知道为什么,漆宴一时之间有些惆怅。
他和严峥交往时,参加慈善拍卖一直是俩人的固定约会项目,并没有特别的缘由,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顺便能帮助贫困人群,漆宴很乐得做这种事。
没想到他概念的“好事”如今却成了他和严峥的较劲工具,正是因为笃定严峥会出席拍卖会,他才提前培训了戴云空,携带对方出席。
事到如今,漆宴不敢直言自己的初衷是否纯粹,不过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喊停是不可能的。
“接下来拍卖的是我们的3号竞品,十九世纪末由英国工艺大师塞维亚制作的红宝石王冠一顶,起拍价十二万。”拍卖官话音刚落,闪烁着耀眼光辉的宝石皇冠被推了出来。
漆宴瞥了一眼跃跃欲试的严峥,察觉到对方有竞拍的意愿,扭头对戴云空说道:“跟他抢,三十万之内随你出价,我来付。”
“真的吗?”戴云空原本只是因为第一次参加拍卖感到幸福,待他将目光投向竞拍台上的王冠时,表情明显有所变化。
“十五万。”果不其然,严峥率先举牌出价。
“这位先生出价十五万,还有人要加吗?”拍卖官继续问道。
“十八万。”戴云空激情举牌,整个人散发出亢奋的气场。
严峥听到他的声音,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皱起眉头喊道:“二十万。”
“二十五万。”戴云空这头有漆宴的背书,喊价轻轻松松。
“现在价格已经出到了二十万,还有更高出价吗?”拍卖官持续引导气氛。
严峥似乎跟戴云空杠上了,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后喊道:“二十八万。”
戴云空冲他露齿一笑,接着出价:“三十万。”
朱丽珍这时也回头看向戴云空,在她看来竞争对手太强大,没什么好争的,于是对严峥耳语道:“算了,尉迟公子要就让给他吧。”
严峥对此充耳不闻,继续犟道:“三十二万。”
漆宴没想到严峥执着到这个地步,他衡量了一下价值,没有抢的必要,刚想跟戴云空说放弃,后者自顾自举牌喊道:“三十五万。”
漆宴目瞪口呆。
“喂!我刚刚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
他无语地拽向戴云空举牌的手,却被对方反手握住。
“单主,你信我,这个皇冠绝对不止值这么点,三十多万拍稳赚不赔。”戴云空自信满满地说道。
漆宴看不懂珠宝,但他知道自己的钱包在燃烧,再不阻止他一会儿开去一百万了。
很显然,另一边的严峥也是这么想的。
无止境的助拍最后只会高价拿下本没有价值的东西,他犹豫半晌,最后还是放弃了。
“三十五万,还有加价的吗?三十五万一次,三十五万两次,三十五万三次!恭喜这位先生,竞拍到十九世纪的红宝石皇冠一顶。”伴随着拍卖官一锤定音,这场明争暗斗落下帷幕。
12.第十二章 恶魔
“接下来请看四号竞品,是一枚祖母绿的戒指……”
台上的拍卖官开始介绍下一件竞拍品,台下的漆宴低头看向自己被握住的手,不动声色地拧起眉。
他稍稍使了点劲儿试图把戴云空的手甩开,不料对方握得死紧,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漆宴不禁有些动怒,倒不是心疼多付的五万块钱,只是他反感这种无视规则想一出是一出的行为。
“戴云空——”他压低声音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
戴云空像是跟他心有灵犀一般,在同一秒突然垂下头,把脑袋凑到他面前。
漆宴以为他是嫌旁边出价声音太大凑近听他说话,然而逐渐靠近的脸没有停下的迹象。
那个瞬间,两人的脸距离只有一指之隔,漆宴可以清楚地看到戴云空清亮眼眸上弯曲的长睫毛,以及他轻微的呼吸声。
旖旎的气氛没有令漆宴感到心跳加速,超出社交距离的冒犯感倒是直线飙升,他抿紧双唇,二话不说对着戴云空就是一个头槌。
“你小子别给我得寸进尺。”
只听“砰”的一声,戴云空应声发出一声哀嚎:“嗷——”
小小的骚动引来前排参会人的注目,戴云空用右手捂住吃痛的额头,左手依然紧攥着漆宴不放。
“你到底想干什么?”漆宴语气不善地问着,他不介意再给戴云空来一下狠的。
“唔呃……”戴云空痛哼一声,顺势抬起眼眸看向他坚定地说道:“嘘,别说话,他在往这边看。”
漆宴闻言用余光瞄向严峥,果不其然对方频频朝他们的方向投来目光。
“你……”意识到自己误会了,漆宴的气焰弱得相当明显,他强行犟嘴道:“你不会早点说吗?”
“我能怎么说,拍你肩膀问你需不需要演一下吗?”戴云空的委屈几乎溢出天际。
他可是为了单主的颜面忍辱负重,又是挨锤又是挨骂的,硬是撑到现在都没撒手。
天呐,他也太负责任了吧?
面对自己犯的错漆宴尴尬不已,他难得放下架子,赧然地说道:“对不起,是我的问题,有没有撞疼你?”
“你说呢?你说呢!你让我撞一下试试!”戴云空指着红肿的额头,冲他龇牙咧嘴道。
漆宴手足无措地舔着嘴唇,犹豫两秒后,选择亲自上手替戴云空揉弄伤处。
单主有心认错,戴云空也不矫情,顺理成章地享受起对方的按摩来。
“哎哎哎哟,轻点、轻点……”
就在他们的不远处,严峥侧过身看着两人亲密的举动,眼神阴狠。
他还是不相信漆宴会那么快展开新的恋情,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尉迟云空这种富二代也不符合漆宴的择偶标准。
他倒要看看他们还要怎么演。
拍卖会结束,尉迟云空拿着漆宴给的支票,兴高采烈地去填写竞拍同意书。
漆宴正站在门口等他,恰巧遇到落单的严峥。
“阿宴,我们聊聊。”严峥试图跟漆宴沟通。
漆宴微微抬眼,又眼白斜着他,冷笑一声道:“严总,你什么时候能把吃着锅里地看着碗里的习惯改一改?就算你女朋友知道了不会介意,我男朋友看到可是会吃醋的。”
“男朋友?呵,你别骗我了。”严峥一脸自信说道。
刹时间,漆宴脸色细微的变化了下,但他很快调整过来,嗤笑着说道:“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在找人演戏给你看?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严总。”
“我要是不把自己当回事,又怎么会知道你那么在乎我呢?”严峥一边露出得意的表情,一边朝着漆宴逼近。“阿宴,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尉迟云空,一个靠家里养着的富二代,你怎么可能看上这种人?”
“你在说什么?云空有家世有背景有钱,怎么还轮得到你看不起他?”漆宴无语地笑出声,扭头看到严峥和自己不到一尺的距离,不悦地伸出膝盖抵向他的腹部。
“说话就说话,你爹的离老子远点,别逼我在这里动手。”他恶狠狠地说道。
严峥深知漆宴一向说一不二,识趣地举起手后退一步。
“OK,我不逼你,不过你的那些借口,我一个字都不信。光凭你找人气我这点,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我。”严峥心花怒放道。
“严总的厚脸皮真是令人大开眼界。”漆宴嘴上阴阳着,内心却不住地叹了口气。
果然相互了解是一把双刃剑,刺向严峥的同时,也刺扎向了他自己。
真实的尉迟云空不符合他的期待确有其事,不过说他还留恋严峥就太可笑了。
严峥若是如他所说的那么了解自己,就应该知道背叛和欺骗在他这里是死罪,绝无原谅的可能。
严峥没有听进他的讽刺,此刻他的自信心仿佛爆了表,自顾自说道:“你再等一段时间,等我应付完朱丽珍成功拿下副总的位置,我们就可以恢复如初了。”
漆宴有点不好形容现在的心情,他左顾右盼地查看着四周的情况,认真盘算起如果在这里揍严峥一顿,大概需要付出多大代价。
他的拳头蠢蠢欲动。
戴云空顺着漆宴的方向找过来就看到这一幕:单主双手抱胸,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杀意,对面的二百五好像完全没感觉到,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
他隐约看到单主头上飘着一个黄色的感叹号,上面写着:“任务更新,阻拦单主杀人。”
戴云空按下接受任务的那秒,一个滑铲飞到漆宴身边,伸手钩住他的肩膀。
“宴哥你看!你要的王冠我拿到了~”他掏出交易确认单在漆宴面前左右摇晃。
漆宴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人,暗自松了口气。
算了,公共场合大打出手,两边都丢人。
“嗯,那我们回家吧。”漆宴弯起眼角,露出温柔的笑。
“家?你们俩同居了?”严峥捕捉到关键词,黑着脸问道。
戴云空不知道这个问题如何作答,闭上嘴默默将目光投向漆宴。
“关你屁事。”漆宴冰冷的嗓音和刚才的温柔形成鲜明对比。
“你!”
眼见严峥有刨根问底的迹象,戴云空连忙站出来搅混水。
“咦?刚才的王冠是我不小心抢下来的,这位先生不会介意吧?实在不好意思,宴哥说他喜欢。”戴云空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眼眸里写满了“你不会怪我吧,不会吧不会吧?”。
“呵,那不至于。”在严峥的视角里,漆宴跟他抢王冠只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而已,他自然不会为此动怒。
“就是不知道阿宴要这顶王冠有什么用途,难道是摆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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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好看?”他言辞犀利地问道。
漆宴确实被这个问题问倒了。
朱丽珍想要女士王冠尚且有说得过去的理由,而他除了让严峥不开心,暂时找不出别的理由。
就在漆宴低着头绞尽脑汁想对策的时候,戴云空轻飘飘地说了句:“当然是送给阿姨的礼物。”
“什么?!你带他去见你妈了?”严峥震惊地问道。
戴云空正为自己反应速度沾沾自喜,被严峥这么一问,他突然战战兢兢起来。
等等,这里面难道暗藏了什么雷?单主不会拿的是年纪轻轻父母双亡的剧本吧!
戴云空思索着,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窥探向漆宴的脸。
漆宴面无表情地直视着严峥的双眼,微微一笑说道:“有什么问题吗,我妈很喜欢他。”
严峥的脸沉了下来,脸色比之前任何一秒都要难看。
僵硬的气氛在三人之间蔓延,很快就被第四个人打破了。
“严峥,你跑哪里去了,我不是让你在门口等我吗?”从化妆师补完妆出来的朱丽珍语气里带着埋怨。
漆宴没兴趣看他们唱戏,侧过头对戴云空耳语道:“我们走。”
回到地下停车场,戴云空这会儿才想明白为什么单主坚持让自己开车,心思还怪缜密的嘞。
不巧的是,他们刚上车,就听到远处传来男女交谈争吵的声音。
漆宴按住戴云空的手,示意他先不要动。
没一会儿,朱丽珍和严峥的身影便出现在他们车前。
朱丽珍正因为刚才严峥没等她的事情发脾气,没有注意到车里人的存在,严峥心不在焉地应付着,眼神则瞥向车里的两人。
“先别启动。”漆宴冷不丁下达指令。
戴云空不明所以,不过单主说什么他就乖乖做什么。
没一会儿,一辆黑色的卡宴闪着灯从右侧绕过来。
在卡宴与他们擦肩而过的刹那,漆宴突然一个侧身,拉过戴云空的脸和自己面对面。
卡宴猛支一脚油门发出刺耳的声响。
戴云空过了几秒才猛然惊醒,推开漆宴双手护着胸大喊大叫道:“你、你、你!你要对我做什么!我刚才是为了工作,你千万不要多心!”
“神经。”漆宴冲他翻了个白眼,淡淡说道:“礼尚往来而已,叫你刚才不提前告知。”
“噢。”戴云空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开过去那辆是严峥的车。
“那为什么我们要躲着等他们走?”他还是觉得自己被白占了便宜。
“呵呵呵,你还有脸问,你的车技能看吗?”漆宴真是被他气笑了。
戴云空无言以对,只能龇牙咧嘴地瞪着漆宴。
“好好开你的车!”
漆宴一顿凶又把他治好了。
凶得要死。戴云空在心里腹诽。
回到家,戴云空翻开桌上的笔记本记录道:脾气差,要面子,但是讲道理。
不过有个问题他挺好奇的,刚刚单主凑近的时候,身上飘过来一股很好闻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喷了香水。
他本来想问的,歪头看单主时,他正合着眼小憩,为了不再被骂,他选择了闭嘴。
算了,下次有机会吧。
戴云空想着,在刚才那句话后面画了一个小恶魔的头像。
13.第十三章 做饭
拍卖会的第二天是周六,感觉自己忙了一整天的戴云空睡了个天昏地暗,等他睁开眼又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去浴室洗漱,他盘算着中午是自己管自己叫外卖,还是顺道把单主的分一起叫上。
总不能把给钱的金主放一边吧!
打定主意后,戴云空溜到房门前,偷偷把门打开一条缝向外张望。
彼时漆宴站在开放式厨房里,从锅里盛出一小碟汤汁品尝咸淡,一抬眼便看到了戴云空鬼鬼祟祟地躲在门缝后面。
“你在做什么?”漆宴看不惯他这副偷感十足的样子,上下打量的同时拧起眉头问道。
“唔,没、没什么。”偷窥被识破,戴云空扭扭捏捏地走出房间。
漆宴刚想问他跟做贼一样想吓死谁呢,就看到戴云空的鼻翼扇动几下,激动地问道:“你在煮什么东西,那么香?”
空气好像是被番茄酱勾芡过一般,夹杂着牛油的香气直往戴云空的鼻子里钻,他馋得嘴里不住分泌口水,肚子也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咕噜噜——”
这是戴云空第二次当着漆宴的面丢这种人,他巴不得这栋大楼能原地裂条缝给他钻下去,或者直接坍塌给他埋严实也行。
“意大利肉酱面。”
漆宴没有察觉到他的窘迫,将注意力重新投到锅里的食物,淡淡说道:“你要是饿了,我可以多下一点面,反正还没开始煮;不想吃的话,你就自己点外卖,你的手机上有我实名过的微信,正常支付没有问题。”
漆宴说完,戴云空久久没有回应,他疑惑地扭头望去,就看到对方已经坐在餐桌前,淌着哈喇子满脸馋样地坐等开饭。
“我问你话你就答,是哑了吗!”漆宴气恼地冲他吼着,在加意大利面时,还是刻意多加了一把。
戴云空这会儿被番茄肉酱香迷糊了,就任由单主发疯,反正有的吃啥都行。
没一会儿,两碗色香味俱全的意大利肉酱面被端上桌,戴云空抬眼顺便注意到漆宴的穿着。
他第一次见单主穿家居服,好像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休闲的长袖T恤外面围着一条纯色围裙,顺眼之中透露出违和。
这跟单主的日常形象好不搭啊喂。
“喏,叉子。”漆宴无视他的目光,将餐具递过去便拉开椅子坐下。
戴云空收回目光,眼下没什么比干饭最重要的了!
漆宴卷起一叉子的面刚准备往嘴里塞,就听到对面“哐哐哐”的动静。
他抬眼,就看到戴云空如同风卷残云一般,抱起盘子当场给他表演什么叫饿虎扑食。
漆宴看得目瞪口呆,他明明记得前天晚上吃饭时,这小子还装模作样的。
戴云空也不想如此失礼的,但他饿得饥肠辘辘,再加上单主做的肉酱面也太好吃了,一不小心就失了态。
就在他吃得毫无形象的时候,一个口感怪异的东西突兀地出现在口腔里。
戴云空伸手去拽,意外拉出一根细碎的包装袋残片。
漆宴注意到他反常的动作,定睛看去碎片的颜色异常眼熟,一定是刚才他剪意面包装袋时不经意掉落进锅里的。
“别吃了,我给你换一份。”
漆宴的脸色一变,他窘迫地起身去捞戴云空面前的碟子,似乎极力想要补救这个场面。
不料戴云空的动作更快,提前护住自己的餐盘不肯放。
“别动别动——”戴云空嘴里咀嚼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说道:“你不要看不起我们英国留子,别说吃出袋子吃出头发丝,就算馒头长毛我也照吃不误。”
他边说边把异物往桌上一拍,继续暴风吸入。
“啊呜啊呜啊呜……”
漆宴看着戴云空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内心悄然掀起一丝涟漪。
只是自己喜欢的事被人认可,本没理由让他觉得动容,但比起从不珍视自己付出的严峥,戴云空反应无形中给足了他认同感,心里莫名痒痒的。
漆宴陷入沉思的间隙,戴云空已然把肉酱意面炫完了,不但如此,他还无法自控地将目光瞟向漆宴面前的餐盘。
“单主你……不饿吗?”
戴云空发誓自己没有馋单主意面的意思,他就是,随口问问,对,随口一问而已。
漆宴看破他的意图,微微勾起嘴唇说道:“你要是觉得不够,锅里还有剩余的肉酱,不过面你得自己煮。”
“哈哈,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觉得不够,我现在超级满足的。”
戴云空尬笑着反驳到一半,肚子再发出令人心死的肠鸣声:“咕咕咕——”
空气仿佛凝固了,漆宴单手托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戴云空秒怂,摸着鼻子小声辩解:“我年纪轻还在长身体,胃口大很正常吧?”
漆宴垂眼微笑,他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面在右手边第二排柜子里。”他说完便没再管戴云空,享用起自己的午餐来。
戴云空僵在原地半晌,脸皮和肚子在进行了一番拉扯后,生理需求最终略胜一筹。
扭捏着上前打开装有意面的柜子,锅里加水、开火,水沸加入面顺手盖上锅盖,他刚想刷会儿手机打发时间,锅盖突然剧烈颤动起来。
眼看水快要溢锅,戴云空赶忙收起手机去关火,却意外跟另一只手交叠在一起。
漆宴先碰到的旋钮,他迅速瞥了戴云空一眼,将火势转小的同时掀开上面的盖子。
“煮意面的时候不要盖盖子,全程保持沸腾状态煮出来更有韧劲,担心溢锅的话可以不断搅拌去除气泡。”漆宴边说边加大火力,用勺子顺时针搅拌起来。
戴云空莫名其妙被上了一课,全程听得云里雾里,不住点头。
光凭他茫然的表情,漆宴就知道他不是这块料。
“你坐着去吧,我来。”漆宴主动揽过责任说道。
戴云空内心闪过一丝小小的挫败,但也只有一小会儿,他本来就不擅长烹饪,有人愿意替他做再好不过了。
他刚想美滋滋地闪回餐桌前坐等,目光扫过漆宴拿着勺子的时候,微微一顿。
昨天拍卖会急切之下握住单主手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那种古怪的触感,只不过当时他没放在心上,如今细看竟然真的是这样。
漆宴的手上满是粗粝的老茧,和常见于健身人群的茧子不同,他看起来更像是长期做工磋磨出来的。
戴云空的目光在漆宴的手和脸之间来回移动,不配,实在太不配了。
单主那张千年老妖幻化成的冰山脸,为什么会长这么一双手?
或许是戴云空的视线过于直白,漆宴扭头问道:“你在看什么?”
“唔,没、没什么。”戴云空支支吾吾地应着,把满腹的好奇压了下去。
他要是直接问的话,单主肯定又用那句“关你什么事”搪塞他。
不过怎么会有人全身都是秘密的,光是前男友的事他都好奇死了。
唉~希望哪天他心情好的时候能挖掘出点什么来吧。
···
和谐相处的周末很快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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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宴的工作很忙,白天戴云空睁眼的时候他已经去了公司,晚上有时候很晚才回来,加上戴云空平时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工作日期间两人几乎没有怎么见过面。
戴云空在二十五岁的年纪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生活,吃完就睡,睡醒就吃,醒着的时候不是打游戏就是刷手机,简直就是完美人生。
不知过了几天神仙生活,他的生物钟也跟着日夜颠倒起来。
有时候睡到漆宴下班才醒,蹭完饭之后他会主动刷个碗抵饭,接着回房间玩到漆宴上班再入睡。
这天下午他刚睁眼,睡眼惺忪地点开游戏清体力。
恰巧此时首页弹出一个充值礼包,他想也不想便点击充值,礼包道具瞬间到账。
随着微信上弹出一条付款成功通知,戴云空被彻底吓醒。
糟、糟、糟、糟糕!这不是他的微信,他竟然用单主的卡刷了游戏礼包!
戴云空惊恐地坐起身疯狂戳着屏幕,一通操作猛如虎,终于成功把充值金额退了回来。
不过一想到单主那边收到的扣款提示消息,今日份活下去的动力为负数。
戴云空用被子蒙住脸,决定遇事不决先睡觉。
运气好的话,没准他睡着睡着人就没了呢?这样他就不用面对那么窒息的场面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大约晚上十一点左右,戴云空再次睁开眼。
这次他是被饿醒的,肚子饿得直打鸣,他想继续睡也睡不着了。
心里祈求着单主已经睡了,至少今天暂时不用应付下午付错款的窘迫事件。
心里这么想着,他偷偷拉开门,客厅里一片昏暗。
戴云空松了口气,他现在饿死了,不知道单主会不会好心替他留了口饭呢,虽然他打心底里觉得可能性不大。
就在他没抱什么希望走向餐桌时,发现桌上竟然真的有用保鲜膜封住的一碗叉烧饭,稳稳当当地摆放在桌上。
“天哪。”戴云空惊呼一声,差点感动落泪。
他的单主是什么绝世大好人啊!
戴云空怀着激动的心情揭开保鲜膜,连加热都嫌烂当场准备开炫。
就在这时,浴室的门突然打开,里面走出一个只有下半身裹着浴巾的男人。
男人逆光而立,浴室明亮的光线勾勒出他线条分明的完美身材。
戴云空刚睡醒还有些迷迷瞪瞪,对眼前的绝色给出9.5分的高分,直到男人走到他跟前站停。
“你现在才起来?”漆宴边擦拭着头发边问道。
戴云空机械般地抬起脸,刚刚适应昏暗环境的双眸对上漆宴的脸,他“嗷呜”一声跳起来连退三步。
他捂着眼睛背过身,呜嗷喊叫道:“你你你你!你为什么不穿衣服!警察叔叔快来啊!这里有变态!”
漆宴擦头发的手一顿,下意识拧起眉头问道:“你有没有搞错?这里是我家,我□□都没人管得着。”
“对哦。”戴云空回过神来仔细一想,他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不但有道理,他这会儿还回忆起下午刷了单主卡买礼包的事情,天呐,两件不占理的事加一起,不如死了算了。
“我吃完了,先回去睡了,碗放着我明天早上洗。”极度尴尬之下,他饭也不想吃了,只想躲回房间靠睡觉睡死自己。
“等等。”漆宴一把薅住他的衣领,打破了他逃避的美梦。
“我们聊聊吧。”
这句话于戴云空而言,无异于路易十六脖子上的铡刀。
要不他还是选铡刀吧,救命啊——
14.第十四章 入职
看不惯戴云空一直遮遮掩掩不肯直视自己的样子,漆宴回房间换上了衣服。
戴云空以为漆宴要追究下午游戏充值的事儿,下意识想躲回房间,然而他前脚刚迈出去,后脚就被折返回来的漆宴拽住后衣领。
“上哪儿去?”
漆宴清冷的眼眸扫过他狼狈的脸,一举拿下。
戴云空眼见逃跑的希望落空,只能硬着头皮坐下。
有些人看起来坐在沙发上,其实走了已经有一会儿了。
“我看到下午的付款信息了。”漆宴的话开门见山。
“你听我解释,下午是我手滑,我不是故意的,就、就是,那个,我——”
戴云空急得舌头直打结,虽然怎么听都觉得这番辩驳像放屁,偏偏这就是事实。
“你没必要申请退款。”漆宴出言打断他。
“当时我刚睡醒,我、我、我只是……”
戴云空还在磕磕巴巴地找词儿,意识到漆宴说了什么后,他惊讶地看向对方:“诶?你说什么?”
“不过是娱乐需求而已,再正常不过,我还没有刻薄到连你玩游戏这点小事都要管。”漆宴双手交握,一脸淡然地说道。
“蛤?”戴云空面露惊诧,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不介意?”
他此刻的心情只能用复杂两个字来形容。
逃避了那么久,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做足心理建设,结果单主竟然说不在乎,搞得他下午的纠结很可笑哎!
“给你绑了卡的手机本来就是让你用的,如果我计较的话,大可以不给。”
漆宴的回答有理有据,一时间倒把戴云空架住了。
漆宴给戴云空手机一方面是方便联系,另一方面说是饿了方便他自己点外卖吃,但实际上漆宴每天都回家做饭,戴云空至今为止还没叫过外卖。
该说不说,单主的手艺一点不比外面餐厅差,他非常乐得过这种睡醒了有饭吃,还不用动脑思考吃什么的日子。
除此之外,戴云空能从漆宴的话语中甄别出他的认真。
别人说这种话八成是客套,单主说这话是真心不在意。
“单主,你人也太好了吧——”戴云空感动得泪洒当场。
得知单主不计较下午的失误,他狠狠松了口气,随着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他又感到一阵倦意来袭。
“哈啊~”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起身对漆宴说道:“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去睡了,晚安单主。”
“站住。”漆宴面无表情地叫住他。
“还有什么事?”戴云空不明所以地问道。
“我的话还没说完。”漆宴语气透露出不悦。
戴云空的大脑瞬间通电,想起单主最早的定制条款里有必须听他话这条,于是强忍着困意乖乖坐下。
漆宴说话节奏向来很快,上来就直奔主题问道:“你对于你的未来有什么规划?”
“什么规什么划?”戴云空觉得自己可能是睡迷糊了,所以才听不懂单主的话。
漆宴自省了一秒这个问题是不是太深奥了,于是换了个问法道:“我是说,债还清之后,你对你的职业或者人生有什么计划?”
戴云空眨巴着茫然的大眼睛,脑袋里空空如也。
计划?什么计划?他眼下的目标就是躲着他爸,在他爸意识到自己错误之前绝对不回去。
嘿,真别说,当委托老师比他想象中幸福多了,除了单主偶尔有点难伺候,他对现在的生活可以说相当满意。
“没有计划。”他说得理直气壮。
如果不是单主的脸一秒变黑,他还能更理直气壮一点。
漆宴一个犀利的眼神投向戴云空,后者身体无意识颤动了下。
“什么叫没有计划?就算我替你还清债务,你也需要回归正常生活,到时候你的吃穿用度钱从哪里来,你就没有想过吗?”
连珠炮般的质问朝着戴云空纷至沓来,击得他节节败退。
“啊这……”
戴云空挠着头,心想他爸再无情也不至于饿死他吧,他没有考虑这个的理由啊。
不过碍于他不能跟单主说实话,只能变着法找借口道:“那就继续做委托老师嘛,我很专业的,单主你难道不觉得吗?”
他笑得一脸厚颜无耻。
漆宴默默地用手捂住脸。
他真服了!
不知道该说戴云空太年轻没有遭受过社会的毒打还是什么,他的脑子简直跟他的名字一样空。
“这样不行。”漆宴忽然一掌拍向茶几倏地站起身来。
戴云空刚想问什么不行,漆宴单手叉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宣布道:“从明天开始,你去我的公司报到,从实习生做起,提前为适应社会做准备。”
“What?!”
戴云空惊叫出声,紧接着发出一连串抗议:“我不要,我们的委托协议里没有写这些内容,我已经打一份工了,多余的时间为什么还要打一份工?我拒绝!”
“我会额外给你开工资,这部分钱直接打入你的微信余额,你想买什么买什么,不会经我手。难道你没有想要的东西吗?”漆宴提出了诱人的条件。
戴云空承认自己有那么点小心动,但想躺在家里摆烂的心思还是打败了对物欲的渴求。
“我没有身份证,办理不了入职手续。”他绞尽脑汁找理由拒绝。
“这是我的公司,需不需要证件我一句话的事。”漆宴轻而易举就解决了这个难题。
戴云空无言以对,可是他真的不想去上班啊啊啊啊啊啊——
漆宴见他如此抵触,微微眯起眼,使出了最后的杀器。
“严峥这几天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你总躲在家里不出去,早晚会露出破绽。”
漆宴,K.O.
···
戴云空站在人力资源办公室里,脸上写满了迷茫。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做什么……
“小翟,这是公司新来的实习生,你帮忙安排一下。”漆宴没多废话,把他丢给人资专员。
“哦,好,那我给他办理一下手续。”小翟接话道。
“不用。”漆宴摆手道:“他是我一个朋友的孩子,想先进公司历练一下,不考虑社保和实习证明的事情。”
“哦,好吧,那要把他安排到哪个部门呢?”小翟好奇地看了戴云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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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向漆宴。
“你看着安排,有什么问题再问我。”漆宴边说边看了一眼手表。“我上午还有一个会要开,小翟你负责带他熟悉一下环境吧。”
交代完这些,漆宴头也不回地走了,徒留戴云空一个人站在原地发蒙。
小翟是个外向的,没让戴云空尴尬太久就主动招呼道:“你好,我是人力资源部门的翟箐,你叫我小翟就好啦,请问怎么称呼你?”
“噢,我叫yu……”戴云空刚想自报家门就意识到自己嘴又瓢了,连忙改口道:“戴云空。”
“那叫你小戴怎么样?”小翟爽快地说道。
不怎么样。
戴云空皮笑肉不笑地想着,小戴如果后面再加个子,他都快成古代太监了。
“随便怎么叫都行。”当然,表面上他永远和谐美好友善。
“好,那我先带你在公司内部参观一下吧。”说完小翟便带着戴云空一路从办公室里晃到了公共区域。
漆宴的公司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放眼望去公用区域大概有四五十个工位,四周还有几个密闭的办公室和会议室,戴云空目测规模不超过一百。
“公司除了销售部门还有几个职能部门,漆总没交代具体让你做哪个岗位,小戴你怎么想呢?”小翟好心提出建议让他自己选。
戴云空哪里懂公司经营的事儿,他现在只想回家睡觉。
“呵呵呵,都行。”他露出招牌僵笑。
“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目前最缺人的应该是销售部门。”小翟支着下巴说道。
恰逢此时他们正经过会议室,里面传来一男一女激烈争吵的声音。
“我不支持这个项目!目前我们能看到的风险系数和带来的收益不成正比。”女人的声音温婉但是异常坚定。
“哼,妇人之见。你永远都只会在你的一亩三分地里做生意,公司做得大才有鬼呢!”另一方的男人毫不留情地冷嘲热讽道。
“好了,别吵了,我会权衡一下,今天下午三点前给你回复。”漆宴及时出声叫停了他们的争论。
戴云空站在门外把里面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同样小翟也听到了。
“别担心,这种事每天都有发生。”小翟拍了拍戴云空的肩膀安慰道。
“他们为什么吵啊?”戴云空的八卦心思一起来,人瞬间就不困了。
“唔,怎么说呢~”小翟想了想解释道:“刚才说话的女人是我们的副总,仲总,主要负责公司的大客户销售部;那个男的呢,我说漆总之外的那个,是销售一部的经理柯平峰,他们俩一直不对付,每次见面都会吵,习惯就好。”
“哦……”戴云空闻言点点头,心里似乎有了判断。
怎么听都是仲总比柯经理的职位要高嘛。
正这么想的时候,会议室的门倏地打开,男人怒气冲冲地从他俩身边经过。
戴云空险些被他撞到,幸好闪得快才没发生什么事故。
“这个人真是……”
他刚想碎碎念些什么,小翟一击掌说道:“啊对了!销售一部还缺个助理,要不然你去那边报到吧!”
戴云空的右眼皮莫名跳了一下。
15.第十五章 不干了
柯平峰怒气冲天地回到工位上,发泄般地一脚踢向椅子,转椅在原地疯狂打转。
“峰哥怎么了,那么大火气?”
见他脸色不对,下属郑康立马迎上前扶住椅子,哄着他坐下:“哥你先坐,我给你捶捶肩膀。”
“还不是仲婷那个女人!漆总有什么资源都优先考虑他们大客户部,这女人更是什么都要压我一头,妈的!”柯平峰越说越气,一拳捶向办公桌,桌上的水杯小幅度弹跳了下。
郑康知道领导跟仲婷积怨已久,连忙帮腔道:“峰哥你别气,仲婷那娘们能有啥能耐?她不过是仗着自己公司元老的身份,漆总面子上总是优待她一些,真要比业务能力,她怎么配跟你比?”
郑康马屁拍得“啪啪”作响的同时,小翟带着戴云空走了过来。
“柯经理,这是公司新来的实习生,你们部门刚好缺个部门助理,让他先试试吧。”
“知道了。”柯平峰看都没看戴云空一眼,扬手交代郑康道:“小郑,你来负责带他,我中午约了吴总吃饭,先出去了。”
“哎,峰哥您走好,路上注意安全。”
郑康跟个狗腿子一样,一路目送柯平峰离开,这才转过身面对戴云空问道:“你就是新来的?叫什么名字?”
他本来想居高临下地俯视实习生说话,不想一回头只看到戴云空的衣领。
身高一米八六的戴云空垂头看着郑康整个头皮外露的头顶,挂着招聘假笑自我介绍道:“前辈好,我是新来的实习生戴云空。”
“行了行了,既然是新来的,就先去替大家买杯咖啡吧。”郑康狼狈地仰起头,内心对现在的小孩长那么高深表不爽。
“嗯?”戴云空歪了歪头,疑惑地问道:“不是说做部门助理的工作吗,为什么要负责买咖啡?”
“帮部门同事买咖啡也是助理的工作之一,你废话怎么那么多?叫你去就去!”郑康梗着脖子冲他咆哮道。
“蛤?”戴云空皱着鼻子,就算他再迟钝,也知道他这会儿是遇上了职场霸凌。
不行,他不能让人就这么蹬鼻子上脸踩在他头上,他要反抗!
“我……”他深吸一口气,气势十足地问道:“请问要买几杯?”
啊——失败了,他真的说不出口,这能怪他吗!
郑康瞪了他一眼,扭头问向部门里的其他同事:“新来要去买咖啡,大家要喝什么自己报。”
“我要抹茶星冰乐。”
“热摩卡谢谢。”
“冰美式,多加一份浓缩。”
瞬间两侧的工位上好几个人同时回头,一人一嘴把戴云空的CPU都干报废了。
“等等、等等,各位稍安勿躁,容我用笔记一下。”他在夹缝中艰难生存。
好不容易把部门里7个人的需求捋清楚了,他拿着便签纸询问郑康:“前辈,钱是你先预支给我吗?”
“什么钱?”郑康不耐烦地问道。
“咖啡钱啊。”戴云空小声嘀咕道。
“哦~咖啡钱啊,你先垫付,等你回来自然会给你的。”郑康心不在焉地应付道。
戴云空看他这意思就是不打算给,顿时有些急了。
“呃,前辈你不然还是先转点给我吧,我……没什么钱。”他没有在骗人哦,他真没钱,他买单还要刷单主的卡呢!
“你什么意思,大家一个公司的,让你买杯咖啡还要签字画押才能去是不是?是担心我们赖账吃你的喝你的还是怎么?”郑康抬抬手指准备给他上点强度。
戴云空就从来没承受过这种压力,郑康一说话他就秒怂了。
要不然今天这顿就算他请的,如果单主问起来,他到时候用自己的薪水补给单主好了。
好不容易在心里说服自己,他拖着疲惫的身躯下楼买咖啡。
···
此时会议室里,仲婷坐在会议桌的另一层,和漆宴就刚才项目内容开启了新一番讨论。
“我还是不认可柯平峰的提议。”仲婷叹了口气说道。
“我明白你的担忧。”漆宴说道。
“平峰做事总是急功近利,他太想表现自己。但有时候我也在思考,他提出的想法未必是错的。我们一直走纯手工打造的定制路线,现在高端市场疲软,转型是迟早的事,我们不得不提前为将来做打算。”
没有第三人在场,漆宴和仲婷说话向来推心置腹。
“可是漆总,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开启工业流水线,我们就一定会加入价格内卷。我承认高精度数控机床的高效和低成本,但机器做出来的东西质量没有差别,最后能拼的唯有价格,这对公司的差异化竞争相当不利。”仲婷的劝说有理有据。
“这个我也想过。”漆宴接话道:“我的意思不是放弃公司现在主流的业务全面开展智能化加工,我只是在想也许我们需要一个契机,拥抱新的市场。”
仲婷闻言摇了摇头,道:“我还是不能理解,价格战一旦拉开,对公司的盈利会不会带来好处暂且是未知的,但一定会影响我们品牌的调性,到时候就连现有客户都会怀疑我们的产品格局。”
“嗯,你说得没错,这也是我犹豫的理由。”漆宴双手合拢扶着鼻子,闭上眼睛沉思。
如果事情只是简单的0和100,他根本不需要为难与如何选择,事情难就难在不可知的未来和已知的困难。
“我会再认真思考一下这件事,放心吧,我比你更清楚里面的风险。”过了良久,他疲惫地捂住眼睛说道。
仲婷见他这副样子,将想继续游说的话默默咽回肚子里,说道:“那我先出去了。”
从会议室出来,仲婷边走回自己办公室边低着头沉思。
她理解漆宴的左右为难,但这事关公司的发展,谁都不知道怎么选才是对的,她希望漆宴的选择没有错。
就这么闷着头一路走,在走廊尽头拐角处,意外发生了。
戴云空拎着三个外卖袋的咖啡,因为担心相互挤压打翻出来,甚至还有两杯是他用嘴叼着的。
一个矮小的女人迎面撞上来的时候,他内心哀嚎一声大事不妙,左右摇晃着身体企图刹车,以确保不要把咖啡翻对方身上,结果不尽人意。
手上的八杯保住了没错,叼着的两杯受到惯性作用,杯盖整个散开,不止环保纸袋湿了一片,还溅在了对方的浅灰色套装上。
“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戴云空下意识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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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嘴一张,牙齿咬住的纸袋顺势滑落,塑料杯整个掉落在地毯上,让原本就糟糕的上午雪上加霜。
仲婷先是看了看自己被弄脏的外套,又看了一眼手足无措的戴云空,温柔地笑了笑。
“没关系,我办公室里还有可以换的外套,你不用放在心上。”她说。
戴云空听闻她的话,都快感动哭了。
她真的是今天在公司他遇到过最温柔的人!
仲婷蹲下身替他捡起地上的包装袋,顺便冲远处复印机旁的员工喊了一声:“小钱,帮忙让保洁过来把这两块地毯处理一下好吗?”
“好的,仲总。”小钱大声应道。
戴云空一听到“仲总”两个字,惊讶地抬眸望向她。
原来她就是刚才在会议室里跟柯经理吵架的那个仲总。
她看起来四十岁不到,人矮矮小小的,长着一张看起来像是邻居阿姨一般和善的脸,完全无法想象她是能爆发出那么强能量的人。
“对不起仲总,把你的外□□脏了,要不然我赔一套给你吧?”戴云空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话说完他才想起来,他现在根本没钱,买咖啡的钱还是从这个月工资里预支的呢!
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了,临时改口也太没面子了,不知如何是好的他只能小心翼翼地窥探着仲婷的反应。
“没事,一点咖啡渍而已,我办公桌上有除渍笔,我一会儿试试看能不能擦掉。”
仲婷摇着头拒绝了他的好意,反倒是关心起他的状态来:“你没事吧,打翻的咖啡是帮同事带的吗?我把钱赔给你吧,刚刚的事是我没看路造成的,真是抱歉。”
妈呀,怎么会有那么善良的大姐姐啊!
戴云空此刻恨不得把郑康拖过来,指着他的鼻子让他看看仲婷再看看他自己,人和人比的差距比人和狗比还大。
“不用了不用了,我也有责任的,那两杯咖啡是我的,不影响其他人。”戴云空连忙说道。
事实上那两杯咖啡,一杯是他的,还有一杯是漆宴的。
想不到吧,他还借花献佛给单主带了一杯。
“好,那你继续工作,我还有事。”仲婷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随后快步离去。
戴云空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暗想:有这样的领导,上班一定会很开心吧。
开心。
开心个屁开心!
已经连着买了一周咖啡的戴云空,感觉郑康彻底在自己当成奴隶使唤,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新来的,峰哥的垃圾桶满了,你去倒一下。”
戴云空扭头瞥了他一眼,暗自蛐蛐了一万句:公司不是有保洁,你为什么不叫保洁来?还有你们经理是什么垃圾生产者吗,半天就能把垃圾桶装满!再说了,你自己没有手吗,为什么你不去倒?!
然而无论他内心有多波涛汹涌,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回道:“好的,我马上去。”
你以为他会轻易接受命运的蹉跎而不做反抗吗,那就太小看他了。
不,至少他还能在单主面前发疯。
“我不干了!”
漆宴正在厨房准备晚餐,戴云空气鼓鼓地跑到他面前大声咆哮道。
16.第十六章 反抗
炉子上的玉米排骨汤“咕嘟嘟”地翻滚着,漆宴用碟子浅尝一口,感觉差了点味道,长臂一伸捞来食盐小分量地分批加入。
戴云空足足等了半分钟都没得到回应,气恼地绕过岛台站在漆宴身边大喊道:“我在跟你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我!不!干!了!”
漆宴放下碟子,转过头睨了他一眼道:“不用那么大声,我没有聋。”
“我不管,今天说什么都没用,我明天不去公司了。”戴云空斩钉截铁道。
“噢,你要提离职。”
漆宴尝了口调整过的汤,咸淡适中,刚刚好。
“理由呢?”他漫不经心地问道。
“什么理由?你别想诓我,离职不需要理由,只需要告知,你别以为我不懂法啊。”戴云空理直气壮地说道。
“我没想骗你,我也不是站在公司的立场上问你这个问题,而是站在你所谓单主的角度询问一下理由。”漆宴不紧不慢道。
理由?说到这个戴云空就憋了一肚子气。
亏单主还好意思问理由,他知不知道这一整周过的都是什么黑奴生活!
“没什么理由,就是不爱上班。”无奈他脸皮薄,说不出口。
漆宴似笑非笑地瞟了戴云空一眼,这一周的付款短信都往他手机上发,用脚指头都能猜到公司里发生了什么。但他懒得去干涉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既然戴云空一直没有反抗,他就姑且当他没意见。
只是没想到他解决问题的能力没有,逃避问题的能力一流,纯属撞枪口上了。
“你最好有话直说,不要给我遮遮掩掩的,否则我有理由怀疑你是个没有契约精神的人,这会影响我对我们合作关系的评估。如果我们的关系遇到点什么问题,你也打算撂挑子跑路?”漆宴仰起头,用咄咄逼人的语气问道。
“你说谁没有契约精神呢!”这口锅戴云空表示不背,他对这份委托的认真程度简直要赶超他的学业了。
“我给你三十秒时间,重新组织一下语言告诉我辞职的理由。”漆宴迅速接话,全程拿捏住话语权。
“说了没有。”戴云空抿了抿嘴唇,仍旧试图掩饰。
“二十九、二十八、二十七……”漆宴脸上挂着凉薄的笑,一字一顿地倒数起来。
“你不能强迫我!”戴云空不满地控诉道。
“十五、十四……”漆宴的计数没有停止,他的眼神如同尖刀一般锐利,直扎戴云空的脊骨。
戴云空的抗压能力差得可怜,尤其是对方一强势,他就秒怂。
就在漆宴的倒数进入三二一环节的时候,他终于瘪着嘴小声嘀咕道:“还不是你公司的好员工,一天天就知道搞职场霸凌……”
“哦?他们做什么了。”漆宴挑眉问道。
“你说是让我去公司实习,结果呢?他们每天不是指使我去买咖啡就是去拿外卖,倒垃圾的是我,拆快递的是我,我还要替姓郑的儿子打印试卷!真把我当日本人整呐?”一说到这个戴云空就来气,把这几天受的委屈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噢。”漆宴还是一副淡漠的态度,他边用长柄勺搅弄着汤锅里的玉米边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拒绝?”
“拒!拒绝……?”戴云空都听笑了。
“你觉得这种情景下,我有什么资格跟我的上级领导说:这事儿我不干,爱谁干谁干!”他忿忿不平道。
“为什么不能?买咖啡拿外卖,哪一件在你的工作职责内?”漆宴面无表情地问道。
“唔……”戴云空又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清澈大学生,不要得罪领导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我要是不听他的,他带头排挤我怎么办?”他不服气地反驳道。
“所以你照着他的话做,有过得多愉快吗?”漆宴不咸不淡地反问。
“……”戴云空一时语塞。
“那如果他想方设法逼我走呢,与其这样,还不如我自己辞职。”他不悦地咬着嘴唇说道。
“在我的公司里,有人试图绕过我辞退你。”漆宴冷笑一声问道:“这是要造反?”
这话漆宴说得风轻云淡,传到戴云空耳中就是另一个意思。
“你说得倒是轻巧,招聘的时候把这种品行低劣的人招进来,难道你这个老板就一点责任没有吗!”他义愤填膺地问道。
“我的责任?”漆宴觉得这句话有点意思,扬了扬眉毛说道:“明天你去人资部找小翟,问她要个公司的合同模板,我的责任都写在里面。”
“什么意思?你手下的人搞职场霸凌,你竟然无动于衷?”戴云空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公司招销售考核的是业绩,又不是和同事的关系,我还没有无聊到去管这种闲事,更何况社会本来就是适者生存,你要是觉得不舒服,自己反抗咯。”漆宴耸肩说道。
“我在反抗啊!”戴云空提高音量说道。
“我这不是在跟你表达我的意愿吗?我!不!干!了!”他梗着脖子重复一遍。
“扑哧——”漆宴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真搞不懂你。”他歪过头看着戴云空,“你既然有胆子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为什么不敢把脾气发到欺负你的人身上?”
“这是因为……”戴云空被问住了,他垂下头,反思着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他平时不是会跟人大小声的性子,今天这态度一方面是被逼得走投无路,另一方面则是出于对漆宴的信任。虽然不知道这种自信从何而来,他就是笃定在单主面前他可以随心所欲。
“是你自己叫我说话直白点,不要拐弯抹角的。”他咕哝道。
“这句话你倒是听进去了,让你反抗霸凌的话你就听不进去?”漆宴嗤笑一声问道。
戴云空能说什么,他就不是能跟人正面起冲突的那块料。
“你为什么不怪那群恃强凌弱的人,反倒怪起我来了?他们不欺负我,我用得着反抗吗?”他气得腮帮子鼓老大。
“你希望我怎么做?把整个销售一部优化掉?”漆宴问道。
“什么?”戴云空震惊地抬头,大喊道:“不是不是不是!我没有这么说哦!”
就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可没想过阻碍别人的前程,这罪过也太大了,他受不起。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能不能把你的诉求说清楚。”漆宴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我就是想让他们别总对着我发号施令,自己的事情自己干不行吗?”戴云空委屈地噘起嘴说道。
“这种事理论上不应该你自己做吗?就算今天我为你出面解决,你能保证将来不会再遇到相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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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吗?还是说你的应对方式只有逃避这一种?只要遇到不顺心的人或事,就立马辞职?”漆宴看着他,露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
“你说得好像我很没用一样。”戴云空越听越不对劲。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漆宴没有否认,实话实说道。
“你!”戴云空无言以对,瞪着他说不出话。
“行了,你的离职请求先暂时搁置吧,明天你把跟我说的话对你的上级再说一遍,我倒想知道他能怎么处置你。”漆宴为这场争执简单地收了尾。
戴云空摆明了不甘心,还想据理力争些什么,开一张嘴漆宴就塞了一块东西进来。
他下意识咀嚼几口,香甜软糯的。
“酥了吗?”漆宴问道。
“嗯!”戴云空用力点头,馋得频频舔嘴唇。
“那能出锅了,开饭吧。”漆宴说着麻溜地关上火。
戴云空这才反应过来,单主拿他当小白鼠试菜呢!
可恶!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家公司没救了!
···
“小戴,你一会儿下去买咖啡的时候不用带小施的,他今天请假了。”
又是一个工作日,郑康跷着二郎腿,边打游戏边指挥戴云空。
戴云空今天是有备而来,他提前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这个场景了。
“不好意思,郑哥,我手上有个销售业务表要做,脱不开身。”虽然这个表格用不了一小时就能做完吧,但给他用来当借口搪塞足够了。
郑康完全无视他的理由,强行说道:“哦,那个啊,你放着回来再做呗。”
戴云空没想到他脸皮能那么厚,挤出一个微笑应对道:“这个文件很急,中午之前必须发给柯经理。”
“没事儿,我跟峰哥打声招呼,你吃完饭再给他呗。”郑康头也不抬地疯狂戳着屏幕,理所当然地说道。
戴云空简直要气炸了。
他手上是真有工作要做,郑康这老秃子就会坐在位子上打游戏,还要指使他去买咖啡,凭什么!
“我……”戴云空在脑内把郑康的头按在桌上疯狂捶打,实际表现出来的依旧是:“我马上去。”
他带着一肚子怨气站起身,刚准备往外走,就看到一个修长帅气的身影朝这里走来。
郑康用余光扫视到漆宴的出现,打了一个冷战火速收起手机,紧张地说道:“漆、漆总,找峰哥吗?他出去见客户了。”
漆宴瞥了他一眼,没有搭话,反倒是面向戴云空叫道:“你站住。”
“干嘛!”戴云空这会儿心情不好,自然也没什么好气。
“我看你走来走去的,要是闲着没事,帮我把这份数据录入电脑,按照公式算出来给我。”漆宴说着,递给他一个文件夹。
“什么玩意儿?”戴云空打开文件夹,里面洋洋洒洒几十页表格。
“这个表格我明天中午前要,你尽快弄出来给我。”漆宴说完,扭头对郑康说道:“看着他,不要让他偷懒。”
“哦哦,是!”郑康正襟危坐道。
戴云空就这么回到办公桌前,郑康也没再敢提买咖啡的事。
戴云空顿时反应过来,单主是嘴硬心软,表面上说着不管自己,实际上还是在为他出头。
真是太感人了。
17.第十七章 加班
“单主,昨天是我误会你了,你人那么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给你道歉。”
一回到家,戴云空迫不及待换上他的舔狗专用皮肤,对着漆宴就是一顿舔。
“你在说什么?”漆宴松着领带问道。
“就是你上午替我解围的事儿啊,你假装指派工作给我,他们果然不敢再叫我做东做西了。”戴云空摇着尾巴笑得十分谄媚。
漆宴惊讶地看着他问道:“是谁告诉你,这个工作是假装指派给你的?”
“嘎?”戴云空的笑容僵在脸上。
“我真的需要,明天中午前。”漆宴一脸严肃地说道。
“什么?!你认真的吗?!”戴云空大惊失色。
“你没做?”漆宴半眯着眼,犀利的眼神中透露出危险的信号。
“诶?”戴云空额头顿时渗出一层薄汗。
怎么办,亏他还以为单主是单纯在为他解围,今天摸了一整天的鱼。
漆宴看穿他的忐忑,斜了他一眼无语地长舒一口气道:“算了,先吃饭吧,我去做。”
“不、不用做了吗?”戴云空在短短两秒钟里体验到了生死存亡,见漆宴没有怪罪的意思,他更是差点腿一软跪地上。
“我没说。”漆宴脱下外套换上围裙,回头冷冷地看着他道:“我的意思是,先吃饭,吃完饭你给我去书房把今天的工作补完。”
“啊??”戴云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要我义务加班?”
“你自己的工作没完成,还有脸说这种话?”漆宴毫不留情地抨击道。
戴云空自知理亏,明面上唯唯诺诺,暗地里疯狂蛐蛐单主死资本家,吸血鬼!
···
晚餐过后,漆宴把戴云空丢进书房便离开了。
书房的门敞开着,戴云空依稀能听到隔壁传来的音乐声和漆宴怪异的低吼声。
“喝呃!”
他怀揣着八卦的心情偷偷跑到门口窥视,就看到家庭健身房里,漆宴将龙门架上的杠铃复位,边喘着粗气边坐起身。
漆宴穿着简单的黑色短袖T恤和运动裤,也许是因为衣服贴合度高,戴云空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那天他赤裸上半身的模样。
他就说普通工作党哪儿来那么好的身材,原来单主天天下班回家还要健身,只不过他日常吃完饭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打游戏,从来没注意过。
他见过单主在公司的状态,跟打了鸡血一样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就这样他还坚持回家做饭和健身,这种人简直天生的卷王圣体。换作是自己,他根本无法想象。
戴云空在门口偷看片刻,佩服地摇着头退了回去。
难怪单主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有这种毅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又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戴云空埋头于各种数据表单中,一行行一列列的数字看得他头昏脑涨。
“哈啊~”
他伸了个懒腰,刚准备稍微偷会儿懒,漆宴走了进来。
“做多少了?”漆宴刚洗过澡,换了一身米色的家居服,塌下来的头发看起来比平时和蔼不少。
“唔,刚刚做到23页。”戴云空看了眼电脑屏幕回答道。
“总共67页,你才刚做到23?”漆宴一个眼刀过去,吓得戴云空一哆嗦。
“两个小时做这么多,我已经很努力了!”戴云空也委屈得不行。
要不是单主追屁股后面,他哪儿有那么大动力持续工作两小时啊,搁平时早就找地方躺平了。
“算了。”漆宴摆摆手,不想听他的理由。
“你把剩下的一半发给我,我来做。”
他说着从书房的柜子里掏出备用的笔记本电脑,拖来椅子在戴云空对面坐下。
“咦?意思是我不用做了?”戴云空一听这话,语气中难掩喜悦之情。
太好了!他做那么久都困了,现在只想回房间睡觉。
“你在痴心妄想点什么?”漆宴仅凭一个凌厉的眼神就将戴云空定在原地。
“你给我搞搞清楚,我是在替你完成工作,自己的事干不明白还要劳烦别人,给我带点愧疚心吧。”漆宴冷哼一声,从抽屉里掏出金丝框眼镜戴上。
戴云空第一次见漆宴戴眼镜,忍不住露出诧异的神情。
“单主,你近视吗?”
“嗯,四百度。”漆宴答道。
“之前为什么没见你戴过?”戴云空疑惑地问道。
“平时我都戴隐形眼镜,仲婷说我戴眼镜看起来太凶。”漆宴回着话,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
“原来是这样。”
戴云空想起郑康说过仲总和漆宴是从公司创立时就认识的朋友,他会听仲总的话倒也不令人意外。
他就说那天单主洗完澡为什么要走到他面前说话,搞半天是摘了隐形眼镜看不清。
不过戴着眼镜的单主,给人的感觉和平时截然不同。
比起不戴眼镜,此时的漆宴更增添了一丝禁欲感,最最重要的是,戴云空本人对戴眼镜的斯文款毫无抵抗力。
啊啊啊啊啊,死眼快收住啊!你看清楚再馋,这是你能馋的对象吗!小心他一会儿跳起来揍你!
戴云空的内心发疯一般叫嚣着。
无奈越是告诉自己不要去想粉红色的大象,他越是控制不住,连手上的工作都无心继续,目光不停地往漆宴脸上瞟。
偏偏这时候,漆宴抬头跟他对上了视线。
“噫!”戴云空发出惊慌失措的怪叫。
“干什么?”漆宴不明就里地皱起眉。
“没、没什么!”戴云空闪避着他的目光答道。
不行了不行了,那张脸他越看越想看,要不还是求单主脱下眼镜换隐形眼镜吧。
漆宴觉得他莫名其妙,却也没说什么,起身把文件中的一份推到他面前问道:“你看一下我手上的P45是不是跟你做过的P14重复了?”
“真的假的?”戴云空凑上前同他一起核对桌上的资料。
两人的距离在那一瞬间骤然拉近,近到戴云空可以闻到漆宴身上的香味,和在车里一样的味道。
“单主,你喷的香水什么牌子的?”他突然冒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来。
“我?”漆宴稍作沉思回道:“陶尔的摩洛哥沙漠。”
“是吗?好香啊。”戴云空闭上眼用鼻子猛吸几口,一脸沉醉地说道。
漆宴跟着他的动作闻了闻身上的味道,疑惑地说道:“我刚洗过澡,现在应该没有残留。”
“怎么会,明明就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戴云空依然闭着眼,靠鼻子寻找着香味的源头。
漆宴眼睁睁看着他的脸越凑越近,近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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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十分冒犯的距离。
“对你的文件去。”他伸手一巴掌罩住戴云空的脸推开。
“嗷呜!”戴云空被他一推,猛然清醒过来,尴尬地摸着鼻子退开。
漆宴的办事效率很高,在他的帮助下,戴云空总算赶在十一点前做完了80%的工作。
“剩下的明天去公司做完发给我。”漆宴留下这句话,先行收拾回了房间。
···
第二天午休前,漆宴特意跑到销售部找戴云空。
“我昨天要的文件好了吗?”
“好了。”戴云空偷偷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在演什么。
“打开给我看一眼。”漆宴说道。
“喔。”戴云空耸耸肩,根据他的要求打开劳动成果展示。
漆宴站在他身旁俯下身检查,就这一小会儿的时间,戴云空又闻到了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沉稳的木质香里混合着一丝丝苦橙花的苦味,融合地恰到好处,令人上头。
他正沉浸其中,漆宴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思绪:“做得不错。”
戴云空扬了扬眉毛,寻思怎么还有人变着法夸上自己了。
漆宴轻瞟他一眼,将目光投向柯平峰说道:“平峰,你们部门的实习生办事效率不错,以后我需要做什么资料可能需要问你借用一下人,先提前跟你打声招呼。”
“当然,漆总愿意亲自培养是小戴的荣幸。”柯平峰讨好地笑道。
“行,那以后我这边的工作你亲自来找我汇报。”漆宴头一歪,看向戴云空道。
戴云空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配合地说道:“是,漆总。”
当天傍晚,由于漆宴有一场会开得比较晚,戴云空为了蹭车只能坐在工位上玩电脑等他。
好不容易熬到会议结束,华灯初上,他的肚子都快饿扁了。
“今天在外面吃完再回去吧,已经七点了。”漆宴提议道。
戴云空一个吃喝靠单主的米虫自然没什么意见,只是走到停车场时,漆宴突然想起来有东西没拿,临时要回办公室取。
他一走,戴云空无聊地在停车场里逛来逛去。
这一逛,就非常不凑巧地遇到了晦气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
严峥是来蹲漆宴下班的,没想到竟然撞见戴云空守在漆宴车旁。
戴云空看到严峥的脸,一秒切换到工作模式,嗤笑一声说道:“严总,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吧?”
严峥这几天花了点心力查漆宴的日常行踪,他准时上下班,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除了公司里新来一个叫戴云空的实习生。
“你不是姓尉迟吗,为什么说你姓戴?”他言辞犀利地问道。
“尉迟这个姓氏太容易被人认出来了,所以我用我妈的姓不行吗,不信你可以去查我妈姓什么啊。”戴云空不屑地笑了。
“所以你改名换姓混进阿宴公司的目的是什么?”严峥继续逼问。
“我没有目的,单纯不想跟宴哥分开,我想时时刻刻跟他黏在一起,就是那么简单。”这个回答,戴云空恨不得给自己一百分。
严峥听罢没有说话,以一种十分扭曲的表情瞪着他。
“聊够了没,聊够了我们还要去吃饭。”
漆宴忽然出现在两人身后,打破他们之间的僵局。
18.第十八章 满意
漆宴刚踏出电梯就听到了严峥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停车场里。
“你不是姓尉迟吗,为什么说你姓戴?”
漆宴的神经顿时紧绷起来,他知道严峥一定不会放过调查戴云空的事,所以早早准备好了说辞,只是没想到他才离开一小会儿工夫,竟然让他们两个单独遇上了。
担心戴云空无法应对这个问题,他不由加快脚步朝两人靠近。
万万没想到的是,戴云空竟然用极其自信的态度回怼了严峥。
漆宴忍不住轻笑一声,他真的搞不懂戴云空这个人。
也许因为年纪小,他时不时会表现出孩子气不负责任的一面;但有的时候,又会表露出超出寻常的可靠。
转眼间他已经步行至两人身后,刚想出声打断,就听到戴云空说了句:
“我没有目的,单纯不想跟宴哥分开,我想时时刻刻跟他黏在一起,就是那么简单。”
纵使知道戴云空说出这样的话是出于自己的教唆,还是忍俊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肉麻。
他扪心自问,如果是在正常交往中,他真的会喜欢这种无时不刻黏在一起的亲密关系吗?
他想不会。
眼前的戴云空是他发疯幻想出来的产物,一个被金钱买断的虚假人格,一个没有自己人格只为了他存在的伪人,他的一言一行都仿佛是系统设定,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希望戴云空这么说。
他曾经斩钉截铁地说过不会因此喜欢上戴云空,这句是真心话,越是虚假的东西越是令人着迷,但他同样说过,他分得清现实和幻想。
丧失独立人格的附属品并非他所中意,却是他所需要的。
也许他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恋人是什么模样,但他知道什么样的人能打击到严峥,这就够了。
尤其是看到严峥吃瘪的表情,他内心简直爽翻了。
“聊够了没,聊够了我们还要去吃饭。”漆宴双手抱胸打断他们的谈话。
“宴哥,你回来了!”戴云空看到漆宴的瞬间眼睛都亮了。
谢天谢地,单主可算来了,再跟严峥这种讨厌鬼说话,他都怕沾染到对方的晦气。
漆宴信步走到戴云空身边,斜过身子挡在他面前,维护的意味相当明显。
“严总,大晚上不回家,在别人公司楼下鬼鬼祟祟的,是对我们公司的商业机密有什么想法吗?”漆宴敛起眉问道。
严峥本来是想找机会单独和漆宴聊聊,碍于戴云空在场,他只能装出一副碰巧的样子说道:“我下午在这里拜访客户,刚好路过而已。”
“那你请便吧。”漆宴不屑地牵动着嘴角,扭头对戴云空柔声说道:“云空,我们走。”
漆宴平日里说话向来中气十足,三句话得不到回应就恨不得把对方头盖骨掀起来,偶尔这么压低声音说话,听上去竟有些酥酥麻麻的。
戴云空直愣愣地僵在原地好几秒没缓过神来,直到漆宴又追问一句才缓过神来。
“有什么想吃的吗?”
漆宴无视严峥存在与他擦肩而过。
“唔……”戴云空歪着头思考起来,其实他不太喜欢做选择。
“我喜欢吃宴哥做的饭,感觉比外面的餐厅都好吃。”稍加思索后,他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漆宴正在开车门的手蓦地一顿。
“小家子气。”严峥听到戴云空的话,下意识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没人在跟你说话。”漆宴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今天时间晚了,随便吃点吧,下次再给你做你想吃的。”面对戴云空,他换上了宠溺的语气。
“好。”戴云空一听有得吃,立马露出纯良的笑容。
还有什么比单主管饭更幸福的吗?
哦,有的,单主做的饭特别好吃。
两人先后上车,漆宴最后瞥了一眼旁边的严峥,便一脚油门驶离了地下停车场。
···
漆宴单手把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心情格外美丽。
虽说知道戴云空是在按照自己制定的规则行事,但他刚才那句话,大大满足了漆宴的虚荣心。
严峥看不上眼的厨艺,恰恰是他人视若珍宝的东西。
他早就该明白严峥是个傻逼,幸好现在醒悟也不迟。
“你刚才做得很好,我非常满意你的表现。”漆宴毫不保留地称赞道。
戴云空得意地挺了挺胸,也看出来漆宴这会儿心情不错。
不知道现在问单主前男友的事,能不能撬出一点点八卦呢?
“单主,你跟那个那个姓严还是什么的分手,是不是因为他劈腿?”他抓紧机会试探道。
“嗯。”漆宴沉默几秒,没有否认。
戴云空之前就有所预料,不过得知真相的他依然大为震惊。
“对象是拍卖会时那个?”他追问道。
“嗯。”漆宴轻声应道。
“嚯~”戴云空惊呼出声。
他就说嘛,他越看严峥那张人模狗样的脸越讨厌,果然是有理由的。
现在他最好奇的问题得到了答案,接下来他就对单主为什么和渣男在一起产生兴趣了。
他刚想乘胜追击问下去,漆宴先行一步破坏了他的计划。
“你刚刚解释姓氏的时候,说你套用了母姓,这个说法不会穿帮吧?”漆宴有些担心这个问题。
“当然不会……”
戴云空自信满满地回答到一半,瞟到后视镜里漆宴疑惑的眼神,一秒改变语调道:“会不会呢……?”
“是你信口胡诌的?”漆宴平静地问道。
“哈,是吧。”戴云空干笑一声说道。
他胡诌什么了他,他妈可不就是姓戴嘛。
“算了,严峥应该没有对你的身份起疑心,不然以他的性格,早就上门质疑了。”漆宴叹了口气说道。
“嘁,一个劈腿的渣男怎么有脸呐。”戴云空为漆宴感到不平,嫌弃地说道。
漆宴闻言垂下眸,他和严峥当年或许确实有在一起的理由,但现在一切如过眼云烟般不复存在。他不是那种沉浸在过去的伤感中走不出来的人,反倒是重击严峥能给他带来实打实的爽感。
“那不重要,吃饭去吧。”
他说着,将车子沿街边停下,带着戴云空走入一家茶餐厅。
“别看这家店店面不大,他们家的点心和鲜虾云吞味道很好,你可以尝试一下。”
服务员为他们领座时,漆宴向戴云空推荐道。
“真的吗?”戴云空没什么出息,一听这话嘴里立马分泌口水。
吃这方面他还挺信任单主的选择,毕竟单主做饭那么好吃,味道上肯定很挑剔。
两人落座,各自选定餐点,服务员顺嘴问道:“请问有忌口吗?”
戴云空还没有回答,漆宴先行回道:“所有的菜都不要放葱,谢谢。”
“咦?”戴云空惊讶地抬眼看他。
单主怎么知道他不喜欢吃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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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好奇怪的。”漆宴轻瞟他一眼道:“次次吃饭的时候挑葱,以为我瞎了看不见是吧?”
“嘿嘿嘿……”戴云空尴尬一笑。
亏他为了不被教育挑食,每次都小心翼翼地避开单主视线往外撇,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漆宴懒得跟他计较这些小把戏,他单手撑着腮,直勾勾地看着戴云空问道:“我刚才说我很满意你今天的表现,所以我准备满足你一个愿望,你有什么想要的,或者想做的,可以随便提。”
“想要的?”戴云空听得一头雾水,“For example?”
“什么都行,ps、手机、pad,或者想去哪里玩?任何你想要的礼物,只要你不提要房要车,我都可以满足。”漆宴大手一挥表现得格外阔绰。
“哦~~~”戴云空拖长声调表示听懂了,并且迫不及待地要提出自己的需求。
“那我不要上班了,我申请在家里睡觉。”他兴奋得直搓手。
漆宴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这小子背后欠了一屁股债,偏偏自己毫无意识,一点上进心都没有,连他都忍不住替他着急。
“这个不行,换一个。”他不留情面地拒绝了。
“不是?你刚才自己说只要不是房车,什么要求你都可以满足,你就这么说话不算话?”戴云空不服气地吱哇乱叫。
“我问你要什么,没问你不要什么。”漆宴扶着额强行辩解。
“那我换个说法,我要一天睡十二小时。”戴云空迎难而上。
漆宴放桌上的手瞬时收紧,指关节发出“嘎啦嘎啦”的怪响。
意识到不妙的戴云空立马闭嘴,绷着的脸依然不肯退缩。
就在这时,端着盘子前来上菜的服务员缓和了两人间紧张的氛围。
戴云空看着面前清白点翠的云吞陷入沉思,他不自在地舔了舔嘴唇,想说些什么,想想又算了。
不就自己挑嘛,也没多大事,他早就习惯了。
他正拿起筷子准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漆宴叫停了他的动作。
“小姐,我刚才点单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不要放葱?”漆宴语气有些冷,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是吗?应该是厨房没有看到备注。”服务员回应道。
“算了,我就当你们不小心,给我换一碗。”漆宴伸手勾过戴云空的碗往桌边推。
“诶?”戴云空见状迅速看了服务员一眼,连忙说道:“没关系没关系,一点点葱,我也可以吃的。”
“给我换了。”漆宴瞪了他一眼,不依不饶道。
“哎呀,一点点没事的,不用换了。”生怕麻烦别人的戴云空试着打圆场。
漆宴一个眼刀过来,眼神里仿佛写着:现在只是骂她,你再说一个字就连你一起骂。
戴云空一阵瑟瑟发抖,原本不融洽的气氛此刻更是雪上加霜。
餐后的车里,两人依然没有对话。
直到两人回到家,戴云空回房间前才鼓足勇气对漆宴说道:“那个愿望我暂时保留着,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他担心跟单主冷战,给他蒙混过关痛失福利。
漆宴还没来得及反应,戴云空就脚底抹油溜了。
回到房间里,他打开记事本,接着先前的文字写道:
吸血鬼,就知道压榨劳动力,随后在旁边画了一个吸血鬼的小人。
画完他用笔盖戳着下巴,思考几秒后又写道:但是做饭很好吃,抵销吧。
19.第十九章 涟漪
戴云空这几天在公司过得很惬意。
自从上次漆宴指名戴云空定期做工作汇报之后,郑康再也没有对他大呼小叫过。
或许是怕他在单主面前告状?
随便吧,他懒得想那么多,反正纯助理的工作没有很忙,只要郑康不给他加活儿,他乐得清闲。
尤其这会儿柯平峰召集众销售人员开会去了,整个销售一部就剩他一个人在工位上,深感无聊的他打开了偷偷下载的绘图软件。
今天早上出门时,他看到一片叶子掉落在小区人工湖里,荡起的涟漪瞬间激发了他的创作欲,他打算把这个想法融入他的新设计里。
然而他才刚勾勒出初始模型,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吓得他鼠标差点飞出去。
单主给他准备的手机里只有一个人的联系方式,所以想都不用想,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戴云空非常讨厌接电话。
即便是日常跟同学导师沟通,他也是尽可能选择线上沟通的方式,总之通话不行,他一听到手机铃声和震动声就应激,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可惜他也没有勇气直接挂了漆宴的电话,只能按下侧键停止手机继续震动,祈求电话能尽快挂断。
手机自己熄屏的刹那,他猛猛松了口气,那种无形的压迫感总算消失了。
他刚想拿起手机给漆宴回消息,忽然一个脑袋从身后探出来,凑近他的屏幕点评道:“画的是什么,看上去不错。”
“哇啊啊啊!”戴云空被他吓得魂飞魄散,一脚将转椅蹬出去老远。
漆宴站直身子,单手插兜戏谑地看向他。
“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啊?跟个幽灵一样!”回过神来的戴云空连忙拍着胸口压惊。
“你不接电话,我来看看你是不是死我公司里了。”漆宴还是那个漆宴,讲话丝毫不留口德。
“我活得好好的。”戴云空撇嘴反击道。
“那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漆宴逼问道。
戴云空也解释不出个所以为然来,他就是单纯不喜欢讲电话嘛。
“单主,我们能不能协商一下,你要是有事找我就给我发微信,行不行?”他冲漆宴露出讨好的笑容。
“我发了,你没回。”漆宴扬了扬手机说道。
恰恰是因为他给戴云空发了消息久久没有回应,他才亲自跑过来确认。
“咦,真的吗?”
戴云空低头查看手机,发现上面真有未读信息,一定是刚才他沉迷绘图没注意。
“不好意思,我刚才在忙,没看到。”他信口说道。
“哦?就在忙这个?”
漆宴说着俯下身再次查看戴云空的电脑屏幕,上面是一枚绘制到一半的胸针。
“等、等一下!”发现自己软件还开着,戴云空激动地一跃而起,推开漆宴用身体遮住屏幕。
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人剥光了衣服在裸奔,隐私感的丧失让他急得从脸到脖子都呈现出赤红色。
“单主,你能不能有点边界感?怎么可以不经过别人的同意乱看!”他大声控诉道。
“哈。”漆宴无语地笑了。
“你在‘我’的公司里,用‘我’的电脑,领‘我’的工资,画‘你’的图,然后指责‘我’没有边界感,请问是这个意思吗?”他刻意加重每句话的主语,挑衅般地看着他。
“这……我……”戴云空被怼得无言以对,心有不甘又找不出什么说辞反驳。
胸闷。
“算了,只要工作正常完成,我不在乎你上班做什么。”漆宴耸耸肩没有计较。
“你人还怪好得嘞。”戴云空用腹语小声蛐蛐的同时,堆着笑问道:“那请问单主找我是为了?”
“以后别叫我单主,被人听到很奇怪。”漆宴皱着眉说道。
“喔。”戴云空倒也听劝,顺口问道:“那要叫什么?”
“跟其他人一样叫漆总。”漆宴说道。
“是,漆总。”戴云空的招牌露齿假笑重现江湖。
“我今天下午约了客户,会很晚回家,你今天自己回去。还有,我有个快递你回去的时候帮我取一下,取件码我发给你了。”漆宴三两句话将话题拉回正轨。
“喔。”戴云空的反应很平淡。
他还以为什么天大的事儿呢,原来就这?
“你这是什么态度?”漆宴看不惯他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面露不悦道:“我不喜欢别人无视我的话,我给你发消息你最好尽快给我回应,消息不回电话不接,你就等死吧。”
“是,下次不敢了。”戴云空的回复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漆宴蹙了蹙眉,没有跟他继续掰扯,默默背过身说了句:“走了。”
“漆总走好。”
戴云空对着他的背影做了半天怪腔,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过身,重新投入自己的设计中。
···
当天傍晚,戴云空在下班路上就叫好了外卖,算好时间在小区门口和外卖员偶遇。
成功接到外卖,他一边夸赞自己是个天才一边晃晃悠悠地朝小区外面走。
漆宴所在的高档小区出于安全考虑,快递柜在小区正门外数十米的地方,不远处还有个小区的垃圾站。
戴云空取完件一手提溜着外卖一手夹着快递,刚打算往回走,突然前面传来一阵小孩的爆哭声。
“呜呜,爸爸,求求你不要丢掉它,爸爸,求求你了——”
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抱着中年男人的腿哭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糊了一嘴。
男人一言不发,一手拽着孩子一手提着纸箱,远远地把箱子往垃圾桶的方向一抛,转身便将孩子拖走了。
戴云空本来没把这一幕当回事,只是觉得孩子哭成这样怪可怜的。
然而当他路过垃圾站时,不知为何那个纸箱子在堆满的垃圾桶上自己动了起来,一时间摇摇欲坠,“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戴云空出于好意想把垃圾归位,结果捡起来时才发现箱子意外地有重量。
他正歪着头犹豫要不要打开查看的时候,箱子里传出了奇怪的声响:“呜唔呜唔~”
那声音又尖又细,听上去像是一只幼犬。
戴云空连忙将快递放在一边,双手配合着打开箱子,顿时和里面圆溜溜的眼睛四目相对。
“所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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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它出现在我家的理由?”漆宴单手撑着头,灼灼的目光盯向沙发上对面端坐的戴云空。
“嘿嘿嘿,就是这样。”戴云空笑得脸都僵了。
漆宴垂眼打量起戴云空怀里抱着的小狗,它看上去只有两三个月,还是只幼犬的模样,毛色呈现灰棕色,看上去灰头土脸但是不脏,不像是品种犬,更符合田园犬的形象。
“你想把它留下来?”漆宴收回目光,接着问道。
“不……可以吗?”戴云空问得小心翼翼。
老实说他自己这会儿都寄人篱下,再收留一条狗确实有点说不过去,可他实在觉得小狗可怜,让他就这么丢出去,他于心不忍。
“如果所有的费用都从我工资里扣呢?或者我不要你给我发工资了,可不可以?还有还有,你上次答应过会满足我一个要求的,我用来换留下它行吗?”戴云空绞尽脑汁想着说辞,试图说服漆宴。
漆宴看了他半晌,默默问道:“我们俩都要上班,狗谁来照顾?”
戴云空本想顺嘴说,他不去上班不就好了,但想到这会儿有求于漆宴,于是硬着头皮道:“我!我来照顾!”
“你确定?”漆宴的眼神里满是怀疑。
“你知道照顾一条小狗有多麻烦吗,你知道狗每天早晚都是要遛的吗,你知道小狗是需要手把手教它规矩的吗?”他一连抛出数个问题,每一个都无比现实。
漆宴自己养过狗,他知道养育一条生命意味着什么,戴云空这种仅凭上头就养宠物的心态,他根本不赞同。
“我、我当然知道了!”戴云空眼下为了留下小狗,什么牛都敢吹。
“我说了我会承担起所有责任来的,绝对不会干扰你的生活,这样的话,能把它留下来吗?”他冲漆宴露出期待的星星眼。
漆宴本来就喜欢狗,不养狗的理由就是因为自己工作忙,无法保证宠物的正常需求,不过既然戴云空求到脸上来,他只能长叹一口气道:“希望你说到做到。”
···
小狗被成功留了下来,戴云空给它取名为涟漪,刚好是他早上设计的灵感的名字。
一开始他劲儿确实很足,又是给涟漪买各种东西又是抱着玩儿又是训练定点上厕所的,小狗的情绪价值也给得很足,一人一狗经常在房子里到处嬉戏。
但一到周末,戴云空就破功了。
涟漪从早上7点就开始叫唤,或许是想吃东西或许是想出去上厕所,不管是想干什么,总之戴云空起不来。
“嗷呜嗷呜~”
幼犬穿耳的魔音不断透过门板传来,他无助地用被子蒙住头,心里默默念道: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等哥哥睡醒了一定带你出去。
涟漪叫唤了三分钟左右,声音突然终止了。
戴云空以为它放弃叫自己起来,放心地呼呼大睡过去。
时间往后拨半小时,睡到一半的戴云空意识到不对劲,猛地从床上一跃而起,着急忙慌地朝门外冲去。
“涟漪!”他焦急地大喊。
同一时间,“咔嗒”一声大门打开,牵着狗绳的漆宴带着涟漪回来了。
“诶?”戴云空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人一狗。
20.第二十章 责任
周末的早晨,漆宴身着一身灰色运动服,鼻梁上挂着金丝框眼镜,他抬眸看了戴云空一眼,没有说话,蹲下身替涟漪擦拭起弄脏的小爪子。
涟漪乖乖站在原地任由他折腾,时不时用鼻子拱向漆宴的胳膊。
戴云空发现漆宴的外套上面有些细微的水珠,白色的擦脚布上满是灰黑色的泥。“外面下雨了?”他顿时反应过来。
“嗯,天气预报说早上有小雨,我出门的时候还没下。”漆宴把涟漪四只脚都擦干净,这才松开链子让他撒欢往里跑。
涟漪也不客气,摇头晃脑地冲向戴云空脚边蹭他裤腿。
戴云空意识到在他睡觉的时候,是漆宴冒着雨替他遛了狗,当下心里一惊。
他担心漆宴嫌他不信守承诺好好照顾小狗,借机把小狗赶出去,连忙解释道:“我刚才在睡觉,其实你可以等我醒了自己去遛的……”
漆宴淡淡瞥了他一眼,“它一直在叫你听不到吗?”
听到了,但扛不住起不来啊。
戴云空心里默念着,当然不可能跟漆宴实话实说。
“我睡眠质量比较好,嘿嘿~”他挠着后脑,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睁眼说瞎话。
漆宴早就料想到了这一幕,他对戴云空的责任心深表怀疑,考虑到对方不过是个刚成年没多久的孩子,他也不想过多苛责,反正他也挺喜欢动物的,自己多担待点就好。
“算了,既然起来了,要吃早饭吗?”
他边说边换上拖鞋直奔厨房而去,涟漪撒欢般追着他的拖鞋咬。
戴云空闻言摸了摸肚子,其实他还有点困来着,可是他又很想做单主做的饭。
“吃,吃一点吧。”
最终美食的诱惑打败了困意,他决定吃完早饭再去睡回笼觉。
锅里的米像是一朵朵绽开的白花,一股纯粹的米香在厨房蔓延开,漆宴穿着围裙一脸专注地搅弄着,防止粥粘底。
戴云空本想抱着涟漪玩会儿,但只要他撒开手,涟漪就扭着小屁股往漆宴那边跑,他抓一次跑一次,来来回回竟也逸趣横生。
“你要喝点什么?”漆宴突然打断了他们打闹。
戴云空抱着涟漪歪了歪头,其实他通常早上不吃早饭,醒来就只喝咖啡,不过他还没有得寸进尺到这种程度。
“我喝……”
水就好三个字还没有说完,漆宴又开口道:“咖啡机在岛台的右手边,下面的柜子里有咖啡豆。”
他全程背对着戴云空,却一语道破了他的心思。
“咦?你怎么知道?”
戴云空自觉没有跟单主说过自己的喜好,为什么他会如此笃定呢?
漆宴没有回头,默默搅动着锅里的粥。
一开始戴云空被郑康使唤买咖啡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虽然没有尝试插手,但他以为戴云空买咖啡是被迫的,不过即使最近这个情况有所好转,每天早上依然有一杯咖啡的消费发到他的手机里,答案一目了然。
“咖啡杯在上面的玻璃柜里,顺便帮我倒一杯可乐。”漆宴对他的问题避而不答,转而吩咐起他干活。
戴云空心里寻思着,谁家好人一大早喝可乐啊?而且单主从来都是对嘴吹瓶喝,今天整什么文艺风。
直到他打开冰箱,看到里面1.25L的大瓶装可乐,他顿悟了。
“超市里没有小瓶的了。”漆宴斜了他一眼解释道。
戴云空脑补着漆宴抱起大瓶可乐豪饮的画面,总觉得过于豪迈了,不但想象不出来还有点想笑。
他憋着笑打开上方的玻璃柜,第二次将目光投向那对情侣马克杯。
“单、不是,漆总,哪个杯子是你的?”他犹豫地问道。
漆宴侧过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个箭步上来随手将黄色那个抛向垃圾桶。
“哐当”一声,陶瓷杯稳稳命中目标,碎裂成几瓣。
“这个是我的。”他看着黑色的杯子说道。
戴云空看得目瞪口呆,他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要丢不应该一起丢吗?”犹豫了几秒,他还是讲了。
“为什么要丢,它好好的又没有坏,我很喜欢。”漆宴匪夷所思地问道。
“可是,情侣杯也……?”戴云空小声质疑道。
一般分手不都会这样吗,把一起买的东西丢掉作为告别过去的仪式感,怎么有人丢一个留一个的?
“谁跟你说这叫情侣杯?”漆宴反驳道:“两个一样的杯子就是情侣杯了?这一批次我得跟多少人配成情侣杯?别给单纯的物品上价值,这就是个我用惯了的杯子而已。”
戴云空被他说得一愣一愣,不知道该评价单主是究极实用主义呢,还是说他对前任还有所留恋。
他希望不是后者,毕竟他那前任怎么看都太恶心人了,呕呕呕~
洗了杯子替漆宴倒上可乐,戴云空自己的咖啡也做好了,他端着两个杯子往餐桌走,眼角的余光瞥到料理台上的一碟小葱,下意识地拧起眉头。
他想提醒漆宴他不吃葱,思前想后还是放弃了,吃别人做的饭还挑三拣四,没礼貌。
不过葱拌进粥里总感觉不好处理,罢了罢了,慢慢喝就是了。
没一会儿,漆宴端着排骨粥上桌。
一碗清白的米粥上冒出两个排骨尖角,丝毫不见青葱的影子。
“嗯?”他诧异地抬眼看向漆宴。
漆宴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当着他的面将一小碟葱花撒进了自己碗里。
放下碟子,他发现戴云空正呆呆地盯着自己,他莫名地问道:“怎么,你也要?你不是不吃葱吗?”
“没、我才不要。”
戴云空无法形容这是什么感觉,就是胸口有些酸酸涩涩的,他连忙抱起眼前的碗小口喝粥以掩饰自己的情绪。
“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涟漪去打疫苗。”仿佛觉得用餐过程太安静,漆宴主动挑起话题。
“什么疫苗?”戴云空一脸茫然。
“宠物犬的八联和狂犬疫苗。”漆宴回答道。
“那是什么?”戴云空还是一头雾水。
漆宴见他真不知道,忍不住皱眉道:“你没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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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吗?”
戴云空倒也不装,实话实说道:“没有。”
漆宴闻言用手扶住额头,他倒是一点不意外戴云空以一腔热血收留涟漪。
“宠物狗接种对应疫苗可以避免感染常见的疾病,和人是一样的。涟漪现在不到两个月,是接种疫苗最好的时候,你最好提前预约起来。”漆宴耐心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戴云空恍然大悟。
他先前对养小动物一窍不通,单主一说他就懂了。
“不过你怎么确认涟漪的年龄,我都不知道它多大。”他好奇地问道。
“看牙。”漆宴头也不抬地说道:“它的乳齿和门齿还没有替换为恒齿,说明他没有到两个月。”
“漆总你懂得好多啊!”戴云空没听懂,但是大为赞叹。
“你多看看也能看懂。”漆宴不为所动。
戴云空对看懂那些不感兴趣,不过他对漆宴的知识储备很有兴趣。
“漆总,你以前养过狗吗?”他双手撑着下巴,好奇地问道。
“养过。”漆宴答道。
“那为什么现在不养了呢?我看你挺喜欢小动物的。”戴云空又问道。
下雨天遛狗这种事,他不爱干,不过他看单主好像不介意。
“我要上班,没有时间照顾好一条生命。”漆宴一脸认真地说道。
“也没有很难照顾吧,管吃管喝管遛不就好了?网上都说狗狗只要有主人就足够幸福了。”戴云空觉得养狗就跟养他一样简单。
“别把你所谓的幸福强加在狗身上。”漆宴面无表情地反驳道:“你在家里还能刷手机看电视玩游戏,狗在家里只能趴在沙发上等你回家从早等到晚,你觉得那叫幸福?”
“那你早点回家不就好了。”戴云空摸着鼻子低声说道。
漆宴知道在这方面跟他浪费口舌没有意义,对方还是个没有遭受过社会毒打的孩子,他没什么好说的。
“一会儿吃完饭,我要给它上驱虫药,你帮我抱住它。”漆宴默默转移了话题。
“什么驱虫?它身上有虫吗?”戴云空吓了一跳。
“别问那么多,让你做就做。”漆宴逐渐丧失耐心。
戴云空是个不经凶的,漆宴一凶他就只会乖乖照做。
十分钟后,戴云空看着漆宴从架子下掏出一个大箱子,里面装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包括但不限于,宠物零食、宠物玩具、宠物食盆、狗窝、梳子、指甲钳还有瓶瓶罐罐的益生菌和补给。
“哇!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些?”戴云空惊讶得合不拢嘴。
“在你天天就知道给他温水泡狗粮的时候。”漆宴瞪了他一眼道:“早晚给他喂死。”
戴云空没想到漆宴在背后悄悄做了那么多,不管他嘴上怎么说,良心就是很好嘛。
“漆总,你也被我们小涟漪的魅力折服了是不是?”戴云空抱起涟漪,手动扭腰魅惑漆宴。
“闭上你的嘴。明天不管刮台风还是下暴雨,你的狗你自己遛。”漆宴冲他翻了个白眼,一点没打算惯着。
21.第二十一章 辞职
戴云空很快就从现实生活中体验到了漆宴所谓的责任感意味着什么。
为了能蹭上单主的车一起去公司,他不得不早起半小时把狗遛了,回来还要给涟漪的小爪子擦干净,不然有轻度洁癖的单主就会一言不发地跟在身后擦地,无形中他的压力upup。
这天早上,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牵着狗绳,涟漪在草丛内外来回晃悠,时不时标记一下领地。
突然间,远处传来一阵很密集的脚步声,不是人类的能发出来的声音,而是爪子触地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沉重。
涟漪毛茸茸的三角耳颤了颤,猛地转过身朝着那个方向大叫起来。
“汪汪汪!”
和涟漪同时叫出声的,是一个少年的嗓音。
“战神——你等等我!”
戴云空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就看到一个十几岁的男孩追着一条灰白色的巨型犬穿过花园,很快便消失在眼前。
戴云空愣在原地,他用力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那狗站起来感觉比男孩还高大,他竟然不拴绳就带出来了,就算不会咬人,不小心撞到路人也很危险,什么人这么没有公德心。
低头看向脚边戒备姿态十足的小狗,他觉得还是小涟漪全世界第一乖巧可爱。
···
在距离公司不到200米的路口,戴云空提前从漆宴车上下来走去公司。
虽然遛狗导致睡眠时间大打折扣,但自从养了涟漪后,他觉得每天的生活都更有奔头了,连天上飘着的云形状都像极了涟漪圆滚滚的小屁股。
越看天上的云朵越可爱,他忍不住嘿嘿笑出声。
晃悠间他走到商务楼门口,余光瞄到侧边的绿化带有一个熟悉的人影蹲在地上,三只花色各异的小猫此时正围绕在她身边。
“仲总?”戴云空不太确信地叫道。
仲婷闻声转过头看向他,微笑着招呼道:“是你啊,早上好。”
戴云空看了眼手机,距离上班打卡还有十分钟,他没有着急上楼,而是走到仲婷身边蹲下。
“你经常在这里喂猫吗?”他好奇地问道。
他看这几只流浪猫似乎很熟悉被人喂养,就算陌生人靠近它们也没有四散而开,继续淡定吃着地上的猫粮。
“嗯,工作日会顺手喂一下。”
仲婷柔柔一笑,戴云空却觉得她眼神中带着一丝忧伤。
他不好意思打探仲婷的心事,于是试着伸手去抚摸其中一只橘猫的背脊,橘猫没有闪躲,只是一味地干饭。
“对了,我好像有带吃的!”他突然灵光一闪,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狗罐头。
这是他给涟漪准备的,他揣兜里忘了。
“话说,猫咪能吃狗狗的罐头吗?”他挠着头问道。
“应该不行吧。”
仲婷垂眸阻拦,见戴云空有些失落便安慰道:“别担心,这栋楼里经常有人投喂它们,它们不会挨饿的。”
戴云空瘪瘪嘴,他还以为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很好,没想到被仲婷一眼看穿了。
话说回来,他总觉得仲总说话和和气气的,很像是特别善解人意的邻居家大姐姐,反倒是没什么副总的气势。
不像某些人,天天拿着鸡毛当令箭。
一想到老是压榨自己的郑康,戴云空嫌弃地撇了撇嘴。
仲婷见他一脸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礼貌提醒道:“时间不早了,我们上去吧。”
“哦,好。”
戴云空最后看了一眼可爱的流浪猫们,起身和仲婷一起乘坐电梯上楼。
···
“你说什么?为什么这么突然要辞职?”
总经理室内,漆宴倏地站起来震惊地问向对面的仲婷。
“抱歉,漆总。”仲婷双手交握,她没有直视漆宴的眼睛而是将目光投向窗外,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仲婷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还是说有其他公司高薪挖你?以我们的关系,有什么事是不能坐下来好好谈的?”漆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执意要个答案。
“不是为了这些,公司的提成比例我很满意。”仲婷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我也很感激你当年愿意给我机会,如果不是你,也许我到现在都困在那个地方走不出来。”
她说得真情流露,连眼眶都微微红了一圈。
“那你至少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漆宴不死心地问道。
“对不起,漆总。”仲婷重复着无意义的道歉,“可能是我不适合做这行吧,我有些累了,想换个轻松点的工作。”
这个理由假到连七岁的小孩都不会信,可偏偏这样的理由漆宴无法继续追问下去。
漆宴的人生信条是他可以解决所有遇到的问题,但他无法解决看不到的问题,尤其是对方不愿意将真相和盘托出,非要深挖的话他就越界了。
“好,我明白了,我会尽快找人替代你的位置,一个月的交接期你应该还是愿意给我的吧?”漆宴放弃般地叹了口气。
“当然。”仲婷挤出一个笑容,笑容中带着几分无力。
公司里传播得最快的,永远是八卦消息。
“哎,你们听说了没有,仲总跟漆总提离职了,下个月就走。”
不知是哪个路过办公室的人听到风声,不到半天时间,仲婷辞职的消息就传遍了公司。
郑康一听就消息就来劲了,连忙到柯平峰耳边煽风点火:“峰哥,姓仲的女人一走,这副总的位置可就是你的了!”
柯平峰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得意,但他仍然装腔作势道:“瞎说什么呢,你当销售二部和销售三部不存在呢?”
“我们销售一部的业绩甩他们好几条街呢,他们怎么配跟您比啊。”郑康孜孜不已地吹着彩虹屁。
“呵,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到时候再说吧。”柯平峰眼神里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嘴上倒是说得轻巧。
一旁的戴云空听着他们的对话,脑袋瓜子震得嗡嗡作响。
一方面是全公司他认为最好的领导要辞职;另一方面如果真让柯平峰爬到副总的位置,郑康这个死狗腿子还不拿着鸡毛当令箭把他往死里整?
苍天呐,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
当天晚用完晚餐,漆宴罕见地没有去健身,趁着戴云空洗碗的时候,他悄无声息地出门了。
戴云空照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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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遛狗,才走没几步涟漪突然拉紧绳子给他往人工湖的方向拽,他不得已只能跟在涟漪屁股后面。
大概走了两百米,他终于看到坐在湖边长椅上的漆宴,他半俯下身子手肘撑在膝盖上,一脸专注地盯着湖边的水车。
“嘎吱嘎吱嘎吱。”水车发出的声音单一但有节奏。
“哼哼,涟漪你个小没良心的,知道他在这里就哪儿都不去了是吧?”戴云空抱起小狗面对面控诉。
明明是他捡回来的狗,也一直是他努力喂努力遛,奇怪的是,涟漪就是更喜欢单主,令人迷思。
不过来都来了,戴云空干脆走上前一屁股坐在了漆宴身边。
漆宴注意到戴云空的到来,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戴云空那么久以来只见过意气风发的漆宴,像今天这么失意还是第一次见,难免觉得好奇。
“是为了仲总辞职的事情发愁吗?”他稍微动动脑筋就猜到了理由。
“嗯。”漆宴轻声应道。
“仲总为什么突然提离职啊?”戴云空接着问道。
“我不知道,她说觉得这份工作太累了,想回老家。”漆宴淡淡道。
“哈?”戴云空的嘴角抽搐了下,摆明了不相信。
“一个昨天还热情洋溢,自信满满的人,今天就说工作太累了,谁信啊?”
又不是他,天天上班上得跟快死了似的,什么时候辞职都不奇怪。
“我问过了,这就是她的答案。”漆宴说道。
“这不是摆明了有难言之隐吗?”戴云空咕哝道。
“我知道。”漆宴的反应毫不意外。
“但我也知道,如果她不想说实话,我只能尊重她的选择。”他说着惆怅地垂下眼眸。
戴云空将这样的漆宴看在眼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漆总,你跟仲总认识很久吗?”他问道。
“嗯。”漆宴点头应道:“那时候公司还没有成立,我跟着我师傅在厂里做工,仲婷负责给工厂送盒饭,阴差阳错我们就一起开了公司。”
戴云空捕捉到做工和送盒饭两个关键字,惊讶地张大嘴。
他很难把这些画面和事业有成的单主还有仲总联想到一起,不过这么一来,单主的手为什么那么粗糙,好像得到了解释。
漆宴这会儿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继续喃喃自语道:“虽然这五年来,公司从两个人发展到了一百多个人,但仲婷对我来说不只是员工,也是我最重要的合作伙伴,她是除了我之外唯一不计现实为公司好的人。”
“既然如此你就再努努力挖掘一下理由嘛。”戴云空搞不懂他为什么轻言放弃。
“或许站在你的立场上说这样的话很简单,等你有一天换到我的立场,你就会明白强扭的瓜也不是非甜不可,尊重别人的选择是一种能力。”漆宴怅然若失道。
戴云空还是不明白,他既然那么不想放人,为什么不能多问问呢?单主逼问他辞职理由的时候不是挺有劲儿的嘛?
“算了,有时候人和人的关系就是这样,走着走着就散了,没有必然的理由。”谈话间漆宴已经整理好心情。
“走吧,我们回去。”他起身说道。
22.第二十二章 调查
距离仲婷提出离职不到半个月,柯平峰就差以准二把手的身份自居了,连带着狗腿子郑康也越发嚣张。
“今天难得大家都在,不如一起聚个餐,为即将发生的好事庆祝庆祝。”临近午饭的点,郑康又开始发疯了。
“哟,我1点半约了客户喝咖啡,时间来不及,你们吃吧。”部门同事A说道。
“那不行,这是为了替峰哥庆贺,少个人就不够意思了。”
郑康想了想,将目光投向戴云空使唤道:“哎,小戴,你一会儿叫个披萨的外卖吧,今天大家就在公司里吃外卖得了,等峰哥新官上任了,咱们再一块好好庆祝。”
“又要我叫?”戴云空鼓起勇气,浅浅地表达了一下不满。
“怎么?这个工作不是助理做是谁做?你的意思是让峰哥一个个去问大家要吃什么?”郑康咄咄逼人道。
戴云空从骨子里不喜欢跟人起冲突,虽然现在被单主训练得比以前好一点了,那也是因为单主愿意讲道理,像郑康这种蛮不讲理的人,费再多口舌只是浪费时间。
“我没这么说。”他虚与委蛇地应道。
中午一顿聚餐戴云空大出血500,饭后看着郑康剔着牙的贱样,他越看越不顺眼,在脑内疯狂脑补自己把他当成沙包甩来甩去的画面。
他没指望郑康会良心发现把今天的午餐钱和之前的咖啡钱还给他,但无力整治对方只能白挨欺负才是最气的。
这股气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发展到现在他看到这个中年秃子就讨厌。
下午他去洗手间,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呛鼻的烟味,探头一看郑康正站在窗边抽烟。
没素质的家伙,看他早晚不去告他一状,让物业罚死他!
戴云空一边在心里偷偷咒骂,一边掏出手机拍下违规照片。
为了不跟这种人同处一个空间,他甚至愿意步行去别的楼层上洗手间。
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临时的决定竟然知悉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他以为正常情况应该没人会使用逃生梯,结果刚推开防火门就意外听见下方半层处传来熟悉的女声。
“邱大龙,你疯了吗?你要钱我已经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仲婷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甚至远超于戴云空第一次听到她和柯平峰争论的时候。
他悄悄站在楼梯口朝下打量,发现仲婷正在打电话,似乎是和对面起了争执。
“她明年就要中考了,你是想毁了她人生吗?小妍也是你的女儿,你自己活得像一摊烂泥,难道希望女儿也跟你一样!”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就陪你斗到底,但你要敢伤害到小妍,我豁出这条命也要拖着你一起下地狱。”
冲着电话那头怒吼完,仲婷果断挂了电话。
戴云空见她转身上楼,二话不说往楼上跑了几步。
所幸仲婷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反倒是他看到了仲婷微红的眼眶和擦拭眼泪的动作。
要钱、女儿、斗到底……
戴云空好像一不小心知道了什么很厉害的事情。
···
自从撞破了仲婷的小秘密,戴云空连着两天心绪不宁。
他总觉得仲总离职的原因跟他探听到的那几个关键字密不可分,可他又不敢贸然把这件事跟单主说,如果事情闹大后发现是他搞错了,他在公司可就多一秒都待不下去了,原地汽化得了。
但他又没办法对这件事坐视不理,不想看着郑康继续小人得志是一方面,看到单主心烦意乱的样子,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不行,他必须做点什么把事情调查清楚。
戴云空想着,撕下一张纸记录起自己获知的信息。
首先能确认的是,仲总通话的对象应该是她的丈夫,也有可能是前夫;其次她提到了钱的问题,或许是那个渣男一直在问仲总要钱;至于理由就是仲总口中的女儿。
将一切总结下来,就是仲总的人渣前夫一直利用仲总的女儿敲诈她!
天哪……这是什么炸裂的消息?
戴云空越发觉得自己不能袖手旁观,他要想办法佐证一下他的猜测。
那要怎么做呢,直接询问仲总肯定是不行的,唯一剩下的办法就是曲线救国了。
事实上戴云空也没想出什么特别聪明的招数,他先是凭一杯奶茶就从小翟嘴里撬到了仲婷的家庭情况。
得知仲婷37岁的时候,他还有些小惊讶,不过仔细一想她电话里说自己有个读初中的女儿,倒是也匹配得上。
“仲总已经结婚了?看起来不像呢。”他故作经验地说着,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那你见过仲总的先生吗?”
“没见过,仲总很少提及,听说他们一直分居,男的在老家生活。”小翟吸了口奶茶摇摇头,随后压低声音跟戴云空说道:“说到这个,我告诉你个秘密,你千万别跟任何人说啊。”
“什么?”戴云空好奇地竖起耳朵。
“仲总履历上的紧急联系人填的是她妈妈的信息,所以我猜测他们夫妻感情不好。”小翟故弄玄虚道。
“还有这种事啊?”戴云空一脸诧异,不过还是拍着胸脯跟小翟保证道:“放心,我嘴绝对严实,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嘴上这么说着,他发现事情陷入了僵局。
他原本想通过小翟得到仲总丈夫的联系方式,看来这招行不通。
“对了,小翟姐,仲总是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啊?你知道她读哪个学校吗?”他另辟蹊径询问道。
“你怎么好奇的问题那么刁钻?”小翟无语地吐槽了一句,还是老实回答道:
“这我不清楚哎,财务部的卢姐应该知道。卢姐的孙女比仲总的女儿小一岁,她们经常会交流孩子的学业,卢姐还问仲总要过她女儿淘汰的教材。”
“噢~卢姐。”戴云空狡黠一笑。
平时部门助理的工作经常要跟财务部打交道,戴云空长得帅又听劝,卢姐对他格外偏爱。
这不戴云空仅凭两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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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食,又把卢姐搞定了。
“怎么突然想问起仲总的女儿来啦?”卢姐是返聘回来的老会计,但是心态年轻,就喜欢跟年轻人唠嗑。
“是这样,我有个妹妹明年也要初三了,我听说仲总之前给过卢姐教材,所以想问问能不能也给我一份呀?”戴云空觍着脸信口开河。
“哦,是为了妹妹要呐。”卢姐笑呵呵地说着,拿起手机给孙女发了条消息,很快孙女就传了一张照片回来。
照片上不但有资料的名称,还写了主人的名字和班级,纯属意外之喜。
果然是万事开难头呀,现在他一步登天,只欠东风了。
···
下班前,戴云空整理着眼下得到的关键信息。
仲总的女儿仲书妍就读于仙灵中学初三一班,仙灵中学距离公司三百多公里,开车都得四个小时呢,上门询问估计是不行,所幸的是,学校的官方电话网上随手一搜就有。
如果想要通过这些消息调查出渣男丈夫的信息,他该怎么做呢?
戴云空脑婆脑袋能想出来的唯一阴招,就是冒充仲总的先生直接联系上仲书妍,亲自问问她仲总受到的迫害。
没错,只能这样了。
然而事情想起来容易,实操起来难如登天。
要他一个平时连电话都不接的人主动打电话冒充别人父亲,他只想快点找台制氧机吸上两口。
就在他迫于压力想放弃的时候,漆宴落寞的神情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算了算了,他先演练几遍试试。
“老师您好,我是三年级三班仲……不对,说错了,是一班。”
他猛拍一下脑袋,再次尝试:“老师您好,我是三年级一班仲书妍的父……一班是说父亲还是爸爸啊?说爸爸比较合适吧?”
再来再来,他非得把话术练顺畅了再去。
“老师您好,我是三年级一班仲书妍的爸爸,家里出了点急事我联系不上她,方便让她给我回个电话吗?”
终于,反复练习了几十次的戴云空,平稳地对电话那头说完这番话时,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电话那头陷入短暂的沉默,顿时让他陷入忐忑。
不会吧?他表现得那么完美,这也能看出破绽?
就在戴云空以为自己被当成诈骗犯,尴尬得脚指头直抠地的时候,电话那头换了一个稍显年长的声音:“你是仲书妍爸爸?仲书妍妈妈已经跟我们打过招呼了,你若是再以任何手段妨碍学校秩序,我们将会采取法律手段制裁你。”
“啊?”戴云空发出痴呆的声音。
事情以很奇妙的角度收了尾。
···
下班的打卡前的一分钟,漆宴正在收拾东西,戴云空如同一阵风一般卷入他的办公室。
“你懂礼貌吗?你进来之前不会敲门?”漆宴没好气地说道。
戴云空对他的态度恍若未闻,他“啪”一声双手拍在漆宴办公桌上,郑重其事地说道:“漆总你听我说,我破案了!”
23.第二十三章 报仇
须君浩刚下班就接到漆宴的电话,立马就冲来公司八卦了。
彼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公司里的人走得所剩无几,他熟门熟路地走进漆宴办公室。
“什么情况,仲婷跟你提辞职?”他一屁股坐在漆宴对面,咋咋呼呼地问道。
“嗯。”漆宴沉闷地点头。
“嘿诶?”须君浩一个战术后仰,惊讶直摇头。“就她那拼劲儿,我还以为她百年之后骨灰都得和进水泥里,给公司铺地板呢。”
“别那么多废话,想办法帮我查个人。”漆宴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不是大哥,我是外聘律师,又不是私家侦探,怎么什么事儿都来霍霍我呀?”须君浩不满地抗议。
“我按照咨询服务费,付时薪给你。”漆宴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那也不行啊,我主攻公司法,民事那块儿我不熟。”须君浩装模作样地抠着指甲旁边的死皮。
“我付双倍。”漆宴又说。
“好嘞,老板,您想查什么,请说。”闻言须君浩立马换了一副面孔,谄媚地笑道。
···
周六下午两点,须君浩带着查到的资料登门拜访。
“查到了?”漆宴招呼他进了书房,门虚掩着没合上。
“你可以怀疑我的诉讼能力,但你不能怀疑我收集信息的能力。”
须君浩得意洋洋地说着,眼睛往外一瞟问道:“门外头那个鬼鬼祟祟的人是谁?”
漆宴站起身,一把拉开房门。
戴云空见形势不妙,转身想跑,被他一把勾住后领。
“要听就进来听,我还以为家里遭贼了呢。”漆宴嫌弃地皱起眉。
“喔……”
戴云空确实好奇事情进展,于是乖乖地跟进去,挑了个最远的地方坐下。
“东西呢?”漆宴回到书桌前问向须君浩。
“你知道的,作为律师,保护客户隐私是我们的工作。”须君浩嘴上正气凛然地说着,从文件包里掏出一沓资料放在了桌上。
戴云空眯起眼睛看着这一幕,感觉这个人好像有点什么大病。
漆宴注意到他细微的表情变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说道:“这里没有人录音,别给我来这套。”
“不好意思,职业习惯。”须君浩大大咧咧地笑了。
“说重点。”漆宴在关键的事上,耐心总是有限。
“好吧好吧。”须君浩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翻开文件一脸正色地说道:“我通过你提供的信息查了仲婷这半年的银行流水,她陆陆续续给一个户名邱大龙的账号打过二十几万。”
他的话音刚落,漆宴一拳砸在书桌上,桌子被敲出沉闷的声响,足以听出他用力之猛。
“她疯了?!她给那男的转钱做什么?!”漆宴歘地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动起来,焦躁得好像一只不安的野兽。
“请问邱大龙到底是谁?”戴云空弱弱地发问道。
“仲婷的前夫。”漆宴烦躁地抹了把脸说道:“公司刚刚起步的时候,这狗东西就因为聚众赌博被判了四年,这期间仲婷起诉离婚了。至于他什么时候出来的,我不知道,仲婷没跟我说,他爹的!”
漆宴越想越气,巴不得现在冲回老家给那人渣揍一顿。
“你别急,气的地方还在后头。”须君浩叫停了漆宴的冲动。
“我查了一下邱大龙的近况,确实是五个月前刑满释放,而且放出来之后也没有老实,还是在频繁进出赌博场所,估计这就是他一直问仲婷要钱的理由。”他说道。
“我去弄死他。”漆宴显然是一秒都不想等了,撩起袖子就往外冲。
“哎!漆总,等等!”
戴云空下意识跳起来阻拦,须君浩却不紧不慢地说道:“别急,还有后续。”
漆宴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须君浩又翻过一页资料,皱眉道:“我以前的同学在公安工作,我托他查了一下邱大龙的案底,最近有一起报案,是他去学校里想强行带走仲婷的女儿,小姑娘不愿意,学校的保安看到报了警。仲婷为此申请了人身安全保护令,但我觉得这种法外狂徒不会遵守。”
他说完,漆宴重重抽了口气,戴云空则惊呆了。
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存活于世啊——
过了许久,漆宴从牙齿缝里挤出两个字。
“操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询问须君浩道:“地址。”
“查到了,我发给你。”须君浩了然地回道。
“好,我再叫个人,我们现在就出发。”说话间漆宴的眼神一凌,露出凶恶的目光。
“什么?还有我的事儿?”
须君浩大惊失色,可惜为时已晚。
···
半小时后,漆宴载着戴云空和须君浩,半路又捎上了健身房的拳击教练,一行四人踏上了前往仙灵的道路。
和须君浩不同,戴云空是自己主动要去的,仲总的事儿他既然管了,自然要管到底,尤其听完刚才的故事,他都快气坏了。
“哥,别看我平时是教拳击的,打架我真不行……”长得五大三粗一身腱子肉的何悟自从上车就一脸局促不安。
他之前在健身房工作时承过漆哥的恩情,漆哥有事儿开口他必然是要帮的,就是他这身材看着唬人可以,打架他完全不擅长。
“我知道,不需要你们动手,就是那边人多手杂,你们帮我把闲杂人等轰出去就行。”漆宴边开车边说。
坐在副驾驶座的须君浩无语地扶着额说道:“还有人记得我既不是打手也不是私家侦探吗,我的本职工作是个律师……”
“你要是不来我就把你之前做的破事都抖出去。”漆宴威胁人时,连眼睛都不眨。
“我靠!漆宴你!”
须君浩张牙舞爪地坐直身子,刚想说什么就挨了漆宴一记眼刀,立马乖巧道:“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啊~”
“哼。”漆宴冷笑一声没有回话。
“话说回来,这件事你为什么不亲自问仲婷,这样不是更快吗?”重新躺回靠背的须君浩问道。
“你以为直接问她就会说吗?”漆宴淡然解释道:“我跟仲婷认识那么多年,她的性格要强我很清楚。之所以瞒着这件事不说,恐怕是带着玉石俱焚的心思跟邱大龙斗的,而且谁都无法保证这件事的结果是好是坏,为了不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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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这个职位拖累公司,她才非要离职不可。”
在座的四个人里,只有何悟不认识仲婷,不过听漆宴这么说,倒是给他说好奇了。
“哥你是给了人家多少钱,人家那么死心塌地跟着你干呐?”他问道。
“那还真不是钱不钱的事儿。”须君浩抢答了这个问题。
单手支着下巴,他回忆起当年的故事:“大概六年前吧,仲婷和她前夫还没离婚呢,那狗男人一直打她,当时阿宴在准备创业,就问仲婷要不要跟他一起干。接下来就是你们看到的样子,仲婷可是阿宴掏到的金子。”
“她前夫不但赌博还家暴?”戴云空抓到了重点,气愤地问道。
“何止啊,他一直觉得仲婷跟着阿宴在干不三不四的工作,频繁问仲婷要钱也是打心底里觉得仲婷被包养了。幸好这个狗男人几年前赌博被抓了,不然仲婷起诉离婚几年都没成功。”须君浩想到这件事就忍不住叹气。
“天啊……”戴云空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不过他入狱之后一切都好了,仲婷获得女儿的抚养权,她女儿也改了她的姓,平时仲婷工作忙,孩子就委托给外婆照顾。”须君浩安慰道。
“嗯。”戴云空闷闷地点头,心里还是为仲婷感到不平。
仲总在他心里的形象一直是温温柔柔的,没想到竟然有过那么多残忍的遭遇。
谈话间,四人已经开了几小时的车,抵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栋农村的土房,站在门口就隐约能听到里面嘈杂的声音,时不时爆出几句粗口骂娘声。
“一会儿进去,你们把其他人赶出去,邱大龙交给我。尽量不要跟其他人起冲突。”漆宴交代道。
“放心,交给我。”须君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骚主意,笑得一脸阴险。
“你就别进去了,在外面候着。”漆宴转过头对戴云空说道。
“啊?那我不是白来了吗?”戴云空不满地问道。
坐了四小时的车,他腰都快断了,竟然只能当门口的监控摄像头,他不甘心。
“里面可能会有危险。”漆宴垂眸道。
“那、那你不是也会很危险?”戴云空担忧地说道。
“我是说,里面的其他人可能有危险,不是说我。”漆宴舔着唇,不屑地笑了。
戴云空沉默了。
单主好嚣张的性子,他服了。
“你都这么说了,保护好我也不难吧?”他趁火打劫地问道。
漆宴闻言叉腰瞪着他,戴云空挺直腰板跟他对视,反正他就是要跟进去,谁说都不好使。
“算了,你一会儿自己注意点避让,死肯定不会让你死。”漆宴还是松口了。
“你放心漆总,我很听话的,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戴云空拍胸脯保证道。
“在这里别叫漆总,让他听到了,到时候缠上公司会很麻烦。”漆宴说道。
他本人并不怕邱大龙这种亡命之徒,但是如果对方知晓了公司的事情天天上门闹,就算杀伤力不强也是一个麻烦。
“嗯……”戴云空眼珠骨碌一转,立即喊道:“是,宴哥。”
接下来,就到了规划如何炸鱼的环节。
24.第二十四章 爽!
“哥,需要我做什么吗?”
四个人齐聚院子口,何悟开口问道。
“不需要做什么特别的,跟我一起进去让闲杂人等赶紧滚,然后守在门口帮我注意着警察就行。”漆宴边说边脱下自己的外套从车窗抛入车里。
他从来没想让何悟参与到暴力事件中来,毕竟这是他自己的事,就算出了什么问题也理应是他一人承担,叫何悟来充其量是借他的身材唬唬人罢了。
“警察,为什么会有警察?”何悟眨巴着眼,一脸迷茫。
漆宴活动着肩膀手肘的各处关节做热身,望向他笑而不答。
“阿宴你等等,白费这力气干嘛?”须君浩见他那副随时准备开干的样子,连忙叫停。
“意思你有高招?”漆宴斜眼问道。
“我是谁呀!”须君浩得意一笑,掏出手机说道:“让我连一下你的车载蓝牙。”
须君浩花了两分钟鼓捣完音响,这才从车里钻出来,慢悠悠地点开一段音频,刹那间,炸耳朵的警笛声响彻云霄。
“滴呜滴呜滴呜滴呜滴呜滴呜——”
“警察来了!快跑啊!”须君浩拉开嗓子大吼一声。
他的话音还未落地,院子的大门瞬间打开,里面的人如鸟兽散一下子哄逃出来十几二十个人。
所有人都光顾着逃窜,根本没人注意到门口站着的四人。
“哥,你也太有活儿了吧?”何悟看得目瞪口呆。
“这你就不懂了吧。”须君浩得意地勾住他的肩膀说道:“你当十年律师,你能比我还有活儿。哎,对了,小伙子需不需要法律援助啊,这是我的名片,有事可以来咨询哥。”
何悟被他那副硬推销的样子吓得连连后退:“呃,不用、不用了,谢谢哥。”
站在一旁的漆宴没有心思听他们聊天,他快步融入人流,与哄逃的人背道而驰,并在人群中精准拽住一个人的头发往里拖。
邱大龙真想逃跑,头皮冷不丁被人拽起,疼得他一阵嗷嚎:“呃喝!哪个混蛋?快放开我!”
漆宴一言不发地将男人拽进房子里,戴云空见状连忙跟上。
须君浩目睹这一幕,感慨地说道:“怎么感觉梦回我们当鬼火少年那阵儿了。”
“律师哥你还当过鬼火少年?”何悟惊讶地问道。
须君浩撩了把头发潇洒道:“好汉不提当年勇。”
···
房子里,漆宴拽着邱大龙的头发一把将他甩在赌桌上,戴云空连忙跟着进门顺便关上门。
然而他刚关门就后悔了,里面呛鼻子的烟味儿差点没给他熏昏过去。
好不容易缓过来,他透过云雾缭绕的空气打量四周,二十来平米的房间里摆放着四五张桌子,上面还有没来得及毁尸灭迹的扑克牌和筹码。
邱大龙的后脑勺撞在牌桌上,一阵眼冒金星过后,他勉强撑着身子起身,借着窗户的光他看向漆宴的脸,大骇道:“是你!”
漆宴冷笑着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如果不是知道了邱大龙做的龌龊事,他才不想看到这张人渣的脸两次。
邱大龙看出他来者不善,余光往右侧一瞥,一个翻身抄起桌上满是烟蒂的烟灰缸朝着漆宴挥去。
“宴哥小心!”戴云空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惊叫出声。
漆宴单手插在口袋里,直到邱大龙的手已经舞到面前,他才轻微晃动了一下身体。
他的身法很轻盈,似乎是预测到了对方的行动轨迹,他在侧身避开攻击的同时,屈膝踢向对方的腹部。
“嗬唔!”邱大龙闷哼一声倒地,捂着腹部在地上痛苦呻吟。
戴云空就站在距离他们两米不到的地方,直接看傻眼。
他甚至没看清单主的动作,那个男人就倒地不起了。
就在戴云空努力在脑内回放刚才的画面时,漆宴朝他勾了勾手指:“喂,你。”
“嗯?”戴云空抬眸。
漆宴看着他冲旁边的椅子努了努下巴。
“什么?”戴云空一头雾水地凑上前。
漆宴此时的心情要多无语有多无语,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道:“让你帮我搬把椅子过来。”
“噢,要椅子你直说嘛。”戴云空小声咕哝着。
头疯狂歪啊歪的,他还以为单主脖子抽筋了呢!
乖乖把赌桌旁边的椅子挪到漆宴跟前看着他坐下,戴云空在心里蛐蛐:我就看着你装。
邱大龙这会儿还没从剧痛中恢复过来,就被漆宴扯着头发从地上拽了起来。
“要不是为了仲婷,你以为我很想再见到你这条贱狗吗?”漆宴俯下身,对着邱大龙扭曲的脸微微一笑。
邱大龙自知不是漆宴的对手,但他对面前这张脸记忆犹深。
“哼,我记得你,你就是仲婷外面的野男人吧?我睡过的女人你用得爽不爽,这种破烂货……”
他龇着牙话刚说一半,戴云空就听不下去了。
不管单主现在什么心情,听到有人这么侮辱他尊敬的仲总,他都想扑上去咬这个人渣几口。
可惜有人的动作更快。
漆宴顺手捞起被丢在一旁的烟灰缸朝着邱大龙的下颚重击而去,伴随着“哐”的一声,邱大龙的身体飞了出去,撞在墙上重重落下。
漆宴看着手里的几缕头发,思考着自己下手是不是重了点。
或许是撞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滚,邱大龙嘴一张吐了口混合着鲜血的液体出来。
“咳呕——”
戴云空还是头一次在现实里见到那么血腥的场面,他觉得恶心的同时又觉得很解气,两种微妙的感情融和出极为复杂的情绪。
宴哥他……以前是混□□的吧啊喂!
漆宴眼看着邱大龙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这才慢条斯理地走上前在他面前蹲下。
“我警告你,你要是下次再敢接近仲婷母女,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抠下来。”漆宴的声音没有起伏,平静得令人发指。
“要不要今天先收走一个,作为你刚才出言不逊的代价呢?”
他嘴角噙着笑,就着邱大龙倒下的姿势用拇指顺着他的下眼睑按压,仿佛只要一个用力,就能瞬间插入他的眼眶将眼球生挖出来。
邱大龙就算再嘴硬,在实打实的生命威胁面前,还是分得清死活的。
“大哥、大哥,有话好说!”他卑微地哀求着,由于嘴里含着血,声音听起来十分含糊。
“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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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希望我放过你?”
漆宴猛地将他的头摁在地上,骨头撞地板的声音听得戴云空心惊肉跳。
“喝唔!”邱大龙本能地发出闷哼,痛得几乎要昏死过去。
“你说我该不该积点阴德呢?”漆宴说着状似苦恼地回过头,冲着戴云空扬了扬双指。
这次戴云空看懂了,他在电影里见过这一幕。
桌上还散着赌客们没抽完的烟和火机,他连忙给漆宴递上。
“算了,就当老子今天心情好,只要你拿出态度来,我就姑且饶你一命。”
漆宴默默地点上烟,深吸一口将吐出的白雾悉数喷在邱大龙脸上。
“咳咳咳……”邱大龙被呛得直咳嗽,无奈嘴里有血,一时间呛得不上不下,在地上痛苦地挣扎。
“说话!”漆宴的声音稍稍拔高了一点,依旧四平八稳,好像在跟邱大龙谈生意。
“我、我发誓,我发誓你绝对不会再接近仲婷了,求求你饶了我,呜哼……”邱大龙蜷缩着身子,脸上沾满了他呕出的血渍。
“希望你说到做到,不然我会收一条腿的利息。”
漆宴说着,将手里的烟头探向了邱大龙的眼球,在对方极度恐惧的神情中,他微笑着将烟按在了地上的血洼上。
“滋”一声,烟头熄灭,冒出黑烟。
“走了,回去了。”起身的漆宴给了戴云空一个眼神。
···
回程的车是须君浩开的,漆宴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在用纸巾擦自己的手。
“啧啧啧,我早就说了有洁癖的人干不了古惑仔吧?”须君浩笑着揶揄道。
“好好开你的车。”漆宴瞪了他一眼说道。
一路先把何悟送回去,须君浩中途也下了车,漆宴这才接过方向盘。
在车内只剩下漆宴和戴云空两个人的时候,他突然说道:“今天发生的事,不要让仲婷知道。”
“为什么?”戴云空不解地问道。
刚才他一直迷迷瞪瞪地跟看了场电影似的,现在回过神才发现宴哥的表现简直太帅了!
就这让仲总知道还不得感动死?
“不是所有打着为对方好名号做的事,对方都必须接受。我说过,尊重他人的选择是一种能力。”漆宴看着前方的路,意味深长地说道。
“那你说的这个能力,你好像也没有啊。”戴云空差点被说服了。
空气像是凝固一般地沉默。
戴云空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就看到漆宴的双眼好像化身为暴雨梨花针,一秒放了数万针给他扎成了筛子。
好好好,还说不得……要不然换个话题?
“宴哥,请问你最喜欢的电影是?”他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马龙·白兰度的教父。”漆宴默认了话题的转换。
“喔。”
毫不意外呢。
···
晚上洗完澡,戴云空打开自己的笔记本,在上面记录今天的感受。
strong哥,还双标。
但是吧……他咬着笔盖陷入沉思。
半晌之后又写下一行:宴哥有事他真上啊!
顺手在旁边画了一个超人的小像。
25.第二十五章 回心转意
又是新的一周,戴云空坐在工位上,刚处理完一批工作他的意识就忍不住开始神游。
工作哪儿有发呆有意思啊。
他想着,闭上眼回忆起周六的场景。
话说那个人渣袭向宴哥的时候,他心脏都快停跳了,但宴哥的身形就像根飘起来的羽毛,轻而易举就避开了对方的攻击,还顺势给了对方一个膝踢,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帅到爆炸。
如果他能照着宴哥依样画葫芦给中年老秃子来一脚的话,鬼知道有多爽!
戴云空越想越得劲,连桌子下的腿都模仿着膝踢的动作反复抬起。
正当他深陷幻想中无法自拔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旁边的走道划过。
“婷姐,这个项目的收款条件我想跟您确认一下。”大客户部的销售拦下神色匆匆的仲婷。
“我现在没空,等下我找你。”仲婷语气中带着严厉,不似平时那般平和。
交代完下属,她一路疾步冲向漆宴办公室,在没有敲门的前提下直接闯入。
漆宴听到门打开的声响,抬头看了她一眼淡然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急成这样?”
“上周六你去找他了是不是!”仲婷的话不是问句。
她径直冲上前双手用力拍在办公桌上,手指因为激动微微颤抖着。
“我没听懂你的意思,他是指谁?”漆宴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气定神闲地将问题抛回给仲婷。
仲婷和漆宴认识到现在九年有余,可以说她是除了漆宴家人之外最了解他的人,如果她刚才的话有半句是污蔑,他早就跳起来否认了。
“漆宴!”公司创立至今,五年来仲婷第一次叫出漆宴全名,可见她已经气急攻心。
“你凭什么未经允许调查我的私事,就因为我要辞职?难道你以为你这么干涉我的私生活,我会感激吗?我只会觉得我一直以来信错了人!”她情绪激动地咆哮道。
漆宴早就猜到东窗事发会有这么个结果,但事情做了就是做了,眼下他只能站在为结果负责的角度思考。
“仲婷你听我说……”他试图找点什么话辩解。
“什么都不用说了,本来我的last working day是下周,但我想这件事到此为止就好,今天我会把所有的工作交接给顾玲,感谢漆总这些年来对我的提点和照顾。”仲婷抽着鼻子淡淡说道。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漆宴不由皱起眉思考着应该如何破局。
仲婷的情绪激动一时半会儿不像能听进话的样子,或许应该先顺着她的意思,等找个时间慢慢开导。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际,又一个身影不敲门横冲直撞进来。
“仲总,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戴云空一个快速闪身进入,顺手带上办公室的门。
“你说什么?”仲婷眼眶泛红,诧异地望向他。
“是我不小心偷听到你在楼梯间打电话,拜托漆总调查这件事的。”戴云空二话不说把所有的罪责背在了自己身上。
不过基本上都属实就是了。
“我记得你是……”仲婷对戴云空的脸勉强有印象,但不是一个部门的同事,她一时叫不出名字。
“我是销售一部的实习助理小戴。”戴云空倒是不介意自报家门。
“实在对不起仲总,我没想到这件事会给您带来那么大的困扰,还造成了您跟漆总的误会,如果我让您感到不快的话,我今天就引咎辞职,希望您不要因此责怪漆总。”他眼角泛着泪花对着仲婷鞠了一躬,眼神中的委屈自责溢于言表。
与此同时,某年轻小伙的内心世界:仲总赶紧发力把我辞退了!求求你把我辞退吧,这样我就能名正言顺地陪涟漪从早睡到晚了!
漆宴前一分钟还震惊于戴云空突如其来的担当,然而这种情绪维持不到几十秒就蒸发了。
这臭小子不想上班的心思是半点都藏不住啊。
“行了,这件事仲总不会怪罪你的,你先出去吧。”漆宴抢先一步开口下了决断。
“啊?”戴云空无法接受自己的如意算盘落空,看向仲婷不死心地问道:“仲总要不您再想想?侵犯上司隐私也,这可是非常严重的罪过哦!”
漆宴听不下去,倏地从办公桌后绕出来,拽着他的衣领把他丢出门外。
“我说了仲总不是这种小气的人,你给我回去工作!”他怒吼一声合上办公室的门。
···
随着办公室门重新关闭,室内一片沉寂。
仲婷微红的眼眸里面还有未干的眼泪,她一直都是个感性的人。
漆宴没有打破这份平静,默默坐回桌前递了一张纸巾给她。
仲婷接过纸巾攥在手里,沉默了几秒后开口道:“对不起……”
此时此刻她彻底丧失了气焰和怒火,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椅子上。
“你想也该知道,我不是会做那种事的人。”见她冷静下来,漆宴默默解释道。
他去找邱大龙麻烦的事实他无可否认,但调查仲婷私生活不是他的初衷,当然单纯论迹的话,两者没有差别就是了。
“对不起,漆总,你说的一切我知道,我都知道,只是我……”仲婷闭上眼,两行清泪从脸颊滑落。
漆宴没说话,把整包纸巾弹到仲婷面前任她抽取。
“漆总,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我都是一个懦弱的、只懂得逃避的人。”仲婷擦去眼角的泪花,缓缓跟他讲述起内心的挣扎与纠结。
“从结婚之后他第一次动手开始,我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我想过离婚,想过逃跑,但是我怀孕了,我的孩子不能是个黑户,为了孩子,我留了下来。后来孩子落户了,我又想带着女儿一起逃。但是我没有钱,我给不了女儿好的生活,于是我努力工作,努力赚钱,直到遇到了你,你问我要不要跟你一起干,当时我想,只要能赚到钱从他身边逃跑,我什么苦都愿意吃。再后来,公司起步有了雏形,我手上有了积蓄,我就跟他提了离婚,四次,他死活不答应。我没办法,只能带着女儿离开那个家,把女儿偷偷塞给我妈照顾,一个人在这里打拼。”说到这里,仲婷露出一个苦笑。
“你知道邱大龙赌博被抓的时候,我有多庆幸吗?终于没有人能阻止我跟他进行法律上的切割了。但他出来了,自从他出狱一直骚扰我,我以为只要给他点钱他就会放过我们,后来他变本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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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越要越多,甚至把手伸向我的女儿,我已经不是一个称职的好母亲了,我不能再丢下孩子的安全不管。我这辈子从来都没有做成过什么,无论是你问我要不要跟你干还是他被抓坐牢,永远都是等着天上掉馅饼下来落在我手里。所以这次我下定决心,要用我自己的力量跟他做个了断。”她说着手用力攥紧成拳,指甲直直地嵌入掌心。
“停下。”漆宴面无表情地叫停了她的话。
仲婷抽泣着抬头望向他,他则双手抱胸,一脸无语地看着她。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自己有这样的评价。”漆宴说道:“你以为当初在石材厂,我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干,只是因为看到你手上的伤同情你吗?我不是那种会为了情义放弃大义的人,你太看得起我了。”
仲婷怔怔地看着他的脸,眼光闪动。
“你有没有想过,你在没有任何石材加工经验的情况下我邀请你加入,是因为我能看到你比任何人都在努力活着?就算你说你从来没有做成过什么,在我眼里你一直在努力,不管是努力工作还是努力赚钱努力给你女儿好的生活,你从来没有放弃过啊!你还想怎么努力,你拿什么跟邱大龙那种亡命之徒斗?难道是把他杀掉,把自己送进监狱,让你女儿在十四岁的年纪就体会到无父无母的快乐?”漆宴越说越激动,到后面甚至给自己说笑了。
“我……”仲婷微微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仲婷,我真不知道你在妄自菲薄些什么。”漆宴似乎说累了,猛地拍了一掌桌子站起身来。
“我宁愿你辞职是为了更好的前程,这样就算我不甘心至少能说服自己,结果你看看这都是什么屁事?”他如同一只暴躁的雄狮,在桌子后来回踱步。
仲婷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默默咬住下唇。
“反正事情已经传到我耳朵里了,我不允许你因为这种蠢事情辞职,真要杀他坐牢那我去坐,你帮我照看好公司。”漆宴冷笑一声说道。
“漆总!这种话不要乱说!”仲婷脸色一变,焦急阻拦道。
“我开玩笑的。”漆宴无所谓地摊了摊手说道:“我已经找他聊过了,说了什么你别问,总之他应该没那狗胆再来骚扰你了。就算有,下次请你找人求助,直接告诉我行不行,我的姐?”
他越说越疲惫,烦躁地拨弄起头发来。
仲婷的嘴一张一合,欲言又止数次后,终于下定决心道:“我……明白了,谢谢你。”
漆宴为了说服仲婷都快把自己累死了,眼见仲婷屈服,他瞬间瘫倒在转椅上。
“仲婷,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为了公司想想。你走了,我做错决定谁跟我拍桌子吵架啊,到时候公司越走越偏,拉都拉不回来。”他弯起眼角笑道。
仲婷似乎也想到了那个时候,眼神从飘忽逐渐变得坚定。
“是啊,不仅仅是公司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它。”她说。
漆宴闻言露出安心的表情,开口问道:“那还走吗?”
“不走了。”仲婷回。
“既然如此。”漆宴一个翻身坐起来。
“周五晚上带你部门的人一起聚餐庆祝一下吧,我请客。”他说。
26.第二十六章 暧昧
周五下班,大客户部的销售们纷纷推掉预约行程齐聚一堂,就因为仲婷公布了撤销辞职申请的事情。
酒店包厢里总共十个人,只有一个人显得格外局促不安,那就是被仲婷以感激之名邀请来的戴云空。
家人们,谁懂啊,这次事件他不但没有得到应有的奖励——开除,甚至作为特邀嘉宾坐在了仲婷的身边。这哪里是报恩,分明是报复!
他现在弱小可怜又无助,想死的心止都止不住,反观对面坐着的漆宴,满脸松弛地和下属聊着天,根本不管他的死活!
“小戴,我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今天你就当做是一次普通的部门聚餐,不要拘束。”仲婷注意到他的不自在,低下头向他低语道。
“嗯嗯。”戴云空挤出一个牵强的笑容应道。
但想也知道周围都是不认识的跨部门同事,他放松不了半点。
“来来来,为了庆祝婷姐留下,大家一起干一杯吧!”
酒桌上不知谁喊了句,众人一呼百应,举起酒杯敬向仲婷。
戴云空不会喝酒,也象征性地举起椰奶跟大家一起举杯。
三杯黄酒下肚后,现场的气氛逐渐奔放,销售们一个个都是外向的性子,包厢里热闹得好像一个菜市场。
“婷姐,你不走真是太好了,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呀!没有你教我怎么应对突发事件,我会把所有事情都搞砸的!”坐在仲婷另一侧的顾玲抱着仲婷的胳膊情绪大爆发,哇哇地哭了起来。
戴云空一听这话默默喝了口椰奶,暗自想着:这位看起来是个同好,他们国家一级保护废物是这样的。
“顾玲你太谦虚了。”仲婷拍着顾玲的手,温柔地安慰道:“你进公司三年,早就可以独当一面了,你要相信自己,没有我你也能做得很好。”
“我不要,我就是要婷姐罩着!”顾玲似乎是有些酒精上头了,用额头抵住仲婷的肩膀疯狂贴贴。
漆宴看着大客户部其乐融融的氛围,笑着说道:“看来你们都很依赖你们婷姐?”
漆宴平时很少参与聚餐,加上做事雷厉风行总给人一种距离感,今天用开玩笑的语气喊出婷姐两个字,无形中和在座的其他人拉近了距离。
“婷姐不走,漆总也很高兴吧?我一直听婷姐说,公司最初创立的时候只有两个员工,你们很辛苦才把公司盘活的。”员工小左八卦地说道。
“是啊,仲婷为公司付出那么多,如果没有迫不得已的理由,我才不愿意放她走。”漆宴说完冲她举起酒杯。“仲婷,我敬你一杯,感谢你这些年陪我一起吃过的苦。”
仲婷连忙起身回应:“漆总,你太客气了。”
戴云空无聊地嘬着椰奶,心里催促着服务员赶紧上菜,他才不乐意听领导说着场面话,还不如多干两碗饭呢。
大客户部的其他人则跟他的想法相反,大家都借着聚餐的热闹劲畅所欲言,尤其想从漆总身上多挖出点公司创立的经历。
“漆总,能跟我们说说当年公司创业的故事么?我跟我朋友吹嘘,我们公司老板特别牛逼,才三十岁就已经是老板了,他们都说肯定是富二代随便开公司闹着玩,但我听婷姐的意思好像不是这样?”销售小曲挠着头问道。
小曲的话引发了众人的兴趣,纷纷停下交谈期待漆宴的回答,连戴云空都好奇地竖起耳朵。
别的话题他不感兴趣,要聊宴哥的过去他可就不困了。
“我确实不是富二代,走上做石业这条路,也是个意外。”漆宴笑着说道:“大概十年前,我工作的石材厂遭遇了大规模的退单,厂长无法负担这笔损失,决定把厂子变卖。当时我的师傅在行业里颇有人脉,他支持我把退单的石料低价盘下,加工后卖给他认识的客户。这就是公司的雏形。”
仲婷听完他的话,不由怀念地说道:“我还记得那时候,我们两个拿着样品到处跑,你骑着电动车载我,车一天都得充三次电。”
“是啊,现在想起来那段日子真遥远啊。”漆宴感叹道。
戴云空顺着他们的话构思出当时的画面,年轻十岁版的宴哥骑电动车载着仲总……噫!好鬼畜的画面,无法想象。
大客户部的一众员工听得一愣愣的,小曲惊讶地说道:“原来漆总是石工出身?难怪每次遇到工艺问题,您比那些老工匠还专业。”
“嗯,因为我的师傅是行业里最顶尖的工匠,还曾经获得过百花奖的荣誉。”提及故人,漆宴的眼神中流露出缅怀之情。
仲婷看出他的伤感,微笑着回应:“如果老陈还在的话,看到你有今天的成就,他一定会自豪得到处找人吹嘘。”
还在是什么意思?戴云空敏感地捕捉到这个关键词,疑惑的目光投向漆宴。
现在这个“老陈”已经不在了吗?
漆宴垂下眼眸,低笑道:“说起来,你也算是我的半个师妹了吧?”
“咦?婷姐也做过工匠吗?我从来没听你说过。”顾玲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仲婷。
“呵呵呵。”仲婷捂着嘴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同时把话题抛给漆宴:“漆总,您觉得呢,这件事可以在这里说吗?”
漆宴单手撑着额遮掩住自己哭笑不得的表情,说道:“想说就说,我就当没听到。”
“我没有石工的工作经验,不过我跟漆总的师傅学过一段时间工艺,理由是有一次我们为了一个产品吵架,他说我不懂石料,没有资格质疑他的选择。”仲婷脸上的笑意止不住,细品之下还有些得意。
“结果就是她下班还要跟着老陈学工艺,大概学了一年半,她掏出一本高级证书丢在我面前,问我现在她有没有资格说话。”
漆宴说完一脸尴尬地舔着嘴唇,万般无语下给自己的酒杯满上一饮而尽。
“啪”一声,空酒杯落在桌上,漆宴郑重其事说道:“石工不是轻松的工作,女生做起来尤为辛苦。仲婷,我一直很佩服你也很尊重你,认识你是我的福气。”
气氛炒到这里,不鼓掌有点说不过去了,大客户部的同事们相互对视,同一时间站起来喝彩。
“婷姐真不愧是我们最钟爱的领导,我要永远追随婷姐!”顾玲高声喊道。
“来来来,让我们一起敬漆总和婷姐,为了公司的未来,干杯——”
酒过三巡,漆宴和仲婷都有些醉了,甚至开始互揭老底。
“哼哼,你还敢说,开田的项目我说了不能做不能做,你不听,后来赔了十几万,知错了吧?”仲婷趴在桌上,含糊地说道。
“啊哈,人犯错不是很正常吗,我又不是上帝,犯点错怎么了?你被客户骗款的时候怎么不说,都是我想办法要的钱。”漆宴勉强撑着身子,死鸭子嘴硬。
戴云空第一次听漆宴说这种话,跟他之前的形象一点不搭,好幼稚,但感觉莫名地可爱。
“婷姐醉了,我们散了吧,我送她回家。”顾玲提议道。
“那漆总就交给我吧,我跟他顺路。”一直没吭声的戴云空跳出来说道。
“好,那就麻烦你。”其他人附和道。
···
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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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空搀扶着漆宴坐进车里,或许是真的醉了,一路上漆宴都没吐槽他20码的车速,一直在自言自语。
“有钱真好,能过上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漆宴半眯着眼,眼神迷离。
“比如?”戴云空双手紧紧把着方向盘随口问道,他还没练就出开车看副驾驶的能耐。
“很多。”漆宴轻笑着说道:“只可惜茅台没有想象中的好喝,哈根达斯没有想象中好吃,戴劳力士也不会比别人拥有更多的时间。”
“你想的就只有这些啊?”戴云空表示无语。
“哈,你看不上,偏偏是这些你们司空见惯的东西,是过去我奢求不起的。”漆宴喃喃地说着,突然身形一个摇晃,无意识地往左侧倒下,不偏不倚靠在戴云空肩膀上。
带着淡淡酒气的香水味钻入鼻腔,戴云空手顿时一抖,车子在大马路上左摇右晃了几秒,所幸这会儿时间够晚,路上的车不多。
“抱歉。”漆宴睁眼睛,撑着身子想要坐直。
“哎哎哎,你别动,就这样靠着吧,我好不容易习惯了,你再动我又不知道开哪儿去了。”戴云空咽了口口水,阻止他道。
漆宴这会儿头还晕着,枕着戴云空能让他感觉舒适些,既然对方不反对他也就不纠正了。
“知道我为什么会跟严峥在一起吗?”他真的喝醉了,才会主动开启这种禁忌话题。
“为什么?”戴云空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因为所有人里只有他没有看不起我。”漆宴苦涩地笑了。
事到如今再去追究当初是真情还是假意已经没有意义了,但曾经为这份感情动容过的事实不会改变。
明明是戴云空主动好奇漆宴和严峥的过去,可真当漆宴提及此事,他心里却莫名翻滚起一股酸气。
那种人渣有什么好的,宴哥这么念念不忘。
“他那都是演的,信他你就完蛋了。”他气鼓鼓地问道。
“呵,你说得对。”
漆宴发出低沉的笑声,之后便没有说话,只有轻微的呼吸声有节奏地响起。
戴云空悄悄沉下肩膀,让他睡得更舒服一些。
经过他长达四十分钟的驾驶,车子终于稳稳停进车库,他刚想低头把肩膀上的人叫醒,就看到漆宴近在咫尺的俊颜。
漆宴双眸紧闭着,即使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他的眉头还是习惯性地蹙起,导致他的眉心有两条印出的痕迹。
戴云空鬼使神差地伸手抚摸向他的眉心,试图让他的眉头松开,混合着酒香的男香在鼻尖萦绕,好像让他也有些醉了。
指腹从眉头一路顺着鼻梁摸索到嘴唇,漆宴的唇珠微微翘起,看起来格外饱满。
这种唇形会很好亲吗?
戴云空俯下身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他只知道视觉里宴哥的脸越来越近,就在两个人要碰上的时候,漆宴冷不丁睁开了眼,清亮的黑瞳直勾勾地与他对视。
“哇啊!”戴云空一个弹射后脑勺撞到窗玻璃上,发出“砰”的闷响。
“你在做什么,到家了吗?”睡醒后的漆宴似乎清醒不少,揉着太阳穴问道。
“到、到了。”戴云空的心脏怦怦直跳,生怕刚才的意图被漆宴识破。
“下车吧,回去了。”漆宴没察觉到异样,径直下了车。
戴云空坐在车上疯狂拍打着自己涨红的脸,默念着:疯了疯了疯了,一定是刚才车里的酒精浓度太高把他也影响了,他才会做出那么下头的行为。
绝对不是见色起意,绝对不是!
27.第二十七章 修复
戴云空最近这段时间不太对劲。
他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聚焦在亲爱的单主身上,就跟一块受到磁铁吸引的吸铁石一般,“咻”地一下就黏上去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难道是穿着围裙做饭时,背影的腰线太优美;抑或是单手倒车时,回头查看后视镜的侧脸过于完美;但他觉得最吸引人的,莫过于他微微翘起的唇珠,他真的无比好奇触感。
原以为这种想法只是上次聚餐的后遗症,没想到半个月都没有缓过劲儿了,最近还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连他的梦都被入侵了。
梦里他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一个转头就看到宴哥双眼紧闭地躺在他身边,他的心顿时咯噔一下,猛然惊醒。
惊醒后他往旁边定眼一瞧,空无一人,又咯噔了下。
不是,他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怎么能这么耍人玩儿呢!
戴云空在内心无能狂怒。
不过睡着的宴哥看起来真的好乖哦。
他一边想着,一边露出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痴汉笑容。
···
晚餐时间,漆宴正专心致志地吃着饭,无奈对面的视线过于明目张胆,他想忽略也忽略不了。
“啪”一声,他放下手中的筷子,直直地看向戴云空问道:“你不好好吃饭,盯着我看干嘛?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没有啊,谁说我在看你,我是在看后面的涟漪。”戴云空慌忙地找着借口,甚至不惜拉出无辜的涟漪顶包。
涟漪此时正在疯狂啃着沙发的一角,听到主人呼唤它的名字,他兴奋地抬头。
“涟漪!不准咬沙发!”
注意到它的举动,戴云空一个箭步窜上去将狗抱起来,可惜沙发的真皮外层已经被啃得面目全非,当场阵亡了。
地上满是七零八落的皮屑,戴云空抱着涟漪一脸心虚地看向漆宴。
他知道家里的所有家具都价值不菲,以他现在的身家连一层皮都赔不起,要是宴哥一气之下连人带狗把他们都发卖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认了。
谁都没想到的是,漆宴探头看了一眼他们,平静地说道:“没事儿,你放着吧,一会儿我来打扫。”
“诶?可是这个……”担心漆宴搞不清楚严重程度,戴云空拎起一片被撕下来的真皮碎片举过肩膀,尴尬一笑。
漆宴淡淡瞥了一眼,说道:“小狗从三个月开始会进入磨牙期,你要是不准备点磨牙零食和磨牙棒给它,大门它都能给你拆下来。”
“还有这个说法呀,那磨牙棒要买什么样的?”戴云空见漆宴真的没有动怒,连忙抱着涟漪讨好地坐回餐桌前。
漆宴头也不抬地回道:“我教你,打开橙色软件,搜索宠物犬磨牙棒,然后点击左下角的客服,把涟漪的肩高体重月份报给他,他会告诉你的。”
说完,他黑眸上吊瞪向戴云空:“我又不是做宠物用品的,你问我,我去问谁?”
戴云空知道他在阴阳怪气,换作是一般人这种态度他早就跟对方断绝来往了,可面对宴哥,他只觉得嘴硬心软四个字在他面前具象化了。
“哼,小气鬼,自己查就自己查。”戴云空噘起嘴傲娇道。
···
作为一个典型的选择困难症,戴云空在各式各样的宠物零食玩具里挑花了眼,后面干脆多买了几种,丢给涟漪自己挑。
所有的玩具里,涟漪最喜欢咬绳,尤其是喜欢跟主人玩拔河游戏。
鼻嘎点大的小狗,戴云空一只手就能应付,为了增加趣味性,他每次都假装不敌让涟漪险胜。
这天他正坐在沙发上用玩具逗涟漪玩,漆宴似乎是有工作要处理,吃完饭就钻进书房没出来。
就在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漆宴举着电话打开房门。
“剐到哪里了?行,我知道了,我现在下来。”他边说边向戴云空交代:“我的车被人蹭了,我下去看看。”
“喔。”
戴云空乖巧地点头,却没发现涟漪趁他不注意一溜烟从门缝里钻进了漆宴的书房。
等戴云空发现涟漪不见狗影的时候,他正在漆宴的办公桌后四处嗅着什么。
“小涟漪!你活腻了!”他火急火燎地冲上去追狗,边追边威胁道:“你要是敢咬这里的东西,一会儿宴哥揍你我可不保你!”
涟漪还沉浸在刚才拔河的兴奋中,戴云空一追它就跑,越追越跑,连着绕了桌子好几圈,狗没追着,戴云空先累了。
“哎呀,不行了……累死我了。”
他撑着腰一屁股躺倒在漆宴的转椅上,椅子受到外力作用旋转着,好巧不巧地对向了身后的展示柜。
戴云空一抬眼就看到了柜子摆放的奖杯,旁边还有几个相框。
他二话不说起身查看,发现这些全都是漆宴和另一个人的合照。
照片里的漆宴肤色比现在深,年纪看起来很轻,灿烂的笑容和现在判若两人;另一侧的男人大约六十来岁,一副干瘦矮小的模样,两人的笑容却是如出一辙。
莫非这个人就是宴哥的师傅老陈?
他想着目光往左边一瞟,果然看到一个百花奖银奖的奖杯,整个杯身是用玻璃制成的,上面镶嵌着一朵彩色琉璃的牡丹花,看起来十分精致。
看来照片里的人真的是老陈。
戴云空看着照片里年少的漆宴,估算着宴哥当时的年纪应该还没有他现在大,有种跨越时空认识青涩版宴哥的感觉。
他看得专心,一旁的涟漪不高兴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拽出来一根充电器,叼在嘴里摇头晃脑地疯甩起来。
戴云空听到“笃笃”的声响回头查看,差点没气死。
“涟漪,松口,快点!”他拉着充电器的另一头试图抢夺。
涟漪以为主人又在跟它玩拔河游戏,兴奋得尾巴直摇,更努力地咬住充电器不肯松。
戴云空急得额头直冒汗,他不知道宴哥什么时候回来,要是看到这一幕,他们今天可得遭老罪咯。
“涟漪,松开,听到没有!”
情急之下,他用尽全力往后拽,没想到涟漪实在吃不住力气选择了松口,他一个踉跄整个人往后倒去,背重重地砸在后面的柜子上。
“嗷嗷嗷……”
他痛呼一声反手去摸背,就在同一时间,一个亮晶晶的物体在他的视线里飞速坠落。
“哐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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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分五裂。
“发生什么事了,什么东西掉下来了?”漆宴刚协助物业处理完车辆剐蹭的事,一回来就听到书房里的异响,皱着眉问道。
他走进房间,视线扫过瘫坐在地上一脸不安的戴云空,最终落在了摔成数十块的奖杯上。
令人窒息的沉默。
戴云空焦急地解释道:“宴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把涟漪赶出去,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漆宴重重抽了口气说道:“没事,你先出去吧,这里我来收拾。”
他的语调很平静,但戴云空依旧能分辨出里面压抑的怒气。
“真的对不起,我会负责收拾干净的,都是我的错。”戴云空一脸无措,蹲下身想要将碎片一一捡起。
漆宴见状脸色一沉,低声咆哮道:“我叫你出去,你听到没有?”
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斥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戴云空已经很多年没有觉得那么委屈过了,摔坏奖杯固然是他的错,但他很努力想要补救,宴哥却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知道了。”他垂下头,闷着嗓子说道。
···
凌晨的一点过十分,戴云空紧闭的房门悄然打开。
趴在客厅地上的涟漪听到声音,摇着尾巴上来接应。
“嘘嘘,不要出声,别把宴哥吵醒了。”他对涟漪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说道。
他悄无声息地潜入书房,没有在垃圾桶里找到奖杯残骸,四处环顾一圈,看到了一个白天没注意的袋子。
隔着袋子轻轻拍打,里面果然装的是奖杯的碎渣。
戴云空揣着袋子,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间。
不就是把这个奖杯复原嘛,也不看看他是学什么出身的,虽然很难做到原模原样,但外行人应该看不出差别。
戴云空想着,将所有的碎片倒在桌上,其中一些碎成粉末的自然不能用了,大片能拼接起来的,他先全部拣走分类。
复原奖杯是个细致活,他瞪着酸涩的大眼珠子一直从一点拼到早上六点,中间好几次都差点睡过去,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熬了一晚上的作品完成了。
幸好这个杯体都是透明的,粉末部分无法拼上他就用无影胶填充了,乍一看就跟原本的一样。
“好,接下来把东西搬到阳台上晒一下就好了。”家里没有紫外线灯,他只能指望天然紫外线来完成这项固化工作了。
小心翼翼地捧着杯座,他一寸一寸地朝阳台挪动,就在经过漆宴房间门口的时候,他听到里面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宴哥别动!你千万不要动啊,你动了可就前功尽弃了!”戴云空一阵吱哇乱叫把漆宴硬控在原地,他手上的东西倒是半点没晃动。
漆宴就着拉开门的动作僵站着,看到戴云空手里的奖杯,他露出震惊的神色。
“你……”目光探向戴云空布满血丝的双眼,突然心头一热,像是某些奇怪的地方被触动到了。
戴云空捧着奖杯缓慢地移动到阳台,将奖杯成功放置在窗台架子上后,他这才松了口气。
“尉迟云空真不愧是你,你简直就是个天才!”他双手叉腰,得意地自夸道。
28.第二十九章 约定
不管是玻璃还是宝石,戴云空处理起来都得心应手。
这不,奖杯在阳光的照射下也没显示什么瑕疵,不枉费他花了一个通宵来修复。
就在他沾沾自喜的时候,身后的漆宴突然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嗯?说我真是天才?”戴云空顺着他的话回道。
“前面一句。”漆宴说。
前面一句?戴云空熬了一夜这会儿脑子有点懵,眨了眨眼思索片刻,才反应过来他刚才无意识中暴露了真实身份。
“呃!”
他倒吸一口气猛然捂住乱说话的嘴,庆幸着此刻他是背对宴哥,至少脸上慌乱的表情没被对方看到。
“哈、哈、哈……你看我,天天自我催眠,一不小心就代入了尉迟公子的身份。”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冷静,戴云空转过身和漆宴对视。
漆宴看着他熬得通红的双眼,不由蹙起眉头。
戴云空见他这个反应,以为他起了疑心,赶紧补充道:“宴哥你相信我,我可是天天把你交代的事捧在手边,记在心上,事事以你为先,你说什么我做什么,你做什么我吃什么。家里就两样东西最听你话,不是涟漪就是我。”
他说得言之凿凿,恨不得在左胸给漆宴比个心。
这世界上除了宴哥,估计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强迫他去上班。
然而这话传入漆宴耳中,却莫名升起了一股失望之情。
难怪戴云空总是能恰到好处地踩中他被需要的点,他都快要忘记自己曾经明确提出过要求的事了。
之前说喜欢他做的饭,或许也只是责任使然,并非真心话。
明明所有事都如漆宴所愿般地发展着,他的心口却像被石头压住一样喘不过气来。
他搞不懂自己在不满意什么。
是他提出来的要求,戴云空尽自己所能够满足他,一切都很好。
“我知道,你做得很好。”
漆宴这句话,不知道在对戴云空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戴云空见漆宴听信了他的理由,不由松了口气,姑且敷衍过去了。
熬了一夜没睡,加上修复奖杯的工作需要保持聚精会神,好不容易松弛下来,他困得都有点意识模糊了。
“啊哈——现在几点了?”他打了个哈欠,浑浑噩噩地问道。
“六点四十。”漆宴斜了一眼墙上的钟。
“那没多久就要去上班了。”
戴云空想要回去睡回笼觉的计划失败,他踩着虚浮的脚步朝客厅走去,没走两步眼睛就快闭上了,身体踉跄着向前倒下。
“喂!你……”
漆宴想出声提醒已然来不及了,只能一个箭步上去用身体挡在戴云空面前,让他重重倒在自己怀里。
戴云空此时是真的神志不清,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正靠在漆宴的胸口。
“宴哥,你喷香水了吗?好香啊……”他含糊着声音问道。
“现在是早上六点,刚起床,我疯了吗?”漆宴无语地将他扶起。
被抓住肩膀强迫立正的戴云空就跟个软体动物一样,分分钟又摊回到他身上。
“是吗?可是真的很香。”戴云空说着将鼻子凑向漆宴颈间,用力吸了几口。
“你是不是在梦游?”漆宴默默推开他贴着自己的脸,拧着眉问道。
“没有,我很清醒,啊哈~”戴云空就如同一个喝醉酒的人强调自己没醉一样,强撑着说道。
“算了,你今天状态不好,我给你批一天假,你就在家里休息吧,我会跟你们经理交代的。”漆宴说道。
“诶?真的吗!”一听到能不去上班,戴云空的困意顿时消散20%。
“嗯。”漆宴轻声应道。
“Yes,太棒了!”戴云空单手握拳,直接欢呼出声。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因祸得福?
不过他很快就联想到昨天惹的祸,好像还没跟宴哥说清楚。
“宴哥,打碎奖杯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我已经尽力在补救了,你能不能不要生气?”双手的手指不安地搅动着,他可怜巴巴地压低声音说道。
“我没有在生你气。”漆宴叹了口气说道。
确切来说,他是对奖杯损坏的事实感到生气,而非造成这一切的人感到生气。
“真的?”戴云空试探着问道。
“嗯。”漆宴点头,又看了眼时钟说道:“你去睡吧,涟漪我会带他出去,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
戴云空今天久违地睡了个爽。
虽然周末宴哥不会干涉他的作息,但如果睡过头就会错过宴哥亲手做的午餐,这对他来说是不能忍的,他再懒也要赶在十二点前起来干饭。
今天可好,宴哥不在家,外卖看起来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干脆把午餐省了,直接等宴哥回来一起吃晚餐。
下午三点他醒来,闲来无事刷了会儿手机,系统弹出一条广告提示:一年一度的烟花秀即将在江边举行。
烟花秀。
他想起来去年在伦敦时,他这个死宅为了看烟花大会好不容易挤出一丝力气约上朋友出门,最后还因为天气原因取消了,给他气够呛,这也成了他心里的一个小小遗憾。
今年……一个人去也太可怜了,不知道宴哥会愿意陪他一起去吗?
戴云空决定晚上找机会问问。
现在距离宴哥回家还有段时间,他看了眼窗外的天,太阳已经快落山了,他飞速起来把阳台上的奖杯拿回桌上检查。
整体来说修补得很完美,只要不是贴近查看,几乎注意不到上面细微的裂缝。
戴云空美滋滋地将奖杯放回书房的展示柜上,一低头就瞥到漆宴桌上放着的书,《中国茶入门图鉴》。
奇怪,宴哥喜欢喝茶吗?他从来没见过呢。
带着一肚子疑惑,他又躺回床上继续刷手机去了。
···
晚上漆宴准点回家,戴云空赶在他回来之前把涟漪遛完,一脸乖巧地替他接过外套挂在衣架上。
今晚的餐桌上格外安静,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将话题保留到餐后。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没有生你的气,只是那个奖杯对我来说意义不一样。”
等戴云空收拾完餐桌,漆宴坐在沙发上,举着倒满可乐的高跟酒杯轻轻晃动。
“是婷姐说的老陈的吗?”戴云空双手撑着下巴,好奇地问道。
原谅他那么八卦,宴哥的所有事他都想知道,恨不得打听得事无巨细。
“是。”漆宴点头,“这是老陈的遗物,是他最后留给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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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在了?”虽然在酒桌上已经听出这个意思,但戴云空还是很意外。
“四年前就去世了,胰腺癌晚期。”漆宴说着,落寞地呷了一口可乐。
“是照片上的大叔吗?”戴云空想起奖杯旁的照片,那个干瘦的小老头。
“没错。”提到书房里的照片,漆宴的眼神柔和下来。
“老陈是个好人,在我最迷茫的时候带着我找到了人生的方向,我想成为顶尖工匠的时候他支持我;后来石材厂要倒闭,也是他支持我把这块生意捡起来。他一直说他摸了几十年的石头,是石头是金子他一碰就知道,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漆宴说着,嘴角流露出一丝怀念的微笑。
“你们感情看起来很好。”戴云空发出感叹。
“嗯,老陈把一辈子时间都花在了石工上,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所以他一直把我当成他的儿子对待。可以说没有他,就不会有今天的我。”漆宴仰起头,似乎被带回了过去的记忆中。
“那我是不是应该要感谢他?”戴云空微笑着问道。
“为什么?”漆宴不明所以地问道。
“啊?”戴云空被他一问才反应过来,他无意识中说了句非常没头没尾的话。
“我、我是说,多亏了他宴哥才能成为现在那么厉害的老板,你每年给国家交那么多税,我们不应该感谢他的杰出贡献吗?”他胡编乱造的理由,听上去比玻璃奖杯更硬。
漆宴的眉头微蹙,显然没听懂前后的逻辑。
戴云空别无他法,只能紧急避险改话题问道:“宴哥,我看到你桌上有本茶艺书,你喜欢喝茶吗?”
“不喜欢。”漆宴没有纠结刚才的话题,顺着他的话说道:“咖啡茶水酒精都不喜欢,也喝不明白,所有的饮料里我只喜欢可乐。”
戴云空第一天认识他的时候就想过这个问题,当时他觉得宴哥装逼的风格和红酒更配来着。
“那为什么家里有咖啡机?”他不解地问道。
“谁知道,装修的时候觉得买一台放着有逼格,管他用不用得上,反正我要有。”漆宴耸了耸肩说道。
“哇哦……”戴云空表示服气,这个理由他无力反驳。
“那咖啡豆呢,你不喝咖啡,是别人送的?”他歪头问道。
“那个机器只有严峥用,豆子也是他买的。”漆宴说道。
“什么?!”戴云空猛地跳了起来。
呕呕呕!晦气!
“怎么了?”漆宴看向他。
“没什么,那豆子时间久了泛着一股很恶心的味道,我要买新的。”戴云空说着,掏出手机当场下单。
他激情下单的间隙,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
漆宴垂着眸思考半晌,开口说道:“这次的事,还有上次仲婷的事,谢谢你的帮忙。”
“没什么,别放心上。”戴云空无所谓地挥着手。
“对了,我看你一直不怎么出门,我今年还有两天假期没有用,你有没有什么地方想去的,我可以带你出去走走。”漆宴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不过要等我下周出差回来。”
“想去的地方?”戴云空歪歪头,刚想说没有,忽然想起来下午看到的广告。
“只要我说,你就会陪我去吗?”亮晶晶的眼眸望向漆宴,他兴奋地问道。
29.第二十九章 危机
戴云空和漆宴约定好了在江边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却没有告知外出的理由,他想把烟花秀当成一个小惊喜送给宴哥。
不知道宴哥会不会喜欢,不过像烟花这种美丽的实物,应该没有人会讨厌吧?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半个月,戴云空几乎每天都在纠结这个问题,内心充满期待的同时又有些焦虑。
算了,先不管了,如果宴哥不喜欢,下次再找机会问问他喜欢什么,来日方长嘛。
戴云空边想边牵着涟漪下楼。
周末的早晨天空一片晴朗,他期待着烟花秀那天的天气能像今天一样好。
涟漪四条小短腿交错跑着,只要出来遛弯它就没有不高兴的,摇着毛茸茸的小尾巴在草丛里钻进钻出。
戴云空跟在它后面直打哈欠,早起遛狗对他来说还是太伤了。
好不容易等涟漪找了块风水宝地排出看起来十分健康的便便,戴云空连忙掏出拾便袋上前处理,誓做一个遵守道德标准的好公民。
说起来,连怎么通过排泄物观察狗狗的健康情况都是宴哥教他的,怎么会有人在博古通今的情况下还长得那么帅气呢,真令人受不了。
他一边铲屎一边露出痴汉笑容,路过的邻居还以为他对狗便便产生了什么奇怪的欲望,投来猎奇的目光。
戴云空对此毫无察觉,他一心一意捡着屎,甚至没有注意到身后晃动的草丛。
将袋子的系绳拉紧,他刚一起身,涟漪就对着灌木丛内狂吠不止。
“呜呜汪!呜呜汪!”
“怎么了,涟漪?”戴云空疑惑地拽了拽牵引绳,试图让涟漪冷静下来。
就在这时,后方灌木丛的晃动幅度加剧,一团巨大的阴影从背后将他笼罩住,戴云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撞翻在地,滑出去足足半米。
手臂隔着布料摩擦地面传来一阵刺痛,他忍不住痛呼出声:“呃啊……”
“汪汪汪!”
手中的牵引绳在不知不觉中脱落,失去限制的涟漪连一秒都没有犹豫,朝着罪魁祸首飞扑而去。
“呜哇!”
“汪汪汪!”
瞬间混乱的犬吠声在他耳边炸响。
这种乱象持续了不到五秒,突然幼犬发出了一阵凄厉的呜咽声。
“嗷呜呜呜——”
戴云空挣扎着起身,看到涟漪正被一条比他大至少七八倍的巨型犬压在身下,那只狗正死死地咬着涟漪脖子,鲜红色的血液已经染红了灰色的毛发。
“你,你在做什么?你给我放开!”
戴云空的心脏猛地震动了下,他歘地站起身,无暇顾及那只大狗站起来体型几乎与自己相当,随手摆下一根树枝朝他挥去。
“放开它!我叫你放开它你听到没有!”
面对巨型犬眼皮下耷露出红血丝的眼睛,戴云空恐惧得要命,但他现在一心只想救出涟漪,想咬他的前提是松开涟漪,他愿意用自己作为诱饵。
他举着树枝不管不顾地抽打着巨犬的嘴,是否造成实质伤害姑且为止,不过确实惹烦了大狗,他松开对涟漪的钳制,抬头对戴云空连吠几声,转头便钻入草丛中消失不见了。
戴云空这会儿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做了多么危险的事,他腿一软瘫坐在地上,脑子里还惦记着为了保护他而被咬的涟漪
“涟漪,涟漪,你没事吧?!”他连滚带爬地赶到涟漪身边蹲下。
涟漪的毛发遮住了咬伤的部位,潺潺流出的鲜血表明他伤得不轻,它的嘴张开,发出微弱的叫声。
戴云空用手一摸沾了一手的温热的液体,他的眼泪如同决堤一般流了下来。
“涟漪你不要死,我马上送你去医院!对,医院、医院,最近的医院在哪里……”戴云空抹着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掏出手机搜索最近的宠物医院。
沾着血的手湿答答的,连着滑动屏幕几下都没有反应,戴云空越慌张越是手忙脚乱,泪水疯狂滴落在屏幕上。
好不容易给手机解锁,他点开打车软件才发现,小区那么大,他平时又不出门,根本就分不清东南西北门。
怎么办……
焦急之余,他点开漆宴的对话框发了一条消息,思绪还没有整理完,他只是呆呆地打了两个字出去。
“宴哥。”
正在跑步机上的漆宴听到手机震动,好奇地拿起查看,看到戴云空的消息,他立马回复道:“怎么了?”
见漆宴秒回消息,戴云空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他疯狂编辑着消息想把事情说明白,然而他刚打了不到十个字,漆宴的电话便甩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你叫完人能不能别不说话?”
漆宴沉着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戴云空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宴哥,你快来救救涟漪吧,呜呜……”
漆宴从跑步机上下来,到出现在戴云空面前,一共花了87秒。
他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涟漪,又看了一眼衣服上洇出血渍的戴云空,眉头皱得死紧。
他火速脱下自己的运动服将涟漪抱起来,对着戴云空说道:“走,去医院。”
···
涟漪送入宠物医院的时候,情况相当紧急。
医生在进行了全套检查后得出结论,涟漪的气管被咬穿了,需要紧急进行手术,
且由于气管损伤过于严重,手术的治愈率并不高。
“救,必须救,无论花多少代价都要救。”戴云空哽咽着说道。
漆宴对医生点了点头说道:“请立即进行手术,麻烦了。”
医生和护士推着涟漪进了手术室,戴云空颓废地蹲在医院地板上,抱着双膝抽泣。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漆宴这会儿才找到时机询问情况。
“我不知道。”戴云空摇着头,眼神中流露出迷茫。
“我被一只很大的狗撞飞出去了,涟漪为了保护我扑了上去,然后那只狗咬了涟漪,再然后就变成这样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的思绪很混乱,显然是被吓到了。
“好了,我知道了。”漆宴将所有信息默默记在心里,转而看向戴云空的手臂。
“你的手受伤了,我带你去医院包扎一下。”他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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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戴云空伸出手,示意他站起来。
“我不要。”戴云空摇了摇头。
“我要在这里等涟漪出来。”他眼眶含泪,执拗地说道。
漆宴闻言叹了口气,选择任由他去。
涟漪的手术持续了三个小时,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时候,情况依然很不乐观。
“伤口撕咬的面积很大,我猜测对方应该是只大型犬,虽然已经进行了伤口缝合,但是它的气管损伤太严重,能不能撑下来,还要看它自己的造化。这几天先住院观察吧,有什么情况我会通知你们的。”主治医生对两人说道。
“我明白了,谢谢你医生。”漆宴礼貌应道。
戴云空抓住医生的胳臂问道:“我现在可以去看看它吗?”
“它打了麻药还没醒,你可以去看一眼,不过最好让它静养。”医生说道。
“好的,谢谢您。”戴云空给了医生一个感激的眼神,跟着他去了护理病房。
涟漪的脖子上裹着纱布,正躺在白色的垫子上一动不动。
见到这一幕的戴云空眼泪又唰地流了下来,他恨自己太没用才没有在第一时间保护涟漪。
“涟漪要休息,我们也回去吧,我替你处理一下手上的伤。”漆宴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我想在这里陪着它。”戴云空哑着嗓子说道。
“你在这里陪着它,它也不会马上痊愈,倒是会影响医生和护士的工作。”漆宴说道。
“可是我……”戴云空不舍的眼神落在涟漪小小的身子上,用力吸了吸鼻子。
“明天我再陪你来看它,听医生的话,让它好好静养着。”漆宴耐心劝解道。
戴云空挣扎再三,还是闷声回了句:“嗯……”
从医院回去后,戴云空一直坐在沙发上发呆,心里满是涟漪奄奄一息的模样,心狠狠揪起。
漆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打电话,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
周一一整天,戴云空都不在工作状态。
他不但两次复印错了文件,还不小心把发给其他同事的邮件发给了郑康。
“哟,我看有人是不想在我们部门混了吧?怎么,攀上大客户部的高枝,看不上我们销售一部是不是?”郑康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他上次参加大客户部聚餐的消息,逮着机会对他阴阳怪气。
“抱歉,是我的问题,我现在就重新发。”
戴云空一心挂念着涟漪,没心思跟郑康起口舌之争,他选择低头认错,并且立马进行补救。
“你要是真那么有本事,就让仲婷给你调去大客户部,省得我们部门里有个间谍,搞得人心惶惶的。”郑康摆明了得理不饶人,追着他输出。
戴云空为了一时清静,紧抿着嘴唇没有搭腔。
郑康见他没有反应,自觉没趣便先行回座位上了。
戴云空一边提醒着自己不要再犯错,一边努力集中精神工作。
下午五点,一通电话击碎了他所有的坚持。
“是戴先生吗?您的爱犬情况恶化了,您方便现在过来一下医院吗?”
30.第三十章 失望
戴云空惘然若失地放下手机,抓起外套边跌跌撞撞地往公司外面冲。
郑康迎面走来被他撞得连退三步,眼镜横歪在鼻梁上,看起来鼻歪眼斜的。
“喂,你小子要去哪儿?现在是上班时间,你给我回来!你不想干了是不是?!”
郑康的破口大骂未能换来他的回头。
戴云空打了辆车飞驰到宠物医院,一下车便冲入护理病房。
“护士,涟漪他怎么样了?医生打电话说它恶化了,为什么会恶化?什么叫恶化?你们到底有没有办法救它?你说话啊!”
护士刚给涟漪扎上点滴,戴云空扑上去抓住对方的胳膊,一连串的问题像是高压水枪一样,她根本没机会插嘴。
还是医生在办公室里听到吵闹声,及时赶过来劝阻。
“戴先生您冷静一点,我们去办公室里说。”
戴云空看了一眼笼子里的涟漪,它软绵绵地趴在那里没有苏醒,前爪上插着针,鼻子上还套着呼吸机。
或许是因为病房里太安静,他觉得涟漪的呼吸声格外沉重。
“呼哧呼哧……”
每一口进出的气都如同剜在戴云空的心脏上,鲜血淋漓。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才发现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流到了嘴唇里。
他下意识抿了一口,又苦又涩。
“好。”他哑着嗓子应道。
合上办公室的门,医生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凝重。
“戴先生,现在情况是这样的,您的宠物年纪太小,送医时伤口面积过大,虽然我们已经尽力进行缝合,但是气管的伤口已经影响到他正常的呼吸功能了。”医生说着眼神中充满怜悯。
“那、那现在要怎么办?”戴云空双眼涨得通红,他用手背抹着眼泪,说话一抽一抽的。
“……”医生短暂沉默片刻,长叹一口气道:“这种情况治愈的概率很低,每一次呼吸对它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话到这里,他没有继续往下说,移开的目光传达出了他的建议。
戴云空读懂了他的暗示,他的心瞬间坠入冰窖。
“不、不要,我,不想……它死,呜呜,就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救它了吗?呼、呼,呜……”他拼命揉着眼睛,泣不成声地问道。
医生见他一个大高个哭成这样,也有些无措,他到底见惯了生离死别,他也只能适时递上纸巾表示安慰。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漆宴单手插兜走了进来。
“除了安乐死,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他径直问向医生。
“宴、宴哥,呜嗬……你怎么来了?”戴云空见到他,用力抽了抽鼻子惊讶地问道。
“有人告状说公司里员工旷工,告到我这里来了。”漆宴耸耸肩说道。
戴云空这才想起来,他着急跑出来,郑康一定气疯了。
漆宴没有理会他,继续问向医生:“如果继续治疗的话,治愈的概率有多大?”
医生想了想回道:“不到10%。而且对于狗狗本身来说过程很煎熬,你们的宠物还是幼犬,能撑下来的概率不高,比起在痛苦中死去,我的建议是让它走得舒服些。”
漆宴垂眸沉思两秒,说道:“我想看看它的情况。”
···
医生带着漆宴和戴云空回到护理病房,不知道是不是闻到熟悉的味道,涟漪缓缓睁开眼苏醒过来。
它半耷拉的眼睛看向主人,尾巴无力地晃动了几下,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前腿还没撑起来,就止不住发软跌了回去。
发现自己起不来,它只能拖着呼吸管缓慢地朝笼子的边缘爬行。
“呼哧呼哧……”房间里回荡着沉重的喘气声。
“它现在连呼吸都很吃力,只能暂时靠氧气管撑着。”医生解释道。
“如果改放到高压氧舱呢,会不会舒适一点?”漆宴问道。
“那也只能作为辅助治疗,它自身的呼吸能力不足才是最大的问题,而且高压氧舱的治疗费很高,如果你们需要,我随时可以安排。”医生说道。
漆宴没有接话,他走到笼子前查看涟漪的情况。
涟漪看到他显得格外兴奋,努力想要晃动尾巴,结果却是呼吸幅度增大,巨大的呼吸声和抽搐的四肢让戴云空惊叫出声。
“涟漪!你别动了,求求你别动了!”戴云空的手紧紧抓住笼子,他近乎哀求地跪在地板上。
漆宴凝重地闭上眼,数秒后缓缓睁开。
“安乐死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安排?”他问。
“最快今晚。”医生答。
“好。”漆宴说。
戴云空坐在地上,听到他们的对话,震惊地抬头望向漆宴:“你说什么?你要对涟漪做什么?”
“它现在很痛苦,你看不到吗?”漆宴的表情近乎冷漠,言辞异常犀利。
“所以呢?你要在它还活着的时候,把它安乐死?”戴云空撑着地板站起身,他走到漆宴面前,含泪的双眼里充斥着愤怒和不解。
“你更喜欢看它在痛苦中挣扎着死去?”漆宴尖锐地反问道。
“谁说它一定会死?它还在呼吸,它还在拼命喘气,它想活下去,它还没有死!你听到没有!”戴云空歇斯底里地咆哮道。
“那你想怎么做?坐在这里看着它被病痛折磨致死?你连自己的生活都顾不好,这几天的工作一塌糊涂,你哪里来的底气救它?”漆宴双手抱胸,嗤笑一声问道。
“呵,说来说去就是我工作效率低下,惹得大老板不高兴了是吧?反正涟漪是我的狗,跟你没有关系,工作我会照常出勤,狗也不会费你半点心思,这里没有需要你操心的地方!”戴云空冷哼一声,顾不得自己的言语有多刻薄,脱口而出。
漆宴冷着脸,看向他的眼神异常复杂。
戴云空吸了吸鼻子,转身对医生说道:“抱歉医生,你可不可以等我一会儿,我回去收拾好东西再过来。”
他说完便朝门外跑去,与漆宴擦肩而过的瞬间,漆宴的耳边响起四个字。
“冷血无情。”
医生看着他跑离的背影,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您弟弟他没事吧?”他担忧地问向漆宴。
漆宴长舒一口气,淡淡道:“没事,让他去。”
“那您打算继续安乐吗?”医生追问道。
“不用了,转去高压氧舱吧,费用记在账上,到时候和治疗费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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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漆宴看了眼倒下去就没再苏醒的涟漪,语气中满是疲惫。
···
戴云空从家里带了一条毯子出来,他决定今晚睡在宠物医院陪着涟漪。
虽然宠物医院不允许家属过夜,但耐不住戴云空苦苦哀求又哭得可怜巴巴,护士最终还是通融了一个晚上。
这一晚戴云空几乎没睡,他每隔半小时就起身查看涟漪的情况,尤其在意胸口的起伏,他怕极了下一次睁眼涟漪就没了呼吸。
熬了一晚上,他困倦难当,好在涟漪的情况还不错,医生检查了数据,表示情况没有更加糟糕是好事。
这让戴云空惴惴不安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
接着,他想起一会儿还要去公司上班,又马不停蹄地打车回家换衣服洗漱。
本想恰好时间等漆宴出门了再回去,没想到今天漆宴出门比平时晚,两人刚好在门口遇到。
“你说找不到这户人家?好,我今天要出差没空跟你吵,等我回来,这笔账再跟你慢慢算。”漆宴举着手机,看到戴云空满是疲态的脸,他下意识拧紧眉头。
戴云空刻意避开他的视线,一声不吭地钻入房里。
他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回到桌前拿手机时,看到桌上那本记录漆宴喜好的本子。
他冷笑一声,拿起本子投进垃圾桶里。
他才不在乎这种冷血动物的喜好。
···
一整个上午,戴云空都在强撑着工作。
昨天为了查看涟漪的情况一夜未眠,精神上和身体上的双重压力几乎让他神情恍惚,郑康陆陆续续跟他叨叨了几十句他一句都没听进去。
他现在就数着电脑右下角的时钟,只要下班时间一到,他就立刻冲去宠物医院看涟漪。
然而这份平和在郑康接到一个电话后,被打破了。
郑康一挂电话,径直走向戴云空,揪着他的衣领将他从椅子上拖了起来。
“姓戴的,你是不是不敢干了,故意搞我们?还是你觉得我们销售一部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想扒上大客户部的大腿?”郑康怒气冲天地问道。
“你在说什么?”戴云空皱着眉甩开他的钳制。
“塑太的采购经理打电话说收到我们的报价,金额比原本的报价低了30%,问我怎么回事呢!我们部门的报价表都是你负责盖章寄出的,你说是谁的错?现在这个400万的单子黄了,我看你怎么负这个责!”郑康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说我做了错的报价单出去?”戴云空蹙紧眉头思考片刻,坚定地回道:“我没有,所有的报价都是跟经理确认过我才盖章寄出的,又不是我一个人说多少是多少。”
“你的意思是你没做错,是峰哥做错了,导致你报错了价格?你脸皮真够厚的啊。”郑康哼笑一声,恶狠狠地拽起他的胳膊说道:“走,跟我去找漆总,我倒要看看漆总怎么处理你这个废物东西!”
戴云空一听到要去见漆宴,抗拒地挣扎起来。
恰巧此时,漆宴拎着双肩包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看到两人在走廊里推搡,停下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漆总,出大事了!”郑康如同看到救星一般大喊道。
31.第三十一章 救它
郑康对着漆宴慷慨激昂地一阵编排,简而言之就是把所有的过错全部归咎于戴云空。
“现在报价单已经送到了塑太的采购中心,管理层已经认可了这份报价,如果我们反悔否认报价,这次合作就完蛋了;如果认可的话这个项目30%的亏损由谁来承担!”郑康双眼瞪着戴云空,字字句句直指向他。
戴云空平时总算一味忍让是因为不喜欢跟别人发生冲突,这不代表他是个任人泼脏水也不会反抗的包子。
“你凭什么一口咬定是我的错?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寄了错的报价单寄出去了?”他连着反怼两句将问题抛回给郑康。
“除了你还会有谁?你又不是第一次冒冒失失了,昨天邮件发错的是不是你?我看你一天天心不在焉的,心思就没在工作上。”趁着漆宴在场,郑康找着机会告状。
戴云空这几天被涟漪的事压得透不过气来,在公司里又被看不惯自己的同事甩锅,事情还闹到了他最不想见的人面前,他再也忍不住,目眦尽裂地吼道:“我说了,所有的报价我都跟柯经理确认过,你不信我去把邮件找出来给你看!”
他说完转过身,真打算打开邮箱自证清白。
“峰哥确认的报价单肯定不会有错,你发没发错那就没人知道了。”郑康看戴云空不爽很久了,恨不得利用这次机会把他彻底赶出去。
“那你想我怎么样?!”
戴云空的怒吼回荡在公共办公区里,引来所有人的侧目,连办公室里的仲婷都听到动静出来查看情况。
“谁做错的事谁承担责任咯。”郑康摊摊手,摆明了看他好戏。
面对郑康故意搬弄是非,戴云空的双手握拳,气得一直在发抖。
“我再跟你说一遍——”
他试图据理力争,一旁的漆宴默默打断道:“够了,都别说了。”
戴云空侧头看向漆宴,他几乎可以猜到对方此刻的心理活动。
他现在一定很得意吧,毕竟昨天才抨击过自己的工作能力,今天就验证了他的正确,想想就觉得爽。
戴云空的拳头松了又紧,他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下一步的行动了,最差的结果无非是离家出走失败,他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回去跟他爸道个歉,还能怎么样,人总不可能把路走死了。
然而漆宴的话超乎他的预料。
“小戴你不用自证。”漆宴说完,面向郑康说道:“如果你想说服我是他犯的错,就拿出实质证据,我不接受疑罪从有的说法。”
“可、可是部门其他都是老员工,几乎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郑康不服气地辩解道。
“不可能犯错跟不会犯错,没有任何关联。我没见过从不犯错的员工,也没见过从来没有做对过事的员工,你要检举他,就拿出错在他的证明来。否则塑太是你名下的客户,我说错在你,你打算怎么反驳我?”漆宴冷着脸说道。
“我……”郑康被问得无言以对。
戴云空怔怔地看着漆宴,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种情况下,宴哥还会站在他这边,他还以为他会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奚落自己一顿。
“漆总,您不是要出差吗,时间快来不及了。”闻声过来的仲婷看到漆宴还杵在原地,好心提醒道。
漆宴看了呆愣的戴云空一眼,随后将目光投向仲婷。
“仲婷你来得刚好,我现在要赶飞机,塑太的时间麻烦你跟进一下。”他交代道。
“好,我明白了。”仲婷迅速应道。
“另外,既然销售一部内部有嫌隙,小戴就不用留在这里了,调去你们部门吧,你帮忙带一下。”他说道。
“没问题,我会安排的。”仲婷冲着戴云空微微一笑。
“那就都交给你了,我赶时间就先走了。”漆宴看了眼手表,拎着包匆匆离去。
戴云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久久没回过神。
···
下班时间,戴云空没有回家,他直接打车去了宠物医院。
“戴先生你来啦。”
经过两天的死皮赖脸纠缠,宠物医院的医生护士几乎人人都认识这张脸,热情地招呼他进去。
“不好意思又来叨扰了,请问涟漪今天情况怎么样?”戴云空寒暄几句后便直奔主题。
“跟昨天差不多,没有恶化就是好事。”护士微笑着回答。
“那就好。”戴云空露出一个稍稍安心的表情,这算是今天听到过最好的消息。
“不过今天你不可以在病房里过夜了哦,昨天是钱医生特别通融,今天只能待到医院关门。”护士出言提醒道。
“我知道了,九点前我会离开的。”戴云空礼貌点头应道。
刚好今天家里另一个人出差不在家,就算他回家也不会跟对方尴尬地面对面。
一想到漆宴,戴云空不禁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为什么不趁着今天的机会落井下石呢?明明昨天都吵到那种地步了,他还以为宴哥一定会帮着郑康把罪责全推给他。
虽然戴云空很确信自己没有打错报价单,但这两天为了涟漪的事睡眠稀碎,频繁走神出错也是事实,换作他在宴哥的位置都忍不住要起疑心。
宴哥他……真的令人捉摸不透。
戴云空一边想一边走到涟漪的病房,氧舱里的涟漪还在睡,艰难的呼吸几乎耗尽了它所有的体力,它一天里大部分时间都处于睡眠状态。
戴云空仔细观察着涟漪的胸口,上下起伏的节奏让他觉得心安。
他不知道涟漪能不能扛过这次危机,但只要涟漪还在喘气,他就做不到断送它活下去的希望。
他由衷地希望涟漪可以尽快痊愈。
贴着氧舱坐在地板上,戴云空累了一天一夜,他的眼皮不受控地往下耷拉。
就小小地眯一会儿……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很快就陷入睡梦中。
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街景已经全黑了,他看了眼手机,八点了。
他揉着睡得僵硬的腰站起身,随意往氧舱里一瞥,发现里面的涟漪四肢正在疯狂地颤动抽搐。
“涟漪!涟漪!”他惊慌失措地趴在氧舱上呼喊,过了几秒才意识到应该找医生。
“钱医生!钱医生你快来啊!”凄厉的叫声在医院里回荡。
医生带着值班护士闻讯赶来,查看涟漪的情况后,脸色异常凝重。
“不行,情况恶化了,再这样下去,它熬不过今晚。”
“钱医生,求求你救救涟漪,无论多少钱,要什么代价都可以,我求求你了——”戴云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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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坐在地上,脸上满是泪痕。
他从小到大没经历过什么生离死别,他无法接受涟漪就这么离开,他几乎要崩溃了。
“戴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医生好言安慰着说道:“要是你实在不同意安乐死,我还有一个险招。”
“什么险招,只要能救涟漪,我都愿意!”戴云空如同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激动地说道。
“您先不要答应得那么快,这个险招有一个前提,它的致死率非常高。涟漪现在有呼吸系统不足以支撑它的身体,所以我打算从另一侧把它的气管切开。以它现在的免疫系统,这个行为可能是致命的。”医生叹着气说道。
“意思是,就算手术成功,它也有可能撑不住是吗?”戴云空追问道。
“是的,等于是多受一次罪,博一个生存的可能性。”医生的表情很沉重。
戴云空用力咽了口口水,内心无比纠结和犹豫。
如果什么都不做,就是眼睁睁地看着涟漪在痛苦中死去;如果选择做手术,也有可能死在手术台上,或者因为无法熬过术后修复死去。
好难受,好痛苦,无法下定决心。
要是做了手术涟漪还是死了怎么办,就因为他的错误选择,让涟漪在活着的时候吃了更多的苦,他将如何承担这份责任?
戴云空无法理解,为什么宴哥可以轻易做出决定,是不是从一开始宴哥的选择就是对的?
“戴先生,您在听吗?”医生看着他茫然的表情,小声问道。
“啊,我、我在。”戴云空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希望怎么做呢?”医生问。
“手……手术。”戴云空迟疑地念出这两个字。
就算1%的生存几率,他也想赌一把。
“好,小清,麻烦你清理一下手术室,我们马上安排手术。”医生对护士交代道。
···
漫长的两个小时,这次没有漆宴的陪伴,戴云空一个人蹲在手术室门口,心里乱成一团。
他在心里无数次向上帝祈祷,保佑涟漪可以顺利活下来,就算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相信这个世界上总会有奇迹发生。
手术室灯熄灭的刹那,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脚因为蹲太久一阵发麻,差点摔在地上。
戴云空强撑着无力的脚起身冲向医生问道:“钱医生,涟漪它……”
“手术很顺利,涟漪的状况还不错。”医生拍着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真的吗?”戴云空喜出望外,红彤彤的双眼里掩不住的欣喜。
“嗯,但是今晚是关键,如果没办法扛过今天晚上,所有的事就都白费了。”医生语重心长道。
“那我今天可以在这里过夜吗?”戴云空焦急地问道。
医生看了眼他苍白的脸,默默摇了摇头。
“你回去休息吧,它打了麻药今晚不会醒,就算你陪着也于事无补。有什么情况,明天我们会电话通知你的。”
戴云空的手用力攥紧衣角,他知道再坚持下去就是在给医生添麻烦,只能咬牙放弃。
“涟漪有任何事都请随时联系我。”他说道。
“还有,谢谢你,医生。”他说着,对医生鞠了一躬以表谢意。
32.第三十二章 寻仇
这一夜,戴云空辗转难眠。
纵然身体和精神都无法支撑住数日的高压疲惫,一想到涟漪还躺在医院里,他依然忧心不已。
熬到凌晨四点多,他才终于扛不住睡死过去。
第二天早晨,他仿佛觉得闹钟没有响过,宴哥不在家也没有人叫他起床。
他迷迷糊糊地摸起手机一看,发现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不到20分钟,吓得他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糟了糟了!这才换部门第一天怎么就迟到了呢!
他手忙脚乱地下床洗漱,边刷牙边给仲婷发微信。
小袋子:“婷姐,我公交车遇到交通事故了,需要晚一点到。”
仲婷Justina:“你没受伤吧?”
小袋子:“没,只是车蹭到了。”
仲婷Justina:“没关系,你慢慢来,安全最重要。”
小袋子:“谢谢婷姐!”
戴云空看着聊天框,简直热泪盈眶。
你看看你看看,人跟人之间的差距简直比人跟猴子还大,要是换作对面是郑康,现在肯定连发10条语音过来阴阳他。
婷姐那么温柔,跟着她上班幸福感都能提升10倍。
没错,成功从0提升到了0*10,毕竟不可能有人会觉得上班幸福的。
想着,戴云空把手机放在洗漱台上继续刷牙,刚放下不到两秒钟手机就嗡嗡作响起来。
一看到是宠物医院的电话,他毫不犹豫地接起。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戴先生,涟漪扛过来了,它的身体情况正在好转。”电话那头传来护士欣喜若狂的声音。
“真的吗?”戴云空嘴里还含着牙膏泡沫,他急于回话不可避免地咽下一大口,但他没有心思细究。
“是真的是真的,它今天下午就可以从ICU转入普通病房了,你今天下班过来一下吧,收费单需要你签字确认。”护士说道。
挂了电话,戴云空没来得及漱口就高兴得原地打转。
真是太好了!涟漪没事了!
幸好他一直没有放弃,他就知道涟漪可以扛过来的!
龇牙咧嘴地消化完这个消息,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把喜讯分享给宴哥。
他熟练地点开聊天框,刚想点键盘,突然记起来他们还在冷战。
对哦,他可没忘记宴哥要给涟漪安乐死那副冷心冷面的模样,他才不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不但如此,等他明天出差回来,他还要狠狠嘲讽他一顿,差点涟漪就死在他手里了,哼!
戴云空便想着边屁颠屁颠地打车去公司,这一整天牛马时光因为涟漪的病愈变得美好。
然而这份美好仅仅持续下班,当他收到护士递过来的对账单时,他彻底傻眼了。
“23400?!”他险些失声叫出来。
妈耶,他在英国看病也不过如此。
戴云空颤抖的手点开手机微信余额,看着3857.3元余额陷入沉思。
按照宴哥给他开的工资,接下来4个月他得不吃不喝才行,幸好他本身物欲就不高,家里还有宴哥做饭,分期五个月应该能付清。
“麻烦在这里签个字。”护士说完,微笑着又递上一张账单。“还有这张手术费,也一起签一下哦。”
“还有?!”戴云空闻言跳了起来。
他仔细看了两份账单的总额,加起来近三万五,他倒贴钱都不够。
妈呀,狗看病比他看病还贵。
“你好,请问这里接受分期付款吗?没有信用卡的那种……”戴云空龇着牙,尬笑着问道。
···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戴云空依然坐在工位上没有移动。
他不是脑子有问题,他是内心的两股力量正打得不可开交。
宠物医院不接受分期付款的事在情理之中,他没有钱付不起也是既定事实,所以他眼下有两个选择:
一、像宴哥低头,求他把涟漪的账结了;
二、像他爸低头,结束离家出走的戏码抱着涟漪滚回去。
怎么想都是跟宴哥低头简单吧喂!
虽然因为涟漪的事情,他跟宴哥闹得不太愉快,但他私心里认为,宴哥不会因此大做文章撇下涟漪不管。
宴哥这个人,可有责任心了。
好,接下来就是回家土下座,直接私密马赛完事儿。
戴云空深呼几口气,做足心理准备后才安然回家。
刚一进入小区大门,他就听到门卫室里的保安在打电话。
“对对对,锦禾湾16号,不知道出什么事,就快打起来了,你们赶紧派人过来。”保安大叔激动地说道。
16号门口?
耳尖的戴云空听到这个门牌稍加思索,他们家是18号,16号离得很近,应该就在前面那栋,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给保安都吓报警了。
出于好奇,戴云空没有直接回家,刻意绕到了前面那栋楼,果然看到被层层人群围观的事发地,他连忙挤开人群凑了上去。
人群的包围圈距离中心的主角有一定距离,不为别的,只为了对方手里套着一条跟成年人差不多大的狗。
“这就是你说的小区里没有人养烈性犬?”漆宴单手拽着75公斤的中亚牧羊犬,看向眼前几个人的眼神中满是寒意。
物业经理没想到漆宴会那么执着,明明这几天他都告知1616户不要把狗放出来,耐不住人家不听劝。事到如今,只能把锅甩给户主了。
“我们物业没收到报备啊,我也第一天知道小区里还有这种狗。”物业经理用纸巾擦拭着头上的冷汗,努力保持两边都不得罪的姿态。
“呵,是吗?”漆宴发出不屑的笑声。
与此同时,站在物业经理身边的两人站不住了,尤其是十来岁的男孩,嚷嚷着对漆宴吼道:“你快放开战神!不然我就告诉我爸爸了!”
“哦?你的意思是承认这条狗是你家养的咯?”漆宴说着,收紧绳子将狗拉到身边。
体型巨大的中亚牧羊犬一脸呆愣,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顺从着上方的力道被拽着走。
“是我家养的怎么了,我养条狗碍着你了?”男孩的母亲盛气凌人地问道。
“好,既然你承认了,这笔账我们就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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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狗咬了我的狗,我家狗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这是其一;你家狗撞倒了我家里人,我家人受伤了,这是其二;城市未经允许不能养烈性犬,这是其三;你家遛狗不牵绳,这是其四。以上四点,你打算怎么解决?”漆宴仰起头,冷眼望向她道。
“什么咬了不咬的,我家狗从来不咬人不咬狗,你别在这里信口开河!”女主人大声呵斥道。
这时,一旁的物业经理摸着鼻子靠到她耳边小声说道:“这位先生去物业调过监控,确认是您家的狗咬的,咬得还挺严重。他弟弟被撞到,摔得也不轻。”
女主人闻言,脸色微微一沉。
“行了行了,就当作是我们没看好,要赔多少钱你说吧。”她不耐烦地摆手道。
“钱?”漆宴嗤笑一声道:“我的狗生命危在旦夕,你跟我说赔我钱?”
“那你想怎么样?我重新赔你一条狗行了吧,你的狗多少钱,说吧。”女主人扬起下巴,不可一世地看向他。
“不用那么麻烦,你的狗咬死我的狗,我把你的狗吊死,一命抵一命,完事。”漆宴说罢,拖着战神便要离开。
“你疯了吗,那可是我儿子!”女主人发疯大叫。
“把战神还给我!”
男孩叫嚣着冲上前来,被漆宴一把拽住。
“怎么说?我的狗如果死了,总得有人负责。”漆宴不顾男孩的挣扎,掐住他的胳膊。
“要么,用你的狗儿子偿命。”他的目光瞟向左手牵着的战神。
“要么,用你的狗儿子偿命。”他冷笑着,掰扯男孩的手臂。
男孩被拉得手臂生疼,大哭着嚎叫道:“你你你放开我!你知不知道我爸爸是谁,我要告诉我爸爸,他不会放过你的!”
漆宴很是配合,顺着他的话问道:“谁?”
“我爸爸是铁路局的局长,你知不知道你在威胁谁?赶紧放开我,不然我让我爸爸弄死你!”男孩的态度越发嚣张。
漆宴这会儿才弄明白,为什么物业一直帮着这户人家隐瞒信息。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漆宴随手一推,将男孩甩回母亲怀里。
“你现在知道怕了吧,把战神还给我!”男孩踉踉跄跄好不容易站稳,立马对着他发号施令。
漆宴轻笑一声,空着的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号。
“喂,须君浩,帮我拟一张起诉书,我要告现任的铁路局局长在城市中心豢养违禁犬种恶意伤人。”
听到他的话,女主人的表情瞬间变得铁青。
“被告的名字,我怎么知道?你等着,我问问。”漆宴举着手机把头扭向男孩问道:“喂,你爸叫什么名字?”
男孩被他问得发懵,女主人先行一步捂住了他的嘴防止他继续乱说话。
“这位先生,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好好商量,大家都是邻居,没必要把事情弄得那么难堪。”她态度一转,好声好气地说道。
“就冲你刚才的态度,没得商量。”漆宴冲她翻了个白眼。
“都别吵了都别吵了。”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两个身穿警服的人突破人群冲了进来。
33.第三十三章 爱了
“别吵了,你们去警察局说,狗也带走,全部散了撒了。”
警察冲人群大喊的同时,朝漆宴伸出手接狗链。
“谁敢带走我的狗!”女主人发出尖锐的叫声。
“把战神还给我,战神、战神!”男孩的哭喊一阵高过一阵。
“抱歉,事情还没说清楚,狗还不能交给你们。”漆宴皱着眉避开警察的动作。
他很清楚事情如果进入正经司法流程,他可奈何不了堂堂铁路局长。
他必须抓紧时间把事情解决。
“你们这是什么态度,要妨碍公安执法吗?”警察瞪着几人说道。
漆宴微微眯起眼,内心盘算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戴云空站在人群中,眼看着几个人要打成一片,他的脑海里还在回荡着漆宴的那句:我的家人、我的家人,我的家人……
宴哥说他是家人,他今天就要为宴哥拼了!
戴云空想着,脱下自己的外套,撩起袖子露出前几天伤到的手肘。
他的皮肤本来就薄又是疤痕体质,伤口好不容易结了一层厚痂,他一咬牙直接给血痂揭了。
鲜红的血液从伤口渗出,他疼得倒抽两口气:“嘶嘶——”
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要为了宴哥冲锋陷阵。
“宴哥!”
漆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下意识转过头,就看到戴云空朝他飞奔而来,一头撞在他的背上,用力挽住他的胳膊。
“你怎么在这儿?”漆宴惊讶地问道。
“嘘,这不是重点。”戴云空对着他比了个手势。
恰逢此时,警察上前争抢漆宴手里的链子,戴云空侧过身挡住他,推搡间他把血往警察制服上一蹭。
“嗷嗷,我的手好疼,我的手好疼啊——”他捂着伤口嗷嗷直叫唤。
“我没有碰你啊,你不要信口开河。”警察被他吓得连退三步,和他拉开距离。
“我也没说是你啊。”戴云空白了他一眼说道。
漆宴看到他不停渗血的伤口,眉毛都快打结了。
“怎么还没好,我带你去医院处理一下。”他说罢拽过戴云空就要走。
“宴哥先别急。”戴云空对他低声耳语着,扭过头对着警察就是一张梨花带雨的脸。
“警察叔叔,这个伤不是你造成的,是他们造成的!”他伸手指向物业经理旁的母子说道。
“你血口喷人!我见都没见过你!”女主人怒目相视道。
“我血口喷的是不是人都不知道呢,那边那个不是有证据吗?”戴云空说着,压力给到物业经理。
这下物业经理算是给架在火上烤,明里暗里他都是不敢得罪局长夫人的,可若是他咬死监控记录已经删除了,警察估计也不会放过他。
“那个……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大好。”他频繁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避重就轻地说道。
“如果他不拿出证据,那我就只能说是你弄的了警察叔叔,毕竟不能是我把自己搞成这样的吧?”戴云空瘪着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望向警察。
警察虽然心知肚明他在故意挑起对立,但面对这种胡搅蛮缠的报案人,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顺着他的意思做,省得闹到局里鸡犬不宁。
“那就把监控调出来一起看看吧。”警察挥手说道。
“哎,等等!”女主人的脸色青了又青,最后也没能阻拦住他们。
···
刚回到家,漆宴压住戴云空的肩膀把他按在沙发上,一脸焦急地说道:“ 你坐好,我去拿药箱。”
戴云空乖巧地坐在原地,看着他帅气的背影,一股强烈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宴哥真的回来了。
漆宴从药箱里掏出碘伏,边为他清洁伤口边说:“你的伤那么久都没愈合,要不然还是去医院吧。”
“没关系啦,我本来就是瘀青体质,皮太薄了,掐一下就红。”戴云空佯装出无所谓的样子,手臂却因为消毒的动作疼得疯狂颤动。
漆宴见状无语地白了他一眼,下手的力度越发小心谨慎。
气氛陷入短暂的沉默,漆宴抿了抿嘴开口问道:“我提出的处罚,你没有意见吗?”
“嗯?”戴云空歪过头看他。
漆宴叹了口气说道:“我不认为那条狗有什么错,它本来就不应该被养在城市中心人多的地方,送走它是我能想到最好的方法。至于道歉,那是人该做的事。”
“这是当然了,宴哥说的话我百分百赞同。”戴云空坐正身子,认真说道:“我仔细回想过那天的场景,那只大狗撞到我之后,涟漪为了保护我扑向它,它出于本能才咬了涟漪。它或许不无辜,但不能让一条狗背全责吧,凭什么管不住自家狗的主人美美隐身啊?”
“你能理解就好。”漆宴闻言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明天那家人会登门道歉,狗也答应送去郊外的亲戚家,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哼,要不是涟漪没事,休想我那么轻易放过他们。”
戴云空嘴一撅,刚说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把涟漪救回来的消息分享给漆宴。
直到下班前他还在记恨宴哥要安乐死涟漪的事,可是在目睹他公然为涟漪和自己公然讨要说法后,戴云空觉得自己太小肚鸡肠了。
他之前还说宴哥冷血无情,现在想想他晚上睡觉都得坐起来扇自己一巴掌。
“那个……涟漪它……”他抿着嘴唇,支支吾吾地想要补救。
“我知道,钱医生跟我说了。”漆宴的表情没有变化,他为戴云空扎上绷带,手法异常娴熟。
“噢……你都知道啦。”戴云空低着头小声说道。
“嗯。”漆宴把包扎好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放回去,轻声应道。
抬头看到戴云空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他垂下眼眸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你在怪我想把涟漪安乐死的事情,我没什么要辩解的,所有人都希望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但谁能保证没有选错的一天呢?”
“可是要是选错了,涟漪就没了呀。”戴云空压低声音嘀咕,这是他最介怀的事。
“你说得没错,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很感激我身边有能够跟我持不一样意见的人,无论是你,还是仲婷。”漆宴说道。
戴云空刚被夸得美滋滋,听到仲婷的名字,他好奇地问道:“婷姐怎么了?”
漆宴移开目光看向远处,缓缓开口讲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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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刚刚成立的时候,我谈了一个项目,当时各方面的风险都很大,仲婷坚决反对。但那段时间我需要钱,一意孤行非要签下来,最终这个项目黄了,款没有收回来。”
“啊!我知道这个!”戴云空一击掌说道,结果因为小心牵扯到手臂,疼得龇牙咧嘴。
“嗯?你怎么知道的?”漆宴疑惑地问道。
戴云空用力抿住嘴唇憋笑,他才不敢告诉宴哥是那天酒桌上他喝醉和婷姐魔法对轰的时候说漏嘴的。
“就、听说的,对,听八卦听来的。”他嘿嘿一笑,装傻充愣。
漆宴没有跟他细究话题的来源,自顾自继续说道:“其实公司刚成立的时候有三个人,除了仲婷之外还有一个朋友,因为这件事他对我很失望,痛骂我是个无药可救的傻逼,他就从团队退出了。那次危机导致公司差点破产。”
说到这里,他苦笑着摇头说道:“我能理解我朋友选择离开的心情,我不是一个什么都能做对的聪明人,我只是很擅长做决定,也很擅长为自己做的决定负责。我都想好了,这次项目是我的责任,公司倒闭我就慢慢打工还债,总有一天能还清的,但是老陈和仲婷没有放弃我。老陈掏出了一辈子的积蓄,仲婷连结婚时的首饰都卖了,他们联手勉强把窟窿填上。公司能有今天,我充其量只占三分之一的贡献,他们才是大头。”
漆宴说着,闭上眼掩饰眼神中复杂的情绪。
“原来还有这样的故事……”戴云空发出感叹。
这样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宴哥那么在意婷姐了,这也太情深义重了。
“还有这次的事,我真的想对你说一声谢谢。”漆宴睁开眼,漆黑的眼眸望向他。
“谢谢你没有放弃涟漪,谢谢你一直在做你认为正确的事。”他低哑着嗓子,真挚地说道。
戴云空的心在这一秒在胸腔里疯狂激荡。
他怔怔地看着漆宴,这个乍看既成功又成熟的男人,在他面前坦然地面对自己的失败与不堪。
纵使他有再多的缺点,此刻戴云空都看不到了,他眼中的漆宴正散发着耀眼的强光,几乎把他闪瞎了。
漆宴见戴云空一直没有说话,觉得可能是这个话题太沉重了,耸耸肩说道:“钱医生说涟漪最好再留院观察几天,账单他发给我了,到时候我会支付的。”
“啊……”说到钱的事,戴云空回过神来。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呢,宴哥又先他一步做了。
“对了,这次出差我带了样东西给你。”漆宴说完,去书房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他。
“是什么?”戴云空好奇地问。
“数位板。”漆宴答道:“你不是学珠宝设计的吗?我上次看到你在画设计图,路过的时候顺手买的。”
戴云空双手握着包装盒,久久没有回话。
回到房间,戴云空抱起垃圾桶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地上。
谢天谢地,这几天他都没怎么待在家里,垃圾桶还没有清理。
捡起地上的笔记本在桌上摊开,他执笔在上面写道:
宴哥他……
他越想耳朵越红,在后面画了一个大大的爱心。
怎么办妈妈,我恋爱了!
34.第三十四章 茶茶的
戴云空刚到公司放下包,余光刚好扫到提着早饭进门的郑康,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虽然宴哥一再叮嘱说搞错报价单的事他会调查清楚,但自己不能白白受人污蔑吧?
就算是病猫他今天也要发威给老秃子瞧瞧!
戴云空的大眼珠子滴溜一转,坏笑着掏出手机打开相册。
伴随着打印机运作的声音,郑康厕所抽烟的照片完美避开所有监控时间贴遍办公楼。
不一会儿,办公楼的物业便带着传单上门调查。
“是谁?是谁干的!有种站出来!”郑康愤怒的嚎叫响彻办公区。
戴云空背对着他,嘴角是难掩的得意笑容。
果然恶人还需恶人磨呀~
同一时间漆宴的漆宴办公室,仲婷坐在办公桌另一侧,对着电脑眉头紧蹙。
“塑太的报价已经提交到了集团审核,我跟对接的采购确认过,以他的权限无法撤销。”她向漆宴汇报着上次事件的后续,声音听起来十分焦躁。
“嗯,我明白了。”相较于她的反应,漆宴显得很平和。
“我记得塑太签的是框架协议,这次报价只是针对其中的一个分包,没错吧?”他抛出一个问题。
“是,这次是针对明年上半年的项目。”仲婷答。
“既然报价已经上报了,亏损成了既定事实,就按照这个金额签吧。”漆宴说道。
“可是这样的话,塑太项目的损失高达一百多万,相当于报了成本出去,那销售一部今年的业绩可能要倒挂。”仲婷的表情很难看,这不仅仅是没利润的问题,公司倒贴的运营成本也是真金白银。
“别担心,我跟他们集团老总林总关系不错,我会找个机会上门拜访,等下半年项目启动的时候,再把这部分损失弥补回来,林总会通融的。”漆宴微笑着,表现得胸有成竹。
“那我就放心了。”仲婷闻言露出一个安心的表情,漆宴的能力她一直深信不疑,但问题还没有彻底解决。
“销售一部那边您打算怎么处罚呢?”她问道。
“这个问题就不用操心了。”漆宴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说道:“平峰已经提出离职了。”
仲婷对此并不意外,和柯平峰共事三年她多少是了解对方脾气的。
“漆总,我有一个想法,或许不太中听。”她沉默片刻说道。
“我们两个还有什么不能直说?”漆宴耸肩说道。
“小戴平时对接的是销售端,没有理由拿到精准的采购成本。”仲婷严肃道。
“嗯。”漆宴双手交握托住下巴说道:“这件事平峰也解释了,他把采购成本错发给小戴,不过他立即补了一封邮件纠正,至于小戴寄出去哪份,他也无从确认。”
“我要说这是有人故意为之,你怎么想?”仲婷突然问道。
她知道她先前离职又反悔的事让柯平峰在公司很是难堪,她有理由怀疑这次是他在借题发挥。
“仲婷你应该清楚,用人不疑是我的原则。”漆宴紧锁着眉头说道。
“他一直不服我占着副总的位置。”仲婷直言不讳道。
“这确实是他的问题。”漆宴叹了口气说道:“在我的概念里,谁能坐到什么位置上看的不是情分,而是能力。质疑你的能力相当于在质疑我的决策力,我不会拿公司的未来开玩笑。”
仲婷听完他的话,也不好再说什么,淡淡地说道:“就当是我多心了吧。”
漆宴定定看了她一眼,长舒一口气道:“罢了,反正他决心要走,我尊重他的选择。剩下的事我会处理的,你别操心了。”
···
戴云空刚从宠物医院回来,就看到茶几上摊了一溜茶具,漆宴正在像模像样地泡着茶。
“宴哥,你在干嘛呢?”戴云空好奇地探头问道。
“你回来了。”漆宴放下手中的白瓷茶壶,侧头看向他问道:“涟漪怎么样了?”
“涟漪一看到我就龙精虎猛的,精神得不得了,连钱医生都说它能那么快恢复简直是奇迹。”戴云空面带自豪地说着,末了还不忘夸一嘴:“还不是我们家小涟漪求生欲强,我们宝宝太棒了!”
漆宴的唇角勾起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看着他得意的模样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涟漪是我们两个的……”
话到这里他突然顿住,意识到这句话越界了。
他在对着一个比他小八岁的孩子想什么呢?
“我们的什么?”戴云空歪过头看他,表情看起来有些呆萌。
漆宴轻抿嘴唇,把脑子里奇奇怪怪的念头挥出去,清了清喉咙说道:“说得涟漪好像我们一起养的,自己养的狗别老想着把责任外包给我。”
“哦——?我们小涟漪难道就不是宴哥的小宝贝了吗?明明宴哥那么那么那么疼爱我们小涟漪。”戴云空故意拉长尾音,对着他挤眉弄眼。
“你少给我废话。”漆宴白了他一眼,突然想起来什么,掏出手机打开一个界面。
“对了,我替涟漪买了一份商业保险,你把你的身份证信息填一下。”他说着将手机递给戴云空。
戴云空看着上面已经填好的姓名,熟练地输入身份证号选择提交,系统弹出身份证与姓名不匹配。
“嗯?怎么不对?”
他疑惑地咕哝着,将列表拉到最上头,才发现是名字打错了。
他刚想把姓名改成尉迟云空,余光瞟到漆宴的脸,握住手机的手顿时一颤。
妈耶,差点就暴露了!
“哎呀,我记不清身份证号码了,怎么办?”他挠着头故作苦恼道。
漆宴闻言白了他一眼道:“年纪轻轻记性那么差,你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嘴真坏。
戴云空在心里嘀咕着,抬眼就看到漆宴接过手机,改填自己的身份信息。
心仿佛快要融化了,他的宴哥连嘴硬心软都那么吸引人。
戴云空望着漆宴的侧颜,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深情。
漆宴没有转头,他面无表情地说道:“看我也没用,涟漪的保险费从你的工资里扣。”
“是~”戴云空的回应满是欢欣。
漆宴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斜了他一眼继续泡茶。
戴云空奇怪一直钟情可乐的人为什么今天突然改喝茶,探头问道:“宴哥,你今天用茶壶泡可乐吗?”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漆宴拿着茶杯的手一顿,无语地问道。
戴云空瑟缩着摸了摸鼻子心想:能怪他这么联想吗?是谁没事用高跟酒杯喝可乐的……
“那这是在?”他单手托腮把玩着茶盘上的白瓷杯。
“过几天我要去拜访塑太的林总,他是福建人,很喜欢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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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挑一套茶具作为礼品送给他,顺便研究一下泡茶的手法。”漆宴解释道。
“啊,是报价单那家吗……”聊到这个话题,戴云空显得坐立不安。
就算不是他主观意义上犯的错,但错误的报价单确实是他发出去的,这点难辞其咎。
“跟你没关系,也不会亏多少钱,别乱想。”漆宴说道。
漆宴的话对戴云空来说有种特殊的魔力,仿佛只要对方说的,就一定可以成为现实,他只需要无条件地依附就好,完全不用动脑子。
“之前看到你在读茶艺书,就是为了研究这个吗?”戴云空边问边拿起茶杯嗅了嗅里面的茶汤,随即皱紧眉头。
他掀开茶壶的盖子,仔细端详着里面的茶叶,嘴里随口问着:“宴哥,你这些茶叶哪里买的?”
“路过茶城的时候,店家极力推荐的桐木金骏眉,说是今年的新茶,送礼最合适不过。”漆宴说道。
“不可能,这绝对不是新茶。”戴云空将剩余的茶叶一股脑倒在茶盘上,用手拨弄着茶叶查看里头的碎渣,越看头摇得越勤。
“你懂茶?”漆宴见他一脸笃定,惊讶地问道。
“我爸喜欢,我小时候跟着他人都快喝肿了。”将捏碎的残渣抓起来闻,戴云空随口答道。
“看不出你懂得还挺多的。”漆宴笑着说道。
戴云空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他不能就这么让宴哥觉得他是个一无是处的小废物,他得努力表现一下自己。
“宴哥你别小看我,我会得可多了。除了茶道我还学过马术、滑雪、网球、高尔夫呢,不过我不喜欢太累的运动。”他急于展现自己的才能,没过脑子便说了出来。
“马术?高尔夫?看来你以前家境不错?”他的话漆宴越听越迷糊。
这些高端运动普通家庭负担不起,戴云空能参加那么多培训班,外加英国留学的经验,看来他家在破产负债之前,相当有实力。
“诶?”戴云空愣了一秒,才发现自己的死嘴在不经意间又漏风了。
“不是不是!”连着拍了几下这张乱说话的嘴,他尴尬地补救道:“是、是体验课!对对,我爸妈小时候可喜欢让我参加那种一次性的体验课了,宴哥小时候没有吗?”
“没有。”漆宴直白地回答道:“我在村镇长大,小时候就没见过网球场,更没见过高尔夫球场。我都说了我们有代沟。”
“这些东西会了也没用,宴哥会的我也不会嘛。”戴云空才不在乎这些乱七八糟的,他眼里只有对漆宴的崇拜。
“不过宴哥你们小时候不上培训班都在做什么呢?”既然聊到小时候,戴云空发挥了他的八卦天性。
他现在对宴哥的头发丝儿都充满了好奇心,他想知道对方的一切。
“就是读书,玩,没了。”
漆宴似乎不是很想深入聊这个话题,敷衍地说完,立马转换话锋道:“刚好你懂茶叶,不如你替我挑选一些茶叶送给林总吧,费用我来承担。”
“没问题!”戴云空自信地应下。
他刚点开手机,眼睛冷不丁瞥到上方的日历,抬头望向漆宴道:“宴哥,后天晚上8点的约定,你还记得吧?”
“记得。”漆宴答。
“那我们约好了,不见不散哦。”
戴云空极力掩饰着扬起的嘴角,眼神中充斥着期待。
35.第三十五章 烟花之吻
在戴云空满心盼望下,终于迎来了约定的日子。
这两天他查遍了网店的评价,还是觉得不安心 ,果然茶叶这种东西还是要亲自上手鉴别的好。
趁着今天周末,他准备在晚上见面前把东西买好。
戴云空想着走向玄关,恰好遇到漆晏在穿鞋。
“晏哥你要出去吗?”他扬了扬眉问道。
“嗯,我的一个老客户出国度假在本市转机,公司起步的时候他很关照我,今天刚好约出来叙叙旧。”漆宴道。
“那今天晚上……”戴云空欲言又止地看向他。
“我没忘,你先去约定的地方等我,等我结束后会来找你。”漆宴承诺道。
“好。”戴云空乖巧地应道,脑子里充满了对夜晚的期盼。
他花了一下午时间逛茶市,如果不是为了宴哥,他还真不喜欢线下和人打交道。
茶商一个个都是生意人,看到他一个年轻人独自前来,各个都想在他身上宰一刀,可惜都未能得逞。
就在他气得差点打道回府的时候,终于遇到一个实诚的老板,没有套路没有虚假的抬价,他愿意出多少钱,老板给他找多少的货。
虽然价格上这家不是最低廉的,但冲着这份真诚他果断成交。
拎着礼盒从店里走出来,戴云空感叹着做人果然该多一点真诚少一点套路,天天骗来骗去的多累人。
一想到骗,他的脚步慢了下来。
前天宴哥让他填身份证的时候他就想到这个问题了,他一直没对宴哥坦白身份的实情,不知道宴哥知道真相会不会生气。
戴云空自认这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儿,他刚跟宴哥见面的时候,也没想到会有喜欢上对方的那天啊。
回想起跟宴哥的初相识,他嘴角就忍不住扬起。
他那时候觉得宴哥自大爱装还喜欢说教,现在想来,宴哥从来不对他撒谎,即便是不堪的过往,宴哥也从来没有试图隐瞒。
与宴哥的赤诚相待相比,他简直相形见绌。
或许他应该找个机会跟宴哥坦白他的身份?
戴云空越想越没有把握,他决定找个机会试探一下宴哥的口风,如果宴哥的态度很抵触,他还是另寻他法的好。
花了不到两分钟时间说服自己,他继续踩着兴奋的步伐回家。
在经过一家精品珠宝店的时候,他的目光无意中往橱窗内一瞥,意外被陈列在里面的一枚胸针吸引得走不动道。
那是一枚皇冠胸针,款式并不复杂,极简线条勾勒出皇冠的形状,中间是一颗蓝宝石。
那一瞬间,戴云空脑海里勾勒出了漆宴身穿正装佩戴胸针的画面,哦对了,还要戴上他的金丝眼镜,那扑面而来的魅力令人窒息。
当然,他才不会送这种普通的人造宝石给宴哥当礼物,既然是给宴哥的,必须是由他亲手设计打造,还要配上顶级宝石的诚意之作。
戴云空一拍脑门,当即决定说干就干,他明天就着手设计。
···
时间匆匆流逝,转眼到了五点,戴云空正精心打理着他的头发,手机震动了几下。
消息是漆宴发来的。
漆宴:“晚餐侯总约我一起吃饭,你自己叫外卖吧。”
戴云空见状回复道:“好。”
转念一想又追加了一句:“别太晚哦,我在约定的地方等你。”
漆宴秒回:“知道了。”
戴云空从一开始就没想着和漆宴一起出门,既然是惊喜,当然是要到了地方才能揭晓,所以宴哥有事不能回来他正求之不得。
哼着歌继续捯饬自己的造型,确保今天的自己帅得惊为天人,他这才收手喷上买来的香水。
摩洛哥沙漠,乍一闻确实是宴哥身上的味道,但是细品下又截然不同。
这一霎戴云空悟了。
与其说他喜欢的是宴哥身上的香水味,还不如说他喜欢的是喷了这款香水的宴哥。
他太迟钝了,现在才想明白这件事,幸好一切为时不晚。
整理完仪容,他随便吃了点东西,距离烟花秀还有两个小时,他就迫不及待出门了。
初冬的天黑得早,戴云空抵达江边的时候路灯沿路亮起,周遭来来往往的都是人。
正当他后悔自己选的地方是不是不够好时,却发现那些行人都不约而同地朝固定的方向狂奔,他细听别人聊天才知道,不远处的会场有当红歌手的演唱会。
大家都去看演唱会了,反而显得戴云空所在的位置空荡荡的。
他找了个江边的长椅坐下,就着前方的景色给漆宴发了张照片。
“等你。”他说。
六点五十分,漆宴回复:“好。”
戴云空安心地收起手机,江风吹得他有些发抖,但是他的心跳得厉害。
也许他应该借着这个机会跟宴哥说些什么,勇敢表达出他的感情或者是其他东西。
可思前想后,他都不具备做这些事的勇气,如果被宴哥拒绝,他的心一定会碎成一万片的,更何况他们还要继续相处下去呢。
那到底要不要说呢?
说、不说,说、不说……暗自苦恼了千百遍,时间悄然过去了半个小时。
七点二十分,漆宴又发来了消息:“侯总喝醉了,我先送他回酒店,我会尽力赶过来。”
“啊?”戴云空愣了愣,如果错过了八点烟花秀开场的时间,今天的约会就没有意义了。
漆宴:“怎么了?”
“不,没什么,宴哥来得及吗?”戴云空强行压下内心的慌乱问道。
漆宴:“我尽量。”
放下手机,戴云空的心情异常复杂。
他知道宴哥不能马上赶来是为了应酬,这是作为公司领导者本应做出的选择,但他还是不住地觉得失落。
他在内心祈求着宴哥可以在烟花秀开场前抵达,今天的烟花已经不是他关注的重点了,能不能和宴哥一起共赏这场烟花才是他最在乎的。
七点三十五分,戴云空发消息催促道:“宴哥,人送到了吗?”
漆宴:“还没,路上太堵了。”
接下来的每一分钟,戴云空都过得无比焦灼。
他恨不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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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钟给漆宴发一条消息确认,同时他又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七点五十分,他又发消息问道:“宴哥你到哪里了?”
这次漆宴没有回复。
戴云空在聊天框里编辑了文字又删除,来来回回好几次,直到七点五十六分,漆宴依旧没有回。
他想宴哥今天是赶不上了,所有的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
这当然不是宴哥的错,宴哥只是做该做的事而已。
至于他的失落……其实没什么好在乎的,是他自己没把话说清楚,约定得那么含糊,宴哥晚来个十分钟又怎么样呢?
七点五十八分,戴云空打开聊天框,输入:“宴哥,今天活动取消了,我先回去了,我们家里见吧。”
他垂着眸起身,就听到耳边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猛地抬头,视线撞上对面的黑眸,漆宴喘着粗气,似乎是跑了很长一段路过来的。
“哈啊——”漆宴长舒一口气,开口解释道:“旁边有演唱会,临时交通管制车开不进来。”
戴云空怔怔地看着他,整个人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按钮,一动不动。
漆宴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呼吸在他身旁坐下,见他没有说话,主动缓和气氛道:“我还以为你是要参加演唱会,差点跑错地方。所以你约在这里是想做什么,吹江风吗?”
戴云空依然如同被点穴一般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漆宴耸了耸肩,自顾自说道:“算了,也挺好的,我刚刚喝了点酒,就当醒酒吧。”
他说完,将目光投向远方,静静看着对岸的繁华景象。
耳边是演唱会开幕的尖叫声,鼻息间是若有若无的红酒和香水味,戴云空就这么看着身边的漆宴,他的侧脸,他的沉静,他的一切。
戴云空伸手拉过漆宴的头,在对方没有反应过来时,凑上前吻住他。
“咻咻咻——噼啪噼啪——”炸响的烟花照亮了漆宴震惊的脸。
戴云空此前没有接吻的经验,他没有喜欢过谁,一想到恋爱要小心翼翼地揣测对方的想法,顺应对方的喜好,他就觉得麻烦。
而此刻,他把所有的情意全部倾注在这个吻里,试图传达给漆宴。
舌尖缓慢地爬过下唇,他生涩地吸着漆宴的唇珠,果然如他所想那样,饱满富有弹性。
漆宴彻底愣住了,他僵在原地甚至忘记反抗。
嘴唇被撬开,戴云空的舌头直驱而入,他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纤细弯曲的长睫毛下,那双紧闭的眼微微颤抖,他能感受到对面的紧张。
漆宴握紧的拳头默默松开,这段关系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不对劲了,他知道他应该做点什么让事情回到正轨上,但不是这一秒。
不算深入的一个吻结束,戴云空后退放开他。
四目相对,暧昧不明的情愫在两人之间流转。
漆宴看向戴云空的眼神无比深邃,过了许久他开口说道:“这就是你的愿望,在烟花下面找人接吻?算了,反正今天为了陪你,你开心就行。”
事情必须回归正轨,漆宴习惯掌控一切。
36.第三十六章 开房
烟花的光影照映在漆宴的脸上,忽明忽暗。
戴云空弯起眼角,现在他的眼里完全容不下除宴哥之外的东西,宴哥如此闪亮,让周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宴哥,我……”他含情脉脉的眼神望向他,欲言又止。
漆宴不是傻子,他能敏锐地察觉到异样的氛围。
“不是想看烟花吗?认真看你的。”
只不过,他利落地掐灭了刚燃起的火焰。
他已经过了把上头当成感情的年纪,戴云空可以受到氛围影响昏头,他不可以。
初见时他就承诺过不会对比自己小八岁的孩子动心,这句话即使放到现在他也不准备撤回。
“嗯。”戴云空轻声应着,悄然朝漆宴的方向挪动几寸。
漆宴假装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默默地欣赏着眼前绚丽的光景。
两人间的沉默一直维持到烟花秀结束,漆宴收起复杂的心情,掏出手机打车。
因为晚上约了人喝酒,漆宴没有开车,他试着把所有车型加价拉满,硬生生打了二十分钟也没有司机响应。
“见鬼了。”漆宴拧着眉自言自语。
他猜测是演唱会交通管制的关系,导致这附近的区域堵得水泄不通,司机都故意避开这块区域行驶。
虽然觉得有些麻烦,但目前能选择的就只有公共交通了。
“走吧,打不到车,我们去坐地铁。”漆宴说着对戴云空伸出手,拉他起来。
“喔……”
戴云空噘着嘴喏喏地应着,在抓住漆宴手起身的瞬间“哎哟”一声,往前冲了几步。
“怎么了?”漆宴连忙扶住他问道。
“没什么,就是今天逛茶叶城走太久了,脚好酸。”戴云空垂下眼眸,低声说道。
漆宴闻言皱起眉打量了他一番,问道:“很累?还能走吗?”
“嗯,努努力应该可以。走吧,我跟着宴哥。”他抿嘴说着,整个人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这当然是装的,他今天根本没走几步路,他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多跟宴哥相处一会儿。
虽然平时在家和公司也天天见面,但今天的气氛格外好,他不想那么快结束。
漆宴的手插在口袋里,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犹豫一番后他作出决定。
“找个地方休息一晚吧,明天是周末,不回去也没关系。”他说。
“去哪里休息?”戴云空歪着头露出疑惑的神情。
漆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确认戴云空可以自己走,他先行一步走在前面。
戴云空连忙加快脚步追上他的步伐,两人肩贴着肩,无限靠近。
“我刚刚看到你给我的消息了,为什么要说活动取消了?”漆宴问道。
“啊,那个。”戴云空想了会儿才知道他在说什么,解释道:“因为担心你赶不上会有心理负担。”
说完,他赶忙加了一句:“不过就算宴哥今天不来也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今天有工作要忙,我能理解。”
他竭尽所能地表现出体贴,他不想让宴哥觉得他很麻烦。
“你在卑微什么?”很显然,漆宴没有get到他的小心思。
“我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如果我觉得有困难,会当面拒绝。我以为我的原则之前跟你解释得很清楚了。”他目视前方道。
戴云空当然知道漆宴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偏偏这点让他更为心动。
“宴哥。”
他悄悄伸出手去勾漆宴的手指,漆宴一个生硬地抬手避开了他的动作。
“什么?”
漆宴不自在地摸着脖子缓解尴尬,谁都没有注意这一幕被第三个人看了个正着。
“宴哥,你觉得善意的谎言算欺骗吗?”戴云空没有气馁,抓紧机会询问起内心挣扎的问题。
“谎言就是谎言,什么叫善意的谎言?”漆宴耸肩不屑地问道。
“如果对方不是有心撒谎,或者说,只是在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上撒了谎呢?你会很介意吗?”戴云空紧张地问道。
“首先我不太理解善意的谎言是什么概念,不过如果你非要跟我咬文嚼字,好,那我简单定义一下标准吧。”漆宴说道:“如果撒谎的目的是为对方好,我姑且可以理解,但是不认可;如果撒谎的目的是方便自己,那对不起,不认可也不理解。”
“啊这……”见漆宴说得斩钉截铁,戴云空不禁咬着指甲认真回忆起自己诈骗的初衷。
起初他是为了逃婚才离家出走的,为了避免身份暴露所以捏造了姓氏,这些仔细盘算下来,没有一丁点儿是为了宴哥,这可如何是好?
可要认真说的话,其实他扮演的角色一直是他自己,他只是没有承认而已,这样到底算不算骗啊……
戴云空垮着脸一脸苦恼地思考的同时,漆宴带着他走入一幢建筑。
“你好,麻烦给我开两间大床房。”漆宴对着酒店前台说道。
戴云空闻言震惊地抬起头,开房?什么开房?跟谁开房?在哪里开房?!
“抱歉先生,我们酒店今天满房了。”前台抱歉地说道。
漆宴叹了口气,下意识蹙起眉头。
他刚刚也考虑过没房的问题,毕竟演唱会期间不提前预约很难确保房源,但考虑到戴云空的状态,他还是想碰碰运气。
“我知道了,谢谢你。”
没有过多纠结,他朝前台礼貌微笑,心里盘算着附近还有没有其他的酒店可以选择。
就在他准备离开之际,身边传来男女的争吵声。
“啪——”巴掌贴肉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堂。
“发誓?你发誓顶个屁用!要跟她联系就别跟我联系了畜生东西,再见!”女人骂完,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人。
被删了一巴掌的男人没有第一时间选择追上去,而是骂骂咧咧地跑来找前台。
“喂,今晚的房间我不订了,给我退了!”他大声吆喝道。
“十分抱歉先生,现在已经超过入住时间了,无法为您办理退款。”前台礼貌回复道。
“凭什么不能退啊,我又没有住!三千块一晚上的酒店不住就收钱,你给你们经理交出来,我要投诉你们!”男人一听前台不愿意退款,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
“不好意思先生,这是公司的规定,就算是经理来了也无法为您办理退款。”前台一脸无奈地解释着。
“你们这是店大欺客,我要报警了!”男人说罢掏出手机。
“这位先生,请等一下。”漆宴快步走到他面前,阻止他拨打报警电话。
“干嘛?”男人语气不善地说道。
“你的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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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我要了,你就别为难前台了,房费我转给你。”漆宴提议道。
“哦?还能这样?”男人眼睛顿时一亮。
“先生,公司规定不可以私下……”前台小声提醒道。
漆宴回头望向她笑道:“那我退远点,你就当没听到咯。”
兜兜转转从男人手里接下三千二的套房,漆宴拿完房卡带着戴云空上楼。
戴云空从刚刚开始就没有说话,他紧张得心脏都快从胸口跳出来了,想说话都找不到舌头在哪里。
在家里他跟宴哥至少还睡两间不同的房间,在酒店可就不一样了,一会儿……宴哥要跟他睡一张床吗?
漆宴没意识到戴云空此刻的不知所措,自顾自找到房间刷卡进入。
这是一间带会客厅的套房,入门直面巨大的落地窗,正对着江景,对岸的街道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一套布艺沙发紧挨着落地窗,方便客人欣赏窗外的景色。往里走才是卧室,两米大床摆在正中央,侧面依然是一览无遗的全景落地窗。
漆宴环视房间一圈,露出满意的表情。
他正担心只剩一间房该怎么办呢,套房倒是很好地解决了他的担忧。
“今晚你睡房间,我睡沙发就行。”他对戴云空说道。
“嗯嗯嗯。”戴云空紧张得手心冒汗,刚想说宴哥怎么安排他都照做,结果宴哥说的话跟他想得截然不同。
“嗯???”他发出匪夷所思的声音。
“怎么,你不是说累了吗,快去休息。”漆宴说着只身收拾起沙发上的靠垫,一副打算就地躺下的气势。
“不是。”戴云空越想越不对,这怎么跟他想的剧本不一样啊?
“宴哥……”
他委屈地叫着,刚想说些什么,房间的门铃突然被人按响了。
“叮咚——”
“谁?”漆宴看了他一眼,两人同时露出疑惑的表情。
“叮咚叮咚叮咚——”门外的人跟发了疯一样狂按门铃。
漆宴不得已,皱着眉上前应门。
门打开,外面站着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阿宴,果然是你。”严峥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漆宴千想万想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严峥,他一秒切换战斗状态,戒备地看着他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严峥没有回他的话,而是朝房间里瞥了一眼,毫不意外对上戴云空的视线。
“我刚刚在楼下听到你的话了,什么情侣关系要开两间房,他果然是你找来演戏气我的对吧?”严峥的得意溢于言表。
“你爹的脸皮真比包.皮还厚。”漆宴要被他气笑了。
“阿宴,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你就不能冷静下来听我说一句吗?下个Q老俞就要退位了,等我接替他的位置,我立马就跟朱丽珍断干净回到你身边,到时候——”
严峥的话还没有说完,漆宴冷笑一声打断道:“关我屁事,我跟我男朋友要睡了,你给我赶紧滚。”
他的话音一落,火速关上房门。
“阿宴!阿宴!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甩掉我,我知道你们的关系是假的,你是为了气我!”严峥不依不饶地敲着房门。
漆宴担心再这样下去,隔壁房间的人都要出来看热闹,他闭上眼沉思片刻,一咬牙一跺脚决定来招狠的,以绝后患。
37.第三十七章 假戏真做
“宴哥,刚才那个是……”戴云空很确定自己看到了倒胃口的东西。
“你别管,我会处理的。”
漆宴瞥了他一眼,低头沉思片刻,动手将他推入房间。
“一会儿你就待在房间里别出来。”他边说着边掏出口袋里的蓝牙耳机给戴云空戴上。
“是听歌还是看剧随便你,总之不准出来。”他叮嘱道。
“为什么啊?”戴云空不解地问着,却被漆宴一把推入房间。
“砰”的一声房门重重合上,隔绝门里门外的两个世界。
套房外,严峥还在持续按着门铃,眼见漆宴迟迟不开门,他像发疯一般地捶打着门:“阿宴,你别演了,快开门,我们好好聊聊!”
漆宴默默靠在门板上揉着眉心,既然隔着门他能清晰地听到严峥的声音,那就说明严峥也能听清他的声音。
“啊哈……”一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他忍不住低声长叹。
一开始想找人报复严峥只是因为情绪上头,没想到阴差阳错下真的把戴云空带回了家,结果就是一步错步步错。
漆宴自己都不知道,如果能退回那一天,他会怎么选择,但事已至此,他不是那种会后悔的人。
他承认自己欺骗严峥在道德上也站不住脚,所以他理所应当要承受相对的后果。
比如——
漆宴深吸一口气,从喉咙口挤出一丝低吟:“呃啊……”
他双手撑着门垂下头,以求声音能够更好地传入严峥耳中。
这个计划的效果显著,几乎同一时间,令人狂躁的砸门声停下了,隐约间有什么东西贴在了门上。
看来有效果,如果能就此让严峥彻底认清现实,也不枉他把脸丢在地上演这一出。
“呃哼、嗯……”
漆宴双目紧闭,努力闹出更大的动静,然而血红的耳尖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羞耻。
戴云空自从被推进房间就没能静下心来,尤其是人渣的出现让他心情更不爽了。
那个厚脸皮的家伙,难道不知道宴哥对他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就算他们曾经有过什么……曾经有过什么……
戴云空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隐隐有一股酸气直冲天灵盖。
为什么这种东西都能曾经拥有过宴哥啊?
仔细一想,连他跟宴哥认识都是沾了这个家伙的光,如果不是为了报复渣男,宴哥也不会找人扮演自己的男朋友。
等等……这么说来,宴哥不会还对他念念不忘吧?
这种人渣也配?!
戴云空被自己的想法气到了,撩起袖子就想冲出去找宴个问个明白。
然而门打开的瞬间,他听到了外面忽轻忽重的呻吟,他瞳孔剧烈震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向声音的源头。
漆宴边嚎边在心里数数,已经过去一分钟了,但凡严峥没点被羞辱的癖好现在就该麻溜地滚开。
爹的,都给他喊累了,真做起事来的时候他也没这么嚎过,总感觉有点假。
想着,漆宴短暂偃旗息鼓,给自己一点休息的时间。
他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不知道严峥走了没有。
就在他专心致志地侧耳倾听时,一双十指白皙修长的手撑在他的肩膀两侧,将他牢牢地困死在门板上。
彼时套房里只有两个人,来者是谁并不难猜,但漆宴有些气恼,他不想那么难堪的画面被戴云空看到。
被锁住身体不能转身,他只能转过脸压低声音说道:“我不是让你待在房间里不要……唔——”
剩余的话没有说话,被戴云空悉数含入口中。
相较于半小时前还略显生涩的吻,这个吻来势汹汹,似乎带着怒气想要将他生吞入腹。
漆宴试图挣开他的控制,无奈戴云空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并且他对漆宴避开他的吻感到十分不悦。
“宴哥太过分了,你是跟我来酒店,为什么他也在?”戴云空黑着脸控诉道。
门的那一边传来指甲刮过门板的声响,漆宴心里顿时一惊,没想到严峥竟然还没有离开。
好在戴云空演得够投入,还真把自己代进去了。
“我怎么知道他会在这里,他爹的有病。”漆宴故意放大声音喊道。
“我吃醋了。”戴云空低声说了句,仿佛在喃喃自语。
漆宴刚想说,倒也没必要入戏那么深,戴云空突然拽着他转过身,双手将他手腕扣在门上,恶狠狠地吻了上来。
和刚才那个吻一样,戴云空好像要通过这个吻把他生吞了。
小心翼翼舔着下唇试探的生涩男孩不复存在,他大刀阔斧地撬开双唇长驱直入,搅得漆宴舌根发麻。
“嗯唔!”
漆宴瞪大眼睛看着他凑近的脸,身后的门因为他的挣扎不停晃动。
戴云空见状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宴哥别动了,再动该让外面的人听到了。”
他可不想让人渣听到宴哥的呻吟,宴哥是他一个人的。
漆宴也意识到,如果他在房间里跟戴云空起争执,门外的严峥可以听得一清二楚,这顿时让他骑虎难下,挣扎也不是,不挣扎也不是。
戴云空才不管漆宴在纠结什么,他的吻顺着耳垂往下,一路延伸到颈侧。
用力吸了一口脖子上的皮肤,留下一个艳红色的印记,戴云空露出满意的表情。
“戴云空你!”漆宴心脏猛地一跳,横眉竖目地瞪着他。
“嘘,会被偷到的。”
戴云空对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再次封上他的双唇,修长的手指伸向胸前的纽扣,不消一会儿,衬衫的纽扣被解开大半。
“你闹够了没?!”担心被外面的严峥听到,漆宴刻意压低嗓音吼道。
“我没有在闹。”戴云空一脸认真地说道。
漆宴闻言,无语地仰头望向天花板。
那这算什么呢,寂寞太久的纯情男孩恰逢撞破这种火爆场景所以无法压抑自己的欲望?
听起来倒是很合理,漆宴也是男人,他能理解这种心情,这不意味他愿意献出自己提供给别人泄欲。
“够了,你要是真想要,我帮你。”左思右想他决定退一步,朝着戴云空伸出手。
比起牺牲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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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是不介意牺牲一下手。
“我不要。”
戴云空一个闪身避开他的动作,手顺势滑入他解开的衣服里,爬上他光滑的皮肤。
“宴哥喜欢什么样的爱抚,告诉我吧,你说过我想知道什么你都会告诉我的。”他含着漆宴的耳垂在他耳边低语。
“你爹的谁答应过你这种事了?”漆宴恶狠狠地瞪着他问道。
“不许说脏话。”戴云空说着低头咬了他的下唇一口。
“我说你爹的!你别以为严峥在外面,我就不敢……”漆宴面带愠色骂骂咧咧。
戴云空一听他提渣男的名字,表情瞬间一沉,他面无表情地掐了一把他的胸口。
“呃唔……”漆宴的喉头滚动着发出一声沉吟,弯着腰俯下身来。
戴云空诧异地扬了扬眉,弯起眼角笑道:“宴哥,你也太好懂了吧?”
“你滚……”漆宴抬眼怒视他。
戴云空笑眯眯地撑着他起来,双唇不停在他修长的脖颈处留恋。
“宴哥喜欢什么样的前.戏,温柔的?还是强硬的?告诉我嘛,嗯?”他每问一句话,就轻啄一口漆宴的喉结。
漆宴被他亲烦了,别开头回道:“不知道!”
“不许骗我,宴哥不是最讨厌欺骗吗?”戴云空轻啮他一口以示惩罚。
“咳呃!”漆宴的喉结滚动着,手用力撑住戴云空的肩膀才没有踉跄着倒下。
“都是男的,浪费这个时间干什么?”他咬着牙说道。
“什么意思?宴哥从来不做前.戏?”戴云空露出诧异的表情。
“有问题?”漆宴不悦地问道。
“有。”戴云空点头。“宴哥,我现在有点生气了。”
他说完,用力将漆宴按在门上。
门晃动的声音吓到了外面的严峥,他捶打着门大喊道:“阿宴!阿宴!你在做什么?说话啊!”
戴云空阴沉着脸,一口直接咬在漆宴胸前。
“呃嗬!”漆宴的声音霎时变了调。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陌生的手机铃声,是严峥的电话。
“严峥你死哪里去了,演唱会要开始了还不回来?!”电话那头的朱丽珍怒气冲天地咆哮道。
“知道了,马上来。”
严峥瞪着轻微晃动的房门,双手用力握拳,犹豫片刻转身离开。
房内的两人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动向,逐渐燃起的火焰一股脑席卷而来,火热的气氛在房间里蔓延开。
“够、够了……啊哈……”
戴云空的手指太缠人了,漆宴从来没有被这么对待过,他的手用力掐住对方的胳膊,很快就在他身上掐出一块瘀青来。
余光瞥到紫青色的痕迹,漆宴慌忙松开手。
戴云空顺着他的视线瞥了一眼手臂,耸耸肩安慰道:“没事宴哥,我就是这个体质,不用管我。”
他吻着漆宴脸颊,语气温柔。
漆宴受够了他的折磨,与其这么僵持下去,还不如满足他一次完事。
“行了,要做就去房间,别在这里。”他哑着嗓子说道。
38.第三十八章 珍惜
戴云空脱下衣服随手丢在地上,他平时没有运动的习惯也不喜欢出门,清瘦的身材配上白皙光滑的皮肤,显得胳膊上紫青色的指痕格外显眼。
漆宴别开头,任由戴云空把他的衣服剥下,不耐烦地说道:“要做就快点,我没时间陪你闹。”
“我没有在闹,说了宴哥又不信。”戴云空亲吻着他裸露的肩膀,低声笑道:“而且宴哥什么都不用做,躺着享受就行。”
“谁会觉得享受?”漆宴哼笑一声,态度十分不屑。
性对他来说只是维持感情的一种媒介,只要熬过最初的痛苦,后面就变得麻木了,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忍,但要说享受,他没有受虐的癖好,享受不来这种。
戴云空没有说话,只是轻啄了一口漆宴的胸。
“呃哼!”漆宴重喘一声,转过头恶狠狠地瞪向他。
戴云空就像个沉迷恶作剧的小孩,漆宴越不让他做,他就越是玩得起劲。
滚烫的嘴唇沿着胸口一路滑过紧实的腹部,用牙齿嗫了几口腹部,戴云空露出痴汉的笑容。
“宴哥好漂亮。”头枕在漆宴的腹肌上,他笑嘻嘻地说道。
不愧是经他审美大师专业品鉴过的完美身材,再细品果然是一等一的优秀。
“别废话,赶紧做。”漆宴闭上眼把头埋在枕头里,沉闷的声音从枕头里传来。戴云空歪着头,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漆宴利落的下颌线,还有露在外面的那只耳朵,此刻已经红透了。
真可爱。
戴云空看着漆宴,眼中是浓到化不开的爱恋。
他支起身,继续向下,轻柔地滑过紧实的小腹。
“你要干什么?!”漆宴意识到异样,激动地用手按住他的头。
“嗯?帮你啊。”头发被压扁的戴云空看起来一脸呆萌。
“不要!脏死了!”漆宴的反应很激烈。
“要做就直接做,别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他胳膊一个使劲将戴云空推开。
“可是……”戴云空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刚刚看过了,房间里没有可以润滑的东西,什么都不做的话,宴哥会受伤的。”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又不是没有经验,直接做就行了。”漆宴移开目光,面无表情地说道。
听了他的话,戴云空的表情越发难看。
他不知道宴哥以前怎么过的,但乍一听渣男好像从来不费心思做前.戏,他莫名觉得很憋屈。
“搞快点,五分钟,要做赶紧做,不做就滚出去!”漆宴仰起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用脚踢向他的肩膀。
“五分钟够干什么呀?”戴云空小声咕哝着。
可惜他太怂了,宴哥一凶他气势就弱,只能瘪着嘴乖乖照做。
戴云空拉开拉链的瞬间,漆宴震惊目光落在他腿间。
“你……”他真心怀疑现在的小孩到底吃什么长的?
“嗯?”戴云空疑惑地歪头看他。
“不,没什么。”漆宴倒抽一口气说道。
伸头缩头都是捱五分钟,在忍耐这方面他颇有自信。
“那我开始了哦?”戴云空拉开他的腿,轻声说道。
“随你便。”漆宴转过头,冷声说道。
虽然他嘴上说得干脆,实际的过程比他想象中的更令人头皮发麻。
眉头因为疼痛皱成一团,连眼周的肌肉都在高频跳动,漆宴喘得厉害,心里不停默念着再熬一会儿就结束了。
然而戴云空却在这时停下了动作。
“宴哥,你眼睛红了,很疼吗?”他俯下身,温柔的吻落在他紧闭的眼睛上,眼神里满是心疼。
漆宴睁开眼,果然发现眼睛酸涩不已,在不知不觉中湿润了一圈。
“啊哈……”他一张嘴便漏出一声沉吟,很快就收住了。
“没有,是隐形眼镜戴久了干的,你赶紧完事儿,我去摘掉就好了。”他倔强地否认道。
“很难受吗?”戴云空执拗地追问道。
漆宴刚想说跟你没关系,他却出乎意料地退身离开了。
“你要干嘛?”漆宴不理解地望向他。
他没有想到戴云空会就此放弃。
“走,去浴室,帮宴哥把隐形眼镜摘了。”戴云空朝他伸手,扶他起来。
“不用,一次解决更好。”漆宴拒绝道。
“宴哥就不怕角膜感染吗,很危险的哦,一不小心会弄伤眼睛哦?”戴云空威胁道。
漆宴沉默片刻,挥开他的手跌跌撞撞地下床。
浴室里,刚摘完隐形眼镜的漆宴眼前一片模糊,莫名升腾而起的雾气更是增添了几分旖旎的意味。
“宴哥好了吗?”正坐在浴缸旁放水的戴云空起身走到他身边,热切地亲吻他的后颈。
“别碰,很痒。”漆宴抬起手肘推他。
“我就是想让宴哥痒。”戴云空笑嘻嘻地拥住他不让他动弹。
“烦死了。”漆宴嘴上不耐烦地说着,身体却没有再挣扎。
“宴哥再等一会儿,水马上就放好了。”戴云空贴在他耳边低语。
“你又要干什么?”漆宴侧头瞪他。
“这不是没有辅助道具,我想试试看在水里能不能让宴哥舒服点。”戴云空贴着他的后背说道。
“我说了不需要做这些,你听不懂吗?”漆宴面露愠色。
“我听到了,宴哥不需要这些。”戴云空配合地点头称是,随后说道:“但是我需要这些,听懂了吗?”
他模仿着漆宴的语气,把漆宴气得不轻。
“你!”漆宴怀疑自己的态度是不是过于友好了,才让这死小孩蹬鼻子上脸的。
“宴哥你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呐。”戴云空说着笑眯眯地把头枕在他肩膀上。
漆宴气势汹汹地瞪了他半晌,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不消一会儿,圆形按摩浴缸里的水就放了一半,戴云空半拖半拽地把漆宴拉了进去。
景观套房的浴室也有玻璃窗,正对着他们刚才观赏烟花的江边。
“宴哥你看外面景色好美。”
戴云空指着窗外惊叹,趁着漆宴晃神望出去的时候,他不安分的手行动起来。
“嗬呃!”漆宴急喘一声回过神来。
“宴哥别动。”戴云空吻着他的眉心说道:“等你再习惯一点,不然你会难受的。”
他边说,边用空闲的手与漆宴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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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宴低头看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反观自己的手布满老茧无比粗糙,突然用力甩开他。
“宴哥?”戴云空惊讶地挑眉。
“快点做。”漆宴垂下眸闷声催促。
戴云空到底还是没有采纳他的意见,他根据自己的节奏慢条斯理地轻抚着他。
他的温柔和耐心最终起了效果,第二次漆宴没有表现出疼痛,不过情况比那个更糟糕。
“唔额!”
莫名的火热直涌心头,察觉到情况不妙的漆宴第一时间咬住下唇,被戴云空握住下巴用舌头撬开嘴。
“别咬自己,想咬的话就咬我。”戴云空吸着他微微肿起的嘴唇说道。
随着浴室的气温逐渐升高,两个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彻底沉溺。
···
漆宴很久没有那么累过了。
睁眼看着陌生的天花板,他开始反思最近在运动上是不是偷懒了,不然他为什么会腰酸背痛的。
他试图翻身起来,发现自己的身上好像压着什么东西,侧过头就看到戴云空那张天真无邪的脸。
他睡得一脸香甜不说,还把漆宴当成了枕头,双臂环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枕在他胸口。
漆宴抹了把脸,感叹着这混账的人生。
如果上天觉得他有罪,他愿意接受法律的制裁,如果证据足够充足,他甚至可以接受死刑反复执行,而不是让这个死小孩一边叫着好累啊,一边折腾他三回。
“给我起开!”漆宴用力把戴云空甩到一边去,挣扎着起身去捞地上的衣服。
他爹的,他竟然被整出了老年人的感觉,他身体的每块肌肉都酸疼得不像自己的。
戴云空睡得迷迷瞪瞪时惨遭暴力袭击,他揉着惺忪的睡眼起身说道:“早啊,宴哥。”
漆宴正低头穿着裤子,回头就是一个目露凶光的眼神。
戴云空对此视而不见,他刚伸了个懒腰就嗷嗷叫了起来:“不行不行,疼死了疼死了——”
他像是断了电一般软绵绵地躺在床上,可怜巴巴地看着漆宴说道:“宴哥,我的腰好酸啊,我们能不能晚点回去?”
戴云空平时就不喜欢运动,耐不住宴哥实在太可爱了,他一碰到喜欢的事情就上头,他画画的时候也是这么废寝忘食,难怪这会儿头晕眼花感觉要低血糖了。
“别你爹的废话多,把衣服穿上!”漆宴顺手捞起戴云空的衣服丢他脸上。
戴云空噘着嘴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妇样儿,乖乖套上衣服,就是穿着穿着,他又“嘶嘶嘶”乱叫起来。
“宴哥,我的背好疼啊,你能帮我看看吗?”他转过身,将白皙的后背展示给漆宴。
漆宴看着上面歪七扭八的十几条血痕,太阳穴突突地跳。
“你。”他指着戴云空说道:“明天给我去医院,出具一份体检报告给我,所有性病的指标给我查清楚了。”
“我??”戴云空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问道:“宴哥是怀疑我不干净?”
“不然呢?”漆宴白了他一眼问道。
“可是我昨天第一次耶。”戴云空双手对着手指,故意露出受伤的表情。
漆宴用手揉着太阳穴,他的头更疼了。
39.第三十九章 成熟
漆宴眼看着戴云空泪眼汪汪的,走路步伐都打飘,到底没忍心直接回家。
周末的早餐厅开到十一点,趁着这会儿还来得及,他决定先带人去果腹,省得他真饿死在酒店里。
沿江Z酒店的自助早餐厅在酒店顶楼,酒店的广告语号称在这里用餐就能享有整片江景。
景不景的戴云空不在乎,他的低血糖不是装的,这会儿他又困又饿,再不吃两口东西都快厥过去了。
“抱歉先生,您预订的房间不含早餐,需要额外加购吗?”
早餐厅前台刷完漆宴的房卡后,礼貌地询问道。
“嗯,没问题,麻烦帮我……算了,我现在支付吧。”漆宴原想挂账,想起订房的非本人,连忙改口道。
“啊哈~”戴云空正打着哈欠,听到两人的对话阻拦道:“等一下宴哥。”
他面对前台问道:“我有高卡,早餐应该是赠送的吧?”
“麻烦您报一下姓名和卡号,我确认一下。”前台回答。
“啊哈……”戴云空又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一滴眼泪,看起来困极了。
“姓名是尉……”
他刚说一个字,余光透着朦胧的泪花看到漆宴蹙起的眉头,心中警铃大作。
糟糟糟糟了!他给睡迷糊了,差点忘记今夕是何夕!
“啊哈哈哈,卡号我背不出耶,是我妈妈的卡,她以前是旅行博主,经常住酒店。”戴云空扬起一个僵硬的笑容,强行解释道。
“不好意思,会员卡仅限本人入住使用哦。”前台小姐微笑着说道。
“那没事了。”戴云空灰溜溜地低下头。
漆宴付了款,领位的服务员带他们到窗边的景观位入座。
戴云空饿极了,二话不说就直奔取餐区,漆宴看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他大概能察觉出戴云空的家境比想象中更好,虽然本人在极力掩饰,但无论是谈吐还是无意间流露出的习惯,都揭露了这一事实。
之前他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现在想来,戴云空是英国名校毕业,就算眼下因为种种原因有负债,他不过是个二十二岁的孩子,未来可期,他不认为他们适合纠缠在一起。
至于昨晚的事情,漆宴只能劝说自己,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难免会有欲望,只是在不恰当的机会发生了不恰当的事,他有必要跟戴云空说清楚。
如果他们的委托协议还想继续的话。
戴云空不知何时已经拿着装满食物的碟子回来了,他一脸认真地切着欧姆蛋,握着刀叉的修长手指让漆宴默默转开眼。
“昨晚的事,我就网开一面姑且不跟你计较。我理解你这个年纪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但别把我当成你的泄欲对象,就算有需要麻烦你自己解决,懂?”
漆宴咄咄逼人地说完,一叉子欧姆蛋凑到了他嘴边。
“宴哥也饿了吧,快吃点东西。”戴云空弯着眼角笑眯眯地说道。
这死小孩根本没有在听他说什么。
漆宴一时语塞,憋着气将欧姆蛋吞入口中。
迅速咀嚼完毕,他继续说道:“我在跟你说话,你不要给我顾左右而言他。”
“我哪儿有。”戴云空一边说着一边吐槽道:“这蛋煎得好老,手艺跟宴哥比起来差远了。”
漆宴的心重重地跳动了下,他故意板着脸说道:“你别以为这么说就可以转移话题。”
“我没有转移话题。”戴云空吃了口欧姆蛋又喝了口咖啡,这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我也不是一时冲动,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直勾勾地看着漆宴的双眼说道。
他的眼神过于真诚,反倒让漆宴不知道如何回应。
他看着眼前的戴云空,莫名联想到了紫式部的《源氏物语》,这孩子现在的所知所想,都是在契合着他完美恋人的标准。
漆宴知道这是他自己定下的标准,更清楚这是一种极为不公平的相处模式,让他觉得可悲。
“平时相处的时候,你不用刻意讨好我,做你自己就行。”漆宴突然说道。
“讨好?”戴云空愣了愣说道:“我什么时候……”
“只是你自己没有意识到罢了。”漆宴打断了他的话。“还有如果把这种关系当成是感情,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戴云空斩钉截铁地说道。
“随便你会不会,我说过我不喜欢小孩子,你比我小八岁,我成年的时候你才十岁,听上去像是在犯罪。”漆宴试图将他拉回正轨。
戴云空张了张嘴,有苦难言。
他是比宴哥小没错,但是哪儿有差八岁,充其量就差五岁,只是碍于种种原因他现在无法诉诸于口。
漆宴见他沉默,以为他听进去了,微微松了口气说道:“你好好想想吧,我去拿点东西,你在这里等我。”
···
周一下午,漆宴特意给戴云空批了半天假,让他去接涟漪回家。
“涟漪!我的小涟漪,你终于回来了!”戴云空抓着涟漪的两只前爪高高举起,开心得找不到北。
涟漪摇晃着毛茸茸的尾巴,见到许久不见的主人,它比谁都兴奋。
戴云空带着涟漪回到家,一进门涟漪就迫不及待地冲去找它的狗碗,万事都不如干饭重要。
戴云空看到涟漪健康的样子雀跃不已,但一想到漆宴,他又忍不住焦躁起来。
好烦哦,宴哥为什么就不相信他的感情呢?
年龄的事情也是个问题,他不敢跟宴哥说实话,如果宴哥因为欺骗的事情就此讨厌他了怎么办?他到时候找谁哭诉去。
俯身坐在沙发上看着认真干饭的涟漪,一个念头从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对了——如果让宴哥爱上他的话,是不是之前隐瞒身份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了?
这么一想,本来他还骗宴哥有负债呢,现在债也没了,男朋友还是个富二代,不是堪称天作之合么?
戴云空一拍脑门站起身来,感叹着自己真是个天才!
但紧接着问题又来了,他一屁股坐回沙发上,悻悻地想着,该怎么样才能让宴哥爱上他呢?
这个问题仅仅困扰了他五秒钟就有了答案。
戴云空一溜烟跑进房间,掏出他视如珍宝的本子翻开,标准答案就在上头。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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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对,宴哥说过他喜欢守时的,有责任心的,还有……成熟的?
别的都有个明确的标准,成熟这个事儿应该怎么界定啊,戴云空不住陷入沉思。
他冥思苦想了半天,决定先从最简单的形象入手。
不就是熟男嘛,他一样信手拈来。
当天晚上漆宴有应酬,回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推开门迎接他的是许久不见的涟漪。
涟漪见到漆宴高兴坏了,哈着气一直扒着他的腿往上跳。
“涟漪,欢迎回家。”漆宴蹲下身将它抱着怀里,温柔地用脸蹭他。
涟漪则趁机疯狂舔着漆宴的脸颊。
这无比温馨的一幕,却被一旁站着的人打破了。
漆宴先是注意到穿着西装裤的长腿,目光继续往上,看到横条纹的polo衫,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下。
“怎么,你爸来找你了?”他无语地问向戴云空。
“什么!?我爸来过?你见到他了?他跟你说了什么吗!”戴云空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一句比一句语气激动。
妈呀,他还没拿下宴哥的心呢,他爸可别在这时候出来坏他好事。
“神经,我又不认识你爸,他为什么来找我?”漆宴白了他一眼说道。
“哈啊……哈啊……吓死我了……”戴云空像是劫后余生般拍着胸口。
漆宴把涟漪放回地上,起身打量了一番戴云空问道:“你从哪儿弄来的衣服?”
戴云空一听兴奋地转了个圈,说道:“怎么样宴哥,我这样看起来是不是很成熟?”
“像是小孩子偷穿父母的衣服。”漆宴无情地评价道。
“诶?”戴云空的表情耷拉下来委屈地问道:“不是宴哥说喜欢成熟的吗?”
漆宴一听他的话就明白了,他又在照着自己的意思行事,果然他没有想错,他提出的要求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对方的行动。
“我说过你做你自己就行,不用配合我,你个装扮也不适合你。”漆宴冷着脸与他擦肩而过。
“唔……”戴云空一计不成,失望地噘起嘴。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落雨声,漆宴率先进入卧室关窗,同时嘱咐戴云空道:“下雨了,去把阳台上的窗关了。”
“噢。”戴云空听话地朝着阳台走去。
然而就在他刚握住窗把的时候,一道闪电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划破天际,他顿时冷汗直流,连退数步一个踉跄瘫坐在地上。
“怎么了?”听到他倒地的声音,漆宴连忙出来查看。
“宴哥、我……”戴云空的脸色很难看,他的手死死抓住漆宴的胳膊不放。
漆宴看了眼关到一半的窗户又看了一眼状态明显不对劲的戴云空,稍作思考后问道:“你,怕打雷吗?”
戴云空锁着肩膀,他好像没有听到漆宴说话。
漆宴无奈地叹了口气,将他扶到沙发上后,他先是关上窗拉上窗帘,接着给戴云空倒了一杯热水。
“到底怎么了?”他问道。
戴云空双手握着杯子发呆,许久后才小声问了句:“宴哥,今晚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40.第四十章 宠
“你是小孩子吗?打雷下雨需要大人陪着睡?”漆宴双手抱胸看着他。
“我……”戴云空嗫嚅着,他刚才下意识把心里话说出口,没几秒就后悔了。
宴哥喜欢成熟的大人,他表现得那么懦弱肯定会被宴哥嫌弃的。
“我、我开玩笑的。”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
“早点休息,别动歪脑筋。”漆宴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
基于两人才发生过关系,虽然说只是睡一次就上头未免太幼稚了,但现在正是敏感阶段,他很难不怀疑这孩子的动机。
“嗯,嗯。”戴云空笑得很牵强。
漆宴瞥了他一眼就打算洗澡,蓦地窗外又响起一道惊雷,震天响的效果配合明暗迅速交替的闪电,家具的倒影在墙壁上忽隐忽现。
戴云空倒抽一口凉气,握成拳头的手微微颤抖。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涟漪喉咙里发出阵阵呜咽。
“呜呜呜……”它两只前爪爬上沙发,不停舔着戴云空的手以示安抚。
漆宴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低垂着的头和瑟缩的肩膀,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小孩子就是麻烦。
漆宴长叹一口气,冲戴云空努了努下巴说道:“我去洗澡,你到我房间把衣柜里的备用被子拿出来。”
“诶?”戴云空震惊地抬起头看他。
漆宴没理他,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说道:“你要是再敢用爪子动我一下,哪只碰到剁哪只。”
他说完便带着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戴云空呆坐在沙发上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宴哥这是同意让他一起进房间睡觉了!
压不住的嘴角短暂抑制住了内心的恐惧,但走向漆宴房间的时候,他还是小心翼翼地背对着窗户,直到彻底拉上窗帘,才稍稍松了口气。
漆宴的床很大,两米宽的床和奢华酒店套房的大床一个size,幸好卧室面积够大不显拥挤。
戴云空按照漆宴的指示打开衣柜翻出备用的被子铺好,随后火速钻进被子里蒙住头,全程不敢往窗外看一眼。
漆宴从浴室出来,身上穿着白色衬衫,看上去完全不像要睡觉的样子。
戴云空见他回来,被子里露出一双亮闪的乌黑眼眸。
“宴哥,你一直穿这个睡觉”他好奇地问道。
漆宴瞪了他一眼,一脸的无言以对。
这让他怎么回答,他平时都不穿衣服睡觉,还不是这个死小孩非要挤到他床上,才逼着他从衣柜里卷一件衣服出来穿。
“跟你没关系,闭上你的嘴睡觉。”漆宴没好气地说道。
“噢……”戴云空委屈地瘪了瘪嘴,没敢再吭声。
漆宴斜了他一眼,内心不禁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心软放他进来,尽给自己添堵。
他越想心火越旺,终于忍不住出去拿了一瓶冰可乐回来降火。
戴云空眼睁睁看着他猛灌一口可乐后,熄灯在大床的另一边躺平。
“咦?”他惊讶地说道:“宴哥你喝完可乐不刷牙吗?小心得蛀牙。”
漆宴别过脸睨着他,冷冷地说道:“我洗澡的时候刷过牙了,还有这是无糖可乐。”
“无糖可乐也会蛀牙呀。”戴云空不服气地说道。
“它都无糖了你还想怎么样,你再废话我给你丢出去。”漆宴语气逐渐不耐烦。
“哼,宴哥不讲道理。”戴云空皱着鼻子小声控诉。
“睡觉。”漆宴白了他一眼,默默关上床头灯。
瞬间房间陷入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哗啦啦的暴雨声作为背景白噪音。
戴云空自从关了灯就没敢把头伸出被子,床太大,隔着被子他无法确认漆宴的位置,只能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宴哥。”他裹着被子朝漆宴的方向蛄蛹。
漆宴闭着眼说道:“我再重复一遍,那只手碰到我剁哪只。”
戴云空的动作停顿了一秒,接着换腿往他那边凑。
“手过来剁手,脚过来剁脚。”漆宴无情地补充道。
“哼!”
戴云空哼唧一声背过身去,刚觉得闷在被子里透不过气,将被子掀开一条缝,外面无声无息地划过一道闪电,房间顷刻间被点亮。
戴云空的心脏猛地一缩,他呼吸急促连滚两圈,直到背贴在漆宴的胳膊上才停下。
“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漆宴不悦地问道。
戴云空的呼吸很重,他的肩膀微微颤抖,久久没有回应漆宴的话。
“喂,你……”
漆宴恼火地拉开闷在他头上的被子,就看到下面藏着一张苍白的脸,戴云空的额头上满是冷汗。
看到这一幕,漆宴的满腔怒火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睡过去点,别贴着我。”他别过头,冷着脸将戴云空推离自己。
戴云空转了个身,不到半分钟时间,额头又悄摸着倚在他的胳膊上,只是这个动作非常谨慎,乍看只是不经意间蹭到罢了。
漆宴斜着眼看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半天,最后还是放弃了。
再跟死小孩闹下去,他今天就别睡了,只要手别碰他就行。
困意来袭,他在暴雨声中缓缓闭上眼,一夜安眠。
···
第二天早晨,闹钟照常响起,漆宴疲惫地睁开眼。
他从后半夜开始一直在做噩梦,梦到自己变成孙悟空被压在五指山下,动弹不得分毫,那种无助感到现在还萦绕着他。
他试着动了动身体,结果发现梦里的感觉不是幻觉,他真的动不了。
难道是鬼压床了?不,确切来说是叫睡眠瘫痪症。
问题不大,深呼吸,然后闭上眼,等待大脑的认知合一就好。
漆宴冷静地实行着应对方案,过了一分钟重新睁开眼试图起身。
这次他成功起来了,嗯……一半。
这个情况有点复杂,他此前没有遇到过。
漆宴顺着被“鬼”压住的另半边看去,只见戴云空手脚并用地缠在他身上,睡得正酣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呵,死小孩。
漆宴冷着脸将戴云空从自己身上扒下来,二话不说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
“嗷呜——”戴云空惨叫一声华丽地从床上滚了下去。
“咚”的一声,幸好他被子裹得严实,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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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算惨重。
“汪汪汪!”门外的涟漪听到异响,激动地挠着门。
一来二去的,戴云空算是清醒过来了。
他就地坐着,杯子还挂在身上,睁着惺忪睡眼问道:“啊?几点了,已经要起床上班了吗?”
“呵,你也可以不起来,死人不用上班。”漆宴冷笑一声道。
戴云空揉着眼睛,他的大脑还没恢复运作,听不懂宴哥在说什么。
不过有一件事他记得很牢,宴哥喜欢有时间观念的人,所以他不能拖拖拉拉地等着宴哥做完早餐才起床,他要在宴哥做早餐之前把涟漪遛完,然后回来吃早餐跟宴哥一起出门。
嗯,对,他要先去洗漱……
戴云空无意识地执行着默认代码,谁知道这里根本不是他的房间,连洗手间的位置都是错的,他根据肌肉记忆晃晃摇摇地向前走,然后笔直地撞在墙上。
“嗷呜!”又是一声惨叫。
“你在干什么?”漆宴无语地看着他。
“宴哥,洗手间不见了……”戴云空哭唧唧地说道。
漆宴扶着额,想骂人但是不知道应该从哪里下口。
“你要不要再睡会儿,我看你现在不清醒。”他揉着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
“啊……睡……”
戴云空呆滞的眼神望向不到一米的柔软大床,他是多想就这么原地起跳重新回到床垫的怀抱里啊——但是不行!宴哥不喜欢不守时的人,他每次都拖拖拉拉到最后一秒,宴哥早晚会烦他的。
“不用不用,我已经清醒了,我还要去遛涟漪呢,哈哈哈。”戴云空像是机器人一样,毫无感情地说着台词,眼神却空洞得毫无说服力。
漆宴无言以对地看着他,他怀疑戴云空被伪人上身了。
“你能不能正常点啊,转人工,听到没有?转人工。”他上去对着戴云空的脸就是啪啪啪几下猛拍。
“唔……”戴云空发出神志不清的咕哝声。
“算了,狗我去遛,你继续睡吧,我回来叫你。”漆宴别无他法,把人推回床上出门了。
戴云空又赖了半小时床,终于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
一切都晚了。
半小时的时间,宴哥不但遛完了涟漪,连狗饭都准备好了,甚至这会儿正在厨房里准备两人的早餐,反观他就跟头猪一样,就知道吃和睡。
坐在工位上,戴云空第一百零一次长吁短叹。
今天又是失败的一天呐。
“怎么啦,年纪轻轻唉声叹气的。”仲婷从他工位旁经过,微笑着问道。
“啊!婷姐,我没什么,就是昨天没睡好。”戴云空连忙坐直身子跟她打招呼。
“那就好。”仲婷和蔼地点着头,“对了,小戴能麻烦你帮个忙吗?”
“婷姐你说。”戴云空道。
“漆总中午约了塑太的林总一起吃饭,他现在外面参会赶不回来,你方便把送给林总的茶叶替他送过去吗?”仲婷问道。
“茶叶?”戴云空愣了一秒,很快想起来应该是指自己买的那个。
“当然,没问题。”他爽快应道。
“那就麻烦你了。”仲婷感激一笑。
41.第四十一章 出头
午餐时分,漆宴和林祥庆约在一家高档的西餐厅见面。
林国祥比漆宴大两轮,论年龄是叔父的,他刚落座就笑呵呵地说道:“这次的事情我听说了,下面的人做事不靠谱又要你给他们擦屁股了吧?”
服务员拿起醒酒器替两人倒上红酒,漆宴摇晃了几下,主动敬向林祥庆道:“麻烦我是小,给林总添麻烦才真的是让我过意不去。”
“哎,我们认识那么多年,就别那么客气了。”林祥庆和漆宴碰了杯,笑道:“新生代的合作商里就你做事最靠谱,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都想走捷径,愿意沉下心来脚踏实地做事的人少了,把这些项目委托给你我很放心。”
“林总如此厚爱,我实在是受宠若惊。”漆宴谦卑地说着。
“我说话向来直来直往,不整那些虚的,我们能合作那么多年,你就必然有你的过人之处。”林祥庆爽朗地笑了。
“那就感谢林总抬爱,我再敬您一杯。”漆宴举起酒杯说道。
就在两人有说有笑地谈论着这次合作时,一个突兀的声音插入了他们的谈话。
“这不是老林吗?”
漆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意外看到了一张他所厌恶的脸。
在为人处世方面,漆宴一向自诩成熟,极少对他人在个人情感基础上进行价值判断,但唯有一个人例外。
蒋志忠不仅仅是严峥的顶头上司,他还是老陈的旧相识,关于他靠出卖老陈拿下职位的那段过往,老陈没有明说,只是眼神中偶尔会流露出悲哀,被多年老友背刺的痛,任谁都无法轻轻放下。
“蒋总,好久不见。”林祥庆起身和对方握手打招呼。
漆宴见状,出于礼貌只能跟着站起来。
“唷,漆总也在啊?”蒋志忠看到漆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蒋总,幸会。”漆宴对他没有好感,冷漠地打着招呼。
蒋志忠对漆宴的礼貌视若无睹,自顾自对林祥庆说道:“老林啊,自从上次曼哈顿一别到现在已经有八年了吧,我们好久没有约着见过面了,今天碰巧我约了人在这里用brunch,没想到会撞见你,不如大家坐下一起聊聊。”
蒋志忠嘴上这么说着,行动上已经招呼服务替他们换张桌子,根本没把其他人的反应放在眼里。
自打他出现,漆宴的眉头就没松开过,无奈作为主位的林总没有发话,漆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任由蒋志忠厚颜无耻地加入他们的餐会。
服务员拿来红酒杯替蒋志忠斟上酒,蒋志忠晃了晃酒杯细闻了片刻说道:“这是奥比昂干红吧,什么年份的?”
“老蒋还是那么识货,2015的。”林祥庆笑道。
“比茶我不是你对手,比酒可是我的强项。”蒋志忠说着细品一口,陶醉地点点头。
“这酒的口感还算顺滑,酸度平衡得刚刚好,但总体和我们八年前开的那瓶罗曼尼康帝差得远了,你还有印象吧?”他话锋突然一转,将话题扯到两人的回忆。
“当然记得,那次Victor升职亚太区总裁,可是下了血本在里头的。”林祥庆说道。
“哈,我到现在可还怀念那股在舌尖上挥散不去的风味。”蒋志忠哈哈大笑,接着说道:“这么一说,我下个月有个品酒会,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参加?”
“哦?”林祥庆一听感兴趣地说道:“老朋友盛情邀请,岂有不去之理。”
听到他的回答,蒋志忠露出满意的表情,随后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甩向漆宴。
漆宴知道他要说什么,他没有给蒋志忠机会。
“抱歉,我失陪一下,去下洗手间。”
···
戴云空根据手机里仲婷发来的地址一路导航到餐厅门口,还没进门就被坐在户外的客人抓住了。
“服务员,麻烦帮我拿一把甜品勺来。”男人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道。
“服务员?谁?我?”
他诧异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愣了一秒,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慌张地四处找寻起来。
果不其然,他今天为了追求成熟的效果,特意穿了一件灰色的衬衫配西装马甲,结果竟然跟人家waiter撞衫了。
没想到这家店风格那么成熟,他家牛排要是不做全熟的他可就要投诉了!
“不好意思,我是来找人的。”戴云空不悦地甩下男人离开了。
顺着铺设的石板路往里面走了一段,他刚想掏出手机联系宴哥,余光瞥到玻璃窗里的人影,立马激动地挥手喊道:“宴哥!我在这里!”
然而距离过远又隔着玻璃,漆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出现。
戴云空不得已,只能提着礼盒朝他的方向走去。
就在刚跨入餐厅大门,隐约可以看到那桌情况的时候,漆宴却忽然站起身,朝着餐厅内侧走去。
“宴哥!”
戴云空挠了挠头,刚想追上前去,拿着铁盘的服务员从他身边经过。
“不好意思借过。”
戴云空不得已只能停下让对方先走,就这一小会儿功夫,让他听到了宴哥桌上两人的对话。
“哼,只是个穷地方出来的土包子,红酒都不懂,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他只是运气好遇到了风口,猪都能起飞的日子,也不过就混成这样,能有什么大出息,充其量就是个暴发户。”中年男人喝了口红酒揶揄道。
戴云空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心里嘀咕着你一把年纪了嘴还那么碎,又能有什么大出息。
谁想对面另一个中年男人回道:“我倒是觉得小漆有他的可取之处,做生意踏实可靠才是最难能可贵的品质。”
“呵呵,说是这么说,实际上是没有别的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才勉为其难夸一嘴踏实。”中年男人持续嘴臭。
戴云空缓缓眨了眨眼,二十秒之前,他还不知道这两个人在说谁,但他现在知道了。
这个傻逼男人在说他宴哥。
气疯了。
宴哥每天过得有多努力,他全看在眼里,撇开他比普通销售更懂专业知识,为了迎合客户的喜好,他还愿意沉下心来学习茶艺知识,这一切付出在这个傻逼嘴里就是一句凭运气起来的暴发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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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别人看扁他他充其量就扁扁地走开,但是敢当着他的面贬低宴哥,扁的是谁就不好说了。
只见戴云空气势汹汹地走上前去,当着两个人的面,恶狠狠地掏出礼品袋放在桌上。
“你是?”林祥庆疑惑地看着他。
“噢,这是一位姓漆的先生让我转交给您的。”戴云空抓了抓脸,尴尬地说道。
他冲上来的气势是拉满了,只是具体该怎么做,他还没想好。
“呵。”蒋志忠瞥了一眼礼袋,露出不屑的笑容。
戴云空内心燃起一股无名业火,好想把他的头捶进餐盘里。
当然他只敢这么想想而已,真让他去做,他也没有这个胆子。
他憋着一肚子气正愁无处发泄的时候,蒋志忠指着远处的柜子对他说道:“服务员,帮我把醒酒器拿过来。”
戴云空刚想回怼谁是服务员,你才是服务员,你全家服务员,然而思考几秒之后,他的眼珠骨碌一转,顿时心生一计。
他遵从指示乖乖拿来醒酒器,先替林祥庆倒上酒,随后踩着优雅的步伐挪到蒋志忠身边。
“先生您好,我为您倒一下酒。”他示意蒋志忠后退。
蒋志忠配合地让开身子,就看到戴云空脸上挂着狡黠的笑,他双手举着醒酒器,里面的高档红酒顺着长长的颈壁咕噜噜地淌向蒋志忠的裤子,连着手臂也湿了一大片。
蒋志忠激动地跳了起来,第一时间没有心疼自己的裤子,而是关心起手腕上的手表来。
“你在干什么!”他冲着戴云空大声咆哮。
“实在不好意思先生。”戴云空的脸上完全没有歉意,像是机器人在棒读:“这样吧,您看您损失了多少钱,我赔给您。”
“你知道这块表多贵吗!你用什么赔给我?!”蒋志忠气得脸红脖子粗。
戴云空轻哼一声,区区百达翡丽5270P-001也就一百来万,你吼那么大声干嘛啦。
虽然他也不打算赔就是了。
“先生您说笑了,一块A货没多少钱的。”戴云空睁眼说瞎话道。
“谁告诉你这块表是A货,这是名副其实的正品!”蒋志忠越说越激动,整个人处于失态的边缘。
“先生您别急啊,做我们这行服务的客人多了,真假一眼就知道。”戴云空的微笑礼貌且从容。
“你!”蒋志忠正欲发难,看到对面林祥庆的微妙的表情,他强行压抑下心头的怒火说道:“我要跟你们经理投诉你!”
“您请。”戴云空的嘴差点咧到嘴角。
“砰”的一声,蒋志忠狠拍一下桌子,戴云空眼看有其他服务员听到声音正在往这边走,连忙脚底抹油溜了。
啊呀,什么鲁迅不鲁迅的,管他周树人什么事。
漆宴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桌上只剩林祥庆一个人。
“林总,蒋总他……?”虽然不待见蒋志忠,出于礼貌他还是问了一嘴。
“他有事先回去了。”
林祥庆似乎在憋笑,谁叫今天的戏实在太精彩了。
42.第四十二章 表妹
不知不觉间时间从深秋跨入冬天,戴云空已经和漆宴同居了两个月,回想期间的心意逐渐改变的历程,戴云空唏嘘不已。
如果不是那天的阴差阳错,他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认识宴哥,真是感谢上苍。
戴云空靠在冰箱上双手合十对着天花板虔诚叩拜,看得灶台前的漆宴莫名其妙。
“你在那边神神叨叨地干什么?”漆宴单手执汤勺,自从入冬开始,他偏爱煲汤暖身。
“没什么,想事情呢。”戴云空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说道。
“要想去别的地方想,这里都是油烟。”漆宴面无表情地轰人。
戴云空怎么会不知道这儿油烟重,他的鼻子可灵敏着呢。
但是,他就是想跟宴哥待在一起,什么环境都可以。
为了不让宴哥觉得他碍事,他主动挑起话题聊天:“宴哥,为什么每天下班还要坚持自己做饭?我看你忙了一天,应该很累了吧。”
“是累,所以我在放松。”漆宴将新鲜的蔬菜加入锅中,淡淡地说道。
“做饭……算放松吗?”戴云空惊讶地问道。
“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为什么不算放松?”漆宴歪头看他。
“呃?”
戴云空闻言愣了一秒,他心里对于放松的概念应该是花式躺平,不管是躺床上躺沙发上还是躺地上,总之躺着什么都不干才是最爽的。
可转念一想,如果真是自己喜欢的事情,就算很费力他也愿意忍着疲惫全身心投入,就好比跟宴哥一起睡,嘿嘿嘿……就算累死他也愿意。
“那宴哥觉得烹饪的乐趣在哪里呢,也教教我好不好?”
戴云空信步走到漆宴身后,借着查看灶台的机会,把头靠在漆宴的肩膀上。
漆宴侧头斜眼看他,抬起左手对准他的额头狠狠弹了一下。
“啪”一声响,戴云空捂着额头嗷嗷乱叫。
“好痛好痛好痛——”
“别在这里给我添乱。”漆宴冷哼一声。
“我才不是添乱,我是认真想学。”戴云空委屈地咕哝道。
“真的?”漆宴将信将疑地问道。
“真的真的真的,比真金还真。”戴云空露出小狗眼,恨不得把自己的胸口剖开给漆宴看看里面跳动的鲜活心脏。
“好吧。”漆宴姑且信了他的鬼话,认真解释道:“我不是喜欢单纯地喜欢做饭,我只是喜欢稳定确信的东西。”
“什么意思?”戴云空不解地追问道。
“烹饪就是另一种化学公式,多少水放多少盐最终会达到多少咸度是固定的,你做什么样的事就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我喜欢稳定不变的东西。”漆宴自顾自说着:“这个想法就算放到感情上也一样,我不喜欢改变也不擅长揣测对方在想什么,我要的从一而终的感情。”
说到这里,漆宴觉得自己话太多了,他没必要对着一个小孩子胡言乱语。
戴云空正听得津津有味,宴哥却突然戛然而止,他连忙追问道:“还有呢还有呢?这就没了?”
他才刚刚听出宴哥喜欢专一的感情,这就没下文了?
别的东西他不敢保证,满腔的专情那是根本藏不住,要多少有多少,保证给宴哥塞得满满的。
各种意义上。
“问那么多,明天的饭换你做。”漆宴白了他一眼,把自己的气恼推到了戴云空身上。
“也可以。”戴云空笑嘻嘻地应道:“宴哥明天就跟着我煮泡面吃吧。”
见他明着抖机灵,漆宴嫌弃地撇嘴赶人:“去去去,别在这里碍事。”
“不要嘛,我就要在这里看宴哥做饭。”戴云空说什么也不肯走,反正他就是要跟宴哥黏在一起。
漆宴别无他法,只能给他找件事打发他走。
“你要是真闲得无聊,去小区外的银行帮我取个号。我身份证更换后还没去登记,银行打电话来催了,我一直没空去办理。你等快叫到号的时候给我发消息,我再下来。”
戴云空听到能替漆宴办事,顿时兴致高涨。
“Yes,sir!交给我,使命必达!”他冲漆宴敬了个礼承诺道。
···
戴云空在楼下银行排了半小时的队才熬到前面一个老大爷去柜台,他连忙给漆宴发消息通知对方下来。
戴云空原以为就一个人办理业务会很快,就算再复杂十分钟也该结束了吧,随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大爷跟柜员掰扯了十分钟,还没结束。
漆宴在他身边坐下的时候,大爷还在跟柜员说密码的事情。
“密码?什么密码?不是你们银行设置的密码吗,我怎么会知道?”大爷似乎是不记得取款密码了,一直在跟工作人员胡搅蛮缠。
“老先生,六位数的密码是您自己设置的,我们银行是不知道的。”柜员小姐第N次重复这句话。
“我设置的密码……我什么时候设置过密码……”
老大爷重复着这句话,在密码器上乱按一通,成功将银行卡冻结了。
“你们银行是不是故意的,想要偷走我的钱!”老大爷愤怒的吼叫声回荡在办事大厅里。
“我的天哪……”戴云空还没来得及看柜员是什么反应,他先崩溃了。
“宴哥,你说这大爷是不是碳基生物啊?有什么办法能让他转人工吗?”他模仿着漆宴先前的话说道。
漆宴神色复杂地看着办事窗口,蓦地起身朝老大爷方向走去。
戴云空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宴哥不会真的要给人暴力开机吧?
漆宴徐徐走到老大爷的身边蹲下,老人还因为三次密码输入的事情喋喋不休怪罪工作人员,漆宴主动打招呼道:“叔叔,好久不见。”
“你是谁啊?”老人疑惑地问道。
“我是您儿子的朋友,上次还去您家吃过年夜饭呢,您还记得吗?”漆宴微笑道。
“哦哦哦,是你啊,我记得我记得,是去年对不对,还是前年来着……”老人连忙拍着腿应道。
“您儿子近来还好吗?还在医院工作吗?还是说已经出国了?”漆宴接着引导道。
“我儿子最近很好,他、他……他现在在……”老人一路顺着他的话往下,在聊到儿子工作单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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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却莫名卡壳了。
“诶,我儿子到底在哪里工作……”他抱着头自言自语道。
“叔叔,您还记得您儿子的名字吗?”漆宴趁机追问道。
“我记得我记得!”老人激动地喊着,却在接下来的半分钟里迟迟没有作答。
漆宴见状叹了口气,对办事窗口内的柜员说道:“小姐,能麻烦帮忙报个警吗,这位老先生应该是犯病了,他有认知障碍,需要家属配合送医。”
“哦,好。”柜员小姐迅速换来经理接管处理。
···
“宴哥,你怎么知道那个老大爷是犯病了,说不准他就是难搞呢?”
从银行出来,戴云空依然一脸难以置信。
“记忆混乱、认知障碍、暴躁易怒都是阿尔兹海默病的症状,有时候你觉得老人难搞,只是他们生病了,自己不知道罢了。”漆宴解释道。
“难怪说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呢。”戴云空似懂非懂地点头,扭过头夸奖道:“宴哥懂得真多,像百科全书一样。”
漆宴神情有些落寞,他目视前方说道:“我没有你说得那么厉害,只是有家人得了这种病,我见过。”
说到家人,戴云空的脚步慢了下来。
他好像从来没有听宴哥提起过自己的父母,除了拍卖会时渣男提过一嘴宴哥的妈妈,其他的信息他一概不知。
怎么办,自从认清自己喜欢上宴哥之后,宴哥的所有事情他都想知道,包括他的家庭,他的成长环境,他曾经的经历他所走过的路,一切的一切他都想参与。
可是直接问的话,宴哥应该不会告诉他吧?
戴云空看着漆宴的背影露出苦恼的表情。
漆宴和戴云空并肩朝家的方向走去,刚跨入小区大门,漆宴的手机铃声骤然作响。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迅速接起电话:“喂,小姨。”
小姨?
听到这个称呼,戴云空瞬间竖起耳朵。
电话那头记录咕噜说了一通什么,就看到漆宴的眉头越蹙越紧。
“知道了,如果她来找我的话,我会照顾好她的。”漆宴回道。
电话那头又说了些什么,才安心挂了电话。
“宴哥,刚才那个是……?”
戴云空刚想发问,漆宴突然加快脚步,不一会儿就将他甩在了身后。
“诶?”戴云空一愣,连忙快步追上去,紧赶慢赶地才跟他搭上同一部电梯。
“叮”一声提示音响起,电梯门还没有彻底打开,漆宴就迫不及待窜了出去。
不明所以的戴云空赶忙跟上脚步,结果远远地在走廊里就看到了一个身影坐在他们家门口,是个陌生女孩。
漆宴风风火火地走上前去,抓住女孩胳膊把人一把拽起来冷笑道:“傅欣彤,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女孩看到他气势汹汹的模样,不但不害怕,反而大大方方地扑到了他身上。
“表哥,我想死你了!”
身后的戴云空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
还真是说到曹操,曹操就到啊。
43.第四十三章 刀子嘴豆腐心
傅欣彤坐在沙发上,无视漆宴的怒气冲天,嬉皮笑脸地看着他。
“傅欣彤,你今年几岁了?”漆宴瞪了她半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刚满十八岁~”傅欣彤夹着嗓子模仿着网络热梗,用神经兮兮的语调说道。
“噗……”戴云空闻言忍不住漏了口气出来。
漆宴看着左右两个活宝,手不住按向眉心。
“你真有脸说,都是成年人了还玩离家出走这套,你当你今年八岁吗!”他皱着眉呵斥道。
戴云空听到这句话,莫名感觉自己被人踹了一脚。
十八岁离家出走算什么,他二十五岁还在离家出走呢……幸好他没有心大到把真相告诉宴哥,不然他现在绝对被钉死在幼稚的耻辱柱上,再无翻身可能。
“那又怎么了?”相较于戴云空,傅欣彤的表现坦然得多。
“我从八岁到十八岁,离家出走都是来你家,表哥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她摇头晃脑道。
“那是因为别人都会把你送回去,只有我妈每次都留你吃饭,把你给惯的。”漆宴无语地说道。
“可不是嘛,你搬家之后我都没地方去了,这次我打听了好久才知道你的新地址呢!”傅欣彤仰起头,表情带着几分得意。
戴云空从这一秒开始产生这妹妹果然是宴哥的家人的认知,一家子都那么没有边界感,着实令人佩服。
“哦?谁告诉你的?我会让他知道,人多少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点代价。”漆宴冷笑道。
“才不告诉你。”傅欣彤冲他做了个鬼脸,故意扯开话题道:“表哥,我大姨呢,最近身体还好吗?我来都来了,你带我去看看她嘛。”
听到话题提及了漆宴的母亲,戴云空顿时来了精神。
他也要去他也要去!所以伯母现在在哪儿?
“不用麻烦了,就算你去看她,她也不一定认识你。”漆宴回答完傅欣彤,并没有被她的话牵着鼻子走,而是头脑清晰地说道:“说说你的事吧,这次又是为什么跑出来?”
“这个嘛……”傅欣彤突然一反刚才的得意劲儿,欲言又止地对着手指。
“不说是吧?我现在就打电话让姨父给你接回去。”漆宴作势威胁道。
“别别别别!”傅欣彤连忙起身阻拦道:“表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对你什么态度,他要是知道我跑来找你,肯定会说是你把我教坏了,想想我都为你抱不平。”
说着她噘起嘴,好似真心实意在替漆宴生气。
“你别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在问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理由。”漆宴双手抱胸,完全不顺着她的思路走。
“咦?表哥你这都不生气吗?我爸一直叫我离你远一点,说你性取向不正常,你这种人肯定没有大出息。”傅欣彤避开漆宴的问题,试图挑起他的情绪。
她的话音刚落,漆宴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戴云空先忍不住惊呼道:“宴哥,你直接跟家人公布出柜呀?”
“有什么问题吗,犯天条?”漆宴不解地问道。
“没、没什么。”
戴云空喏喏地应着,心里却不停赞叹:妈耶,宴哥果真是男人中的男人,永远的真神。
他为了拒婚也跟他爸摊牌说他喜欢男人,结果他爸反口就是一句,觉得自己喜欢男人是因为没遇到合适的女人,等结婚生了孩子就好了,给他都气笑了。
最后还不是他跑得快,才有幸能遇到宴哥。
戴云空一脸痴相地看着漆宴,这一幕被傅欣彤看在眼里,她敏感地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表哥,他是谁,为什么在你家?”她大剌剌地指着戴云空问道。
这个问题别说她,戴云空也很好奇,宴哥会怎么介绍他。
“跟你没关系,我们现在是在聊你的事。”漆宴直接没接招,长腿一伸就把问题踢到了一旁。
“哦豁,你终于把你的那个傻der前男友甩了吗?”这方面傅欣彤更胜一筹,她才不管漆宴说什么,只管自己想说什么。
戴云空听她的意思里是见过严峥,嘴角瞬间耷拉下来,但转念一想,这妹妹好像跟他一样看不起渣男,顿时又重燃斗志。
好好好,只要表妹也讨厌那个人渣,你就是自己人了!
“你别以为你给我东拉西扯的,我就会让你在这里待着。”漆宴面无表情地打断她的话题。
“哼~”眼看不管怎么扯漆宴都不接招,傅欣彤瘪着嘴说道:“我就是看不惯我爸说你坏话,所以离家出走啦。”
“呵。”漆宴冷笑一声说道:“你的意思是你在房间待着好好的,姨父突然冲进你房间里骂了我一顿是吗?”
“噗……”戴云空被漆宴的话说得,又笑出了声。
没办法,脑补了一下这个画面实在太搞笑了。
傅欣彤眼看着没忽悠住漆宴,只能无奈地说道:“还不是因为他不同意我去韩国当练习生,说什么没出息没未来,还问我出不了头怎么办,我说那就去投靠表哥喽,在表哥公司挂个闲职,怎么不算一条出路呢?”
她说完冲漆宴露出朴实无华的憨厚笑容。
“傅欣彤,你可真是个人才啊,自己的梦想自己不规划好出路,拖我出来给你垫背?”漆宴的嘴唇抽动两下,似乎很努力在克制什么。
“谁说我没有规划了,我的规划就是如果我出道失败了,就去你公司挂个闲职,工资呢,也不要求多高,表哥每个月给我一万就行啦,我很好养活的。”傅欣彤笑得一脸讨好。
漆宴听着她的话,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下嘴骂好。
“刹车。”他对傅欣彤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强硬地说道:“第一,我没有打算对你的梦想兜底,不管你对未来的规划是什么,出路你自己想好;第二,我的公司不养闲人,一块钱我也不会出,懂?”
“表哥!”傅欣彤被他的现实气得直跺脚,撒着娇说道:“亏我那么信任你,你忍心辜负我吗?”
“你说这话自己不觉得招笑吗?你拉我出来给你垫背,你的良心就不痛吗?”漆宴挑眉反问。
“唔……”
傅欣彤被他怼得哑口无言,短暂调整思路之后决定另辟蹊径。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觉得我不能出头?我爸不看好我也就算了,他的眼光本来就差,看谁都觉得没出息。他还觉得你没出息呢,结果你还不是我们家最有出息的。”她愤愤道。
“傅欣彤,你别以为你故意挑你爸跟我的矛盾,就能让我站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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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边。”漆宴一眼看破了她的小心思。
“姨父看不起我也好,觉得我品行不端也罢,这是我跟他的事情,和你跟他的矛盾,没有关系。我不会因为他对我的态度,就无脑站你这边,一码归一码,你给我搞清楚。”他毫不留情面地说道。
傅欣彤眼看自己把所有战术全安排上了,他还是不接招,气恼地别过头哼了一声说道:“我不管,他们不同意我去韩国当练习生,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是走是留,你说得不算。”漆宴说着看了眼手表,已经接近晚饭时间了。
“今天时间不早了我姑且留你一晚,最晚下周一,你给我滚回家去,好好的课不上学别人离家出走,你看我惯不惯着你。”漆宴冷冽地说道。
“哼!”傅欣彤梗着脖子不看他,打定主意跟他死犟到底。
漆宴没工夫陪小孩子闹,扭过头对戴云空说道:“你们年龄相仿,你又有留学经验,有什么要注意的,你跟她说吧。”
“诶?”戴云空的反应十分诧异。
他听宴哥刚才的意思,还因为他不赞成表妹去韩国追梦呢,怎么最后交代的话又截然相反呢?
而且他跟表妹哪里年龄相仿了,他们差7岁好吧,他跟宴哥年龄才更相仿吧!
漆宴说完便去厨房做饭了,留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戴云空不是个外向的主,这个场景下,他比谁都尴尬,无奈对方是宴哥的家人,他就算硬着头皮也要跟表妹打好关系。
“Hi……”他尬笑着对傅欣彤挥挥手。
好在傅欣彤天生外放,从进门第一秒开始就没把自己当外人。
只见她一拍手,大大咧咧地靠在沙发上说道:“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表哥说的跟做得不一样?”
“啊对!”戴云空被戳破心思,连连点头。
傅欣彤一边抠着指甲一边说道:“表哥就算嘴上说得再狠,我要是真的混不出头,他一定不会不管我的。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嘴比刀子硬,心比豆腐软。”
戴云空仔细回想了一下跟宴哥相处的日子,似乎完全契合了表妹的说法。
“好像是这样哎。”他歪着头说道。
“什么叫好像,怎么感觉你跟表哥不是很熟,你难道不是他的新男友吗?”傅欣彤疑惑地问道。
戴云空被这个问题问倒了,鬼晓得他有多想当宴哥的男朋友,这不是宴哥不给他机会嘛!
“现在还不是。”他的回答满是心机。
“哦~我懂了。”傅欣彤眯起眼,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哎对了,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宴哥的事情。”既然已经明牌了,继续装下去也没意思,戴云空腆着脸问道。
“不行,我拒绝。”傅欣彤意外地不好说话。
“为什么?”戴云空不甘心地问道。
“我又不知道你对表哥什么心思,不瞒你说,我大姨一家看男人的眼光都不大行。”傅欣彤防备地看着他说道。
“不是?我——”戴云空脸上写满了冤枉。
请苍天辨忠奸呐,他对宴哥的心真的不能再真了。
“都给我滚过来吃饭。”
漆宴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