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妃火辣辣:禁欲王爷夜夜宠》
第二百八十七章 她不认命!
“影七,你带南渊阁的人负责警戒周围!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你们自己和穆泽远也不许靠近!”
“是,小姐!”
穆泽远急道:“不,我不走,我要留在妤菲身边!求求你让我陪着她!”
影七翻了个白眼,直接提溜起穆泽远的衣领,指挥南渊阁的人四散开隐匿警戒。
傻逼,他都不能留在这,穆泽远凭什么?
以为他不知道吗?
让他警戒是假。
不让他看手术过程,防着他才是真。
他影七怎么说也是被这女人做了好几次手术的人。
影七早就察觉到,姜南溪的医术有古怪。
厉害的过分了。
就如现在,明明他觉得百分百死了的尸体。
这女人居然说还活着。
甚至还想救回来。
这哪是医术啊,分明是妖法,是从阎王手里面抢命!
而且姜南溪拿出来的那些东西。
什么手术刀、听诊器,他以前别说看过。
就连听都没听过。
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姜南溪的秘密太多了。
影七就是有些不爽。
这女人凭什么不防着金铃、银铃和徐瑞他们。
偏防着自己?
难道就因为那三个废物会拍马屁?
切!
……
姜南溪也不知道金铃她们从哪里弄来了布和破木板。
破木板搭建手术台,扑上油布和棉布隔绝脏污。
又用防水布将手术台团团围起来。
在短时间内,三人竟临时拼凑出了一个简易手术室。
而在三人搭建手术室的过程中。
姜南溪已经对濒死的韩妤菲进行了急救。
多条静脉通道被快速建立。
大量的急救药物、补血剂,被源源不断地输送入韩妤菲体内。
此时此刻,她已经完全顾不得,金铃和银铃会不会发现系统的存在了。
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必须救活韩妤菲。
姜南溪知道。
在古代,受过这样的凌辱和折磨。
又眼睁睁看着哥哥死在眼前。
哪怕活下来,对韩妤菲来说,也是生不如死。
可是,活着才有希望。
活着才有无限的可能。
“妤菲,你要活下去!”
“只有活着,你才能亲手惩治那些畜生,将他们加诸在你身上的痛楚十倍百倍还回去。”
“只有活着,你才能为你和你的哥哥讨回公道!”
然而,手术只进行到一半。
心电监护仪就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患者血压下降,收缩压 80mmHg,舒张压50mmHg……”
“患者心律失常……”
机械的电子音宛如来自地狱的催命警钟,一遍遍响在姜南溪耳畔。
让她握着手术刀的手都控制不住地颤抖。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金铃一边给姜南溪擦汗,一边焦急地看着她惨白的脸色。
银铃哽咽道:“小姐,韩小姐的伤势,本就无人能救的。您别责怪自己,您已经尽力了。这是韩小姐的命。”
这是妤菲的命?
什么命!
被无辜折磨而死的命吗?
还是让她空有一身医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好友惨死的命?
不!
她不认命!
“肾上腺素 1毫克,静脉注射!”
“多巴胺20毫克,静脉泵入!”
“准备除颤!”
姜南溪给系统中的医疗机器人下令,进行最后的抢救。
第二百八十八章 是医术,还是神迹?
而在金铃和银铃眼中,却看不到医疗机器人,也听不到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
她们只觉得姜南溪是在自言自语,做一些匪夷所思的动作。
金铃和银铃都红了眼眶,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来。
哪怕心里觉得自家小姐是因为好友的死刺激过大,精神失常了。
却还是流着泪配合小姐所有的动作。
能做的都做了。
可心电监护仪上那些刺耳的警报音却还在一遍遍回响。
姜南溪闭了闭眼,双手几乎要将坚硬的手术刀捏变形。
她突然弯下腰,凑近韩妤菲耳边,轻声道。
“妤菲,穆泽远就在一旁等着你醒来。还有你的母亲,她放弃了韩夫人的身份,如一个疯婆子一般每日徘徊在贡院外,寻找她的儿女。”
“如果你就这么放弃了,那承受无尽痛苦的,只有爱你的人。而那些伤害你的畜生,却依旧逍遥法外,继续去祸害下一个无辜的人!”
“妤菲,你知道吗?你还能留下这一线生机,是你的哥哥韩文彬用命换来的。他用他的身体替你挡住了大半伤害,给我留下这一丝能救你的机会。”
“妤菲,你舍得浪费你大哥拼死为你挣来的这条命吗?你真的能眼睁睁看着害死你哥哥的凶手们,依旧逍遥法外吗?”
“你有一身才华无法施展,有心爱的人无法厮守,有满腔怨恨却无处发泄,你真的……甘心就这么去死吗?”
滴——!
滴——!
滴——!
监测仪上的报警音在这一刻终于发生了变化。
姜南溪听到了宛如天籁一般的声音。
“患者收缩压开始回升,82mmHg,舒张压52mmHg……心率 138次 /分钟,血氧饱和度84%!”
“血压持续回升,收缩压 90mmHg,舒张压60mmHg…… 心率120次 /分钟,血氧饱和度90%!”
……
姜南溪闭上眼,泪水夺眶而出。
妤菲,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放弃的!
既然你想活,那我赌上我的行医生涯,也定会将你从鬼门关带回来!
姜南溪猛地睁开眼,神情重新变得决绝冷静,迅速投入手术之中。
而一旁的金铃和银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们这段时间一直跟在姜南溪身边打杂行医。
就算还算不上大夫,病人的情况多少还是看得出来的。
明明片刻之前,韩小姐已是濒死之相。
脉搏、心跳、体温全都一点点重新消失。
可自家小姐就那么说了几句话后,韩小姐的心跳竟然又回来了。
小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究竟是医术,还是神迹?
金铃和银铃对视了一眼。
两人的眼神从震惊、迷茫,逐渐变成了心有灵犀的坚定。
不管小姐为什么能有如此神乎其神的医术。
今日看到的一切,她们都要烂在心里,决不能让第三人知道。
哪怕御王府的任何一个人也不能告诉!
……
时间随着手术的进行一分一秒过去。
高挂中天的太阳也逐渐西沉。
薄暮金红,残阳如血。
天地间都仿佛被染上了一抹血色的猩红。
而那被油布团团围住的地方,依旧一片安静,没有声响传出来。
第二百八十九章 她还活着啊!
影七轻轻叹了口气。
这么久都没有动静,看来韩小姐是没救了。
其实这才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
那样的伤,那样的脉息,任谁看到都只会以为是具死尸吧?
小姐能让这样的“死尸”有片刻回光返照的机会,已经是神乎其神了。
更何况,韩小姐被那样凌辱过,好好姑娘家的身体被折磨的残破不堪。
哪怕活下来,又比死了能好多少呢?
或许死了才是最好的结局。
只是,那个女人……他们的小姐会因此伤心吧?
影七正想的入神,耳边突然传来穆泽远嘶哑呢喃的声音。
“都是我……都是因为我,妤菲才会变成这样?”
“畜生,那群畜生,我跟他们拼了!”
穆泽远原本一直呆呆地瘫坐在原地,仿佛失了魂魄一般。
可影七的那一声叹息,一下子将他拉回到了地狱般的现实。
他一片空茫的脑海中,韩妤菲的凄惨模样,逐渐变得清晰。
一瞬间,疯狂的杀意、撕心裂肺的痛楚,与想要将那些畜生碎尸万段的恨意一股脑儿涌了上来。
他的双目瞬间充血赤红,喉中发出如野兽般愤怒的吼声。
便要朝着桃园庄的方向冲过去。
只是,穆泽远还没跑出两步,就被影七一把拽回来。
“你小子找死呢!”
影七轻轻松松将疯狂挣扎的穆泽远按倒在地。
另一只手摸着锃光瓦亮的脑袋,不耐烦道:“吼什么吼?万一把人招来了,打搅了我们小姐的手术,看老子不削死你!”
只是,难听的话讲完,看着穆泽远那渗血的嘴角。
眼神还是忍不住软了一下。
“行了,你连我的一只手都扛不住,冲过去还不是找死?”
穆泽远两行热泪混着尘土滚滚落下。
嘶哑的声音带着痛不欲生的绝望:“妤菲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找死……那便找死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但我就算死,也一定会拖一个畜生陪葬!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们!”
影七看着穆泽远那豁出去一切的疯癫模样,再想想他刚把韩妤菲兄妹从沼泽中捞上来时看到的惨况。
心中仿佛被堵了一坨秤铁一般,坠疼的他难受。
从前影七并不讨厌长公主府的人,尤其是宣华郡主。
毕竟萧墨宸残废之时,长公主府是极少几家没有落井下石的。
曾经宣华郡主那些荒唐的行为,他也不是没听说。
却总觉得不过是一点荒唐的风流韵事,不值得多关注。
可此时此刻,他突然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动摇。
宣华郡主涉嫌的,真的只是荒唐的风流韵事吗?
这样畜生般折磨杀人的行径。
难道不该受到惩罚吗?
影七一个走神,手上力道放松。
竟让穆泽远生生挣脱了出去。
“该死!”
影七低骂一声,连忙要去将穆泽远追回来。
然而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被防水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手术室”中,传来一声声带着哭腔的喊声。
“小姐,活了!韩小姐真的活了!”
“呜呜呜,小姐,你真的太厉害了!奴婢刚刚还以为韩小姐已经去世了……呜呜呜……”
穆泽远冲出去的动作戛然而止。
就连影七也愣住了。
两人动作僵硬而缓慢地慢慢转身。
就见徐瑞正动手将防雨布拆下来。
这个向来憨厚木讷,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男人。
此时都红了眼眶,仿佛刚刚偷偷哭过。
很快,临时用破木板和防雨布搭建的简易手术台展现在众人眼前。
而刚刚经历过手术的韩妤菲正躺在木板上。
哪怕离得那么远,也能隐约看到她微微起伏的胸口。
妤菲还活着!
她还活着啊!!
穆泽远喉咙中发出一声低低的如野兽哀鸣般的声音。
跌跌撞撞冲向手术台。
姜南溪拦住他:“别碰妤菲,她现在刚经历手术,为防止感染,不能触碰未经消毒的外物。”
穆泽远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仿佛生怕自己身上的脏污,让韩妤菲被感染了。
只是他通红的双眼,却贪婪地在那伤痕累累的瘦弱身体上流连。
看着看着,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这段时间,妤菲不知道受了多少折磨。
可是还好,还好她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好。
姜南溪又看了一眼旁边躺在油布上的尸体。
心中的酸楚与痛恨便涌了上来。
她救得了濒死的韩妤菲。
却终究救不了已经毫无生机的韩文彬了。
想到初遇时那个纯真笑着叫她“仙女姐姐”的孩童。
想到那个明明和钟祥素不相识,却愿意用双手将他从地下挖出来的傻大个。
姜南溪心中的恨意就一阵阵翻滚。
欧阳萱、长公主府、桃园庄!
这群畜生!
她敢肯定妤菲和韩文彬绝不是他们迫害的第一人。
前方那个散发着阵阵恶臭的沼泽池中。
也绝对不只一两具尸体。
姜南溪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
妤菲刚完成手术,必须好好休养。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妤菲平安带回去。
至于这些畜生,她总会让他们血债血偿的。
姜南溪:“影七,将人全都召集回来。我们先回碧清院。”
影七原本正看着韩妤菲发呆。
心中有个声音在疯狂咆哮。
救回来了!
啊啊啊啊!真的救回来了!
姜南溪真的是人吗?
为什么连已经死透透的人都能救回来?
该不会她不是人,而是鬼或者是神吧?
不!
不管她是人是鬼是神!
她一定有办法能治好主子的病。
影七你特么当初到底是抽什么疯。
要得罪这么一尊唯一能治好主子的大神。
就在影七悔恨地想抽自己巴掌的时候,姜南溪声音传来。
影七一个激灵,连忙立正站好:“是,小姐……”
“哟,我还以为之前是王霸那小子听错了呢!没想到这里竟然还真的有人!”
影七的话音未落,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尖锐刺耳的男人声音。
他脸色大变,猛地回头。
就见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站在沼泽池旁边。
影七瞳孔皱缩了一下,同时又有些忌惮。
第二百九十章 不安的恐慌
影七瞳孔骤缩了一下,同时又有些忌惮。
这人的轻功好高。
被他这么悄无声息摸到近前,自己竟完全没察觉。
周围警戒的南渊阁成员,也没有一个人发现。
“你们是何人?在这附近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尖嘴男视线狐疑地在几人身上打量了一圈。
下一刻,他便看到了地上韩文彬的尸体,以及躺在木板上,明显还有生机的韩妤菲。
“咦,这女人居然还没死!可真是耐艹啊!王霸那小子之前就嚷嚷着如此极品没玩够,现下知道人没死,老子帮他带回去,还不给他乐疯了。”
尖嘴男的脸上露出惊讶又兴奋的神情。
他一边舔着唇,一边大步朝韩妤菲走去。
双目中迸射出兴味又淫邪的光芒。
然而,还不等他靠近韩妤菲。
就听一声清冷肃杀,却格外动听的女声传来。
“影七、金铃、银铃。”
“杀了他!”
尖嘴男脚步一顿,下意识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一瞬间,他的瞳孔剧烈收缩。
原本眼中的三分淫邪,变成了七分。
脸上有惊艳,有贪婪,有兴奋和嗜血的欲望。
“尤物,当真是尤物啊!老子跟在小王爷身边,见惯了美色,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妞!”
“这要是带回去,小王爷一定不会再无聊了吧!”
“桀桀桀,美人儿,就让小爷我送你一场造化吧!”
这一刻,尖嘴男连“死而复生”的韩妤菲都忘记了。
径自就朝着姜南溪抓去。
然而,刚迈出一步。
一股警兆就油然而生。
尖嘴男脚下紧急刹车,身体猛地往后仰倒。
几乎同一时刻。
一把寒光闪闪的尖刀贴着他的鼻子削过去。
鼻尖凸出的肉球部分,竟硬生生被尖刀削了下来。
鲜血喷溅。
“啊!”
尖嘴男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凶厉嗜血的目光猛地瞪向刚刚朝她动手的银龄:“臭婊子,你敢……”
话还没说完。
影七的身影已经如幽灵一般潜伏到了他的身后。
“看来除了轻功,你的本事也不怎么样嘛!”
“不过是个废物,也敢在我们小姐面前嚣张!”
也敢肖想他们的王妃!
“狗杂种,不是喜欢虐待人吗?那就让你也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好了。”
尖嘴男咒骂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一股剧痛从背后传来。
他惊恐的瞪大眼。
仿佛能清晰感觉到,内脏被尖锐的刀锋翻搅,脊椎神经和骨头被一点点切断。
扑哧!
尖刀抽出来,紧接着贴着尖嘴男身上的皮肉,舞出了一片血红的剑花。
不消片刻,刚刚还耀武扬威,嚣张跋扈的尖嘴男,被削的露出了好几块森森白骨。
在他周围,还有许多刚刚被片下来的肉块,正血淋淋地跳动着。
“啊啊啊啊——!”
尖嘴男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
整个人如一具破碎的骨架一般,滚落在血泊中。
影七这才觉得郁积了好几个时辰的气,顺畅了少许。
直接杀了他,岂不是便宜这畜生了?
就算不能留着日夜折磨,至少也要让他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姜南溪忍不住皱了皱眉,看向桃园庄的方向。
“影七,别玩了!杀了他,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
影七嘟囔:“一刀宰了,岂不是太便宜这畜生了。没看他们是怎么虐杀韩小姐和她哥哥的吗?”
话虽这么说。
可影七现在还是很听姜南溪话的。
一边说,一边已经持刀上前。
“你们,你们是谁!啊啊……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的手下……你们敢……敢杀我,小王爷不会放过你们的!”
尖嘴男刚刚还痛的恨不得立刻去死。
可当真看到影七杀气腾腾走来,意识到自己小命不保。
他心中还是涌起了强烈的求生渴望。
身体在血泊中不停蠕动退后,口中一遍遍吼着。
“你们不能杀我,我是小王爷的人,你们不能杀我!”
“影七,等等!”
姜南溪冷冷道:“你口中的小王爷是谁?”
尖嘴男喘着粗气:“你们……你们竟然连桃园庄的主人是谁都不知道?小王爷可是长公主和承恩伯府唯一的男嗣,是当今太后最疼爱的孙辈。你们……你们敢对我动手,小王爷绝不会放过你的!”
影七刚刚没有注意到尖嘴男口中的“小王爷”。
此时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脸色大变:“你口中的小王爷,是欧阳盛?”
就连金铃银铃也露出惊恐的神色。
尖嘴男露出狞笑:“不错,现在知道怕了吧?我可是小王爷的心腹,你们敢对我动手,便是不将小王爷放在眼里。若是还想活命,现在就……”
咻——!
一把飞刀如闪电般飞出,直中尖嘴男眉心。
尖嘴男双目圆睁,惊恐地缓缓倒下去。
到死都不知道,杀了他的究竟是谁。
这些人又到底哪来的胆子,竟连小王爷都敢得罪。
金铃喘着气道:“小姐,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那位小王爷可是个无法无天的主,他……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而且还不需要付任何罪责,便能全身而退。
因为京城中有太多人会给他兜底,甚至连半点坏名声都不会让他传出来。
这是个比宣华郡主更可怕、更难缠的主。
而且,金铃还想到了一点。
欧阳盛是出了名的好色。
还最喜欢强迫那些有夫之妇,或者心有所属的女子。
若是被他看见了小姐。
他说不定……说不定会……
偏偏此时王爷又不在京中。
她一直以为,韩妤菲是被欧阳萱赏给了手下玩弄凌虐。
可原来,韩妤菲竟然是在欧阳盛手中。
如此一来,小姐救韩妤菲。
岂不是就等于得罪了欧阳盛?
金铃心中隐隐升起一股极度不安的恐慌,额头甚至渗出了汗珠。
她一把抓住姜南溪的手,提高声音道:“小姐,我们……我们快离开这里。绝不能被人发现是你救了韩小姐。这里剩下的,让影七他们来处……”
然而,晚了!
金铃的话还没说完。
一阵马蹄声就由远及近而来。
第二百九十一章 杀了他!
金铃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原本半张着在说话的唇,此刻抑制不住地轻轻颤抖。
远远地,她能看到那马上的几十人内息精纯,太阳穴微凸,周身还萦绕着浓郁的血煞之气。
只一眼,她就知道,这些是武艺高超且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
偏偏这些亡命之徒的身上,还松松垮垮套着属于长公主府护卫的软甲。
而被这些亡命之徒簇拥在中间的。
是一个长相俊美,眉目间却透着阴鸷狠厉的锦袍青年。
金铃跟在萧墨宸身边多年。
自然一眼就认出了这个锦袍青年。
欧阳盛!
果然是欧阳盛!
在这个京城中最受皇室宠爱的长公主府小王爷。
金铃只觉得浑身冰凉。
她慌得一把抓住姜南溪的手腕,颤声道:“小姐,你……你和银铃带韩小姐先走,我和影七去拦住他们。”
姜南溪反手握住她颤抖冰凉的小手。
声音无比的平静从容:“现在再走已经来不及了。无所谓的,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长公主府的小王爷又如何?
她连皇宫里的老太后和油腻皇帝都硬刚过了。
还会怕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小王爷吗?
影七的脸色也没比金铃好到哪去。
他脸上满是懊悔和焦躁。
突然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让你非要折磨人,让你不听令,让你逞英雄!”
每说一句,他就多抽自己一巴掌。
刚刚折磨尖嘴男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有多帅,有多正义。
此刻就唾弃自己有多蠢。
如果他方才听小姐的话,一刀宰了尖嘴男,马上离开。
说不定根本就不会碰上欧阳盛。
“行了!”
姜南溪没好气道:“如果抽你巴掌有用,我早把你这个蠢货抽成辣条了。但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少在那给我抽风。”
她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影七在长公主府寻找韩妤菲,会那么恰好听到韩妤菲的下落。
刚刚知道桃园庄的主人其实是欧阳盛。
她就更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欧阳萱就是故意引她来桃园庄的。
她只要想救韩妤菲,就必然要和欧阳盛对上。
哪怕刚刚影七没有拖延时间,他们顺利避开了欧阳盛。
欧阳萱总也会有办法让欧阳盛找上他们。
说话间,一群人的马儿已经到了近前。
只听“吁”一声响,为首的欧阳盛扬了扬手中的马鞭。
身后的马儿便齐齐停了下来。
那动作娴熟的,就像是令行禁止的士兵一般。
只是他们嘴巴却完全不像士兵那么老实。
不停的有人吹口哨,有人发出让人恶心的污言秽语。
他们自然看到了地上尖嘴男的尸体。
可是所有人都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就不在理会。
反倒是那令人作呕的淫邪目光,不停地在姜南溪几个女子身上逡巡。
还时不时发出桀桀桀的怪笑声。
“小王爷,您昨天就说无聊,今天就有美人儿自己送上门来了。”
“看来老天爷也看不得我们小王爷受半点委屈啊!”
“中间那个真是极品尤物,我跟在小王爷身边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般成色的。”
“至于剩下那几个,小的们知道小王爷看不上,那就便宜我们兄弟几个了。”
“哈哈哈哈……”
欧阳盛由着身后的手下污言秽语大笑。
充满了掠夺和嗜血欲望的视线,在姜南溪周身上上下下打量。
金铃猛地上前一步,想要阻挡欧阳盛看向姜南溪的恶心视线。
刚刚还怕的双手冰冷颤抖的小姑娘。
此时却挺起胸膛,双眸沉稳锋锐,不卑不亢朝欧阳盛行礼。
“奴婢御王府金铃,参见小王爷!”
她侧了侧身,稍稍让出一点姜南溪的身影。
又继续道:“这位是我们御王府的未来王妃,当今圣上亲自赐婚于我们王爷的南溪县主!”
此话一出。
欧阳盛都微微变色。
他咬着牙重复了一遍:“御王?”
“不错!”
金铃微微一笑道:“我身旁的这位是墨影卫之一,从前也曾好几次陪王爷进宫,小王爷应该不会不认识吧!”
欧阳盛狐疑的目光在影七身上打量。
这一看,他确实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
因为平日里萧墨宸最喜欢带在身边的墨影卫便是影七和影十三。
只是影七那光头太显眼,才让他一时没认出来。
影七一拱手道:“属下影七,见过小王爷。今日我们王妃来此实属意外,若是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告辞了。”
欧阳盛冷笑一声:“你们无端端闯入本王的地盘,杀了本王的人,就这么想一走了之?”
“还有这位未来的御王妃,见到本王,难道就没什么话想说吗?”
他话刚说完,身后突然有个护卫骑马上前,凑近欧阳盛耳边低语了几句。
欧阳盛一怔,视线落在韩妤菲身上。
不由笑了一声:“原来如此,你是来救这个女人的。啧,本王记得,不是让你们将那只玩烂的破鞋处理掉吗?你们就是这么处理的?”
“小王爷,天地良心!王霸亲手给她破的膛,一把长矛,将那女人和她的傻子哥哥扎了个对穿,也是小的和尖猴一起将人抬到这里扔进了沼泽。这情况,就算是神仙来了也不可能活下来啊!”
这些话,说的轻佻又随意,直听得姜南溪和穆泽远几人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欧阳盛一鞭子抽过去,直接将说话的人从马上抽了下来。
一条深可见骨的鞭痕烙印在那人脸上。
“没用的东西,睁大你的狗眼瞧瞧,人不是在那好端端躺着吗?”
被抽的人丝毫不恼,反而嬉皮笑脸道:“是是,小的没用,没把事情办好,现在就去把人好好处理了!”
说着,他从腰间拔出短刀,就朝着昏迷的韩妤菲而去。
只转身的瞬间,那张刚刚还谄媚的脸,陡然变得凶狠狰狞。
眼见着他冲到韩妤菲身边,举刀便要刺。
姜南溪冰冷的声音传来:“影七,杀了他!”
影七早就蓄势待发。
此时听令,立刻便长剑挥出。
身上的内力陡然爆发,竟硬生生将人的脑袋砍了下来。
第二百九十二章 双拳难敌四手
全场静了一瞬。
刚刚还嚣张淫邪的欧阳盛护卫都呆了呆。
他们跟在欧阳盛身边无法无天惯了。
向来想杀谁杀谁,想玩谁玩谁。
哪怕遇到身份比欧阳盛尊贵的,也会看在长公主府的面子上,对他们这些欧阳盛的心腹客气有加。
方才看到尖嘴男尸体的时候,他们并不惊讶。
只以为这群人是不知道尖嘴男身份,才肆无忌惮下杀手的。
可方才,他们明知道卢二是小王爷的心腹,竟然也敢毫不犹豫地下杀手。
“臭婊子!”
“你们敢!”
原本还在马上嘻嘻哈哈的人,齐刷刷全跳了下来,一个个对着姜南溪和影七怒目而视。
其中一个面白无须,太监打扮的清秀少年,走到欧阳盛的马旁边。
蹲下身,躬起背。
欧阳盛一个纵身,重重踏在那清秀少年的背上,跃下马来。
清秀少年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眉头因为疼痛而微微皱起。
却一声都不敢吭。
姜南溪就那样冷眼看着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将几人团团包围。
抬手安抚住了躁动的影七和金铃银铃。
欧阳盛几步来到她面前,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影七暴怒想要阻止。
几把寒光瑟瑟的兵刃却嗖一声出鞘,抵住了他和金铃银铃的要害。
就连武力值并不高的穆泽远和徐瑞,也被看管起来。
欧阳盛轻蔑地瞥几人一眼,讥讽道:“御王?呵?以为萧墨宸还是从前的那个御王吗?”
“几个贱奴而已,便是萧墨宸在这里,本王杀了也便杀了!”
“至于你,南溪县主!”
欧阳盛放肆的目光在姜南溪脸蛋胸口流连。
那视线居高临下,又赤裸裸的。
完全不像是在打量一个平等的人。
而是一件货物,一只有兴趣的宠物。
不过,这只宠物可真是漂亮啊!
尤其是这双眼睛,琉璃般澄澈明亮。
没有半分的恐惧和惊慌。
与那些被他玩过后丢弃的破鞋,一点都不一样。
冷静到让他欣赏,让他兴奋,让他迫不及待想要将她彻底毁掉。
欧阳盛舔了舔嘴唇,笑的肆无忌惮。
“南溪县主,本王记得,你不是跟定远侯府的沈世子定亲了吗?”
“怎么又勾搭上御王,成为那残废的未婚妻了?”
“如今你又跑到本王这里来搞小动作,该不会,是我那残废舅舅满足不了你,所以想要来勾引本王吧?”
“哈哈哈哈,行,那本王便成全你!本王玩过那么多女人,还没玩过小舅舅的未婚妻呢!”
周围的护卫们跟着放声大笑。
表情猥琐又淫邪。
银铃气的大叫:“你们闭嘴!不许侮辱我们小姐!”
金铃咬牙道:“小王爷,还请您三思,南溪县主是皇上亲自册封的未来御王妃,她父母更是为救先皇而死的英国公和圣手医仙。小王爷您羞辱县主,我们王爷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便是当今圣上那边,您也不好交代!”
欧阳盛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阴毒。
不过随即,他又马上放肆地笑起来。
“是吗?咱们最近在桃园庄周围,见过御王府的人,见过南溪县主吗?”
“你们见过吗?反正本王没见过!”
“哈哈哈哈,小王爷没见过,那属下等人就更没见过了!”
几个属下立刻便知机地大笑起来。
“这里哪有什么南溪县主,哪有什么御王府的奴才,就只有小王爷您新找的玩物而已。”
“等小王爷您玩腻了,这些破烂玩意儿全都处理掉,一干二净,谁敢说南溪县主来过这里!”
“便是御王亲自过来,我们长公主府也只有这句话。”
“难不成御王还肯为了个未婚妻,与我们长公主府为难吗?”
“哈哈,别做梦了,这几年御王都死过疯过几个未婚妻了,你看他哪个在乎过?”
欧阳盛目光灼灼地看着姜南溪,兴味盎然道:“本王反倒是期待,萧墨宸看到自己未婚妻被本王玩成破鞋后的反应了。”
“混蛋,你敢!”
“放开小姐!!”
影七三人拼命挣扎。
可是双拳难敌四手。
他们非但挣脱不开,反而被狠狠揍了几拳。
眼看有人要对影七动刀。
姜南溪才开口道:“欧阳盛,你们长公主府,是真的把西楚当你们家的了吗?妤菲就算再怎么样,也是朝廷官员的女儿,而我更是先皇亲封的县主,你竟也敢动手?当今皇上和太后,知道你们欧阳家的人如此目无王法吗?”
“王法,哈哈!”欧阳盛大笑,“在京城中,本王就是王法。你信不信,本王一会儿就在这里,当着你这些奴才的面,把你办了,这京城中,也不会有人说本王半句。”
“哦,还有那位有些意思的韩小姐,看来你花了不少心思,将本王扔掉的破鞋救回来。不过,本王说要处理的东西,谁说你们可以救了?王霸,你之前不是说没玩够吗?本王将她赏给你了,一会儿可要当着南溪县主的面,好好玩,一定要确保她断气了,别再让本王扫兴。”
被叫到的王霸大笑一声:“小王爷放心,属下这回绝不会再给这娘们活路的,就给她活活干死,哈哈哈!”
“畜生!畜生!畜生!!”
“我跟你们拼了!!”
刚刚一直默不作声的穆泽远,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
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猛地挣脱了钳制他的那人。
直直朝欧阳盛扑过去:“我杀了你这个畜生!”
穆泽远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刀,赤红着双目,狠狠捅向欧阳盛心脏。
然而,在场的人,无论是欧阳盛还是他手下心腹。
全都露出了哈哈嬉笑的表情。
因为穆泽远那跌跌撞撞的虚浮脚步,那拿刀的手势,一看就是不会武的。
果然,他一冲到欧阳盛面前,就被欧阳盛一把捏住了手腕。
穆泽远脸色一白,痛呼声几乎要脱口而出,被他硬生生忍了下来。
可手中的刀却再也握不住,掉落在地。
“哈哈哈哈哈……”围观的欧阳盛手下再次大笑。
第二百九十三章 这女人能疯成这样!
欧阳盛也笑着,将穆泽远狠狠甩在地上,抬脚就要往他心口重重踩下。
这一踩,穆泽远必然是胸骨碎裂,内脏爆碎的必死结局。
然而,变故就在这一刻发生。
姜南溪其实一直在等待着机会。
她知道,欧阳盛和欧阳萱不同。
欧阳萱不会武。
欧阳盛却是会武功的。
而且常年在外行走,身边又有许多高手能相互切磋过招。
对危险的警觉和应变能力,绝不是欧阳萱一个小姑娘能比的。
但这两兄妹,又有着同一个毛病。
那就是对女子的轻视。
所以,她只有一次机会。
在欧阳盛最掉以轻心的时刻,给他致命一击。
欧阳盛的脚高高抬起,就要踩下。
因为太过兴奋,所以掐着姜南溪下巴的手微微松开。
所有的注意力也从姜南溪身上,转移到了穆泽远身上。
就是现在!
姜南溪迅速从系统空间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电击器。
用刚刚抓过来的防水布做遮掩,悄无声息贴上欧阳盛的身体。
脑海中传来机械的电子音。
“调节单向波除颤仪至最高档位!”
“准备除颤!”
滋啦啦——!
一声只有姜南溪能听到的电击声传入耳中。
欧阳盛的脚正准备踩下去,身体却突然一阵剧烈抽搐。
头顶上隐隐冒出了一团烟雾。
那嚣张又邪肆的笑僵硬在脸上。
连带着他的身体也变得僵硬。
姜南溪等的就是这一刻!
除颤仪的电击是无法对人体造成太大伤害的。
但至少能让欧阳盛短暂地麻痹,心率失调。
而她需要的就是这短暂的几秒钟。
砰!砰!
姜南溪狠狠踹出两脚,毫不留情地踹在欧阳盛膝盖上。
欧阳盛身体正僵硬颤抖着。
全身关节肌肉都仿佛失去了柔韧弹性。
只这两踹,就让他重重跪倒在地上。
膝盖与地面撞击,发出砰砰两声巨响。
听着就无比疼痛。
饶是欧阳盛还处在电麻的僵直中,面容也因为痛苦而狰狞扭曲。
他哆嗦着唇怒喝:“臭~~婊~~~子……你……”
姜南溪冷笑一声,根本就不等欧阳盛把话说完,也不等那些混混手下反应过来。
手中寒光一闪,几枚金针出现在指间。
手指快的出现了残影。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扎入欧阳盛体内。
“啊啊啊啊——!!”
欧阳盛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嚎。
原本刚刚恢复一点知觉的身体,随着金针的插入,竟仿佛一点点失去了掌控力。
他的手脚无法动弹。
甚至连面皮神经都变得僵硬,无法做出大动作,无法顺畅的说话。
偏偏这个过程,就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他经脉中爬行一样,疼的他死去活来。
啪!
姜南溪一个巴掌抽在欧阳盛脸上。
冷冷道:“嚎什么嚎,你受的这点痛楚,能及上妤菲的万一吗?”
欧阳盛震怒地瞪大了眼睛。
哪怕嘴皮子不利索,却还是声嘶力竭地怒吼:“你!敢!打!我!”
回应他的是姜南溪抡起胳膊,噼里啪啦给了他一套连环巴掌。
她的声音冷得吓人,眼神更是宛如地狱修罗:“打你又如何?像你们兄妹这种畜生,我不只想打,还想把你们身上的骨头一块块拆下来,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让你们尝尝那些受害人遭受过的痛苦折磨!”
欧阳盛被这一套毫不留情的连环巴掌打得头晕目眩。
一张原本还算英俊的脸,瞬间肿成了猪头。
直到此刻,在场的其他人才终于反应过来。
“你……你疯了!”
“你敢打小王爷!”
眼看着这些人要冲上来救欧阳盛。
姜南溪也没有旁的动作。
只是用对付他妹妹的那招如法炮制。
一把不属于这个时空的锋利手术刀出现在她手中。
朝着欧阳盛的肩膀狠狠扎下。
一把!
两把!
片刻之间,欧阳盛的两个肩膀就被扎了个对穿。
原本还只是僵直的双手。
竟像是突然变成了死物一般,软软垂下来。
裸露在外的手掌表面,还逐渐泛起了青灰。
姜南溪又取出一把手术刀,横在欧阳盛的脖子上。
随后才似笑非笑地看向那些被吓呆了的王霸等人。
“来啊!怎么不继续上前了?想要试试我这手术刀的锋利程度吗?”
她说话间,手起刀落。
直接切掉了欧阳盛的一只耳朵。
“啊啊啊!”欧阳盛再度发出惨叫。
姜南溪却施施然将那刚刚切了耳朵,却连半滴血都没沾上的手术刀,又贴在了欧阳盛的颈部。
“你们之中有谁敢靠近我五米以内,我就割掉欧阳盛的鼻子,挖掉他的眼睛。要是靠近的人太多太快,我来不及挖眼睛鼻子,那就只能切断他的喉管了。”
“哦,还有件事忘记说了,我刚刚扎在欧阳盛身上的这些金针,用的是截脉之法。无论扎入取出,都需要特殊的顺序和手法,否则就会让小王爷经脉寸断,从此沦为废人。”
“呵,现在……诸位还要再轻举妄动吗?”
全场一片鸦雀无声,静的针落可闻。
别说欧阳盛的心腹们惊呆了、骇然了。
就连影七等人也全都目瞪口呆。
尤其是影七。
他此刻看姜南溪的目光中都带上了几分后怕和惊悚。
他知道姜南溪疯。
可从不知道,这女人能疯成这样!
这可是长公主府的小王爷,欧阳盛啊!
是当今太后最疼爱的外孙。
是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护如眼珠子的唯一男丁啊!
她就这么给打了!
还将欧阳盛的耳朵切了下来。
这女人就没想过后果吗?
若是太后和长公主府追究下来怎么办?
影七从前以为,自家主子是最胆大包天,最无所畏惧的。
可他今日见识到了。
有一个人,比他家主子还狂,还疯。
而且疯的不让人讨厌。
疯的让他说不出的畅快。
而金铃和银铃又比影七冷静了许多。
在谢斯辰一事上。
她们已经见识过了自家小姐有多刚。
只要不触及她底线,她对那些诋毁谣言可以完全不放在心上。
可一旦触及到她的底线。
她连王爷和当今皇上也可以完全不放在眼里。
第二百九十四章 我只想这些畜生去死
两人只是担心。
姜南溪这样教训欧阳盛,固然解气,固然能让长公主府的侍卫不敢轻举妄动。
可接下来,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现在的御王府,真的护得住小姐吗?
姜南溪并不知道自己几个属下的担忧。
即便知道了,她也绝不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今日她不出手,只会让自己和金铃银铃被欧阳盛他们糟蹋。
连带着刚刚从鬼门关被救回来的韩妤菲,也会重回地狱。
要活命,要救韩妤菲,就必然要反抗。
反抗了就会得罪欧阳盛。
既然怎么着都要得罪,那她不如就得罪个彻底。
也将心中的那点郁气,狠狠发泄出来,替无辜冤死的韩文彬和伤痕累累的韩妤菲兄妹讨回一点公道。
至于接下来怎么应对来自长公主府的狂风暴雨?
她此刻也顾不得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大不了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姜南溪的这股疯劲和狠劲,彻底震慑住了众人。
那些原本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护卫,此刻看她的眼里满是愤怒和忌惮。
再也不只是把她当做一个随便就能猥亵的玩物。
可因为欧阳盛在她手中。
几十个护卫明明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却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他们知道,若是因他们的举动害欧阳盛再被切个耳朵鼻子,或成了废人,他们的下场会比死还凄惨百倍。
一时间,这臭气熏天的沼泽地周围,竟陷入了诡异的僵持和静寂。
只有欧阳盛痛苦的呻吟声和压抑的喘息声在起起伏伏回荡。
终于,有人开口了。
“南溪县主,本王承认,之前是本王……小看你了!”
连姜南溪都有些意外。
第一个开口的,竟然是还被他挟持着的欧阳盛。
不知道是不是运转了内力的缘故。
他的四肢虽依旧无法动弹。
可原本僵硬麻木的面皮竟不知何时恢复了正常。
此刻他虽被迫跪在地上。
可抬起头看向姜南溪的目光却依旧霸道而嚣张,带着居高临下的压迫力。
“不过,你应该很清楚,你是不敢杀本王的。”
姜南溪挑了挑眉。
欧阳盛不等她说话,又继续道:“呵,本王知道你疯,你什么都敢做。可你自己不怕死,难道不怕你的这些手下以及韩家穆家,统统给你陪葬吗?”
姜南溪冷笑一声,手中的手术刀往他脖子上贴了贴,划出一条口子。
“欧阳盛,别说的好像我不杀了你,你这个畜生就会放过我们一样!”
“与其落到你手里被你折磨死,我觉得,还是拖着你一起同归于尽的好。”
“毕竟我们的命都贱,有你这尊贵的小王爷和你手底下这群畜生陪葬,我们也赚了!”
金铃银铃毫不犹豫附和姜南溪:“小姐,奴婢不怕死!”
徐瑞默不作声,可眼中没有丝毫惧意。
穆泽远红着眼圈嘶声道:“我只想这些畜生去死!”
众人视线看向影七。
影七恼羞成怒道:“看我干什么?你们不怕死,难道我影七就会贪生怕死吗?”
说着,他慢慢挺直了背脊。
目光坚定地看向姜南溪:“我影七既认了你为主人,就绝不会再背信弃义。我是蠢,可不是怕死的孬种!”
欧阳盛冰冷的目光扫过影七几人。
眼中闪过浓烈的杀意。
姜南溪就算了。
这几个下人,竟然也敢在他面前摆谱。
不过是几条狗而已。
等他脱困了,定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欧阳盛能屈能伸。
他知道自己这尊贵的命,绝不能就这么死在几个低贱的杂碎手中。
他深吸了一口气,忍着剧痛继续道:“南溪县主,你马上便要嫁给小舅舅了,说起来以后我们也算是一家人。而且本王今日可还没来得及对你做什么呢!我们之间也没有解不开的恩怨,又何必搞得这般鱼死网破,让亲者痛仇者快呢?”
姜南溪闻言倒是心中一动。
突然似笑非笑道:“小王爷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以小王爷的身份,高高在上,尊贵无方,恐怕连韩妤菲这个人的存在都不知道吧?你们两人以前从未见过,也是往日无怨、旧日无仇,小王爷为什么会找上一个小小御史的女儿,以至于让我不得不和小王爷鱼死网破呢?”
欧阳盛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神色先是惊讶,随即是震怒。
“欧阳萱!”
姜南溪笑了一声:“果然是宣华郡主啊!”
她叹息一声,状似无意道:“妤菲失踪的时候,我第一个怀疑的便是宣华郡主。因为之前我就跟宣华郡主起过冲突,让郡主对我恨之入骨。所以我发现妤菲失踪,便怀疑是郡主故意绑了妤菲,好报复我,顺便强占妤菲的未婚夫为男宠。”
“可是,我让影七将长公主府查了个底朝天,却没有找到妤菲半点踪迹。反倒是听到长公主府的下人议论,妤菲被送到了桃园庄。我这才找了过来!”
“呵呵,但我万万没想到,这桃园庄的主人竟不是宣华郡主,而是小王爷!”
姜南溪这一番话下来。
欧阳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姜南溪这群人,就是欧阳萱故意引到桃园庄来的。
先前欧阳萱将韩妤菲当做玩物送给他,同样也是算计的一环。
今日若是欧阳盛轻易把姜南溪糟蹋,玩的尽兴了。
他就算知道了欧阳萱的算计,也只会笑着说一句“果然还是妹妹贴心,竟给哥哥送来这般尤物”。
可偏偏,他在姜南溪这边非但没占到便宜。
反而还被狠狠羞辱折磨,甚至被割掉了一只耳朵。
这一刻,所有的羞恼愤怒,全都转化为了滔天的恨意。
而这恨意甚至只有三分对着姜南溪。
剩下的七分,全冲着欧阳萱去了。
欧阳盛自认一直将这个妹妹牢牢踩在脚下。
早已把她驯成了一只只会乖乖朝他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可谁知道,一只狗,竟然也敢攀咬他这个长公主府的未来主人!
“欧阳萱那贱人,竟然敢算计本王!”
“她找死!”
第二百九十五章 我喜欢跟人同归于尽
欧阳盛喘着粗气,怒吼道:“姜南溪,你放了本王,本王可以承诺,今日之事,不与你们一般见识。”
“今日所有的债,本王会亲自从欧阳萱身上讨回来!”
姜南溪却不为所动。
手中的手术刀连颤都没颤一下。
“呵呵,小王爷一句空口白话,我们可不敢随便相信。”
“谁知道,我一松开手术刀,小王爷这群手下会不会冲上来,将我们生吞活剥了。”
欧阳盛恼怒道:“那你想怎么样?难不成你还真敢杀了本王吗?”
姜南溪垂下眼帘,遮住了眸底森寒的光芒。
“杀小王爷,自然是不敢的。在这京城中,谁能承受住太后、皇上和长公主府的怒火呢?”
“但要就这样放了小王爷,妾身也不得不担心自己一行人的安危啊!”
“如今唯有一法!”
她手腕一翻,掌心出现了一颗黑色的药丸。
影七看到这药丸,闻到药丸上散发的隐隐甜腻腥味,只觉得心肝脾肺肾都仿佛跟着颤了颤。
这这这,这好像是七日断肠丸吧?
小姐她……她哪来的七日断肠丸?
姜南溪没有去理会影七,只一瞬不瞬盯着欧阳盛。
“七日断肠丸,小王爷应该听过吧?”
欧阳盛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脸色难看道:“你要对本王下毒?”
“呵呵,看来小王爷是听过七日断肠丸的大名了,那就应该知道,七日断肠丸的解药唯有御王府的幕僚离洛先生才有。七日断肠丸,七日潜伏,七日毒发,七日断肠。”
姜南溪漫不经心笑道:“只要小王爷不出尔反尔,后续还想对我们动手,这七日断肠丸自然不会要小王爷的命。”
“七日之内,解药必定会送到长公主府中。”
欧阳盛眼中的怒意丝毫没有消散。
只是还不等他说话。
姜南溪突然一把掐住他的下巴,将手中的七日断肠丸粗暴地塞进他口中。
“小王爷!”
“毒妇,你敢!”
这一番操作,简直把在场所有人都看傻了。
谁都没想到,姜南溪说给欧阳盛下毒就下毒。
欧阳盛的心腹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啪啪!
姜南溪往欧阳盛身上拍了两下,确保七日断肠丸被他彻底吞入腹中。
这才似笑非笑对上欧阳盛狰狞的脸。
“小王爷,别这么看着我,因为……我会生气的!”
“我这人一生气,做事就不计后果,喜欢跟人同归于尽!”
“我知道小王爷不怕死,呵呵,可你难道就甘心,我们两个鹬蚌相争,最终让宣华郡主渔翁得利吗?若是我没记错,长公主就只有你和欧阳萱两个孩子,小王爷若是死了,那往后整个长公主府,乃至于承恩伯府,岂不都是宣华郡主的了?”
欧阳盛闻言,眼中的怒火果然熄灭的少许。
阴鸷的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良久之后,他咬牙道:“本王一言九鼎,说了不会追究你们,自然不会追究。你还不快除了本王身上的针,此事就算两清了。”
嘴上这么说着。
欧阳盛心中想的却是——
两清?做梦呢!
这些低贱的杂种、贱人,今日他欧阳盛受到的屈辱。
等解了七日断肠丸的毒,再和欧阳萱清算完。
他一定会从这贱人身上十倍百倍讨回来。
如今,为了他自己的安危,就姑且让这些杂种贱人,再多活一段时间吧! 欧阳盛的眼中闪烁着阴鸷怨毒的光芒。
姜南溪假装没看到,低垂着眉眼拔出他身上的金针和手术刀。
欧阳盛一脱困。
周围的人立刻呼啦啦涌了上来。
长公主府的护卫诚惶诚恐地扶起欧阳盛。
也有人对着姜南溪怒目而视,一副随时会冲上来的架势。
影七和金铃她们则是迅速冲上前,把姜南溪围在中间。
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王霸咬着后槽牙道:“小王爷,让小的们抓了那贱人,狠狠折磨一番,老子就不信,她敢不交出解药!”
听到这话,影七三人脸色大变,浑身肌肉瞬间紧绷。
姜南溪却笑的越发明媚了:“小王爷,要试试你手下的建议吗?”
欧阳盛神色变幻不定。
他当然想现在就抓了姜南溪,狠狠折磨,逼出解药。
可是一想起这个女人的疯劲,层出不穷的手段,还有那完全不怕死的森寒眼神。
欧阳盛心中竟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升起了惧意。
“小王爷!”王霸忍不住催促,“再不动手……”
啪——!
欧阳盛狠狠一巴掌扇在王霸脸上,直接把一个八尺壮汉扇飞出去。
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哇的吐出两颗血牙。
看着被抽蒙了的王霸,欧阳盛怒道:“轮得到你这狗奴才来教本王做事?我们走!”
一声令下。
几十人竟真的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金铃她们只觉得浑身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膝盖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小姐,你……你真的太厉害了!”
竟然能在得罪死了欧阳盛以后,还全身而退。
姜南溪却没有露出丝毫骄矜的神色。
她目光冰冷地看着欧阳盛逐渐远离消失的背影。
眼中翻涌着浓烈的不甘和恨意。
真是可惜!
不能把这畜生当场就地正法了。
但没关系,来日方长。
姜南溪的目光又看向这一片沼泽地。
她不知道,在这沼泽下面,还埋葬着多少白骨。
又有多少无辜少女的冤魂,在这天地间徘徊,无处伸冤,无法解脱。
对不起!
她在心中默念,我暂时还不能帮你们伸冤,为你们报仇。
但相信,这一天不会远了。
无论是身为医生,还是身为军人,都让她无法对这样惨无人道的犯罪视而不见。
总有一天,她会让长公主府这些畜生,全都付出代价,会让长公主府埋葬的亡魂,沉冤得雪的。
姜南溪先检查了一下韩妤菲的状况,确保病情依旧稳定。
才沉声道:“把南渊阁的人都召集回来,我们现在就回御王府!”
天空中的残阳沉入地平线。
沼泽地周围区域,很快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的寂静中。
唯有夜风一阵阵拂过假山枯树,传来宛如冤魂嚎哭般的厉厉风啸声。
第二百九十六章 我是你亲妹妹啊
欧阳盛一回到桃园庄,立刻怒吼一声:“去将欧阳萱那贱人给本王带过来!”
“是,小王爷!”
眼看手下就要出门。
欧阳盛却念头一转,突然开口:“等一下!”
“小王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欧阳盛狞笑着道:“你们去的时候,不要说本王找她算账。就告诉她,她送的女人,本王很满意,今天还意外收获了一个极品玩物,这都是托她这个妹妹的福。所以做哥哥的要好好感谢她,并且让她来桃园庄,一起欣赏一下本王新到手的玩物。如此一来,那小贱人一定会迫不及待自己送上门来!”
……
一个时辰后。
欧阳盛让桃园庄中的大夫处理了自己身上的伤。
用帽子遮盖住被砍掉的一个耳朵。
这才耐着满心的恨意,等在酒池边。
是的,欧阳盛在桃园庄中,建造了酒池肉林。
偌大的池子中,长年倒满了清澈浓香,熏人欲罪的美酒。
而在酒池的周围,则树立着一根根木桩。
其中几个木桩上,各自绑着个赤身裸体的女子。
这些女子的身上全都伤痕累累。
可这些伤却不是胡乱落下的。
反倒错落有致,有鞭伤,有烫伤,有刀伤……
一个个伤口交错纵横,在少女柔嫩雪白的肌肤上,绘画出靡丽而凄美的画面。
这些少女的身体因为疼痛和寒冷的折磨而不停颤抖着。
可她们却不敢痛呼求饶,不敢发出哭声。
因为一旦哭了引来那些恶魔的注意。
她们不会受到任何的怜悯,只会遭受更大的折磨。
一旦被折磨的奄奄一息,没有玩弄的价值了。
她们就会像韩妤菲一样,被用最残酷的刑罚处死,然后草席一裹,丢去沼泽地。
这里是奢华淫糜的酒池肉林。
同时也是最残酷暴虐的人间炼狱。
“宣华郡主到!”
随着一声吆喝。
欧阳萱在桃园庄仆从的引领下,进入酒池肉林。
在踏进桃园庄的时候,她全身的肌肉就抑制不住地紧绷。
眼中有着掩藏不住的紧张和恐惧。
可听到欧阳盛手下的传讯,她还是忍不住来了。
因为她控制不住地想看看姜南溪被欧阳盛糟蹋后的凄惨模样。
“哥,我听胡雄他们说你找到了新的极品玩物,在哪呢?妹妹也想见识见识!”
“难道真有女人,比我送给哥哥的韩妤菲还烈性,还值得哥哥调教吗?”
欧阳萱一进来,就迫不及待地在酒池肉林中寻找姜南溪的身影。
然而,一圈看下来,根本就不见姜南溪。
欧阳萱甚至连对欧阳盛的恐惧都忘了,迫不及待就问起来。
欧阳盛幽幽一笑,朝她招了招手:“想知道我新找的玩物在哪?宣华你过来,哥哥告诉你!”
欧阳萱满心都只有看姜南溪被凌辱的渴望。
闻言不急细想,就快步上前:“哥,你快说,你刚带回来的极品玩物到底在哪?已经被你和你手下凌辱过了吗?她有没有告诉你,她是什么身份?”
欧阳盛脸上阴沉的笑容,逐渐变得狰狞。
下一刻,他突然一把抓住欧阳萱的头发,将人狠狠掼入酒池中。
砰!
欧阳萱的脑袋磕在酒池边缘,又重重撞入酒液中,溅起一片水花。 欧阳盛形如恶鬼。
手上额头青筋暴起。
将欧阳萱的脑袋死死按在酒水中,不让她起来。
酒池不停翻滚、冒泡、浑浊。
欧阳萱的身体一半在酒水里,一半在地面上,疯狂地挣扎噗通。
时不时吐出气泡,发出微弱的求救哀鸣。
眼看着欧阳萱的挣扎越来越微弱。
一旁的护卫都面露纠结,忍不住要出言提醒了。
欧阳萱再怎么样也是郡主。
是长公主的亲女儿,欧阳盛的亲妹妹。
要是真死在了桃园庄。
就算小王爷能全身而退。
可这里的仆人护卫,只怕一个都讨不了好。
不过还不等护卫说话。
欧阳盛却先抓着欧阳萱的头发把人拎了起来。
欧阳萱此时满头满脸都是酒液,肚子也高高鼓起。
脸色青白,眼见出气多进气少了。
欧阳盛踹了欧阳萱一下,对一旁的府医没好气道:“还不过来把她弄醒!”
府医跌跌撞撞过来给欧阳萱做急救治疗。
在吐出大量酒液后。
欧阳萱终于迷迷糊糊睁开眼来。
“痛……好痛,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敢打本郡主!”
啪!
欧阳盛一巴掌甩在她脸上:“本王打得,你待要如何?”
欧阳萱的半边脸颊瞬间肿起来。
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
沾了酒液后,更是火辣辣的疼。
欧阳萱捂着面颊,敢怒不敢言,只能哽咽道:“哥,我是你亲妹妹啊,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啪!
又一个巴掌甩在她脸上。
“臭婊子,你还知道本王是你的哥哥!你这个做妹妹的,就是这么算计自己的哥哥的?”
“故意把韩妤菲送到本王面前,然后让本王去帮你糟蹋眼中钉肉中刺的南溪县主。欧阳萱,你打得可真是好主意啊!”
“但本王是能让你随意摆布的人吗?”
欧阳萱一惊。
欧阳盛知道了?
他怎么会知道的?
难道他碰到姜南溪了?
那为何这里见不到被糟蹋后的姜南溪?
这中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欧阳萱心念电转,立刻露出伤心害怕的神情,哭道:“哥,我承认我有点私心。可……可姜南溪也确实是尤物啊!妹妹想着,哥哥能好好调教玩弄这样一个尤物,肯定是会开心的。妹妹这才费心安排!”
欧阳盛一把抓住她的头发,迫的她仰起头。
冷笑道:“为本王费心安排,还是希望本王动了御王的未婚妻,好让御王来找本王的麻烦。世人皆知御王萧墨宸容易发疯,一旦他铁了心追究,说不定会不顾一切对本王动手。如此一来,你便能接替我成为长公主府的继承人,坐收渔翁之利。本王说的对吗?”
欧阳萱顿时花容失色,脸唰的一下白了。
被酒水浸的湿透的身体如筛糠般颤抖。
她没想到,自己的算计,竟然完全被欧阳盛看穿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妹妹知道错了
欧阳盛缓缓站起身,随后抬起脚,狠狠将欧阳萱踹翻在地。
“把本王给我好妹妹准备的东西拿上来!”
话音刚落,就见刚刚去长公主府通知欧阳萱的胡雄端着一个盘子走上前来。
木盘上,摆放着一排排闪烁着幽幽绿芒的细长银针。
“蛇姬,还不过来,让我妹妹宣华郡主,见识一下宫中大名鼎鼎的血脉穿针之刑。”
话音刚落,就见从酒池肉林旁的角落中,袅袅娜娜走出来一个衣着暴露的妖娆女子。
之间她两条雪白的大长腿白生生的露在外面。
走动的时候,双腿竟仿佛蛇尾一般弯曲摆动。
她的一双眼睛更是狭长妖媚,眼尾高高挑起,晕染开嫣红之色。
整个人看上去倒真像是蛇妖幻化而成的一般。
蛇姬走到欧阳萱身边,发出了咯咯咯地笑声:“小王爷,你总算是想起奴家了。奴家还以为,你眼中就只有那些臭男人呢!”
声音娇软滑腻,听得人骨头都要酥了。
可偏偏平日里最喜好女色的王霸、胡雄等人,却全都露出一言难尽的作呕表情。
恨不得把身上的鸡皮疙瘩抖落一地。
只因他们都知道,这位蛇姬根本就不是什么娇软大美人。
而是个货真价实的,掏出家伙什来比他们还大的男人。
而且蛇姬还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喜欢凌虐人,喜欢将活人的皮剥下来。
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
王霸他们这些人,因为欧阳萱郡主的身份还会有所顾忌,不敢真的下重手。
可蛇姬这家伙疯起来,却是完全不管不顾的。
“奴家最讨厌臭男人了,就喜欢像郡主这般香香软软的小美人。只有小美人被折磨的时候,娇喘着求饶的样子,才能让奴家觉得格外兴奋呢!”
一边说,蛇姬一边就往欧阳萱被酒液泡的格外润泽的脸蛋上摸去。
“下贱的狗东西,谁准你碰本郡主的!”
欧阳萱狠狠一巴掌拍开蛇姬的手,对他怒目而视。
蛇姬却非但不恼,反而用柔白细长的手捂住自己的脸,咯咯笑起来。
“就是这种感觉!奴家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笑着笑着,她放下手,唇角勾起,朝欧阳萱抛了个媚眼,才道:“小郡主一定还不知道,什么叫做血脉穿针之刑吧?就让奴家先来告诉郡主。”
“这血脉穿针之刑,可是宫中折磨人的顶好手段。将细如发丝的针,顺着血管一寸寸扎进去。”
“刚开始,郡主会觉得像是有蚂蚁在你的经脉中轻咬,不怎么疼。”
“可随着针越扎越多,那疼痛就变成了千万只虫蚁在啃噬,在血管里又撕又扯,受刑者可是会活生生疼晕过去的哦!”
“这可是个精细手艺,奴家敢打一声包票,在这桃园庄乃至于整个长公主府中,能做到将针扎入血管却不刺破血肉的,唯有奴家一人。咯咯咯……”
欧阳萱的脸色一寸寸白了,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蛇姬看她这样,声音却越发激动:“郡主以为这就完了吗?可还远着呢!这血脉穿针之刑,最痛的并非刚刚被穿针的时候,而是这么多针进入人体,哪怕找最厉害的太医,也未必能将所有的针都取出来。”
“而一旦这针取不出来,郡主就只能任由这些针在体内游走,随着坐卧行走、呼吸说话、血脉运行,这些针会一点点,一点点地越来越靠近心脏,直到……噗嗤……银针扎入心脏,那就……神仙难救喽。”
“咯咯咯……小郡主,你说这血脉穿针之刑,好玩不?”
欧阳萱此时已经吓得面无人色。
她拼命摇头,身体疯狂想往后逃跑:“不,你个贱奴,不能这么对我。我,我可是宣华郡主,是长公主的亲生女儿!” “欧阳盛,我是你的亲妹妹啊!你害死了我,就不怕父亲和母亲责罚你吗?”
欧阳盛满脸残忍又冷酷地看着她,眼中没有丝毫的波澜。
蛇姬见此,立刻咯咯笑着上前,一把抓住了欧阳萱的手。
欧阳萱拼命挣扎,撕心裂肺地尖叫。
可根本就挣不脱蛇姬那冰冷滑腻的手。
泛着幽绿光芒的银针就那么一点点被刺入了她的血管之中。
一根又一根!
“啊啊啊——!”
欧阳萱起先还能凄厉的尖叫,但最后,喉咙都咳出了鲜血,连沙哑的哭喊声都几乎发不出来。
可偏偏,看着这般惨无人道的景象。
欧阳盛这个做哥哥的没有丝毫的心疼愧疚。
反倒是一边品尝美酒,一边饶有兴致地欣赏欧阳萱的丑态。
欧阳盛的心腹们也都舔着嘴唇,兴奋地两眼放光。
就仿佛能看到高高在上的郡主被这般践踏折磨,是多么愉悦的一件事般。
全场,竟唯有那些被绑在木桩上,被折磨得遍体鳞伤的无辜女子,露出了不忍的神情。
可偏偏,这些女子中,有些还是欧阳萱亲手送到欧阳盛手中的。
何其讽刺,何其荒诞!
“够了!”
在欧阳萱体内被蛇姬刺入十枚银针后,欧阳盛终于大发慈悲地开口。
蛇姬妖艳的脸上露出意犹未尽地神情。
却还是放开了欧阳萱,任由她倒在自己刚刚被吓出来的屎尿中。
扇着鼻子,嫌弃地后退了几步。
欧阳萱就那么躺在一片脏污恶臭之中。
双目圆睁,眼睛却失去了焦距,直勾勾地瞪着上方。
被扎入了十枚银针的身体在一下又一下抽搐颤抖着。
欧阳盛居高临下欣赏着她的丑态。
阴鸷的脸上有愉悦,也有嫌恶。
“欧阳萱,以后知道长公主府,谁是主人,谁是狗了吗?”
说着狠狠踹了欧阳萱一下。
“本王说话,你连应一声都不会了吗?平日里府中就是这么教养你的?”
“既然教养你的嬷嬷女官都这般不中用,那不如本王替你把她们全都处理了。”
欧阳萱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紧。
她不在乎那些狗奴才的死活。
可齐嬷嬷……
是从她出生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知道她所有不堪和痛苦的奶嬷嬷啊!
欧阳萱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哑声道:“我……妹妹知道错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欧阳盛,卒!
欧阳盛这才满意地笑了一声。
可随即,脸上又浮现出残忍地恶意:“可本王还是觉得你身边那些奴才太碍眼了。”
“我记得有个老嬷嬷,有个女官,还有个姓江的护卫队长……”
“一定是这些人不安好心,挑唆我们兄妹之间的感情,所以才让宣华你痴心妄想地算计本王!”
“本王现在就回长公主府,将宣华你身边的那些嬷嬷、护卫,统统处理了!”
说完,欧阳盛想一出是一出,竟真的兴味盎然地开始点手下护卫,要回长公主府去“清理门户”了。
王霸和胡雄等人一听说小王爷要带他们去长公主府大开杀戒。
非但不觉得惊恐,反倒一个个兴致盎然,仿佛恨不得能多杀几个人。
因为太过兴奋,几人都没有发现。
原本躺在屎尿之中的欧阳萱缓缓坐起身来。
她的眼中满是恐惧、痛苦和绝望。
混合着酒液和鲜血的泪水,逐渐模糊了她的眼睛。
也模糊了那逐渐从绝望转变为仇恨的疯狂。
“行了,不过是几个废物,就你们跟着本王回去清理门户,足够了。呵呵,本王倒要看看,长公主府中,有哪个狗奴才,敢对本王动手!”
“哈哈哈……小王爷要处死他们,那些狗奴才还不乖乖爬过来,任由小王爷处置?”
“小王爷,您也留几个让我们练练手啊,别那么快都给弄死了。属下瞧着郡主身边那几个丫鬟就不错,属下看上很久了!”
“对,那个齐嬷嬷的孙女,是叫小莲吧?长得可真水灵啊……要不是看她是郡主身边贴身伺候的,老子早就下手了!”
污言秽语,伴随着肆无忌惮的大笑声,回荡在酒池肉林中。
蛇姬扭动着腰肢,期盼道:“小王爷,这次总该让奴家一起去了吧?奴家被你关在这里不许见人,闷都快闷死了~”
欧阳盛:“看在你刚刚的血脉穿针之刑用的不错份上,本王这回就破例带你回长公主府了。”
“咯咯咯……奴家就知道小王爷您不会不怜香惜……”
蛇姬的话还没说完,双眼却骤然瞪大。
一向风骚妖媚的狭长双眸中,第一次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血红的唇微张:“小王爷,小……”
然而,晚了!
欧阳盛甚至没听清蛇姬说了什么,就感觉背上一凉。
轻微的扑哧声后。
有什么狠狠扎入了他身体内。
伴随着彻骨的寒意,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从后背传来。
欧阳盛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缓缓扭过头去。
下一刻,他对上了一张狰狞扭曲笑着的脸。
那张脸,与他有三四分相似。
尤其是那双眼睛,几乎与他一模一样。
同样的冷酷、刻薄、阴鸷,又贪婪。
她说:“欧阳盛,你去死吧!”
噗嗤!
欧阳萱拔出了插在欧阳盛背部的刀。
趁着欧阳盛转身的间隙,再次举起刀,朝着他的肚子狠狠捅去。
欧阳盛猛地反应过来,抬手想要反抗。
可就在这一刻,之前被姜南溪用手术刀扎过的肩膀位置,竟传来一阵剧痛。
连带着他的手臂也变得麻软无力。
于是,欧阳萱手里的刀,就那么毫无阻碍地捅进了他的肚子里。
又狠狠地搅动了好几下。
“啊啊啊——!”
欧阳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脚下一滑,重重跌倒在地。
鲜血从他的腹部和背部疯狂涌出,瞬间洇湿了他的衣袍,也流淌入酒池之中。
欧阳萱却犹不觉得解气。
她几乎都忘了银针游走在体内的疼痛。
趁着欧阳盛摔倒的间隙,她猛地扑上去。 手中没有了刀,她便从头上拔下一根发簪,朝着欧阳盛的眼睛狠狠扎下。
“不是把我当狗吗?不是要我死吗?”
噗嗤!
眼珠爆裂,血肉飞溅。
“哈哈哈,那我们就看看,到底谁先死!!”
噗嗤!
又一簪子扎下。
欧阳盛从鼻子到嘴巴被捅了个对穿。
“欧阳盛,你这畜生,畜生!你死了,长公主府就是我的了,哈哈哈哈哈!”
噗嗤!
又一下。
簪子从欧阳盛大张的嘴巴里穿进去,直接扎入喉咙。
……
酒池肉林中所有人都傻掉了。
等第一个人反应过来扑上去的时候,欧阳盛的喉咙已经被扎了个对穿。
鲜血从他的脑袋和肚子汩汩涌出。
很快在身下汇聚成一滩血池,也将酒池染成了刺目的鲜红。
“小王爷,小王爷!”
第一个冲到欧阳盛身边的胡雄将欧阳萱一把推开。
声嘶力竭地大喊:“胡大夫,快,你还不快过来救小王爷!”
被叫到的府医胡大夫跌跌撞撞过来。
哆嗦着手检查欧阳盛的状况。
可一检查就觉两眼一黑。
说话声音抖得快不成句子了:“没……没救……活不成了……这可……这可还怎么救啊……”
“哈哈哈哈哈哈!”
一旁的欧阳萱发出歇斯底里地尖利笑声。
她身上染满了血和自己的排泄物。
额头上的伤口裂开了,正在汩汩流着血。
体内银针的疼痛,让她的每一寸肌肉都在痉挛颤抖。
可她此刻却笑的无比地畅快,无比的张狂。
“欧阳盛,谁让你把我当狗的,谁让你不给我活路的?”
“你不让我好过,那我就让你去死!”
“这都是你自找的……是你逼我的!”
“哈哈哈哈,你死了,我就是长公主府唯一的血脉。”
欧阳盛拼命地抬起身体,只剩下一只的充血眼睛,死死瞪着欧阳萱。
他的眼中满是愤恨、不甘和憋屈。
他不甘心!
好不甘心啊啊啊!!
他是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的唯一嫡子,是权势滔天的小王爷。
怎么会,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死在一个女人手中?
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他从前最看不起,以为早已把她驯成听话的狗的妹妹欧阳萱。
不!
他怎么能死?
怎么能让欧阳萱这个贱人抢走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杀……咳……杀……了……咳咳……这……这贱……贱人……咳……”
欧阳盛没能讲清楚一句完整的话。
身体就猛然抽搐了几下。
随后咳出一大口血,双目翻白,彻底失去了生机。
欧阳盛,卒!
第二百九十九章 栽赃
桃园庄众人鸦雀无声,面无人色。
唯有欧阳萱疯狂的大笑声在酒池肉林中一遍遍回荡。
“死了!死了!哈哈哈哈哈……欧阳盛,你终于死在我手中了!”
王霸突然拔出腰间的长剑,凶神恶煞地往欧阳萱冲去。
“你这个疯女人,竟然敢杀了小王爷!老子杀了你!”
欧阳萱吓得瑟缩了一下,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
眼看王霸的剑就要砍到自己脑袋上。
她急中生智,突然大叫道:“你们不能杀我,杀了我,这桃园庄中的人,谁都别想活!”
“我母亲长公主一定会杀了你们所有人,给欧阳盛报仇的!”
王霸举剑的手顿住了。
随即恼怒道:“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这贱人害死了小王爷,跟……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欧阳萱此时也慢慢冷静下来。
她眼中的恐惧和后怕褪去,反而窜起一簇名为野心的火苗。
“呵呵,见到了我母亲,你们打算怎么说?说是我杀了欧阳盛?你们以为我母亲会相信我这个亲生女儿的话,还是会相信你们这些狗奴才的话?”
欧阳萱一边拨开脸上黏着的头发,一边镇定自若道:“就算她真信了你们的话,认定是我杀了欧阳盛。可母亲就会放过你们这些保护不力的狗奴才了吗?”
“更何况,欧阳盛一死,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就剩下我一个血脉了。呵呵,你们觉得我母亲真的舍得处死我吗?”
“我母亲一定舍不得的,但她的怒气无法发泄,就只好发泄到你们这些狗奴才身上。”
“哈哈哈哈哈……你们想逃?或者想杀了我?”
听着欧阳萱的话,王霸等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们有的面露狰狞杀意,想要连欧阳萱一起干掉。
也有的眼中已经露出明显的恐惧,想要直接逃之夭夭。
欧阳萱一眼看出了他们的想法,笑的更猖狂了:“别做梦了,若是本郡主和欧阳盛都死在桃园庄,你觉得我母亲会不追究吗?我的外祖母皇太后和皇上舅舅会不追究吗?”
“到那时,天罗地网的通缉令会遍布西楚各地,而你们会像过街老鼠一样,连阴沟里都藏不住!呵呵,从今往后,你们真的想过这样的日子吗?”
王霸等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可是举在半空的剑却再也刺不下去。
蛇姬突然尖着嗓子开口道:“郡主,您说了这么多,是有什么办法,能让奴才们活下来吗?”
欧阳萱仇恨地瞪了他一眼:“你个下贱的狗奴才,刚刚如此折磨本郡主,现在竟还敢跟本郡主说话。你,先去给我杀了这贱人,我自会告诉你们活命之法!”
被指到的王霸犹豫了一瞬,目光转向蛇姬。
蛇姬一咬牙,突然拿起旁边的一根铁棍,狠狠砸在自己双腿上。
只听卡啦声响。
她的一双小腿骨竟硬生生被敲断了。
蛇姬又噼里啪啦往自己脸上扇了好几个巴掌。
直扇的一张妖娆妩媚的脸肿成了猪头。
才朝欧阳萱谄媚求饶道:“郡主,您金尊玉贵的,何必与奴家一条烂命计较。之前是奴家有眼无珠,得罪了郡主,但那时奴家也是身不由己,不得不听令行事。还请郡主大人有大量,看在奴家已经受了教训的份上,饶奴家一条狗命。” “奴家还知道不少折磨人的手段和秘法,将来必能为郡主效劳的。还有郡主您体内的银针,也只有奴家能保证全部取出来。”
蛇姬一边说,一边拖着两只断腿爬到欧阳萱面前,腆着脸笑道:“郡主,您就当养着奴家一条狗,闲来无事逗逗乐趣,不好吗?”
欧阳萱看她这奴颜婢膝的样子,心中的火气果然消了不少。
而且一想到蛇姬那些阴毒的手段,若是能用到她厌恨的人身上。
欧阳萱就忍不住兴奋。
她想了想,突然抓起一旁一块装饰用的青石,往蛇姬脑门上狠狠一砸。
蛇姬忍不住惨叫一声,鲜血顺着额头汩汩流下。
欧阳萱这才满意。
蛇姬痛的面皮不停抽搐,却还是谄笑着问:“郡主,现在您能告诉我们这些狗奴才,要如何才有活路吗?我们以后都愿意以郡主您马首是瞻,王霸、胡雄,你们说是不是?”
王霸几人只犹豫了片刻。
当即倒戈!
他们本就是没有任何底线的恶人。
与欧阳盛顶多是臭味相同,哪来的主仆情谊?
就算有情谊,在自己的生死面前,也早已被他们抛到了脑后。
王霸二话不说噗通跪倒在地:“郡主,求你给奴才们一条活路!”
其他几个酒池肉林中的护卫跟着跪了下来。
这一刻,欧阳萱竟感受到了从所未有的舒爽。
看着从前效忠欧阳盛的狗奴才们,一个个卑躬屈膝地跪在她面前,对她发誓效忠。
她终于体会到了,拥有欧阳盛的权势是何等的滋味。
而没有了欧阳盛,这样的权势她会永远享用下去。
当然,永远享用的前提是,她必须将自己从欧阳盛的死中摘干净。
“很简单!”
欧阳萱的脸上露出阴毒畅快的笑容,幽幽道:“将欧阳盛的死,全都推到姜南溪和韩妤菲身上。”
“到那时,我母亲、承恩伯府,还有皇上太后的怒气全都会朝着姜南溪那贱人发泄。”
“而我是要替哥哥报仇的好妹妹,你们是要替前主人讨回公道的忠仆。”
“如此一来,我们不就能安枕无忧了吗?”
===
回到碧清院后,姜南溪让金铃去向司玄中汇报今日发生的事情。
自己则带着韩妤菲进入系统中,继续做深度治疗。
一直忙活到凌晨,韩妤菲的情况终于彻底稳定。
姜南溪出手术室的时候,几乎站着都能睡着。
可她一开门,就见司玄中等在外面,显然已是很长一段时间了。
姜南溪接过小婵递过来的帕子抹了把脸,强打起精神。
“司先生,抱歉,我给御王府添麻烦了。此事如果御王府为难,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可以先与御王解除婚约。”
第三百章 大理寺上门
司玄中眼中的忧虑有些化不开。
闻言连忙道:“县主说哪里的话?您是御王府的未来王妃,与御王府荣辱与共。这是王爷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若是为了这点小事就让县主您与王爷解除婚约,那王爷回来,恐怕绝不会与司某善罢甘休。”
随即他又道:“不过这碧清院,县主和韩小姐住着恐怕是不安全了。不如从今日开始就搬到王府中居住吧?”
“属下会让镇北军那边调一队兵过来,专门负责保护您和韩小姐的安全。”
“接下来这段时间,还要委屈县主和韩小姐留在王府中,莫要离开一步。否则……”
司玄中说到这里,忍不住皱了皱眉:“欧阳盛这个人睚眦必报,属下怕县主和韩小姐只要出了御王府,就会遭到他的报复。”
姜南溪点了点头。
随即皱眉道:“那穆泽远和穆家?”
她还记得,之前欧阳盛威胁的时候,就曾提到了韩家和穆家。
韩母如今已经疯了,就在碧清院中养病。
而韩父,那就是个彻头彻尾,为了官途和名声,连儿女和妻子都能出卖的畜生。
可穆泽远和穆家是无辜的。
若是欧阳盛找不到他们,对穆家出手……
司玄中叹了口气。
他其实想说,县主未免太妇人之仁了。
长公主府权势滔天。
欧阳盛又是承恩伯府和太后捧在手心疼爱的眼珠子。
姜南溪这次把欧阳盛得罪了个彻底。
还想不付出任何代价就全身而退,实在是太过天真。
偏偏此时王爷偷偷出京,不能让人发现行踪。
御王府和镇北军便是想有大动作都不敢。
想要保下姜南溪已经是千难万难。
又如何能保全所有人?
要他说,将韩妤菲和穆泽远交出去,顶多再加上金铃银铃几个奴婢。
让欧阳盛消了气,大家都有个台阶下。
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至于穆泽远和韩妤菲有多无辜。
司玄中冷漠又木然地想着。
这世界上无辜被冤死的平民小官何其多?
多一个穆家又何妨?
只是,对上姜南溪澄澈坚定的目光,司玄中常年冰冷的心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这位南溪县主当真好奇怪。
她可以对王爷无礼。
对长公主府权势滔天的郡主和小王爷嚣张。
甚至连对当今圣上和太后也不放在眼里。
可偏偏却会关心伤残营那些濒死士兵的死活。
会担忧金铃银铃这些奴婢是不是受了委屈。
会为了与她毫不相关的平民受到的不公待遇而愤怒。
那些奴才、伤兵和平民的命。
在高高在上的御王妃眼中,不应该是微不足道,可以随时牺牲的吗?
“司先生?”
司玄中一时想的有些远了,神情也变得茫然而恍惚。
直到姜南溪的声音将他重新拉回来。
他才缓缓道:“县主放心,穆家那边,属下会想办法保全的。”
姜南溪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司先生,谢谢你,还有,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她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
徐嬷嬷连忙心疼地上前:“小姐,您忙活了一天,都多少时间水米未进了?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快,老奴给你熬了喷香的小米粥,还蒸了糖糕,您先吃两口垫垫肚子,然后去好好睡一觉。”
姜南溪任由徐嬷嬷把她拽到餐桌旁。
“徐嬷嬷你也吃!” “哎哟,老奴和小婵早就吃过了!”
“那金铃银铃,你们坐下来跟我一起吃。刚刚当手术护士,你们也辛苦了,吃完大家一起好好睡一觉。”
餐桌上,不时传来银铃叽叽喳喳地笑声。
还有金铃偶尔矜持地插一两句对手术的见解。
旁人见了这一幕,谁能想到,这桌上坐着的是一个县主与两个奴婢。
司玄中早就进过晚饭了,自然不会与他们一道吃。
可此时目光却不自觉地仿佛被吸到了餐桌上。
心中想着:金铃和银铃被娇惯的越发没规矩了,再这么下去,怕是连自己奴婢的身份都要忘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腹中又隐隐升起一股饥饿和渴望。
竟恨不得自己也是那坐在桌上用食得一人。
“咦?”
姜南溪困的勺子差点戳到鼻子上。
却猛然想起一件事,直接惊醒过来,“谢斯辰呢?怎么不见他?司先生,谢斯辰回御王府了吗?”
司玄中一愣:“谢公子并未回王府。”
因为萧墨宸秘密去边疆。
这几天御王府的守卫外松内紧,盘查的格外严格。
生怕被人发现萧墨宸不在府中。
是以每日王府众人无论何人进出,都要报与司玄中。
然则自从谢斯辰去参加科考后。
就再也没有回过御王府。
姜南溪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谢斯辰不在御王府,也不在碧清院?
那会去哪?
他明知道自己去救韩妤菲。
定然会担心自己的安危。
又怎么会不等在碧清院中呢?
莫非,欧阳萱明理挑拨自己和欧阳盛对上。
却暗中让人绑走了谢斯辰?
不!
不可能!
就算自己不在,碧清院中也是有人守卫的。
欧阳萱想从碧清院中悄无声息把人带走,绝无可能。
难道是谢斯辰自己走的?
那他会去哪?
姜南溪正想的入神。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小姐,不好了!”
这是姜南溪第一次听到憨厚木讷的徐瑞用如此恐慌的声音说话。
屋中众人的心一下子就被提了起来。
“徐瑞,发生何事了?”司玄中问道,“是欧阳盛找上门来了?”
徐瑞嘴唇苍白,微微颤抖:“不,不是欧阳盛,是大理寺的官差围了碧清院,说……说要捉拿小姐!”
“大理寺?”
司玄中一愣,随即恼怒道:“欧阳盛好大的本事,一个无权无职的小王爷,竟连大理寺都能随意支使了!”
说话间,碧清院的护卫阻拦不急。
大理寺的官差拿着缉拿文书,浩浩汤汤,大步闯入院中。
为首的官员是大理寺推官宋凛。
只见他身形挺拔,一袭绯色官袍因走的急促猎猎作响,腰间的银鱼袋随着动作有节奏地晃动。
冷峻的面庞上没有一丝情绪波动,透着股铁面无私的冰冷。
第三百零一章 为虎作伥
宋凛目光一扫,落在姜南溪身上,厉声道:“大理寺办案,闲人退散!南溪县主,请随本官走一趟吧!”
司玄中率先上前一步。
朝着宋凛微微施礼:“在下乃御王府管家司玄中,南溪县主是皇上亲封的未来御王妃。”
“如今我们王爷病发,卧病在床。便嘱咐在下打理王府,并协助南溪县主筹办婚礼。”
司玄中三两句话之间,就将自己的身份,姜南溪背后的靠山,与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解释的一清二楚。
随后才眸光一凝,看向宋凛道:“不知道宋大人因何要带我们御王府的未来王妃,去大理寺呢?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误会?”
宋凛神色不变。
凌厉的视线转向姜南溪:“县主可认识长公主府的小王爷欧阳盛?”
姜南溪:“认识又如何?”
银铃没忍住,恼怒道:“宋大人,是不是欧阳盛跑去大理寺状告我们小姐打他了?可他有说我们小姐为什么打他吗?此事明明是他犯法在先,就算他身份尊贵,大理寺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捉拿我们家小姐啊!”
司玄中也不紧不慢道:“此事往小了说,不过是南溪县主这个未来表舅妈教训了一下小辈,实不到惊动大理寺的地步。宋大人,还请回吧,在下负责碧清院的安全,是不会让你无故带走县主的。”
“至于县主与欧阳小王爷之间的纠纷,在下自会亲自登门化解。”
宋凛深深地看了几人一眼,最终视线落在姜南溪头上。
“恐怕,如今就算御王亲自登门,也化解不了这场恩怨了。”
姜南溪眉心狠狠一跳。
心中陡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就听宋凛冷冷道:“因为,欧阳小王爷死了。”
“什么?”
这一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了。
金铃银铃和躲在暗处的影七全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不,这不可能!”
就连姜南溪也被惊到了。
欧阳盛死了?
这怎么可能?
她给欧阳盛下的那些针、包括扎在肩膀上的手术刀,确实会让欧阳盛吃点苦头。
可绝不可能导致欧阳盛死亡。
作为一个中西医双修的天才医生,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司玄中的脸色也再不负之前的从容。
欧阳盛是被得罪了,还是死了。
这是完全两个概念。
司玄中忍不住确认了一句:“欧阳小王爷真的死了?”
宋凛冷冷道:“小王爷的尸身如今就在大理寺中,你说呢?”
“小王爷身边的护卫,一起指认,是南溪县主你伙同仆从,将欧阳小王爷打伤,最终置他重伤不治而亡。”
“南溪县主,现在还请您和昨日到过桃园庄的仆从,全都与本官回大理寺接受调查!”
司玄中微微倒抽了一口凉气。
向来自认智计无双的他,此时也是一片心乱如麻。
他想拿出御王府权势压人,至少不能让他们带走姜南溪。
可御王偷偷离京还未归。
若是宋凛强硬起来,非要去王府质问御王。
会不会弄巧成拙?
司玄中的额头泛起一层细密的汗珠。
最终什么也没做,只能眼睁睁看着宋凛把姜南溪一行人带走。
徐嬷嬷和小婵脸色惨白,几乎站立不稳。 口中不停喃喃着:“不可能的……小姐不会杀人……”
徐嬷嬷一把抓住司玄中的手,哽咽道:“司先生,你要救救小姐,救救徐瑞啊!他们都是好孩子,绝不会无缘无故杀人的!”
司玄中神色变幻不定。
最终一咬牙道:“徐嬷嬷放心,属下绝不会让县主有事的!”
他们王爷的命可还握在县主手中呢!
若是县主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这天底下还有谁能解王爷身上的巫髓毒?
===
大理寺狱。
宋凛单独提审了姜南溪。
他将一叠纸推到姜南溪面前:“这些是欧阳盛护卫们的口供,南溪县主认是不认?”
姜南溪接过纸随意翻看了一下。
随即冷笑一声:“前半部分大差不差,至于后半部分,他们是怎么胡编乱造的,我就不知道了。”
在王霸他们的口供中。
把姜南溪描述成了十恶不赦的疯子。
她带着手下仆从无故闯进桃园庄周围。
只因欧阳小王爷与她调笑了几句,就一言不合对小王爷动手。
非但恶毒地砍了小王爷的耳朵,还不知道在小王爷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小王爷回到桃园庄后,就开始吐血,浑身溃烂。
一晚上都没熬过去,就一命呜呼了。
其中一张口供,是桃园庄府医胡大夫的。
他的说法与王霸他们一模一样。
归根到底就是,欧阳盛的死,是姜南溪造成的。
砰!
宋凛一拍桌子,神色严厉道:“南溪县主,论品级,欧阳小王爷远高于你;论身份,你不过是得先皇怜悯赐封的无权县主。你哪来的胆子,敢对小王爷不敬,甚至谋害小王爷?”
宋凛面相不怒自威,周身自带凛然不可侵犯的寒煞之气。
每每只要他这般发火怒斥。
被审问的犯人便会吓得魂飞魄散,不打自招了。
可姜南溪听他这一声喝骂,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笑不是愉悦的,不是被吓疯了。
而是带着无尽的嘲讽。
看着宋凛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欺软怕硬的孬种。
“首先,谋害这事,我是不认的!”
“其次,宋大人真的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去桃园庄,又为什么会和欧阳盛起冲突吗?”
宋凛压下心中的恼怒,冷冷道:“为何?本官便听你狡辩之词!”
“因为,欧阳盛就是个畜生!”
姜南溪一字字道,“只可惜,宋大人口中威严的国法,却根本惩治不了这样猪狗不如的畜生。甚至还要包庇他,帮他为虎作伥。”
“现在,宋大人还想听听我为何会对欧阳盛不敬吗?”
宋凛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好半晌才道:“你,说!”
姜南溪便把韩妤菲如何失踪,自己如何找到韩妤菲兄妹,又如何与欧阳盛冲突简单说了一下。
韩妤菲和韩文彬的惨状。
她没有详细的描述。
可只寥寥数句,就可知道,那是何等的人间炼狱。
第三百零二章 要不,让我去验个尸
姜南溪看着宋凛有些发直的眼睛,轻笑一声:“宋大人若是觉得我在撒谎,可以派人去桃园庄七八里处的那个沼泽池中捞一捞。也不知道,那里有多少沉冤不得血的尸体,在等待着铁面无私的大理寺少卿,去给她们伸张正义呢!”
宋凛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向来自诩正义刚直。
可此时,却不敢去直视一个少女的眼睛。
宋凛微微撇开视线,连声音都有些哑:“即便如此,你也不该杀了欧阳小王爷。须知杀人偿命……”
“若是杀人当真要偿命,欧阳盛那畜生哪怕有一百条命都不够偿的!可他偿命了吗?”
“大理寺与宋大人所谓的正义国法,便是这般主持公道的?自我以下,法度森严,自我以上,皇权为尊?所以只有他欧阳盛的命是命?那些被欺凌、被虐待,被沉入沼泽地的冤魂的命就不是命,不值当宋大人你去为他们讨回公道?”
姜南溪一声声厉喝,让宋凛几乎想要落荒而逃。
少女的那双眼,就像是能看透人心一切的丑陋和软弱。
那嘴角嘲讽的笑,更像是一把尖刀在戳他的脊梁骨。
让宋凛第一次在一个犯人面前,感觉到无地自容。
其实,在权贵圈子里,不是没有欧阳盛的传闻。
只是都被长公主府和太后压了下来。
所以宋凛甚至不需要去查证,就相信了姜南溪的话。
也正是因为相信,他才如此地哑口无言,无地自容。
但下一刻,刚刚还掷地有声质问她的少女却浑身一松。
懒懒地靠回到椅背上,似笑非笑道:“虽然我很想让欧阳盛那畜生死。但我可没失心疯到,觉得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县主,就能对抗权势滔天的长公主府。”
“所以,我从头到尾都只想自保,并救下我的朋友韩妤菲。是欧阳盛咄咄逼人,要将我囚禁凌辱,我才不得不对他动手。”
“当时我确实有过念头,直接弄死这个畜生算了,可我在这世上并非孤身一人。我知道,弄死了他,必然迎来长公主府的疯狂报复,还会连累我身边的人,和我未来夫家。”
“所以,这念头,我转了转便放弃了,只给了他一点微不足道的教训。”
“而且我敢保证,我给欧阳盛造成的伤,绝不会致死,更没有给他下过会让他全身腐烂的毒。”
说到这里,姜南溪朝宋凛摊了摊手,笑道:“宋大人,该说的我都说了,至于事实真相究竟如何,就只能靠宋大人您这位刚正不阿的大理寺青天去调查了。”
“但无论如何,此案的犯罪嫌疑人,有我一个就足够了。此事与我的那些仆从没有任何关系,宋大人是否能够放了他们呢?”
宋凛怔怔地看着姜南溪。
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位传闻中懦弱无能,毫无存在感的县主。
寻常权贵被抓到大理寺,牵扯的又是人命官司。
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恨不得想尽办法哭求讨饶,将自己从这里弄出去。
可姜南溪她一个县主,还是御王府的未来王妃。
想的却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那些身份卑微的婢女、奴才。
为什么?
难道她就真的不怕吗?
她可知道,长公主已经得到了消息,赶回京城。
一旦被认定了是杀欧阳盛的凶手。
长公主是绝不会放过她的。
哪怕是御王也绝保不住她。 “宋大人?”
姜南溪被这位宋少卿看的有些发毛,忍不住叫了一声。
宋凛回过神来,神色越发复杂地看着姜南溪。
好半晌才艰难道:“南溪县主,你可知,将你那些仆从全都放了,此案的嫌犯就剩你一人。御王府便是想为你开脱,也绝无可能。”
相反的,姜南溪其实还有一条生路的。
那就是将罪责全都推到其中一个手下身上。
而那位手下,也愿意为她将这个罪责担下来。
哪怕到时候长公主不信。
御王府至少还有理由保住她。
姜南溪却笑了:“宋大人,你平日里就是这么断案的?找不到凶手,就随便寻个下人来背锅?难道这就是宋大人你屡破奇案,被人称为玉面青天的缘由?”
“放肆!”
宋凛这次被彻底激怒了,“本王何时随便找下人背锅了?”
姜南溪正色看着他:“既然不是,那就好好的去查,查出真正杀死欧阳盛的凶手。别想着拿我的手下背锅,他们是人,不是能随便糟践,随便冤枉的蝼蚁,宋大人听懂了吗?”
宋凛快被她气死了:“本王还不是为了你。你可知落在长公主手里,你会是什么下场?”
“不需要!”
姜南溪斩钉截铁道:“我没有杀欧阳盛,不需要无辜的人为我背锅,更不需要大人违背自己的原则,替我遮掩。”
“宋大人现在唯一需要做的,是找到真正的凶手,还我清白。”
“当然,若是能替桃园庄与长公主府冤死的那些亡魂一起伸冤,那就更好了。”
宋凛再次哑口无言。
长公主府权势滔天。
背后是皇帝,是太后,甚至是楚家。
哪怕他是大理寺少卿,哪怕他宋家也是名门。
却也动不了长公主府。
宋凛再次难堪地低下头。
姜南溪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话是不是说的有些重了。
早上这位宋大人来碧清院抓人的时候,明明威风凛凛,霸气无双。
可此刻审了自己一通下来。
宋大人都快变成委屈的狗狗了。
姜南溪都怕自己再多说几句,这位年轻的大理寺少卿会哭鼻子。
姜南溪轻咳一声道:“宋大人,刚刚那话我开玩笑的,我自己也不敢硬刚长公主府,又哪里敢要求您呢?我知道,大家都有苦衷的,您不是不想为那些亡魂伸冤,只是有太多身不由己。”
宋凛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什么。
可最终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姜南溪却又道:“不过宋大人,你查验过欧阳盛的尸体吗?他真是中毒溃烂而死的?你们大理寺的仵作靠不靠谱啊?”
说到这里,她跃跃欲试,反客为主道:“要不,让我去验一验欧阳盛的尸体如何?我保证能给你查出他的死因。”
宋凛:“……”
第三百零三章 化尸水
姜南溪说要去验欧阳盛的尸,其实也就是顺嘴一提。
并没有指望宋凛真的会同意她这个最大嫌疑犯,去给死者验尸。
可没想到,宋凛当时没有说什么。
夜深人静之时,却突然让心腹手下,把姜南溪带到了大理寺的停尸房。
姜南溪都愣了:“宋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宋凛面无表情地朝一旁蒙着白布的尸体努了努下巴。
“你不是说要验尸吗?验吧!”
姜南溪:“??”
宋凛是疯了吗?
还真让她给欧阳盛验尸啊?
宋凛嗤笑一声:“怎么?下午时县主还说的信誓旦旦,如今却不敢了?是县主在跟本官说大话,还是面对自己杀的人,县主心虚了?”
姜南溪被气笑了。
激将她是吧?
很好,她还真的被激到了。
不就是验尸吗?
还真当她这个做了无数外科手术的医生不会了?
姜南溪毫不犹豫地走到被白布蒙着的尸身旁边。
她没有急着掀开白布,而是四处看了看。
见大理寺没有准备自己需要的东西。
她便在兜里掏了掏。
随后悄无声息地从系统中取出了手术用的手套和医用口罩,一一细致的给自己戴上。
又将原本披散的头发,全部细细在脑后盘起来。
宋凛和大理寺的狱卒官吏们全都看的目瞪口呆。
因为姜南溪县主和未来御王妃的身份。
大理寺虽将她缉拿关押,却没有进行严苛的搜身。
可一个县主,随身会携带这些古怪的东西吗?
这是一个大家闺秀该接触的东西吗?
触及到宋凛震惊的目光。
姜南溪微微一笑:“宋大人有所不知,我是个医者。但我与其他大夫给人治疗的手段不同,针灸和药物只是辅助,我最擅长的是给人开膛破肚,将破损的肠子、内脏缝合起来,将断开的手脚重新接上。”
“为职务之便,随身携带这些医疗器具,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说的云淡风轻,笑的如沐春风,明眸皓齿。
可在场的大理寺众人却齐齐打了个寒颤。
这位南溪县主在说什么鬼话?
哪有人治病救人,是给人开膛破肚的?
而且破损的肠子、内脏怎么缝合?
断开的手脚又怎么可能接上?
以为是破布吗?拿针头线脑的缝缝补补,就能再用了?
该不会这县主杀了欧阳小王爷后,太过害怕,所以疯了吧?
姜南溪却没去管大理寺众人的所思所想。
穿戴完手术用具后,她的眼神就变了。
变得专注而认真,眼中只剩下工作,再没有其他。
白布被掀开,露出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大理寺众人也不是都见过欧阳盛尸体的。 此时第一次见到的人,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有心理承受力差的,脸色唰一下白了,胃中一阵翻涌,直接冲出去呕吐了。
哪怕早就见过欧阳盛尸体的宋凛几人。
也是脸色难看,下意识避开视线,不去接触那令人作呕的尸体。
只见欧阳盛此刻完全可以用面目全非来形容。
他全身的皮肉仿佛都被腐蚀了。
两只眼睛空洞洞的,还有黑色脓水附着在烂肉的表面。
从鼻子到嘴巴再到喉咙,也被那黑色的脓水腐蚀穿透,露出森森的白骨。
腹部更是破了个大洞,肠子内脏翻搅成一团。
黑色的脓水渗入其中,已经腐蚀了大半内脏。
不过这黑色脓水似乎不耐低温。
而大理寺的停尸房又是常年用冰块降温的。
所以欧阳盛的尸体被送进这停尸房后,就不再腐烂。
姜南溪的眼神却连半点变化都没有。
她神情专注地检查着欧阳盛尸体上的每一处致命伤。
随后用手拈起一点黑色液体,凑到鼻尖闻了闻。
哪怕隔着口罩,臭气也熏人欲呕。
而且,鼻尖竟感到隐隐的灼热感,仿佛要被烧灼融化一般。
姜南溪神色一凛道:“宋大人,这是化尸水。”
宋凛一愣,走上前来:“化尸水?”
“不错!”姜南溪道,“这黑水中也掺杂了不少其他毒药,用来混淆视线,但其中的主料,我可以断定,就是化尸水。宋大人不信的话,可以送去太医院,让专精药剂的太医查验。或者也可以找老道的仵作,只要细细分辨验证,定能瞧出里头化尸水的影子。”
宋凛惊道:“小王爷身上为何会有化尸水?”
这一刻,他也不怀疑姜南溪了。
因为化尸水用在活人身上,那是会瞬间腐蚀血肉,疼的死去活来的。
若真是姜南溪给欧阳盛用了化尸水,他也不会等到桃园庄才发作了。
姜南溪冷笑一声:“为什么给欧阳盛用化尸水,那自然是为了掩盖他真正的死因,还有……真凶啊!”
说完这话,姜南溪不再看宋凛,继续低头查验尸体。
她虽不是法医,可是论对人体构造和各种伤势的了解。
她并不比法医差到哪去。
很快,姜南溪就察觉到了那些化尸水掩藏下的真正伤口。
“左眼被利刃刺穿,眉骨上留下的伤痕可为佐证。”
“口鼻上各被刺了一刀,口中一刀直穿咽喉……”
“腹部、背部,各有一刀!按先后顺序,应该是背部先中刀。”
“欧阳盛真正的死因是颈动脉被切断,喉管粉碎,失血过多而亡。”
“化尸水所制作的毒药,是后期才被泼洒在欧阳盛身上的,为的是掩盖真正的致命伤。”
“死后留下的伤和死前造成的伤是完全不同的。”
“活人被化尸水蚀骨,会因剧痛抽搐,骨头留下抓挠般的氧化纹。而欧阳盛身上完全看不出剧烈挣扎的痕迹,更像是猝不及防被人偷袭,无力反抗,终至死亡……”
姜南溪一边验尸,一边精准的爆出化尸水掩盖下的每一处伤口。
一旁的大理寺书吏手忙脚乱的记录着。
众人的目光也从一开始的看疯子。
逐渐变得越来越惊悚敬佩。
别的不说,只光面对这样一具恐怖的尸体。
南溪县主一个小姑娘竟然能面不改色的验尸,且说出来的每一处验尸记录都有理有据。
第三百零四章 全部羁押
大理寺众人就不得不佩服。
且越来越相信,或许……南溪县主真的并非杀欧阳小王爷的真凶。
“咦?这是什么?”
姜南溪突然伸手往欧阳盛破烂的眼洞中掏了掏,随后掏出来一颗……
白色的珍珠。
姜南溪将珍珠举到高处,对着烛火照了照。
随后对宋凛道:“宋大人,你世家出身,对于珠宝好坏,应该能够评判吧?”
“这颗珍珠,是什么品级的?”
宋凛也是神色郑重。
他正要伸手接过,却看到姜南溪手上的手套。
宋凛便从身上掏出一条帕子,包裹着珍珠放到眼前。
珍珠在烛光映照下,光影夺目,圆润无暇,还透出了淡淡的粉色。
一眼便知是上品。
“这是……上好的霞珠,民间商贾不得见,通常只见于皇家赏赐。”
姜南溪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
“宋大人可以命人去查一查,本县主有多久没受过皇家赏赐了。”
“便是有霞珠,也只可能是我爹娘留给我的嫁妆,或是御王府给的。”
“可御王府,同样很久没有接到过圣上的赏赐了。”
“而这颗霞珠的品相,分明是刚刚开出来的,若是我没记错,应该是今春刚刚上供的!”
“今年之内,有谁得过霞珠的赏赐,又有谁能出其不意的靠近欧阳盛,还要想方设法地将谋杀罪名栽赃给我,想必宋大人只要简单一查,就能查出来了吧?”
姜南溪口中说的是问句。
可她心里凶手的人选,却已经是板上订钉了。
欧阳萱!
这个变态郡主,挑唆自己和欧阳盛冲突不成。
竟然亲手杀了自己的兄长。
然后还能有条不紊地伪造现场,毁坏尸首。
将一切罪名嫁祸给自己。
真是够毒、够狠,也够果决!
若是这手段只用在欧阳盛这个畜生身上。
姜南溪都要赞一句杀伐果决,枭雄之姿。
可欧阳萱把这手段用在自己身上。
又用和欧阳盛同样恶心的手段凌虐平民。
那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姜南溪见宋凛神色凝重,忍不住又点拨了两句。
将之前自己和欧阳盛的对话,简单说了一遍。
宋凛蹙眉:“县主这是在暗指,谋害小王爷的人是宣华郡主吗?这怎么可能?他们可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
姜南溪笑道:“我可什么都没说,只是作为一个守法公民配合宋大人调查,据实已告所有线索。至于其他的,就只能靠宋大人和大理寺去查了!”
说到这里,她伸了个懒腰:“没什么事,我就回囚室休息了。”
说完,竟径自走到那待他来的狱卒面前,伸出手,示意他重新给自己戴上镣铐回牢房。
还不忘嫣然一笑:“劳烦了。”
“不……不敢当!”
狱卒浑浑噩噩照着姜南溪的指示给她戴上镣铐,又将她领会了囚室。
甚至忘了询问宋凛这个主官的意见。
宋凛却是全然不在乎。 他看着手中还染血的霞珠,眉头紧皱。
“大人,您还真信南溪县主的话啊?宣华郡主怎么可能杀自己的兄长?这定是南溪县主为了脱罪,胡编乱造出来的。”
身旁的一个推官忍不住凑到宋凛身边,低声道。
宋凛看了他一眼,冷冷道:“那这个霞珠如何解释?欧阳盛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推官哑口无言。
宋凛突然道:“明日一早就去传召欧阳盛的那些护卫……”
说到这里,他声音一厉,陡然变得严肃:“不,不是传召,是羁押!将桃园庄中所有的奴仆侍卫,全部羁押,本官要一一审问。”
若南溪县主当真不是杀欧阳盛的凶手。
那无论真凶是谁,与王霸他们绝脱不了干系。
至少他们一定做了伪证。
甚至,这些桃园庄的护卫仆从全都是帮凶也有可能。
推官大惊。
宋大人这是真的把宣华郡主或是长公主府的人,当做嫌犯调查了。
“大人,这万万不可啊!”
推官急道:“长公主马上便要回京了,您该知道,长公主最是护短,且睚眦必报。如今死了唯一的儿子,本就急怒攻心,若有个发泄的方向还好,可若是大人您查出来杀小王爷的人是宣华郡主。长公主的怒气该如何发泄?”
“她已经没了儿子,难道肯牺牲仅剩的女儿吗?便是宫中的太后也不肯的……到时候,长公主说不定会迁怒大人您和大理寺啊!”
宋凛怒道:“难道你让本官明知凶手另有其人,却拿无辜之人开刀吗?长公主那边,等她回京领小王爷回去安葬,本官自会与她详说分明。”
“至于其他,不用再多说,明日就去将桃园庄的人统统缉拿过来!听到没有?”
“是,大人!”
===
然而,宋凛并不知道。
凌晨时分,城门还未开,一骑飞马就叩开了落锁的城门。
“滚开!长公主回京,谁敢阻拦!”
为首的侍卫长一鞭子抽飞了守城士兵。
只亮了亮长公主府的腰牌,一行人就飞奔入城。
“长公主回来了,长公主回来了!”
长公主府本就灯火彻夜长明。
时不时有哭声从里面传来。
此时听到“长公主回京”的消息,府内更是一下子乱了起来。
好几个身影跌跌撞撞冲出来。
为首的便是披头散发的宣华郡主。
只见她一身缟素,娇躯单薄颤抖。
一下子便扑进了长公主萧雅娴的怀中,嘤嘤哭泣道:“母亲,你总算回来了。”
“哥哥他,他死的好惨啊!你一定要给哥哥报仇啊!呜呜呜……”
萧雅娴身为长公主,又是承恩伯府的媳妇。
此刻穿得却是一身戎装。
双眼显然是哭过,通红一片。
可眼底凝聚的却不只是心如死灰的悲痛,更是熊熊燃烧的仇恨怒火。
“雅娴,你可算是回来了!”
承恩伯府老太太在驸马欧阳玄清的搀扶下走上前来,哭的肝肠寸断。
“盛儿,盛儿,我的乖孙啊!怎么就让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那个南溪县主,决不能轻易放过她!定要让那毒妇血债血偿!”
“我的孙儿,我可怜的孙儿啊!”
第三百零五章 我要她死
老太太一个没撑住,再度哭晕过去。
欧阳玄清口中叫着母亲,连忙让下人将老太太抬进去休息。
他的双眼也一片通红,神情憔悴。
说话的时候,语气中同样带着刻骨的怨恨:“母亲因为盛儿的死,已经哭晕过去好几回了。”
“雅娴,此事我们决不能善罢甘休。便是有御王府护着那贱人。”
“我们也定要让姜南溪血债血偿!”
萧雅娴红着眼点点头:“放心,凡是害了盛儿的人,本宫一个都不会放过!”
“对了,盛儿的尸体还在大理寺,我前去领回,他们却狗眼看人低,说真凶还未伏法,不肯让我如愿。母亲为此又哭晕过去一回。可怜我盛儿死了,都还要被孤零零扣留在大理寺中不得安生。”
欧阳玄清说到这里,一个大男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仿佛说不出的伤心。
“如此也只能劳烦公主去将盛儿的……尸体带回来,我们好给他风光大葬了。”
萧雅娴含泪应了。
等欧阳玄清踉踉跄跄进屋。
她才神色一肃,厉声道:“给本宫将那些没用的奴才统统带上来!”
欧阳萱心脏猛地一跳,忍不住攥紧了手心。
很快,王霸等人就被长公主的贴身侍卫押了上来。
他们脸上满是惶恐。
求救的目光禁不住地看向欧阳萱。
欧阳萱有心想说两句,将母亲的仇恨引向姜南溪。
可她深知萧雅娴的厉害,只怕说多错多。
一时踌躇不前。
就是这片刻的耽搁,萧雅娴已经命人将王霸等人分开刑讯审问。
欧阳萱如坐针毡地回到自己的院子。
额上的冷汗一层又一层地冒出来。
“郡主,你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齐嬷嬷关切地进来看她。
屋中的人已经被遣散的一干二净。
面对从小养大自己的乳母,欧阳萱再也没忍住,将心中的恐惧宣泄出来。
齐嬷嬷惊呆了。
她双目圆睁,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
她怎么都没想到,郡主竟胆大到了这等地步。
亲手,杀了小王爷!
这……这可如何是好?
欧阳萱哭道:“我不想的,嬷嬷,我不想的,可欧阳盛那个畜生,他说要杀了我身边所有人,杀了嬷嬷你,还要让那群狗奴才对小莲下手。嬷嬷,我没办法,只能杀了他。”
“嬷嬷,我该怎么办?王霸那些狗奴才一定禁不住拷打,他们会把我招出来的。母亲还有祖母不会放过我的,我……我该怎么办!”
在她的哭声中,齐嬷嬷却慢慢冷静下来。
“郡主别怕,如今长公主就剩下你一个孩子了。虎毒尚且不食子,长公主她……她定舍不得杀你的!”
“若是一会儿长公主真的发现了,你……你就把罪全都推孟欢和姜南溪身上。”
……
一个时辰后。
欧阳萱被长公主的亲卫带着,走进了褚玉阁。
这原是欧阳盛的居所。
此时进入里面,欧阳萱就感觉有一阵阵阴风往自己的身体里钻。
就好像欧阳盛的鬼魂要向她索命一般。
她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冷汗却又一层层冒出来,湿透了她的衣衫。
等进到褚玉阁正厅,看到满地堆叠的尸体。
欧阳萱更是吓得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一屁股坐倒在地。 王霸他们全死了。
死状无比的凄惨,显然死前遭受了地狱般的折磨。
唯一活下来的是蛇姬。
但他此刻的样子也没比死了好多少。
她的眼睛被挖出了两个窟窿,有无数条红色的奇怪虫子在那空空的血窟窿中爬进爬出。
她的双腿也断了。
这次却不是骨头敲断,以后可以愈合。
而是被齐齐沿着腿根砍断。
蛇姬像一条破布一样被丢在地上,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
哪还有初见时妖娆妩媚、阴狠毒辣的模样。
欧阳萱颤抖着抬起头,对上母亲狠厉的目光。
她再也撑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母亲,女儿知错了,女儿真的知错了。呜呜呜……”
萧雅娴全身都在颤抖着。
盛怒让她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爆出来。
双目更是红的仿佛要滴血。
听着欧阳萱的哭声,她突然大步上前,抬手啪啪啪给了欧阳萱几个巴掌。
欧阳萱哇的吐出一口血,竟还连着吐出了两颗牙。
可萧雅娴却犹不觉得解气。
抬脚就往欧阳萱蜷缩的身体上狠狠踢踹。
“你这个孽障,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的啊!”
“盛儿可是你的兄长,你这畜生,怎么下得去手的?”
“本宫平日里便是这般教导你的?啊?”
欧阳萱疼的死去活来,不敢有丝毫怨言,只能不停求饶。
可心中却再次升起了无尽的怨怼和不甘。
凭什么?
凭什么同样是长公主的血脉!
欧阳盛就能拥有一切,就能对她为所欲为的霸凌虐待。
而她,只是为了自保反抗,却要遭受这一切!
但欧阳萱谨记着齐嬷嬷的话。
不敢有丝毫表露出来。
也不敢恨萧雅娴。
所以,她就将满腔的仇恨,全都倾注给了“罪魁祸首”的姜南溪。
等萧雅娴气出的差不多了。
欧阳萱才猛地扑过去,抱住萧雅娴的腿。
伤心欲绝地哭泣道:“母亲,女儿知道错了,女儿不该因为一时气氛,失手将哥哥杀死。”
“可谋害自己的亲哥哥并非女儿本愿啊,这一切都要怪姜南溪那个贱人。”
“若非她处处与我作对,凌辱女儿,践踏我长公主府的尊严,还挑唆女儿与哥哥的关系,哥哥怎会让蛇姬折磨女儿,女儿又怎会失手将哥哥杀死!”
“呜呜呜,女儿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后悔了,恨不得立刻自杀,为哥哥偿命!”
“可女儿不甘心啊!”
说到这里,欧阳萱睚眦欲裂,嘴角因为太用力而渗出鲜血。
双眸更是迸射出浓烈的恨意。
一张还算娇美的脸如厉鬼般狰狞扭曲。
“女儿怎么能甘心,自己死了,那个践踏长公主府的贱人,却还好好活着!”
“我要她死,我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随即欧阳萱马上又换上了凄楚的表情,泪水滚滚而下。
第三百零六章 长公主驾到!
欧阳萱:“母亲,女儿就是因为太恨了,所以才一时鬼迷心窍,将哥哥的死伪造成是被姜南溪害死的。”
“可姜南溪那贱人就真的无辜吗?”
“她明知道哥哥的身份,却那般凌辱哥哥,割了哥哥的耳朵,还挑唆我们兄妹关系。”
“否则哥哥怎会将我叫到桃园庄折磨。又怎还会有后来的事情。”
“呜呜呜,母亲……姜南溪才是害死哥哥的罪魁祸首啊!”
“母亲便是要杀了女儿给哥哥偿命,女儿也认了。可还请母亲答应女儿,绝对绝对不能放过姜南溪那个贱人!”
“定要让那贱人给我和哥哥偿命!”
说着,欧阳萱仰起头,闭上了眼睛。
竟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可她拢在袖子中的手却死死攥紧,掌心捏着一根簪子。
随时准备最后一搏。
但下一刻,一只手就轻轻抚上了她的脸。
耳边传来萧雅娴沙哑的声音:“萱儿,母亲打疼你了吗?”
欧阳萱捏着簪子的手一松,猛地睁开眼,泪眼汪汪地看着萧雅娴。
“母亲,你原谅女儿了!”
萧雅娴眼中有化不开的怨怼,可更多的却是悲痛。
不原谅又能如何呢?
她已经失去了儿子。
决不能再失去女儿了。
萧雅娴别开眼道:“此事,你给我烂在心里,绝不能让第三人知晓。尤其是你的祖母和父亲!”
欧阳萱欣喜若狂。
她赌对了!
齐嬷嬷说得对。
父亲和祖母还能偷偷找小妾,生庶子庶女。
可母亲只剩下她一个孩子了,不可能再生了。
母亲果然舍不得她死。
欧阳萱猛地扑进萧雅娴怀里,失声痛哭:“母亲!”
萧雅娴僵硬了一瞬,才将手放在她的身上。
但只柔软了一瞬,就冷硬地将人推开。
随即眼中冒起熊熊怒火:“你与姜南溪如何结怨,她又是如何会与盛儿对上的,一五一十全都告诉本宫。若你再敢有半分隐瞒,别怪本宫不念母女之情!”
欧阳萱不敢隐瞒,将这段时日和姜南溪的冲突,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她甚至没有掩藏自己对于她成为萧墨宸未婚妻的嫉恨不甘。
也将自己的男宠谢斯辰被姜南溪联合韩妤菲、赵盼夏抢走的事情都说了。
但在叙述中,欧阳萱用了齐嬷嬷教的春秋笔法。
那些对付姜南溪,却反而让长公主府蒙羞的昏招,都是孟欢那蠢货出的。
自己会想到利用哥哥欧阳盛去对付姜南溪,也是因为孟欢的算计。
果然,这一刻,萧雅娴的恨意终于有了触手可及的发泄口。
她冷冷吩咐了一句:“来人,去将孟欢带过来!”
这一次,萧雅娴没有再给孟欢开口申辩的机会。
这个曾经能言善辩、满心算计,又风光无限的长公主府女史。
被拖入了刑讯室中,声嘶力竭地哀嚎了一个时辰,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欧阳萱全程就在一旁看着。
一面觉得恐惧,一面又忍不住向往。
要到何时,她才能像母亲这般尊贵霸道。 要到何时,她才能成为长公主府真正的主人?
“母亲!”欧阳萱讨好地凑到萧雅娴身边,“女儿以后一定会听你话的。你说让女儿做什么,女儿就做什么,绝不敢有违背。”
萧雅娴冷冷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
欧阳萱咬了咬唇:“母亲,接下来要做什么?女儿都听你的!”
萧雅娴睁着通红的双眼,看向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空,冷冷道。
“现在随本宫去大理寺,领回你哥哥的尸体,同样也将杀你哥哥的凶手带回来。”
“敢动本宫的孩子,以为在大理寺受刑处决就完了!”
“做梦!”
“本宫要将那贱人带回来,要她好好偿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然后将那贱人当着京城所有人的面,当街凌迟处斩!”
“如此才好告慰我儿在天之灵。”
“也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看,得罪我长公主府,会是什么下场!”
欧阳萱闻言,苍白的脸上终于缓缓绽放开一个扭曲畅快的笑容。
急急追上萧雅娴的步伐,往大理寺而去。
姜南溪,本郡主倒要看看,这一次你这个贱人,待要如何逃出生天!
===
大理寺。
宋凛前一晚只稍稍眯了一会儿,便清醒过来,急令手下去长公主府和桃园庄拿人。
昨晚他越是复盘姜南溪说的话和验尸结果。
心中就越发有不好的预感。
可还不等大理寺的差役出发。
就听屋外传来一声吆喝:“长公主驾到!”
宋凛大惊。
长公主回京了?
何时回京的?
他为何完全没得到消息?
但无论他如何震惊,也只能急急出去迎驾。
长公主萧雅娴身份尊贵,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同胞姐妹。
手上甚至还握着一支独属于她一人的军队。
以及完全不比亲王差的封地。
却还能常居在京中,随意进出皇宫。
足可见这位长公主有多受宠。
宋凛压下心中的燥意,整了整衣冠,连忙迎出去。
远远地,就见一个气势逼人的戎装女子站在厅中。
正是长公主萧雅娴。
在她的身旁,还跟着神情憔悴的宣华郡主。
以及常年贴身护在长公主身边的护卫。
宋凛的视线在欧阳萱的身上一晃而过。
连忙收摄心神,上前见礼:“下官大理寺少卿宋凛,见过长公主!”
萧雅娴居高临下地看着躬身行礼的宋凛。
也没叫他起身,而是冷冷道:“本宫要带走盛儿的尸身,大理寺允是不允?”
宋凛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案子未结……”
“呵,宋大人好大的官威!连本宫的命令都敢违抗了!那好,本宫今日就进宫,去向兄长和母后讨个公道!本宫的孩儿惨死,大理寺却扣下本宫孩儿的尸身不予归还,想做什么?我儿的尸身若是有半点损毁,宋大人担待的起吗?”
宋凛脸色白了白,拢在袍袖中的双手死死攥紧。
可最终不得不妥协:“下官不敢!长公主执意领走小王爷尸身,下官不敢阻拦。但如今案情尚未明了,缺了尸身佐证,恐怕大理寺破案还需要一些时间。”
第三百零七章 这些人,全都死了!
萧雅娴冷笑一声:“破案?凶手不是早就落网了吗?还破什么案?”
“本宫今日来就是知会宋大人一声,此案,本宫自己会查。大理寺只需将凶手移交给本宫,其他的事,都不需要再管了。”
宋凛大惊:“这怎么可以?此案尚有蹊跷,真正的凶手或许还未落网。本官如何能将凶手移交长公主?”
这话让欧阳萱心头猛地一跳,掌心渗出了一层冷汗。
宋凛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真正的凶手还未落网?
难不成他知道杀欧阳盛的真凶是谁?
欧阳萱到底年轻,没受过什么挫折。
此时忍不住便慌乱起来。
萧雅娴斜昵了她一眼,目含警告。
随后才冷冷对宋凛道:“宋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杀我儿的凶手,就是姜南溪那贱人。宋大人却说真正的凶手还未落网,莫非是忌惮御王府的权势,要包庇真凶不成?”
宋凛连忙道:“下官不敢。只是小王爷的死因还有诸多疑点,需待下官传召小王爷身边的护卫再多番审讯查问,才能确定。”
顿了顿,他又道:“下官知道长公主为小王爷报仇心切,但还请长公主再多宽限下官和大理寺一些时间。下官保证,定会让杀害小王爷的真凶伏法,以慰小王爷在天之灵。”
欧阳萱手脚冰凉,连背上也渗出了冷汗。
宋凛他……他果然发现了什么。
但很快,欧阳萱就冷静下来。
脸上的恐惧,逐渐被得意所取代。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先和母亲坦白了。
如今,母亲自然会替她善后,为她扫清障碍。
让姜南溪那个贱人,成为她的踏脚石、替罪羊。
果然,就听萧雅娴淡淡道:“宋大人不必去传唤盛儿身边的护卫了。”
宋凛一愣:“为何?”
“因为,他们都死了。”
萧雅娴红唇轻启,神色冷漠:“昨夜,他们深感护卫我儿不力,羞愧难当,故而……全都自尽殉主了。”
“什么?”
宋凛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瞪着萧雅娴。
那些姜南溪描述中,猪狗不如的畜生侍卫们,会自尽殉主?
打死他都不会相信。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们……全都被杀了。
能证明欧阳盛真正死因的人证,没有了。
宋凛双手死死攥成拳头,压抑着全身的怒气低下头去,遮掩眸底的惊涛骇浪。
他不甘心地哑声道:“那桃园庄的仆从杂役呢?下官现在就将人带来询问。”
萧雅娴漫不经心道:“我儿死在桃园庄中,桃园庄的仆从同样护主不力,自然也全都自尽殉主了。”
宋凛倒吸了一口凉气。
掩藏在宽大官袍下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
桃园庄有多少仆从杂役,至少有几十口吧?
据姜南溪说,里头或许还有被欧阳盛囚禁凌虐的无辜女子。 这些人,全都死了!
宋凛再也忍不住,双目通红地瞪向萧雅娴。
“桃园庄数十口仆从杂役,全都自尽殉主了?一个活口也没有?长公主在跟下官开玩笑吗?”
“大胆!”萧雅娴身边的护卫长厉喝一声,“谁准你直视长公主,对长公主如此说话的?”
一旁的欧阳萱更是嗤笑一声道:“不过是些低贱的奴才,能给我哥哥殉葬,是他们的荣幸。宋大人,你这么咄咄逼人地质问我母亲,是在质疑我母亲的话吗?”
“还有你说要审讯我哥的护卫才能查出真凶,可本郡主明明记得,王霸他们亲口到大理寺报案,说了凶手就是姜南溪。大人却一而再地替真凶开脱,究竟有何意图?”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意味深长地笑道:“本郡主听说,这位南溪县主最擅长的便是勾搭男人,该不会宋大人把人抓来后,与她日夜相对,不知不觉就被她的狐媚功夫勾引,以至于想要包庇她吧?”
“胡言乱语!”
宋凛勃然大怒,狠狠一甩袍袖。
冰冷的目光如利刃一样直视欧阳萱,厉声道:“宣华郡主,南溪县主究竟是不是杀欧阳小王爷的真凶,你不是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吗?”
欧阳萱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神色变幻不定。
声音也猛然拔高:“宋凛,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污蔑本郡主吗?”
此刻,欧阳萱简直后悔莫及。
她原是听说大理寺的新任少卿,断起案来一根筋。
哪怕是权贵高官犯事,他也半点情面不留。
人称活阎王。
所以才让王霸他们抬着欧阳盛的尸体到大理寺来报案。
只期盼着宋凛这活阎王能不畏御王府权势,好好给姜南溪那贱人吃点苦头。
谁知道,如今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宋凛冷笑一声。
到这一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看欧阳萱的表现,再想想现在全部被灭口的证人。
杀欧阳盛的凶手便已经呼之欲出。
竟真的被姜南溪猜对了。
萧雅娴伸手阻止了欧阳萱继续暴露自己。
她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如炬,长公主的气势全开:“宋凛,本宫没空听你巧舌如簧地替凶手辩解。今日本宫来大理寺,为的便是带走杀害我儿的凶手姜南溪!这人大理寺交是不交?”
宋凛斩钉截铁道:“此案已移交大理寺,在案情未结之前,要本官交出嫌犯,绝无……”
“交,大理寺自然愿意移交凶犯给长公主!”
宋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声音急急打断。
下一刻,就见平日里向来与宋凛不对付的大理寺正施宏急急跑进厅中。
在他身后,是大理寺的狱卒,押解着姜南溪、金铃等人。
施宏一进大厅,就扑通跪倒在萧雅娴面前,谄媚道:“长公主,这便是您要的杀害小王爷的凶手,主犯一人,从犯四人,已经全部在这里了。”
“施宏,谁让你擅自将大理寺狱中的犯人提出来的!”
宋凛大怒。
他没想到,自己还没下令。
施宏居然就把姜南溪她们从牢里提了出来,交给长公主。
她们一旦落在长公主手里,下场恐怕会比那些被迫殉主的护卫仆从们还凄惨百倍。
第三百零八章 安乐郡主到
施宏对上宋凛震怒地视线,有些本能的畏惧。
可一抬头看到萧雅娴。
那份想要巴结上位的心,就盖过了恐惧。
他轻咳了一声,有理有据道:“宋大人,此事其实说穿了是皇家的私事。南溪县主虽不是皇家之人,却已经被指婚给御王,从伦理上讲,她便是欧阳小王爷的舅母。”
“一个做舅母的长辈,竟能如此狠心残忍地杀害自己的子侄,此等行径,简直天理难容。”
“但南溪县主所作所为毕竟事关御王府,事关皇家,由我们大理寺来处理,便需三司推定,实为不妥。”
“倒不如交给长公主处置,既能抚慰长公主失去孩子的悲痛,又不必与御王府结怨。”
萧雅娴露出满意的神情,居高临下道:“你叫什么名字?本宫瞧你倒是比宋凛更适合在大理寺主事。”
施宏大喜过望,连忙躬身磕头:“下官大理寺正施宏,谢长公主抬爱。”
萧雅娴不再理会她,而是踱步走到姜南溪面前。
四目相对。
萧雅娴的眉头就不悦地皱了起来。
平日里她见到的人,只要比她品级低的。
别说女子了,便是那些位高权重的男子,哪个不是对她低眉敛目,诚惶诚恐的。
而眼前这个姜南溪,是害死自己儿子的罪魁祸首。
如今都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敢直视自己的眼睛。
那张漂亮到让人嫌恶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害怕。
那双澄澈的明眸,没有什么波澜地看着自己。
仿佛带着嘲讽,又仿佛能将自己看透。
这让萧雅娴无比的不爽。
这贱人此刻难道不该痛哭流涕地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放她一条生路吗?
为何她敢用这种目光看自己?
区区一个卑贱的县主,没爹又没娘养的小畜生。
如何敢害死她的盛儿。
又如何敢用这种目光看她!
萧雅娴怒气勃发,抬手就往姜南溪脸上狠狠扇去。
“低贱的娼妇,就凭你也敢杀我儿!”
然而,萧雅娴这一巴掌却扇了个空。
姜南溪以毫厘之差,避过了她的巴掌。
却也被掌风扫下来一缕头发。
“小姐!”
金铃银铃几人紧张地上前,想要将她护在身后。
明明他们自己还戴着镣铐,却毫不犹豫摆出了拼命的架势。
长公主府的护卫立刻长刀出窍,杀气腾腾地便要对姜南溪动手。
欧阳萱大怒道:“姜南溪,我母亲打你,你这贱人竟然敢躲!”
姜南溪似笑非笑道:“被打了会还手,会闪避,这是人的本能。”
“被打了,被用化尸水腐蚀了血肉,却一动不动,连闪躲都不会的,那叫死人。”
“宣华郡主,我说的对不对?”
欧阳萱脸色唰一下白了。
她惊疑不定地瞪着姜南溪,嘴唇微动,却说不出一句话。
这贱人为什么提到化尸水?
难道,难道她也知道了什么?
“萱儿,不必与这贱人多说。将杀你哥哥的凶手全都带回府去,本宫自会慢慢地……仔细地……审问!”
萧雅娴的一句话,立刻便让欧阳萱冷静下来。
她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畅快阴毒的笑容。
对,是她杀得欧阳盛又如何?
但她如今是母亲唯一的骨血。 母亲自然会护着她。
而姜南溪呢?
她只会成为自己的替罪羊。
等她和她手底下那群狗奴才被带回长公主府。
等待她们的将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场。
自己在这大理寺中与这贱人争辩什么!
“来人,将这几个杀我哥哥的凶犯,全都带回长公主府!”
“是!”
宋凛惊叫:“不行,没有皇上圣旨,你们不能将大理寺的犯人带走!”
金铃和影七他们也有些慌了。
虽然她们坚定地护在姜南溪周围,脸色却一阵阵发白。
她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姜南溪若是落在长公主手中,会是什么下场。
别人或许还会顾念萧墨宸。
可长公主萧雅娴却不一定。
因为她背后有皇上、有太后,甚至还有楚家。
如今王爷又不在京中。
一旦小姐真的被抓进长公主府折磨虐待,甚至被害死了。
便是王爷回京了又能怎么样?
能及时救得了小姐吗?
能替小姐讨回公道吗?
宋凛想要让大理寺的差役阻拦。
可普通的衙役,又怎么阻挡得了萧雅娴身边的精兵?
眼看长公主府护卫已经逼近姜南溪几人,就要将人带走。
外头突然跑进来一个衙役,跪在宋凛面前道:“宋大人,恭王府安乐郡主与御王府司先生求见!”
宋凛一愣,连忙道:“快请!”
他只以为,这是御王府想办法来救南溪县主了。
萧雅娴的眉头却是狠狠皱起来。
恭王府?安乐郡主?
她们来凑什么热闹?
只片刻后,就见一身宫装,气质斐然的安乐郡主,带着温润儒雅,风度翩翩的司玄中走入厅中。
安乐郡主率先向萧雅娴行礼:“安乐见过皇姐。昨日安乐才听闻盛儿死讯,不胜哀戚,还请皇姐节哀!”
萧雅娴目光冰冷地看着她:“既知本宫哀戚,便该知晓,本宫定是要让凶手给我儿血债血偿的!”
安乐郡主不卑不亢道:“自然。但安乐也是怕皇姐盛怒之下,抓错了凶手。”
“哼!”
萧雅娴狠狠一甩袖,怒道:“本宫是盛儿的娘亲,难道会连杀自己孩儿的凶手都认错?安乐,本宫就问你一句,今日你来,是要阻止本宫带走姜南溪这贱人,给我儿报仇吗?恭王府如今嚣张到,连我长公主府的私事都要掺和吗?”
安乐郡主脸色微微苍白,露出为难的神色。
今日是司玄中求到她的面前。
说此刻御王萧墨宸病危,姜南溪却被卷入杀欧阳盛的凶案中。
只求她能到大理寺中保一保南溪县主。
在御王清醒前,千万莫要让她落入长公主手中即可。
安乐郡主原本是不愿与如日中天的长公主对上的。
她怕连累父王,连累恭王府和驸马。
可想起姜南溪,想起圣手医仙。
再加上司玄中再三向她保证,杀欧阳盛的真凶另有其人。
他定有办法替姜南溪脱罪。
所以安乐郡主才咬牙来了。
第三百零九章 自首
但此刻面对萧雅娴的盛怒。
安乐郡主终不敢直接硬刚,只能将歉疚的目光看向姜南溪,又看了司玄中一眼。
司玄中走上前,朝着萧雅娴深深一揖:“在下御王府幕僚司玄中,参见长公主殿下!”
萧雅娴冷笑一声:“怎么?你们御王府打定了主意,要包庇杀我儿的凶手?别人怕萧墨宸那小子,本宫可不怕!他若是敢包庇姜南溪那贱人,本宫就与他去皇兄面前,分说个明白!”
司玄中连忙道:“不敢!”
他苦笑道:“长公主该知晓,御王府自从我们王爷受伤后,便风雨飘摇。御王府实不愿与任何人为敌。但南溪县主是我们王爷未过门的妻子,更是英国公和圣手医仙留在这世间的唯一血脉。”
“长公主要处置南溪县主,至少要确定,县主当真是杀害欧阳小王爷的凶手吧?”
说到这里,司玄中转向宋凛。
“宋大人,在下听闻您向来铁面无私,刚正不阿。请问,大理寺已经查明,县主便是杀害欧阳小王爷的真凶了吗?”
宋凛毫不犹豫道:“未曾!相反的,本官昨日验看小王爷尸体,反倒越发确定,真凶另有其人。”
欧阳萱身形一僵,双手死死攥成拳头。
萧雅娴的面色却是骤然冷了下来:“司玄中,你们御王府,是铁了心要与本宫作对了?”
司玄中:“下官不敢!但宋大人刚刚说的,长公主应该也听到了,县主她或许……”
“本宫说她是凶手,她便是凶手!”
萧雅娴厉声道:“我儿若不是为她所伤,又被她用阴诡之法下了毒,又怎会当天晚上便浑身溃烂而亡。你们说姜南溪这贱人不是凶手,那倒是说说看,真正的凶手是谁?”
她凌厉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
尤其是宋凛,眼中带着翻滚的杀意。
宋凛到了嘴边想要指控欧阳萱的话,硬生生被这目光逼视了回去。
因为萧雅娴的神情仿佛在说。
她倒要看看,谁敢指认她唯一仅剩的女儿,是凶手。
宋凛敢指认。
她就会让宋家从此鸡犬不宁。
大理寺敢指认,她就会让大理寺彻底变天。
宋凛气的浑身发抖,几次动唇想要说话。
都被身边的心腹推官死死拽住。
低声让他“冷静”。
终究,他没能把那句“欧阳萱才是真凶”说出口。
再刚正不阿,再秉公执法,他也是血肉之躯的凡人。
有家族、有牵绊、有弱点。
只是,一想到无辜正义之人,却反而要被凌虐伤害。
宋凛的心中就涌起无尽的悲凉和愧悔。
他忍不住看向姜南溪。
然而,预期中的失望、求救没有出现。
这位不过十几岁的南溪县主,此刻的神情却说不出的冷静决然。
见他通红着眼望过来。
竟还朝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宋凛猛地垂下头,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而萧雅娴见场间无人敢说话,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既如此,那杀盛儿的凶手,本宫就带走……”
“且慢!”
司玄中低喝了一声,微微闭了闭眼,看向门外。
“将人带进来吧!” 萧雅娴眉头紧皱:“司玄中,你这是什么意思?御王府当真要为了一个贱人与本宫作对?”
说话间,就见两个御王府的护卫,押着一个青衫少年走进厅中。
这屋中众人也算是容色出众的。
可当这个少年一出现。
就宛如星辰中闪耀起了皎皎月辉。
一下子就将司玄中、宋凛这般俊秀的容颜,都掩映的黯淡失色。
皎皎如玉树临风。
翩翩若惊鸿掠影 。
少年在御王府护卫的“押解”下,来到宋凛面前。
双手一撩袍袖,屈膝跪了下来。
“在下明理书院学子谢斯辰,参见宋大人!”
他的话语顿了顿,随后用所有人都能听清的声音缓缓道。
“今日学生过来是来自守的!”
“长公主府的欧阳小王爷,乃学生一人所杀,与其他人无关。”
“还请宋大人给学生定罪,莫要冤枉了无辜之人!”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欧阳萱怒吼道:“你胡说,你怎么可能是杀我哥的凶手!我兄长明明是姜南溪那贱人杀的!”
就连要被长公主带走都面不改色的姜南溪,此时都无法再从容。
“谢斯辰,你胡闹什么?还不快回去!”
谢斯辰却没有去看姜南溪。
而是仰头看着宋凛,微微一笑道:“宋大人,请收押学生,放过无辜被冤之人!”
“放肆!”
宋凛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萧雅娴一声厉喝。
“当着本公主的面,你竟敢胡言乱语,包庇姜南溪那贱人!来人,将这胆大妄为之徒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长公主身边的护卫就要上前。
却听谢斯辰不紧不慢、不卑不亢道:“学生手中有证据,可以证明,确是我杀了欧阳盛。”
“什么证据?”
谢斯辰从怀中掏出一块破碎的玉佩,双手高举到宋凛面前。
“宋大人请看,这是我谢家祖传的玉佩,上面用篆体刻着学生先祖的祖籍名讳。”
“昨日,在我潜入桃园庄,杀死欧阳盛之时,玉佩不剩掉落,摔成了两半。其中一半掉入桃园庄的酒池之中。大人若勘察过桃园庄现场,应该已将那一半玉佩作为证物带回。”
“大人若不信,只需将那摔破的另一半玉佩取出来,与学生手中的这一半玉佩对比查验,即可知学生没有撒谎。”
宋凛先是愣怔。
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取过谢斯辰手中的玉佩细细查看。
“来人!去将欧阳盛一案的证物调取过来!本官记得,里面确实有一块碎裂的玉佩!”
大理寺的差役急急忙忙跑下去取卷宗和证物。
很快,一块缺损了一半的玉佩就被送了过来。
宋凛拿起两块破损的玉佩贴合在一起。
严丝合缝!
除了一些细小的缺口,几乎完美嵌合。
正如谢斯辰所说,这是同一块玉佩摔成的两半。
证物,是宋凛第一天接到报案,去桃园庄勘察现场时,手底下的人搜罗到的。
第三百一十章 这一次,换我来护着你
因为酒池肉林中已经被欧阳萱和王霸他们彻底“清理”了一遍。
那些绑在柱子上的无辜女子被灭口,丢入了沼泽池中。
那些刑讯欧阳萱,欧阳萱和欧阳盛打斗的痕迹,也被抹消的一干二净。
所以宋凛在桃园庄几乎一无所获。
这半块玉佩,还是宋凛手下无意中因为池水的反光,才发现的。
当时只以为是欧阳盛平日里放纵享乐时不小心掉落的。
根本就没有往凶手的方向联想。
只当做寻常证物收了起来。
反倒是在沼泽池旁。
宋凛发现了不少姜南溪她们留下的踪迹。
是以才会迫不及待去碧清院逮捕了姜南溪。
结果大理寺中一番审讯和验尸。
让宋凛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抓错了人。
真正的凶手,是谁都没想到的宣华郡主。
可此时此刻。
看着手中严丝合缝嵌在一起的两半玉佩。
宋凛第一次懵了。
案情的走向,再一次扑朔迷离。
就连萧雅娴和欧阳萱都愣住了。
酒池肉林中有这么半块玉佩?
而且这玉佩还是谢斯辰的?
这怎么可能?
她为何不知道?
若非欧阳盛是欧阳萱自己亲手所杀。
她都要怀疑真正的凶手真是谢斯辰了。
宋凛定了定神,目光凌厉地看向谢斯辰:“你是如何杀了欧阳小王爷的?又为何要杀他?”
谢斯辰俊美的脸上神情从容淡漠,声音清雅温润。
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宛如石破天惊。
“学生曾被宣华郡主囚禁在水牢中数十日之久,想要逼迫学生做她男宠,学生不允,便被她日夜折磨。”
哗!
此言一出,长公主府的人还没什么。
大理寺众差役官员,却是震惊地看向了欧阳萱。
要知道,谢斯辰可不是无名之辈。
他是年仅十五岁就成为乡试头名的通化府解元。
更是西楚国有史以来最可能出现的六元及第。
明理书院中天之骄子云集。
却无人不服谢斯辰的才学、品行。
许多人都说,等谢斯辰科举出仕。
定然会成为西楚国的又一栋梁宰辅之才,甚至比肩当今的楚太傅。
可宣华郡主,竟然将这样一个天骄、未来宰辅囚禁起来。
逼迫他当男宠?
她怎敢?怎能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
科举之前,谢斯辰突然失踪,京城中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有人说,谢斯辰是回通化府老家了。
也有人说,是明理书院院长冯延抢了谢斯辰手稿,为防事情败露,便将他关了起来。 众说纷纭,无一证实。
可谁能想到,他竟是被宣华郡主囚禁了起来,遭受那般非人的折磨。
大理寺中有不少官吏便是从学子一步步科考晋升而来的。
将谢斯辰的遭遇代入到自己身上。
便觉一股愤懑油然而生。
连谢斯辰都能被这般对待,说囚禁便囚禁,说折磨就折磨。
那他们呢?
面对这些权贵,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吗?
迎着众人愤怒、厌恶的目光,欧阳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怎么都没想到,谢斯辰这个恬不知耻跟姜南溪跑了的男宠,竟然还敢出现在她面前。
竟然连当过她男宠之事都毫不掩藏。
欧阳萱怒喝道:“闭嘴!谢斯辰,你个卑贱的狗东西,竟然敢胡言乱语,攀诬本郡主,信不信本郡主现在就杀了你!”
谢斯辰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他的神情分外从容冷漠,只对宋凛继续陈述案情。
“在学生最彷徨无助的时候,是韩家小姐韩妤菲将学生从地狱中救出。可只因为救了学生,韩小姐便遭宣华郡主怨恨囚禁,还将她送给了欧阳盛折磨。”
“学生无能为力之下,只能央求南溪县主为学生救人,总算是保了韩小姐一条性命。”
“可是韩小姐的兄长,却无辜惨死,韩小姐的清白也被玷污。”
“学生实在是气不过,便在南溪县主带韩小姐离开后,偷偷潜入桃园庄,伺机下毒暗杀。”
“没想到竟然被学生得手了!只是学生没料到,此举竟然会连累县主,无辜成为凶手!”
宋凛的眉头紧紧皱起来。
谢斯辰这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
有证物。
还有充分的杀人动机。
可……
“谢斯辰!”一声冰冷的厉喝,打断了宋凛的思绪。
还戴着镣铐的姜南溪几步走到谢斯辰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向来慵懒从容的脸上,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怒意。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不是你杀的人,为何要来顶罪?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姜南溪凌厉的目光看向了司玄中。
司玄中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谢斯辰浅浅笑了一下。
这一笑,便如春雪消融,朗月入怀。
说不出的温柔清浅。
他道:“没有任何人逼我这么做,是我自愿来……自首的。”
“县主,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像我这般早已腐烂的淤泥,不值当你为了我,牺牲自己的!”
南溪,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保护我,救赎我。
这一次,就换成我来护着你吧!
姜南溪怒道:“你说你偷偷潜入桃园庄杀了欧阳盛?桃园庄守卫森严,你如何闯进去的?你说你给欧阳盛下了毒,下的又是什么毒?如何下的?”
谢斯辰对此早有腹稿。
缓缓道:“欧阳盛在你手中吃了大亏,拿手底下的仆从出气开刀,连带着欧阳萱也被带来折磨。桃园庄一团混乱,我就是趁着这机会偷偷混进去的,否则我的玉佩怎会流下一半在酒池中?”
“至于给欧阳盛下了什麽毒?我忘记了。那毒是我从黑市买来的,只知道会让人皮肉腐烂而亡。”
“毒药被偷偷下在了他的酒盅里,欧阳盛忙着折磨欧阳萱出气,没有注意到我,便被毒死了。”
谢斯辰幽幽地目光看了脸色惊疑不定的欧阳萱一眼。
唇角缓缓勾起:“其实,学生原本想连着宣华郡主一起毒死的,只可惜,宣华郡主没有喝学生准备的毒酒。”
“后来,学生又觉得,就这么让这畜生不如的两兄妹死了,似乎太便宜他们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我才是杀欧阳盛的凶手
谢斯辰:“可是,欧阳盛都已经死了,想让他再醒过来受折磨,已经来不及了。”
“学生就只能放过了宣华郡主。因为学生哪怕死了变成孤魂野鬼,也是要亲眼看看,她受尽折磨,生不如死的凄惨模样的!”
欧阳萱被那厉鬼般的目光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竟隐隐觉得自己四肢百骸,尤其是靠近心脏的位置又疼了起来。
不!
为什么会疼?
蛇姬扎入自己体内的银针,不是都已经取出来了吗?
心中突然涌起极度的恐慌和愤怒。
在这一瞬间,欧阳萱甚至忘了,欧阳盛是她亲手所杀,亲手用化尸水损毁的尸身。
她双目赤红地瞪着谢斯辰,歇斯底里尖叫道:“母亲,你……你听到了吗?这卑贱的东西竟然敢毒害哥哥,还想害本郡主,母亲你一定要狠狠折磨死他!”
谢斯辰笑了,笑的狡黠而释然。
他回过头,朝着宋凛重重一磕头。
随后又起身直视萧雅娴。
“宋大人,长公主,你们都听到了吧?”
“连宣华郡主也承认,我才是杀害欧阳盛的凶手。”
“此事与南溪县主无关,与御王府的任何人都无关!”
“宋大人,想要判罚,就请只判学生一人!”
“长公主想要带人回去动用私刑也好,当众处斩也罢,都请只杀学生一人,莫要仗着长公主府权大势大再诬陷无辜了!”
欧阳萱狰狞尖叫的脸僵住了。
到这一刻,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谢斯辰就是来给姜南溪这贱人顶罪的!
不!
这怎么行!
此次她受了这么多的屈辱折磨,连欧阳盛都亲手杀了。
为的就是让姜南溪万劫不复。
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再次被这贱人逃脱?
“你胡说,你不是杀我哥哥的凶手,姜南溪……”
谢斯辰声音冰冷地打断她:“哦?宣华郡主方才还信誓旦旦说小王爷就是我杀的,如今怎地又改口了?若我不是杀欧阳小王爷的凶手,那谁是?莫非是被小王爷特地叫到桃园庄扎针折磨的宣华郡主吗?”
欧阳萱霎时如被掐住了喉咙,声音戛然而止。
一口气被生生卡在胸口,气的她差点吐血。
此刻真是想将谢斯辰碎尸万段的心都有了。
谢斯辰继续道:“更何况,若我并非杀死欧阳盛的凶手,我为何要来自首,又如何会留下证物在案发现场?”
他重重磕头,掷地有声,语气决然:“还请宋大人明鉴,问罪学生,释放无辜!”
司玄中避开了姜南溪的目光。
朝着萧雅娴深深一揖:“长公主殿下,您也看到了,如今杀死小王爷的真凶伏法。也证明了南溪县主是清白无辜的,还请长公主殿下允许在下将县主带回御王府,以免我们王爷在病中还要挂怀未婚妻的安危!”
姜南溪冰冷的目光看过去:“司玄中,谁准你们擅作主张的?”
司玄中笑的依旧温和:“县主,这也是谢公子自己的意思。杀人偿命,法理难徇,更何况,谢公子杀的还是长公主府的小王爷,若是无人偿命,是绝对不可能善了的。”
“幸好谢公子在动手的那一刻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也不愿牵连无辜,让县主您为他顶罪,是以才主动来自首。”
“还请县主莫要辜负谢公子的一番苦心!”
司玄中话里有话。
他是在告诉姜南溪。
便是明知杀欧阳盛的凶手是谁又如何?
哪怕有证据能公布出来又如何?
没有用的!
长公主权势滔天,背后是太后,是皇上,是楚家。 而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唯一的男丁,也确确实实死了。
长公主一腔仇恨无处发泄。
若不给她一个能够安抚她的凶手人选,她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长公主府会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姜南溪头上。
到那时,便是御王府也保不住她。
而恰好,就是在这般进退维谷的时刻。
谢斯辰站了出来。
他甘愿承担这个杀人的罪名。
又恰好有充足的动机,还有有力的物证。
即便长公主府再不甘,也只能认了这个凶手。
谢斯辰此次来大理寺。
是打定了主意牺牲自己,来换取姜南溪清白与生机的。
也为此已经彻彻底底得罪长公主府。
若姜南溪一意孤行将杀人罪责揽在自己身上。
只会让谢斯辰的牺牲都白费了。
司玄中的每一句话中话,姜南溪都听懂了。
可她,不接受!
杀人的是欧阳萱!
该死的是长公主府每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凭什么,最终却要无辜的,早已受尽折磨的谢斯辰去承担这一切?
凭什么要让谢斯辰重新回到那个地狱中,万劫不复?
凭什么他欧阳萱、欧阳盛的命是命!
旁人的命就是蝼蚁不值钱?
姜南溪的双手死死攥成拳头。
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
充血的双目死死瞪着司玄中。
直将这位智计无双的幕僚看的心虚地别开了目光。
“宋大人!”司玄中轻唤了一声。
宋凛深吸了一口气,扬声道:“来人,将谢斯辰收监候审!”
“慢着!”
萧雅娴在这一刻终于开口了,“本宫说过,本宫今日要带走害死我儿的凶手!”
“呵,既然这个谢斯辰才是害死我盛儿的真凶。”
“来人,将他捆了,带回长公主府!”
萧雅娴的声音冰冷残酷。
一双眼睛却没有看着被宣判的谢斯辰。
而是直勾勾望着姜南溪,“本宫要亲自审问他,挖出他害死盛儿的每一处细节!”
“若这卑贱的奴才有所隐瞒,包庇真正的凶手。本宫就让他尝遍天底下所有的酷刑,让他后悔来到这世上!”
“若他……果真是害死我儿的凶手!”
萧雅娴神色陡然变得凶厉如恶鬼,咬着牙,一字字道:“那本宫就将他亲自押到法场上,当着万千百姓的面,将他身上的肉一片片剐下来,将他凌迟处死。本宫还要谢氏满门,鸡犬不留!”
“带走!”
宋凛:“长公主,此案犯人已由大理寺……”
啪——!
萧雅娴突然上前狠狠甩了宋凛一巴掌。
歇斯底里地怒吼道:“宋凛,你再敢拦本宫,本宫便连你宋家一起灭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调!镇北军!
到这一刻,萧雅娴终于显露出了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歇斯底里的癫狂。
那种同归于尽的残忍狠劲。
让所有人都胆寒。
宋凛的推官连忙将他往后拉。
“大人,您就算不考虑自己,至少也考虑一下老太君和老夫人啊!”
宋凛死死攥着拳头,双目喷火,可终究没有再阻拦。
长公主府的护卫迅速上前,一把抓住谢斯辰。
然而,就在他们的手碰到谢斯辰肩膀的时候。
一只白皙修长,还带着镣铐的手。
同样按在了谢斯辰肩膀上。
她说:“谁准你们长公主府的人再碰他!”
哪怕萧雅娴说,要将他千刀万剐,要灭了谢氏满门。
都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谢斯辰。
此时却忍不住眸光剧烈波动,仿佛要滴下水来。
这世上,所有人都会为了权衡利弊,牺牲他出卖他。
便是他的族人,也会在得到足够的利益后,将他卖给欧阳萱。
对他被当做禁脔的遭遇不闻不问。
可唯有一个人不会!
她说,谢斯辰,我会救你出去。
她便真的将他带出了牢笼。
她说,谢斯辰,你信我,我会治好你。
他便真的重获新生。
无论眼前有何等权势滔天的阻碍,何等不值得的冒险。
这个人从未放开过他的手。
也从不对他食言。
天上地下,唯此一人。
所以,我怎么能让你死呢?
谢斯辰没有抬头,哑声道:“南溪,你别再管我了!”
“或许,这便是我的命!”
“我可去你的命!老娘从不认命!”
一声粗暴的厉喝,响在谢斯辰耳畔。
他的衣领被狠狠揪起,被迫对上一双燃烧着怒火的澄澈双眸。
“谢斯辰,你的命是我从鬼门关救回来的!”
“我说你不许认命,你就不许认,听到没有?”
谢斯辰怔住了。
湿意逐渐模糊了他的眼睛。
他的嘴唇哆嗦着,想说话。
声音却被卡在喉咙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姜南溪,你敢阻止本宫带走谢斯辰!”
萧雅娴阴测测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你是要代替他,给本宫的盛儿偿命吗?”
欧阳萱兴奋地叫到:“母亲,不如把这两个贱人全都带回去吧!说不定,哥哥的死,他们都是罪魁祸首!”
姜南溪松开谢斯辰的衣领,抬头看向这对母女。 “谢斯辰确实是来自首了,但在大理寺彻底判案前,他也只是嫌犯,而并非板上钉钉的凶手!”
“无论依法依理,都只能被关押在大理寺接受审讯!”
“谁都不能带走!”
萧雅娴冷笑一声:“本宫今日还偏要带走了!姜南溪,你想阻拦本宫,可你拦得住吗?”
姜南溪的视线扫过司玄中:“司先生,你还当本县主是御王府的未来王妃吗?”
“自然!”
姜南溪:“那本王妃应该有权调动镇北军护君营吧?”
司玄中犹豫了。
姜南溪厉声道:“司玄中,回答我!”
司玄中咬牙道:“王妃与御王府休戚与共,手中又有镇北军通令军符,自然有权调动镇北军。”
姜南溪取出通令军符,冷冷道:“传令,调集镇北军一千精兵,包围大理寺,谁敢越权枉法,妄图干扰宋大人办案,格杀勿论!”
司玄中躬身道:“属下领命!”
说着,竟真的出去传讯了。
萧雅娴死死瞪着姜南溪手中的通令军符,满脸震惊和不敢置信。
欧阳萱更是尖叫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小舅舅怎么会将镇北军的通令军符给你这贱人?是你偷的对不对?”
司玄中传令完,便重新回归。
萧雅娴怒视他:“胡闹!萧墨宸失心疯了吗?竟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通令军符!还任由她调动镇北军与本宫作对,萧墨宸他还有没有将我这个皇姐放在眼里?”
司玄中无奈道:“长公主恕罪,但我们王爷发病昏迷前,曾嘱咐我们一切听未来王妃指令。我等也不敢不从!”
“这等胡话,你以为本宫会信吗?待本宫进宫,定要问问皇兄和母后,御王府何时变得如此嚣张,竟敢拿镇北军来压我长公主府了!”
司玄中不语。
私心里,他也不想在这种特殊时刻,得罪长公主。
可……他更不敢得罪他们的未来王妃啊!
萧雅娴气的胸口不住起伏。
她没想到,为了一个还不知道能不能成为御王妃的女人。
司玄中竟真敢调动镇北军与自己硬刚!
她气的胸口闷痛,只能猛地瞪向宋凛:“宋大人,本宫说要带走凶犯,你允是不允?”
宋凛缓缓挺直了背脊。
眼神清正,目光决绝:“此案已归属大理寺审查,任何凶犯,未经判罚,不得从大理寺离开!”
“好!好!好!真是好样的,小小一个宋家,竟也敢跟本宫作对!”
萧雅娴眼中露出凶光,正要威胁。
却听姜南溪突然道:“长公主,人在做,天在看。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现在你还只是失去一个儿子,小心造杀孽太多,连唯一仅剩的女儿都失去了。”
“你——!”
姜南溪却不等她破口大骂,突然看向欧阳萱,上上下下打量。
似笑非笑道:“宣华郡主,被银针一枚枚插入血脉中的滋味不好受吧?把银针从血脉中取出来的折磨,更是双倍煎熬吧?可是,怎么办呢?你体内的银针,好像没有被全部取干净。”
“而且这银针上似乎附着了一点有趣的东西,针虽取出,一些有意思的小东西却附着在你的经脉中,不断腐蚀。”
“用不了多久,宣华郡主你浑身的经脉,就会被腐蚀成一截一截的,变成一个瘫痪的废物。”
“当然,也许宣华郡主你已经等不到那一天了。因为留在你体内的那枚银针已经越来越靠近你的心脏,最多几个月,便能噗嗤……扎入你心脏或肺部,让你……一命呜呼!”
姜南溪每说一句,欧阳萱的脸色就惨白一分。
她颤抖着双唇,从低低的絮语,到歇斯底里地尖叫。
“你撒谎!你撒谎!贱人,你敢咒本郡主!”
“不可能的!银针已经全部取出了!明明已经全部取出了啊啊啊啊!”
第三百一十三章 天若不公,就逆了这天
可是随着情绪激动的尖叫呼喊。
欧阳萱却感觉自己身体每一处都仿佛被虫蚁啃咬般的疼痛。
靠近心脏的位置,更是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疼。
仿佛有尖锐的东西正在扎着她的内脏,并且一点点朝着心脏靠近。
难道,蛇姬刺入她体内的针,真的还有没取出来的?
难道,蛇姬那贱人真的在针上抹了毒药?
她……她只剩下几个月寿命了?
不!不可能的!
她不要死!
她好不容易杀了欧阳盛,成为长公主府继承人,成为母亲唯一的骨血。
她还没有弄死姜南溪那贱人,还没有享受拥有权利的滋味。
也没得到小舅舅的爱。
她怎么能死?!
可是,好疼……好疼啊!
“母亲,救我……救……女儿……”
“女儿不想死啊啊啊!”
欧阳萱再也撑不住,捂着胸口直接昏死过去。
萧雅娴连忙扶住欧阳萱。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女儿惨白青灰的脸,又看看嘲讽望着自己的姜南溪。
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眼中的仇恨与杀意几乎要化为熊熊燃烧的怒火窜出来。
可萧雅娴如今只剩下欧阳萱一个骨血了。
她到底更担心女儿的安危。
如今御王府和镇北军又掺和了进来。
想要马上带走谢斯辰已不可能。
萧雅娴最终一咬牙,阴狠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好!好!今日之辱,本宫记住了!来日,定要你们十倍百倍偿还!”
“来人,我们走!玄鹤,你马上去宫中宣太医!”
“是,公主!”
长公主府的人浩浩汤汤而来,怒气冲冲离开。
宋凛深吸了一口气,亲手替姜南溪和金铃几人打开镣铐。
随后朝着她深深一揖:“下官谢县主今日之恩!”
姜南溪缓缓动着手腕,摇头道:“宋大人不必言谢,是我要抱歉,连累宋大人被长公主记恨了。”
“但我已别无他法,只能寄希望大理寺和宋大人,能护住我朋友的安全!”
“还请宋大人再给我一点时间……”
她看向谢斯辰,与谢斯辰通红流泪的双眼对上。
姜南溪忍不住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谢斯辰也才十九岁啊!
放现代,也不过是刚刚上大学的年纪。
她放柔了声音,轻声开口。
是在说给宋凛听,也是说给谢斯辰听。
“请宋大人信我,我定会尽快想出办法,让真相大白天下,让国法处置罪犯,让无辜之人得到应有的公正审判!”
宋凛咬牙道:“可长公主权势滔天,背后是皇上和太后?”
是这西楚国的天!
姜南溪笑了笑,躬身道:“宋大人,我将谢斯辰交给你了,劳烦你照顾他周全!”
说完,转身离开。
司玄中和御王府的护卫悄无声息的跟上。 楚国的天,又如何?
天若不公!
大不了,就逆了这天!
===
长公主萧雅娴回去后,就让人将宫中太医全请了过来,给欧阳萱治病。
连带着院判周元泰,也被硬拖到了长公主府中。
如此一来,便惊动了太后和皇上。
太后之前一直在美容养颜。
皇帝则刚动了手术,最近连早朝也没上,一直在休养。
宫中还没人敢将欧阳盛横死的消息告诉她和皇帝。
结果这一折腾,消息就再也瞒不住了。
太后哭嚎一声,差点晕死过去。
急急让人将萧雅娴招进宫来。
母女俩抱头痛哭。
皇帝坐在一旁软榻上,脸色苍白,也忍不住红了眼圈。
等哭了好一会儿,太后才捶着胸口怒问。
“谁?到底是谁,害死了哀家的乖外孙?”
萧雅娴一直都在等着这句问话。
她双目通红,两颊凹陷。
此时杀意沸腾,原本秀美高贵的脸上,竟显出恶鬼般的狰狞。
“是姜南溪,都是姜南溪那个贱人,将我的盛儿和萱儿害成这般模样!”
“母后,皇兄,你们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说着,将回到京城后审讯出来的“真相”,以及今日发生在大理寺的事情,添油加醋都说了一遍。
“岂有此理!当真是岂有此理!小小一个县主,竟敢欺压到本宫的女儿身上!”
萧雅娴抹着泪,满腹委屈愤恨道:“那个谢斯辰说是认罪,可女儿根本就不信,他是杀害盛儿的凶手。母后,这狗奴才定然是给姜南溪那贱人顶罪的。”
“可怜便是一个顶罪的人,姜南溪都不肯交给我长公主府处置,竟……竟还让镇北军围了大理寺,不让任何人带走那谢斯辰,否则便要格杀勿论。”
说到这里,萧雅娴看向皇帝,嘶哑质问道:“皇兄,臣妹还以为,御王残废后,镇北军便已经收归皇兄手下,不再受御王府调遣。”
“可如今,连御王都没出面,一个未过门的御王妃,竟然也能拿着镇北军的通令军符,调动护君,这究竟是何道理?”
“今日镇北军能包围大理寺,明日是不是能包围皇宫了?皇兄,你就真的不管管御王吗?”
萧雅娴上前一步,噗通跪倒在地上,哭的肝肠寸断,声声泣血。
“臣妹已经没有了儿子,如今连仅剩的女儿,都快要被那贱人害死了。”
“皇兄难道还要纵容御王府,这么欺负臣妹和您仅剩的外甥女吗?呜呜呜……”
太后气的尖叫:“皇上,哀家要你立刻把姜南溪那贱人抓起来。哀家要将她扒皮抽筋、凌迟处死,让她给哀家的乖外孙陪葬!”
永熙帝的脸色却是异彩纷呈。
就在刚刚听到杀欧阳盛的凶手可能是姜南溪的时候,他的眉头就忍不住跳了跳。
等听到姜南溪竟然调动镇北军,包围大理寺,只为了保护一个奴才。
他就感觉,已经愈合的腹部伤口,开始隐隐作痛了。
这个女人,当真是胆大包天到了极点。
之前就拒绝了自己的册封。
如今竟敢杀了他的外甥,还敢调动镇北军护君营。
谁给她的胆子?
萧墨宸吗?
那这,到底是姜南溪区区一个女人自己的意思?
还是萧墨宸的意思?
永熙帝想的有些入神,脸色也不由阴沉了下来。
第三百一十四章 请皇兄为臣妹做主!
“皇兄?”萧雅娴哭着再次强调,“皇兄,你要为臣妹做主啊!”
永熙帝眸光闪动,亲自起身扶起萧雅娴。
声音温柔道:“雅娴,你刚刚也说了,杀害盛儿的,是那个叫谢斯辰的狗奴才。既然凶手都自首了,等判罚下来,想怎么处置,便是雅娴一句话的事情,朕绝不阻挠。想必如此也能安慰盛儿在天之灵了。”
“至于其他人,能不牵扯,还是莫要牵扯了。”
萧雅娴猛地瞪大了眼睛。
脸上的伤心变成了震怒。
皇兄这是什么意思?
是说姜南溪那贱人不是凶手,所以让她别再追究了?
凭什么?
若非那贱人咄咄逼人,不把长公主府放在眼里。
她的一双儿女怎会自相残杀?
她的盛儿,又怎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萧雅娴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皇兄,难道就那么放过姜南溪了吗?即便她不是杀盛儿的凶手,可那贱人三番四次挟持盛儿和萱儿,还胆大包天割了盛儿的一只耳朵,如此大逆不道的行径,就这么算了?”
太后也怒道:“皇上,这般藐视皇家的狂妄之徒,如何能轻易放过?”
永熙帝皱了皱眉。
轻叹了口气道:“母后,雅娴,你们有所不知。墨宸对这个未婚妻极为看重,上次朕不过是留南溪县主在宫中宿一晚,墨宸就担忧到亲自闯了宫门。否则,镇北军的通令军符,又怎会交到她一个未过门的妻子手中?”
“你们以前,可曾见墨宸对哪个未婚妻,这般上心过?”
“如今墨宸发病,昏迷不醒,朕若是就这么处置了他的未婚妻,朕怕他醒来,会怪朕这个兄长。”
永熙帝语气中满是无奈何纵容。
就好像当真是一个对表弟宠爱到了极点的哥哥。
可他垂下的眼帘,却遮住了眸底晦暗的神光。
萧墨宸当真发病?昏迷不醒?
那日他闯入宫中,带走姜南溪时,可半点看不出要发病昏迷的模样。
这究竟是故作发病的试探?
还是……另有谋算!
自己的这位表弟,可是越来越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可偏偏,想要压制楚家,想要坐稳这个皇位。
他需要御王府,也需要镇北军。
“皇兄!”
萧雅娴屈辱愤恨地泪水汩汩流了下来:“难道你要臣妹就这么算了?我的盛儿就那么白死了?”
永熙帝看着自己唯一的胞妹痛断肝肠的模样,心中也不好受。
太后突然咬牙切齿道:“皇上,你说碍着御王的面子,不能处置这小贱人,好,哀家依你!”
“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姜南溪害了哀家的乖外孙,决不能就这么白白放过她!”
永熙帝:“那依母后的意思,要如何处罚这位南溪县主?”
太后眼神闪动,冷哼一声:“哀家听说,这位南溪县主无情无义,铁石心肠,便是对将她养大的定远侯府,也没有丝毫的孝顺情意。”
“勾搭上了御王后,便对自己的姨母一家赶尽杀绝,讨回嫁妆的时候,更是恨不得将定远侯府给搬空了。”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若是仗着御王庇护,便次次让她如愿,还不知道她以后要怎么得寸进尺呢!”
永熙帝瞬间明白了太后的意思。 他沉声道:“母后说的是,这个南溪县主,也实在是太不像话了点。赐婚御王府后才不过短短几个月,竟惹出这诸多麻烦出来。从前她没有嫁妆傍身,便已是如此嚣张,若真让她拿回了全部嫁妆,还不知道要替墨宸惹出何等祸事来!”
“来人,传朕旨意!”
话音刚落,传旨太监就已经弯着腰进来,躬身跪下。
“定远侯府与南溪县主的嫁妆交割有些疑问,户部沈漾办事不利,着即日撤回,让柳尚书另外派人去清点!”
“有算错之处,让南溪县主悉数归还定远侯府!”
永熙帝又愧疚柔和地看向萧雅娴:“那些查抄的田庄铺子,还未及交割的,也都不必再给南溪县主了。我会让户部那边,将这些田产连带着英国公府的老宅,全部转到雅娴你的名下,也算是皇兄对你的些许补偿了。”
这一刻,他好像完全忘了。
自己之前被姜南溪从鬼门关救回来的时候。
是如何承诺要尽快替她拿回所有嫁妆。
又是如何赏赐说要将英国公府的老宅还给姜南溪的。
萧雅娴的脸色这才好了少许。
她泪流满面,哽咽着磕头:“臣妹谢皇兄恩典,臣妹就知道,皇兄是疼臣妹的。”
“但还有一件事,希望皇兄成全。”
永熙帝温声道:“你说。”
“看在御王的份上,臣妹可以不动姜南溪那贱人,可我的盛儿无辜惨死,萱儿也被伤的气息奄奄,臣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还请皇上准许,将关押在大理寺中的谢斯辰,交给臣妹亲自处置!”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萧雅娴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双目迸射出浓烈的恨意。
可以想见,谢斯辰落到她手上。
会受怎样残酷的刑罚,又是何等生不如死的下场。
永熙帝脱口便要答应。
可随即想起姜南溪让镇北军围了大理寺。
摆明了是不让任何人动那个谢斯辰的。
他又想起了姜南溪给他治病那晚。
事后,苏辔曾添油加醋地描述了姜南溪的可恶。
龙鳞卫首领吴昊也做了补充。
他才知道,姜南溪是为了救两个素未蒙面的大夫,才主动要求做手术的。
也是为了那两个跟蝼蚁差不多的大夫。
她取出了通令军符,还和苏辔这个自己的贴身总管太监,起了大冲突。
后来更是毫不客气地拒绝自己的赐封,甚至还想威胁自己。
永熙帝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只觉得她的行为匪夷所思。
可心底深处,她又觉得姜南溪格外的新奇有趣。
也难怪连墨宸都对她与众不同。
此刻萧雅娴说要讨要谢斯辰,亲自处置。
永熙帝心中隐隐觉得,姜南溪恐怕不会交人。
除非,他下旨让禁军去拿人。
可,师出无名!
且若是镇北军当真和禁军起了冲突,岂不是让人渔翁得利?
第三百一十五章 赌不起
永熙帝心念电转,呵斥道:“胡闹,如今案子既已移交大理寺,在判决下来前,怎能交给你处置?”
萧雅娴再次恨的咬牙切齿。
这不行,那也不行!
她今次进宫告状,竟是只得了点姜南溪的嫁妆。
其他什么都对那贱人做不了?
那可是她的盛儿啊!
她儿子的一条命,都被那贱人害死了啊!
凭什么,那贱人什么代价都不用付出?
萧雅娴几乎要将牙齿咬出血来。
可永熙帝心意已决。
她知道自己再怎么哭诉都是没用的。
萧雅娴通红着双眼,突然道:“那臣妹要亲自在法场,当着所有百姓的面,处决杀我儿的凶手,皇兄总不会有异议了吧?”
永熙帝正心怀愧疚,闻言毫不犹豫地同意下来。
“若到时,姜南溪和御王府还要阻拦呢?”
永熙帝眉毛一竖:“他们敢!到那日,朕会亲自到场,看皇妹你为盛儿报仇。若如此这般,姜南溪和御王府还要作乱,便是连朕也不放在眼里。”
他的眼底泛起幽暗森冷的杀意:“苏辔,你说,犯上作乱者,是何下场!”
苏辔躬身道:“犯上作乱者,诛九族,杀无赦!”
永熙帝恢复了笑容:“雅娴,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萧雅娴含泪点头,抓着永熙帝的手,哽咽道:“还是皇兄疼臣妹。”
“对了,还有那个勾引盛儿的贱人,好像是个六品御史的女儿。”
“若非那贱人勾引盛儿,便不会让姜南溪找到桃园庄,更不会引出谢斯辰胆大包天谋害盛儿。”
“那贱人定是个扫把星,生生克死了盛儿。”
“臣妹要在处斩谢斯辰那日,连带着将这贱人也杀了。臣妹让她去地府陪盛儿,伺候盛儿,给自己赎罪!”
永熙帝有些疲倦地挥挥手道:“好好,依你,都依你。”
“不过是一个不守妇道的女子,既已经跟了盛儿,便是殉了给盛儿陪葬,也是理所当然的。你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吧。”
萧雅娴这才抹着泪出宫了。
===
回到碧清院,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姜南溪就朝着司玄中深深一揖:“抱歉,是我莽撞和强求了。为了我的事,将御王府牵扯了进来。”
见她这般放低姿态,哪怕司玄中方才还心有怨怼。
此时气也都消了。
他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虚扶起姜南溪:“县主严重了,属下说过,您是我们王爷未过门的妻子,便也是我们御王府的主母。王爷临行前又曾嘱咐过,要一切听您指示,我等奉令也是理所应当的。”
但话锋一转。
司玄中轻轻叹了口气道:“只不过县主,您实在不应该和长公主对上。”
不要看刚刚在大理寺,姜南溪仿佛占了上风。
可司玄中太懂萧家这些高高在上的皇族有多傲慢跋扈,又睚眦必报了。 今日长公主吃了这么大的亏。
定然会去宫中告状。
欧阳盛无论是个怎样的畜生,都不能改变他是太后亲外孙的事实。
所以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狂风暴雨。
私心里,司玄中也并不想和长公主府为敌。
这些年,无论长公主府如何跋扈。
至少在面对萧墨宸的时候,是恭敬的。
哪怕萧墨宸残废后,长公主府也无人落井下石。
御王府如今的处境已经够风雨飘摇,四面楚歌了。
司玄中实在是不愿再树长公主府这样一个劲敌。
姜南溪闻言,脸色却慢慢冷了下来。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司玄中,淡淡道:“那依司先生的意思,我该如何做?”
司玄中被她看的莫名心虚。
下意识别开了目光,轻声道:“县主,在这京城中,有许多事,是不能深究的,任何人都需要适当的隐忍与妥协。若是太过执拗,只怕反会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顿了顿,似乎在犹豫。
好一会儿,突然下定了决心般道:“县主有所不知,王爷自从接掌镇北军后,便成了众矢之的。无数双眼睛在盯着王爷,无数双手想要将王爷从镇北军主帅的位置上拉扯下来,好取而代之。祁瑞霖那畜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自从王爷残废后,御王府更是风雨飘摇,若非镇北军还没完全易主,那些幕后之人,早已害死王爷了。”
“属下并非不愿意听令县主,也并非不懂县主的怨愤和不甘。”
“可如今的御王府,赌不起了。”
司玄中缓缓抬起头,苦笑着看向姜南溪:“镇北军和御王府若是涉入过深,将长公主府彻底推到了对立面,乃至于连皇上也彻底忌惮王爷。那御王府,便当真没有活路了。”
姜南溪静静看着他。
良久后,她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司先生,你让人去传令,将包围大理寺的镇北军撤除吧。”
司玄中欣喜道:“县主您明白就好。不过,镇北军既然已经到了大理寺,便不必撤回了。”
“谢公子……”他轻轻叹了口气道,“谢公子是为了县主您才去自首的,属下心中也觉得对他有愧。御王府便是救不了他,保他活到处刑那日,至少还是能做到的。”
姜南溪说了句“谢谢”,很快就送走了司玄中。
她按了按太阳穴,打算出门。
金铃、银铃和徐瑞,却突然噗通一下跪倒在了她面前。
影七后知后觉,神色有些发懵,也跟着跪了下来。
姜南溪皱眉道:“你们干什么?快起来!”
金铃神色坚决道:“小姐,奴婢知道,你是绝不可能放弃营救谢公子的。奴婢绝没有阻止您的意思,但请小姐无论要做什么,定要算上奴婢一份。”
“也算上奴婢一份!”银铃道。
徐瑞磕了个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姜南溪吸了口气,声音微哑:“刚刚司先生的话,你们也听到了。你们该知道,御王府是不赞同我这么做的。甚至,我接下来的行为,很可能会损害到御王府的利益。”
“你们……确定还要跟着我干?”
金铃斩钉截铁道:“奴婢确定!”
第三百一十六章 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她眼圈缓缓泛红。
眼前仿佛还在浮现前日救下韩妤菲时,两兄妹的惨状。
那个如血残阳映照下的腐臭沼泽下,还埋藏着多少如韩家兄长一样的枯骨?
那个桃园庄中,又曾回荡着多少无辜女子凄厉的哭声?
从前,金铃银铃她们的眼界,只有御王府这一亩三分地。
她们知道,王爷是个好人。
是王爷救了他们姐妹。
也是王爷率领镇北军,守住边疆,保护了万千子民。
他们觉得,只要是为王爷好的事,哪怕上刀山下油锅,她们也愿意去做。
可是,自从跟着姜南溪后。
不过短短一月,她们却看到了许多以前从所未见的东西。
是小姐告诉她们。
皇宫中天潢贵胄的命是命。
御王府中主子的命是命。
可伤残营中那些浑身爬满蛆虫的伤兵的命也是命。
乡下庄子里,连一文钱诊费都掏不出的佃户的命,同样是命。
为什么?
为什么欧阳盛兄妹害死了那么多无辜之人,却能安然无恙?
为什么谢公子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要被关水牢,被凌迟处死?
小姐想救韩家兄妹,救谢公子。
做错了吗?
可她,哪里做错了?
司先生向来运筹帷幄,算无遗策。
他所做的一切,总是为御王府好的。
他既不肯同意小姐救谢公子,总有他的道理的。
可,道理是道理。
这一次,金铃却就是不愿意听从了。
她想帮姜南溪,救出无辜的谢斯辰。
她甚至希望能将欧阳盛和欧阳萱两兄妹的恶行公诸于天下。
不是为了向小姐表示效忠。
只是她愿意这么做而已!
金铃话音刚落,银铃和徐瑞也毫不犹豫道:“小姐,我们愿意追随您,如有违背,就让我们天打雷劈。”
影七直到此时才慢慢踅摸过味来了。
他顿时陷入了纠结中。
帮姜南溪救谢斯辰那小白脸,可能会害了御王府?
那要不别救了?
不就是一个小白脸吗?
死了就死了。
可话到了嘴边,看到姜南溪那张脸,影七又瞬间咽了回去。
他被姜南溪折腾怕了。
甚至有了心理阴影。
之前他每次自作主张和这女人对着干,最后的下场都惨不忍睹。
这次要阳奉阴违吗?
不!
不行!
他影七一言九鼎。
之前既然发誓转投姜南溪,认这女人为主。
他就不能食言。
影七:“咳,不就是要救那个姓谢的小白脸吗?老子跟你去救就是了!”
说着,他还鄙视地看了金铃三人一眼。
“小姐,你身边这些人的本事太三脚猫了,没我影七给你帮忙,只靠这些废物,能成什么事啊!”
一句话,差点没把金铃她们气死。 银铃狠狠瞪了他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你才是,少给我自作主张坏小姐的事,否则别怪我在给你做手术的时候,把你的命根子切下来!”
影七顿时夹紧了双腿,只觉得某个位置和脑袋一样凉飕飕的。
“南溪县主,也算上我吧!”
一道沙哑的声音插了进来。
姜南溪抬起头,就见胡子拉碴的穆泽远从韩妤菲的病房中出来。
噗通一声跪倒在她的面前。
不过短短两日,那个从贡院中走出来时还意气风发的少年。
此时两鬓竟生出了斑斑白发。
穆泽远用通红的双眼看过来:“无论县主您要做什么,只要是对付长公主府的,都请算上我!”
姜南溪因为金铃她们的话,正有些鼻头发酸。
此时看到他这般模样,声音也有些哽咽了。
“你想清楚了吗?我要做的事情,很可能要掉脑袋。你不怕连累穆家吗?”
穆泽远面无表情道:“昨夜我已经回家过一趟,与父母断绝了关系,并写下了切结文书。以后无论我做什么,都与穆家没有任何关系。”
说到这里的时候,穆泽远闭上双目。
泪水滚滚而下。
其实穆父穆母都是好人。
在听了韩妤菲的遭遇后,他们甚至咬牙同意儿子将人带回家,养在房里当一房小妾。
可想要正经娶妻,是绝不可能了。
但,穆泽远不愿意!
不只是不愿意委屈韩妤菲当妾。
更不愿意就此算了。
为什么算了?凭什么算了?
若是算了!
难道韩大哥就白白死了吗?
难道韩妤菲就活该受那些折磨吗?
他不甘心啊!
从桃园庄回来后的每一时每一刻,穆泽远都恨不得生啖了欧阳家兄妹的血肉。
刚刚姜南溪她们的对话,穆泽远在里面都听见了。
他不知道没有了御王府的帮助,姜南溪一个孤女要如何与权势滔天的长公主府抗衡。
可姜南溪都能为了与她无关的谢斯辰和韩妤菲赌命?
为何他不能?
姜南溪看着他那双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眼睛。
良久才道:“好,接下来,你们全都听我令行事!”
“穆泽远,你打理一下自己,明日就回明理书院。我需要你去京城学子和青年官员之间,传播一些消息。”
“是!”
穆泽远也不问要他传播什么消息,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金铃,你和银铃去南渊阁,挑选能用的人手。从现在开始,我们不能再动用御王府和镇北军的一兵一卒。”
“是,小姐。”
“徐瑞,你去大理寺门口守着,和宋凛打探牢里的消息。我们现在不方便进去探望谢斯辰,但至少要确保,他在牢里没有受到虐待和杀害。”
“是。”
姜南溪最后才看向影七,眉头微微皱起来,却半天不说话。
影七炸了:“什么意思?他们都有任务,就我没有?你是看不起我吗?”
“不!”
姜南溪缓缓道:“相反,你的任务才是最重要的,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办到。”
一句话,就把影七的炸毛抚顺了。
他得意地睨了银铃一眼,才故作矜持道:“有什么事是我办不到的?你尽管说就是!”
“今晚夜深人静时分,你去辅国将军府赵家一趟,将赵盼夏悄悄带来见我。”
影七猛地瞪大了眼睛:“闯……你让我闯辅国将军府?”
而且还要把里头的嫡出小姐带出来?
不是!
姜南溪,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重新核实嫁妆
姜南溪:“怎么?你不行?做不到?”
“怎么可能不行?属下肯定办到!”影七脱口喊道。
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
可话刚出口,他一张脸就垮了下来。
他要是把事办砸了。
这女人该不会真把他的脑袋开瓢了吧?
姜南溪看他这样,就觉得好笑。
此事虽难,但却并非办不到。
因为姜南溪有信心,只要影七能在辅国将军府中找到赵盼夏。
不用他掳掠,赵盼夏会主动跟着他过来。
只是,还不等她说话。
姜南溪突然心中一动,预感到了什么,缓缓抬起头。
四目相对。
泪水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
她透过氤氲的水汽,看着那个在病房门口形销骨立、伤痕累累的身影。
明明只相隔了十几日,再次相见,却已经恍如隔世。
她轻声道:“妤菲,你醒了?”
“嗯。我醒了。”
韩妤菲声音沙哑,泪水肆意流淌在脸上。
可她却是笑着的。
她说:“南溪,我在地狱里听到了你和泽远哥的声音,我……爬回来了。”
话音刚落。
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猛地扑上去,将她死死抱入怀中。
是穆泽远。
他力道大的仿佛要将韩妤菲揉进骨血中。
滚烫的泪水一颗颗滚出他眼眶,滴入韩妤菲满是斑驳伤痕的脖颈中。
“好痛……”
低低的沙哑的哀泣声,让穆泽远浑身一僵。
慌里慌张地松开手。
“妤菲,我……我是不是弄疼你了……你,你怎么下床了?”
他此刻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几巴掌。
连忙打横抱起韩妤菲,往病床去。
韩妤菲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单薄脆弱的身体,宛如寒风中的蝴蝶。
仿佛随时会被吹的粉碎。
泪水从她的眼中一滴滴落下来。
一如刚刚穆泽远的泪落在她颈间。
她滚烫的泪,也落在了穆泽远心口上。
她又说了一遍:“好痛……”
“泽远哥,我真的……好痛好痛啊!”
痛到她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穆泽远了。
痛到她想要放弃。
可是,又舍不得。
舍不得被那样凌辱折磨,还一心只想护着她的哥哥。
舍不得与穆泽远的约定。
舍不得那些,她异想天开,想要完成的梦想。
可是,真的好痛啊!
哥哥身上的血,真的流的好多啊!
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对她呢?
她和哥哥做错了什么?
要遭受这样的折磨?
穆泽远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病床上。
双手握住她的手,还没有说话,泪水已经滚落下来。
“妤菲,别怕,以后……以后我都不会让你痛了。” “谁再敢让你痛,那就让他们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他的声音从哽咽到呜咽。
到最后,定定看着少女指甲皲裂,伤痕累累的手。
一个大男人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出声。
“妤菲,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都是我害了你……”
“我为什么要去参加科考,如果我不去参加考试,你就不会独自面对这些!”
“那些畜生!我要杀了他们!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呜呜呜……”
韩妤菲与穆泽远从小认识。
自从长成小少年后,她已经很久很久没看过穆泽远哭了。
还是哭的那样不顾形象,涕泗横流。
突然间,她疼的无法呼吸的心脏,仿佛缓过了一口气来。
她伸手轻轻按在穆泽远的头顶上。
轻声道:“好,我们一起杀了他们!”
韩妤菲的声音轻柔,苍白羸弱的小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但声音却透着彻骨的冰寒。
“杀了她们所有人,替哥哥报仇!”
韩妤菲抬起头,看向进来的姜南溪。
“你们刚刚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也算上我一份吧?”
姜南溪道:“好,但你现在首要的是养好身体。”
“长公主府权大势大,我们想要与她们抗衡,想要救出谢斯辰,将欧阳萱这个罪魁祸首绳之於法,还需要一些布置。”
穆泽远也抬起头,哑声道:“妤菲,你一定要听南溪县主的话。”
“你不知道,你刚刚被救回来的时候,连气息都没有了。我还以为,你和韩大哥一样,已经……”
“是南溪县主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你听她的话,好好养伤好不好?”
“我真的不能……不能承受再失去你了。”
韩妤菲犹豫了片刻,轻轻点头:“好。”
姜南溪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瘦的几乎脱相的面颊。
只觉得心中说不出的愤懑痛楚。
这是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小姑娘啊!
放在现在,不过是刚刚高考的年纪。
明明十几天前还是好好的,如花一般绽放。
顷刻间,却被折磨成这般模样。
若是在22世纪,她能找警察,上法院。
能告的那些畜生牢底坐穿吃枪子。
可是在这个操蛋的封建社会。
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罪魁祸首耀武扬威。
眼睁睁看着无辜的谢斯辰被关入狱中。
姜南溪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话。
院子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呼喝声。
“南溪县主,在下乃户部侍郎唐默,有事情需要查问,还请南溪县主出来一叙!”
===
时间退回到一刻钟之前。
定远侯府中。
“皇上有令,户部左侍郎沈漾在督促定远侯府归还南溪县主嫁妆一事中,行事莽撞,有所偏差,已将其召回户部,听候调遣。现命右侍郎唐默接替沈漾之职,重新核实南溪县主嫁妆细则,万勿矫枉过正,使定远侯府蒙受不白冤屈!”
“钦此!”
圣旨刚宣读完,定远侯府的众人就坐不住了。
一个个又惊又喜地抬起头来。
她们还以为,定远侯府归还嫁妆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没想到竟还能有个峰回路转。
“苏公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您告知!”
苏辔不着痕迹的接过下人塞过来的贿赂。
笑眯眯道:“还能怎么回事?那位南溪县主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失心疯,竟无缘无故把当朝长公主给得罪死了。”
“得罪长公主?当真!”
苏辔嘴角含笑,眼中淬着毒,笑道:“呵呵,何止是得罪啊!”
第三百一十八章 知道我是怎么得罪的吗
苏辔指了指碧清院方向:“那位仗着有御王府撑腰,如今是无法无天到了极点。”
“惹你们定远侯府和宣华郡主便罢了,如今竟还害死了长公主唯一的儿子。你们说,长公主能善罢甘休吗?”
定远侯倒吸了一口凉气。
欧阳盛的死还没有传遍全京城。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凌婉茹更是忍不住尖叫道:“她疯了吗?长公主府的小王爷,她也敢杀?”
苏辔晃了晃拂尘,笑道:“还不是御王给惯的。皇上看中御王,御王又宠着她,竟让她以为,这京城是能由着她肆无忌惮的地方了。如今得罪了长公主,恐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了。”
“呵呵,归还嫁妆,恐怕还只是第一部,以后有的罪让这位县主受的。”
定远侯有些惴惴道:“长公主不会迁怒府中吧?”
“呵呵,侯爷怕什么?”苏辔尖着嗓子道,“南溪县主之前闹了好几场,如今这京城谁不知道,南溪县主与你们定远侯府早就恩断义绝了。太后和长公主便是再生气,也不会牵连到侯府的。否则,又怎会让户部重新清点南溪县主的嫁妆呢?”
苏辔意味深长的看了定远侯一眼:“这是让侯爷您名正言顺拿回本该属于你们侯府的财产呢!”
“不过就算太后和长公主大度不怪罪,侯爷应该也知道该如何表示吧?毕竟再怎么说,南溪县主之前也是养在府中的。”
定远侯立刻笑道:“明白明白!本侯谢苏公公提点!”
说着又命人取了厚赏,亲自将这个太监总管送了出去。
他刚把人送走回转回来。
就听到大厅中传来一阵阵笑声和欢呼声。
“祖母,太好了!唐侍郎可是舅公的心腹,这次重新核算姜南溪的嫁妆,我们是不是能把我们侯府的财产都拿回来了?”
柳蕙兰此时也是满面春光。
这几日在她脸上的愁容,此刻早已消散了个一干二净。
“皇上圣明!太后圣明!长公主圣明啊!才不至于使我们侯府的财产被一个白眼狼掳掠走!”
沈玥彤眉开眼笑道:“祖母,如此一来,我的嫁妆是不是也能如从前那般了?”
“好好,依你,都依你!”
沈翊轩身上的伤还没好全,脸上却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天知道这段时间定远侯府捉襟见肘。
他的日子有多难过。
如今能把姜南溪的嫁妆重新拿回来,那侯府便不用再紧巴巴地过日子了。
但脸上却还要装着关切道:“南溪在做什么?怎的无缘无故得罪了长公主?长公主当真要置她与死地吗?这可如何是好?唉,当初她若是肯安分守己答应我的求亲,在侯府中做个贤妻良母,又怎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凌婉茹瞪了他一眼:“你忘了那小贱人当初是怎么作践我们侯府的,你竟还可怜她?”
“是啊!大哥!你可千万别去怜惜她,小心得罪了长公主。”
沈玥彤早忘了,早在前几日,她还撺掇着沈翊轩去把姜南溪追回来。
此时却是一脸晦气道:“更何况,这姜南溪水性杨花,就爱到处勾搭男人。听盯着碧清院的仆从说,她还经常夜不归宿,也不知道在外面做什么。或许早就不是完璧了。这种女人,大哥你还惦记她做什么?”
沈翊轩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沈玥彤却依旧眉飞色舞,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
她一把拉住唐默:“唐侍郎,你不是说之前嫁妆清点有误吗?那定然是沈侍郎攀附权贵,为了讨好御王府,将本该属于我们定远侯府的钱财,尽数判给了姜南溪。” “那些钱财落到姜南溪手上也有好些天了,如今还不知道被挥霍掉了多少。”
“不如我们今日就去清查,将本就属于我们定远侯府的财产都要回来!”
唐默本就是柳尚书特地派遣过来的。
闻言二话不说笑道:“大小姐说的不错,此事宜早不宜迟,来人,随我去见南溪县主,重新清点嫁妆。”
===
姜南溪从屋里出来。
就见自己的院门已经被人撞开。
乌拉拉一群穿着官服的衙役冲进来。
为首的是一个面白蓄须的中年男子,身上穿着红色官服。
而在他身后,则站着满面红光的沈玥彤与凌婉茹。
以及正用让人作呕的失望目光看着她的沈翊轩。
金铃怒道:“大胆?你们是何人,敢擅闯南溪县主的府邸?不知道这碧清院已经从定远侯府独立出来,只归属于县主居住吗?”
唐默朝着姜南溪拱了拱手。
先自报家门。
随后把皇上的圣旨和户部的任命说了一遍。
末了才似笑非笑道:“南溪县主,之前沈漾交接给你的财物,还请重新清点归还,户部这边要重新统计。”
姜南溪被气笑了。
这是惹了长公主。
连她的嫁妆也不肯还了。
不,这不是不肯还。
而是想把已经还给她的嫁妆,重新抢回去。
“姜南溪,听到没有?这是圣旨,还不快把之前从我们侯府抢走的财物都还回来?”沈玥彤大声道。
沈翊轩沉着脸道:“南溪,我之前就劝过你,身为女子当以贞静温柔为首,切莫咄咄逼人,肆意妄为。你却偏不肯听劝,还觉得我是故意害你,现在踢到铁板,该知道自己之前做错的有多离谱了吧?”
他说完后,就傲慢地看向姜南溪。
等着看她露出后悔莫及的神情。
然而,却陡然对上了一双冰寒刺骨的双眸。
沈翊轩莫名觉得心中一突,声音猛然拔高:“你这是什么眼神?事到如今,你难道还不知错吗?你知道得罪长公主是什么下场吗?”
唐默见姜南溪半天不动,也忍不住沉了脸色。
“南溪县主,没听到本官的话吗?”
“莫非你想抗旨不成?”
姜南溪深吸了一口气。
冷若冰霜地绝美脸庞上,缓缓绽放开一个阴测测的笑容。
“有件事,你们是不是还没有弄清楚?”
“你们知道我得罪了长公主府,却没想过,我是怎么得罪的吗?”
第三百一十九章 虱子多了不愁
她一边笑言,一边轻描淡写地往前,走到了沈翊轩的面前。
沈翊轩看着她明媚的笑靥,心神一荡:“南溪,你若是知道错了……啊——!”
下一刻,就感觉下腹狠狠一痛,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跌倒在地上。
姜南溪笑得灿烂,眼神却冷得刺骨。
“我连长公主都敢得罪,连欧阳萱都敢劫持,连欧阳盛的耳朵都敢割下来。”
“你们为什么觉得,就凭你们这些废物,能从我的碧清院全身而退呢?”
全场一片死寂。
只剩下沈翊轩哀哀的痛叫声在众人耳中回荡。
良久之后。
终于有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是银铃!
金铃、徐瑞和影七他们脸上也没有丝毫意外。
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轻松。
对嘛!
这才是她们小姐嘛!
刚刚在大理寺里,她可是连长公主萧雅娴都照骂不误的。
定远侯府?户部侍郎?
算个屁!
而且,因为韩妤菲兄妹的遭遇,还有谢斯辰的无辜被冤。
小姐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火。
这些人早不来闹,晚不来闹。
偏偏选在这种时候来给小姐火上浇油。
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放……放肆!”
唐默直到此时才猛地回过神来。
哆嗦着手指着姜南溪,大声怒斥,“你好大的胆子,当着本官的面,竟也敢随意殴打侯爵之子!”
姜南溪冷冷道:“金铃、银铃、影七!”
“是,小姐!”
“把这些人全绑了,绑之前男的扒光衣服,女的卸去钗环,统统揍一顿!”
三人双目灼灼闪亮。
毫不犹豫地大声道:“遵命!”
“你……你们敢!”
唐默尖叫:“本官可是朝廷命官,是奉皇命办事的钦差,你们这些刁民敢打本官,便是抗旨不遵。你们……”
砰!砰!
银铃两拳头砸在他脑袋上,直接把他砸成了熊猫眼。
唐默带来的衙役连忙要冲上来。
影七一个扫堂腿,直接把人全都踹翻在地。
“切,老子对付长公主府的侍卫会寡不敌众,对付你们这群废物,还不是砍瓜切菜的事情!”
金铃则面无表情地走向定远侯府一家。
片刻之前还被天降馅饼砸到欣喜若狂的三人。
此时吓得魂飞魄散。
“你们疯了!疯了!”
“我可是侯夫人,你们谁敢打我……啊啊啊——!”
砰砰砰的连环声不绝于耳。
其间还夹杂着凌婉茹几人的哭嚎尖叫。
以及唐默断断续续地怒吼:“反了……反了……本官要去奏本……皇上不会放过你们的!啊啊啊……别打了!”
暗处,负责守卫碧清院的安全的墨影卫都傻眼了。
他们向来是最沉默寡言,听令行事的。
此时却忍不住面面相觑。
“这……县主抗旨不遵,殴打朝廷命官,不太好吧?我们……要不要阻止?”
“阻止个屁!明明是我们王妃的嫁妆,都清点交割完了,却硬要强抢回去。呸,真不要脸!”
“连这种圣旨都好意思下,这是完全不把我们御王府放在眼里啊!”
“慎言!”
“反正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对,我们也没看见!我们的职责是守护碧清院安全,其他的事,不归我们管!”
“唉……算了,我去通知司先生一声吧!”
发生在屋顶上悄无声息的交流,姜南溪并不知晓。
就算知道了,她也不在乎。
从她决定施行那个计划,救援谢斯辰,对抗长公主府开始。
她就打算豁出去了。
什么狗屁的皇权礼法、忠君爱国。
我可去你的!
谁爱去效忠一个贪婪又自私的蠢货谁去效忠。
反正她不伺候了!
影七他们的武力值对付真正的高手,可能没办法以一敌多。
可只是对付几个衙役,那就是砍瓜切菜般轻松了。
一阵鸡飞狗跳,哀嚎惨叫后。
闯进碧清院的几人就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只见他们鼻青脸肿,披头散发。
沈玥彤和凌婉茹因为是女子还好些,至少身上的衣服是齐整的。
唐默和沈翊轩,以及一众衙役,却是被扒了个精光。
只留下一条亵裤给他们遮羞。
其中最惨的就属沈翊轩。
金铃公报私仇,往他身上狠狠招呼了全套。
此刻他那张英俊的脸青青紫紫。
连裸露的白花花的肉体上,也东一个脚印,西一个淤青。
刚刚才好些的手,又被踩骨折了。
一开始还能对着姜南溪厉声斥责。
到最后,就只剩下痛苦的哀嚎求饶了。
“小姐,要怎么处置他们?”
银铃打得小脸红扑扑的,双眼亮晶晶的透着兴奋。
以前她和金铃虽然有一身武功。
可身份却是卑贱的奴婢。
面对那些身份尊贵的官员勋贵,只能卑躬屈膝。
哪怕有战斗,也是跟同样是下属仆从的人战斗。
这还是第一次,打一个从前狗眼看人低的官员,打得那么爽的。
姜南溪淡淡道:“把他们的嘴巴全封了,找个犄角旮旯丢在那,让他们自生自灭!”
“好嘞!”
影七滴溜溜转着眼珠兴奋道:“我想到了一个好地方,保证能让他们好好享受。你们跟我来!”
姜南溪也没想到。
影七说的好地方,居然是城外的乱葬岗。
这乱葬岗早已荒废,连觅食的野狗都没了。
丢在这里一晚上,除了吓人,倒是挺安全的。
可也因为荒废,所以几乎没人经过。
唐默他们竟是硬生生被丢在乱葬岗一天一夜,才被人发现解救。
衙役他们这些吃过苦、见过死尸的倒还好。
唐默和凌婉茹他们却哪里受过这样的罪,遭过这样的吓。
等被人找到解救的时候,已经是两眼翻白,差点半条命都没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此刻,姜南溪却是顾不上这些烦人的苍蝇了。
她现在是虱子多了不愁。
反正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
按这个国家的礼法,就算她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所以多一桩罪过少一桩罪过有什么差别呢?
她在等夜晚!
等影七将赵盼夏带来。
这是她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而另一边,墨影卫将碧清院中发生的事情,告知了司玄中。
第三百二十章 专属的大夫
司玄中按着太阳穴。
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位南溪县主,怎么就……这么能折腾呢?
刚得罪了长公主。
现在连皇上的圣旨都敢违抗了?
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干的吗?
王爷再不回来,他真的要兜不住这位祖宗了!
只不过,皇上也是。
这种时候,你凑什么热闹?
惹谁不好,什么时候惹不好。
非要在这种时候惹这位祖宗。
你圣旨下的开心了。
现在被殴打了大臣,撅了面子,就高兴了?
你那些个皇妹、外甥、外甥女,是个什么德行,你自己不知道吗?
该管的时候不好好管。
现在踢到铁板,被弄死了,你知道急了?
早干什么去了?
但,这毕竟是抗旨不遵兼殴打朝廷命官啊!
等唐默和定远侯府一状告上去。
皇上就算再容忍,也不能不处置南溪县主了吧?
唉,还得他去想办法斡旋和求情。
“司先生?”
司玄中无奈道:“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们不用管,只须守好碧清院即可。”
“若是宫中来传旨,或是大理寺再来抓人?”
司玄中更头疼了:“御王府不做抗旨违法之事。”
有人闯碧清院行凶,墨影卫自然能阻拦。
可像宋凛那样依法依旨来把人带走。
墨影卫就不能明着阻拦。
否则就是犯上叛逆了。
“属下明白了!”
墨影卫离开后,司玄中犹豫了片刻,便要出门。
可就在这时——
“司先生,阮宜人求见!”
司玄中眉头一皱,有些烦躁。
这种时候!
阮芷安来凑什么热闹?
但还是耐着性子道:“让她进来!”
“司先生,我听说王爷病重昏迷,可有此事?”
阮芷安一进门,立刻焦急地问道。
司玄中叹了口气道:“王爷确实病发,但这也是老毛病了,只要熬过这几天便会好。阮宜人不必太过忧心,也请莫要露出破绽,以免让小世子和小郡主跟着担忧。”
阮芷安胡乱地点点头。
她根本就不关心萧时晏和萧时窈会不会担忧。
事实上,这段时间,她连见到萧时晏的机会都没有。
就连一直是她教养长大的夭夭也对她极其疏远。
阮芷安气闷之下,索性装病不去上课。
不过是一个随时会死的小丫头而已。
又不是王府世子,有继承权的。
以前讨好她,便能有接近萧墨宸的机会。
如今这小丫头防自己跟防贼一样。
自己还去讨好一个无用的小丫头做什么? 再加上之前指使耿超的事,让司玄中对她起了疑。
阮芷安能感觉,时常有一双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她愤怒又害怕,怕被司玄中抓到把柄。
所以只能尽量躲在屋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以至于竟错过了这般多的消息。
“司先生,让我去看看王爷吧!妾身也粗通一些医药之术,也许能缓解王爷的病痛呢?”
司玄中笑的温和,语气却半点不容情。
“不必了,王爷有专属的大夫替他治病,无须阮宜人费心了。更何况,王爷有令,在他病发期间,任何人都不得靠近,还请阮宜人莫要为难在下!”
阮芷安气的磨牙。
专属的大夫?
谁?
姜南溪吗?
那贱人有什么本事替王爷解毒?又有哪里比得上自己?
不就是仗着有先皇的一纸赐婚吗?
不过,恐怕如今便是有先帝赐婚也无用了。
阮芷安想起刚刚听到的消息,脸上闪过一抹快意。
可很快就做出担忧的模样:“司先生,我听说南溪县主指使一个外男,害死了长公主府的小王爷,可有此事?”
司玄中脸色大变:“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此事?”
阮芷安诧异道:“司先生还不知道吗?妾身的婢女刚刚去街上采买,说是这消息在京城中已经传遍了。”
“长公主府已经放出话来,大理寺必须在三天之内结案,且决不能包庇凶手,否则,便是抗旨不遵。”
“结案后,长公主便会在法场上,亲自对凶犯处以极刑,并且绝不会放过其它害死小王爷的帮凶。”
阮芷安顿了顿,才继续道:“这帮凶的身份,直指南溪县主。”
“司先生,南溪县主怎会得罪长公主府呢?以长公主的性格,此事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偏偏南溪县主与王爷之间还有婚约,妾身真怕长公主会因此牵怒御王府。”
“若是王爷此时清醒着,恐怕也绝不会容许未婚妻这般败坏御王府名声,肆意与长公主结仇的。”
司玄中脸色铁青,咬牙道:“此事我知道了。”
说着,就要外出。
“司先生!”
阮芷安急了,连忙拦住司玄中。
深吸了一口气,才放柔声音道:“司先生,您看是不是要将南溪县主叫过来询问一下,至少得确保,她与此事无关,才能继续她与王爷的婚约啊!”
“阮宜人!”
司玄中目光冷淡地看着她问,“此事与你有关吗?”
阮芷安:“什……什么?”
司玄中:“无论南溪县主是否得罪了长公主,是否要与王爷解除婚约。这都是我御王府的私事,想来应该与阮宜人是没什么关系的吧?”
阮芷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随后逐渐因为羞愤而涨的通红。
她猛然拔高了声音:“司先生,我说这些都是为了王爷好!”
“阮宜人的心,在下替王爷领了。”
司玄中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但王府不需要越俎代庖之人。”
“阮宜人还是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好好教导小郡主吧!”
“若是阮宜人已经厌倦了教导小郡主的差使,那在下便替宜人去向王爷承情,将阮宜人重新送回宫中。”
说完,也不看阮芷安的脸色,随意作了一揖便径自离开。
只留下阮芷安在原地,一张秀丽的面容狰狞扭曲。
越俎代庖?
司玄中竟敢讽刺她越俎代庖?
她恨的咬牙切齿,眸中迸射出滔天的怒火和恨意。
“小姐。”
其貌不扬的小丫鬟悄无声息来到阮芷安身边。
阮芷安恼怒道:“你又要来教训我不该轻举妄动?”
“不!”小丫鬟压低声音道,“奴婢觉得,这次是除掉南溪县主的好机会。”
第三百二十一章 替韩妤菲报仇
阮芷安一喜:“当真!”
小丫鬟沉着脸道:“这位南溪县主对御王的影响力,比我们想的还要大。若不除掉她,恐怕小姐您在御王府当真要没有立足之地了。这对主子的计划不利。”
“所以,趁着这一次西楚长公主和皇帝都厌弃了她,我们定要将她斩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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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一直等到天将破晓。
影七才终于一身狼狈地将赵盼夏带到了碧清院。
这家伙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本事。
赵家毕竟是将军府。
府中的武艺高强之辈完全不逊色于御王府。
影七别说偷偷摸摸带走赵盼夏了。
便是潜藏入将军府中找人,都不小心被赵将军察觉。
府中的护卫和影七很是打了一场。
影七拼着挨了一掌,才没被抓住。
可将军府却被封锁了,他只能在将军府里逃窜。
就在影七以为自己要交代了的时候。
却阴差阳错闯进了赵盼夏的闺房。
得知影七是姜南溪的人。
赵盼夏二话不说直接带上他私逃。
影七从前在碧清院中也曾见过赵盼夏多次。
一直以为这就是个腼腆羞怯的小姑娘。
软软萌萌的,和韩妤菲差不多。
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
直到赵盼夏拎着他,闯出辅国将军府。
影七才目瞪口呆地发现。
这哪是柔弱千金,分明是个武功比影九都不逊色的绝顶高手。
对上那些自己束手无策的将军府护卫时。
这位赵小姐三两下就解决了。
甚至翻墙的时候,还有余裕拎着自己的领子一起潜逃。
然而,一进碧清院。
刚刚还大杀四方的小姑娘却眼圈一红,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看着姜南溪的目光中满是委屈和愧疚。
活像是个做错了事,怕朋友怪罪的小姑娘。
“南溪,对不起,之前进宫的事情,是我害了你。幸好你果真没事,否则我……”
姜南溪阻止了她的自责:“过去的事,不必再多说了。”
“我今夜找你来,是有事需要你帮忙。但这件事,有可能会连累你,甚至连累将军府。不知你是否愿意?”
赵盼夏一怔:“是何事?”
姜南溪拉着她进到病房中。
雪白的病床上,躺着更加苍白的韩妤菲。
被救回来后,其实韩妤菲的状况并没有想象中的好。
她伤的实在是太重了。
若非姜南溪有金手指,能将她受损的内脏用一些人造器官替代。
恐怕她现在会更没有人样。
但即便是这般拾掇治疗过的模样,也让赵盼夏呆住了。
待到听姜南溪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
赵盼夏浑身已经抑制不住地颤抖。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呵,怎么敢?自然是因为,他们的背后有长公主撑腰,有当今皇上撑腰。”
两人为了不吵醒打了止疼药昏睡的韩妤菲。 所以压低了音量说话。
却压抑不住声音中的颤抖与哽咽。
姜南溪垂着沾湿的长睫,哑声道:“我猜,妤菲会有这般无妄之灾,除了穆泽远被欧阳萱看上。更大的原因是你们襄助我救谢斯辰之事,被欧阳萱发现了。”
因为赵盼夏身份尊贵,动不了。
因为自己有御王府庇护,也动不了。
所以就盯上了最无权无势的韩妤菲。
“是我对不起妤菲!”
她一字字道:“兜兜转转也没能护住谢斯辰。”
赵盼夏眼泪一颗颗滚下来:“不,南溪姐姐,这不怪你!你什么都没做错,错的明明是她们!”
“我不甘心,难道就这么算了?欧阳萱这般害妤菲姐姐,长公主府要凌迟处死谢公子,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吗?”
她把心一横,眼里泛起凶煞的狠厉:“要不我现在潜入长公主府,把欧阳萱杀了?”
姜南溪先带着她离开病房。
才摇头道:“杀了欧阳萱,然后呢?不说能不能杀,我只问,你能确保不会被人发现吗?若是被发现了,长公主会不会追究?会不会变本加厉地对付你我?”
“到那时怎么办?你再去杀了长公主?或者连皇上也杀了?”
赵盼夏被吓得小脸都煞白了:“不不!我们赵家世代忠诚,是绝不敢对……对皇上……”
她一直觉得自己有时的想法和作为过于离经叛道。
完全没有女子该有的贤良淑德。
可此刻面对姜南溪才知道,何谓真正的离经叛道。
自己还只是想杀宣华郡主这个罪魁祸首。
如此想法若是被父兄和祖父知道,势必要对她动用家法,骂她不敬皇权的。
可姜南溪是直接连杀长公主杀皇帝都随意说出口了。
姜南溪看她惨白的小脸,笑了笑:“放心,我不打算弑君。”
至少现在不打算。
赵盼夏松了口气。
不是弑君啊?
那还好!
其他事,只要能帮妤菲姐姐报仇,只要能救出谢公子,做就做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南溪姐姐你说,需要我做什么?”
姜南溪先问道:“你现在能离开国公府进宫吗?”
这段时日,赵盼夏其实是被软禁在了将军府中。
这次虽然逃了出来。
但将军府想抓人,必然是能把人抓回去的。
赵盼夏毫不犹豫道:“一会儿天一亮,我就进宫去求见姑姑。”
之前被软禁在将军府中,是因为母亲以泪洗面。
说她若还去见姜南溪,跟着这位名声不好的县主胡闹,她便一头撞死。
免得被人笑话教出个没规矩的女儿。
赵盼夏一边觉得没脸见姜南溪,一边又见不得母亲伤心。
最后只好将自己锁在闺房中,算作对自己的惩罚。
但现在,这一切都顾不得了!
她心中甚至不断地想着,若非她懦弱没有担当,把自己锁在将军府中。
或许能及早发现妤菲姐姐的危险。
也不至于让两位刚刚认识的好友,落到这般田地。
她现在,只想弥补,只想替韩妤菲报仇!
至于将军府的软禁……
赵盼夏骄傲地扬起下巴,眼中闪烁的是京城闺阁女子绝不会有的桀骜和嚣张。
“我若不想被关,家中谁都关不住我!”
她虽是女子,可行军打仗,样样都不比父兄差。
第三百二十二章 有点人性的好官
第三百二十二章 有点人性的好官
家里的哥哥,论武功,一个都打不过她。
家中想要关她禁闭,若她存心想逃,也从没有一次能真正关住她的。
可就因为是女子,她的这些英武勇猛,都不再是优点。
而变成了人人诟病的粗俗野蛮。
从前赵盼夏不愿父兄生气,母亲伤心,所以学会了安分守己、收敛锋芒。
可是这一刻,她再也不愿隐藏自己的本性。
“南溪姐姐,你说,需要我在宫中做什么。只要是能替妤菲姐姐报仇,能救出谢公子的,无论多难,我都愿意去做!”
姜南溪让她附耳过来,在她耳边轻声诉说。
赵盼夏的神情一开始还是认真凝重。
越听越是震惊。
到最后,一双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
她脑海中翻腾的第一个念头是:“南溪姐姐,你……你疯了吗?此事若做不好,你是会被杀的!”
不,不只是被杀。
这是会被诛九族的大罪啊!
姜南溪静静望着她,只问她一句:“做不做?”
赵盼夏脸色精彩纷呈,心中惊涛骇浪。
可对着姜南溪那澄澈而决绝的双眸,心中竟陡然涌起一股豪情。
“做!”
南溪姐姐都不怕,她有什么好怕的?
大不了,就是死!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见金铃急匆匆地敲门进来。
“小姐,大理寺少卿沈大人又来了!”
她脸色惨白,面部的肌肉因为愤怒而一下下跳动着。
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宋大人说,皇上有令,欧阳小王爷一案除了谢公子这个主犯外,还有从犯韩妤菲,需要押解到大理寺关押受审!”
“什么?”姜南溪和赵盼夏齐齐惊呼出声。
“他们欺人太甚!”
赵盼夏刚刚忍住的眼泪气的再度滚落下来,“妤菲姐姐都变成这样了,他们还不肯放过她!”
“我去杀了他们!”
姜南溪一把拉住她,咬着牙道:“你不能露面,否则动静闹大了,被将军府知道你在这里,必不会再给你机会进宫,我们的计划也就失败了。”
“事到如今,无论是想要报仇,还是想要护着妤菲和谢斯辰,光靠动武,已经是不可能解决的了。”
“妤菲这边,我来护着!无论如何,我都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
赵盼夏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可她也知道,姜南溪说的是对的。
她的武功再高,能以一敌三、以一敌十,可是能以一敌百吗?
她能凭她的一己之力,从长公主府从皇权下,保住妤菲姐姐吗?
不!她做不到的!
为今之计,只有如南溪姐姐所说:孤注一掷,赌上一切,才能为她们挣得一线生机。
赵盼夏死死抿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好,我忍着!等宫门一开,我就去宫中!南溪姐姐,我就算死,也会将你交托我的事办好。”
姜南溪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交到她手中,才出门去迎宋凛这个不速之客。
身后传来赵盼夏低低的,带着哭腔的声音。
“南溪姐姐,你等我消息,一定……一定要保护好妤菲姐姐,不要让她再被……”
房门关上,隔绝了小姑娘充满了无力与祈求的哭泣声。
姜南溪沉着脸看向宋凛。
这一次登门碧清院的宋凛脸色苍白,神色颓然愤懑。
再没有了初来时的冷面无情。
看到姜南溪,宋凛抬手抱拳,声音微哑道:“南溪县主,下官再次叨扰了。”
姜南溪冷冷道:“我原以为,宋大人就算做不到舍生忘死、不畏权贵,至少也是个还有点人性的好官!”
宋凛苦笑道:“下官知道县主现在很生气,但此事实在是不得不为。若是今日下官不能将韩姑娘带回大理寺关押,明日天一亮,禁军左统领祁大人便会率军包围县主的碧清院,强行抓人!”
“什么?”
宋凛身边的心腹推官神色一直忧心而愤愤。
此时终于忍不住道:“县主,你可知道,我们家大人现在来抓人,冒了多大的险,将人带回去后,又要顶着多大的压力,才能护住韩姑娘?”
在推官的一通诉说下,姜南溪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长公主萧雅娴离开大理寺没多久,就进宫去告状了。
永熙帝大概是碍于御王府的关系。
最终没有同意处置姜南溪,只让户部拿她的嫁妆做文章。
为了让长公主多少能消点气。
皇上便同意案子审结后,由长公主对谢斯辰当众处以极刑。
且让引发此次事端,害小王爷枉死的韩妤菲,也一同行刑,给欧阳盛殉葬。
因为欧阳盛一案已经交由大理寺主审。
所以缉拿和定罪韩妤菲,也只能由大理寺主持。
可长公主如今连宋凛也恨上了。
便找上了之前谄媚讨好的大理寺正施宏。
明日一早,施宏便会命人来碧清院捉拿韩妤菲。
为了名正言顺。
他们甚至连韩妤菲的父亲都叫来了。
到时候,只要一个孝道压下来,韩御史说韩妤菲伤风败俗,勾引欧阳盛。
韩妤菲就算是受害人,也必死无疑。
为了防止姜南溪再调镇北军反抗。
长公主还特特去找了禁军。
明日一早,皇上的圣旨、大理寺的公文、浩浩汤汤的禁军,会一起闯入碧清院。
到那时,姜南溪就算有万般手段。
也挡不住韩妤菲落入萧雅娴手中。
推官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们大人是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谋划,实在想不出破局之法。所以只能先下手为强!”
“只要在明日施宏到来之前,将韩姑娘关入大理寺狱中,与谢斯辰关在一起。”
“那长公主便没有理由将韩姑娘带走折磨了!”
姜南溪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心中翻涌的恨意压了下来。
那些……畜生!
妤菲都被折磨成这般了。
那些畜生竟还不肯放过她!
她垂下眼帘,遮住了赤红的双眸。
朝着宋凛深深鞠躬:“宋大人相助之情,感激不尽!”
这次若没有宋凛,她就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韩妤菲被带走,再一次被害死了!
宋凛连忙上前虚扶,苦笑道:“县主不怪下官自作主张就好。”
“宋大人,我有个不情之请!”
第三百二十三章 放开我的女儿
第三百二十三章 放开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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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大人,这是我御王府未来王妃的府邸,还请自重!”
施宏脸色一白:“御王府的墨影卫?”
果然如长公主所说。
这小小的碧清院中,还有高手护卫着。
不过,想到长公主的安排,施宏立刻便定下心来。
猛然提高了音量道:“放肆,本官可是朝廷命官,身上还带着皇上的圣旨与大理寺批复的公文。区区护卫,竟也敢阻拦,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还是说,御王府想要造反?连皇上的圣旨也不遵了?”
守卫队长的脸色微变,捏着施宏手腕的手也松了开来。
施宏放下心来,沉着脸道:“更何况,本官又不打算抓南溪县主,不过是捉拿一个与御王府和南溪县主毫无干系的嫌犯而已,墨影卫难道也要阻拦吗?”
“哼,若真是这样,那本官也只能将等在外面的巡逻禁军叫进来,协助大理寺办案了!”
一边说,他还一边拿出了圣旨与大理寺批复公文。
证明他此刻所有的手续都是正规的。
且要抓的也不是姜南溪。
墨影卫完全没有阻拦的理由。
阻拦了,便是代表御王府要与当今皇上为敌。
守卫队长眉峰紧蹙,最终退了开去。
但还是警告了一句:“还请施大人手下留情,莫要伤了府中任何一人。否则无论是县主还是王爷,都绝不会善罢甘休。”
尤其是徐嬷嬷,那可是王爷的奶嬷嬷。
施宏笑道:“好说好说!本官之前就说过了,本官是来逮捕嫌犯的,完全没有要与南溪县主为敌的意思。”
话音一落,他脸上虚伪的笑容就陡然收敛。
厉声道:“来人,给本官把那嫌犯搜出来!”
说是搜,可施宏的手却直指穆泽远站立的门口。
一群衙役立刻凶神恶煞的冲了上去。
穆泽远猛地抽出腰间的匕首,双目赤红,形如恶鬼!
“你们敢!”
“谁敢动妤菲,我杀了你们!”
施宏和衙役们先是被穆泽远的样子吓了一跳。
紧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连握匕首的姿势都握不对。
竟然还敢大言不惭说要杀了他们。
简直是笑话!
三五个衙役冲上去,没两下就夺下了穆泽远手中的匕首,将他踹翻在地。
“敢妨碍大理寺办案,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给本官打,狠狠地打!”
小婵急的快要哭出来,扑过去阻挠。
“你们别打了,别打穆公子了!”
“韩小姐还在生病啊,小姐说过不能挪动的。你们带走她,万一她病情恶化怎么办?呜呜呜,你们快住手啊!”
可惜她力气小,哪里能阻止的了。
徐嬷嬷只得对一旁的墨影卫大叫:“你们快……快救穆公子!”
守卫队长沉着脸,上前三两脚踹翻了殴打穆泽远的守卫。
冷冷道:“施大人,我说过了,你们抓人便抓人,但不能伤害这府中的任何一人!”
施宏神色阴郁了一瞬。
不过马上便笑道:“都听到了,手脚轻着点,别把人打坏了,免得南溪县主回来找我们大理寺算账。”
“不过,本官给御王府和南溪县主面子,却不是真怕了你们!”
“一会儿墨影卫若是再妨碍大理寺办案,本官就只能去上表朝廷,参御王府违抗圣命了!”
墨影卫守卫队长神色愤怒,却也不得不忍耐下来。
徐嬷嬷情知不好,连忙凑到守卫队长身边,压低声音道:“你们马上去宫门口找小姐,告知她碧清院中的情况!”
此刻宫门还没打开,姜南溪应该还来不及进宫。
守卫队长躬身领命,悄无声息消失在原地。
施宏一见墨影卫重新隐匿,顿时再没有顾忌,大声道:“给本官搜!”
衙役们骂骂咧咧地爬起来。
绕过已经被打的趴伏在地的穆泽远,踹开了病房门。
顿时乐了:“大人,嫌犯果然在这里!”
“带走!”
韩妤菲一身白色的病号服,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她的右手上捏着穆泽远刚刚塞在她掌心的婚书。
左手上挂着点滴,是姜南溪临走前给她挂上的。
让徐嬷嬷半个时辰后再拔针。
此刻点滴才挂到一半。
冲进来的衙役便一把将她从床上拽了下来。
还未有签名公正的婚书掉落在地上,展开一半,露出朱笔勾勒的云纹与并蒂莲。
婚书下方写着“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很快,脚印踩了上去,一脚又一脚。
将并蒂莲踩
成两半。
左手上的吊针,在拽动的时候,便滑脱出来。
鲜血从韩妤菲手背上涌出。
垂落的枕头滴答滴答漏着液体,洇湿了被单。
他们粗鲁又随意地将韩妤菲拖着往外走。
鲜血滴滴答答落了一地。
可没有一人发现,也无人理会。
“放开妤菲!”
“你们这些畜生,把妤菲还给我!”
走到门口的时候,穆泽远不顾一切地扑上去。
没有刀,他就用自己牙去咬。
“啊!狗东西,敢咬老子!”
衙役狠狠一脚踹在穆泽远面门,直接把他踹飞出去。
待要再上去殴打,想想隐匿在周围的墨影卫。
还是骂骂咧咧拖着韩妤菲走了。
结果刚走出两步。
旁边房间突然被撞开。
一个同样穿着病号服,披头散发的女人冲了出来。
“放开我的女儿!”
“菲儿,你们敢欺负我的菲儿,我跟你们拼了!啊啊啊!”
女人声音嘶哑,状若疯癫。
直直冲到了架着韩妤菲的衙役面前。
一把抽出她腰间的佩刀便要砍过去。
口中不停嘶喊着:“菲儿你别怕!娘在这里!”
“这一次,娘一定不会再……再让他们害你……娘不让他们再带走你……”
衙役被吓了一大跳。
眼看着寒光闪闪的刀刃到了眼前。
他本能地伸手握住女人骨瘦如柴的手腕,狠狠一折,将腕骨折断。
紧接着随意往外一推。
扑哧!
鲜血迸射出来。
溅了那衙役满头满脸,也喷溅在了昏迷的韩妤菲脸上、身上。
鲜血,滚烫!
烫入骨髓。
致尊敬的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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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恶有恶报
“啊啊啊——!我的耳朵!我的耳朵!”
“南溪县主,本官可是朝廷命官,你敢伤我!”
“来人!给本官将南溪县主一起抓了带回大理寺去!”
衙役们就要一拥而上。
然而这一次,还没等他们靠近姜南溪。
就听砰砰砰几声巨响。
几个衙役被踹飞出去。
直接昏死过去。
憋了一肚子火的墨影卫守卫队长阴恻恻道:“谁准你们对南溪县主动手的?”
连他们的未来王妃都敢碰!
真把他们御王府当摆设了?
“反了!反了!”
施宏尖叫:“来人,去发信号,调禁军过来围了这碧清院!”
“本官倒要看看,御王府是不是真的要抗旨不遵,是不是要犯上作乱!”
一直守在外面的衙役果然要发信号调禁军。
守卫队长脸色微变。
真的调动了禁军,只凭墨影卫是绝对守不住碧清院的。
难道要调镇北军?
可如此一来,皇上岂非真的要疑御王府谋逆?
两难之时,只听一道冰冷威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施宏,本官怎的不知,如今大理寺是你做主了?”
施宏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他惶惶转头,就见容貌清俊,一身绯色官袍的宋凛大步走进屋来。
“宋……宋大人……”
宋凛的视线扫过满屋的血腥狼藉。
又一一看向大理寺的衙役。
声音冷沉地几乎要滴下水来:“没有本官的命令,谁准你们擅自搜捕,伤人性命的?”
衙役们对宋凛有着本能的畏惧。
一个个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只是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施宏。
施宏忍着耳朵上传来的剧痛,咬了咬牙道:“宋大人,下官也是奉了皇上的圣旨来捉拿嫌犯的。”
宋凛冷笑一声:“皇上的圣旨是下给大理寺,还是单独下给你施宏的?”
“这……这……”
施宏哑口无言,额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是……是下给大理寺的!”
宋凛又问:“大理寺抓捕嫌犯的批复公文,你交给本官过目签押了吗?”
施宏顿时汗如雨下:“未……未曾……”
宋凛声音猛然拔高:“既是如此,谁准你擅自调动大理寺衙役行动的?你将本官这个大理寺少卿放在何处?”
大理寺的主官原本是大理寺卿。
但之前的大理寺卿年前刚刚升职调任了。
大理寺卿由宋凛这个左少卿暂领。
所以他虽名义上只是大理寺少卿,却是如今大理寺真正的主事官员。
任何下发到大理寺的文书,都应该由宋凛过目、签署、再分发。
施宏的行为明显是越级弄权,不合法理的。
施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下官不敢!但这是长公主的命令,是……是长公主带了圣旨过来,命下官来碧清院捉拿嫌犯的,下官也不敢不从啊!”
宋凛忍无可忍,猛地上前一步,将他一脚踹翻在地。
“圣旨让你滥杀无辜了吗?”
“来人,将施宏一行人全都捉拿起来,押入大理寺狱中,等候本官亲自审判!”
“是!”
一声吆喝。
外面立刻便冲进来一大波衙役,将施宏按倒在地上。
“宋凛,你敢!本官可是奉了长公主的命来的,你敢抓本官,就是和长公主作对!”
“放开我!放开我!本官可是大理寺正,谁准你们对本官无礼的!” 宋凛的手下却根本不听他狂吠。
三两下就把他绑了个结结实实。
头上的冠冕掉落下来,头发狼狈披散。
脸上糊满了血,还有被木簪戳出来的青紫红肿。
那样子,竟是比穆泽远还狼狈。
“宋凛,你是不是勾搭上了南溪县主,所以又想要包庇她?”
“我告诉你,捉拿韩妤菲是皇上下的圣旨,你敢包庇,便是抗旨不遵!皇上和长公主都不会放过你的。”
“禁军呢!快去叫禁军进来捉拿嫌犯,保护本官啊……唔唔唔!”
施宏的嘴巴被破布狠狠堵上。
至于他带来的衙役。
刚刚就已经被墨影卫打得七零八落,骨头都各自断了好几根。
也就三两个还能正常站立,却已经吓得两股战战,魂飞魄散。
其中一人便是刚刚杀了韩母的男子。
他脸上全是干涸的血迹,被抓的时候全身僵硬,连半点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然而,还不等大理寺的同僚将他捆绑起来。
就看到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冲着自己的脖子狠狠扎过来。
衙役吓得肝胆俱裂。
想要尖叫,喉咙却仿佛被冰冻住了,连半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然而在千钧一发之际。
叮一声响传来。
有什么击中了那刺向自己喉咙的匕首。
匕首偏出一个角度,擦着衙役的脖子划过去。
只划破了一点皮。
衙役死里逃生,后背渗出了一片冷汗。
他大口喘着气,浑身筛糠般颤抖,心中却庆幸自己死里逃生。
惊惧的目光朝前方望过去。
果然看到脸色苍白,身体羸弱得仿佛随时会碎裂的韩妤菲。
正握着一把匕首,正森冷而不甘地瞪着他。
衙役被看的心中发毛,颤声叫道:“她要杀我!她要杀了我!宋大人你不管……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
却感觉膝盖上传来一阵剧痛。
紧接着,没来由的,他浑身麻木僵硬。
竟无法控制地直直往地上倒了下去。
就在他倒下的位置,掉落着一把刀。
就是他杀掉韩母的那把刀。
刀上沾染的血迹都未擦干净。
砰!
衙役砸在刀上,让原本横躺在地的长刀跳了跳。
锋锐的刀刃往上反转弹起。
扑哧!
就那样巧合地直直地切入了衙役的脖子。
滚烫的鲜血喷射。
衙役双目圆睁,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变成了一具断了一半脖子的死尸。
直到死,他都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死了。
而且死的竟与那疯婆子一模一样。
全场一片死寂。
连握着匕首的韩妤菲都傻了。
她刚刚是想不顾一切杀了弑母凶手的。
可,她失败了。
然后,还不等她失望痛苦。
这畜生就以这般荒谬的模样,死在了自己面前。
“果然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啊!”
第三百二十六章 替我和哥哥报仇
姜南溪淡淡道:“老天都看不过去了,所以要了他的命。”
“妤菲,我知道你想亲手为伯母报仇,但杀人是不对的。当然你刚刚也不过是杀人未遂,便是大理寺断案,也绝判不了你的刑。而且他如今已经自食恶果、一命呜呼了,想必伯母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对不对?”
韩妤菲愣愣点头。
她垂首看着掉落在手边的手术刀。
突然反应过来,刚刚是姜南溪阻止了她杀人。
她不让她的手沾血。
却亲手为她报仇。
韩妤菲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姜南溪又看向宋凛:“宋大人,你说呢!”
宋凛:“……”
你做的那么明显,让本官说什么?
别以为本官没看见你弹指击打了那衙役的腿部穴位。
但杀人偿命。
这衙役不过是死有余辜。
且这衙役也并非姜南溪亲手杀死。
而是巧合的摔在刀上,被自己的佩刀杀死。
便是深究起来,也没办法定罪。
宋凛索性不再去管这糟心官司,挥手让属下将施宏等人先押走。
随后才看向姜南溪和韩妤菲道:“皇上已经下了圣旨,韩小姐本官不得不带走。”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宋凛自己的脸都烧的慌。
只看韩妤菲此刻的凄惨模样。
就能知道,她曾受过欧阳盛何等的折磨。
可明明是受害者。
如今却要被抓入狱中。
甚至还要和谢斯辰一起被当众处斩。
何其不公?
可他身为大理寺少卿,却无能为力。
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辜之人被迫害。
还要亲手将她抓入狱中。
姜南溪强压着心头的怒意。
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宋大人,你也看到了,妤菲现在的身体,若是被关入大理寺狱中,病情很可能会恶化。”
她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榻上的韩妤菲和穆泽远。
两个满身狼狈的恋人,紧紧抱在一起。
劫后余生,却又那样绝望,那样无能为力。
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要遭受这一切?
姜南溪朝着宋凛深深地弯下腰去,声音沙哑:“宋大人,我求你,再宽限我一点时间。”
“一天,只要一天就好。”
等她进了宫,见到皇上,也许会有转机。
不,一定会有的。
“县主,快请起,你是县主,怎可对下官行如此大礼?”
“南溪!”
韩妤菲和穆泽远也猛地站起身来。
泪水控制不住地滑落眼眶。
韩妤菲哽咽道:“南溪,你不要……”
不要为了我,去向人低声下气地祈求。
她一个残破卑微的人,不值得,不值得的。
姜南溪却纹丝不动,反将腰弯的更低了。
“宋大人,求您成全!”
宋凛一咬牙:“好,本官答……”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姜南溪猛地朝外看去。 就见一队队身着甲胄的士兵,全副武装地冲进了碧清院。
为首的,还是姜南溪的老熟人。
祁瑞霖!
祁瑞霖的脸上挂着阴毒的笑。
“本官奉皇上和长公主之命,协助大理寺捉拿杀害欧阳小王爷的嫌犯韩妤菲!”
“禁卫军有令,任何人敢抗命阻挠,便是抗旨不遵!”
“杀!无!赦!”
姜南溪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韩妤菲若是落到了祁瑞霖手中,将必死无疑。
“谁敢动妤菲!”
姜南溪厉喝一声,挡在韩妤菲面前,“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祁瑞霖冷笑道:“南溪县主,这么说,你便是要抗旨不遵了?”
他的视线又扫过墨影卫。
“那御王府呢?还要护着一个抗旨不遵的县主吗?”
“莫非御王府也想要犯上谋逆不成?”
韩妤菲踉跄着过来,拦住姜南溪。
她没有了力气。
连站都站不稳。
只能抱住姜南溪,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可明明是整个人的重量了。
却怎么还那么轻。
轻的仿佛一张纸,随时都会被吹走。
她说:“南溪,够了,已经够了!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我本就是个已死之人,是你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
“可你也只是人,不是神,不可能救我一次又一次。”
“我们只是认识了一个月的朋友,你不必为了我,将自己的所有都赔进去。”
滚烫的泪落下来,滑入她的颈间。
韩妤菲的声音却轻柔地仿佛天上的云。
“南溪,让我去吧,只有我离开,你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放手施为。”
“我知道的,南溪……”
“虽然我们只认识了一个月,可你不会眼睁睁看我含冤受屈。”
“你一定会有办法扳倒长公主府,替我和哥哥报仇。”
“我一直都相信,这世间,只有你一人能做到,也唯有你……肯豁出一切,为我去做!”
“到那时,我若是还活着,就亲自到我哥哥的墓前,将你的作为告诉他。”
“我若是死了……”
“那我便和哥哥一起在天上看着你……看着我的朋友……有多了不起……”
姜南溪再也忍不住眼泪滑落下来。
“妤菲,我……”
“嘘!”韩妤菲用满是伤痕的手捂住她的嘴,“南溪,答应我,一定要救出谢公子,一定要……替我和哥哥报仇。”
她松开抱住姜南溪的手。
踉跄着跪倒在宋凛面前:“宋大人,我便是嫌犯韩妤菲,请带我回大理寺狱吧!”
这一次,穆泽远没有再阻拦。
他静静看着韩妤菲,眼神平静而决绝。
“妤菲,你等等我!等我办完县主交代的任务,便去找你。”
到那时,无论是大理寺狱,还是黄泉地狱。
他们都绝不会再分开。
宋凛闭了闭眼,挥手道:“带走!”
祁瑞霖不爽道:“宋大人,这是长公主交代要带走的嫌犯!”
宋凛目光如电,冷冷看向祁瑞霖:“祁将军慎言,欧阳小王爷的案子已经移交大理寺,杀害小王爷的嫌犯,自然只能由我们大理寺审理与关押。”
“祁将军身为禁军统领,首要职责是拱卫京师安全,何时轮到禁军来干涉大理寺办案了?”
“不如明日早朝,我与祁将军一起去朝上议一议?”
第三百二十七章 姑姑,我想见皇上!
第三百二十七章 姑姑,我想见皇上!
祁瑞霖脸色黑如锅底。
最终冷笑一声:“宋大人真是好口才!本将军不干涉大理寺办案便是。”
“不过也请宋大人莫要忘了,谢斯辰和韩妤菲两个嫌犯,是皇上亲自下令捉拿的!”
“宋大人可要把人看好了,若是稍有疏忽把人放跑,皇上和长公主追究下来,恐怕大理寺和整个宋家都吃罪不起!”
宋凛冷冷道:“这就不需要祁将军操心了。”
祁瑞霖眼中冒出凶光。
不过很快就笑了:“本将军怎不知,宋大人何时开始对南溪县主这般忠心了,竟拼着得罪长公主和陛下,也要为南溪县主包庇犯人。不过再包庇又如何?”
“两日后,长公主便要亲自将谢斯辰与韩妤菲公开处刑,替小王爷报仇。”
“宋大人你保得了她们一时,保得了一世吗?到时还不是要眼睁睁看着她们被千刀万剐,凌迟处死?哈哈哈哈……”
祁瑞霖一边笑,一边深深地满含恶意地看了姜南溪一眼。
才一拂袖道:“我们走!”
等出了碧清院,他又扭头看了一眼窗户内模糊的身影,露出阴测测的算计笑容。
===
皇宫西侧门外。
赵盼夏躲在角落中,焦急地往来路张望。
她和姜南溪一大早就等在这里。
为了不引人注目,选的还是偏僻的西侧门。
可眼看着宫门打开的时间就要到了。
碧清院的侍卫却匆匆赶来,说府里出事了。
大理寺官差来捉拿韩妤菲。
说她也是杀害欧阳盛的嫌犯。
赵盼夏当时就炸了。
她怒发冲冠,只想马上赶回碧清院,将那些欺人太甚的王八蛋打个落花流水。
可是,姜南溪阻止了她。
“打个落花流水,然后呢?”她冷静地问。
“当……当然是把妤菲姐姐救出来?”
“救出来以后呢?”姜南溪急促地道,“是你抛下家族带她逃出京城,远走高飞?还是将她藏起来,从此以后,只能做个隐姓埋名的罪人?”
“而那些真正害人的畜生,却都能活得好好的?将一个又一个罪名,都扣在妤菲的头上?”
赵盼夏哑口无言。
“可我不只要救妤菲和谢斯辰啊!我还要她们能堂堂正正地活着,更要那些伤害妤菲的畜生们,全都受到应有的审判!”
姜南溪握着拳头,将一包东西交到赵盼夏手中。
“你府中的人此刻一直在全城搜捕你,若是在进宫前被他们抓到,我们便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妤菲那边,我去救!若是我在卯时之前没能赶回来,你便自己进宫。”
“盼夏,我很抱歉,将你牵扯进来,让你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可我,已经别无办法!”
赵盼夏捏紧了手中被汗湿的纸包,眼眶湿热。
妤菲姐姐也是她的朋友啊!
她也想为妤菲姐姐报仇的。
她一点都不怕被连累!
赵盼夏抬头看了看慢慢悬挂上高空的太阳。
远远地,她仿佛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有小姐的消息了吗?”
“你们去这边,你们小队去长兴街一代搜查。南溪县主的碧清院,一直找人盯着吧?”
“校尉放心,一直有人盯着的,整个京城都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小姐出现,我们定然能将她带回府。”
“千万莫要掉以轻心,也莫要声张,免得坏了小姐清誉!”
“这皇宫附近也都搜查一遍……”
”一旦发现小姐的踪迹,立刻发信号。”
赵盼夏再不敢停留,悄无声息来到了西侧门前。
皇宫的守卫立刻阻拦。
赵盼夏取出腰间的玉牌,声音软糯,还带着几分哭腔道:“我要进宫找姑姑……姑姑说过,只要我想找她,拿出这块腰牌,什么时候都能见到她的?”
她哭的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姑娘,迫不及待地想要找长辈撑腰。
鼻子眼睛都红彤彤的,看上去格外无害可怜。
侍卫一见她的模样,便放下了一半戒心。
等看到她拿出的腰牌,严肃的脸上立刻便堆起了讨好的笑容。
“原来是赵小姐,您是要去探望赵贵妃吗?”
赵盼夏怯生生地点头,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小声道:“我……我能去找姑姑吗?”
“当然可以!”侍卫笑着放行,“您手上既有赵贵妃给您的通行腰牌,自然是能随意进宫的。不知是否要属下给您安排轿辇?”
话音未落,侍卫的嘴却张得大大的。
眼珠子差点凸出来。
只见刚刚还哭唧唧,软的仿佛一滩水的小姑娘。
在他们放行的一瞬间,就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眨眼之间,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了。
什……什么鬼?
……
赵盼夏早不是第一次进宫找赵贵妃了。
她一路轻车熟路便摸到了赵贵妃的宫殿。
身形如风刮入殿中的时候,甚至连守在外面的侍卫和宫女太监都没来得及反应。
“姑姑,我……我想见皇上!”
赵盼夏一边闯入殿中,一边急促的低喊着:“姑姑,你带我去见皇上好不好?我有急事要求见皇上……”
声音戛然而止。
整个宫殿中,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之后,守在门外的宫女和太监才急急冲进来。
噗通跪倒在地:“皇上恕罪,贵妃恕罪,二小姐速度太快了,我们……我们没能拦住!”
只见坐在赵贵妃寝宫上首的,赫然是脸色略有些苍白的永熙帝萧文昭。
赵贵妃正将香茗递到永熙帝手中。
看到傻傻站在眼前的外甥女,忍不住蹙眉。
“盼夏,怎么一把年纪了,还毛毛躁躁的?愣着做什么?还不参见皇上?”
赵盼夏猛地醒过神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结结巴巴道:“臣女赵盼夏,参……参见皇上!”
她平日就社恐。
尤其害怕见那些位高权重的人。
因为母亲和父兄总要告诫她,在这些人面前不可言行无状,不能给家族丢脸。
若不是为了姜南溪交代的任务。
她是恨不得这辈子永远没有单独参见皇上的时候。
刚刚凭着一腔热血,喊着“求见皇上”便冲进来了。
此刻真的面对永熙帝,赵盼夏的社恐属性瞬间发作。
险些要哭出来。
第三百二十八章 皇上,你身上的疼痛发作很久了吧
第三百二十八章 皇上,你身上的疼痛发作很久了吧
还好永熙帝今日心情不错,笑了一声道:“行了,起来吧。既是轻韵你的外甥,便也不是外人。你急着求见朕,究竟有何事,起来回话吧?”
赵贵妃:“还不扶二小姐起来?”
等宫人将赵盼夏扶起来,又搬椅子让她坐下。
赵贵妃细细打量赵盼夏,眉头蹙的越发紧。
外甥女此时的模样,实在是能用狼狈来形容。
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的,鬓发散乱。
袖子和裙摆上沾着不少土。
额上出了一层细汗,还有几缕发丝黏在脸上。
哪有半点大家闺秀的端庄模样?
但碍于皇上在场,她只是轻斥了几句,便问道:“盼夏,你急着求见皇上,究竟有何事?是爹娘让你进宫来的吗?还是……府中发生了什么事?”
赵盼夏忍不住看了周围的宫人一眼。
嗫嚅道:“臣女有……有些话想单独对皇上说。”
赵贵妃便挥手让宫人都退了下去。
可她自己却没有离开,而是沉着脸道:“盼夏,到底何事?”
赵盼夏抬起头,看了赵贵妃和永熙帝一眼。
永熙帝依旧是平日那副温和宽容的脾性。
笑眯眯看着她的模样,就像真是姑父在看着一个小辈。
没有半点高高在上的压迫,也没有长公主那般的霸道戾气。
也许……也许皇上与长公主,是不同的。
也许只要她向皇上求情。
皇上就愿意放过妤菲姐姐和谢公子。
愿意还妤菲姐姐一个公道!
那样一来,南溪姐姐不就不用冒着诛九族的风险,施行那个计划了吗?
赵盼夏一咬牙,突然噗通一声重新跪倒在了地上。
“皇上,求您救救妤菲姐姐吧!她从未害过任何人,却被欧阳盛囚禁,如今更被当做了杀害欧阳盛的凶手!”
“她是无辜的,求您救救她!”
永熙帝脸上的笑容收敛了。
他沉声道:“你说什么?”
赵盼夏没有抬头。
她身体颤抖,深深拜服在地。
用尽了所有的勇气,噼里啪啦把欧阳盛一案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因为太过紧张,她声音发抖,还有些语无伦次。
可还是努力地将意思表达出来。
泪水混合着汗水滴落在地上,洇湿了地毯。
“皇上,无……无论是谁杀了欧阳盛,那也是他咎由自取啊!”
“本朝律法,强奸妇女者,绞!他……他本就是该死的啊!”
“若非……若非欧阳盛不顾妤菲姐姐的意愿囚禁凌虐她,便不会有后续的事。”
“欧阳盛明明是……是死有余辜,为何要让妤菲姐姐给他陪葬?妤菲姐姐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啊!她的一辈子都被那个畜生毁了,为什么还要让她给那个畜生陪葬?天理何在?”
赵盼夏说到后来的时候,已经忘了自己是在面圣。
心中的怨愤不甘,混合着泪水,呜咽喊出来。
“放肆——!!”
然而,回应她的却不是皇上的同情怜悯,而是暴怒的吼声。
永熙帝拿起手边的茶盏,劈头盖脸朝着赵盼夏砸过去。
“放肆!放肆!”
“你敢骂盛儿是畜生?盛儿是朕的外甥,你骂他是畜生,那朕是什么?”
“来人……来人啊!”
赵贵妃吓得魂飞魄散。
连忙大声道:“盼夏,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说的什么妤菲姐姐、谢公子,他们既然杀了欧阳小王爷,自然该被处以极刑。”
“是谁让你进宫来胡说八道的?平日里我和爹娘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谁准你这么跟皇上说话的?”
一边脸色苍白地跪在地上安抚永熙帝。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臣妾这个侄女从小就愚钝,还冥顽不灵,容易受人挑唆。她今日莫名其妙跑进宫来说这些,定然不是她的本意,而是被奸人蒙蔽了。”
“还请皇上看在她年少不懂事的份上,饶了她这一回!”
永熙帝剧烈喘息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指着赵盼夏厉声喝问:“你说,究竟是谁教你说这些话的?是谁挑唆你到朕面前诋毁长公主的?说!”
赵贵妃:“盼夏,还不快回皇上的话?你想害死我们全家吗?”
突然,她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是不是南溪县主?臣妾记得,此案南溪县主也有牵涉,她之前又故意交好你,是不是南溪县主教唆你来宫中胡言乱语的?”
赵盼夏怔怔地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皇帝和姑姑。
泪水模糊了双眼,又逐渐干涸。
就在刚刚,她还觉得,皇上是仁君,是值得效忠的。
他不肯主持公道,定是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只要自己拼死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再求情。
妤菲
姐姐一定会没事的。
她们,不需要走到南溪姐姐说的那一步。
可直到此刻,赵盼夏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有多愚蠢。
眼前的永熙帝脸上再没有宽容慈爱。
只剩下权威被挑衅的恼羞成怒与咬牙切齿。
明知道欧阳盛是个怎样的畜生。
可就因为那是小王爷,是皇上的亲外甥。
所以便能为所欲为,逍遥法外?
为什么?为什么呢?
又……凭什么?
赵贵妃急道:“盼夏,听到没有,还不快向皇上认错,并说清楚是谁指使你进宫来胡言乱语的?”
赵盼夏深吸了一口气。
缓缓挺直了一直佝偻着的背脊。
她仿佛不再社恐,不再害怕。
甚至能抬起头直视永熙帝的眼睛,一字字道:“皇上猜的不错,是南溪姐姐让我进宫来见皇上的。”
“果然!”赵贵妃急促道,“皇上,你听到没有?果真是南溪县主教唆了盼夏。”
赵盼夏却仿佛没听到赵贵妃的话。
只一字字继续道:“南溪姐姐让我问皇上一声,您的胸部和背部隐隐作痛已经很长时间了吧?最近有没有痛的越来越频繁?”
永熙帝的瞳孔骤然收缩。
猛地站起身来,惊叫道:“你……你说什么?”
赵盼夏看着永熙帝脸上那惊怒焦急的神情,突然觉得无比的讽刺可笑。
只有针扎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痛吗?
旁人的痛和冤屈,就是微不足道,是可以随意践踏屠戮的?
第三百二十九章 威胁
第三百二十九章 威胁
赵盼夏垂下眼帘,不再看皇上,把姜南溪告诉她的话,一五一十复述了出来。
“南溪姐姐还说,距离上次诊断结果,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之前的轻度胸部背部隐痛,偶尔的心慌、乏力,现在恐怕已经变成了偶尔发作的,刀割般的剧痛了吧?”
“从前只有胸部和背部的疼痛,也在逐渐向腹部、下肢、颈部等位置放射转移。对吗?”
“皇上,您猜您还有多久可以活呢?”
轰——!
萧文昭大脑一片空白,全身摇摇欲坠,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姜南溪呢?来人,给朕传姜南溪!”
苏辔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传旨。
从皇宫到碧清院,一个来回,自然要花不少时间。
赵贵妃的寝宫中便又安静下来。
气氛压抑得所有宫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饶是平日里足智多谋,又得宠的赵贵妃,此时也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
整个寝殿中只剩下永熙帝剧烈的喘息声。
宛如破风箱一般。
听得人心中一阵阵发毛。
最后还是赵贵妃先冷静下来。
她深深吸了好几口气,神色逐渐恢复了冷静从容。
“皇上,事关您的龙体,无论如何都马虎不得。”
“让盼夏先起来,把话说清楚吧!”
永熙帝厉声道:“她帮着姜南溪这般威胁朕,你还让她起来?”
赵贵妃拢了拢鬓发,轻轻挨到了皇帝身边。
一双秋水似的明眸,情真意切地看着皇帝。
声音都微微哽咽了:“皇上,臣妾知道你疼爱长公主和小王爷。小王爷是您的外甥,从小就嘴甜孝顺您,您又是那般宽容慈爱的性子,有人害了小王爷,您怎么会不生气呢?便是要将人千刀万剐,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皇上,小王爷和长公主再重要,也重不过您的龙体啊!”
“无论盼夏这孩子传达的南溪县主的话是真是假,我们都不得不重视。”
“还请皇上千万要为了国家社稷和臣妾的一片心意,保重龙体。”
永熙帝蹙眉想要说什么。
却被赵贵妃打断:“皇上,你说臣妾自私也好,没有眼界也罢,臣妾的眼中没有皇权,没有长公主与小王爷,只有皇上您一个人。”
“对臣妾来说,这世间没有什么,是比皇上您的健康更重要的!哪怕要得罪长公主,臣妾也绝不允许皇上您拿自己的身体,冒一点点险。小王爷的命和皇上您的健康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说到最后,她将皇帝的手按在自己脸上,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
眼中的深情仿佛要如眼泪一般漫溢出来。
永熙帝感动了。
他心中的怒气消弭了大半,伸手将她搂入怀中:“你啊!进宫都那么多年了,怎么还跟当初一样,脾气这么直,什么话都敢说。”
赵贵妃依偎在皇上怀中,低泣道:“皇上恕罪,我们赵家人都是这样的性子,对一个人好了,就好一辈子,什么都肯为她付出,也愿意被她支使的团团转。”
“只是臣妾命好,遇到的是皇上,钟情的也是皇上,皇上愿意待臣妾好,臣妾便一心一意爱慕皇上一辈子!”
她这话,明着在剖白自己。
暗中却是在为赵盼夏开脱。
说她是性子直,被姜南溪利用了,却傻乎乎地依旧愿意对朋友好。
这才会被撺掇着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
果然,永熙帝看赵盼夏的眼神,没先前那么可怖了。
“你说,关于朕的病情,姜南溪还说了什么?”
赵盼夏摇了摇头:“没有了,南溪姐姐原本是要随我一起进宫给皇上您治病的。只是……”
她咬了咬唇,才将话语中的怨怼和哽咽掩藏了下去。
“只是大理寺要来带走伤还没好的妤菲姐姐,南溪姐姐才不得不赶回去。”
“皇上您的详细病情,南溪姐姐会亲自对您说的!”
永熙帝重重冷哼一声,神色不爽到了极点。
为了一个韩妤菲,便不进宫了?
难道朕的安危不比一个卑贱的女子重要?
不!
这已经不是重不重要的问题。
姜南溪选择在这时候进宫,选择现在告诉他他的病情。
是什么意思?
在拿给他治病要挟他?
而且明知道他身上的病症,之前为什么不说?
永熙帝越想越觉得生气,眼中泛起浓烈的暴戾杀意。
赵贵妃又好生安抚了一阵。
才让他逐渐冷静下来。
但他也知道,姜南溪才是罪魁祸首。
现在他还宠着赵贵妃,也需要辅国将军府的支持。
所以没有处置赵盼夏,只冷冷说一句:“去一旁站着反省。若非有你姑姑给你求情,朕今日非砍了你的头不可!”
赵盼夏什么都没有说。
默不作声
地起身站到了一旁。
刚好站在赵贵妃寝宫每日燃熏的香炉旁边。
低垂下脑袋,手指轻轻捏上了袖间藏着的纸包。
时间一点点过去。
可是去传旨姜南溪的人却始终没有回来。
永熙帝的神情又一点点暴躁起来。
背部和胸口的疼痛一阵阵袭来。
永熙帝只觉得一阵心慌暴躁:“人呢?还没传来吗?苏辔这差事当得是越发好了!”
“皇上,皇上恕罪!”
话音刚落,就见苏辔连滚带爬冲进来,“奴才办事不力,还请皇上恕罪?”
永熙帝焦急地看向他身后:“姜南溪呢?”
苏辔五体投地的匍匐在地上,带着哭腔道:“皇上恕罪,老奴办事不力,没能在碧清院中找到南溪县主。”
“什么?没找到人,你个狗奴才就这么回来敷衍朕?”
永熙帝抓起身边赵贵妃刚刚倒满的茶盏,狠狠砸过去。
苏辔被滚烫的茶水溅到,疼的差点没跳起来。
“老奴不敢,老奴就差没让人把整个定远侯府和御王府翻过来了,可根本就没找到南溪县主的踪迹。定远侯府中的奴才还说……还说……”
“说什么?”
“说曾听到南溪县主对下人说,就是要躲起来,让皇上您着急害怕。等皇上您挨不住了,自然就会答应她的要求,把那个什么谢公子和韩小姐给放了。到那时,南溪县主才肯进宫来给您治病!”
第三百三十章 被戴了绿帽子的耻辱
第三百三十章 被戴了绿帽子的耻辱
“放肆!放肆!”
赵盼夏急道:“不……这不可能!南溪姐姐她不会说这种话的!”
苏辔哭道:“老奴所言句句属实,如有半句欺瞒,就让老奴天打雷劈!”
永熙帝按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双眼赤红,面目一片狰狞。
“好!好!姜南溪,这贱人,是要谋反吗?”
“来人,给朕全城缉拿逆犯姜南溪,任何人敢包庇藏匿,诛九族!”
赵盼夏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小脸一片煞白。
怎么会这样?
南溪姐姐明明是要亲自进宫来给皇上治病兼谈判的啊?
她怎么可能避而不见,又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
赵盼夏正在心乱如麻之际。
却听苏辔突然道:“皇上,老奴虽办事不利,没能将南溪县主请过来,却意外在御王府遇到了几人,她们或许有办法能替皇上您分忧?如今她们正在殿外等着求见!”
永熙帝此时满脑子都只有自己的病情。
闻言怒道:“什么人?她们又要如何替朕分忧?”
苏辔拍了拍手。
很快就见两女一男三人,在侍卫的押解下,走入殿中。
两女之中,其中一人脸上覆着面纱。
但裸露出来的部分,还是能看到几条狰狞的疤痕。
从额头往下,一直顺着鼻梁没入面纱中。
永熙帝只随意瞥了一下,就厌恶地别开眼。
落在另外两人身上。
只一眼,他就把另一个女子认了出来:“阮宜人?你来做什么?”
来人正是阮芷安和毁了容的姜思瑶。
阮芷安本就是宫里的女官,之前就是在永熙帝身边伺候的。
因为救了萧时晏和萧时窈,皇帝才把她赐给了御王府。
阮芷安出宫也不过一两年,永熙帝看到她自然不会不认识。
阮芷安盈盈下拜。
先是行礼参拜,随后才满脸关切道:“妾身正与姜二小姐小聚钻研医术,恰好苏公公前来寻南溪县主。妾身才知道皇上您竟然得了重病。”
“原本皇上的龙体,不是妾身这等卑微之躯该过问的。可事有凑巧,姜二小姐的师兄恰好来探望她。”
说着,阮芷安让了让,露出了身后的男子。
男子大约二十七八岁年纪,着一身蓝衣,木簪束发。
容貌虽不算俊美,却给人一种出尘脱俗之感。
哪怕面对皇上,他除了一开始的叩拜外。
依旧不卑不亢,既不谄媚讨好,也不畏惧轻慢。
活脱脱一副世外高人的姿态。
永熙帝狐疑:“这位是?”
姜思瑶忍着激动,款款下拜:“启禀皇上,这是臣女在神医谷的大师兄,崔昊辙。他是我师父神医谷谷主的首徒,如今的医术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半点不比师父逊色。”
崔昊辙这一次没有下拜,而是朝着皇上一拱手笑道:“草民崔昊辙,见过陛下!”
永熙帝先是一惊,随后大喜:“你是神医谷的高徒?”
“正是!”
姜思瑶焦急地抬起头道:“皇上,臣女听苏公公说,您得了重病,唯有臣女的姐姐姜南溪可以治愈。”
“可臣女分明记得,在数月之前,姐姐连半点医术都不会,更没有继承嫡母的半点天赋。怎地只过了短短时日,就成了名医了?师兄,神医谷中有短短数月便能出师的名医吗?”
崔昊辙毫不犹豫地摇头:“绝无可能!我神医谷中,云集了天底下最顶尖的医者,却从未有一人,只凭数月苦学,就能为人医治的,就更别提成为妙手回春的神医了。若有这种人,也定然是哗众取宠之辈!”
永熙帝大怒:“你是说,姜南溪敢欺骗朕?不……不可能!”
他腹部的肿块,是姜南溪治好的。
整个太医院,乃至于民间的神医都束手无策的病。
却被姜南溪治好了。
此事是绝不可能作假的。
阮芷安:“皇上,南溪县主或许有些奇诡手段,能治疗寻常大夫治不好的病,可这到底非正道,不过是取巧的障眼法罢了!否则皇上难道还真信有人的医术高到,将人开膛剖度后,病人还能活吗?”
“对!我姐姐绝不可能有高超医术的,而且她心术不正,对皇上您没有半点忠心啊!”
姜思瑶没忍住,急急地提高了音量:“她危言耸听,夸大皇上您的病情,不过是为了救她相好的谢公子和韩家小姐。皇上您万万不可被她蒙骗啊!”
“你说什么?她的相好?”
姜思瑶缓缓摘下面纱,露出一张斑驳纵横的丑陋脸庞。
泪水从眼眶溢出。
她恨的咬牙切齿,连声音都在抖:“皇上您看,臣女的容貌,便是因为发现了姐姐的秘密,被她指使人毁掉的。姐姐她一直就喜欢勾搭外男,谢公子又是那样的美貌,姐姐她怎么肯放过呢?”
“姐姐会与宣华郡主结
怨,也是因为谢公子本是宣华郡主的男宠,她却非要把人抢过来,这才惹得郡主发怒。”
“可姐姐她已经与御王订亲了啊!怎么能这般水性杨花,不守妇道呢?这岂不是将皇上您的旨意与御王府的颜面,都踩在脚下践踏?”
“臣女真的看不过去,所以多次劝导阻拦,谁知反被毁了容貌。若非我大师兄及时赶到,恐怕臣女连小命都要没有了,呜呜呜……”
姜思瑶哭的伤心欲绝,又有脸上疤痕做佐证。
让她的话一下子就提高了可信度。
永熙帝只觉得熊熊怒火直往上冲。
愤怒之中还夹杂着被戴了绿帽子的耻辱。
要知道,他可是曾想过要封姜南溪为妃的。
可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竟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自己这个皇上。
转头竟又勾搭上别的男人。
当真下贱!该死!
但他身上的疼痛……
仿佛是看穿了永熙帝的所思所想。
阮芷安柔声道:“皇上,既然崔医师恰好在京城,不如让他给您诊断一番吧?您便是不相信太医院的医术,也该相信神医谷啊!”
对!
有神医谷的大师在此。
他为何还要相信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永熙帝深吸了一口气,朝苏辔使了个眼色。
第三百三十一章 如果她要做的,是掀翻整个西楚皇权呢
第三百三十一章 如果她要做的,是掀翻整个西楚皇权呢
苏辔立刻道:“崔医师,有劳你为皇上诊脉。”
崔昊辙微微扬了扬下巴。
上前一步,将手指搭在永熙帝的脉搏上。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整个寝殿中鸦雀无声。
直到永熙帝有些不耐烦了。
崔昊辙才松开手,一边笑一边摇头:“荒谬荒谬,不过是脾胃虚弱、肝郁气滞导致的胃脘痛,竟说的好似陛下您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般。”
永熙帝一怔:“崔医师你的意思是?”
“皇上放心,您的病并不严重,只需草民开几副药,再辅以针灸治疗,便能痊愈。”
永熙帝大喜:“当真?”
崔昊辙有些骄傲地扬了扬下巴:“在医术方面,草民从未错断,也从不会有任何虚言。因着皇上有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脉象比寻常人要虚浮一些,所以方才的诊脉才耗时久了少许。”
“但草民敢断定,皇上的病,绝没有大碍,只需调理月余,就能一切如常。若是有谁敢危言耸听说皇上你得了不治之症,大可以将她带到草民面前,草民愿与她辩一辩症!”
苏辔尖着嗓子道:“南溪县主或许正是听闻崔医师来了京城,自知欺君之罪无法隐瞒,所以才偷偷藏了起来,不肯再进宫来。就是可怜了赵二小姐,竟被这般当枪使了。”
永熙帝冷冷看了赵盼儿一眼。
本想处罚。
但看小姑娘局促害怕的全身抖如筛糠,只低着头仿佛在哭泣,连求饶都忘了。
便也懒得跟她计较。
只冷冷道:“全程搜捕姜南溪,无论是御王府还是镇北军中!任何人敢窝藏姜南溪,以謀逆罪论处!”
“是,皇上!”
“还有,命大理寺两日之内结案,后日正午,朕会亲临法场,见证长公主对凶手处以极刑!朕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皇家威严不可违抗,敢违抗者,杀!无!赦!”
姜思瑶和阮芷安对望了一眼。
都看到了各自眼中的欣喜若狂。
姜南溪!
如今等待你的已全都是死路!
这一次,看你这贱人还有什么办法逃出生天!
永熙帝对崔昊辙格外客气:“这段时日,还请崔医师在宫中小住。苏辔,去安排碧霄宫给崔医师居住!”
崔昊辙从容笑道:“那草民就谢皇上恩典了。”
寝宫中其乐融融,刚刚的剑拔弩张气氛,因为永熙帝的“康健”而消散的一干二净。
就连赵贵妃也偶尔能娇声软语地说上几句。
可唯有一人,被排除在外。
此时此刻,没有人注意到赵盼夏的表情。
没有人在乎她心中的所思所想。
自然也更没有人会看到她的小动作。
她练过武,动作本就比常人迅捷。
所以只一呼一吸间,她就已经将手中药包里的粉末,全都送入了身旁的檀香中。
香烟袅袅,无声无息间,便在寝宫中弥散开来。
===
“小姐,快!快进来!”
“这是谢公子为南渊阁专门置办的产业,绝没有任何人能发现的!”
金铃和银铃引着姜南溪匆匆逃入京城一座偏僻不起眼的别院中。
几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
而伤的最重的,是被徐瑞背在背上的影七。
便是姜南溪也没想到。
苏辔竟然早在暗中与长公主勾结。
要在传旨她入宫的路上,让她永远地消失。
可以想象,一旦她被杀或者落入长公主手中。
这些人会罗织怎样的罪名,让她身败名裂。
韩妤菲和谢斯辰更是再没有半分获救的可能。
就连一直护着她们的宋凛也会受到连累。
好一招釜底抽薪、斩草除根!
最简单粗暴的办法。
却是最有效的杀招。
若非金铃她们担心她的安危。
一起悄悄跟了上来。
恐怕姜南溪现在真的已经满盘皆输了。
“小姐,你受伤了,奴婢先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一进屋,银铃立刻带着哭腔焦急道。
姜南溪却哪有处理伤口的时间。
她沉声道:“放心,不过是皮外伤,暂时死不了。”
一会儿进系统空间,喷点止血药就是了。
幸好是腿上的伤,并不影响做手术。
“金铃,麻烦你整理一间干净的房间出来,我必须马上给影七做手术!”
“银铃,你来给我打下手!”
“徐瑞你守着外面,我怕接下来,整个京城会全城搜捕我们。”
“金铃,我记得你会易容吧?接下来,我们不能再以真面目示人,你……”
金铃哽咽道:“小姐放心,奴婢会处理好的。你只需要安心给影七做手术,然后治疗你自己就够了。”
三人强忍
着担忧,迅速动了起来。
影七这一次伤的极重。
身上插着好几只已经被折断的箭头。
胸腹位置还有一个血淋淋的贯穿伤。
这些都是为了保护姜南溪才留下的。
被摆上“手术台”的时候,他的脉搏已经极其微弱。
姜南溪正要给他注射麻药,开始手术。
一只冰凉布满老茧的手,却猛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影七浑身冰凉,气息微弱,脸色已经呈现出宛如死气般的青灰。
可他却努力睁大眼,执拗地用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道。
“小姐,我……我算是……将功赎罪了……吗?”
姜南溪有些苦笑不得。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家伙还只记着这些。
“算!”她一把抓下影七的手,将针头扎入经脉中。
“放心吧,以后不再拿你做大体老师了,你的脑袋保住了。”
“不……不是……”
影七轻轻地摇头,声音不知道是因为受伤过重还是麻药起效,而变得越来越虚弱。
“我……我给你当……当实验品……老子……自愿的……”
“小姐,我……我只求你,不管那些人……做了什么……”
“不要把账……算在主子头上……”
“如果主子在京中他……他绝不会容许任何人……欺辱你的……绝不……”
影七的声音越来越轻,终于陷入了彻底的沉眠。
姜南溪只愣了片刻,便专注地投入了手术中。
绝不会容许任何人欺辱她?
是吗?
可如果欺辱她的人,是当今皇上呢?
如果她要做的,是掀翻整个西楚皇权呢?
萧墨宸还会容忍她这个未来王妃吗?
第三百三十二章 冰寒透体
第三百三十二章 冰寒透体
一个多时辰后。
手术完成,影七的状况也终于稳定下来。
姜南溪再也撑不住,歪在榻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金铃和银铃轻手轻脚地给她盖上薄毯。
眼中是掩不住的心疼。
从将韩小姐救回来到现在已经三天了。
这三天,小姐几乎没有合过眼。
明明自己也受了伤,却还要为影七做手术。
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啊!
银铃哽咽道:“姐姐,该怎么办?现在连皇上都下旨在全城通缉小姐,我们别说救人了,便是想要自保都难。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真的还要……”
她想说,我们真的还要再设法营救谢公子和韩小姐吗?
那可是长公主,可是皇上啊!
就算小姐再厉害,又怎么能与整个皇朝对抗?
就算是王爷在这里,恐怕也只能妥协。
倒不如,倒不如就那么算了。
不再与长公主和皇上为敌,等王爷回来,小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银铃嘴唇颤抖着,想要说出口。
却被金铃打断:“银铃,不要再说了!小姐不会同意的。”
如果小姐会为了苟且偷生,就放弃朋友。
那也就不是她们认定并追随的小姐了。
金铃双手缓缓攥紧又松开,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道:“银铃,你和徐瑞守着小姐,我出去一趟。”
说完,也不待银铃询问,已经消失在原地。
……
夜深人静。
笃笃笃的轻微敲击声,在御王府门前响起。
“金铃?你……你怎么来了?”
守门的侍卫看到金铃,吓了一跳,连忙一把将她拽进来。
又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无人发现,才悄悄掩上门。
金铃喘着气道:“司先生呢?带我去见司先生!”
侍卫露出为难的神情:“金铃,你……是不是知道南溪县主在哪?你来找司先生,是为了南溪县主的事吗?”
他觑着金铃的脸色,轻轻叹了口气道:“你该知道,我们王爷如今的处境……唉,你……你实在不该为了一个外人,将王爷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金铃怒从心起,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什么叫外人?小姐难道不是未来的御王妃吗?”
“你也说了是未来的……”侍卫嗫嚅道,“更何况,她既知道自己是未来御王妃,便该安分守己,莫要在外面给御王府惹祸。”
“金铃,你本事御王府的人,如今怎么反向着外人,却不为我们御王府多着想呢?”
“你——!”
金铃只觉得热血冲脑,恨不得一拳打烂眼前人的这张脸。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以自己是御王府的一员为荣。
此刻却只觉得,这府中也有太多人,虚伪的让人作呕。
“你说小姐是外人?”她咬着牙,一字字道,“她给王爷治病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当她是外人?她没日没夜给伤残营士兵做手术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当她是外人?”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过河拆桥,忘恩负义!若如今的御王府中,剩下的都是你们这种货色,那我金铃宁愿与御王府从未有过瓜葛!”
侍卫被指着鼻子骂的面皮紫涨,满脸恼怒,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金铃姐姐……金铃姐姐……”
突然,一个低低的声音传来。
下一刻,就见一个小丫头从夜色中冲出来。
拉住了金铃的手。
“金铃姐姐,我……我带你去见司先生。”
金铃诧异地望过去。
只见这是个面皮有些粗黑的小丫头。
看着有些面熟,她却想不起自己在哪见过。
小黑丫头也不等她回答,拉着她便往里头跑去。
司先生此刻就在书房,离大门的位置并不远。
金铃直到被推进书房的时候,都没想起来,这小黑丫头是谁。
司玄中抬头看到金铃。
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
只是有些头痛地揉了揉眉心。
“司先生,求你帮帮小姐!”
金铃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头。
司玄中轻轻叹了口气道:“南溪县主如今藏在何处?”
金铃正要说话。
司玄中却摆了摆手道:“算了,你也莫要告诉我。就让她好好藏着,在王爷回京前,都不要再出现。”
“一切等王爷回京了再做定夺。”
“这怎么行?”金铃急道:“等王爷回京,谢公子和韩小姐已经被长公主处死了。小姐她是绝不会……”
啪!
司玄中不轻不重地把手中的军报砸在桌面上,打断了金铃的话。
他又捏了捏眉心,叹气道:“南溪县主,也该消停些了。”
“她惹长公主府也便罢了,如今
怎么连皇上也敢随意招惹?竟还敢拿皇上的病症威胁他放人,她是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竟敢如此藐视皇权?真当她医术高超,便能肆无忌惮了?”
说到最后的时候,司玄中脸上也带出了明显的怒意。
今日苏辔代表皇上来御王府传旨的时候,已经带着明显质问和警告的意味了。
苏辔甚至还问:“都这么多天了,王爷的病还没好吗?皇上关切兄弟,让咱家问问,需不需要派太医来给王爷诊治一番?”
司玄中提心吊胆,好不容易才把人打发走。
转头就听说,苏辔又去镇北军中传旨。
竟是让护君营协助禁军捉拿逆犯姜南溪。
并且在逆犯落网之前,护君营由禁军左统领祁瑞霖暂代统帅一职。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和钳制了。
也代表了永熙帝此刻对姜南溪的怒气有多盛。
司玄中怎么都想不通。
自家那位未来王妃,那位祖宗,怎么能把事情折腾到这等地步的?
她这是不把天捅个窟窿,不肯罢休啊!
司玄中的话,让金铃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满腔的热血与祈盼,也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冰寒透体。
金铃闭了闭眼,哑声道:“可是司先生,谢公子和韩小姐到底做错了什么?小姐又做错了什么?凭什么他们要遭受这些?难道就因为是长公主和小王爷,他们就活该被凌辱折磨,活该去死吗?”
“御王府就不能想办法帮帮小姐,帮小姐救出谢公子和韩小姐吗?”
第三百三十三章 讨厌那个皇上
第三百三十三章 讨厌那个皇上
司玄中眼中的光芒微微波动了一下。
随后又沉寂下去:“金铃,别忘了你的身份。王爷才是你真正的主子,御王府才是你的家。便是南溪县主,将来也是要嫁入王府中,履行她身为王妃的职责的。”
所谓王妃的职责,便是一切以御王府为先。
任何行为都不能出格,不能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外人,损害王府的利益。
金铃呆呆地跪在原地,泪水抑制不住的肆意流淌。
司玄中看她这般,轻轻叹了口气道:“不如这样,你暗中将南溪县主带回王府来。无论旁人如何,至少我们御王府定能保住县主的安全。等王爷回京后,想办法向皇上求情,撤了她身上的通缉。到时候,一切便能回归正轨了。”
“回归正轨?”
金铃低低呢喃了一句。
随后突然笑出声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沙哑。
笑的无比讽刺,无比悲凉。
“司先生,你真的觉得,谢公子和韩小姐死了,一切还能回到正轨吗?”
司玄中一时无言。
金铃敛起了笑容,又擦掉随着笑滑落的眼泪。
她站起身,朝着司玄中作了个揖。
淡淡道:“今晚是金铃僭越了。小姐明明说过,从今往后,绝不会再借御王府一兵一卒,更不会指望御王府为她救人。可我却违背了小姐的意愿,自以为是地觉得,或许御王府能成为小姐最后的支柱。”
“但请司先生放心,以后这样的痴心妄想,金铃绝不敢再有了,整个碧清院中,也没人会再有!”
“今日我来过的事情,就请司先生和御王府都当做不知道,也千万莫要出卖小姐的行踪。”
“就当,看在小姐救了王爷一命的份上!”
司玄中看着金铃决绝转身离去的背影。
心中竟莫名涌起一阵事情失去掌控的恐慌。
他自认为自己的决定并没有错。
一切都是为了王爷,为了御王府,也为了西楚国的安宁。
是的,他……没有做错!
因为心绪太过不稳,司玄中和金铃都没有发现。
在她们谈话的时候,那个领金铃来的小黑丫头,一直悄悄蹲在窗下偷听。
等金铃走后,她就像一只灵活的小猴子一样。
从王府的狗洞钻到慕华园,又从慕华园不高的围墙上攀爬离开。
小黑丫头一路狂奔,没多久就来到了城西的镇北军军营。
守卫的士兵看到她,也没有意外。
笑着说了一句:“黑丫,这么晚又跑来军营做什么?想你爹了?”
小黑丫头一句话不说,三两步绕过障碍,来到了伤残营所在的位置。
“爹爹!”
她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一个中年男子的病床边。
若金铃此时在这里,便会认出来。
这中年男子,正是姜南溪在伤残营中作手术救的第一个病人老费。
而今日带她去找司玄中的小黑丫头。
正是老费的女儿,黑丫。
只是一个月不见,当初瘦小的仿佛干瘪萝卜的小姑娘长高了不少,也多了许多肉。
整个人精气神都变得与之前不同了。
是以金铃才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自从姜南溪救了伤残营士兵后。
伤残营原本缺的粮草、药物都补上了。
那些来帮忙的伤残营家属,也都安排了去处。
黑丫因为年纪小,家里又没其他亲人了。
宋武就想办法把她安排进了御王府当丫鬟。
只是之前老费刚做过手术,伤没好全。
黑丫才一直留在营中照顾。
这段时间,伤残营中的伤兵慢慢养好了。
有不少病情轻的,甚至都已经回护君营去操练了。
黑丫才开始去御王府中当值。
但此刻,原本已经空了大半的伤残营中,却挤满了人。
一看到黑丫,他们立刻焦急的围了过来。
“黑丫,小医仙怎么样了?”
“皇上怎么突然就通缉小医仙了?”
“我听说小医仙还受了伤,真的假的?”
七嘴八舌的声音嗡嗡嗡在营帐中响个不停。
哪怕所有人都压低了音量,生怕被人听到。
也吵的不行。
黑丫喘匀了气,才把刚刚在书房门口听到的对话说了一遍。
小姑娘记性很好。
虽然不能把司玄中和金铃的对话原封不动复述出来。
却也还原了七七八八。
营帐中原本嘈杂的声音慢慢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神情都变得极为凝重焦心。
之前差点被截肢的老兵李茂神色茫然,忍不住喃喃道:“小医仙得罪陛下,得罪长公主,就只是为了救一个小官的女儿和一个无权无势的学子吗?”
“可这就是小医仙啊!”老费哑声道,“否则,像小医仙那
样的贵人,为什么要来我们伤残营,不在乎我们肮脏丑陋又残破的身体,没日没夜地给我们治疗?”
“是啊!在小医仙来之前,我们早就被放弃了。”又有人带着哭腔说话,“没有草药,没有大夫,没有人管我们死活。我们就像一坨坨早已没用的烂肉,等待着死亡。”
伤残营中,有多少人是这般痛苦地被送进来。
又冰冷无生机地被抬出去。
来来回回,早就麻木了。
可是,小医仙出现了。
他们的王妃出现了。
她说:“这些兵,别人不救,我来救!”
然后,她便真的用神乎其神的医术,将他们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也是她带来了王爷,带来了其它军医。
让伤残营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再不是那埋葬将死之人的坟墓,而是温暖的救赎。
伤残营中那样脏,那样臭。
他们的身份是那样卑微,那样低贱。
蛆虫在他们伤口中蠕动,会传染的瘟疫时常在营中肆虐。
小医仙明明高高在上,身份尊贵。
却从没有嫌恶过他们,更没有放弃他们。
黑丫脆生生道:“医仙姐姐是怎样救爹爹的,就会怎样救别人。在医仙姐姐眼中,我们都是一样的。”
“可是,那些人却要捉她,要杀了她。”
黑丫突然攥紧了拳头,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我讨厌那个皇上,讨厌长公主,他们都是坏蛋!”
“医仙姐姐是神仙,他们对神仙不敬,他们会遭报应的!”
第三百三十四章 陪小医仙疯一场
第三百三十四章 陪小医仙疯一场
唰——!
老费一把捂住了女儿的嘴:“黑丫,不许胡说!”
其他人也连声道:“出了这营帐,这样的话绝不许露出一个字,听到没有?这可是要砍头的!”
黑丫应了下来,却还是气的小身体发抖。
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她挨在老费身边,低泣道:“爹爹,医仙姐姐会不会死啊?我……我不要医仙姐姐死!如果没有医仙姐姐,我……我已经没有爹爹了。呜呜呜呜……爹爹,御王府不肯帮医仙姐姐,我们帮帮她好不好?”
老费回答不出来。
整个帐篷中也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
帮?
他们不过是一群无权无势的小兵。
要怎么帮小医仙?
更何况,他们还是镇北军护君营中的一员。
凡是士兵,必听调令。
任何人敢擅自行动,擅离营帐,都会被当做逃兵论处。
而且,若被发现他们镇北军士兵在帮助小医仙。
会不会连累了王爷和镇北军被皇上所疑?
到那时,他们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可是,不帮……
难道他们就能心安理得地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身陷绝境,却不闻不问?
难道镇北军还真的要协助禁军,去捉拿小医仙?
今日,他们若眼睁睁看着一次次救赎他们的小医仙被害死。
以后,当他们再度陷入绝地时,还会有第二个小医仙来就他们吗?
突然,其中一个老兵一咬牙拿出腰牌,重重拍在病床上。
这腰牌是镇北军的每一个士兵将官都会佩戴的。
上面有士兵的姓名、所属部队、入伍时间等信息,是士兵的身份标识。
凡是进出军营的,也需要拿出腰牌做登记。
老吴头道:“老子反正孑然一身,打得仗够多了,杀的敌人也够本了!”
“之前要被砍掉腿的时候,老子就已经不想活了。”
“是小医仙给了我新生,现在小医仙有危险,老子怎么能在这里苟且偷生?”
“大不了,老子就把这条命重新还回去!”
“哈哈,与其呆在这护君营中发霉,老子还不如跟着小医仙去救人。若是死了,你们就当老子死在了战场上,老子一点都不窝囊!”
一边说,他一边把身上的甲胄和制式兵器都解了下来,一起丢在榻上。
“等老子走多一会儿了,你们就去上报,说老子当了逃兵,让他们来抓我就是了!”
说着,豪迈地转身就要走。
“等等!”李茂突然开口叫住他,“老吴头,我跟你一起走!”
他声音沙哑,眼中满是决绝:“你不是忘恩负义的人,难道我李茂就是吗?你的腿是小医仙保住的,难道我的就不是吗?要帮小医仙,我们一起去!”
说着,一把抓下了腰牌,拍在榻上。
啪——啪——啪——!
沉默地,又有一个个腰牌拍在了榻上。
黑暗中,一张张粗糙黝黑的脸显得格外朴素,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老费看了女儿黑丫一眼。
有些担忧,有些愧疚。
却也毫不犹豫地将腰牌摘了下来。
黑丫双眼却亮晶晶地,开心地仿佛一只小鹿:“爹爹,我们要去帮医仙姐姐打坏蛋救好人吗?太好了!”
“也……也算我一份吧!”
角落中没什么存在感的医助张阳弱弱举起手来。
他脸上还挂着年轻人的稚嫩,所以眼神也格外清明。
“我下午去了解过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我觉得南溪县主没有做错。谢公子和韩小姐不该死,小医仙更……更不应该被通缉。镇北军如果真的协助禁军捉拿小医仙,就是助纣为虐。我,我不愿留在军中了。我虽然只是个医助,帮不上什么忙,可我……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去!”
“好小子,讲义气!走,我们兄弟一起!豁出命去,陪小医仙疯一场!”
一个营帐中的人,几乎全都放下了腰牌,勾肩搭背地往外走。
他们说话声音很轻,怕引来隔壁护君营兵士的警觉。
可是双眼却格外闪亮。
神情中有忐忑,有迷茫,更多的却是豁出一切的勇气。
他们是最卑微的底层士兵。
是差点被如烂泥一般丢弃的弃卒。
可是,弃卒也有良心,也知感恩。
在他们的救命恩人最孤立无援的时候。
他们要站在她的身后。
做她的后盾,做她的尖刀。
与她无论生死,共同进退。
哪怕这样会豁出他们的性命。
也要将小医仙保下来。
那样,在不久的将来,才会有其它卑微伤残的弃卒,如他们一般得到救赎。
“咳咳……”
众人刚蹑手蹑脚地走出营帐,低声商量着一会儿要如何说服守卫放他们出
去。
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刻意的轻咳声。
众人齐齐扭头看去。
这一看,差点没把他们的魂都吓没了。
悄默无声站在黑暗中的,不是护君营的统领副将宋武又是谁?
“宋……宋将军!”
完,完了!
宋将军是什么时候站在营帐外的?
那不是把他们的对话都听去了?
几人的脸色都白了。
就连刚刚说的最潇洒豪迈的老吴头,此时双腿都有些抖。
在镇北军中,当逃兵可是要被军法处置的啊!
几人哆哆嗦嗦地想跪下去。
宋武却道:“从今日起,你们从镇北军中退伍了。”
啥?
老费等人愣住了。
退伍?
宋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不等老费想明白。
却见宋武视线往身后扫了一眼,瓮声瓮气道:“你们也一样。”
“从今日开始,就不是镇北军的一员了。”
老费他们这才发现,宋将军身后竟还跟着十几个士兵。
这几十人可不是如他们这般的老弱病残。
而是镇北军中真正的精锐。
最匪夷所思的是,站在宋将军侧后方,率领着这十几个精兵的,竟是程达程校尉。
那可是宋将军的心腹亲卫啊!
可刚刚宋将军说什么?
程校尉和十几个精兵,都退伍了?不再是镇北军的一员了?
老费等人还在震惊中。
却见程达毫不犹豫地一拱手:“是,将军!”
“遵令!”
十几人,眼神坚定,齐声应诺。
无一人怨怼,无一人犹豫,无一人退缩。
第三百三十五章 谁说我要逃离京城了
宋武又道:“你们是退伍,不是逃兵!我镇北军对退伍的士兵,向来待遇优厚。之前发给你们的装备,就不需要归还了,除了腰牌,全都可以带走。”
老费他们缓缓瞪大了眼睛。
“记住,从今日开始,你们不再是镇北军的一员,你们的所作所为,都与镇北军无关。”
“你们想要保护谁,杀谁,救谁,都是你们的自由。”
“但要记住一点,你们的所作所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都给老子记住了!镇北军中没有白眼狼,更没有懦夫!”
夜色中,沙哑粗犷的声音,每一字,每一句,铁骨铮铮,掷地有声。
话说到这,老费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宋将军这是支持他们去援助小医仙啊!
皇上有令,要镇北军协助禁军缉拿小医仙。
镇北军不得不从。
可小医仙是他们的未来王妃,更是镇北军的救命恩人啊!
他们怎么能忘恩负义?
所以宋将军让他们“退伍”,让他们脱离镇北军的身份,去保护小医仙,帮助小医仙。
几人的眼圈发热,一一将手握成拳头,砸在胸口。
“遵令!”
他们一日是镇北军,一世都是镇北军。
镇北军中没有白眼狼,更没有懦夫!
一行人顺利的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镇北军。
在程达的带领下,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宋武看向北疆的方向,双拳紧攥,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狗屎的!”
“老子也想退伍!”
“狗屁的护君营,狗屁的协助禁军,这主将谁特么爱当谁去当!”
王爷收到自己的飞鸽传书没有?
能在后日之前赶回来吗?
要快!快回来啊!
您的王妃要被欺负死了,老子要憋屈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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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南溪只睡了一会儿,便醒过来。
因为南渊阁的成员,找到了别院。
姜南溪忽略了腿上伤口传来的疼痛,慢慢翻动着手中的绢帛。
上面记载着南渊阁每个人的身份背景。
还有,把柄!
以及制衡他们的手段。
尤其是眼前单膝跪地的六人。
他们的武功是南渊阁中最高的。
此刻若任何一人有所动念。
姜南溪便是连反抗的机会也没有。
可是,绢帛上,却清清楚楚写了他们每一个人加入南渊阁的所求。
还有在加入南渊阁后,服食过的毒药。
并且每一个人服食的毒药都不同。
绢帛上详细记载了每人服食毒药的药性,发作的时间,以及对应的解药。
谢斯辰在招募这些高手的时候。
还是明显做过筛选的。
几乎每个人都与皇室不睦,甚至有仇。
且许多人的入阁目的,都是求医。
“这小子……”
姜南溪轻轻笑着,眼眶有些发热,“明明不过半月时间,一边准备科考,一边竟还做了这么多事。他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可明明是这样的天纵奇才,国之栋梁。
如今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你叫沈眉?”
姜南溪看向了六人中唯一的女性:“你加入南渊阁,是为了替你女儿求药?”
“是!”
沈眉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她今年不过三十岁,可眼角已满是皱纹,两鬓也出现了斑白风霜。
显出比同龄人更深的老态。
不过因为内力深厚的缘故,她的双眸精芒内敛,周身有股凛冽的煞气。
“阁主,属下听谢护法说,您医术高超,能治疗我女儿的病症。只要属下为南渊阁效力三年,阁主你便愿意医好我女儿的病?请问阁主,谢护法此话是否属实?”
“咳……”
谢斯辰这家伙,居然还给自己安排了个护法的称号?
姜南溪看着绢帛上关于沈眉女儿病情的记录,淡淡道:“我可以现在就给你药,让你治好你的女儿。”
“什……什么?”
姜南溪看着豁然抬起头的六人,神色浅淡道:“你们都知道,如今我得罪了长公主,还受当今皇上通缉,只能躲到这偏远的别院中。之前招募你们的谢护法,也被关进了大理寺中,后日就要被长公主处决。”
六人脸上明显露出焦躁不安的神情。
武功最高的栾元龙忍不住道:“接下来阁主待要如何?是要逃离京城,甚至逃出西楚吗?没问题,我等可以护送阁主离开,但前提是,阁主要将谢护法下在我们身上的毒先解了。”
说到这里,六人脸上都已经露出了几分威胁与狠意。
他
们才加入南渊阁没多久。
要说对姜南溪这个阁主有多忠心,那是绝对没有的。
六人周身散发的杀意,让护持在一旁的银龄如临大敌。
悄悄往姜南溪身边靠近了一些。
只待情况不对,就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护住小姐。
可姜南溪却仿佛对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毫无所觉。
她看着六人,声音平静道:“谁说我要逃离京城了?”
“我何时又说过,要停止我的计划了?”
六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栾云龙忍不住提高音量:“你还想救谢护法?”
救谢斯辰和韩妤菲,她自然要救!
可只是救人,又怎么够呢?
姜南溪朝沈眉扔出一个木盒:“这里面,是能治疗你女儿的药物。使用方法,我都记在纸上了,你只需要让你女儿按时服用,大概一个月内,她就能明显好转。”
沈眉一把抓过木盒,颤抖着手打开。
只见木盒中摆放着一个个非常奇怪的小瓶子。
瓶子是透明的,材质像是极其昂贵的琉璃,可又似乎与琉璃不同。
里头装的液体则是无色的,看上去像是水。
沈眉又打开小瓶子上放着的纸。
就如姜南溪所说,上面写了服用的方式方法:一日三次,饭后口服。
可除了服用方法,竟还有一段极其详细的,关于她女儿病情以及治疗方案的描述。
“儿童肾病综合征,常见的临床表现为水肿,常始自眼睑、颜面,渐及四肢全身,为凹陷性,严重者可出现浆膜腔积液,如胸水、腹水。以及尿量减少、精神萎靡、倦怠无力、食欲减退,有时伴有腹泻等。”
第三百三十六章 哪怕跟皇室为敌
“看脉案,病人未出现并发症,病情不算严重,只需口服糖皮质激素2—4周,即可逐步缓解。期间需卧床休息,病情缓解后活动量逐渐增加,缓解 3—6个月后与正常人无异,但避免过劳。”
沈眉只看了前半段,身体就忍不住筛糠般颤抖起来。
眼眶也一阵阵发热。
因为姜南溪写的临床表现,与她女儿的病症一模一样。
而后面的治疗方案。
更没有像其他大夫一样,只会说“好好静养”、“再服用几帖药试试……”
纸条上,明确地,没有半点模糊地,写明了她女儿会痊愈的时间。
虽然她不懂什么是“儿童肾病综合征”,什么又是“糖皮质激素”。
可她就是莫名的愿意相信,这纸上写的每一个字。
相信她女儿的病,真的能治好!
沈眉猛地抬起头,眼中已经溢满了泪光:“阁主,这些药真的能治好我女儿的病?你……你就这样给我了?”
她的激动表现,让栾云龙他们没忍住,凑过来一起看纸条上的文字。
姜南溪也没有阻止。
这一看。
其他五人也都坐不住了。
“阁主,你给沈眉的女儿治好了,那我们……”
他们可都需要神医的治疗啊!
有的是为了他们自己。
有的是为了亲人。
姜南溪抬了抬手,打断他们的话,毫不遮掩道:
“我给沈眉这些药,治好她女儿的病,就是在告诉你们,只要是在医术方面,我有自信,能满足你们所有的期望。”
病例脉案,谢斯辰都已经整理收集了。
所以姜南溪可以很自信的说。
她都能治!
五人一下子激动了,呼吸一个比一个粗重。
有几人没忍住,和沈眉一样浑身颤抖,热泪盈眶。
他们若非被病症磋磨了这么多年,生不如死,无能为力。
又怎么会病急乱投医地信了谢斯辰的忽悠,加入一个毫无名气的新组织。
如今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绝境真的能解决。
又怎么能不激动?
姜南溪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知道这些人会加入南渊阁。
一定是打听到了自己在拂柳庄和伤残营救人的事情。
可打听到的消息,又哪有身边和自己一样焦头烂额、求助无门的人突然被治愈,来得震撼?
果然,这六人看向姜南溪的目光一下子变了。
原本的警惕和轻视,几乎都被热切的渴望所取代。
在他们祈求前,姜南溪率先开口:“我能满足你们所有的期望,可你们又能回报我什么呢?”
六人面面相觑。
沈眉一边小心翼翼收起木盒,一边道:“阁主,我们都知道你想救出谢护法,可光凭我们南渊阁这些人,恐怕全赔上了,也不是长公主府的对手。”
更何况,还有皇上,还有禁军。
姜南溪:“放心,我不会让你们直接与长公主府作对。你们只需要按照我的命令去做,剩下的,我自会安排!”
“若是成功了,不需要你们为我效力三年,我便能解你们困苦病痛,也会给你们解药,还你们自由。”
“若是失败……”
她笑了一下,无比从容,无比坦然:“那就只能说声抱歉,连累你们陪着我这个阁主一起去死了。”
“怎么样?愿意跟着我干吗?”
屋内一片鸦雀无声。
六人连呼吸都仿佛屏住了。
突然,栾云龙咬牙道:“阁主,属下听闻你可是皇室封的县主,还是未来的御王妃。你……你真的打定主意要与皇室对抗吗?”
姜南溪笑了一声:“我的通缉令还不够表明我的态度吗?”
“你不怕失去一切,失去你高贵的身份和地位?甚至,失去生命?”
“我当然怕!”
姜南溪一字字,掷地有声地道:“可我更怕人面兽心的畜生得不到惩罚,无辜惨死的冤魂得不到安息。我更怕我的朋友因为我而含冤受辱而死!”
“这个理由够吗?”
栾云龙胸口起伏:“哪怕跟皇室为敌?”
“哪怕跟皇室为敌!”
“艹!”
栾云龙一拳头砸在地上,赤红着眼低吼一声:“老子跟你干了!”
其它人的情绪没有栾云龙那么激动。
可是面对皇室这个庞然大物的敌人,除了少许的畏惧。
更多的也是激动和义愤。
这就是谢斯辰选人的聪明之处。
眼前的六人,非但在医术上有所求。
还或多或少被权贵倾轧践踏过。
也只有这些人,在如今的绝境之下,还肯为她所用。
确定暂时收服了南渊阁
的高手。
姜南溪没有再耽搁,一一将任务派发了下去。
栾云龙几人刚要拱手离开。
程达又带着“退伍”的镇北军寻了过来。
双方在门口撞个正着。
又恰好碰到刚回来的金铃。
金铃还以为镇北军奉圣旨来捉拿姜南溪了。
吓得三方差点爆发一场大战。
直到黑丫跑出来抱住姜南溪,又给“仙女姐姐”磕头。
姜南溪才知道他们的来意。
他们竟从镇北军脱离了出来,只为帮自己。
姜南溪喉头哽咽,想说什么。
看着眼前一双双决绝坚定的眼睛,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朝着别院中每一个愿意陪她疯,陪她赌,陪她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友人,深深弯腰鞠躬。
此恩,我姜南溪永不会忘!
“小医仙,要我们做什么?只要是你吩咐的,哪怕再大逆不道,我们也愿意去做!”
姜南溪看了外面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空。
缓缓道:“我要京城中每一个人都知道欧阳盛兄妹的所作所为。”
“我要将被长公主府践踏,却不得不隐忍的每一个可怜人,心中的怒火挑起来。”
“我要在京城中放一把火,一把舆论之火……”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篑土之聚,可以成山。
“我要皇室的尊荣,权利的威慑,再没办法成为那些作恶者的保护伞。”
“我要那些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知道,民众的怒火,有一日也能撼天动地!”
在众人震撼到回不过神来的目光注视中,姜南溪轻轻敲击着桌面。
手指拂过一旁的一本书籍。
封面随着清风簌簌翻开。
指尖恰好点在一句话上。
【天子忘民则灭,诸侯忘民则亡。】
她说:“这把火,会从明理书院……开始烧起!”
第三百三十七章 熊熊怒火
明理书院。
一个最偏僻的堆放杂物的院子中。
穆泽远安静地坐着。
阳光透过窗棂打在他斑白的鬓发上。
整个人周身都笼罩着孤寂而绝望的气息。
突然,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伴随着叽叽喳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泽远,你终于出现了!这几天你都去哪了?”
“就算科考考的不好,你也不该自暴自弃躲起来不见人啊,你知不知道书院的教授得知你旷课后,发了多大的火?”
“而且你好不容易回了书院,不去跟教授他们请罪,把我们都叫到这里来做什么?”
这些进来的学子显然是和穆泽远极其熟识的。
一边闯进来,一边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然而一进门,看到坐在里头的穆泽远。
几人猛地愣住了。
“泽……泽远,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还是平日里与他们交好的,那个沉稳睿智,又意气奋发的少年吗?
明明他们也才几日不见,穆泽远怎么像是老了十几岁。
穆泽远还未来得及说话。
就听又一阵脚步声传来。
“穆泽远,你叫我们来这里,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说,究竟有什么事?”
穆泽远的友人诧异回头。
这才发现来的这一波学子,平日里与他们并没有太大交集。
哪怕在明理书院中,通常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
与穆泽远相交的大约都是五六品官的家的子嗣,或高官家不受宠的庶子。
他们身份相当,品行相近,趣味相投。
不知不觉就玩在了一起,成为好友。
而这次来的这波学子,大部分都是贫寒子弟。
也有几人是家世显赫,且平日成绩极好的。
穆泽远的友人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泽远,你叫他们过来的?”
叫过来做什么?
他们平时也不玩在一起啊!
穆泽远的身体直到此时才微微动了动。
就好像是从冰冷的尸体状态,慢慢复活了过来。
“我找你们来,是有一件事想问你们。”
他摇晃着站起身,沉寂如海的双眸看着眼前的同窗,却又仿佛什么都没看,失去了焦点。
“你们……都听说了吗?后日,谢斯辰和妤菲……就要被长公主处决了。”
“什么?”
一句话,宛如惊雷砸在了所有人耳边。
那些和穆泽远不熟的学子,刚进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不耐烦。
此刻却脸色大变。
其中一个贫寒学子猛地冲到穆泽远面前,一把拽住领子。
“你说清楚?谢斯辰怎么了?长公主为何要处决他?”
此人正是在百花宴上,质问冯延的其中一个学子,毕子墨。
也有人喃喃道:“我前日上街,确实听闻了消息,说是一个姓谢的学子杀了长公主府的小王爷,是以长公主要在三日后将他处以极刑……”
听到的时候,他们心中就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可却又马上否定了。
谢斯辰已经消失很久了,有人说他早就回通化府老家了。 又怎么会在京城杀了欧阳小王爷,又要被处以极刑呢?
可此刻,穆泽远的话,将他们心中不详的预感彻底变成了现实。
而穆泽远的好友,更关注的却是另一个名字。
“妤菲?”
“泽远,你……你说的是你那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吗?长公主为何要处决她?这几天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穆泽远的一只手之前在与大理寺差役的打斗中被硬生生折断了。
姜南溪给他做了简单的处理。
此时只能无力地垂在身侧。
他用另一只手抹了把脸,哑声道:“我今日寻你们来,就是要告诉你们事情的来龙去脉。”
穆泽远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
他说了冯延骗谢斯辰去给欧阳萱送字画。
却是把他卖给了欧阳萱当男宠。
他说了谢斯辰宁死不从,所以被欧阳萱关在地牢中日夜折磨,生不如死。
他说了自己也被欧阳萱看上,所以才一次次被冯延派往长公主府送东西。
他说了姜南溪在韩妤菲的协助下,从长公主府中救出谢斯辰,因而彻底得罪了长公主府。
他甚至……说了韩妤菲被欧阳萱送给了欧阳盛,一日日遭受非人的折磨。
连她的哥哥韩文彬,也被虐待而死。
每说一个字,穆泽远都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剜去一块又一块血肉。
他知道,公布这些,会让韩妤菲和谢斯辰的名声受损。
尤其是妤菲。
她是女孩子。
寻常人听说她被糟蹋了。
第一反应不是那些侮辱她的人该死。
而是这个女孩脏了,不清白了。
可是,流言蜚语再伤人又如何?
名声再重要又如何?
抵得上妤菲的命吗?
他此刻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顾不得了。
只想要妤菲活下来!
穆泽远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学子。
他们的脸上有震惊,有茫然。
可更多的是强行压抑的,燃烧在眼底深处的熊熊怒火。
南溪县主说。
明理书院的学子与他一样年轻,一样稚嫩,一样热血。
他们心中的那股火,还没有全部消散。
而他们,需要这些学子心中的那团火,来对抗长公主府,对抗巍巍皇权。
穆泽远闭了闭眼,任凭泪水滚落。
他的神情憔悴,声音嘶哑,可说出的话却意外的有煽动力,让人忍不住共情。
“我不知道,在我和谢斯辰之外,还曾有多少年轻的学子、官员、平民,遭过欧阳萱的毒手。”
“又曾有多少无辜的女子,被欧阳盛关起来蹂躏折磨。”
“就因为他们是长公主的子女,就因为他们是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所以他们欺凌我们,我们就要活该承受。”
“稍有反抗,等待我们的就是万劫不复的结局?”
“可是,为什么?凭什么?”
“西楚国没有法度吗?京城中没有人能主持公道吗?这朗朗青天下,就没有天道良心可言吗?”
“妤菲和谢斯辰明明都已经遭受了那样的折磨,明明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是杀害欧阳盛的凶手。”
“可就因为长公主一句话,他们就要被凌迟处死?”
第三百三十八章 快速传播
穆泽远咬着牙,发出咯咯的响声。
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抑制不住的颤抖。
滚烫的泪水一滴滴砸下来,混合吐息着彻骨的仇恨。
“我们日夜苦读,科举入仕,为的就是在这样一个烂糟的朝廷中效力吗?”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么算了,我不甘心妤菲和谢斯辰白白枉死。”
“拼着这条命不要了,我也想问问当今圣上,问问满朝文武,问问头顶的三尺神明,他们……凭什么要死?欧阳盛和欧阳萱那两个畜生,又凭什么不用受到惩罚?”
穆泽远话音刚落。
就听一个声音低吼了一声:“泽远兄,算上我一个!”
说话的是毕子墨。
“斯辰于我有救命之恩,之前是我蠢,竟完全没想到,他失踪竟是被长公主府囚禁了。如今既然知道了,若还袖手旁观,那我就是畜生了!”
“也算上我一个!我今日才知道,长公主府竟嚣张枉法到了这等地步。我等苦读圣贤书,为的就是有一日入仕为官,为民请命。今日面对此等暴行倾轧我们若装聋作哑,来日还有何资格围观,又哪来的脸谈为民请命?”
“是啊,今日我们不救谢斯辰,下一个被长公主府迫害的,可能就是我们了!”
“此等毒瘤不除,国将不国啊!危险又如何?为天理!为公义!何惜此身!”
听着一个接一个响起的声音。
穆泽远有些愣住了。
他原以为,姜南溪的想法太天真,太异想天开了。
明理书院的学子,怎么肯为了不相干的人,冒死对抗权贵呢?
可原来,真的有人愿意啊!
他们的心中,真的埋藏着火种。
只需要星星之火,便可以燎原。
“泽远兄,你说,要我们如何做,才能帮到你?”
穆泽远又闭了闭眼,再睁开,眸中水光涌动。
却泛起了璀璨的光芒:“檄文!”
他侧过身,露出身后厚厚一叠资料。
这些是姜南溪让南渊阁搜集的欧阳盛和欧阳萱的黑料。
在把谢斯辰从长公主府救出来后。
她就一直在做这件事。
只是她原本的打算是谈判、威胁,再在合适的时机公布于众。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里是欧阳盛和欧阳萱兄妹这些年做过的恶事。”
“我希望你们能用手中的笔,把这些事编成通俗易懂的故事,在京城所有的书院,在你们的家人以及官员、宗室之间传阅开去。”
光靠文章和故事当然还不够。
因为大部分老百姓是不认字的。
所以明理书院的学子,最重要的是在上层官吏学子之间传播。
而在民间。
姜南溪早已准备好了说书人、朗朗上口易传播的歌谣。
还有半夜到处张贴的通俗易懂的漫画海报。
距离处刑,只剩下两天不到。
时间太短太紧。
但幸好,只是京城一地。
还来得及。
她要将欧阳盛和欧阳萱两兄弟的恶行,在最短的时间内,以病毒传播的方式,传扬开去。
……
长公主府中,此时正为了欧阳萱的病,忙的焦头烂额。
萧雅娴甚至将暂居宫中的神医谷首席崔昊辙也请了过来,为欧阳萱诊治。 以至于根本就分不出心思去关注外面的舆论。
萧雅娴完全不知道,只在短短的一日一夜间。
长公主府中每一个人的恶行,就被传的沸沸扬扬,街知巷闻。
说书人在茶馆酒肆中口沫横飞,竹扇飞舞。
学子们在馆舍中笔耕不辍,义愤填膺。
官员们在朝房窃窃私语,神色古怪。
街头巷尾总会出现一张张绘声绘色,简单易懂的漫画。
小孩们聚在一起,一边嬉闹,一边用清脆的童音唱着。
“皇凤宅中出祸星,专抢俊男和美人。
铁链锁住活人腿,皮鞭抽烂好肉身。
姑娘泪尽投了井,郎君血洒乱葬坟。
都说皇家金銮殿,怎养这对催命神。”
声浪越来越大,越来越广。
只短短一日,已经传入了京城无数人的耳中。
最重要的是——
传入了,那些曾经被欧阳盛和欧阳萱所害的无辜之人的耳中。
……
禁军总旗营帐中。
满脸胡茬,眼窝凹陷的男人,慢慢擦着手中的枪。
在他的身旁丢着一块落满了灰尘的腰牌,腰牌上写着:“禁军总旗叶大龙”。
喃喃道:“娟娘,娟娘,为你讨回公道的机会来了。你一定要保佑为夫……”
……
郊外,坟冢外。
一个落拓的书生抚着冰凉的石碑,泪如雨下。
“苒苒,从前是我懦弱,不敢反抗欧阳萱那个畜生,可没想到,却还是害死了你。”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呜呜……苒苒,当初我们马上便要成亲了啊……”
“南溪县主联络我,让我在明日与其他人联合上告,我知道状告宣华郡主的结局可能是死。可这一次我不会再退缩了,哪怕死,我也要她们血债血偿!”
……
破败的屋舍中。
一对年迈的夫妻,抓着一个妙龄少女的手,焦急地道:“月儿,不要去,不要再去掺和了,你好不容易逃出那个魔窟。”
“不,我要去!”
少女神色决绝,眼中燃着一簇火,“爹娘,若非谢公子相救,我和那些姐妹早就已经死在桃园庄中了。如今谢公子要被凌迟处死,我知道真相,怎能不去救他?那我算什么了?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吗?”
“爹娘,求你们不要阻止我,明日我定要去法场,我要告诉所有人欧阳盛那个畜生的恶行,我还要证明,谢公子和南溪县主是无辜的。真正的凶手是……”
……
定远侯府中。
凌婉茹和沈玥彤刚被解救回来。
受了一晚上的罪,正又惊又怕。
然而听说姜南溪被通缉,韩妤菲和谢斯辰要凌迟处死的消息,顿时欣喜若狂。
连身上的疼痛都忽略了。
整个定远侯府都沉浸在能彻底霸占姜南溪嫁妆的喜悦中。
唯有被遗忘在松竹院的沈翊文,满身脏臭,心中焦急而绝望。
与这府中的快乐格格不入。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翻窗进入他的房间。
沈翊文豁然抬头,还没看清人影。
就听一个女子的声音淡淡道:“小姐让奴婢问沈二公子一声,你之前答应她做的事情,如今还作数吗?”
第三百三十九章 可有个人,不想你们死
等这些街头巷尾的流言真正传入长公主府,传入萧雅娴耳中的时候。
时间,已经悄然来到了谢斯辰与韩妤菲的处刑当日。
“崔医师,萱儿的病情到底怎么样?她体内的针还能取出来吗?”
崔昊辙收回把脉的手。
一边接过婢女递过来的布慢条斯理地擦拭。
一边笑道:“长公主大可放心,宣华郡主体内的针,早已经取干净了。”
床上的欧阳萱焦急道:“那本郡主为什么还会觉得心口疼?”
崔昊辙:“那是因为,扎入宣华郡主体内的针,确实被人下了毒。”
“针虽然取出来了,可那些毒素却留在了郡主您的经脉中,日夜腐蚀。”
“郡主自然会感觉到疼痛。”
随即,他又自信一笑道:“不过,这点毒素难不倒我神医谷的大夫。一会儿,在下就给郡主配几副药,郡主服用半个月后,经脉中的毒,就能驱散的差不多了。”
欧阳萱顿时欣喜若狂。
又有些担忧道:“本郡主体内当真没有银针了?”
“呵呵,在下听说了,郡主是听了那位南溪县主的话,才误以为自己体内的针没有取干净。”
崔昊辙不以为然道:“这位南溪县主可真是能危言耸听啊!骗皇上得了绝症,又骗郡主您体内的针没有取干净,也不知她是何等的巧舌如簧,竟让你们都信了她的鬼话。”
“在下行医十数载,诊过的病症无数,难道连病人经脉中有没有银针都不知道吗?郡主之所以会疼痛,不过是那些下在银针上的蚀心草之毒,给您带来的错觉罢了!”
一番解释,让萧雅娴和欧阳萱都长舒了一口气。
随即,萧雅娴突然阴沉了脸色。
“那个蛇姬,本宫已经让人严刑拷问了两天两夜,他依旧只承认给萱儿扎了针,却不承认银针上抹了毒。”
“那银针上的毒又是谁抹的呢?”
萧雅娴说着看了欧阳萱一眼。
欧阳萱突然灵光一闪,尖叫道:“谢斯辰,母亲,是谢斯辰!那日他就在酒池肉林中!”
亲眼看到她受折磨,又看到她杀了欧阳盛。
还在酒池肉林中留下了半块玉佩,给姜南溪那贱人顶锅。
那个卑劣的贱种,他还在银针上下了毒,差点害她成为残废。
但碍于崔昊辙和下人在场。
这些话她不能喊出来。
只是心中对于谢斯辰的恨意,已经熊熊燃烧到了顶峰。
再不只是因为姜南溪而迁怒他。
“母亲,今日你不是要处决谢斯辰和韩妤菲吗?我……我跟你一起去法场!”
“女儿要亲眼看着她们被千刀万剐,死无全尸的样子,那样才能消我的心头之恨!”
最好,在刑场上姜南溪那贱人忍不住出现。
到时便是一箭双雕。
她要每一个欺辱过她的人,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萧雅娴看向崔昊辙:“崔医师,萱儿的身体,能去法场观刑吗?”
崔昊辙:“待在下给宣华郡主扎几针,稍稍恢复些力气,出去半日不成问题。”
欧阳萱双目灼灼闪亮。
仿佛已经看到了姜南溪和谢斯辰他们凄惨求饶的模样。
她向来骄纵,高高在上看不起平民,此时对崔昊辙的态度却好了不少。
“崔医师,多亏你来了京城,才能揭露姜南溪那贱人的真面目。”
崔昊辙骄矜地笑了笑,正要说话。 屋外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长公主,事情不好了!”
萧雅娴眉头一皱,冷喝道:“慌什么?说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
进来的侍卫哆嗦着把手中的纸递过去。
这里头有讲述欧阳盛兄妹恶行的张贴漫画。
有抄录的童谣。
还有明理书院学子在士人之间传播的不署名檄文。
萧雅娴接过来随意翻看。
脸色越来越沉。
侍卫颤声道:“长公主,如今京城的街头巷尾都在传扬着这些东西,属下怕消息传的越来越广,会对我们长公主府不利啊!”
欧阳萱也拿起来看了一眼。
顿时火冒三丈,一张略显苍白的脸都狰狞扭曲了。
“姜南溪,一定是姜南溪那贱人!她想干什么,败坏本郡主的名声,强迫我们长公主府放了谢斯辰和韩妤菲吗?她做梦!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侍卫小心道:“长公主,我们要不要想办法捉拿那些散播谣言之人?”
萧雅娴冷哼一声,一把丢掉了手中的纸。
“不用管他们!不过是一群刁民罢了,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姜南溪以为煽动这些暴民,就能为自己脱罪,就能拯救谢斯辰和韩妤菲,简直笑话!”
“等本宫亲手将这两个凶犯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到那时,本宫倒要看看,这京城中还有谁敢议论我萧雅娴的儿女,还有谁敢和我长公主府作对!”
……
大理寺狱中。
牢门发出吱嘎的声响被打开来。
谢斯辰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略显憔悴苍白,却越发昳丽俊美的脸。
牢门口,站着宋凛。
他的神色异常的复杂。
愧疚中夹杂着无力。
愤怒中又带着希望。
“谢公子,长公主府的亲卫连同禁卫军来提人了,本官不得不将你和韩小姐交出去。”
他顿了顿,声音微哑:“我想你应该知道,接下来等待你和韩小姐的是什么。”
谢斯辰笑了一声,没有回答,缓缓站起身来。
“这段时间,感谢宋大人照顾了。”
宋凛见他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绝望。
没忍住道:“你,不怕死吗?”
谢斯辰垂下眼帘:“生不如死的日子,我都过了许久了。死,有什么可怕的?”
眼见他要从自己身边走过去。
宋凛突然道:“谢斯辰,你不怕死。可有个人,不想你和韩小姐死!”
“事到如今,她自己都被通缉了,却还在想尽办法救你们!”
谢斯辰原本从容的身影一僵,双眸陡然闭上。
他单薄的如纸一样的身体在颤抖,苍白的唇也在颤抖。
可他终究什么也没说。
就随着大理寺的差役离开了关押他,却也保护他的牢笼。
第三百四十章 游街示众
离开这里,等待他的便是千刀万剐的酷刑与死亡。
他早已不怕痛,也不怕死!
可他怕那个人,明知前方的路是刀山火海。
却依旧会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救他。
那个人,她做的出来的!
这世间也唯有她一人,会那么做!
……
谢斯辰被带出牢房的时候,才看到了韩妤菲。
比起谢斯辰被关在普通牢狱。
宋凛给韩妤菲的待遇可谓是极好。
住的是单人的牢房,给的饭食也是最好的。
为了她的伤势不恶化。
宋凛甚至从犯人中提出来一个大夫,为韩妤菲诊治。
可是韩妤菲的状态却还是越来越差。
等被带出大理寺狱的时候,她已经气息微弱,几近昏迷。
可长公主府的亲卫和禁军却不会有丝毫的怜惜。
他们粗鲁地从大理寺差役手中拽过谢斯辰和韩妤菲。
也不分男女,就把两个衣衫凌乱的人塞入了囚车中。
这辆囚车,不会马上到东华门所在的法场。
而是会顺着最热闹的街道,绕京城一圈。
将谢斯辰和韩妤菲游街示众。
宋凛气的面色铁青:“祁将军,两个犯人马上便要被处决了,游街示众没必要吧?”
谢斯辰就算了。
韩妤菲可是大家闺秀。
又受了这么重的伤。
这一番游街示众下来,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不!
她们都没有以后了。
午时一过,她们就会被处决。
宋凛心中涌起无限的悲哀与愤懑。
他突然觉得,身上这一身绯色官袍,格外讽刺。
这个大理寺少卿,也当的毫无意义。
祁瑞霖却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宋凛难看的脸色,笑的格外开怀。
“罪大恶极的犯人游街示众,本就是律法所定的。”
“宋大人难道想要阻止吗?还是宋大人对皇上和长公主的判罚有异议?”
宋凛身边的推官连忙道:“我们大人绝没有这个意思!”
“呵呵,没有就好!”
啪!
祁瑞霖一甩马鞭,高声道:“走!随本将军押解犯人,游街示众!”
“记住,一会儿要好好宣扬犯人的罪行!”
“让所有人都好好看看,得罪长公主府,冒犯皇威,会是什么下场!”
一声令下。
囚车便在吱嘎吱嘎的车轮声中,缓缓离开。
车轮的滚动,带动囚车的震荡晃动。
这样自然会加重韩妤菲的伤势。
谢斯辰手脚都被沉重的铁链牢牢束缚住了。
哪怕不顾及男女大防,也没办法抱住这个虚弱苍白的女孩。
只能尽量用自己的身体撑着韩妤菲冰凉的身体。
给她一点依靠。
可没多久,雪白的囚服上,还是有鲜血渗出来。
连带着谢斯辰身上的衣衫也被洇湿染透。
猩红,刺目。
…… 随着囚车的行径,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
一路上,祁瑞霖都在让人宣扬谢斯辰与韩妤菲。
连带着被提及的,还有姜南溪这个罪魁祸首。
祁瑞霖原以为,民众们看到游街示众的罪犯。
犯得还是谋杀小王爷的大罪。
定然会轰然叫好,畏惧自省。
可慢慢地,他却发现,民众的反应竟与他想象中的截然相反。
“那公子便是说书人讲的《血金枝》中,被宣华郡主强占的书生吗?果然长得一表人才,难怪会被宣华郡主看上!”
“看上了也不能把人囚禁起来啊!我听说这位公子已经是个举人了,原本今年就要下场科考,却遇上这无妄之灾。”
“唉,十年寒窗苦读啊,一下子全成了泡影。我回去可得让我儿子离长公主府远一点,那府邸富丽堂皇的,里头住的却都是吃人的恶鬼,可招惹不得。”
也有人看到了已经奄奄一息的韩妤菲。
“小姑娘看上去才十七八岁啊,听说原本定了人家的,如今这一辈子算是毁了。”
“瞧她都被折磨成什么样了?看着就让人心疼,我家女儿要是被人这么糟蹋,我非跟人拼命不可!”
“把人欺负成这样还不够,如今还要把人处死!听说还不是普通的砍头,而是要将她们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凌迟处死。唉,怎么能这么坏?”
“还不是因为那是长公主府,是皇上的妹妹!”
“长公主又如何?难道长公主就可以无法无天,为所欲为吗?”
议论声从一开始的叽叽喳喳,极力隐忍。
到后来越来越大声,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慨和不平。
也不知道谁带的头。
人群开始往道路中涌。
还有时不时愤怒的喊声从人群中传出来,却又分辨不清方向。
“长公主就能滥杀无辜吗?”
“这位公子和这位小姐都是受害者,不该死的!”
“长公主倒行逆施,会遭天谴的!”
祁瑞霖慌得连连大叫:“来人,来人!列队,镇压暴乱!”
全副武装的士兵们急匆匆冲上来。
终于镇压住了动乱。
可天子脚下,便是镇压动乱也不敢粗暴见血。
只随意让士兵选了几个闹得凶的狠狠殴打了一番,便轻轻放过。
但祁瑞霖也不敢再节外生枝。
只得灰溜溜结束了游行,尽快将囚车里的犯人带去法场。
百姓们有些怕了,悄悄远离是非之地。
可也有些,反而被激起了满腔怨愤。
跟着囚车,一路来到了东华门的法场。
……
不到午时,东华门的法场外,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囚车在禁军的护卫下,挤开人群,来到了法场中央。
锁链哗啦啦打开。
两个穿着长公主亲卫服的男子走上前,一手一个,粗鲁地将谢斯辰和韩妤菲拖了出来。
韩妤菲此时几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身上的囚服上全是血。
身体也没有了行动能力。
可那拖她出来的亲卫却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拽着她的手臂狠狠往地上一掼,“臭娘们,自己走!去处刑台!”
见韩妤菲的身体软软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侍卫不耐烦地往她身上狠狠踹了一脚。
“装什么死?让你自己走听到没有?”
谢斯辰想要去拉韩妤菲。
可却被另一个侍卫抓住头发狠狠拽回来。
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谁准你乱走的,给老子去处刑台上好好等着!”
“等长公主来处决你们这对贱货!”
第三百四十一章 亲自行刑
“泽远,泽远!你冷静点!!”
远处,人群中。
明理书院的学子死死抓住双目赤红的穆泽远。
“你忘了南溪县主的布置了吗?”
“现在上去有什么用?皇上和长公主都还没有到,现在你就算冲上去,能救得了韩小姐吗?说不定那些长公主的亲卫,失手就把你杀了!到时候,你要怎么救韩小姐?”
穆泽远疯狂挣扎前冲的身体慢慢平静了下来。
可泪水却糊满了他沧桑憔悴的脸庞。
身旁的明理书院学子,也感受到了兔死狐悲的凄凉与愤懑。
想想若是此刻在处刑台上被这般殴打轻慢的是他们心爱的女子。
若是被欧阳盛那样折磨凌虐的,是他们的未婚妻。
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只会比此刻的穆泽远更绝望更无力罢了!
毕竟,那高高在上压迫他们的,是长公主。
是他们完全撼动不了的巍巍皇权。
毕子墨几个受过谢斯辰恩惠,或与谢斯辰交好的学子也在看着这一幕,双手死死攥成拳头。
他们承认,自己懦弱,不敢正面与长公主作对。
明明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危在旦夕,却根本就不敢出去援救。
可这世上,又有谁敢呢?
长公主背后,可是有皇上、有太后,甚至有楚家撑腰啊!
不!
或许有一个人,她敢!
南溪县主!
那个让长公主府的恶行,在两日之内如风暴般席卷了整个京城的女子。
可……做这些,真的有用吗?
她真的能以一己之身对抗长公主府,甚至对抗当今皇上吗?
正胡思乱想间,忽听一道尖细的嗓音,穿透了所有窃窃私语的声音,在法场上方响起。
“宣华郡主到!”
“长公主到!”
“皇上驾到——!”
铜锣声骤然炸响,玄色旌旗翻涌如乌云压境,倾轧而来。
被簇拥在中间的。
是坐着銮驾的的长公主萧雅娴与宣华郡主欧阳萱。
是西楚国至高无上的皇上,永熙帝萧文昭。
穆泽远停止了挣扎。
猛地扬起头,血色双目死死盯着龙鳞卫簇拥的中心。
牙齿生生将嘴唇咬出了血。
周围的百姓如海浪一样跪下去。
零零落落地喊着:“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明理书院的学子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把穆泽远也拉着跪了下去。
让他的身形显得不突兀。
……
永熙帝坐在了早就准备好的华盖之下。
长公主萧雅娴和欧阳萱坐在他的左侧。
阮芷安和依旧戴着面纱的姜思瑶只能侍立在身后。
永熙帝右侧的位置,却安排给了无官无职、白衣之身的崔昊辙。
苏辔弯着腰,满脸谄媚笑道:“皇上,您看如今的西楚国多么国泰民安,繁荣昌盛啊!这都是皇上您夙兴夜寐治理的功劳,所以百姓们才对您如此敬服,如此爱戴!”
萧文昭看着乌泱泱跪了一地的百姓。
只觉得说不出的舒畅。
这种高高在上,被万人跪拜敬仰,能为所欲为的滋味。 实在是太好了。
好到他绝不会容许任何人觊觎他的皇位,分享他的权柄,触犯他的皇威。
萧文昭轻轻一抬手,威严道:“平身吧!”
等百姓起身后,他温和宽容地看向萧雅娴。
“今日朕不过是来旁观的,皇妹你才是主角。呵呵,接下来,你便安自己的心意行事吧!”
“无论你想做什么,想如何为盛儿报仇,朕都会支持你。”
萧雅娴连忙起身,红着眼圈,躬身下拜。
“臣妹谢皇兄爱护!”
话音刚落,萧雅娴豁然起身,走向了处刑台。
她今日依旧穿着一身戎装。
火红的软甲,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
脸上画了浓妆,遮掩住眉眼间的憔悴。
也将她的五官轮廓刻画的格外阴沉凌厉。
“长公主!”
身旁的侍卫恭敬地双手递上鞭子。
这鞭子与欧阳萱平日里喜欢拿在手上的鞭子有些相似。
可无论握柄部分还是鞭节,都比欧阳萱的鞭子粗了一圈。
上面的倒刺一根根凸起,肉眼可见,寒芒瑟瑟。
这样一根鞭子,便是要挥动,也要偌大力气。
可以想见,若是落在人身上,只需一鞭,就能生生刮下一片肉来。
萧雅娴挥动鞭子,往地上狠狠一甩。
随着啪一声巨响。
青石板地面竟硬生生被刮出一道浅浅的沟壑,粉尘飞扬。
萧雅娴冷冷道:“把那两个贱奴的衣服都给本宫扒下来!”
“本宫要亲自行刑!”
谢斯辰和韩妤菲早被拖到了处刑台中央。
一左一右押解她们的,正是刚刚随意殴打拖拽他们的长公主府侍卫。
听到命令,两人都露出狞笑。
毫不留情便要去撕扯谢斯辰和韩妤菲的衣服。
围观的百姓原本碍于军队与皇权的威慑,噤若寒蝉。
此时却再也忍不住,低低絮语起来。
“这……杀人不过头点地,为何竟还要脱人衣服?”
“那可是个姑娘家啊!要是被人当众扒了衣服,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唉,你没听说吗?这两人马上变要被刮下全身血肉处死了,哪还有以后啊!”
“怎么能这样……连死都不肯放过人家,明明……明明都是无辜的,明明那两个才是祸星……”
“嘘,快别说了!不要命了?”
……
百姓的声音虽轻,可议论的人太多了。
压抑的情绪,也总有掩藏不住,泄露出来,落入萧雅娴耳中的。
萧雅娴想起早上属下送来的消息,神色一沉。
陡然提高音量厉喝道:“这两个贱奴,联合起来害我儿欧阳盛性命,乃是触犯国法,罪该万死!”
“今日,在这西华门法场,本宫要亲手将这两个贱奴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以慰我儿在天之灵。”
“同时,这也是在告诫你们之中那些心怀叵测的刁民!”
“皇室权威不容冒犯,谁敢妄议半句,这两个逆犯的下场,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说话间,两个侍卫已经扯住了谢斯辰和韩妤菲的衣衫。
口中桀桀笑着,手上用力,就要直接撕碎两人身上所有的蔽体衣物。
让他们赤裸地,毫无尊严地袒露在所有人面前。
迎接酷刑,迎接死亡!
第三百四十二章 胸口,好疼!
撕拉!
布帛的撕裂声隐隐传来。
许多人都不忍得闭上了眼,不敢去看两人接下来的下场。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仿佛能撕裂苍穹的吼声,陡然从人群中炸裂开来!
“请苍天,鉴忠奸!”
“请皇上,诛奸佞!”
“千古奇冤,泣血叩阙!”
“数万冤魂,号泣九泉!”
“求皇上为民做主,为我等洗雪沉冤,昭雪正义安黎庶!”
这些声音有男有女,有低沉有沙哑,有清脆有浑厚。
可这些本该很不协调的声音。
此时却完全交融在了一起。
一声接一声,声声泣血,震动九霄。
法场上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紧接着,某个方向的百姓似有所感。
纷纷回头,随后让出了一条道。
众人这才发现,十数个身穿白衣披麻戴孝的男男女女,不知何时早已等在了那里。
他们的脸上有恐惧,有忐忑,连身体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可他们的眼中,更多的却是熊熊燃烧的仇恨之火。
这些火焰,支撑着她们,按照那个人给的剧本,吼出心中的愤恨。
也按照那个人的剧本,一步步,一步步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下。
走上处刑台,走到皇帝与长公主的面前。
十几个披麻戴孝的男女,走到法场上,齐齐跪下。
强忍着颤抖,将刚刚的话又喊了一遍。
“请皇上,审冤情,惩恶徒,还我等公道!”
“请皇上,除奸邪,正乾坤,还天下清明!”
西华门周遭,明明站了密密麻麻数不清的人。
此时却静的针落可闻。
唯有这些人颤抖却决绝的声音在空中一遍遍回荡、回荡。
永熙帝萧文昭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
他苍白的手上青筋暴起,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出来。
这些贱民是什么意思?
是说他统治的西楚国不够清明,不够公道吗?
极度的愤怒,让他胸腹再度传来刀割般的剧痛。
原本被崔昊辙用银针压制下去的头晕胸闷,仿佛也在这一刻又涌了上来。
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皇上,这些贱民太大胆了,竟敢冒犯龙威!”
苏辔尖着嗓子大叫:“老奴让龙鳞卫将他们全都砍了!”
“问……问主谋!”萧文昭捂着胸口,咬牙切齿道。
苏辔:“皇上放心,老奴定会把幕后主使挖出来!”
说着,他一甩拂尘,冲着龙鳞卫首领吴昊尖声道: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皇上的命令吗?”
“还不快把这些该死的贱民都抓起来,严加拷打,审问出他们背后的主谋是谁!”
龙鳞卫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下。
吴昊一时也没有下令。
龙鳞卫是西楚皇族手中掌握的最精锐强大的护卫队。
阴阳双龙,一明一暗。
可以说是西楚每一任皇帝手中最至关重要的杀手锏。
龙鳞卫的刀向来指向的都是最强的敌人,最阴诡的刺客。
从不会指向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 吴昊和龙鳞卫的迟疑,让萧文昭眉头狠狠皱起。
搁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死死攥成拳头。
该死的吴昊!
该死的龙鳞卫!
如今竟然连龙鳞卫都敢不听他的号令了。
不就是因为他手中只有龙鳞阳符,却没有能调动龙鳞卫真正精锐暗卫的阴符吗?
若非父皇不将阴阳双龙符都给他。
他这个皇帝怎会做的如此窝囊?
萧文昭阴鸷的目光扫过吴昊,眸底闪过浓重的杀意。
但很快,他眼中的愤怒就被痛苦所取代。
胸口,好疼!
这疼痛,已经有些超过他的预期了。
萧文昭的脑海中不自觉就回忆起赵盼夏传达的话。
“南溪姐姐让我问皇上一声,您的胸部和背部隐隐作痛已经很长时间了吧?最近有没有痛的越来越频繁?”
“皇上,您猜您还有多久可以活呢?”
萧文昭脸唰一下白了。
不!
这只是姜南溪的危言耸听,虚张声势。
绝不可能是真的!
可胸口真的,太疼了。
萧文昭按着胸口,想大口喘气,想让崔昊辙来给他医治,却感觉一口气提不上来,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只是,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
苏辔正要喝骂龙鳞卫。
却听祁瑞霖笑道:“苏公公,不过是拷问一群刁民,哪里用皇上的龙鳞卫出手?禁卫军就可以代劳!”
说着,他一挥手,阴测测笑道:“去,把那些贱民抓起来,就在这里严刑拷打!”
“本将军倒是要看看,他们的骨头有多硬,要多久才会将幕后之人供出来!”
而那个幕后之人是谁。
在场的人全都心知肚明。
姜南溪!
祁瑞霖想起之前姜南溪和萧墨宸对自己的羞辱折磨。
此刻他就忍不住想畅快大笑。
眼看着禁军里分出一小队,凶神恶煞地包围了那些伸冤的民众。
这些人脸上都露出了惊惶的神色。
视线焦急不安地四处乱看,似乎在寻找什么。
但也有几人,脸上没有半分惧色。
反倒是一个个怨恨地瞪着欧阳萱,瞪着长公主。
神色间只有视死如归的决绝。
就在这时,一个泠泠似寒泉击石的声音穿透喧嚣,响在了西华门法场上方。
“祁瑞霖,堂堂龙武将军,拱卫皇城安全的禁卫军,却只会欺负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可真是好威风,好伟大啊!”
唰!
一瞬间,法场上所有人全都猛然抬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下一刻,就见一身雪白素衣的姜南溪缓步而来。
她今日的衣着极其简朴,头上没有钗环束发。
脸上也素面朝天,未施粉黛。
可阳光落在她吹弹可破的脸上,落在她精致绝伦的眉眼上。
还是美的惊心动魄,让人挪不开目光。
围观的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
“这就是《血金枝》中那位义薄云天,替友人伸冤报仇的南溪县主?没想到竟……竟是这般天仙般的人物!”
“书里说就是她从欧阳小王爷的手中救走了韩小姐,却可怜了韩小姐的哥哥,还是无辜被害了性命。”
“可我也听有说书人说,其实杀欧阳小王爷的真凶,是这位南溪县主……”
第三百四十三章 他差点就要死了!
“那又如何,难道那位……不该死吗?而且你有没有听过完整的《血金枝》,不管南溪县主是不是凶手,谢公子都是心甘情愿去替她顶罪的!”
“南溪县主……南溪县主……哎呀,我想起来了!我曾见过这位南溪县主,她……她坐在御王身边,她是御王的未来王妃啊!”
提到御王,不少百姓脸上都露出激动的神色。
“御王和镇北军可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啊,御王妃怎么能被通缉、被处死呢?”
“难道就因为如今御王生病受伤了,便连他的未婚妻也要欺负吗?怎能这般……”
许多百姓的脸上都露出了愤慨的神色。
却碍于皇权君威,敢怒不敢言。
在底下百姓嘈杂震惊的窃窃私语中,长公主萧雅娴却是突地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姜南溪,本宫可真怕,你今日不会出现啊!”
“那本宫为了两个贱奴搞这么大的阵仗,岂不是浪费了?”
“不过还好,你半点都没让本宫失望!”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
“本宫倒要看看,今日你还有什么手段能逃出升天?能让宋凛再来保你吗?能再调动镇北军来护着你吗?”
“哈哈哈哈哈……”
萧雅娴半点没有理会底下百姓汹涌的不忿。
她大笑着调转了方向,走向姜南溪。
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仇恨与怨毒。
啪!
手中的鞭子先是往青石地面甩了一下。
紧接着就朝着姜南溪那如诗如画的脸蛋狠狠抽过去。
“啊——!”
“御王妃快躲开!”
百姓一阵惊叫。
然而,预期中的血肉横飞,白骨支离没有出现。
一道阴影从天而降,拦在了姜南溪面前。
那粗黑长满倒刺的鞭子,被一只满是伤疤的大手接住。
却没能伤到这只手分毫。
正是南渊阁中的高手之一,栾云龙。
栾云龙目光阴鸷的扫过长公主萧雅娴。
又不着痕迹地掠过华盖下的永熙帝几人。
随后手上用力一拽,又松开。
萧雅娴猝不及防之下,身体趔趄了好几步,差点狼狈摔倒。
同一时刻,金铃银铃身形也如幽灵一般出现在姜南溪身侧。
将她护的密密实实。
萧雅娴脸上陡然露出狰狞之色:“来人,给本宫抓住这个贱人!”
长公主府的侍卫正要动作。
就听姜南溪似笑非笑道:“长公主,你与皇上不是兄妹情深吗?怎么不关心一下此刻皇上的身体状况,只顾着对我喊打喊杀呢?”
她这话让萧雅娴一愣,也让法场上的众人一愣。
大家的视线下意识朝着永熙帝萧文昭望过去。
这一看,众人险些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此刻的永熙帝脸色惨白,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的嘴唇呈现出骇人的紫绀色。
嘴唇颤抖着微微张开,似乎想要大喘气,却怎么都喘不上气来。
苏辔忍不住发出尖叫:“皇上,皇上你怎么了?太医,快传太医!不,崔医师,你快帮皇上看看,他到底怎么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崔昊辙此刻面色也显出凝重之色。
他迅速上前,一边仓促给萧文昭把脉,一边取出银针扎入各处穴道。
可他平日里引以为傲的行针之法。
此次却失去了效用。 萧文昭丝毫没见好转,反而双眼翻白,紫绀之色隐隐有从双唇蔓延到整张脸的趋势。
“崔医师,崔医师你在做什么?快救皇上啊!”
“为什么皇上半点都没好转?”
苏辔的嗓音又尖又细,脸上的慌乱恐惧完全不加遮掩。
他是萧文昭的心腹总管太监。
萧文昭若是死了,旁人还能效忠新皇。
他是一定会被新皇排斥,甚至被迫殉葬的。
可以说,他的一生荣辱,全都寄托在了萧文昭的身上。
崔昊辙一直从容高傲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几分慌乱。
略显白皙的脸蛋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把脉的手也逐渐不稳。
“不……不可能的,神医谷秘传的行针之法怎会失效……”
可眼看萧文昭的状态越来越差。
崔昊辙把心一横,咬牙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
从里面小心翼翼地倒出一颗药,塞到萧文昭口中。
身后焦急看着这一切的姜思瑶,看到崔昊辙拿出的玉瓶和从玉瓶中倒出的药。
差点尖叫出声。
那可是玉魄丹啊!
是她从凌元歌遗物中,拿到的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神药,玉魄丹啊!
她自己也只得到了六颗。
之前为了巩固京师人脉,她已经用掉了两颗。
总共就只剩下了四颗。
在容貌被沈翊文毁掉,面部开始发炎流脓的时候。
姜思瑶吓得魂飞魄散,只得服了一颗玉魄丹。
伤口果然是马上好了,可丑陋的疤痕却是怎么都去不掉,留了下来。
后来为了请崔昊辙出手,帮她对付姜南溪。
她给崔昊辙分出去了两颗。
如今她手中剩下的玉魄丹,只剩下一颗!
谁知道崔昊辙竟将这般稀罕珍贵的神药,用在这种时候。
他不是说自己对治好永熙帝的病有极大把握吗?
姜思瑶疼的心都在滴血。
她几乎想要扑上去,将自己的神药抢回来。
若是救皇上是这么救的。
那她还不如自己将玉魄丹献给皇上呢!
又何必把这功劳让给崔昊辙?
但姜思瑶还是生生克制住了自己冲上去夺回玉魄丹的冲动。
她怨毒地看了姜南溪一眼。
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先弄死这个贱人。
其它的都可以往后放。
随着萧文昭服下玉魄丹,他的脸色才慢慢好转。
唇上的紫绀退去,胸口剧烈起伏。
口中发出破风箱般剧烈喘息的声音。
感受着胸腹间刀割般疼痛的减退。
萧文昭只觉得自己像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圈。
又像是刚被人从冰冷的水里捞上来。
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
他恼怒又后怕地瞪向崔昊辙,声音嘶哑道:“崔医师,你不是说朕只是普通的胃脘痛吗?为什么朕刚刚连胸口都会痛的那样厉害?你知不知道,朕刚刚觉得……觉得……”
他差点就要死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慌了
崔昊辙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扯出一个笑容道:“皇上莫要心慌,这只是皇上体虚,再加上胃脘痛发作,带来的急性发作征兆。只需要长期调理,便能痊愈。”
“皇上刚刚之所以觉得如此难以忍受,不过是因为急怒攻心,诱发了体内顽疾,也让胃脘痛更加严重了。”
“但经过草民方才的治疗,已经让病情缓解了,皇上只需要在今后半个月,不,一个月好好服用草民开的药方,再辅以针灸治疗,这点病症,定能痊愈。”
或许是因为慌乱心虚,这一次崔昊辙再没有了世外高人,故作神秘的姿态。
连解释的话都多说了几句。
萧文昭听到这番详尽的解释,却是微微放下心来。
只是,他刚松了口气要说话。
就听一道清泠悦耳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
“胃脘痛?”
姜南溪嘴角噙着嘲讽的笑,视线扫过脸色苍白的萧文昭。
最终落在崔昊辙身上:“这就是神医谷高徒做出的诊断吗?”
“啧!水平不怎么样嘛!”
比起御王府的离洛先生,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离洛先生做出的七日断肠丸,能让她束手无策。
差点没把她折腾死。
身为古代的大夫,在见识有限的条件下。
能为萧墨宸临时续接经脉。
还能让内脏受损的士兵,止血多日,撑到自己手术。
这般神乎其神的医术,让姜南溪都忍不住敬畏佩服。
听说离洛先生出自神医谷后。
她都忍不住对神医谷高看了三分。
没想到,神医谷居然就这么一个大能。
剩下的,全是姜思瑶、崔昊辙这等歪瓜裂枣。
崔昊辙听到这毫不留情的嘲讽,脸上云淡风轻的高傲再也维持不下去。
但他还记着自己是神医谷首徒,是应该人人崇敬的世外高人。
他强忍着没有做出恼怒的表情。
而是冷冷看向姜南溪,“你就是思瑶师妹口中那位南溪县主,仗着亡母的余荫欺世盗名的庸医?”
他一脸不屑道:“我不知你用了什么手段招摇撞骗、装神弄鬼,竟能骗过世人,让人以为你医术高明。但我可以告诉你,你那般拙劣的手段,在我们神医谷弟子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
姜南溪不慌不忙道:“那请问崔医师我如何招摇撞骗,又如何装神弄鬼了呢?”
崔昊辙冷哼一声:“你利用皇上体弱之故,妖言惑众,引导皇上以为自己得了绝症,这不是装神弄鬼是什么?”
“你明知道宣华郡主体内的银针早已被取干净,却谎称还有一根银针留在她体内,想以此骗的长公主投鼠忌器,这不是招摇撞骗,又是什么?”
姜南溪挑眉:“哦?崔医师的意思是,皇上没有得重病?宣华郡主体内也没有银针残留了?”
“自然没有!”
姜南溪忍不住笑了:“既然没有,皇上刚刚为什么会疼成那样?差点就一口气喘不上来,龙驭宾天了。崔医师医术无敌,就没算到皇上会病发,没提前预防?”
萧文昭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姜南溪!
这女人讲话怎能连半点忌讳都没有?
这是在咒他死吗?
可姜南溪的话,又让他忍不住将狐疑的目光投向了崔昊辙。
崔昊辙的冷静有些维持不下去了。 他脸上露出恼怒之色,正要说话。
却又被姜南溪打断。
她幽冷的视线带着刺骨的寒意,扫向欧阳萱。
“还有,你说宣华郡主体内没有银针了?崔医师,你敢为自己的诊断负责吗?”
“若是你诊错了,欧阳萱体内还残留着银针,并且随着血脉的运行,在一点点靠近心脏。最多三个月,这枚银针就会直接进入心脏,到时候,欧阳萱一命呜呼。”
“呵呵,崔医师,你觉得到时候,你能承受住长公主府的怒火吗?”
随着姜南溪不疾不徐地述说。
欧阳萱本就苍白的脸色,连最后一点血色都褪的一干二净。
隐隐地,她又感觉到了经脉的疼痛,胸口的疼痛。
她想对着姜南溪破口大骂,让母亲马上将这贱人碎尸万段。
可胸口传来的疼痛,又让她恐惧,让她惊惶,完全乱了分寸。
而崔昊辙额头上刚刚擦掉的冷汗,又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
他……他敢为自己的诊断负责吗?
崔昊辙很想大声说一句“敢”。
他可是神医谷谷主的高徒。
虽因常年居住在谷中,接触的病例不多。
可却从未断错过病。
连师父也说他天资卓绝。
在医术方面,他怎么可能输给一个乳臭未干,才学了三个月医术的小丫头?
可一想到,万一皇上和宣华郡主真的有了意外。
自己将面临的可怕后果。
崔昊辙心中就涌起了一阵阵懊悔。
早知道,他留在神医谷中,依旧高高在上的当他的首徒便是了。
来这京城做什么?
而崔昊辙畏畏缩缩的表现,更加加剧了萧文昭和欧阳萱心中的恐惧。
在萧文昭心中,没有什么是比他自己的命更重要的。
他此时已经慌了,只想先把姜南溪带回宫中。
等确保自己的病治好了,再秋后算账也不迟。
萧文昭坐直了身体,正要下旨“今日行刑暂停”。
就听一道满含委屈与责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姐姐,你如今能治好人的手段和医术,明明都来自神医谷。怎么能颠倒黑白,反而贬低崔师兄的医术呢?”
“妹妹知道你与谢公子有私情,韩小姐又是为了帮你和谢公子私会才会卷入其中的。”
“可就算是如此,你也不该踩着神医谷的名声,来达成自己见不得人的目的啊!”
姜南溪挑眉。
开口说话的,自然是她的白莲妹妹,姜思瑶。
只是……她的话,有些好笑。
“我治好人的手段,来自神医谷?谁告诉你的?”
姜思瑶虽蒙着面纱,却也能看出她眼中的得意和怨毒。
“姐姐,你就不用在隐瞒了!这京城中,谁不知道,你根本就不会医术。之所以这段时间能治好那么多人,出尽风头,不就是因为有御王府的离洛先生给你提供神药吗?”
第三百四十五章 他要逃!
姜思瑶:“离洛先生就是神医谷谷主的儿子,虽早在几年前便已离开神医谷闯荡,可他一身医术就是传承自神医谷。”
“姐姐,妹妹本来真的不想在这种场合说你不是的。可你用了离洛先生的神药装神弄鬼,如今却以此攻讦大师兄。这般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又岂是我们姜家儿女所为?”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便流了下来。
脸虽被毁了,可一双眼睛却水汪汪的。
满是愧疚地看着崔昊辙,哽咽道:“大师兄,你别生姐姐的气。我想姐姐会这样做,也是因为太过担心她的情郎谢公子,应该不是故意想贬低你医术的。”
“而且我想在场的人也没人会相信只学了神医谷三个月医术的姐姐,能够胜过大师兄你吧?”
在刚刚姜思瑶提到离洛的时候,崔昊辙的脸色明显阴沉了一瞬。
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双手背在身后,故作云淡风轻道:“哼,在下还不会跟一个刚刚入门学医的小丫头见识!”
两人三两句对话之间,就给姜南溪的医术安了出处。
同时也让她在崔昊辙面前瞬间矮了一截,不再可信。
姜南溪简直要被气笑了。
她医术好是因为离洛先生?
她到现在连离洛先生的面都没见过。
唯一传承自离洛先生的,也就一颗七日断肠丸。
配方还是她自己通过系统中的仪器检测,反推出来的。
哪来的传授?哪来的师承神医谷?
金铃和银铃更是快气炸了。
她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小姐的医术有多高超。
更何况,若是小姐的医术当真来自神医谷,来自离洛先生。
王爷的伤和体内的巫髓毒,还用等小姐来解吗?
两个小姑娘俏脸寒霜,上前一步,正要据理力争。
却被姜南溪拦住。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脸色惨白,不停喘息的永熙帝萧文昭。
唇角缓缓勾起,怜悯地看向崔昊辙。
崔昊辙对于这种视线格外的敏感。
这让他响起了一些不好的经历。
一个没控制住表情,厉喝道:“你笑什么?难道思瑶师妹说错了吗?还是你真的觉得自己的医术能超过我?”
姜南溪慢条斯理的伸出莹白如玉的手。
修长葱白的手指缓缓弯折起一根。
红唇翕动,吐出一个字:“五!”
崔昊辙怒喝:“你又想装神弄鬼吗?”
姜思瑶娇娇弱弱道:“姐姐,你就不要负隅顽抗了,好好跪下向长公主和皇上磕头认错,或许还能保留全尸,也能保住父亲的一世英名啊!”
在她身后,阮芷安勾起了唇角,眼中幽寒光芒闪动。
一切都在朝着她预想的方向发展。
姜南溪没有理她们,又慢悠悠折起第二根手指。
不疾不徐继续吐字。
“四!”
“三!”
“二!”
“一!”
随着清泠悦耳的声音吐出最后一个字。
崔昊辙身后坐着的永熙帝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竟软软从座椅上滑了下去。
苏辔猛地回过头,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的一干二净。
口中发出一声尖利的喊叫:“皇上——!”
苏辔连滚带爬的扑过去。
却只见此时的萧文昭,比方才病发时恐怖百倍。
他身体在剧烈抽搐,整张面皮都被紫绀之色覆盖。
冷汗如水般涌出来,迅速浸透了他的衣衫。
他的手抓着胸口,嘴巴微张,似乎想呼救。 可随之冲出来的却不是完整的声音。
而是破碎的咳嗽,还有一簇簇随着咳嗽喷出口鼻的血沫。
“皇上,皇上!怎么会这样?”
“崔医师,你刚刚不是说皇上已经没事了吗?”
“你……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救皇上!”
崔昊辙怎么都没想到,永熙帝竟然会再度病发。
他本就心中发虚。
不明白明明脉象显示的是普通的胃脘痛。
怎么永熙帝刚刚却发作的那么厉害?
如今见自己手段用尽。
永熙帝却在短时间内又病发了。
且发作的那么厉害。
他还没有诊脉,就开始慌了。
崔昊辙本能的不愿意去诊脉。
他,他怕自己这次还是一样,什么都诊不出来。
可是苏辔的尖叫和杀人般的眼神,让他不得不上前。
这一摸脉,崔昊辙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变成这种脉象的?
这岂不是说,皇上马上便要……便要死了!
姜南溪她竟然没有危言耸听。
她说的是真的!
崔昊辙大脑一片空白,手脚冰凉颤抖。
此刻他脑海中什么脉象、什么病症、什么治疗,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只剩下一个念头!
不,他不能再留在这里。
他要逃!
要马上逃离京城,回神医谷去,以后……以后再也不来了。
崔昊辙满头大汗,浑身僵硬。
却还强迫自己假装把脉,然后颤声道:“皇……皇上的病症有些古怪,恐……恐是被人下了毒或蛊,在下需……需立刻写信回神医谷请示师父。对,我……我必须马上去……去写信给师父请教……”
说着,居然转身就想跑。
姜南溪没忍住笑了出来:“写信回去请示师父?”
“崔医师,你就不怕,等你师父回信,皇上已经死了吗?”
她话音刚落。
龙鳞卫的脚已经狠狠落在崔昊辙胸口。
崔昊辙惨叫一身,直接倒飞出去,重重跌落在地上。
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
吴昊长刀出鞘,抵在他脖子上,冷冷道:“想跑?”
崔昊辙向来被人吹捧惯了。
此时感觉冰冷的刀刃抵在脖子上。
眼前的吴昊凶芒毕露地瞪着自己,仿佛随时会把他碎尸万段。
崔昊辙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不,不要杀我!”
吴昊眼神越发冰冷:“说!你能治好皇上吗?”
崔昊辙眼珠子乱转,嗫嚅道:“皇上的病情很复杂……”
砰!
吴昊翻转手中长刀,用刀背狠狠砸在崔昊辙腿上。
崔昊辙只觉得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传来。
他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嚎。
“我的腿!我的腿断了!好疼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戛然而止。
第三百四十六章 我一个逆犯庸医,怎么敢给皇上治病呢
吴昊重新翻转了长刀,用锋利的刀刃抵在他脖子上。
很快就切出一道血线。
死亡笼罩的恐惧,顿时让他忽略了腿上的痛。
满脸惊惧地瞪着吴昊:“不,不要杀我!我是神医谷的首徒……”
吴昊沉着脸,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我再问你一遍,皇上的病,你能治好吗?”
这一次,崔昊辙再不敢隐瞒:“我……我不知道,明明……明明应该只是胃脘痛……好好调养就行了……可现在皇上的脉象却是……却是……”
“却是什么?”
“元气如崩堤之水,难聚难收……脉微欲绝……脏腑阴阳有离决之象……恐,恐怕此刻就算有岐黄之术,也……也回天乏力了。”
崔昊辙的声音很轻,断断续续,含含糊糊的。
仅限周遭的人,和内力高超,耳聪目明的人能听见。
可再轻,再模糊。
众人也听懂了崔昊辙的意思。
皇上,要死了?
苏辔只觉得大脑砰一声要炸了。
“你这个庸医!骗子!”
他赤红着双目,猛地扑过去,指甲往崔昊辙脸上疯狂抓挠。
“你不是说皇上的病不会有问题吗?”
“你不是说一定能治好皇上吗?”
崔昊辙一声惨叫。
白净的面皮上顿时多了好几道深深的抓痕,血肉翻飞,骨头都露了出来。
与他的师妹,格外般配。
崔昊辙一边惨叫,一边闪躲。
心中后悔的无以复加。
他在神医谷当他的名医当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来京城淌这趟浑水?
突然,他心念电转。
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是姜思瑶,都是我师妹姜思瑶把我骗到京城来的!”
“她才是罪魁祸首,你们要杀人找她啊,不要杀我!我是无辜的!”
这句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霍然转向了姜思瑶。
姜思瑶脸色唰一下白了。
她浑身发抖,手不停的摇晃:“不不,我……我不是……我……”
说话间,萧文昭身体再次剧烈抽搐了一下,状态已经越来越差。
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就要不行了。
走投无路之下,苏辔和吴昊的目光转向了姜南溪。
吴昊上前一步,拱手道:“南溪县主,还请你快来救救皇上!”
姜南溪视线扫过萧雅娴。
不紧不慢道:“救人?我哪敢啊!我现在可是通缉犯,是长公主刚刚叫嚣着要千刀万剐的罪人,有什么资格给皇上看病呢?不如还是让长公主杀了我,然后再去寻名医吧!”
“毕竟长公主这么神通广大,能找到神医谷的崔医师,想必也能找到第二个第三个。”
“你这个贱人!”
萧雅娴气的面色铁青,猛地冲上来,手中的鞭子狠狠往她脸上甩过来。
但这一次,拦住鞭子的却不是栾云龙。
而是如幽灵般闪现的吴昊。
吴昊沉着脸道:“长公主,请以大局为重!”
萧雅娴差点没气炸。
吴昊却不再理她,转头看向姜南溪。
他的脸上露出极度复杂的神色。
这是他第二次见这位南溪县主,御王府的未来王妃。
此时这位龙鳞卫的首领,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位南溪县主,胆子怎么能大成这般?
惹事能力怎么能强成这般?
上一次,她就为了两个萍水相逢的大夫,与苏公公针锋相对。 胆大包天地威胁必须放了大夫,才肯为皇上诊治。
如今,这位县主是不是又要故技重施?
吴昊看看处刑台上的两个犯人。
看看跪了一地的伸冤苦主。
再看看八风不动站在那的姜南溪。
顿觉一阵头疼。
行!不用问是不是了。
这位县主百分百又想用威胁这一招了。
吴昊深吸了一口气道:“南溪县主,你能救皇上吗?”
姜南溪看了萧文昭一眼:“暂时……还能救吧,再多拖一点时间,我就不敢确定了。”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
苏辔扯着嗓子厉声尖啸:“还不快过来给皇上治病?”
姜南溪嗤笑一声,目光冰冷又嘲讽地看着他。
“苏公公,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两天前,我原本就打算进宫给皇上治病的。不是苏公公你半道上指着鼻子骂我是逆犯庸医,要将我交给长公主吗?”
“怎么?这才过了多久,苏公公就把自己说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一个逆犯庸医,怎么敢给皇上治病呢?苏公公还是去找你的新主子长公主吧,说不定她能给你介绍更好的医师呢?”
姜南溪一番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陡然望向了苏辔。
吴昊眼中含着怒气:“当真有此事?”
苏辔一张脸涨成猪肝色,色厉内荏地大喊:“你……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啪!
老太监的话还没说完。
一个凌空巴掌就狠狠甩在了他的脸上。
苏辔嘴吧一张,哇的吐出一口血。
鲜血中还夹杂着两颗牙。
他痛的面容扭曲,凶狠的目光四处乱看。
尖声吼道:“谁?是谁打咱家!”
“是本将军!你待要如何?”
苏辔闻声看去,顿时脸色大变:“赵……赵将军?”
来人竟然是辅国将军赵弘远。
同时也是赵贵妃的父亲,赵盼夏的爷爷。
而跟在赵弘远身边低眉敛目,恨不得将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的。
正是赵盼夏。
她缩在赵将军的身后,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偷偷抬头,对上了姜南溪的目光。
赵盼夏立刻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嘴唇无声翕动。
南溪姐姐,我……我办到了。
进宫,传话,下药。
再将爷爷赵将军请到法场。
尽管这个过程困难重重,也让她的内心无比煎熬。
请爷爷的时候,还被家法处置,狠狠打了二十戒鞭。
可是,只要一想到,这一切是为了救妤菲姐姐。
那就是值得的!
赵盼夏的视线转向处刑台。
当看到满身是血,昏迷在暗红地面上的韩妤菲时。
她的眼泪就忍不住滚落下来。
是的,她没有做错!
她绝不能容许妤菲姐姐就这么死了。
赵将军没有察觉到自己孙女在身后的情绪变化。
他深邃威严带着审视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姜南溪身上。
第三百四十七章 还受害者公道
哪怕姜南溪被这样的目光盯着,也忍不住呼吸急促,全身紧绷。
这是一个从血与火的战争中淬炼出来的老将军。
是和萧墨宸被并称为西楚国守护神的老人。
刚刚皇帝病倒,都没什么反应的百姓。
却在赵将军出现的瞬间,一下子骚动了。
有人低低喊着:“是赵将军,是我们西楚的守护神!”
“赵将军,你可一定要健健康康的啊!”
嗯,皇上死不死无所谓。
但赵将军一定要健康。
听到一耳朵的姜南溪差点没笑出声来。
百姓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
他们比任何人都懂,谁是真正为国为民,对他们好的。
看到她脸上的笑容,赵将军先是一愣。
随后收回了如炬般审视的目光。
声音沉沉道:“老夫可以做主,只要你治好了皇上,今日便不会行刑!”
萧雅娴惊叫:“赵将军?你什么意思?”
赵弘远抬了抬手,虎目凌厉地看了萧雅娴一眼:“长公主,请以大局为重。”
“还是你当真想背上害死当今皇上的罪名?”
萧雅娴顿时哑口无言。
只是捏着鞭子的手却青筋暴起,显是在压抑滔天的怒气。
赵弘远充满压迫的目光又望向姜南溪:“县主考虑的如何了?”
姜南溪平静道:“不够。”
“什么?”
赵弘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却听姜南溪又道:“我说,只是今日不再行刑,不够!”
“那你还待如何?”
赵弘远看了脸色越来越青灰的萧文昭一眼,呼吸急促了几分,声音中也带上了明显的怒意。
“县主可要想清楚了,一旦皇上有什么闪失,别说你要救的两个死刑犯,便是你自己也难逃一死,甚至还会连累御王府和你身边的每一个人!”
老将军一发怒,那种属于铁血主帅的气势就压迫而来。
护在姜南溪身边的金铃、银铃和栾云龙都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可姜南溪却依旧稳稳定在原处,不卑不亢道:
“我可以马上让皇上醒过来,也能负责皇上接下来的治疗。”
“但我有一个条件!”
“等皇上醒来后,我要求就在这法场上,当着皇上和赵将军您的面,当着万千百姓的面,重审与欧阳盛、欧阳萱有关的案子。”
“依国法,循公理,还所有冤屈者一个公道,还世间朗朗乾坤应有的清平!”
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出谷黄莺啼鸣,又如振聋发聩的钟声。
每一字、每一句,都清晰地回荡在所有人耳中,撞击在他们的灵魂上。
那些跪在地上的喊冤者,先是一怔,随后忍不住便泪流满面。
围观的百姓也忍不住骚动起来。
赵弘远皱眉道:“你这是威胁?你可知,皇上病重,身为臣子,本就该全力救治,否则罪同欺君。你敢据此威胁,可想过事后要如何善了,你又会是什么下场?”
赵盼夏脸色惨白,忍不住伸手去拽赵弘远的衣服。
却被赵弘远重重甩开,一双虎目如鹰隼般凶厉地瞪着姜南溪。
仿佛下一刻,这位老将军就会举起斩马刀,将她这个乱臣贼子斩于刀下。
姜南溪却忍不住笑了。
她非但没有恐惧,没有后退。 反而上前一步,直视着老将军的眼睛,一字字道:“那我也想请问老将军!”
“身为君主,为民伸冤,惩恶扬善、守护江山社稷与黎民安康,难道不是应尽的职责?”
“身为大臣,刚正不阿,奉公执法、匡扶朝堂正义与天下太平,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本分?”
赵弘远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几乎控制不住身体要往后退去。
姜南溪却步步紧逼:“我如今不过是要求重审欧阳盛一案,将所有的真相披露出来,依国法惩治真凶,还冤屈受害者一个公道,请问这怎么就算威胁了?”
“为官者若做不到秉公执法,为民做主,那读的是哪门子圣贤书?又凭什么被称为父母官,倒不如回家去卖红薯!”
声声质问,掷地有声。
也清清楚楚地落到每一个围观百姓的耳中。
一时间,法场上再度陷入了死寂无声中。
唯有少女清亮的嗓音,伴随着压抑的喘息声在不断回荡。
突然,一个醇厚冷峻的声音陡然在人群中响起。
“县主说的好!”
“本官忝为大理寺少卿,却做不到秉公执法,为民做主,实在是愧为父母官!”
宋凛一身绯红官袍,大步从人群中走上法场。
他的脸上在没有了之前在大理寺时的迷茫、愧疚与痛苦。
只剩下豁出去一切的坚定与决绝。
只见他朝着姜南溪和赵弘远一拱手。
沉声道:“县主请去治疗皇上。等皇上一醒,就由本官来主审此案!”
“本官以这身官袍与项上人头担保,这次定然会秉公执法,查出真相,也为所有的受害者讨回公道!”
说着,他又朝着赵将军深深一揖。
“赵将军,还请您成全!”
“让下官重审欧阳盛一案!”
人群中。
原本在姜南溪说出要重审欧阳盛一案时,便想要冲上处刑台的穆泽远。
听着宋凛的话,看着前方对峙的场景,微微红了眼睛。
他们明理书院学子站的位置不太好。
想要挤上处刑台,还需要一段距离。
也因为如此,他们原本所要扮演的角色,被宋凛抢先了。
但他们都知道。
这天下,再没有比宋凛更适合提出重审欧阳盛一案的人了。
而他们能做的,就只剩下……
穆泽远缓缓举起自己没有受伤的手,声嘶力竭地大吼。
“重审欧阳盛一案,还所有受害者一个公道!”
明理书院的学子只愣了一下。
立刻便跟着大喊起来。
“重审欧阳盛一案!”
“还受害者公道!”
百姓们先是愣愣呆在原地。
紧接着,憋了两天,或许是更久更久的怨气。
在这一刻,像是被人打开了一道闸门。
霎时如喷涌的岩浆般倾泻了出来。
先是穆泽远周围的百姓跟着喊。
接着是东边的整片区域。
再然后便是声浪起伏,连绵成山,奔腾成海。
第三百四十八章 出尔反尔
“重审!”
“重审!!”
“重审!!”
“还她们公道!”
“还受害者公道!”
“还我们百姓公道!!”
……
这样的声浪,让法场上的所有人都被震慑住了。
欧阳萱脸色惨白,全身都在不停的颤抖。
是愤怒!
也是恐惧。
因为百姓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昂。
那些跪在地上的受害者,更是用吃人般的目光狠狠瞪着她。
向来无法无天,从不觉得有人能伤害她,审判她的欧阳萱。
第一次对她从前看不起的贱民们,感到了害怕。
而萧雅娴更多还是震怒和愤恨。
不过是一群贱民而已!
竟然还想审判她萧雅娴的儿女?
就凭他们也配?
萧雅娴想破口大骂。
想让长公主府的亲卫将这些胆大包天的贱民屠杀殆尽。
可是看到赵弘远。
她哪怕气的浑身发抖,却还是只能把满腔的杀意先掩藏下去。
可这样的屈辱,她萧雅娴何曾品尝过。
都是因为姜南溪这个贱人!
萧雅娴的目光如淬了毒一般,死死瞪着姜南溪。
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森冷狰狞的笑。
重审?
重审又如何?
今日过后,她照样有办法将这个贱人碎尸万段!
不!
就那么死了,岂不是便宜了她?
她定要让今日涉案的所有人,全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在汹涌的,此起彼伏的“重审”浪潮中。
赵弘远的神色却是无比凝重。
看着姜南溪的目光中也带上了几分敬佩。
“南溪县主,你可以去给皇上治病了。”
“记住,皇上活,你才能如愿!”
“一旦皇上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夫不管是何因由,只会问你算账!”
姜南溪猛地长舒一口气。 全身紧绷的肌肉,陡然放松下来。
刚刚她装的镇定,实际上却是紧张到背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打湿了。
可她不能露半点怯,更不能有半分退缩。
因为这是她仅有的能谈判的筹码。
一旦有所疏失。
死的将不仅是她,还有无数帮助她的南渊阁成员、明理书院学子。
以及被挑动的百姓。
幸好,她赌赢了!
姜南溪二话不说,一个闪身冲到永熙帝萧文昭面前。
她之前就给萧文昭把过脉,知道潜伏在他体内的“绝症”是什么。
但原本,萧文昭的病至少要等两三个月才会发作。
为了这一场豪赌。
姜南溪让赵盼夏在萧文昭的饮食或香料中下药。
直接将潜伏的病症,诱发成了急症。
因此她连检查都没有做,直接就上手治疗。
银针刺穴+aed(体外自动除颤仪)+强心剂……
一套流程走下来。
萧文昭终于幽幽醒转。
“皇上,皇上您终于醒了!”
苏辔连滚带爬扑到他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道:“可担心死老奴了,老奴真怕您……”
啪!
苏辔的话还没说完,萧文昭已经抬手一个巴掌甩在他脸上。
只是他刚刚醒转,动作虚软无力。
那一巴掌,打得跟蚊子咬似得。
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苏辔吓得魂飞魄散。
简直比刚刚被赵将军扇掉两颗牙齿还要惊恐百倍。
“刚刚的话……朕……朕都听见了!”
“你这个狗奴才,竟敢……竟敢假传圣旨……招来庸医……置……置朕的安危于不顾……”
“狗奴才……该……该死!”
苏辔鼻涕眼泪流了满脸,砰砰砰连连磕头。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老奴也是被……被小人和庸医骗了……求皇上饶奴才狗命……”
没多久就磕的额头青肿破皮,鲜血流了满脸。
可苏辔却根本不敢停。
竟硬生生把自己磕晕过去。
萧文昭看到苏辔昏死,胸口的气才顺了一些。
再加上姜南溪喂他的药发挥效用。
萧文昭的气息也慢慢平顺下来。
原本青白的脸上逐渐恢复了正常的红晕。
待龙鳞卫扶着他在华盖下坐好。
赵弘远才走上前,恭恭敬敬朝他行礼
“皇上!还请原谅臣莽撞,擅自答应了南溪县主的要求,重审欧阳小王爷一案。” 萧文昭刚好转了三分的脸色,顿时一阵红一阵白。
他恼羞成怒地瞪着姜南溪。
恨不得将这女人碎尸万段。
刚刚他虽然病发,可除了一开始太过疼痛,失去了五感。
后来身体抽搐僵硬,无法呼吸。
意识却反而逐渐清醒,把这法场上的动静听了个一清二楚。
姜南溪这贱人!
明明有救他的方法,竟然迟迟不动手。
还拿他的安危当筹码,谈条件。
这女人,怎么敢?
他可是皇上!
是至高无上,能决定所有人生死的天子。
她一个小小的县主,无权无势的孤女。
难道不应该拼命讨好他,哭着求着主动为他治疗。
以换取荣华富贵吗?
可这贱人非但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还煽动暴民与他作对!
什么重审欧阳盛一案?
这哪是要审案,分明是要将他皇家的颜面踩在泥里践踏!
萧文昭越想神色越是阴鸷。
看着姜南溪的目光中仿佛淬了毒。
只听他冷冷道:“姜南溪,你可知罪!”
姜南溪从善如流道:“臣女知罪。”
态度良好且迅速地认罪后。
姜南溪立即切换话题:“皇上,可以开始重审欧阳盛一案了吗?”
萧文昭差点没给再次气昏过去。
这贱人!
哪里是知罪了。
分明是在敷衍他!
她甚至连跪都不愿意跪一下!
萧文昭胸口剧烈起伏,厉声道:“来人,给朕把姜南溪抓起来,带回宫去!”
“至于那两个凶犯,还有今日扰乱法场的暴民,全部处斩!直接行刑!”
哗——!
刚刚因为赵弘远同意重审欧阳盛一案而欣喜兴奋的所有人。
脸上的笑容缓缓僵硬消失。
在短暂的震惊后,涌上心头的是难以遏制的愤怒。
这种愤怒,甚至盖过了被定性为暴民的恐惧。
让处刑台上跪着的十几人眼中全都燃烧起熊熊的怒火。
“皇上,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穆泽远此时终于挤到了最前方。
他什么都顾不得了,猛地冲上处刑台,怒吼道:“刚刚不是已经同意了要重审了吗?君无戏言啊!”
第三百四十九章 皇上的病
第三百四十九章 皇上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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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脸上有慌张恐惧,可更多的也是愤慨。
十几人纷纷跪倒在地,痛心疾首地请求:“求皇上让宋大人重审欧阳小王爷一案,还受害者公道啊!”
宋凛也屈膝跪下,背脊却挺得笔直。
朗声道:“皇上,本官乃大理寺少卿,欧阳盛一案本就是由本官负责。”
“现本官认为此案有诸多疑点,且牵涉众多其他案件,需要重审。”
“请皇上成全!”
萧文昭怒极攻心,气的差点没再次厥过去。
“来人,给朕将这些逆犯都抓起来,关进诏狱中,等候发落!”
这些贱民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竟然敢威胁他重审。
祁瑞霖早就在等着萧文昭的命令。
闻言嘴角不自觉狞笑了一下,一挥手道:“把他们都抓起来!谁敢反抗,当场格杀!”
话音刚落,禁军立刻便朝穆泽远他们冲了过去。
而另一边,萧雅娴心中的气也终于顺了不少。
她就知道,自己这位皇兄,表面上宽厚仁和,实则睚眦必报。
根本就容不得低位的人忤逆自己。~|微$£?趣?>小{说=|,网?] u更2?新+[t最2§?全\?±
即便如楚家那般权大势大,不得不容忍。
萧文昭也会统统记恨在心里。
只等有一日掌握了权柄,就要十倍百倍报复回去。
而姜南溪,不过是一个小小县主。
如今跪在法场上的,更是一群卑贱的刁民和学子。
就凭这些人,也敢胆大包天威胁皇兄。
皇兄又岂能容他们?
就算姜南溪有治病之能又如何?
得罪了皇兄,她的下半辈子只会被当做一个禁脔关在皇宫中。
一边治病,一边承受皇兄的报复和折磨。
下场可不会比死好到哪去!
想到这里,萧雅娴脸上终于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她面容阴鸷地走向那些披麻戴孝出来伸冤的百姓。
浓妆的脸上缓缓绽放开一个阴冷的笑:“皇兄,你回宫好好治病休养。”
“至于处斩这些刁民的事情,就交给臣妹吧!”
“臣妹保证,一定会让她们像谢斯辰和韩妤菲一样,受尽千刀万剐之刑,痛苦死去!”
萧文昭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一切随萧雅娴的心意去处理。
不过是几个贱民而已,怎么死,怎么被折磨的,他不关心。*l_a~n!l^a?n,g?u*o`j′i^.?c~o-m+
龙鳞卫接到命令,立刻便朝着姜南溪围拢过去。
赵盼夏急的连社恐都顾不得了,“皇上,你不能抓南溪姐姐!”
赵弘远将孙女一把拉回来,冷冷道:“别胡闹!”
“爷爷,刚刚你不是答应了南溪姐姐,要重审欧阳盛一案吗?你……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赵盼夏哭的泪流满面,瞪着赵弘远大声质问。
萧文昭不悦地冷哼一声:“赵将军,你该好好教育家中小辈了。”
“之前看在贵妃和赵将军你的面子上,朕才不与一个小丫头一番见识。”
“但若她再敢在朕面前无礼,就别怪朕手下不留情了!”
赵弘远弯曲膝盖,躬身跪地,连带着将赵盼夏也拉拽着跪了下来。
“老臣惶恐!等回去后定会好好教育盼夏,让她再不敢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
萧文昭微眯起眼看他:“赵将军也觉得,朕不重审欧阳盛一案,是出尔反尔吗?”
“臣不敢!”
赵弘远的背脊弯的更低了。
配上他满头斑驳的白发,依稀显出几分老态。
赵盼夏泪流满面地侧头看向自己曾经无比崇拜的祖父。
第一次从心底深处涌起了无限的痛苦和不甘。
她不明白,为什么连明理书院的学子,都可以为了公理正义,豁出性命。
被称为西楚守护神的祖父却做不到了。
赵弘远的臣服,让萧文昭的脸色好了一些。
却也让申冤者和围观的百姓几乎绝望。
低低的哭声从人群中传出来。
从披麻戴孝的男男女女口中发出来。
逐渐连绵,不甘不忿,却无可奈何,绝望无助,痛不欲生。
萧文昭被哭的有些烦躁。
朝旁边的一个龙鳞卫招了招手道:“扶朕回宫!”
“是!”
本该搀扶他的苏辔此刻正昏死在地上。
在龙鳞卫的搀扶下,萧文昭正要起身。
却听一个如冰玉相击的声音,再度穿透了嘈杂的人声,响在每个人耳畔。
“皇上,你难道就不想问问,自己得的是什么病吗?”
说话
的,是姜南溪。
她此刻被十几个龙鳞卫包围。
可以说四面楚歌,陷入绝境。
尽管金铃银铃和栾云龙还在拼命想要护着她。
可谁都知道,只凭三个人,是不可能抗衡强大的龙鳞卫的。
然而,被围在中央,穷途末路的少女,此时却在笑。
她笑的从容,笑的绝对自信。
又笑的有些疯狂。
萧文昭冷笑道:“朕不需要知道,只要进了宫,你自然要给朕做治疗。”
他说的理所当然,高高在上。
根本就没把姜南溪的那点反抗和威胁放在眼里。
姜南溪唇角的弧度勾的更深了。
她笑的肆意,一双澄澈幽深的漂亮眼眸中,正窜起一簇熊熊的火焰。
“可是,皇上不想知道,我却想现在说!”
说着,也不等萧文昭回答,她就自顾自地开口:
“皇上所罹患的病症,名为主动脉夹层,是一种极为凶险的心血管疾病。”
“所谓主动脉夹层,是指主动脉腔内的血液从主动脉内膜撕裂口进入主动脉中膜,使中膜分离,并沿主动脉长轴方向扩展,形成主动脉壁的真假两腔分离状态。”
“临床表现多为突然发作的剧烈疼痛,呈撕裂样、刀割样,难以忍受,可位于前胸、后背、腹部等,可放射至肩背部、腹部、下肢等。”
这一番话说下来,在场的人全都云里雾里,完全听晕乎了。
姜南溪说出来的每一个字他们都能听懂。
可组合在一起,却宛如天书一般。
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尤其是崔昊辙。
他刚刚几乎痛晕过去,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断腿上。
此时却忍不住瞪大眼,低吼道:“你在胡说什么?”
“我行医十数年,也在神医谷中看过各种医疗典籍,怎地从未听说过什么主动脉夹层?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病症?”
第三百五十章 不答应我就自残
第三百五十章 不答应我就自残
姜思瑶也忍不住道:“姐姐,就算你想要救谢公子,也不该这般胡言乱语,不懂装懂啊!其实你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治疗皇上的病吧?所以才胡说这些让人听不懂的东西,想要蒙混过关!”
姜南溪现在没有跟自己这位白莲妹妹算账的心思。~3·{8?看x?书&?网% ¤_无?d?错_@+内~:=容?
她可以秋后再算账。
姜南溪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萧文昭,继续道:
“皇上你的病情,现在已经发展到如果不马上手术,夹层随时可能进一步撕裂的地步。”
“一旦夹层完全破裂,就像决堤的大坝,大量血液瞬间涌出,几分钟内就可能让皇上你因失血过多导致休克死亡。”
“即使暂时没破裂,夹层持续进展也会压迫重要分支血管,导致心脏、大脑、肾脏等关键器官缺血坏死,引发心衰、脑梗、肾衰,每一项后果都足以致命。”
崔昊辙更笃定了。
“胡言乱语,信口雌黄!”
“我在神医谷潜心学医二十几年,翻遍了天下所有的医学典籍,也接触过各种病症和治疗之法,就连南疆的巫蛊之术,我师父也稍有涉猎,有所见识。”
“可从未听说过,有一个治疗方法是什么手术的!这是什么邪门歪道的治疗方法?”
“皇上,你定然不可相信她,她这庸医是要害死您啊!”
姜思瑶眼中闪过狂喜,只觉得姜南溪这是自寻死路。·s·a_n,y?e?w~u/.+n¨e~t′
但她面上却装作焦急的模样,朝着萧文昭行礼。
泪盈于睫地垂泪跪地道:“皇上,我姐姐可能太急切想救谢公子,所以得了癔症,还请您不要与她一般见识。思瑶愿亲自回神医谷请师父出山,替皇上治疗。”
“思瑶只求皇上,就算真的要问罪姐姐,也给姐姐留一具全尸、一点体面。这样思瑶也好告慰父亲和嫡母在天之灵。”
姜思瑶说完,才抬起婆娑的泪眼,去看萧文昭的反应。
她知道,萧文昭一定会暴怒,命人杀了姜南溪。
因为姜南溪刚刚的鬼话,已经证明了,她所谓的医术,都是笑话。
是装神弄鬼的手段。
永熙帝绝不会容忍欺骗自己的女人。
一定会杀了这个贱人的!
到那时,自己再去请师父出山,治好皇上和自己的脸。
荣华富贵,还不是唾手可得?
然而,姜思瑶抬起头,看到的却不是萧文昭震怒的脸。
他的神色极其古怪。
似乎惊讶,又似乎怀疑。
似乎震怒,又似乎恐惧。
姜南溪依旧没有理会崔昊辙与姜思瑶的叫嚣。·3!0-1^b+o′o+k`..c!o-m*
而是看着萧文昭缓缓道:
“看来,皇上也应该想明白了,刚刚我给你做的扎针治疗,不过是治标,却治不了本。”
“想要治好你身上的主动脉夹层,手术是唯一的办法!”
“就如之前皇上的腹股沟嵌顿一般。”
“且这手术必须在一月内进行,时间拖得越久,皇上你离死亡就会越近一步。”
她顿了顿,无比嚣张、无比自信的声音,一字字传入萧文昭耳中。
“而这天底下,能做手术的,唯有我一人!”
紧接着,她慢条斯理的把左手搭在右手小臂上。
“所以皇上,你猜我现在要是折断自己的手臂,需要多少时间能好呢?”
萧文昭脸色大变。
忍不住怒吼了一声:“你敢!”
姜南溪嘴角的笑容更深更疯狂了。
“唔,有句古话叫做:伤筋动骨一百天。”
“而手术最需要的便是精细的操作,稍有偏差,病人就会死在手术台上。”
“皇上你猜,当我的手完好如初的那一天,皇上你还活着吗?还能等到手术救你的命吗?”
萧文昭面色铁青,嘴唇泛起紫绀色,剧烈颤抖着。
他忍不住又怒吼了一声:“你敢!!快给朕抓住她!”
姜南溪眸光冰冷,嗤笑一声:“那皇上就看看,我敢不敢!”
说着,她手上便要用力。
龙鳞卫想要阻止。
可姜南溪身边有三个高手保护。
即便是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的龙鳞卫,也不是想靠近就能马上靠近的。
此刻若是别人用这种荒诞的理由做威胁。
萧文昭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
可姜南溪!
这个疯狂的女人,她是真的做的出来的啊!
最重要的是,萧文昭不敢赌。
不敢赌姜南溪是在撒谎。
因为他曾亲身经历过这个女人神乎其神的医术。
开膛破肚,却奇迹般的治好了他腹部的肿块。
也不敢赌姜南溪不敢。
因为当初在宫里,这女人不愿被封妃,就敢威胁要自
残。
这疯女人,她……她真的做的出来。
而萧文昭太怕死了。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比他的命更重要的。
若只能再活一月,那他的野心,他的权柄,他的皇位,岂不是都便宜了其他人?
“住手!”
萧文昭终于大吼出声:“你……不许自残!朕答应……答应你重审欧阳盛一案还不成吗?”
他这话喊得又急又快。
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怔住了。
萧雅娴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尖叫一声:“皇兄?”
皇兄是失心疯了吗?
就听了姜南溪那贱人神神叨叨几句话,竟就这么被威胁了,要重审盛儿的案子?
法场上的申冤者、明理书院学子、围观的百姓。
全都愣住了。
他们原本都绝望了。
谁知南溪县主只说了几句话,就峰回路转。
皇上同意重审欧阳盛一案了?
真的同意了?!
连姜南溪都愣了好一会儿,才停止了折断自己手腕的动作。
虽然她还有后手。
可能不自残,她也是不想自残的。
姜南溪看向萧文昭,挑眉:“皇上刚刚说什么,臣女没听清楚,还请再说一遍。”
萧文昭憋着一肚子火,冷声道:“朕答应你让宋凛重审盛儿的案子,现下你可以跟朕回宫,为朕做手术了吧?”
姜南溪笑容明媚温柔,然后斩钉截铁地道:“不行。”
“你……你说什么?”
萧文昭捂着胸口剧烈喘气,“这是圣旨!你敢抗旨?”
姜南溪:“对,臣女敢。”
萧文昭:“?!”
萧文昭好险没被气死过去。
第三百五十一章 宣华郡主,你不能走
“朕已经同意了你的请求,你还待要如何?”
姜南溪眸色暗沉,缓缓道:“臣女要留在这里,亲眼见证沉冤者昭雪,为害者伏诛。”
“臣女孩要请求先给韩妤菲做治疗,否则不等真相大白于天下,她就已经被害死了。”
萧文昭目光阴鸷地瞪着她:“姜南溪,你莫要太得寸进尺了!”
他的目光如毒蛇一般,已经掩饰不住满腔的杀意与厌恶。
饶是姜南溪早已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心理准备。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也忍不住遍体生寒。
她知道,救了韩妤菲和谢斯辰,审判欧阳盛和欧阳萱兄妹,只是个开始。
接下来迎接她的,才是真正的狂风暴雨。
可她,顾不得了!
赌了,前方等待她们的可能是地狱,是狂风骤雨。
可不赌!
韩妤菲和谢斯辰现在就要死。
那些受害者的冤屈,沼泽池中的亡魂,永远不可能得到救赎。
所以,她不得不赌!
吴昊没忍住轻声提醒道:“南溪县主,皇上给你台阶下,你不如就乖乖听话,随皇上进宫。得罪死了皇上,对你能有什么好处呢?”
“就算你不怕自残,难道连自己的婚姻大事也不顾了吗?”
姜南溪一愣。
萧文昭被吴昊提醒,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阴冷地笑:“姜南溪,此刻你随朕回宫,你与墨宸的婚事便还作数!否则,你这个御王妃也别想做了。”
“朕倒想听听,你是选墨宸,还是留下来救你勾搭的男子!”
他说的是谢斯辰。
姜南溪一怔。
脑海中不自觉闪过萧墨宸的脸。
还有他临去北疆前极力压抑,却依旧掩藏不住难舍的眼神。
心脏像是被什么轻轻刺了一下。
微微疼痛。
但只是一瞬,她就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了下去。
只剩下斩钉截铁的决绝:“回皇上,臣女要留在这里等待案子审结,还望皇上成全!”
金铃和银铃忍不住紧张地看向姜南溪。
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
可终究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好,好!”
萧文昭不怒反笑,“朕倒要看看,你待如何替你的情郎翻案,等墨宸清醒,你又要如何与他交代!”
说完,他竟又坐到了华盖下。
其实依萧文昭的心思和身体状况。
此时的他是一刻也不想在这个法场上多待了。
原本他以为自己是来看皇家立威。
接受百姓敬畏朝拜的。
可却被姜南溪和一群刁民,搞得颜面全失,满心郁气。
萧文昭此刻想将在场的人全都斩首的心都有了。
哪还耐得下心看宋凛审案,看着这群贱民将皇家的威严踩在脚下践踏。
可刚刚心疾发作,濒临死亡的痛苦,让他太恐惧了。
萧文昭永远都忘不了那种明明意识清楚,身体却像是僵化了一般无法动弹、无法呼吸的感觉。
还有那窒息的,心脏被撕裂般的痛楚。
萧文昭怕自己一回宫,那个什么“主动脉夹层”就再次发作。 他甚至都等不到姜南溪被带进宫,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他也怕姜南溪看完了审判后,根本就不打算进宫来给他治病。
而是使诡计逃之夭夭。
这个胆大包天又心狠手辣的女人,绝对做的出这种事情来。
萧雅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忍不住又低吼了一声,声音又尖又利:“皇兄,你当真要在这里重审盛儿的案子?你知不知道,姜南溪这贱人,就是想要污蔑盛儿的名声,让他死都不能安息啊!你怎能答应他们?”
萧文昭不悦的看了她一眼,脸色沉了下来。
“雅娴,刚刚朕昏迷的时候,你是盼着朕死吗?”
一句话,就让萧雅娴脸上的震怒,全都被惊恐所取代。
“皇……皇兄何出此言?臣妹……臣妹怎么会盼着你死呢!”
“臣妹最关心最担忧的,就是皇兄您的安危啊!”
萧文昭冷冷看着她:“既然担心朕的安危,方才为何要阻拦姜南溪来给朕做治疗?”
“之前又为何要授意苏辔假传朕的旨意,让朕的病情差点被庸医耽误?”
萧雅娴顿时哑口无言。
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干净净。
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抖着磕头:“皇兄明鉴,臣妹绝没有这些大逆不道的念头。只是……只是臣妹痛失爱子,却没办法惩治凶手,所以才乱了方寸,还请皇兄责罚!”
萧文昭朝身旁的龙鳞卫示意,让他们扶起萧雅娴,将她带到自己身边的位置坐下。
随后才漫不经心道:“朕自然知晓皇妹的性格,所以也没有要惩罚皇妹的意思。”
“但皇妹该不会认为,朕的安危还比不上长公主府的名声吧?”
这句话,甚至比刚刚的质问,更让萧雅娴遍体生寒。
她连忙起身就要下拜。
却被萧文昭的手轻轻按在肩膀上,身体顿时动弹不得。
她只能如坐针毡地道:“臣妹不敢!”
此时萧雅娴再也不敢说,姜南溪刚刚的话是胡说八道、危言耸听。
因为她知道,萧文昭不会听的。
在她这位皇兄心里,没有什么是比他自己的安危更重要的。
萧雅娴哪怕再不甘,再愤恨,也只能隐忍下来。
可萧雅娴能忍,欧阳萱却忍不了。
但她此刻更多的不是仇恨,而是恐惧。
重审欧阳盛的案子?
他们要重审什么?
要查出杀欧阳盛的真凶?
难道宋凛和姜南溪真的知道杀欧阳盛的是谁?
那最终会不会查到她的身上?
不!
不可以!
她好不容易除掉了欧阳盛,可以继承长公主府了。
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宣华郡主。
怎么能被这群贱民泼脏水?
欧阳萱猛地站起身,颤声道:“皇上,母亲,宣华……宣华觉得身体不舒服,就……就先回去了!”
萧雅娴眸光闪了闪,正要同意。
却听宋凛沉声道:“宣华郡主,你不能走!”
欧阳萱尖叫:“本郡主凭什么不能走?”
姜南溪笑了一声:“郡主没耳聋吗?我方才说的可不是重审欧阳盛一案,而是重审欧阳盛、欧阳萱的相关案件。郡主作为当事人,怎么能置身事外呢?”
第三百五十二章 她想要欧阳萱死!
欧阳萱双目瞬间充血,歇斯底里地朝她扑过去。
“姜南溪,贱人!贱人!我杀了你!”
只是,她还没冲出去,就被龙鳞卫拦住。
萧文昭不悦道:“闹什么?朕都没走,你走什么?”
欧阳萱尖叫:“皇上,难道你就任由那个贱人羞辱萱儿吗?”
萧文昭在心中冷笑一声。
朕自己都被这疯女人羞辱威胁。
你又算什么东西?
他面色一沉,声音陡然冷了几分:“雅娴,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她是在质问朕?”
萧雅娴连忙拽着欧阳萱跪下来,请罪认错。
刚刚还嚣张跋扈的欧阳萱,意识到自己的皇帝舅舅是真的生气了。
顿时吓得噤若寒蝉,再也不敢说话。
两人诚惶诚恐的表现,让萧文昭总算找回了一点高高在上皇帝的权威。
姿态慵懒的靠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宋凛等人。
呵,他倒要看看,这些贱民要如何翻案?
……
宋凛身为正儿八经刑狱出身的大理寺少卿,对于审案还是很有一套的。
早在决定在法场重审欧阳盛一案时。
他就命手下去做准备。
在姜南溪与萧文昭的博弈结束时,宋凛的手下也已归来。
西华门的法场很快被衙役清空出偌大一片空地,并搭建出一个临时的公堂。
大理寺衙役手持水火棍分立两侧。
主审位置自然是宋凛的。
桌案上摆放着法律典籍和欧阳盛案件的相关文书档案。
两盘站立着陪审的大理寺丞等判官,以及做案情记录的书吏。
那些披麻戴孝的伸冤百姓,被带上堂,跪在“临时公堂”中央。
宋凛此时还未坐上主审的位置。
他望着姜南溪。
突然弯腰深深一揖,哑声道:“多谢县主!”
姜南溪哭笑不得,连忙阻止他下拜:“宋大人,应该是我谢你才对,你怎么反倒来谢我了?”
随即她近乎无声道:“宋大人,谢谢你在这样的情境下都愿意挺身而出,秉公执法。我替谢斯辰和妤菲谢谢你,也替所有蒙冤的百姓谢谢你!”
宋凛此时却有一瞬的恍惚。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不受控制地落在了被姜南溪扶住的双手上。
哪怕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少女双手的纤细柔软,以及……蕴藏在其中的强韧。
这样的女子,不,这样的人!
是宋凛平生从所未见的。
姜南溪没有再和宋凛多说什么。
她焦急地看了韩妤菲一眼,“宋大人,接下来的审案,就拜托你了。”
她必须马上给妤菲治疗。
天知道,刚刚她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能忍住不第一时间冲去查看昏迷的韩妤菲。
而是耐下心来与萧文昭周旋。
说完,也不等宋凛反应,姜南溪已经急急冲到了韩妤菲身边做急救。
她却不知,宋凛怔怔望着她的背影,好半晌才收敛心绪,转身坐上了主审的位置。
宋凛的目光,姜南溪没有察觉。
谢斯辰却是觉察到了。
他眸光幽暗,深深望了宋凛好一会儿,才收回来。
等看向姜南溪的时候,漂亮的双眸已经变得湿漉漉的。
如纯良小狗一般。
“南溪,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韩小姐。”
姜南溪迅速将韩妤菲转入系统中,进行急救。 她眼前的景色从混乱的法场,变成了窗明几净的手术中心。
韩妤菲躺着的地方,也从暗红凝结着血渍的青石板,变成了手术台。
但在旁观者的眼中,却是一切如常,没有改变。
只是姜南溪的动作看上去会有些古怪。
但她此时也顾不得了。
救韩妤菲的性命要紧。
听到谢斯辰的话,她一边救治,一边放柔了语气道:“不要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担,你也是阶下囚,要如何护妤菲?”
“以后做事多为自己考虑,帮人顶罪这种事,绝不可再做,听到没有?”
除了你,我不会为任何人定罪。
谢斯辰心中冷漠地想着,面上却分外温顺地点头。
又凑上去,声音轻柔地不像话:“我替你打下手?”
话音刚落,就被银铃一把挤开。
“不用,我们给小姐打下手就行!”
金铃也点头道:“不错,谢公子,你还是好好在一旁休息,等待宋大人传召吧。”
“给小姐做手术助手这件事,我们姐妹是做惯的。”
“再加上,韩小姐是姑娘家,实在不适合让你一个陌生男子触碰。”
“谢公子就无须操心了!”
此时此刻,金铃和银铃表面平静,有条不紊地开始帮姜南溪手术。
可心中却早已是警铃大作。
之前影七开口闭口骂谢斯辰“小白脸”、“不安好心”的时候。
她们还不以为然。
如今却只觉得,影七这小子果然没说错。
谢斯辰对她们家小姐就是不安好心。
该不会,她们王爷真的要被抢走王妃了吧?
姜南溪此时却没心思管身旁三人的小心思。
她的心神一半在治疗上。
一半却在宋凛那边。
关于如何翻案,她早有安排。
每一个证人,每一个故事,每一步,都会将欧阳盛和欧阳萱兄妹推入深渊多一些。
而宋凛的挺身而出。
让她的胜率又多了三分。
只是,那终究是长公主,是永熙帝的亲妹妹。
她想要搞烂长公主府的名声容易。
想要给欧阳萱定罪,却是千难万难。
而她想要的,还不止如此。
她想要的……
是欧阳萱死!
……
第一个站出来伸冤的是叶大龙。
叶大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嘶声道:“卑职禁军总旗叶大龙,参见宋大人!”
“卑职要状告欧阳盛,强抢卑职结发妻子,将她凌虐至死!求大人替卑职做主!”
禁军?
这话一出,一旁的祁瑞霖脸色变了。
“叶大龙,你胡闹什么?”
他咬牙切齿道:“本将军命你马上回去,否则军法处置!”
叶大龙惨然一笑,双目赤红道:“卑职既然出现在这里,就没打算活着回禁军中继续任职。”
他扬起头,一脸视死如归地看着宋凛。
声音嘶哑,却口齿清晰地讲述了自己的冤情。
他对妻子娟娘一见钟情。
费尽了心思才将人娶回家中。
第三百五十三章 讨回公道
成婚以来,夫妻两相濡以沫,琴瑟和鸣。
不出一年便有了一个玉雪可爱的儿子。
原本他有个那样幸福安乐的家。
每日在禁军中厮杀拼搏。
等回了家中就有温香软玉、天伦之乐。
可这一切,就因为欧阳盛回京时多看了路过的娟娘一眼,就成了泡影。
那一日,娟娘是带着儿子回娘家的。
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人打晕。
叶大龙说到这里,人高马大的身体开始不停颤抖。
赤红的双目中迸射出浓烈的痛苦悲伤和恨意。
“我的孩儿哭着喊着追上去要娘亲。”
“然后那些畜生,就将他高高举起来,又重重摔在地上。”
“可怜我儿子只有三岁,就那样活活被他们摔死了!”
哗——!
人群一下子炸了。
任谁听到一个无辜的孩子就这样被残忍害死,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叶大龙咬着牙,继续道:“可我连替我孩儿悲伤都来不及,只求尽快找回娟娘。我到处托人打听,四处求告,总算得知娟娘是被长公主府的小王爷带走了。”
“我一个小小的总旗,哪里敢去和小王爷要人,我只能在府外等着盼着……我祈求小王爷能大人有大量,将我的娘子还给我,至少……至少莫要伤害她的性命。”
“可我等到的是什么?!”
叶大龙猛地扬起头,整张脸狰狞的宛如厉鬼一般,狠狠瞪着长公主身后的侍卫。
他不知道,欧阳盛身边的护卫,早都被萧雅娴弄死了。
在叶大龙眼里,长公主府中的每一个人都是猪狗不如的畜生,是残忍的魔鬼。
“我看到我的娟娘,衣不蔽体的被人抬出来,早已没了气息。”
“那群畜生就那样把她随便往土坑里一丢,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走的时候,我还听到他们说……他们说……”
——这女人就是不识好歹,本来只要好好伺候小王爷就够了,她非守着那点贞洁,不肯从了小王爷,还说什么跟她丈夫鹣鲽情深,不能背弃她丈夫。噗哈哈哈,别笑死人了,跟一个小小的禁军总旗鹣鲽情深。那种低贱的杂碎,怎么能跟我们尊贵的小王爷比?
——哈哈,要不是这小贱人不识好歹,不肯伺候小王爷。小王爷又怎么会把她赏给我们呢?这么有风味的少妇,我们能玩到的机会可不多啊!你记不记得,赖大你刚刚上她的时候,她还哭着喊‘夫君救救我!’。
——哈哈哈哈,多愚蠢的女人啊,临到死了,都以为她那小小的总旗夫君会来救她呢!
“是我没用,是我废物,救不了娟娘!”
叶大龙突然抬起手,狠狠扇自己的耳光。
“我的娟娘啊!明明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可是等我把她从土里挖出来的时候,她身上没有一块是好的。她的眼睛大大睁着,好像在看着我!”
“娟娘她到死,到死都在等着我去救她!可我……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早该死了,我早该去陪儿子和娟娘了!”
叶大龙泪流满面,一边抽自己耳光,一边神经质的喃喃着。
可突然,他脸色大变,猛地抬起头。
“不!我现在还不能死!”
儿子和妻子相继惨死。
他早已生无可恋,不想活了。
如今还苟延残喘地活着,只为了一件事。
“我要为娟娘讨回公道!”
“我要问问长公主府,凭什么抓走我的妻子,摔死我的孩儿,难道就因为是长公主府,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叶大龙质问的时候,赤红的眼狠狠瞪着萧雅娴和欧阳萱。
此时的他已经彻底抛下了对长公主府的畏惧。
只剩下彻骨的仇恨,与不顾一切同归于尽的决绝。
那样狰狞的脸和可怖的视线,让欧阳萱的身体忍不住打了个抖。
下意识尖叫道:“你个贱奴,看本郡主做什么?你妻子和儿子是欧阳盛害死的,又不是本郡主!有本事你去地底下找欧阳盛算账啊!”
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不对。
忍不住慌张地看了萧雅娴一眼。
萧雅娴脸色无比阴沉地看了看欧阳萱。
可终究没有说什么,而是站起身,朝着萧文昭微微一福身。
声音哽咽道:“皇兄,盛儿如今已经惨死了,再也没办法出面为自己辩解。还不是任由他们想怎么污蔑就怎么污蔑?”
叶大龙猛地直起身怒吼:“污蔑?怎么可能是污蔑?难道我会拿自己妻子和孩子的命开玩笑吗?”
“我妻子被掳走那日,也有不少邻居看见了,你们敢说,那都是假的?”
萧雅娴嫌恶地皱了皱眉,厉声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质问本宫?来人,将这贱奴给本宫拿下,重打三十大板!”
砰——!
惊堂木重重敲下,打断了萧雅娴的话。
宋凛冷着脸道:“长公主,够了!请不要妨碍公堂办案!”
萧雅娴顿时怒火中烧。
宋凛算什么东西?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京官。
从前她一个手指头就能碾死的蚂蚁。
如今竟也敢对着她大呼小叫了。
萧雅娴愤怒又委屈地看向萧文昭。
然而,萧文昭却避开了她的目光,反而朝姜南溪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不打算插手宋凛审案一事。
至少在身上的隐疾被治好之前,他是不会插手的。
姜南溪那个疯女人,可还在旁边看着呢!
萧雅娴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转头。
刚好对上了姜南溪抬起来的眸子。
那双眼澄澈、明净,又漂亮。
可眼底沉淀的却是森寒的杀机。
萧雅娴猛地攥紧了双手,指甲深深抠入掌心。
这贱人!
都是因为这贱人!
才让她颜面尽失,要屈辱地在这里接受一群贱奴的质问和审判。
贱人!贱人!
她要杀了她!
总有一日,她一定要将这贱人碎尸万段,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但此刻,萧雅娴心中却又有了一丝隐忧。
她怕局面当真继续恶化下去,自己真的被那贱人给算计了。
萧雅娴沉吟了片刻,招来一个心腹侍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那侍卫立刻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第三百五十四章 恐惧
宋凛在拍响惊堂木,压制了萧雅娴后。
就开始详细询问娟娘被害一案的细节,让叶大龙提交证据。
最后签字画押。
等叶大龙作证结束,又提审了欧阳盛强占杀害民女案的其它证人。
随着这些人的诉说。
周围的百姓越来越激愤,看长公主府每个人的目光也越来越厌恶。
要知道,这些敢如叶大龙一般豁出性命来提告的受害者。
不过是冰山一角。
剩下的那些人,不是全家都被害死了,再也没有了能来伸冤的人。
就是畏惧长公主府的威势,不敢惹麻烦。
可哪怕是冰山一角,都已经是那样的骇人听闻,人间惨剧。
当宋凛早已准备好的人手,将沼泽池底下挖出来的其中一部分尸骸,堆到法场上时。
别说是百姓。
就连萧文昭和周围警戒的士兵,都变得脸色极其难看。
萧文昭一直以为,自家的外甥顶多就是顽劣一些,好色一些。
或许会出现强抢民女,不小心把人弄死的情况。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
死在欧阳盛手中的无辜亡魂,竟然会如此之多。
宋凛的声音哑了,双目遍布红血丝。
他目光沉沉地瞪向萧雅娴,一字字道:
“一个叶大龙可能是撒谎污蔑,难道这些受害者,这些白骨,全都是污蔑吗?”
“从桃园庄里丢出来的尸骸,快要填满整个沼泽池了!”
“长公主府外十公里的荒野中,更是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尸体。”
“这就是长公主府教出来的……最尊贵的小王爷吗?”
萧雅娴猛地站起身,高声尖叫:“宋凛,你在质问本宫?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本宫这么说话?”
砰——!
宋凛一个惊堂木拍在桌子上,猛然跟着起身怒吼:“本官乃这些案件的主审官,为何没有资格质问?”
“长公主,你敢摸着你的良心说一句,欧阳盛不是死有余辜吗?”
“你敢对着这些尸骸,对着这里受害者说一句,她们全都活该被欧阳盛害死吗?”
萧雅娴一张脸涨的通红,张嘴就想要说话。
可下一刻,她突然感觉背脊一阵发凉。
因为她猛然发现,法场周遭,有无数双眼睛,正充满了愤怒与杀意地瞪着她。
这些人里有平民百姓,有混混乞丐。
有书院学子,有低阶官吏。
甚至还有那些负责警戒的兵士。
每一个人的目光都是那样冰冷,仿佛淬了毒一般。
又仿佛下一刻,这些人就会扑上来,将她长公主府的每个人都撕成粉碎。
萧雅娴遍体生寒。
向来无法无天,嚣张跋扈的她。
第一次感受到了这种窒息般的恐惧。
也第一次意识到,那些卑微的、低贱的,她从不放在眼里的贱民。
是有可能撕碎她,杀死她的。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萧文昭带着怒气的声音。
“雅娴!朕怎么不知道,你竟然把盛儿教成了这副德行!”
萧雅娴浑身一颤,下意识跪了下去:“皇兄,我……”
砰!
萧文昭将手边的茶盏砸了过去,“别叫朕皇兄!皇家的脸都被你的好儿子丢尽了!”
萧文昭只是自负又自私,却不是傻子。
只看那些触目惊心的累累白骨尸山,还有围观百姓脸上那择人欲噬的恐怖目光。
他就知道,欧阳盛的名声保不住了。
否则,汹涌的民情,很可能会动摇他的皇威。
明日早朝之上,以楚家为首的官员也一定会弹劾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
甚至让他这个皇帝下罪己诏。
萧雅娴还想要再说。
却被萧文昭冷冷的目光瞪了回去。
他假装轻咳一声,望向宋凛道:“宋卿家,不用管长公主胡闹,你只需秉公执法就是。”
宋凛连忙起身,跪地磕头:“微臣遵命!”
接下来,便是宋凛对欧阳盛的宣判。
“今审得长公主府小王爷欧阳盛,罔顾国法,肆意妄为,其恶行令人发指。数年间,以权势欺压良善,强占民女,致使无数女子香消玉殒,更连累其家人蒙冤受屈,家破人亡。”
“累累罪行,擢发难数,罄竹难书,实乃天地不容,人神共愤!理应处以绞刑!”
“如今欧阳盛已然伏诛,便将其恶行昭告天下,以安死者亡魂,以慰生者悲戚。”
“然此案余波未平,尚有隐情待查。”
“长公主府与承恩伯府,知情不报,纵凶逍遥,甚至协从作案者,同样罪不可恕!”
“依西楚律令,本官判处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
宋凛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阵嚎啕痛苦声从人群中传来,打断了他的判罚。
“皇上,老身来向您请罪了!”
下一刻,就见驸马欧阳玄清扶着他母亲承恩伯府老夫人,蹒跚着走上法场。
两人一走到临时公堂中央,就朝着萧文昭的方向,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皇上,老身的孩儿教子无方,以至于让盛儿做出错事,酿成大祸。”
“老身对不起长公主,对不起承恩伯府的列祖列宗,也对不起皇上啊!”
两人连连磕头,哭的惊天动地。
萧雅娴和欧阳萱不敢端坐,连忙也跟着跪了下去。
只是几人跪的都是萧文昭,却是完全无视了本该是主审官的宋凛。
萧文昭对他们恭谨的态度很是满意。
抬手遥遥虚扶了一下:“老夫人这是做什么?你们还不快去扶欧阳老夫人起来!”
一旁的龙鳞卫和小太监上前要去扶。
欧阳老夫人却哭着道:“皇上,老身也知道盛儿做错了许多事,可他到底已经死了,还死的无比凄惨。”
“如今更是连他的身后名也都被毁了。”
“还请皇上看在老身一把年纪,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份上,将这些事一笔勾销吧!”
宋凛脸色大变:“皇上,这万万不可!”
他后续的判罚,全都涉及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
以西楚律令,长公主府当罚没半数田赔偿给所有的受害者,府中长史、典仪等属官一律革职查办。
承恩伯府削去世袭罔替之权,同样罚没银两用于赔偿。
便是如此这般,也只能少许弥补那些无辜之人受到的伤害。
第三百五十五章 唯一的男丁?
可承恩伯府这么一求一哭。
岂不是长公主府什么代价都不用付出?
只死了一个欧阳盛,就可以当做一了百了了?
那受害者们承受的伤害算什么?
他刚刚承诺的秉公执法又算什么?
宋凛慌忙起身,朝着萧文昭一拜。
正要痛陈利害。
可欧阳老夫人却先他一步痛哭道:“宋大人,你非要对我们承恩伯府赶尽杀绝吗?”
“老身与你祖母也算是相识一场,回头倒要问问她,宋家到底是怎么教出你这么个绝情绝义的子孙的!”
宋凛脸色微微一变,“老夫人,下官并无赶尽杀绝之意。但国有国法……”
“皇上——!”
欧阳老夫人痛哭一声,打断宋凛的陈词。
一边颤巍巍的朝萧文昭磕头,一边声嘶力竭哭道:“皇上,我儿和长公主就盛儿这么一个孩子,盛儿一死,我承恩伯府就算是绝后了。难道这样还不能让那些人消气吗?”
“老话有说,人死如灯灭,就算盛儿真的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都已经遭到报应了,连尸身都被人损毁,这样的代价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将这些见不得人的污糟事挖出来,让我的孙儿连死都不能安息?”
欧阳老夫人哭的无比伤心,好几次都身体抽搐,差点晕厥过去。
就好像,他们家当真受了天大的委屈。
宋凛忍着怒气道:“欧阳老夫人,欧阳盛所犯之罪,十恶不赦。他犯法之时,多有长公主府与承恩伯府的仆从协同犯罪或纵容隐匿。依律令……”
“宋大人!你就是想要我们整个承恩伯府和长公主府陪葬是不是?”
“好啊,那就先把我这个老婆子的命拿去!”
“反正没了唯一的孙儿,我老婆子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欧阳老夫人一边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一边撒泼打滚的哭嚎。
一副随时会哭晕过去的模样。
欧阳玄清和萧雅娴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扶住欧阳老夫人。
“宋凛!”欧阳玄清红着眼瞪着宋凛,哽咽道,“你不是喜欢赶尽杀绝吗?那就把本驸马的命也拿去吧!把我们承恩伯府的人都杀光了,你该满意了吧?”
说着,他哭着看向萧雅娴,伤心欲绝地哭道:“公主,我们的儿子,我们唯一的儿子就这么没了。我痛的心都快碎了。要不是还有你和萱儿在这世上,我恨不得就跟着盛儿一起去了。也免得一把年纪,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还要眼睁睁看着你和母亲受辱!”
萧雅娴平日里对这位驸马一直是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
此时却也被他的真情打动,跟着红了眼圈。
“驸马,你别这样。只要本宫活着一天,就绝不会让任何人动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
她悲愤地看向萧文昭,哭道:“皇兄,盛儿已经死了,我和驸马唯一的儿子,承恩伯府与长公主府的继承人已经死了。臣妹一家难道还不够惨吗?难道还不够赔那些刁民的几条贱命吗?”
“宋大人这般咄咄逼人是想如何?想要让我们孤儿寡母全都给那些贱民陪葬吗?”
萧文昭皱了皱眉。
他也觉得宋凛太较真,太不知变通了。
欧阳盛的所作所为确实有些过分。
可死都死了。
所做的恶事被一件件公布出来,小王爷的封号也被剥夺,可以说是遗臭万年。 又何必再对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赶尽杀绝?
自己这位皇妹平日虽然霸道嚣张,可有句话却没说错。
以欧阳盛的身份,死的这般凄惨,难道还不能赔那些平民的几条命吗?
萧文昭淡淡瞥了宋凛一眼道:“宋卿家,欧阳老夫人说的也不错。”
“欧阳盛确实罪不可赦,但他毕竟已经死了。”
“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没了唯一的男丁,也算是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你就莫要再赶尽杀绝了,否则真逼死了老夫人,便是朕也保不住你!”
宋凛心中大急,还想再说话。
可另一个声音却先他一步响起。
“死了个欧阳盛,长公主府或许是没了唯一的男丁。”
“承恩伯府却未必吧?”
清泠悦耳的声音,却充满了嘲讽和戏谑。
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姜南溪刚刚处理完了韩妤菲身上恶化的伤口。
摘掉了手套,取出银针,准备做第二阶段治疗。
直到此时,她才将大部分的心思,从韩妤菲的病情,转到了审判现场。
却刚好听到了萧雅娴和承恩伯府众人那些恬不知耻的发言。
她忍不住笑了。
“姜南溪,你这话是何意?”
萧文昭现在一看到这个疯女人笑,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姜南溪戏谑的目光扫过欧阳老夫人和欧阳玄清,最终落到长公主萧雅娴身上。
嘴角嘲讽的弧度更深了:“我说,长公主确实失去了唯一的儿子,但欧阳驸马,可未必吧?”
欧阳玄清脸色大变:“南溪县主,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是不是胡说八道,驸马不是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吗?或者,还要我把话说的更明白一些……”
她顿了顿,双眸微眯,缓缓吐出一个地址:“长兴街青梧巷18号。”
“请问欧阳驸马,你知道这宅子里住着什么人吗?”
欧阳玄清脸上的血色瞬间褪的一干二净。
他几乎本能地望向萧雅娴,脸上的惊恐和慌张根本就遮掩不住。
萧雅娴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甚至因为开口的是姜南溪,她当场就想要发作怒斥。
可此刻欧阳玄清反常的表现,却让她心里陡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萧雅娴柳眉倒竖,正要喝问。
欧阳老夫人却抢先一步,对着姜南溪破口大骂:“南溪县主,我承恩伯府到底如何得罪你了,你要这般折腾我们?”
“我唯一的孙儿欧阳盛已经被你害死了,我们全家被你搞得鸡犬不宁,盛儿和萱儿的名声都被你败坏殆尽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还不满意吗?”
“若是不满意,我老婆子也把这条命赔给你就是了!来啊!把我这条命也拿去,让我去地底陪我的乖孙,呜呜呜……”
第三百五十六章 判罚
欧阳老夫人哭的涕泗横流,哭的肝肠寸断。
因为太过激动,原本盘好的发髻也松散下来。
显得格外凄惨又狼狈。
这副场景,怎么看都是姜南溪在欺负一个可怜的老人家。
是残忍,是狠毒,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
换成旁的大家闺秀,此刻可能已经被架上去,羞愤地掩面逃离了。
姜南溪却非但没有半点欺负老人的羞愧。
反而若有所思地看着老太婆唱作俱佳的表演。
等老太婆嚎哭够了,萧文昭皱着眉想要训斥她的时候。
她突然笑着开口了:“原来如此,看来欧阳老夫人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老夫人胆子可真大啊,明知道长公主是绝不会允许驸马纳妾或者养外室的。你竟然也纵着他胡闹?就不怕长公主一个不满意,把你整个承恩伯府都给拆了吗?”
欧阳老夫人的哭嚎声戛然而止。
满是皱纹的面部剧烈抽搐起来。
她哆嗦着双唇想疯狂尖叫撒泼,阻止姜南溪开口。
可那个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却先她一步响起来。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驸马养在青梧巷的那位外室,给您生了个亲亲乖孙吧?欧阳盛那畜生死了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们欧阳家还有别的孙子呢!”
一句话,如一道惊雷炸响在萧雅娴的耳畔。
她猛地站起身,赤红的双眼如要吃人一般,死死瞪着欧阳玄清。
“姜南溪说的是真的?”
“你在外面养了女人,还让她生了儿子?!”
欧阳玄清身体本能的颤抖,不停的往后缩,想躲到母亲身后。
话都说不利索了:“公主,公主……你,你听我说,你……”
欧阳老夫人连忙将儿子护在身后,慌张道:“公主,公主你莫要听那贱人胡言乱语,离间我们的关系啊!”
萧雅娴这次却不买账,尖叫道:“你敢说,欧阳玄清除了盛儿,没有别的子嗣?你们要是敢欺瞒本宫,本宫定会亲手将你们承恩伯府的每个人都碎尸万段!”
欧阳老夫人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萧雅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
“欧阳玄清,你敢背叛本宫,本宫杀了你!”
她拔出腰间长剑,疯狂地朝着欧阳玄清砍过去。
欧阳玄清吓得脸色苍白,拼命往欧阳老夫人身后躲。
长剑寒光闪过,直接削掉了欧阳老夫人的一簇头发。
“啊啊啊——!”
欧阳老夫人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浑身抽搐,两眼翻白,几乎吓晕过去。
姜南溪一边给韩妤菲扎针,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场闹剧。
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弧度。
欧阳玄清在外面养了外室,生了儿子这件事,是她让南渊阁在查长公主府每个人黑料时,无意中发现的。
因为欧阳玄清的外室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因看上了一个小商户的铺面,就借承恩伯府的势,活活把人逼得家破人亡。
也因此才被南渊阁循着蛛丝马迹,发现了她外室的身份。
但原本,姜南溪并不想利用这些内宅秘闻来打击报复。
可奈何承恩伯府非要掺和进来。
那就别怪她不客气,让他们狗咬狗了!
萧雅娴发疯般的砍杀,很快就让欧阳玄清见了血。
这懦弱无能的驸马,差点没吓得尿裤子了。 欧阳夫人更是扯着嗓子哭嚎:“儿媳谋杀亲夫和婆母了!皇上救命,救命啊!”
萧文昭实在看不下去了。
怒斥一声:“雅娴,够了!”
萧雅娴哭嚎:“皇兄,难道你就看着他们,这么欺负皇妹吗?”
萧文昭不悦道:“这些事,你私下里再去处理,在大庭广众下大吵大闹的,还嫌丢的脸不够多吗?”
萧雅娴只得按耐下来。
只是看着欧阳玄清和欧阳老夫人的目光,却像是淬了毒一般。
直看得母子两人脸色惨白,瑟瑟发抖。
连怼宋凛和求情都顾不得了。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如何逃出萧雅娴的魔爪。
如何保下承恩伯府唯一的男丁。
宋凛一拍惊堂木,毫不犹豫地判罚:
“依西楚律令,长公主府当罚没半数田产,赔偿给所有的受害者,府中长史、典仪等属官一律革职查办。
承恩伯府削去世袭罔替之权,同样罚没白银万两用于赔偿……”
“什么?这怎么行?”
“宋凛,你敢?”
这判罚一出,欧阳老夫人顾不得装死了。
萧雅娴也顾不得教训驸马了。
三人齐齐瞪向宋凛,那目光像是恨不得把他撕碎。
这判罚,等于直接将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的财产削去了一半。
承恩伯府更是连世袭罔替的爵位都没了。
那他们千方百计生男丁还有什么用?
而且,这是他们千辛万苦累积的财产。
凭什么赔给那些贱民?
欧阳玄清怒不可遏道:“宋凛,盛儿已经死了,这些贱民说的罪,不过是他们的一面之词,凭什么全都栽赃到盛儿身上?”
“不错!”
萧雅娴此刻虽恨毒了欧阳玄清,却也冷着脸道:“皇兄,皇妹对这判罚不服。皇妹现在怀疑,宋凛与姜南溪那贱人勾结,故意找来这些刁民做伪证,构陷盛儿,败坏皇家名声,谋夺我长公主府的家产!”
萧文昭也不悦地看了宋凛一眼。
他对这判罚非常不满意。
查抄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一半家产后,若是充公归入国库。
倒也算是宋凛忠君爱国。
可他竟然要归还给那些贱民,充作赔偿。
简直岂有此理。
萧文昭心中不满,面上却没有明显的表现出来,而是轻咳一声道:“宋卿家,长公主说的也有道理。欧阳盛毕竟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容易被人伪造证据。还是先细细查明,改日再判吧!”
他此刻根本就不想听宋凛审案。
只想尽快回宫,让姜南溪替他去除身上的隐疾。
然后再好好惩罚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
宋凛闻言急道:“皇上……”
“够了!”萧文昭神色一肃,正要挥手示意重审结束。
却听姜南溪似笑非笑的声音再次响起。
“宋大人,欧阳盛已经死了定不了案,那就暂时先不定好了。”
“要审判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又不是非要定罪欧阳盛不可。”
第三百五十七章 冤屈
第三百五十七章 冤屈
宋凛一愣,猛地扭头看向姜南溪。′d,a~w+e/n¢x?u/e¨b/o`o!k-._c·o′m*
就见阳光下,少女朝他浅浅一笑。
明媚的宛如春日最和煦灿烂的朝阳。
“宋大人,你忘了吗?今日真正要审的罪犯是谁?”
“欧阳盛这个畜生是死了,可另一个满手血腥、恶贯满盈的凶手,还活着呢!”
“接下来,是不是该审审我们今日真正的主角了?”
两人的目光,齐齐转向了缩在华盖下,脸色惨白,满眼怨毒惊恐的欧阳萱。
公堂上剩下那些等待提审的受害者也望了过去。
每一双眼都赤红一片。
每一双眼都翻涌着刻骨的仇恨与杀意。
就如刚刚叶大龙他们提到欧阳盛时一样。
跪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恨不得生啖这双兄妹的血肉,将他们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然后,法场上所有人的视线都跟着望了过去。
欧阳萱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灭顶般的恐惧与绝望。
宋凛缓缓吐出一口气,一拍惊堂木,厉喝道:“来人,带嫌犯宣华郡主上堂!”
“不!不!母亲救我,皇上救我……救我!”
啪——!
宋凛一拍惊堂木,疾言厉色喝道:“公堂之上,禁止喧闹!”
“宣华郡主,本官只是正常审案,皇上与长公主都在一旁观审,你若没有犯罪,这公堂上自然没有人会对你如何?你大呼小叫做什么?”
欧阳萱惊惶地看向萧雅娴。′d,a~w+e/n¢x?u/e¨b/o`o!k-._c·o′m*
萧雅娴沉着脸对她点了点头:“萱儿,你就去听听宋大人说什么。”
“记住,你没有犯罪,自然不会受到任何惩罚。本宫就在这里,倒要看看,宋大人有没有胆子把乱七八糟的罪名,栽赃到本宫的女儿头上。”
说着,重重捏了欧阳萱的手一下。
欧阳萱心中还是恐慌。
她此刻只想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可永熙帝在这里,四周围满了对她虎视眈眈的百姓,还有严阵以待的军队。
欧阳萱最终还是被萧雅娴安抚了下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忍着怒气和恐惧上了公堂。
碍于她郡主的身份。
在没有定罪之前,宋凛没有让她下跪。
而是再次一拍惊堂木。
“来人,将原告贺启明带上来!”
衙役们很快从披麻戴孝的申冤者中,带出来一个落拓书生。
这书生原本应该是有一副好相貌的。
身材高挑,五官俊秀,哪怕披麻戴孝的装扮,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温润儒雅的气质。′j\i¨n+g¨w_u\h·o,t¨e~l′.?c?o\m*
可此刻整个人却仿佛瘦脱了形。
胡子拉碴,双颊凹陷,眼底是浓重的黑眼圈,眼球上更是布满红血丝。
书生噗通一声跪倒在青石地面上。
先是目光幽沉沉,宛如冤魂般看了欧阳萱一眼。
直看的欧阳萱遍体生寒。
她陡然一怒,厉喝道:“你个贱民,谁准你这么无礼看本郡主的?”
贺启明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突然大笑出声。
笑着笑着,他的眼泪滚滚落下。
“你不认识我了!你竟然不认识我了!”
“你把我和苒苒害的那么惨,害的我前途尽毁,生不如死,现在却说不认识我了?!”
贺启明像是疯了般扑向欧阳萱。
他整个人状似癫狂,形如厉鬼。
一双眼遍布红血丝,死死瞪着欧阳萱,像是要将她碎尸万段。
欧阳萱被吓得发出一声尖叫:“来人,护驾!护驾!快救本郡主啊!”
两旁的衙役连忙冲上前将贺启明按住。
宋凛一拍惊堂木:“贺启明,不得胡闹喧哗!你有什么冤屈速速讲来。”
贺启明被人按跪在地上,感受着膝盖上传来的冰冷。
他的神智逐渐清明,开始讲述起自己的遭遇。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故事。
就像是谢斯辰案子的另一个版本。
贺启明原本也是明理书院的学子。
意外被欧阳萱看上了。
冯延便牵线搭桥,将他送给了欧阳萱。
可贺启明早就有了心爱的未婚妻。
两人商定年后便要成亲了。
所以贺启明委婉地拒绝了欧阳萱。
他原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可很快,家中就出了各种各样的意外。
父亲摔伤,母亲昏迷,兄长的生意亏损欠下高利贷。
不止贺启明家。
就连未婚妻苒苒家也受到各种刁难,风雨飘摇。
贺启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宣华郡主做的。
她在逼他妥协,逼他当她的男宠。
贺启明不愿意。
他的父母古板又传统,若是知道他当了男宠,定然不会再认他这个儿子。
可是,苒苒遭人绑架,差点被玷污,彻底点燃了贺启明心中的恐惧。
他坚持不下去了。
他怕自己再不同意,身边的人全都会遭遇厄难,他会亲手害死自己心爱的女子。
所以贺启明妥协了,他成了宣华郡主的男宠。
成为一只她随时能打骂消遣的狗。
父母羞于有一个当人男宠的儿子,与他断绝关系,搬离了京城。
未婚妻苒苒也与他退了亲。
贺启明痛不欲生,却安慰自己,至少保住了亲人和爱人。
直到有一日,他碰到苒苒的丫鬟。
才知道早在他进入长公主府当男宠的第二天。
苒苒就被害死了。
欧阳萱这个人霸道又自私。
她自己明明荒淫无道,却不容许身边的男宠有半分忤逆他背叛他。
所有这些男宠曾沾染过的女子。
她要么找人把她们玷污了。
要么就直接把人弄死。
贺启明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捂住脸,哀泣出声。
“苒苒,都是我……都是我害了苒苒……”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我为什么要妥协,倒不如一开始就与这畜生同归于尽!”
这两年,他活得生不如死。
若非怕连累父母,若非长公主府防守严密,近不了欧阳萱的身,他早就不顾一切与欧阳萱同归于尽了。
啪!
宋凛一拍惊堂木,沉着脸问欧阳萱:“宣华郡主,贺启明说的你可认?”
随着贺启明的讲述,欧阳萱想起了这是她哪个男宠。
思绪反而慢慢冷静下来。
她想起之前处理男宠时,齐嬷嬷嘱咐她的话,以及孟欢的种种善后安排。
顿时胸有成竹起来。
只听她冷哼一声,居高临下看着贺启明。
第三百五十八章 没有证据
第三百五十八章 没有证据
欧阳萱:“哦,本郡主想起来了,你是本郡主的其中一个男宠。3??看:书??屋<\<小:¥说>?;网??£ _?首|发?.”
“本郡主也承认,自己不是个三从四德的女子,养过的男宠数不胜数。”
“可宋大人,国法规定了女子就不能养男宠吗?凭什么?”
欧阳萱一指围观的百姓,嗤笑道:“你问问,站在这里的男子有几个没有三妻四妾,又在外面寻花问柳的?本郡主的身份不比他们高贵?凭什么他们能纳妾养外室,本郡主养几个男宠,就是罪大恶极了?”
围观百姓顿时一阵窃窃私语。
有斥责欧阳萱不守妇道的。
也有赞同欧阳萱言论的。
宋凛一拍惊堂木,将切切嘈嘈的喧闹声压了下去。
冷声道:“宣华郡主,本官对你养了多少男宠,为何养男宠没有兴趣。本官只问你一句,贺启明所状告的事,是否属实?你是否威胁他成为你男宠?又是否杀害了贺启明的原未婚妻?”
欧阳萱毫不犹豫道:“本郡主没有做过,分明是这个刁民血口喷人!”
“你——!当初明明是你威胁我,若不跟了你,就要毁了苒苒清白,再将她害死!”
贺启明气的发狂。
欧阳萱却反倒越发冷静,越发趾高气扬:“呵,你说本郡主威胁你?有证据吗?你不过区区一个低贱的男宠,本郡主指头缝里漏点东西,就能让你们趋之若鹜,又何必耍这种手段?”
“本郡主倒是要问问你,为何要污蔑本郡主,是不是有人指使你的?”
说着,她阴冷怨毒地看了姜南溪一眼。+q′s¢b^x\s?.?c,o\m¨
“不,不是诬陷!是你这个畜生害死了苒苒,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贺启明歇斯底里地咆哮。
想要冲过去,却被衙役牢牢按住。
欧阳萱看他这无能狂怒的样子,只觉得无比的畅快。
宋凛又提审了几个状告欧阳萱的受害人。
他们的遭遇无一例外与贺启明差不多。
只是有些人比贺启明还惨。
连男宠本人和未婚妻都已经被欧阳萱害死了。
来状告的甚至是白发苍苍的父母。
可也与贺启明一样。
他们,没有证据。
欧阳萱不像欧阳盛那么嚣张,那么肆无忌惮。
因为她知道,自己若是真的闯出大祸。
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是不会付出一切代价保她的。
他们只会不顾一切地保欧阳盛。o¨%兰-e*兰ˉ?文?学? £}-最!新e章??节¤o更+新2#?快|(
所以,欧阳盛作恶,留下了许多线索和证据,甚至还留了受害人没有斩草除根。
可欧阳萱却每一次都把首尾处理的非常干净。
哪怕所有人都清楚,那就是威胁。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那些人是欧阳萱害死的。
可就是,没有证据。
宋凛又让人将明理书院的副院长冯延提了过来。
还未审,宋凛就直接让人打了这个衣冠禽兽的大儒三十大板。
冯延被打的哭爹喊娘。
不用等宋凛讯问,就全招了。
是他将明理书院中俊俏的学子暗中推销给欧阳萱,以换取好处。
那些本就贪图权贵的,他就从中牵线搭桥。
那些“冥顽不灵”的,他就用各种理由让人去长公主府送字画书贴。
将他们送羊入虎口。
也让这些本该大有作为的年轻学子,或是堕落,或是前途尽毁。
宋凛厌恶地看着底下哭的满脸鼻涕眼泪,没有半点大儒风范的冯延。
一拍惊堂木,厉声判罚:“冯延身为明理书院副院长,却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实在罪无可恕。今判你革除明理书院院长一职,重打八十大板后,发配边疆充军,终身不得返回京城。”
冯延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宋凛冷冷望向欧阳萱:“宣华郡主,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欧阳萱嗤笑一声,半点不惧。
“本郡主有什么好说的?冯延要把人送到本郡主枕边,难道本郡主还要嫌弃吗?”
“至于背后威逼利诱的事情,那是冯延做的,与本郡主有何关系?”
“本郡主顶多是看在冯院长做媒人做的好的份上,多给他点金银财帛就是了。”
反正就是一推四五六。
所有男宠的死亡,男宠身边人的遭遇,都是意外,与他无关。
所有的威胁,也是冯延做的,同样与她无关。
宋凛气的发抖。
那一桩桩案件,一条条人命。
竟被这宣华郡主轻描淡写地揭过了。
可他偏偏没有任何证据。
欧阳萱看宋凛的脸色,不由笑的越发畅快。
“宋大人,本郡主再说一遍,本郡主只承认养了男宠。但
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这些人想要巴结本郡主,享受长公主府带给他们的好处,本郡主呢,也把这些人养在身边闲时逗逗趣。至于其它的,本郡主一件都没做过。”
“宋大人想要冤枉本郡主,倒是拿出证据来啊!”
宋凛脸色铁青。
欧阳萱:“拿不出来?那本郡主是不是可以反告这些刁民诬告?宋大人,你身为大理寺少卿,应该知道,平民诬告郡主,会是什么下场吧?”
“不,我们没有诬告!”
“大人我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千真万确,绝没有半句虚言,否则就让我们天打雷劈。”
欧阳萱嗤笑一声,指着几人居高临下嘲讽:“你们也不看看自己那寒酸的样子,本郡主用得着故意算计你们,威胁你们,只为了让你们当本郡主的男宠吗?本郡主想要男人,什么样的找不到?”
“分明是你们自己贪图富贵,巴巴儿地贴上本郡主。如今却又倒打一耙,说是本郡主威胁你们?”
欧阳萱挑选的男宠,都是让孟欢做过背调的。
基本上都是无权无势,没有靠山的白丁。
在伺候欧阳萱的期间,欧阳萱还会给这些男宠不少好处。
所以在不知内情的外人看来,这些男宠就是自己贴上去,用肉体和尊严换取个人或家族的利益的。
确实,欧阳萱有不少男宠就是这般利益熏心之人。
可跪在堂上的这些明显不是。
只是他们太卑微,太无力了,根本就拿不出任何证据能证明自己的话。
欧阳萱猛地沉下脸,冷哼一声:“依本郡主看,当初你们能为了富贵权势,恬不知耻地给本郡主当狗。如今肯定也是为了钱财利益,就故意在这大庭广众,攀诬本郡主。”
第三百五十九章 身契
沈翊文惨笑道:“在欧阳萱眼里,我们这些男宠全都连狗都不如。”
“我原以为,我这个侯爵之子是不同的,她会给我留点体面,甚至招我为郡马。”
“就算有一天她真的厌弃了我,至少也不敢像处理其他男宠一样,直接把我一个侯爵之子处理了。”
“可事实证明,是我想多了!这毒妇!她从我跟着她的第一天起,就偷偷给我喂食芙蓉散,让我上瘾。”
“她确实把我放回了定远侯府,可也早已彻底把我毁了!”
欧阳萱尖叫:“闭嘴!沈翊文,你敢血口喷人,污蔑本郡主?是谁教唆你的,是不是姜南溪那贱人?”
姜思瑶就在此时插嘴道:“二表哥,你这是怎么了?你服用芙蓉散,明明是因为你不知自爱,染上了恶习,与郡主有什么关系?你为何要这般血口喷人,污蔑郡主?难道就不怕长公主府迁怒,连累了定远侯府吗?”
“是不是姐姐让你这么说的?我知道姐姐恨透了郡主,可她也不能这般不顾你和定远侯府的安危,只为满足她自己的私欲啊!”
一边说,她一边带着责备和担忧地看向姜南溪。
一副认定了沈翊文就是她教唆的表情。
欧阳萱当即大怒:“贱人,果然是你!你方才就指使手下擅闯长公主府,如今又让你表哥来攀诬本郡主,姜南溪,你这贱人到底安得什么心?难道当真以为,会点医术就能为所欲为吗?”
姜南溪笑了一声:“攀诬?欧阳萱,这才哪到哪啊,你就觉得是攀诬了?别急啊,一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欧阳萱最恨的就是姜南溪这云淡风轻,仿佛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的模样。
她恨的咬牙切齿,双目几乎喷出火来。
可还不等她说话,沈翊文就抢先一步道:“宋大人,除了欧阳萱暗格中这些东西,我手上还有证据!”
“什么?”
欧阳萱猛然转头瞪他:“你胡说,你哪来的证据?”
沈翊文狞笑:“欧阳萱,你真当我是傻子吗?堂堂侯爵府嫡子,明理书院的学生,就要卑躬屈膝给你做男宠,被人耻笑,被人看不起?”
虽然在当男宠期间,欧阳萱对他极好。
远比对其他男宠尊重宠爱。
也置换了不少资源给他和定远侯府。
可这也抵不过让一个侯府嫡子当男宠的屈辱。
所以早在成为欧阳萱的男宠开始,沈翊文就在有意识地收集欧阳萱害人犯法的证据。
但他要的并非搬倒长公主府或欧阳萱。
而是想等到自己走上仕途,真正为官以后。
拿这些证据,威胁欧阳萱给他帮助和好处。
当然,若是欧阳萱将她招为了驸马。
那这些证据,他永远都不会拿出来。
可一旦有一日,欧阳萱如对那些男宠一般,将他弃若敝履。
沈翊文就会让她知道,一位侯爵之子,不是如那些平民般能随意玩弄的。
可沈翊文怎么都没有想到。
欧阳萱竟然会狠毒到这等地步。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招他为驸马。
从一开始,她也没打算放过他。
用芙蓉散彻底毁掉他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把他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让定远侯府厌恶他、放弃他。
让他连出现在人前发声的机会也没有。 然后,无声无息地堕落、毁灭。
这就是欧阳萱一开始就为他定好的结局。
若非姜南溪的救助,延缓了他体内芙蓉散的发作,让他在临死前稍微有点人样。
他现在连出现在这里的机会也没有。
“之前的,我不知道,但在我跟着欧阳萱这段时间,她害人的证据,我全都有。”
“这些恶事,她有的交给了身边的女史孟欢,只可惜孟欢现在已经死了。”
“但也有一部分更要紧的,欧阳萱连孟欢也不信任,全都交给了她最信任的心腹。”
沈翊文一指齐嬷嬷:“就是她,欧阳萱的奶嬷嬷!”
“呜呜呜!”齐嬷嬷惊恐地摇头。
“你们只要拷问这位齐嬷嬷,就能审问出欧阳萱所有的秘密。”
“包括……”
沈翊文顿了顿,满布红血丝的双眼有些神经质地扫过在场所有人。
最终落在长公主府众人身上,讽笑:“包括,欧阳萱从小就恨死了哥哥欧阳盛!”
“她无时无刻不想弄死欧阳盛!”
“欧阳盛玩的许多女人,其实都是欧阳萱介绍给欧阳盛的。”
“这些女子的下场,无一例外都比死还凄惨。”
“欧阳萱便悄悄将欧阳盛虐杀这些女子,以及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帮忙善后的证据留了下来。”
“有一次,她喝醉了酒说,现在欧阳盛有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保着,她杀不了欧阳盛。但万一有一日,欧阳盛翻了个大跟斗,她手上的这些证据,就会成为压倒欧阳盛,甚至长公主和驸马的最后一根稻草。”
“到那时,欧阳盛死了,她就会成为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唯一的继承人!”
沈翊文这一番话,把所有人都说的震惊了。
就连姜南溪都有些意料之外。
她知道沈翊文手上应该有欧阳萱的黑料。
可她没想到,沈翊文手上的黑料竟然这么多,这么劲爆。
也对!
自己这位二表哥从来就是个心思深沉、野心勃勃之人。
又怎么会真的甘心只当一个男宠呢?
而他在欧阳萱的男宠中,是最像萧墨宸的。
再加上侯爵之子的身份,让长公主府的下人不敢如其他男宠般怠慢他。
也阴差阳错方便了他收集这些黑料。
在场众人中,最震怒的,莫过于欧阳老夫人和欧阳玄清。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欧阳萱想弄死欧阳盛?
这怎么可能?
“萱儿,他……他说的是真的?你……你想让你哥哥死?”
“你这个孽障,那可是你亲哥哥啊!”
欧阳老夫人刚刚还一副虚弱狼狈的模样,此时却是双目圆睁,一下子蹦起来。
破口大骂:“你哥哥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你的,让你这么咒他,现在,他被你咒死了,你开心了!”
第三百六十章 欧阳萱的秘密
第三百六十章 欧阳萱的秘密
沈翊文惨笑道:“在欧阳萱眼里,我们这些男宠全都连狗都不如。|?2天±禧~小¨说d网~ <无?,[错[内}容?±”
“我原以为,我这个侯爵之子是不同的,她会给我留点体面,甚至招我为郡马。”
“就算有一天她真的厌弃了我,至少也不敢像处理其他男宠一样,直接把我一个侯爵之子处理了。”
“可事实证明,是我想多了!这毒妇!她从我跟着她的第一天起,就偷偷给我喂食芙蓉散,让我上瘾。”
“她确实把我放回了定远侯府,可也早已彻底把我毁了!”
欧阳萱尖叫:“闭嘴!沈翊文,你敢血口喷人,污蔑本郡主?是谁教唆你的,是不是姜南溪那贱人?”
姜思瑶就在此时插嘴道:“二表哥,你这是怎么了?你服用芙蓉散,明明是因为你不知自爱,染上了恶习,与郡主有什么关系?你为何要这般血口喷人,污蔑郡主?难道就不怕长公主府迁怒,连累了定远侯府吗?”
“是不是姐姐让你这么说的?我知道姐姐恨透了郡主,可她也不能这般不顾你和定远侯府的安危,只为满足她自己的私欲啊!”
一边说,她一边带着责备和担忧地看向姜南溪。
一副认定了沈翊文就是她教唆的表情。
欧阳萱当即大怒:“贱人,果然是你!你方才就指使手下擅闯长公主府,如今又让你表哥来攀诬本郡主,姜南溪,你这贱人到底安得什么心?难道当真以为,会点医术就能为所欲为吗?”
姜南溪笑了一声:“攀诬?欧阳萱,这才哪到哪啊,你就觉得是攀诬了?别急啊,一会儿有你哭的时候。`_?我$?2的-??书£?城(3/ ?}?追^£最′{?新?章?节1{?”
欧阳萱最恨的就是姜南溪这云淡风轻,仿佛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的模样。
她恨的咬牙切齿,双目几乎喷出火来。
可还不等她说话,沈翊文就抢先一步道:“宋大人,除了欧阳萱暗格中这些东西,我手上还有证据!”
“什么?”
欧阳萱猛然转头瞪他:“你胡说,你哪来的证据?”
沈翊文狞笑:“欧阳萱,你真当我是傻子吗?堂堂侯爵府嫡子,明理书院的学生,就要卑躬屈膝给你做男宠,被人耻笑,被人看不起?”
虽然在当男宠期间,欧阳萱对他极好。
远比对其他男宠尊重宠爱。
也置换了不少资源给他和定远侯府。
可这也抵不过让一个侯府嫡子当男宠的屈辱。
所以早在成为欧阳萱的男宠开始,沈翊文就在有意识地收集欧阳萱害人犯法的证据。*0$??0-小§说¤:网eˉ~ t#已t£`发£]布?~最¤新*?-章3<节?.
但他要的并非搬倒长公主府或欧阳萱。
而是想等到自己走上仕途,真正为官以后。
拿这些证据,威胁欧阳萱给他帮助和好处。
当然,若是欧阳萱将她招为了驸马。
那这些证据,他永远都不会拿出来。
可一旦有一日,欧阳萱如对那些男宠一般,将他弃若敝履。
沈翊文就会让她知道,一位侯爵之子,不是如那些平民般能随意玩弄的。
可沈翊文怎么都没有想到。
欧阳萱竟然会狠毒到这等地步。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招他为驸马。
从一开始,她也没打算放过他。
用芙蓉散彻底毁掉他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把他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让定远侯府厌恶他、放弃他。
让他连出现在人前发声的机会也没有。
然后,无声无息地堕落、毁灭。
这就是欧阳萱一开始就为他定好的结局。
若非姜南溪的救助,延缓了他体内芙蓉散的发作,让他在临死前稍微有点人样。
他现在连出现在这里的机会也没有。
“之前的,我不知道,但在我跟着欧阳萱这段时间,她害人的证据,我全都有。”
“这些恶事,她有的交给了身边的女史孟欢,只可惜孟欢现在已经死了。”
“但也有一部分更要紧的,欧阳萱连孟欢也不信任,全都交给了她最信任的心腹。”
沈翊文一指齐嬷嬷:“就是她,欧阳萱的奶嬷嬷!”
“呜呜呜!”齐嬷嬷惊恐地摇头。
“你们只要拷问这位齐嬷嬷,就能审问出欧阳萱所有的秘密。”
“包括……”
沈翊文顿了顿,满布红血丝的双眼有些神经质地扫过在场所有人。
最终落在长公主府众人身上,讽笑:“包括,欧阳萱从小就恨死了哥哥欧阳盛!”
“她无时无刻不想弄死欧阳盛!”
“欧阳盛玩的许多女人,其实都是欧阳萱介绍给欧阳盛的。”
“这些女子的下场,无一例外都比死还凄惨。”
“欧阳萱便悄悄将欧阳盛虐杀这些女子,以
及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帮忙善后的证据留了下来。”
“有一次,她喝醉了酒说,现在欧阳盛有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保着,她杀不了欧阳盛。但万一有一日,欧阳盛翻了个大跟斗,她手上的这些证据,就会成为压倒欧阳盛,甚至长公主和驸马的最后一根稻草。”
“到那时,欧阳盛死了,她就会成为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唯一的继承人!”
沈翊文这一番话,把所有人都说的震惊了。
就连姜南溪都有些意料之外。
她知道沈翊文手上应该有欧阳萱的黑料。
可她没想到,沈翊文手上的黑料竟然这么多,这么劲爆。
也对!
自己这位二表哥从来就是个心思深沉、野心勃勃之人。
又怎么会真的甘心只当一个男宠呢?
而他在欧阳萱的男宠中,是最像萧墨宸的。
再加上侯爵之子的身份,让长公主府的下人不敢如其他男宠般怠慢他。
也阴差阳错方便了他收集这些黑料。
在场众人中,最震怒的,莫过于欧阳老夫人和欧阳玄清。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欧阳萱想弄死欧阳盛?
这怎么可能?
“萱儿,他……他说的是真的?你……你想让你哥哥死?”
“你这个孽障,那可是你亲哥哥啊!”
欧阳老夫人刚刚还一副虚弱狼狈的模样,此时却是双目圆睁,一下子蹦起来。
破口大骂:“你哥哥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你的,让你这么咒他,现在,他被你咒死了,你开心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那时的你,能做到吗?
第三百六十一章 那时的你,能做到吗?
欧阳萱的面容一阵扭曲,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看°@:书~屋>%小¢u说?网· _?$更3?新3最|全$
要不是知道宋凛在旁虎视眈眈,知道在大庭广众之下。
她几乎要忍不住怒吼出声了——
那个畜生,有哪里像一个哥哥了?
自己会变成今天这样,还不是拜欧阳盛,以及眼前这个老虔婆所赐!
还有她的母亲和父亲!
若非他们所有人都偏心,全都任由欧阳盛欺辱她、霸凌她。
她怎么会想要养男宠,怎么会想把天下男人踩在脚下?
又怎么会……亲手杀了欧阳盛?
欧阳萱正咬牙切齿忍着自己怒吼的欲望。
却听一个熟悉的,她恨之入骨的声音,缓缓响起。
带着嘲讽,带着冷意。
“这就要问问你们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了!到底是怎么做到,能把兄妹两人都养成猪狗不如的畜生,两只畜生还能自相残杀的?”
“不过,也不错!”
欧阳萱猛地抬头,就对上了姜南溪似笑非笑看着她的眼睛。
“欧阳萱,其它时候,我都觉得你是个罪该万死的人渣。”
“可唯有在杀掉欧阳盛这件事上,我佩服你,为民除害了!”
欧阳萱还是第一次在姜南溪眼中,看到真心实意赞赏她的表情。?微?[}趣^小$说£ >>更?;±新^最¤1£快¥?
一时间都有些愣住了。
等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欧阳萱瞳孔剧烈收缩。
眼底涌起浓烈的恐惧。
她知道了!
姜南溪这贱人知道是她杀了欧阳盛?
不!
不可能!
如今这世上,除了母亲,知道她杀了欧阳盛的人已经全死了。
姜南溪不可能知道的。
她只是猜测,只是如在大理寺时一般想诈她。
欧阳萱虽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还是忍不住惊恐地望了欧阳玄清和欧阳老夫人一眼。
随即立刻对着姜南溪怒目而视:“姜南溪,你莫要以为胡言乱语,攀诬本郡主,就能掩盖自己的罪行。”
“我哥哥分明是你指使谢斯辰所杀,这是他自己承认的事情。”
“你如今竟然想推到本郡主头上,简直岂有此理!”
姜南溪收起银针,将昏睡的韩妤菲交到金铃和银铃手中。
随后朝谢斯辰招了招手。
谢斯辰立刻便乖顺地跟在她身后,来到了临时公堂。
朝宋凛行完礼后。
姜南溪才道:“谢斯辰,你自己告诉宋大人,你有没有杀欧阳盛?”
谢斯辰此刻还是嫌犯,所以跪在地上。¨x^i¢a!o~s^h\u/o_c-h+i·..c\o\m^
他仰头看着姜南溪,这个如照入地狱的阳光般救赎他的少女。
神情一时恍惚,竟忘了回话。
脑海中仿佛还在回荡这个人几天前的怒斥。
她抓着他的衣襟,第一次对他疾言厉色。
她说:“谢斯辰,你的命是我从鬼门关救回来的!我说你不许认命,你就不许认,听到没有?”
而这一次,她又做到了。
她豁出去了一切,不惜赌上自己的命。
也要再次从深渊中将他拉上来。
哪怕他自己都承认自己杀了欧阳盛。
她都要告诉世人:谢斯辰,你没有杀人,你是清白的。
谢斯辰猛地垂下眼,只觉得眼底一片湿热。
有什么滚烫的热流从他的心脏处细细密密地蔓延出来。
浸润了他的全身。
谢斯辰只觉得周围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
他听不到欧阳萱凌厉的质问威胁。
听不到宋凛的审问。
听不到周围嘈杂的议论声。
唯有自己砰砰跳动的心脏。
以及平静地从口中吐出的声音:“我没有杀谢斯辰!”
“杀欧阳盛的人,是他的亲妹妹,欧阳萱!”
“我亲眼看到,欧阳萱杀了欧阳盛的全过程。”
“并且……我手上,还握有欧阳萱杀人的决定性证据。”
刹那间!
原本还喧闹的广场仿佛被人下了静音咒。
全场一片鸦雀无声。
就连宋凛也微微瞪大了眼睛。
在姜南溪验尸后,他就信了欧阳萱才是杀欧阳盛的真凶。
可所有的证据都被毁灭的一干二净。
所有的证人也都被长公主灭口了。
区区一颗掉在欧阳盛眼睛里的珍珠。
是不可能定欧阳萱的罪的。
连宋凛都放弃了,要用欧阳盛的死来给欧阳萱定罪。
他想的是,证明欧阳盛的死有余辜。
且没有证据证明是谢斯辰和韩妤菲杀了欧阳盛
。
如此也算给这两个无辜的人找到一条生路。
可谢斯辰此刻竟然说,他握有欧阳萱杀人的决定性证据?
这……可能吗?
“不可能!”
欧阳萱发出一声尖叫,“谢斯辰,你怎么可能有什么证据?”
“不,我兄长就是你杀的,当初你在大理寺就是这么承认的。你个贱奴,如今竟敢出尔反尔?”
宋凛砰一声拍响了惊堂木:“谢斯辰,你说的究竟哪一句话是真的?若再敢胡言乱语,出尔反尔,本官就要治你藐视公堂之罪了。”
谢斯辰平静道:“之前我承认杀了欧阳盛,是因为,如果我不这么做,长公主必然不会放过南溪。”
他顿了顿,声音微哑:“我这条命是南溪救得,就算是还给她又如何?”
宋凛蹙眉道:“就算如此,你也不该假冒凶犯。”
“不假冒凶犯,我要如何?”
谢斯辰嗤笑一声:“将我手中的证据拿出来,状告欧阳萱才是真正的凶手?然后呢?”
他抬起头,一双深邃幽暗的眼睛直视宋凛,幽幽质问:“然后宋大人你就能将真凶绳之以法,还无辜的人清白吗?宋大人,那时的你,能做到吗?”
宋凛哑口无言。
他……能做到吗?
不!
他做不到的!
如今他能坐在这里,豁出去一切与长公主府对抗。
不是因为他宋凛够勇敢,够刚直。
而是因为,南溪县主为他铺平了道路。
那个少女把最难最危险的部分都自己承担了。
用自己神奇的医术,豁出一切的疯狂,和自己往后的安危为赌注。
为他搭建出了这个临时公堂。
所以他才能审欧阳盛、审欧阳萱。
相反的,如果谢斯辰在三天前拿出证据,而不是替姜南溪顶罪。
那最终的结局,绝不是真凶伏诛。
而是大理寺一个无辜的证人都保不住。
谢斯辰笑了笑:“我不能拿南溪的生命冒任何险。那时,顶罪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保护她的办法。”
第三百六十二章 我有证人
第三百六十二章 我有证人
而谢斯辰有把握。-p′f·w^x¨w`._n?e/t\
在他死后,会有一个惊雷炸响。
到那时,会有人将他准备好的后手抛出来。
将欧阳萱杀欧阳盛的证据暴露于人前。
让长公主府处于风口浪尖之下,再也无力去找姜南溪的麻烦。
只是,那时的谢斯辰怎么能想到。
自己准备的后手是用上了。
可却不是在他死后。
而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堂堂正正,以证人的方式,亲自将欧阳萱推入地狱深渊。
他还……活着。
因为南溪不让他死。
她要他活着,自己报仇。
谢斯辰眼中闪过一丝温暖的笑,继续道:“但现在,我不需要再顶罪了。自然能将我手上的证据拿出来。”
宋凛深吸了一口气,一拍惊堂木:“欧阳盛死时,你果真在现场?”
“是!”
“你为何会在现场?将案发当时的情景,一五一十说出来,不得有任何隐瞒!”
“是。”
谢斯辰潜入桃园庄的过程,与他之前所说的没有太大差别。
唯一的不同,他不是为了韩妤菲。
那日姜南溪留下谢斯辰,独自去救韩妤菲。
谢斯辰嘴上乖巧同意了。.k¨a*n′s~h¨u+q+u′n?.¢c,o?m/
一转头就悄悄追了上去。
但他并没有跟着去埋尸的沼泽池。
而是趁着欧阳盛和他身边的心腹手下离开,悄无声息潜入了桃园庄。
谢斯辰从韩妤菲失踪的一系列事件中,看出了欧阳萱的阴狠算计。
他预感自己只要潜藏在桃园庄中。
定然有办法挑拨这对兄妹关系。
为自己报仇雪恨,也为姜南溪规避危险。
而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蛇姬刺入欧阳萱体内的银针,原本是没毒的。
但被他抹上了蚀心散。
欧阳萱扑向欧阳盛时,欧阳盛原本是能避开的。
是躲在暗中的谢斯辰趁着混乱,往欧阳盛的伤口上射出一枚针。
而这,也成了欧阳盛的催命符。
只是谢斯辰没想到,欧阳萱竟然狠毒至此。
在杀了自己亲哥哥后,立刻便回过神来,收买了欧阳盛的手下。
将一切嫁祸在姜南溪身上。
这一招,让谢斯辰措手不及。
根本来不及做太多事,帮姜南溪洗清冤屈,就匆匆离开。
因为他知道,桃园庄很快会被大清洗,他再也藏不下去了。
当然,这些密辛,谢斯辰不会蠢到全都在公堂上陈述出来。?~/微/(趣!}小?>说/ °\更.?x新±最]全,
他只着重讲了欧阳萱如何被自己的亲哥哥折磨。
如何阴差阳错杀了欧阳盛。
又如何与欧阳盛的手下谋划着将罪名推给姜南溪。
谢斯辰的记性本就极好。
说一句过目不忘都不为过。
所以他几乎完整还原了当日桃园庄酒池肉林中的凶杀现场。
包括每个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动作。
欧阳萱误杀欧阳盛的每一个步骤。
全都说的清晰明了,没有半分误差。
有些细节甚至连欧阳萱自己都忘了,可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且他的口齿清晰,声音又温润动听,仿佛一道道清风钻入人心扉之中。
让人不自觉想要倾听,想要相信。
等谢斯辰一轮案件还原完。
旁听的人几乎完全相信了他的话。
尤其是欧阳玄清和欧阳老夫人。
他们浑身颤抖,恶狠狠瞪着欧阳萱,像是恨不得扑过去把她撕碎。
在这两人眼里,欧阳萱虽也是他们欧阳家血脉。
可不过是个女孩。
如何能与承恩伯府的嫡子嫡孙相提并论?
欧阳萱敢忤逆憎恨欧阳盛已是不该。
她如今竟真敢杀了欧阳盛。
“孽障,孽障!你怎么敢!怎么敢的?”
“早知道当初我就该掐死你,也免得你这孽障来祸害我们承恩伯府!”
欧阳老夫人捶胸顿足,指着欧阳萱破口大骂。
欧阳萱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
她忍不住求助地望向母亲萧雅娴。
可这一次,萧雅娴却避开了目光。
她的双手按在椅子扶手上,手背青筋暴起。
眼底是掩藏不住的恨意。
欧阳萱如遭雷击。
连母亲也恨她?
恨她杀了欧阳盛?
前几天对她的好,不过是因为没了选择,只剩下她一个血脉。
所有的亲情,所有的爱,全都是假的。
她永远只能拥有欧阳盛剩下的。
不!
哪怕欧阳盛这畜生已
经死了。
他们也爱欧阳盛胜过她。
欧阳萱的双眼有些模糊了。
她死死咬着牙,挺直了背脊:“谢斯辰,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本郡主杀了欧阳盛?呵呵,你不要说在桃园庄捡到了本郡主的东西。”
“桃园庄本就是我长公主府的产业,欧阳盛能去,难道本郡主就去不得吗?”
最后一个问句,她喊得歇斯底里,状若癫狂。
像是在问谢斯辰,又像是在问所有人。
宋凛也问道:“谢斯辰,你说你手上有宣华郡主杀人的决定性证据,究竟是什么?”
谢斯辰幽冷平静地看了欧阳萱一眼。
随后吐出一个字:“人!”
“什……什么?”
谢斯辰:“我有证人。”
欧阳萱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不可能?”
证人?
这世上除了证词不能被采用的谢斯辰,哪里还可能有其他证人?
桃园庄的仆从、欧阳盛的心腹侍卫,不是已经全都被灭口了吗?
唯一剩下的蛇姬,也被挖了眼睛拔了舌头砍了双手,再也不可能作证了。
就连萧雅娴也忍不住站起身。
目光阴沉地瞪着谢斯辰。
谢斯辰直到此刻才笑了。
笑的云淡风轻、缥缈出尘。
又仿佛刚刚从地底爬上来的索命厉鬼,寒气森森。
“欧阳萱,你以为我明知道你想拿欧阳盛的死嫁祸南溪,会什么都不做吗?”
“你和萧雅娴,是不是都以为,只要杀了欧阳盛的贴身侍卫,将桃园庄的仆从杂役全都处理干净,就再没有人能揭露当日的真相了?”
谢斯辰幽幽笑着看向欧阳萱:“还记得那些被欧阳盛掳掠来,绑在柱子上受尽折磨,充当肉林的无辜女子吗?”
“你确定,当日清扫现场的时候,每一个……都被你们杀死了吗?”
欧阳萱猛地瞪大了眼睛,呼吸骤然停滞。
紧接着又剧烈喘息起来。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三个姑娘的控诉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三个姑娘的控诉
不,不可能的!
那日她明明吩咐了王霸他们,把那些女人全都处理干净的。&e3¤z???小/·]说*网¥: ???免^o2费2\阅?$读?#!
她明明看到了一具具尸体被堆叠在一起,丢去沼泽池的。
怎么可能还有活口?
谢斯辰:“欧阳萱,你不是说我作为证人的证词没有效用吗?那若是再多几个证人呢?能证明你才是杀欧阳盛的凶手吗?”
话音刚落,就听几道女子的声音带着颤抖从人群中传来。
“民女吴彩月!”
“民女岳碧蓝!”
“民女方晴!”
“请求上堂作证,证明欧阳萱才是杀欧阳盛的凶手!”
欧阳萱瞪大眼。
死死地盯着缓缓走上公堂的三个女孩。
与那些被欧阳盛看上后强取豪夺、凌辱折磨的女子有些不同。
这三个女孩都不过十五六岁年纪。
清秀动人的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
可眉宇间,却已经拢上了这个年纪的少女本不该有的哀愁。
欧阳盛其实不喜欢这种稚嫩的女孩。
吴彩月她们被抓进桃园庄,也不是去伺候欧阳盛的。?微`[#趣&?%小·说* =|最u¨新¨+章^?\节±?更\°<新?|£快§?{
而是充当酒池肉林中的肉林。
香艳的、纯白的,散发少女芬芳。
且能随时随地供欧阳盛和他那群畜生手下发泄欲望,享受淫糜生活的“肉林”。
而“肉林”是不需要有自己意志,随时可以更换的。
烂了、坏了,不新鲜、不动人了。
那就丢去沼泽池,换一拨更鲜嫩、更清纯的。
反正以欧阳盛的权势,只是偶尔到桃园庄玩耍。
想要掳掠足够的少女,为他的“肉林”增添意趣,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也因为更换的太频繁,也坏的太频繁了。
所以就连欧阳盛本人和他身边的心腹护卫都不知道,酒池肉林中还活着的女孩,还没被丢进沼泽池的女孩,究竟剩下了几个。
随着叙述,三个女孩单薄的身体不停地颤抖。
眼神迷离而惊恐,泪水止不住的滚落眼眶。
看的围观的百姓一个个攥紧了双拳,义愤填膺。
若非现在欧阳盛已经死了。
他们真恨不得将这样的畜生拖出来,一寸一寸,碎尸万段。
就连冷面的宋凛,看着这三个受尽折磨,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女孩,都忍不住放柔了声音。!k\u?a`i+d+u·x?s?./n·e′t~
“那你们是如何逃出升天的?”
吴彩月抹了把泪,哽咽道:“是谢公子救了我们。”
原来,在杀了欧阳盛后,欧阳萱虽和王霸他们商定了要嫁祸给姜南溪。
可到底心神恍惚,乱了方寸。
为了掩盖欧阳盛身上伤口的痕迹,他们离开桃园庄去找特殊的化尸水。
只留了两个护卫在酒池肉林中看守欧阳盛的尸身。
也守着案发现场不让任何人靠近。
可欧阳盛平日里积威太重了。
那两个护卫一看到欧阳盛的尸体,闻到里头夹杂在酒味中的浓重血腥味。
就忍不住头皮发麻,心慌气短。
他们不敢想象,这件事如果被长公主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他们也怕欧阳盛会突然活过来,然后将他们这些叛徒扒皮抽筋。
所以,这两人避到了酒池肉林的入口处,不敢往里头多望两眼。
而这也就给了谢斯辰可趁之机。
“原本,谢公子是想将我们活着的姐妹都救出去的。可是……可是,筱筱姐姐她们说,如果走了太多人,一定会被发现的。而且筱筱姐姐她们已经被折磨的太久了,身体……身体已经垮了,就算出去,也活不了多久……”
“所以,姐姐们就求谢公子,带我们三个还能走的姐妹离开……”
可是,离开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谢斯辰一个人潜入潜出,有很多机会。
可是要带着几个身体虚弱的姑娘一起出去,还要不被桃园庄的守卫发现,谈何容易?
“筱筱姐姐她们为了让我们能顺利逃出去,就故意制造动静,吸引守卫的注意力。”
“我们在谢公子的帮助下,顺利逃出了酒池肉林。”
“可是筱筱姐姐她们制造的动静,却把宣华郡主她们也吸引了过来……”
“我们……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筱筱姐姐她们被拖到酒池肉林外面杀死。”
“鲜血流了一地,她们身上连一件衣服都没有,就那样被堆叠在一起。”
“我好像看到筱筱姐姐她们睁着眼,在看着我们……”
“在对我们说:快逃!逃出去!”
吴彩月再也说不下去,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其它两个小姑娘也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泪水模糊了她们的视线,痛苦、愧疚与绝望占据了她们所有的感官。
从桃园庄逃出来的每一时每一刻,她们仿佛都能看到那一具具赤果堆叠在一起的尸体。
能看到那一双双望着她们,充满了鼓励与希望的眼睛。
吴彩月缓缓直起佝偻颤抖的身体。
用充满了仇恨的目光瞪着欧阳萱,咬着牙一字字道:“我们的阿爹阿娘,都让我们不要出来作证,就当做在桃园庄发生的一切是一场噩梦,将它忘了。可是,我们做不到!”
“若是今日我们不站出来作证,任由谢公子被污蔑,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那我们会永远永远地陷在噩梦中。”
“梦里,筱筱姐姐她们的双眼,也永远都不可能闭上。”
方晴也哑声道:“就算死,我们也要为筱筱姐,为我们自己讨回一个公道。我们想问问宣华郡主,为什么……为什么不把我们当人,为什么连一条活路都不给我们。我们不是酒池肉林中的肉林,我们是活生生的人啊!呜呜呜……”
三个姑娘忍不住呜咽痛哭。
低低的啜泣声也从围观的百姓中传来。
紧接着是压低了声音的咒骂。
“畜生!什么长公主府,分明是畜生窝!”
“欧阳盛该死!欧阳萱也该死!”
“她们全都是猪狗不如的人渣!”
“对着这样的小姑娘,她们怎么下得去手的?”
“她们根本就没把我们平民百姓当人!”
没有人会怀疑这三个小姑娘的话。
她们的眼神太纯净了。
她们的痛苦也太清晰彻骨,太让人感同身受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百姓的愤怒
第三百六十四章 百姓的愤怒
围观百姓的窃窃私语,仇恨厌恶的注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第|¨一]?看?2书a网¤/ ¤无.]|错2,内2@容-£~
欧阳萱再一次感受到了灭顶般的窒息与恐惧。
面对着三个女孩仿佛燃烧着熊熊火焰的澄澈双眸。
欧阳萱第一次说不出话来。
她的喉咙里仿佛被什么堵住了,沉甸甸,冰凉凉的。
让她从心脏到四肢百骸,都感觉被冻僵般的麻木。
无法再颐指气使地怒骂,也无法再理直气壮地辩解。
宋凛又询问了三个女孩以及谢斯辰当日欧阳盛被杀的细节。
双方的口供基本吻合,没有自相矛盾之处。
并且,吴彩月还提供了一个有力的证据。
她取出一个精致的发簪,递到宋凛面前。
“宋大人,这个发簪是宣华郡主在杀了欧阳盛后,不慎掉落在地的。因为就掉在民女脚边,在逃跑的时候,民女想找个东西防身,便将它捡了起来,一直藏到了现在。”
吴彩月不知道这个发簪对于定罪有没有用处。
若是偷偷留下来,以后融了或是卖了,也能换不少钱,改善家里的情况。
可临出发前,吴彩月还是将这个发簪带来了。
宋凛命人将发簪呈上来。~g,g.d!b`o`o`k\.¢n*e_t^
只一眼,瞳孔就骤然一缩。
发簪上,缀着几颗圆润光泽的珍珠。
与当日姜南溪验尸时,从欧阳盛眼眶中掏出来的霞珠,几乎一模一样。
并且,这并非普通的发簪,而是皇室贵女才有资格佩戴的鸾鸟簪。
簪首的鸾鸟造型优美,身姿轻盈,羽毛线条流畅,显是最顶级的工匠精心雕琢而成的。
鸾鸟的眼睛用宝石镶嵌,尾部和翅膀处则悬挂和点缀珍珠,让发簪显得灵动而高贵。
偏偏此刻,鸾鸟簪尾部镶嵌的珍珠,少了一颗。
宋凛让人将从欧阳盛眼眶中挖出来的霞珠取过来,往鸾鸟簪缺损的部分轻轻放下。
严丝合缝!
这颗霞珠,就是从这支鸾鸟簪上掉落下来的。
啪!
宋凛一拍惊堂木,厉声道:“宣华郡主,此刻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欧阳萱死死咬着嘴唇。
眼中是恐惧,是茫然。
她动了动唇,想说话,可喉咙依旧像是被堵住了一般,说不出来。
欧阳萱只能将惊恐求助的目光望向了萧雅娴。
萧雅娴脸色青白,咬牙道:“这也不能证明,鸾鸟簪是萱儿的!”
宋凛:“鸾鸟簪是不是宣华郡主的,只要一查就知道,容不得任何人狡辩。`_?我$?2的-??书£?城(3/ ?}?追^£最′{?新?章?节1{?”
萧雅娴慌乱地扭头,噗通跪倒在地上:“皇兄,臣妹已经失去了盛儿,不能再失去萱儿了!萱儿她不可能是杀害盛儿的凶手,他们可是亲兄妹啊!就算……就算真的是萱儿杀的,她……她也一定是失手,是被人逼的!”
“皇上!”
宋凛大声道:“这颗霞珠是从欧阳小王爷的眼眶中挖出来的,而欧阳小王爷的眼睛,是被化尸水活活融出了血洞。宣华郡主不仅仅是杀了欧阳小王爷,她还亲手毁损了欧阳小王爷的尸身,又为了灭口,杀了无数无辜的女子,还有桃园庄的仆从,又将之嫁祸给其它无辜之人!”
“此等恶行天理难容!若不严惩,如何让天下百姓信服,又如何告慰枉死冤魂?”
萧雅娴哭着连连磕头:“皇兄,你就看在臣妹只有这一个孩子的份上,将她留在臣妹身边吧!皇兄!”
萧文昭蹙起眉头,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按他的想法,欧阳萱不过是个女孩子,处死就处死了。
而且如欧阳萱这般,连亲兄长都能害死的毒妇。
他也是不喜欢的。
可就像萧雅娴说的,她就剩下这一个血脉了。
要是都处死了,岂不是让皇妹无后了?
萧文昭再次不悦地瞪了姜南溪和宋凛一眼。
都是这两个人搞出来的事情。
他轻咳一声,正要命令宋凛网开一面,给欧阳萱一条活路。
就听一声怒吼从跪着的学子中传来。
是穆泽远!
“严惩欧阳萱!”
紧接着,是明理书院学子的响应。
“严惩欧阳萱!”
随后,就像是浪潮再一次被掀起一般。
从处刑台扩展到法场,又扩展到整个西华门周遭。
如滚滚惊雷,连绵不绝。
“严惩!严惩!严惩!”
“杀了她!”
“杀了凶手!”
“严惩长公主府!”
“让欧阳兄妹都给死者陪葬!”
汹涌的民情犹如淘淘洪水,淹没而来。
百姓们也开始往前冲。
一个个赤红着双眼,像是恨不得把欧阳萱,把萧雅娴、欧阳老夫人和欧阳玄清他们全都撕碎。
维持秩序的禁军几乎要拦不住了。
萧文昭原本到了嘴边的宣判,被硬生生堵了回去。
脸色青白的吓人。
胸口消退的窒闷疼痛,仿佛又涌了上来。
欧阳老夫人和欧阳玄清吓得面无人色,全身都在颤抖。
他们此刻后悔死了听萧雅娴召唤来到这法场上。
只恨不得立刻逃走。
而萧雅娴也如刚刚的欧阳萱一般,感受到了灭顶般的窒息与恐惧。
但她很快就从惊惧情绪中抽离出来。
萧雅娴猛地站起身,拿起手边的鞭子狠狠一抽,厉声道:“闭嘴,你们这群贱民,凭什么审判我女儿,审判我萧雅娴。我可是长公主!谁敢再胡言乱语,咒骂我女儿,我杀了你们这群贱民。”
然而她的威胁,非但没有让百姓退却。
反而让他们越发义愤填膺,越发疯狂。
“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都不是好东西,他们全都该死!”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一个都不要放过!”
人群疯狂往前冲。
祁瑞霖怒吼:“禁军听令,谁敢再闹事,杀无赦!”
然而,禁军将这命令听在耳边,却当做耳旁风,故意消极怠工。
因为,他们也是蝼蚁。
也是那对欧阳兄妹能随意践踏凌辱的贱民之一。
他们的同袍,他们的总旗还跪在那里!
妻离子散,却无处申冤。
而他们的刀枪,却要对准无辜的百姓,愤怒的百姓?
不,他们做不到!
于是,人群挤过了防卫网。
第一个冲到了欧阳玄清和欧阳老夫人身边。
第三百六十五章 你们全都下地狱去吧
第三百六十五章 你们全都下地狱去吧
欧阳玄清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挣扎,拼命往后逃。¢秒a章·}节?小.说^网? _首¤发1o
“母亲救命!公主救命!啊啊啊,别碰我!别碰我!跟我没关系啊!”
突然,欧阳老夫人一个闪身,朝着欧阳萱扑过去。
啪啪啪!
连环巴掌发疯似得扇在欧阳萱脸上。
很快就把她的发髻打散,脸上也抓出了几道血痕。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孽畜!”
一边打,欧阳老夫人还一边尖叫咒骂:“你就是来我欧阳家讨债的!”
这一番突如其来的举动,倒是让原本汹涌的人潮短暂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投向了这边。
欧阳老夫人见有用,能救自己的宝贝儿子。
立刻打得更起劲了。
长长的指甲在欧阳萱脖子上、脸上抓挠,留下一道道深深的血痕。
唾沫往欧阳萱脸上喷射四溅。
此刻的欧阳老夫人没有半点伯爵府老太太的雍容慈祥。
反倒比市井泼妇更野蛮,更凶残。
“你个毒妇,孽障!还我孙儿来!”
“要不是你,我的乖孙儿怎么会死?我们承恩伯府又怎么会沦落到人人喊打的田地?”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的乖孙儿抢东西,还敢妄想继承爵位!你也配?”
“早知道你是这么个祸害,当初盛儿说你忤逆他的时候,我就不该只是把你这孽畜关祠堂,我该直接掐死你,也免得让你害死我的盛——!!”
扑哧!
欧阳老夫人歇斯底里的吼叫声戛然而止。°比?^)奇?中u文±网! 最}ˉ全2
可最终,只能直挺挺地倒下去。
死不瞑目!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所有人都震懵了。
人头攒动的法场周围,竟只剩下欧阳萱粗嘎又神经质的笑声。
她的脸被抓花了,鲜血顺着外翻的伤口涌出。
可她脸上更多的血却不是伤口中涌出的。
而是欧阳老夫人的血溅在了她的脸上、头发上、衣服上,还有唇齿上。
让此刻歇斯底里笑着的她状若疯魔。
“哈……哈哈哈……你们都那么想念欧阳盛,那我送你们下去见他啊!”
“你们全都去地狱里,跟欧阳盛作伴吧!哈哈哈哈……”
欧阳萱大笑着,突然猛地转头,冲着欧阳玄清冲过去。
欧阳玄清本就胆小。
刚刚欧阳老夫人被杀的场面,差点吓得他灵魂都出窍了。
此刻再看到欧阳萱握着匕首,满头满脸是血地朝他冲过来。
欧阳玄清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全身仿佛都被恐惧和震惊冻僵了。
直到欧阳萱冲到眼前,欧阳玄清才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救命!救命!快救我!”
他疯狂地伸出手去抓。
想要抓个人挡在自己面前。
可是,刚刚还冲过来,想要拿他泄愤的百姓,此刻却跑的比谁都快。
刚刚就磨磨蹭蹭消极怠工的禁卫军们,更是避他如蛇蝎。
欧阳玄清抓不到挡箭牌,只得徒手去抓刺过来的匕首。
掌心传来钻心的痛。
欧阳玄清从小没吃过什么苦,顿时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
可他不敢放开。
他怕一放手,这把刚刚才杀了他母亲的匕首,就会扎进他的心口。
欧阳玄清一边大叫着:“公主救命!皇上救命!”
一边惊恐的瞪着欧阳萱:“萱儿,我是你父亲啊!你……你想干什么?你要弑父吗?”
欧阳萱瞪着血红的眼,神经质地笑着:“父亲?哈哈哈哈,你算什么父亲?你只是欧阳盛的父亲,你们的眼里,全都只有欧阳盛。”
“无论我做的多好,表现的多乖巧,你们都看不到我!无论欧阳盛怎么羞辱我、折磨我,你们都只会让我忍!为什么?为什么?就因为欧阳盛他与父亲你一样是男子吗?”
“哈哈哈哈哈,男子又如何?我让他连人都当不成!我让你们全都连人都当不成!”
欧阳萱说着,猛地一拔刀。
欧阳盛只觉得掌心一痛,似乎半只手掌都被削断了。
他痛的连连惨嚎。
可下一刻,就见匕首又朝着他的下腹狠狠扎过来。
欧阳盛吓得魂飞魄散,惊恐地眼珠几乎要瞪出来。
幸好千钧一发之际,祁瑞霖冲过来拦住了欧阳萱。
当啷!
匕首掉落在地。
祁瑞霖重重一甩,将欧阳萱甩倒在地。
随后连忙上前浮起欧阳玄清:“驸马,你没事吧?”
欧阳玄清一边捂着手掌哀哀嚎叫。
一边对着欧阳萱怒目而视:“你这个孽障,畜生!我是你父亲,你敢对我下手,你敢弑父!你……你还杀了你兄长,杀了你的祖母。这样大逆不道的畜生还留着做什么?杀了她!宋大人,你快判她死刑!”
见宋凛没有马上下令。
欧阳玄清又对祁瑞霖道:“祁将军,快,快让禁军把这孽障抓起来!”
祁瑞霖正要上前。
就见欧阳萱直起身,再次发出了粗嘎嘶哑的狂笑声。
下一刻,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猛地用力将瓶子上的木塞拔出。
木塞发出噗一声响。
紧接着一阵刺鼻的恶臭味散发开来。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欧阳萱拿出的是什么,又想做什么。
就见她抓着瓶子,朝着欧阳玄清和祁瑞霖的方向猛地一洒。
滋滋滋——!
一阵仿佛皮肉被什么腐蚀烧灼的声音传来。
第三百六十六章 母亲,我们一起去死吧
第三百六十六章 母亲,我们一起去死吧
转瞬一息间,欧阳玄清发出凄厉惨嚎,声如夜枭破空,尖锐刺耳,直教人毛骨悚然。)±&鸿).特t小)=说-ˉ@网t< ?>更??a新¥=}最¢2ˉ全?·[
众人定睛看去。
就见欧阳玄清的脸上,身上,尤其是下身的位置,全都被泼上了黑色的液体。
这液体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一接触到人体,哪怕是隔着衣服布料,也会第一时间腐蚀血肉。
只眨眼的瞬间,欧阳玄清那张原本尚算俊美儒雅的脸,立刻被腐蚀的坑坑洼洼,血肉模糊。
可更惨不忍睹的还是他下身的某个重点位置。
欧阳萱把大部分的黑色液体全都泼洒在了上面。
昂贵的绸缎硬生生被黑色液体腐蚀出了一个巨大空洞。
下面是血出淋漓,早已没了形状的大腿和某部位。
众人只看着就感觉头皮发麻。
仿佛感觉一阵阵的凉意从自己的身下传来。
足可见欧阳玄清承受的是怎样的痛苦。
祁瑞霖躲避迅速,只被溅了几滴。
可就是那微乎其微的几滴,却也在他的手臂上和脸上烧灼出一个个小坑洞。
疼的他发出一阵阵急促的惨叫。
只是这惨叫淹没在欧阳玄清凄厉的哀嚎和欧阳萱歇斯底里的笑声中,根本就无人听见,也无人在意。`j^i`n*j′i*a¢n-g/w?x-c¨.,c`o~m\
“哈哈哈哈哈哈……把欧阳盛尸体毁的面目全非的化尸水,如今父亲你也品尝到了?那滋味怎么样?”
“哈哈哈哈……是男子就比我尊贵吗?”
“那我就让父亲你跟欧阳盛一样,当不成男子,也当不成人!”
“我让你当太监,当死人!我看你们如何比我珍贵!哈哈哈哈哈哈……”
“长公主府是我的,承恩伯府也是我的,全都是我的,哈哈哈哈哈!”
整个法场诡异地安静。
只剩下欧阳玄清越来越微弱,直至消失的惨嚎,以及欧阳萱疯狂的粗嘎笑声。
直到萧雅娴猛地醒过神来。
“萱儿,你在做什么?!”
她发出一声尖利的吼叫。
可向来强势的长公主,此时脸上却露出了从所未有的茫然、恐惧和脆弱。
就在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的女儿被当众揭露杀了兄长的罪行。
然后,她亲手杀了祖母。
毁了父亲。
萧雅娴大脑一片空白。
全身的血液仿佛都结成了寒冰。·l_o*v*e!y+u,e~d?u,.,o·r′g¢
让她抑制不住地如筛糠般颤抖起来。
怎么会这样?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明明,今日该是她给盛儿报仇,将那些凶犯千刀万剐的时刻。
可为什么,如今却成了她长公主府的末日?
死去的儿子身败名裂。
婆母横死。
丈夫生死不知。
而她唯一的女儿,仅剩的血脉。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在皇上的面前,杀了人。
就算她是长公主,也再不可能保住萱儿了。
萧雅娴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晕倒。
她赤红着双眼瞪着欧阳萱,愤怒地又问了一遍:“萱儿,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是在自寻死路?”
明明只要她乖巧的认错,自己再哭着和皇兄求一求。
就能把她唯一的血脉保下来的。
可现在,全毁了!
欧阳萱把她的谋划全毁了!
她再也保不住唯一的血脉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欧阳萱笑的更大声更疯狂,却也更悲凉了。
笑着笑着,她的口中喷出血沫。
一张面目全非的脸转向萧雅娴,神经质地笑:“母亲,你呢?你有爱过我吗?你有一刻,哪怕只有一息,将我看的比欧阳盛更重吗?”
萧雅娴一怔,随即怒道:“本宫如何不爱你?如何不看重你了?”
若非看重欧阳萱,她怎会连丧子的痛苦和怨恨都咽了下去。
若非看重欧阳萱,她何必一次次地替这个不省心的女儿擦屁股?
萧雅娴气的一甩手:“你放眼京城,放眼西楚看看,有哪个大家闺秀,宗亲女儿,如你这般荒淫浪荡,却不被指着脊梁骨咒骂责罚的?”
“这些年,为了你养的那些男宠,你捅出的篓子一个接一个,一次比一次严重,哪次不是本宫替你兜底,护你周全的?”
“你……你杀了盛儿!”
说到这里,萧雅娴声音哽咽,咬牙切齿,“本宫也念你被人刺激,是无心之失,不打算追究你了。你还想要怎样?”
“可是你为我做的这些,难道没味欧阳盛做过吗?”
欧阳萱猛地站起身,赤红着双目,
狠狠瞪着萧雅娴:“欧阳盛一次次欺辱我,折磨我的时候,你想过教训他,想过保护我吗?不!你没有!”
“因为在你心里,欧阳盛才是最重要的!我不过是你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可是凭什么?”
“我有哪里比不上欧阳盛那个畜生的?为什么你们一个个只看得见他,却看不见我?”
“你们问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都是因为你们!是你们任由欧阳盛欺辱我,是你们看不见我的痛苦我的渴望,是你们一次次地偏袒,一次次地无视,把我变成了如今这般扭曲的怪物!”
欧阳萱歇斯底里地怒吼着、发泄着、控诉着。
吼着吼着,她突然又笑了起来,神经质地、疯狂地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明明你们才是罪魁祸首!明明都是你们害的!”
“现在我要死了!我要被处死了,凭什么你们还能活着!”
“母亲,我们一起去死吧!到地狱里去和哥哥团聚!”
“这一次,母亲你能更偏心我吗?”
欧阳萱突然猛地冲向萧雅娴。
那把杀了欧阳老夫人的匕首,不知何时已经重新被她拿在了手中。
寒光瑟瑟的刀刃,朝着萧雅娴刺去。
萧雅娴惊恐的瞪大眼,本能的尖叫:“护驾!护驾!皇兄救我!”
刀尖到了萧雅娴的胸口。
欧阳萱看着母亲惊惧惨白的脸,动作却突然停滞了下来。
她的脑海中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
有小时候母亲抱着她,说她会是西楚最尊贵的郡主的画面。
有第一次害死人时,母亲淡定地为她处理善后,轻柔安慰她别怕的场景。
也有母亲得知欧阳盛死因,痛苦仇恨,却终究原谅了她的画面。
第三百六十七章 欧阳萱……死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欧阳萱……死了
母亲!
母亲是爱她的。¨x*s\c_m?s_w·.?c^o·m+
可是为什么不能再多爱她一点?
为什么要将她永远排在欧阳盛的后面?
泪水混合着鲜血从欧阳萱眼中滚落。
她心中充满了嫉妒、痛苦和仇恨。
可手中的刀终究不能像刚刚那样刺下去了。
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杀了欧阳盛,杀了欧阳老夫人。
甚至杀了父亲欧阳玄清。
可她下不了手杀萧雅娴。
她爱母亲啊!
她只是渴望母亲能给她更多的偏心,更独一无二的爱。
扑哧!
那是利刃入肉的声音。
欧阳萱呆呆地垂下眼帘,看着依旧握在手中,没有刺出的匕首。
后知后觉感受到了心口传来的剧痛。
一支弩箭穿透了她的胸骨,直直钉入了她的心脏。
那是禁军受到指令射出的弩箭。
好痛!
母亲,萱儿……好痛!
“郡主!郡主!!”
齐嬷嬷不知何时挣脱了绳索,吐出了塞在口中的布,连滚带爬地扑过来。
将浑身是血的欧阳萱抱在怀中。′1-3\3,t·x_t..?c/o.m′
看着面目全非,生机逐渐流失的欧阳萱,齐嬷嬷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郡主!我的小郡主!你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为什么没有人来心疼你?为什么她们全都要这么欺负你?”
欧阳萱的瞳孔涣散,目光迷离的看着齐嬷嬷。
喉咙中发出嗬嗬的笑声。
“嬷嬷……嬷嬷……到最后……还是只有你……陪在我……我身边……”
“或许这就是我……我的报……报应……”
“嗬……嗬嗬……不……不只是我……的报应……是长公主府……所……所有人的报……报应……”
“哈……哈哈……哈哈哈……”
断续破碎的笑声戛然而止。
欧阳萱彻底地闭上了眼睛,气绝身亡。
这一次,她到死都没有再看萧雅娴一眼。
“萱儿——!!”
萧雅娴直到此刻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地嚎叫,猛地扑向欧阳萱。
“萱儿,萱儿,你不要吓本宫!本宫……本宫如今就剩下你一个孩子了!”
“不不!本宫不会让你死的,救命……快……快叫太医!”
萧雅娴慌乱地哭着、喊着。¨c*h*a`n/g~k`a¨n`s~h-u·.?c¨o,m,
随即又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姜南溪:“你……你医术好,你快救萱儿啊!”
齐嬷嬷紧紧抱着欧阳萱,也跟着哭求道:“南溪县主,就请你看在我们郡主也是可怜人的份上,救救她吧!呜呜呜,老奴给你磕头了,求求你!救救我们郡主吧!”
姜南溪脸上却从始至终没有丝毫的动容。
听到齐嬷嬷的话,她唇角勾起,露出一个幽冷的笑:“欧阳萱已经死了,神仙来了都救不了。”
她也不想救!
齐嬷嬷和萧雅娴如遭雷击。
萧雅娴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的干干净净。
她失魂落魄地喃喃:“死了……死了……我的萱儿……死了!”
齐嬷嬷哇的一声哭出来,撕心裂肺,痛断肝肠。
她突然指着姜南溪尖声怒骂:“都是你们,都是你们逼死了小郡主!现在你们开心了!为何这世间没有一个人怜惜我的小郡主,为何你们全都不肯放过她?”
姜南溪冷笑一声,缓缓走到歇斯底里咒骂的老嬷嬷面前。
居高临下望着她和她怀中的尸体。
她的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唏嘘,只有满满的嘲讽。
“放过欧阳萱?那谁来放过那些被欧阳萱害死的无辜之人?”
“欧阳萱可怜?有埋在地底下那些有冤不能申,有苦不能说的亡魂可怜吗?”
“别在那装腔作势,哭的好似你们才是受害者一般?真让人恶心!”
“欧阳萱是死了,可这不代表她所做的恶事不需要清算!”
说到这里,姜南溪忍不住笑了。
“呵呵,齐嬷嬷,不知这些恶事里,你又参与了多少呢?”
齐嬷嬷的哭声戛然而止。
脸上的伤心,逐渐被惊恐所取代。
姜南溪的视线又扫过失魂落魄、悲痛欲绝的萧雅娴。
她知道今日能做的,到此刻已经是极限了。
想要定萧雅娴的罪,绝无可能。
而今后等待她的,将是皇上的猜忌,长公主彻骨的仇恨。
她在西楚的生活,绝不可能再像从前那般平静微澜了。
可那又如何?
既然选择了赌,她就从未后悔过。
再重来一万次,她也会选
择拼死一搏,救她的好友,也将长公主府的罪恶公之于众。
姜南溪看了宋凛一眼。
宋凛立刻会意,开始宣判。
欧阳盛、欧阳萱数罪并罚。
长公主和承恩伯府在其中都有包庇纵容,以及协从作案的罪责。
所以,宋凛这一次判的甚至比之前更重。
长公主府抄没百分之七十的财产,用以赔偿受害人,府中所有参与过谋害之事的下人,发卖的发卖,流放的流放。
承恩伯府除要赔偿银钱外,还被直接削去爵位。
从今以后,再也不是承恩伯府了。
萧雅娴慢慢从丧女的痛楚中醒过神来。
她脸色惨白,一双眼却红的仿佛要滴下血来。
望着姜南溪与宋凛的目光中是蚀骨的恨意。
她抱着欧阳萱的尸体,踉踉跄跄走向萧文昭。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哭的声嘶力竭、痛彻心扉:“皇兄!皇兄!臣妹的孩儿,臣妹的孩儿已经全都没了!”
“这些人却还不肯放过臣妹!”
“皇兄,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这些人,这般欺辱你的亲妹妹吗?”
宋凛站起身,大声道:“皇上明鉴!臣依西楚律法断案,自当循三尺法、守十章令。若长公主质疑臣执法不公,大可请御史台弹劾臣。臣若有任何违法之处,甘愿受罚!”
“皇兄——!”
萧文昭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从刚刚百姓暴动开始,他就感觉那熟悉般的窒息和痛楚再次汹涌而来。
而接下来一件又一件事的刺激。
萧雅娴的哭诉、宋凛的咄咄逼人。
更是让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花。
胸口明明再剧烈起伏,可却吸不进一口气,吐不出一句话。
偏偏,苏辔刚刚晕倒了。
其他人的注意力全都在案件上。
第三百六十八章 救还是不救
第三百六十八章 救还是不救
就如刚刚一般。′z¨h′a~o-x^s·.?n\e/t`
他萧文昭堂堂皇帝发病了,竟没有一人察觉。
直到此刻被萧雅娴和宋凛逼着表态,萧文昭一口气上不来,再也支撑不住。
两眼翻白,身体再次软软地倒了下去。
“皇上!”
这一下,谁都顾不得宋凛和萧雅娴的争论了。
赵弘远第一个扑过去,连忙扶住萧文昭。
“太医!太医!快来看看皇上的情况!”
之前萧文昭发病后,虽没有马上回宫。
可他到底害怕自己的身体有个闪失。
所以早已命龙鳞卫去宫中招了两个太医过来。
其中一个便是一直负责萧文昭身体地卢老太医。
卢老太医抵达法场后,便给萧文昭做了诊脉。
诊脉的结果是,萧文昭虽脉象虚弱,但没有什么大碍。
竟是与崔昊辙的诊断没什么出入。
可此时再诊,卢太医额头上的冷汗就滚了下来。
是的!
他遇到了和崔昊辙一模一样的情况。
明明病发前,只是普通的体虚胃脘痛之症。
可只过了短短的一个时辰,萧文昭的脉象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是,心疾!
而且是阳微阴弦脉象的胸痹之症!
这可是马上要死的绝脉之象啊!
卢太医的身体筛糠般颤抖起来。?狐+-?恋;文?学1 ?°?更?{新,最¢全¥?x
摸着脉的手掌上渗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让他把脉的手指不停从萧文昭手腕上滑落。
看他这般,赵弘远的心就一点点往下沉。
“卢太医?”
噗通!
卢太医跪倒在地,砰砰砰磕头:“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皇上的病症,微臣……微臣实在是……束手无策!不……不如请周院判过来看看,或许……或许他会有办法!”
周院判?
赵弘远的眉头狠狠皱起。
现在再请周院判,如何来得及?
更何况,他知道周院判是楚家的人。
若得知皇上得了危急生命的急症,恐怕未必肯全心全意地救治皇上。
毕竟,皇上有太子。
那太子还是永熙帝与楚皇后所生的。
楚家怕是巴不得永熙帝死了,好让太子继位。
可这样的情况,对赵家却是极其不利的。
因为赵贵妃是永熙帝最宠爱的妃子之一。
早已受楚皇后忌惮多时。
而赵贵妃所生的四皇子萧璟淮,虽志不在皇位,常年混在边疆从军。
可文韬武略样样不差,也是朝臣时常议论的皇位继承人选。
一旦永熙帝猝死在此。
太子必然会登上皇位。?s.y!w′x¢s¨.!c!o+m-
到时,手握兵权,又是皇子外戚的赵家就危险了。
想到这里,饶是以赵弘远的镇定,额头都渗出了一层汗。
耳边仿佛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太医院中医术数一数二的卢太医都救不了。
神医谷来的崔昊辙也救不了。
那还有谁能救皇上呢?
赵弘远猛地转头,视线直勾勾盯在姜南溪身上。
对,他想起来了。
南溪县主!
方才就是她救了病发的皇上。
还以能治好皇上为威胁,让欧阳盛的案子重审。
之前皇上得了怪病。
也是她悄悄进宫,为皇上解了燃眉之急。
这个小姑娘年轻、桀骜、疯狂,声名狼藉。
可她有着神乎其神的医术。
定然能救回皇上性命的。
不!
她必须救回皇上的性命!
“南溪县主,快,你快来看看皇上!快啊!”
姜南溪在心底啧了一声。
私心里,她真不想救这个自私又蠢毒的狗皇帝。
她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
只要治好了这狗皇帝的心疾之症。
他定然会恩将仇报,跟她秋后算账。
而且经过两次治疗,他也绝不会相信,自己真的已将他的病全部治好了。
所以一定会想尽办法,将自己囚禁在宫中。
当他的专属医生。
这种眼中只有自己,没有半点百姓,还喜欢滥用权利、肆意妄为的狗皇帝,她是真恨不得一手术刀直接扎死算了。
可不治!
她就是欺君罔上,大不敬之罪。
是要被砍头的。
“南溪县主!”
赵弘远见她迟迟不过来,猛然提高了嗓音,“别忘了之前皇上答应你重审欧阳盛一案时,你答应了什么!”
谢斯辰扬起头,担忧地看着她。
眼角余光望向萧文昭和赵弘远时,却渗着刺骨的
寒意。
姜南溪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谢斯辰还跪在堂上,所以姜南溪能轻易摸到他的脑袋。
安抚了谢斯辰后。
姜南溪缓步上前,在经过眼泪汪汪地赵盼夏身边时。
又轻轻拍了拍社恐萝莉的肩膀,让她安心。
随后才走到萧文昭身边。
她先随意取出银针,给萧文昭扎了几下。
萧文昭脸上原本弥漫的青黑死气,就开始逐渐消散。
但姜南溪知道,此刻光扎针已经不够了。
这是萧文昭的主动脉夹层在短时间内第二次急性发作。
想要救他狗命,唯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手术!
而且是就地,马上做紧急手术。
否则,恐怕人刚抬回皇宫,狗皇帝已经一命呜呼了。
姜南溪一边把脉,一边沉吟着。
手术,对她来说并不难。
旁人怕的感染、环境干扰等。
对她来说都不是问题。
她有系统,能将萧文昭挪移到手术中心进行消炎、杀菌、麻醉、手术。
而手术中,旁人根本就看不到手术中心的任何仪器设备。
只能看到她手上的手术器械。
给萧文昭打点滴的吊瓶。
这些东西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确实稀罕。
可她也不是第一次拿出来了。
又有凌元歌的遗物做背书。
旁人就算再奇怪,也只会以为是圣手医仙的传承太牛逼了。
难得是救活了萧文昭以后。
她要如何脱身?
又要如何让好不容易救下来的谢斯辰、韩妤菲。
以及跟着她赌上性命的南渊阁众人、明理书院学子和伸冤的所有百姓,全都无罪保下来?
信她救了萧文昭,萧文昭就会因为救命之恩给她恩典,放了她们所有人?
呵!
她还不如信她姜南溪能当女帝呢!
狗皇帝不把韩妤菲她们当做人质,一边关押惩罚,一边威胁她就够好了。
“南溪县主,皇上究竟如何了?你之前说能救皇上,到底是真是假?”
姜南溪:“皇上,我当然能救!”
第三百六十九章 术前条件
第三百六十九章 术前条件
姜南溪缓缓抬起头,朝着焦急得满头是汗的赵老将军,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o>微*,趣¢小??¥说} ?·¨无u/错±?<内@>%容=
“之前我就说过了,要治好皇上所患的主动脉夹层,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做手术。”
“只是这个手术治疗之法,恐怕会超出赵将军你的所思所想,让你们无法接受。”
赵弘远皱眉:“何谓手术治疗之法?”
姜南溪在萧文昭的心口比了个切的动作,漫不经心地丢下重磅炸弹。
“我要切开皇上的胸腹,对皇上的心脏进行切割缝补。这就是手术治疗。”
嘶——!
赵弘远倒吸了一口凉气:“南溪县主,你在开玩笑吗?”
姜南溪笑了一声:“我从不在医术上开玩笑,这是作为一个医生的职业操守。”
“至于这手术治疗,我在镇北军中给伤兵做过,在郊外拂柳庄中给庄农做过,甚至在皇宫中给皇上也做过。”
“赵将军若是不信的话可以问盼夏,也可以问卢太医。”
赵盼夏张口正要说话。
卢太医已经焦急道:“老臣……老臣可以作证,南溪县主之前确实以匪夷所思地治疗之法救了皇上。”
“当时老臣也以为,将人开膛破腹是不可能活的,可……可县主确实将皇上救活过来了。′2*c′y/x~s\w/.?o`r*g_”
“这点老臣可以用项上人头担保!”
卢太医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看着赵弘远道:“赵将军,不如……不如让县主再试试吧!或许能救回皇上的命呢?”
还有一句话他不敢说。
皇上如今的脉象,不救,是死路一条。
还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呢!
至少,他曾见识过南溪县主那神乎其神的开膛剖腹之术。
至少南溪县主是圣手医仙的女儿,让她一试,许还有一线生机。
否则他定然和苏辔那老阉货一样,去给永熙帝陪葬了。
赵盼夏抓着赵弘远的手臂,带着哭腔道:“爷爷,南溪姐姐的医术真的很厉害,你……你让她试试吧!”
赵弘远看了眼萧文昭再度开始变得难看的脸色。
一咬牙:“好,南溪县主,事不宜迟,那你便马上给皇上做手术吧!”
姜南溪轻咳了一声:“在做手术前,我有个条件。”
赵弘远难以置信:“你还有条件?”
他此刻心急如焚,想杀了这个得寸进尺的女人的心都有了。
姜南溪却不紧不慢道:“赵将军忘了吗?我从一开始,就是拿我的医术,跟皇上谈的条件!”
“让我给皇上做手术,可以!先放了今日案件相关的所有人!”
她伸出纤细柔白的手指,对着人一个个点过去。\w?e\i?q~u\b,o^o-k!.?c,o·m_
昏迷的韩妤菲、抱着韩妤菲的穆泽远、谢斯辰、金铃、银铃、栾云龙、南渊阁众人、镇北军“退伍”士兵、明理书院学子……
一个又一个,所有今日跟着她赌命的,她一个都没有遗漏。
“还请宋大人以大理寺的名义下公文,盖公章,皇上恩准批复后,将这些人名正言顺地释放,让他们平安从这个法场离开。”
“此后任何人再敢因今日之事追究他们,就是藐视国法,欺君罔上!”
萧雅娴尖叫:“姜南溪,你做梦!”
今日这些贱民,全都是害死她儿子,逼死她女儿,让她家破人亡、颜面扫地的凶手。
她萧雅娴一个都不会放过。
姜南溪却根本就不理会萧雅娴。
她只直直看着赵弘远:“赵将军是辅国大将军,是百姓眼中保家卫国、一言九鼎的护国神将。”
“我相信,只要是赵将军想保的人,没有一个是保不住的。”
“只要今日赵将军给我这个承诺,我马上便替皇上医治,并且保证手术一定能成功!”
赵弘远怔怔地看了她好半晌:“那你自己呢?”
她的条件,只为了旁人的安全。
竟完全不管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吗?
姜南溪哂然一笑。
她自己?
以为她不想求吗?
可是她知道,要跟她秋后算账的不只是恨毒了她的萧雅娴,还有贪生怕死的永熙帝。
赵将军就算承诺了也不顶用。
她又何必做无用功。
姜南溪:“这点就不需要赵将军担心了,赵将军只需告诉我,能否答应我的条件?”
“好!”赵弘远沉声道,“本将军答应你!现在就可以释放她们所有人。”
“小姐!我们不走!”
金铃和银铃哭着扑过来:“我们要留在你身边,你不要赶我们走好不好?你做手术也需要助手啊!”
其它人的眼眶也湿润了。
他们今日出现在这里,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更从没想过要全身而退。
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
南溪县主竟早已给他们留好了后路。
让他们得偿所愿,还让他们全身而退。
姜南溪犹豫了片刻,还是让金铃银铃留下来当助手。
主动脉夹层并非普通的手术。
只靠智能医疗机器人,不一定能顺利完成。
她确实需要助手。
谢斯辰:“我也留下来。”
姜南溪皱眉,正要说话。
就听谢斯辰面无表情道:“你不让我留下来,我也会偷偷潜回来,甚至潜入长公主府,潜入皇宫。南溪,你知道,我做得到的!”
姜南溪:“……”
他想起这位天才潜入桃园庄,将欧阳萱和欧阳盛两兄妹搅得天翻地覆的丰功伟绩。
顿时无语了。
谢斯辰,他还真做的出来。
姜南溪只得不去管他,又看向宋凛,朝着这位君子端方、光风霁月的大理寺少卿深深一鞠躬。
“宋大人,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宋凛眼眶微热,什么都没说,同样郑重地,深深地一鞠躬。
一切尽在不言中。
赵弘远以最快速度,达成了姜南溪要求的条件。
期间萧雅娴想要阻拦,赵弘远却以雷霆之势,调来赵家军将这位长公主请回府中,展现出了他辅国将军的强势。
法场上的人群被驱散。
赵弘远就近找了一间民房,作为姜南溪的临时手术室。
禁军、赵家军、龙鳞卫,将这一间小小的房子,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
如铁桶一般,便是一只苍蝇都不会允许飞出去。
第三百七十章 太后来了
第三百七十章 太后来了
赵弘远目光沉沉地看着姜南溪:“南溪县主,按照约定,去给皇上做手术吧!”
“记住,皇上活,你才能活!皇上若死了,你今日保下的所有人,全都要死!”
……
主动脉夹层的手术,至少需要三四个小时。,+新?!完?本&+神?站?%? ?最t31新^a章-节°%更/??新£$?快?¢¨
而姜南溪这段时间为了救韩妤菲和谢斯辰,吃不好,睡不好。
其实她今日实在不适合做如此复杂的心脏手术。
可是,形势不由人。
萧文昭的病是她让赵盼夏诱发的。
而主动脉夹层一旦诱发,病情的轻重缓急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现在萧文昭若是不动手术,只有死路一条。
然后她也只能跟着这位狗皇帝陪葬了。
姜南溪只能强忍着虚弱和不适,从自动售卖机里悄悄取了一瓶提神饮料喝下去。
又给自己打了一针止痛针。
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投入手术之中。
金铃和银铃对望了一眼,又看向完全进入主刀医生状态的姜南溪。
心疼地眼泪都要掉下来。
没有人比她们更清楚,这段时间的姜南溪有多心力交瘁。
她要时时谋划,处处忧心。
要联络各方,安排后路。~£d咸¥?鱼?;看??书± {e首2?2发+<
明明自己都受伤了,现在腿上的伤口都没愈合。
却要到处救人。
小姐她真的做到了她所承诺的一切。
她以孤女之身和权势滔天的长公主与皇权硬刚。
却硬生生从长公主手中救下了谢公子、救下了韩小姐。
让欧阳萱伏诛,让长公主身败名裂。
她还为今日参与谋划的所有人都安排了退路。
给了他们一个全身而退、得偿所愿的结局。
可小姐唯独没顾惜的,只有自己。
她们甚至不知道,当小姐救了皇上后。
等着她的是秋后算账,还是囚禁折磨。
她们的小姐那么好那么好。
救了那么多人,护了那么多人!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能来救救小姐?帮帮小姐呢?
银铃想着想着,泪水便啪嗒啪嗒往下掉。
耳边突然传来姜南溪的声音:“银铃,你先去外面冷静一下,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当手术助手。”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不容置喙。
银铃羞惭地抹着眼泪退了出去。
金铃再不敢胡思乱想,连忙收摄了情绪,专注在手术中。
银铃从临时手术室出来,便看到了坐在一旁角落中的谢斯辰。$/?第-??一?看·书[÷网,+¢ \`a更¢%,新?最?:快-%
谢斯辰被关了好几天大牢,整个人说不出的狼狈憔悴、胡子拉碴。
他此刻又是随意蹲坐在角落的姿态。
完全没有了半点平日里温润如玉,清雅端方的模样。
可哪怕是这样憔悴落拓的谢斯辰,也完全遮掩不住他俊秀无双的容颜,与凛凛如天上雪般的气质。
他的双目从始至终都牢牢盯着紧闭的手术室木门。
专注而幽深,炙热而执着。
就好像在里面,有他的全世界。
他甚至连银铃出来,都没有多看一眼。
就仿佛她不存在一般。
银铃擦着湿热的眼角,心中忽然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愤怒。
谢公子都能为小姐做到这地步。
为何御王府做不到呢?
为何王爷做不到呢?
这短暂的五日,就像是过了无数个岁月那么漫长煎熬。
而本该作为小姐后盾的御王府。
却从没有一刻真正站在小姐身边,护着她、帮助她。
银铃突然想起,那日姐姐从南渊阁置办的别院消失了几个时辰。
回来后,就再也不提起求助御王府了。
甚至说起王爷时都无比冷淡。
姐姐是不是也有了这样的念头?
银铃也不知道自己胡思乱想了多久。
终于将纷扰的情绪压了下去。
她正要重新回“手术室”去帮忙,就听一阵嘈杂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太……太后!您怎么来了?”
太后?
银铃猛地朝外看去。
就见原本守在最里圈的龙鳞卫跪了一地。
赵老将军和赵盼夏也跪了下去。
而在几人跪拜方向站着的,正是当今西宫太后,也是萧文昭的亲生母妃,楚婉。
楚太后的身边,除了平日里伺候在侧的宫女姑姑。
竟还站着满面憔悴,双眼肿如核桃,瞳仁血红如厉鬼的萧雅娴。
赵弘远跪在地上,给太后行礼。
脸色却是极其难看。
他没想
到,自己将长公主强制押回了公主府。
她竟还不肯消停。
如今连太后都从宫中请出来了。
“皇儿呢!哀家的皇儿怎么样了?”
太后根本就不管赵弘远,踉跄着就要往里冲。
一边冲,口中还一边哭着喊着:“皇儿,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赵弘远连忙上前阻拦:“太后,您现在不能进去,皇上正在里面接受治疗,不能被打扰!”
啪——!
太后抬起手,狠狠给了赵弘远一个巴掌。
“祖父!”
赵盼夏惊叫一声,冲过去扶住了赵老将军。
赵弘远的年纪其实比楚太后还大。
他多年驰骋沙场,在军队中说一不二。
便是当今圣上看到他,都要礼遇有加。
四皇子是他的外孙,在他的麾下效力。
见到他也是如猫见到老鼠一般,敬畏又小心。
这还是他成为辅国将军后,第一次被甩巴掌。
赵弘远凌厉地视线猛然望过去。
身为沙场老将的威压便不自觉释放出来。
太后被吓得一个哆嗦,脚下往后趔趄了一步。
萧雅娴把人扶住,立刻大声道:“赵将军,你这是做什么?你是辅国大将军,先皇托孤的老臣,就可以功高震主,对太后不敬吗?”
赵弘远咬了咬后槽牙,躬身道:“臣不敢!”
萧雅娴:“既然不敢,那还不快让开!母后要见皇兄,难道你也要阻拦吗?”
赵弘远冷冷看了萧雅娴一眼:“臣方才说过了,皇上正在治疗,不能被打扰!若是太后现在进去,让治疗出了差错,危急皇上性命,请问长公主你担待的起吗?”
萧雅娴冷笑道:“治疗?敢问赵将军,你敢告诉母后,如今在给皇兄治疗的是何人吗?”
赵弘远微微一僵,随后不卑不亢道:“是南溪县主。”
“什么?”
太后猛然拔高了声音,难以置信道:“你说谁在治疗皇上?姜南溪?赵将军,你老糊涂了吗?”
第三百七十一章 诛心之语
第三百七十一章 诛心之语
太后:“那不过是个乳臭未干,又蠢钝废物的小丫头,哪里能给皇儿治疗?你们……你们……方才雅娴说你们要害死皇上,哀家还不信……可如今一看,你们……你们这群乱臣贼子,是真的要造反啊!”
萧雅娴咬着牙,声音哽咽道:“母后,如今你肯信儿臣的话了吧?儿臣的盛儿和萱儿已经被那姜南溪害死了,儿臣的长公主府和承恩伯府,也被那姜南溪夺走了。{?^0÷?0·?小]%说ˉ?网? u无±¨?错\}£内_?{容?可那贱人却还不甘心,她如今是要连皇兄都要害死啊!”
“皇兄一死,我们母女二人,便是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到时候,那贱人定然会连儿臣和母后也一起杀了……此毒妇太狠了,儿臣实在是斗不过她啊!呜呜呜……”
萧雅娴每说一句,太后的怒气就被多挑动一分。
到后来,她已经怒不可遏。
丝毫不顾忌赵弘远的身份,大声怒吼道:“哀家要去看皇上!哀家要带皇上回宫!你们谁敢阻拦!”
萧雅娴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猛然提高了音量道:“祁将军,没听到太后的懿旨吗?还不快为太后开路,护送皇上回宫?”
“别忘了,禁军可是专属于皇上管辖的,无须听其它任何人的调令。”
“身为皇上最信任的臣属,难道你要将皇上的安危交到一个蛇蝎心肠的黄毛丫头手中吗?”
“你这禁卫军统领的位置,以后还想不想继续坐下去了?”
祁瑞霖立刻道:“末将谨遵太后懿旨!”
随后,他的目光看向了赵弘远。|5?43^看d书| ¨|?已!-¢发?布?u最_新£章??节
语气客气,态度却分外强硬起来:“赵老将军,太后的话你也听见了,末将现在变要带皇上回宫,还请您莫要阻拦,让末将和禁卫军难做。”
赵弘远的脸色黑沉如锅底,狠狠瞪了萧雅娴一眼。
早知道这位长公主到这般地步了还不肯消停。
之前他定然把人直接关押起来,而不是送回长公主府。
可他明明命人看住了长公主府,有任何消息都来禀告。
为何长公主都进宫请出了太后,他派去的探子却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来?
赵弘远思绪电转。
可到了这地步,懊悔也是无济于事。
他既然将皇上的安危交给了姜南溪,打算赌上一把。
就不可能让这场治疗功亏一篑。
否则让太后她们闯进去,若当真干扰了救治,使得皇上殒命。′m¨z!j+g?y¢n′y,.?c*o′m`
那等待他的就不是懊悔,而是整个赵家都万劫不复了。
想到这里,赵弘远重重咳嗽一声。
虎目带着摄人的寒芒,猛然瞪向祁瑞霖。
声音沉沉道:“祁小将军,你让禁军闯进去,若是干扰了治疗,让皇上有个三长两短,这罪责你担的起吗?你祁家又担的起吗?”
祁瑞霖皱眉,刚想反驳。
就听赵弘远冷笑一声:“还是说,祁家已经不满足于当太子妃外戚,想要一份从龙之功了?”
此话一出,祁瑞霖先是微怔。
紧接着勃然变色,失控大吼:“赵将军,莫要胡言!祁家绝没有这个意思!”
赵弘远是在暗指他们祁家向着楚家。
巴不得皇帝死了,好让太子继位。
如此一来,祁家嫡女祁云茵,便能从太子妃变成皇后了。
这可是最恐怖的诛心之语。
他带禁军冲进去,若是真救了皇上倒还好。
可若是皇上死了。
那有赵将军今日这句话在,祁家一个谋逆犯上的罪名是绝对跑不掉的。
赵弘远嘲讽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望向卢太医:“卢太医,你告诉太后,在南溪县主诊治之前,皇上的病情如何了?”
卢太医哪敢隐瞒。
连忙把法场上发生的事情,自己把的脉,都详细说了一遍。
皇宫中的太医说话,向来是含含糊糊,藏三分留三分的。
可此刻的卢太医只想把害死皇帝的烫手山芋甩出去,只希望姜南溪真的能救活永熙帝。
所以把病症和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的要多清楚有多清楚。
他甚至还详细述说了之前姜南溪治疗永熙帝腹股沟肿块之事。
末了指着苏辔道:“太后不信的话,可以问苏公公!”
“当日南溪县主给皇上做手术,苏公公是全程陪在一旁的,比微臣看的还清楚多了。”
苏辔一个激灵。
对上太后的视线,支支吾吾道:“南溪县主确……确实曾给皇上做过治疗。”
赵弘远冷哼一声:“既是这般,苏公公你更该知道南溪县主医术是否高超。还有你们,祁将军,长公主!”
“太后不知内情便也罢了。可方才在法场上,你们是亲眼瞧见皇上如何发病,如何危在旦夕,又是如何多亏了南溪县主才能
把人救回来的。”
“如今你们却撺掇着太后,阻碍南溪县主给皇上治疗,究竟安得什么心?”
赵弘远凌厉的视线瞪着两人,双目如电:“还是说,长公主你对今日皇上同意重审欧阳盛一案怀恨在心,竟连皇上的安危也不顾了?”
萧雅娴脸色一白,慌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母后,儿臣绝没有此意!”
太后是有些傻。
可没傻到如此简单的言外之意都听不懂的地步。
她狐疑地低头看看女儿,又看看赵弘远:“哀家皇儿的病,当真只有那姜南溪能救?她是何时学会医术的?”
赵弘远:“臣不知南溪县主是从何处学到了医术,但她确实几次将皇上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萧雅娴:“说不定是那贱人使了什么巫术!皇兄重病,也是那贱人一手谋划的!她……她还以给皇兄治病做威胁,生生害死了我的萱儿。”
她抬起头哭道:“母后,你想,事情哪有这么巧的?刚好儿臣要处决害死盛儿的凶手,皇兄就刚好发病了,他的病又只有姜南溪一个人能治好?这不是那贱人的阴谋又是什么?”
太后的情绪极容易受人左右。
萧雅娴这么一说,她心中的天平又偏向了萧雅娴。
而且她心中对姜南溪的恨意也并不比萧雅娴少多少。
要知道,欧阳盛是她最疼爱的外孙。
欧阳萱也是她宠爱的外孙女。
如今两人全都惨死在姜南溪手中。
让她心爱的女儿成了孤家寡人。
她岂能不恨?
第三百七十二章 各自的后手
第三百七十二章 各自的后手
如今萧雅娴又说,她皇儿的病也是姜南溪故意弄出来的。¢s_o?k~a·n_s_h+u¨./c¨o-m′
太后只恨不得立刻冲进去,将这贱人给千刀万剐了。
可她刚动作,就被赵弘远拦住。
太后刚要发火,只听赵弘远冷声道:“太后,您要闯进去,臣不敢阻拦!”
“可您真的想清楚了吗?若皇上因救治被打扰而有个三长两短,最终得利的是谁?畅快的又是谁?”
说完这话,赵弘远果然如他所说的,退后一步,没有再阻拦。
可太后却反而犹豫在了原地,踟蹰不前。
萧雅娴忍不住低呼了一声:“母后!”
她听说过姜南溪治疗人的手段。
那所谓的手术,是将人开膛剖腹,剖心挖肝的。
这哪里是医术,分明就是邪法。
萧雅娴敢保证,只要让太后看到了姜南溪的治疗场景。
这贱人就死定了。
必然会被当做妖孽抓起来烧死。
可太后在犹豫了一阵后,却突然一拂袖:“好,那哀家就在这里等着看看,她到底能不能治好哀家的皇儿!”
“若是治不好,哀家就跟她旧账新账一起算!哼!”
话落,太后身旁的宫女和姑姑立刻为她搬来了太师椅,在上面铺上软垫,将太后安置下来。/r,i?z.h?a¨o¨w+e-n?x?u.e\.¢c~o+m-
萧雅娴心有不甘,还想再劝。
可看了一夫当关守在手术室外的赵弘远,她又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
而是挨到太后身边,一边伤心落泪,一边凑到太后耳边低声恳求。
“母后,儿臣虽依旧不认为姜南溪那贱人能治好皇兄,可为了皇兄的安危,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臣妹也愿意隐忍等待。”
“但等治疗结束,还求母后为儿臣报仇!为儿臣的萱儿和盛儿报仇啊!呜呜呜……”
太后看唯一的女儿哭的伤心,也忍不住红了眼圈。
她拉着萧雅娴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随后冷笑一声,在她耳边道:“雅娴你放心,等那姜南溪一出来,哀家就将她带去慈宁宫,到时候,你随哀家一起回宫。”
“等到了慈宁宫,哀家就将人交给你处置,你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想怎么报仇就怎么报仇。皇儿你放心,哀家绝不会让两个外孙白死的,定让那姜南溪血债血偿!”
“母后!呜呜呜……还好,还有你替儿臣做主,否则儿臣当真被她们欺负的活不下去了!”
母女两抱头痛哭。
她们商量着事后对付姜南溪,声音虽不大,却是完全没有半点遮掩的。·5!?~4a@e看[书3 :d最(@新]?章:节??更?新?°d快|?)
所以清清楚楚地落入了耳聪目明的赵弘远耳中。
赵弘远双手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幸好,幸好此时,盼夏被他支出去打探长公主府斥候的情况了。
否则还不知道如何暴怒伤心呢?
可哪怕他不像孙女那般与南溪县主有感情。
此时也忍不住一阵阵齿冷心寒。
如今,南溪县主还在里面忙着救人。
太后和长公主一边指望着南溪县主能将皇上救活。
一边甚至等不到手术结束,就算计着后续要如何折磨她伤害她。
却完全不想想,若是手术真的成功,皇上被救下来。
姜南溪便是皇上的救命恩人。
身为太后和公主,怎能如此忘恩负义,是非不分?
……
隔间,谢斯辰和银铃对望了一眼。
谢斯辰一脸平静。
只是一双眼睛幽暗深沉的宛如地狱深潭。
而银铃却已经气的浑身发抖。
恨不得冲出去将那群畜生碎尸万段。
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
外面的畜生不是普通人,而是高高在上的太后、长公主。
身边围绕的是禁军、是龙鳞卫。
她冲出去根本帮不了小姐,只有枉死一途。
“谢公子!”
银铃突然一咬牙,“麻烦你掩护我从这里出去,我去搬救兵!”
谢斯辰嗤笑一声:“救兵?你是说御王府?他们不会来救的!”
顿了顿,他才幽幽道:“欧阳萱是皇族、萧雅娴是皇族,萧墨宸……又何尝不是皇族?”
“他们享受着皇室权威带来的利益,天然就是一体的。他们便是斗,也不过是相互之间的权利争夺倾轧,却绝不会容许旁人染指分毫。”
银铃下意识地反驳:“王爷和他们不一样!”
“呵,不一样?”谢斯辰笑的讽刺,“哪里不一样?他难道不是萧文昭的走狗吗?”
银铃猛地瞪大眼,几乎想要怒吼出声。
可到底想起不能引起外面人的注意,只咬着牙道:“谢公子,你……你怎可
如此诋毁王爷?”
谢斯辰:“诋毁?那我问你,若要在萧文昭和南溪的安危之间,让萧墨宸做选择,他会选哪个?”
“若南溪的存在,威胁到了萧氏皇族的权威,他又会作何选择?”
银铃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脸上的血色,也一寸寸褪的干干净净。
谢斯辰笑的越发昳丽勾人,眼神却幽深的吓人。
“看来,你早已知道答案了。”
银铃双手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却毫无所觉。
脑海中有什么根深蒂固的信念在动摇,在崩塌。
谢斯辰再度嗤笑一声,淡淡道:“更何况,你如今也出不去!”
“你以为这被龙鳞卫、禁军和赵家军层层包围的牢笼,是这么容易闯出去的吗?”
当初只是一个小小的桃园庄,他也是趁着大部分守卫跟欧阳盛离开,费尽了心机,才能混进去的。
如今这民房周围的布防,又岂是一个桃园庄能比的?
“与其想着求那些不切实际的救援,倒不如做你能做的,协助南溪完成手术,让她不至于那般辛苦。”
谢斯辰说完,没有再理会茫然无措的银铃,重新回角落坐下。
他知道,手术结束后,等待南溪和他们的将是过河拆桥,将是腥风血雨。
但无所谓。
反正,他还有后手。
谢斯辰垂下眼帘,略显苍白的薄唇缓缓勾起。
忘恩负义?
赶尽杀绝?
与皇帝一派彻底对立?
那样才好啊!
萧墨宸对萧文昭的忠心天下皆知。
南溪与萧文昭对立。
便是与御王府对立,与萧墨宸对立。
如此一来,南溪与御王府的婚约,才会解除。
如此一来,南溪才能与那萧墨宸,没有半点关系啊!
第三百七十三章 俺们护送你回府
第三百七十三章 俺们护送你回府
主动脉夹层的手术耗时极久。-$=微@§趣?小¢{ˉ说?¨网}¨, (已~发|¥?布|/最1=\新&章2=$节?
民房中的人这一等,就从黄昏等到了深夜。
又从深夜等到了黎民。
太后身体支撑不住,歪斜着身子在榻上睡了过去。
其他人却是不敢睡的,只能煎熬地等在小小的破旧的民房中。
而萧雅娴也始终没有睡。
她赤红的双眼瞪着手术室的方向。
时而痛哭流泪,时而阴测测地笑,状似疯魔。
终于,一声咔哒声响从手术室方向传来。
木门被打开。
金铃和银铃扶着虚弱的姜南溪从临时手术室出来。
谢斯辰从地上鱼跃而起。
也不等众人反应就从金铃和银铃手上接过了姜南溪。
两人原本是不愿放手的。
可这场手术实在太漫长太煎熬了。
哪怕两人只是作为助手,又是轮着站岗,却也只觉筋疲力尽。
几乎连自己都站立不稳。
而一直坚持在一线的姜南溪足可以想见是何等的辛劳。
两人没办法,只能把姜南溪交托在谢斯辰手中。
却没忍住,狠狠瞪了这心怀叵测的小白脸一眼。_l!o*v!e*y!u?e¨d?u.._n!e.t¨
几乎在手术室门打开的瞬间,焦急等待着的赵弘远就第一时间听到动静,猛地站起身来。
“南溪县主,皇上如何了?”
“手术成功了吗?”
他这一声急问,将原本迷迷糊糊打盹的太后猛地惊醒过来。
“皇儿!哀家的皇儿怎么样了?”
一屋子所有人的视线,瞬间投向了姜南溪。
萧雅娴眼中的恨意,如熊熊烈火燃烧,直勾勾盯着姜南溪。
姜南溪此时却连应付她们的力气都没有。
有气无力道:“放心吧,皇上还活着。”
“什么叫还活着?”太后不满地道,“卢太医,你还不快去里面看看皇上的情况?”
卢太医不敢耽搁,连忙跌跌撞撞冲入手术室中。
太后和赵弘远也等不住了,连忙跟进去查看。
谢斯辰心疼地看着身边的女孩,忍不住道:“南溪,你若是觉得累,就在我身上靠一会儿。”
其实他更想将人揽入怀中,让她能全身心的依赖自己。
可姜南溪在谢斯辰心中,如天上月,如云上仙。
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神明。
他怕唐突了他心中的神明,只能尽力用手撑住姜南溪,让她将全身的力量都压在自己的手上。(`[看(_书¤屋§小{说?网%- )′免|)&费`÷阅#?读ˉ}
却不敢真的将人搂入怀中。
姜南溪朝谢斯辰安抚的笑笑,正要说话。
就听里头传来卢太医激动的声音。
“神乎其神,当真是神乎其神啊!皇上的脉象稳定下来了,竟真的恢复如常了!”
“老夫行医这么多年,还从不知道,如此绝脉之相的心疾,竟还能被治愈!”
金铃和银铃哪怕累得眼前都模糊了,也忍不住骄傲地扬起下巴。
她们小姐的医术,就是天下第一好。
银铃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骤变,压低声音道:“小姐,我们快走吧!我怕太后和长公主要对你不利。”
姜南溪眸色沉了沉。
恰在此时,赵弘远先行从里面出来。
不等姜南溪开口,就听他道:“县主,你今日的功劳,我会如实回报给皇上,相信等皇上清醒,一定会赏赐您的。”
姜南溪无声呵呵,皮笑肉不笑。
萧文昭会赏赐她?
赵将军,这话说出来您自己信吗?
狗皇帝别跟她秋后算账就阿弥陀佛了!
谁知赵弘远下一句就道:“不过赏赐的事不急,县主忙碌了一日一夜,想必也是辛苦了,不如现在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姜南溪一愣:“赵将军,你放我回去?”
赵弘远点了赵盼夏:“盼夏,你带一队兵,护送南溪县主回去。记住,务必将县主送回御王府!”
赵盼夏只愣了一瞬,双眼就灼灼闪亮起来。
她双手握拳,一个举在胸前,一个背在身后,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遵命!”
这是她从战场回到京城后,执行的最开心最乐意的命令。
姜南溪一时有些愣住了。
赵弘远真的要放她回去?
他是忘了萧文昭曾说过,要将她带回宫中,当专属医生吗?
不!
老将军不可能忘的。
但他选择了放自己走。
姜南溪恍神中,赵盼夏已经挤开谢斯辰,挽住她胳膊,开心地带人往外走。
金铃和银铃一怔之后,脸上都露出了希冀喜色,慌忙跟上去。
出了民房,姜南溪才发现,赵老将军竟是早做好了送他离开的准备。
随同赵盼夏护送她的士兵,不知何时早已等在了外面。
一起等待的竟还有从镇北军“退伍”的程达一行人。
程达他们手上还各自牵着马。
马儿焦躁甩着马尾,蹬着蹄子,时不时打出响鼻。
显然是已经等了很久。
一看到姜南溪,程达立刻咧开嘴,露出大大的笑容:“小医仙,快,快上马,俺们护送你回府!”
看到这些熟悉的镇北军,姜南溪心中也不由一松。
金铃和银铃更是大喜过望:“小姐,快,我们回王府去!”
等回了王府,就再也没有人能伤害小姐了。
赵盼夏更是半抱着姜南溪一个纵身,直接跳上了最健壮的马匹。
凑近姜南溪耳边低声道:“我祖父说,让我尽快送你离开这里,有什么话,还是等回去了再说吧!”
姜南溪神色一凛,点了点头。
赵盼夏扬起马鞭,正要落下。
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喝。
“谁准你们擅自离开的?”
赵盼夏手上的动作只微微停顿了一下,就啪一声落下。
马儿吃痛,立刻撒开蹄子往前跑去。
姜南溪本就因为连日煎熬,脑子发懵。
此时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只觉得一阵阵疾风从耳旁掠过。
耳边传来哒哒的急促马蹄声。
身边的景物也随着跃动飞速后退。
然而下一刻,她突然感觉背后传来一阵巨大的撞击力。
赵盼夏一掌拍在她身后,让她身体禁不住地往前扑倒,差点从马上翻下去。
随后,耳边传来一阵低低的闷哼声。
鼻尖开始有浓烈的血腥味蔓延。
姜南溪猛地扭头。
就见一支箭矢从赵盼夏的肩膀上穿出。
鲜血滴答滴答落下,染红了她身上的衣衫。
第三百七十四章 跪不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跪不了
可赵盼夏却仿佛毫无所觉一般。¤+秒~_1章,?.节|小·?说#′o网?? ¥最$!±新)2章-节x更¥-=新{′快$??
略显稚嫩的秀美脸庞上一片冷静肃杀。
手中的鞭子一下又一下挥出,驱赶着马儿向前。
方才赵盼夏将她往前推,就是因为知道自己会中箭。
怕贯穿自己身体的箭矢会伤到姜南溪,才将她往前推。
“盼夏,你受伤了,快停下来!”
赵盼夏充耳不闻,只一下下挥动马鞭。
“赵二小姐,你若是再不停下来,下一箭射的就是你的心脏了!”
身后传来龙鳞卫冰冷的威吓。
姜南溪脸色大变,她一把抓住赵盼夏冰凉的手,厉声道:“盼夏,停下来,否则我就从马上跳下去!”
吁!
马儿发出一声嘶鸣,停在原地。
赵盼夏冰冷的小脸逐渐融化,眼泪涌出眼眶:“南溪姐姐,对不起,我没能带你离开……”
“傻瓜!”
姜南溪从马上一跃而下,小心地将她从马上抱下来。
一边替她处理伤口,一边柔声道:“我跟你不过是认识了一个月的朋友,说一句萍水相逢都不为过。你怎么能为了我,连命都不要了呢?天下有你这样的小傻子吗?”
之前自己一句话,这傻丫头就听话地给永熙帝下药。?k,s·w·x*s_./o?r.g^
完全不顾一旦东窗事发,等待她的可能是杀头之罪。
如今更是为了自己,宁愿挨箭,也不肯停下马儿。
赵盼夏忍着痛,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哽咽道:“南溪姐姐你……你还说我……呜呜……你为了妤菲姐姐,还不是命都不要了……我们……我们才不是萍水相逢。呜呜……你和妤菲姐姐是我……是我最好的朋友!”
幸好龙鳞卫知道赵盼夏身份,不敢下杀手。
所以弩箭射的只是肩膀,箭矢也是最普通的。
姜南溪很顺利就将弩箭取出,上药、包扎。
她系统中出品的都是最顶级的止血药、消炎药、止痛药。
赵盼夏很快就感觉肩膀上钻心刺骨的痛消退了。
她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崇拜又惊奇地看着姜南溪。
“南溪姐姐,你给我……嗝……给我用了什么药?我……我觉得一点都不疼了。”
赵盼夏常年混迹在战场上,比今日重的伤都受过好几次。
她是辅国将军的孙女,用的伤药自然是最好的。
可却也从未碰到过疗效如此神奇的药。
这样的药若是能在军中普及开来,该能少死多少兵士将领啊?
姜南溪正要回答,脸色却陡然沉了下来。#?兰°?e兰d文?t学
赵盼夏也闭上了嘴,略显苍白的唇紧紧抿着。
身后,大队人马终于追了上来。
赵盼夏不惜抗旨,不惜性命想要带她逃离,可终究没能逃掉。
不过先到的却不是禁军或龙鳞卫。
而是谢斯辰、金铃银铃和程达他们。
几人一到姜南溪身边,二话不说就将她围在中央。
密密实实保护起来。
可随着浩浩汤汤的禁军列队前来,将她们团团包围。
这样的守护也显得那样脆弱,那样无力。
随时可能会被摧毁。
跟在禁军后面的,是坐在轿辇上阴沉着脸的太后和长公主萧雅娴。
“南溪县主,你好大的胆子!哀家准你离开了吗?谁准你擅自走的?”
赵盼夏站起身想要说话。
却被姜南溪揉了下脑袋,按回去。
她一边用消毒湿巾擦手,一边站起身,冷淡道:“启禀太后,是臣女自己走的!”
太后更怒了:“所以哀家问你,谁准你擅自走的?”
姜南溪挑眉:“臣女既不是宫中任职的太医,也不是戴罪之身,甚至臣女还刚刚将皇上从鬼门关拉回来,说一句救驾有功都不为过吧?为何没有来去的自由?太后这话问的,就仿佛臣女是要被关押的罪犯一样。”
太后被噎得满脸通红,一时语塞,胸脯剧烈起伏着。
萧雅娴见状,冷笑道:“姜南溪,好一张巧舌如簧的嘴!明明是你目无尊卑,肆意妄为,全然不把太后的威严放在眼里,竟还敢说得这般冠冕堂皇。你以为治好了皇上,便能为所欲为了?”
姜南溪嗤笑一声:“所以,你们想要如何?直说吧,别拐弯抹角地给我扣帽子了!”
她这满不在乎,宛如滚刀肉的态度,生生把太后气到了。
她从轿辇上直起身,指着姜南溪,手指都在颤抖:“岂有此理!姜南溪,你给哀家跪下!”
姜南溪面无表情道:“做手术做太久,膝盖僵化,跪不了。”
她这话让所有人都震惊地望向她。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南溪县主真的是疯
了!
刚刚在法场上,她就敢硬刚长公主,威胁皇上。
如今竟然连太后的命令都不放在眼里。
连跪太后都不肯跪。
这是要造反啊!
姜南溪现在累得站着就能睡着。
心中的烦躁和怒火更是蹭蹭蹭往上冒。
她会累成这样,都是为了给那狗皇帝做手术。
如今好不容易把人救回来了。
竟然还要接受狗皇帝妈的无端指责刁难。
可去他的吧!
说的好似她顺从跪下,这些人就会放过她一样!
太后还没体验过姜南溪的疯。
此刻被这么忤逆,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脑袋冲。
简直要气的一佛出世二佛生天。
“反了!反了!这样目无尊长、大胆妄为的贱婢,是如何能当县主?又如何能赐婚御王的?”
“来人,给哀家将她绑了,哀家要将她带回宫中,好好教训!”
萧雅娴眼中露出畅快又期盼的神色。
只要能把姜南溪弄进宫中,还不是任由她想怎么凌虐怎么凌虐,想怎么折磨怎么折磨?
盛儿,萱儿!
你们等着!
母亲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
“母后,这姜南溪邪门的很,之前能害了皇兄,一会儿或许也有手段害了母后您!”
“不如先将她舌头拔了,让她无法出言蛊惑!再将她双手双脚都折了,让她插翅难逃。”
“对了,还有她身边这些狂徒,全都是害死萱儿和盛儿的帮凶,也都要一并杀了,免得助涨姜南溪的羽翼!”
萧雅娴咬牙切齿说着,一句比一句刻薄怨毒。
可太后却听得无比畅快。
第三百七十五章 活着,我都能救
第三百七十五章 活着,我都能救
太后这一辈子,年少时过得憋屈,得势成为宠妃后,就一直高高在上,肆意嚣张。?萝~拉(§?小e#说??/ |§更§新e?>最\~全#
哪里受过今日这样的忤逆。
只恨不得当街就把姜南溪给狠狠收拾一顿。
萧雅娴的提议,刚好切中了她的心意。
当即指挥禁军:“你们去将那姜南溪的舌头拔了,打断双手双脚!哀家倒要看看,她的膝盖到底有多硬,到底能不能跪下去!”
“太后,此事万万不可!”
赵弘远连忙上前阻止:“皇上的病不过是刚有点起色,后续或许还需要南溪县主的治疗。”
说着,他冷冷望向萧雅娴,疾言厉色道:“长公主你怎能向太后如此谏言?若废了县主的手脚,拔了舌头,皇上后续病情有反复,谁来医治?你这般作为,考虑过皇上的安危吗?”
赵弘远这话,一下子切中了太后的要害。
她慌忙道:“对,哀家的皇儿还没脱离危险呢,不可伤她太重!”
萧雅娴磨了磨牙。
突然冷笑道:“好,便是不能拔了舌头、毁了手脚,穿琵琶骨总可以吧?被穿了琵琶骨,这贱人就跑不了了,还不影响她后续给皇兄治疗,母后你觉得呢!”
太后立刻就被动摇了,连连点头:“对对,就穿了她的琵琶骨,再把人带进宫去!”
赵弘远还要再说话。^w\a.n\o¨p+e~n¨.?c-o!m!
却被萧雅娴冷声打断:“赵将军,方才就是你那孙女带走了姜南溪吧?哼,如今皇兄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母后也曾扬言要把姜南溪带进宫去,你却暗中放走姜南溪,究竟是何用意?”
“是对母后的懿旨不满吗?还是为了包庇这贱人,连皇兄的安危都不顾了?”
赵弘远面色铁青。
却也只得沉着脸,将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
萧雅娴脸上露出狞笑:“祁将军,你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太后的旨意吗?去穿了姜南溪的琵琶骨,若她身边的走狗胆敢阻拦,杀无赦!”
祁瑞霖其实早就在等着这一刻了。
此次欧阳盛一案,他愿意掺和进来,一开始就站长公主。
就是为了报当日被姜南溪和萧墨宸羞辱折磨之仇。
可他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完全与他预料的不同。
堂堂长公主,背后有太后、有承恩伯府,甚至还有皇上亲自坐镇撑腰。
却竟然斗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女。
连带着他几次想发飙公报私仇,却反而一次次受辱。
如今,他终于等到报仇的机会了。
祁瑞霖一个挥手,禁军立刻朝着姜南溪围拢过去
金铃和银铃早已气的浑身发抖。/1′1.k′a?n¨s,h!u¨.*c¨o′m~
“这些忘恩负义的畜生!明明是小姐连夜煎熬,才将皇上从鬼门关救回来的。”
“如今手术完成都还没过一盏茶时间,她们竟要穿了小姐的琵琶骨!”
“她们凭什么?”
程达神色凝重道:“金铃、银铃,一会儿你们带一队兵护住小医仙突围出去,我们断后!”
金铃银铃连忙道:“我们也断后!谢公子,你与赵二小姐护着小姐突围出去!”
姜南溪沉下脸:“不行!此事我自己解决,你们不许轻举妄动!”
可这次,金铃她们却完全不听她的命令。
甚至不等姜南溪再与太后谈条件,几人就直接动手了。
因为她们知道,若是让姜南溪讲条件。
她定然会将她们的安危放在首位。
然后再以自己的医术为筹码,孤身去皇宫中作人质。
可是,她们怎么能允许呢?
这一路来,小姐已经为她们考虑太多,救了她们太多次了。
而她们,还什么都没来得及为小姐做。
这一次,她们怎能再放任小姐孤身涉险?
“镇北军听令!”
程达此时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早已从军中退伍,气沉丹田,大喝一声。
“还记得我们镇北军欠小医仙的命吗?今日是时候偿还了!”
“全军听令,誓死护送小医仙平安撤离!”
众兵齐声应诺,声震九霄。
“誓死护送小医仙平安撤离!”
话音一落,原本把姜南溪团团围住的众人,立刻朝禁军冲上去。
萧雅娴大怒:“这是太后的旨意,你们镇北军敢抗旨,是要犯上謀逆吗?”
程达脚步微微一停,立刻换了个说法。
“对,忘了俺们已经从镇北军退伍了!”
“俺们现在是南渊阁的成员。”
“南渊阁众将听我号令,誓死护送小姐撤离!”
众人齐声大喊:“誓死护送小姐撤离!”
祁瑞霖冷笑一声:“长公主请放心,不过是一群散兵游勇,就算犯上作乱又如何?禁军轻松便能镇压!
”
“禁卫军听令,任何人敢阻挠禁军捉拿姜南溪,杀无赦!”
谢斯辰一把拽住姜南溪:“我们走!”
姜南溪不想走。
她走个屁!
这里的镇北军才多少人?
而且一大半是老弱病残,刚刚从病床上爬下来的。
对上数倍于己身的禁卫军,怎么可能抗衡?
但如今的金铃和银铃太了解她了。
冲出去缠斗之前,还厉声道:“谢公子,别和小姐多说,她定然是不肯走的,让人将她强行带走!”
谢斯辰更狠。
他直接对栾云龙道:“你过来将南溪打晕,我们直接走!”
姜南溪:“?!”
她有一句mmp想骂。
最让她郁闷的是,栾云龙还真的听谢斯辰的话,要过来打晕她。
姜南溪没好气道:“你们敢!”
栾云龙脚下一顿。
谢斯辰捏着她手腕的五指紧了紧。
哪怕隔着布料,也能感觉到他掌心一片濡湿。
他神色平静,可出口的声音,终究带了几分沙哑颤抖。
“南溪,抱歉!就算你事后会怪我恨我,我也顾不得了。”
“对我来说,这世间没有比你的命更重要的东西了。”
话音刚落,谢斯辰看向栾云龙。
姜南溪连忙道:“好,我走!”
这些人已经表明了他们的决心。
她再拖拖拉拉下去,非但救不了他们性命,反而会让他们的付出白费。
姜南溪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
一旦下定决心,就立刻道:“诸位,我即刻便会离开,今日相护之恩,姜南溪铭记于心。但请牢记,保住自己性命!没有什么是比你们自己活下来更重要的。活着,哪怕受再重的伤,我都能救!”
第三百七十六章 皇上又犯病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皇上又犯病了
话落,谢斯辰就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纵身跃上马匹。¥!零?.?点:看÷$x书( a更^新?<最t/?全ˉ¢
“驾——!”
马儿嘶鸣,如离弦的箭般冲出去。
几乎与此同时,侯在一旁的龙鳞卫举起弩箭,悄无声息的射出。
只是弩箭还没射中马儿,就见赵盼夏一个纵身上前。
手中长剑挥舞,“噹”一声响。
三枚箭矢全都被斩成两半,掉落在地。
祁瑞霖大吼:“别让她跑了!分出一半人去追,另一半,给本将军杀了这群胆敢反抗的乱臣贼子!”
喊杀声、兵刃交戈声,回荡在黎民的大街上。
浓郁的血腥味,一点点弥漫在清晨的薄雾中。
姜南溪的眼前一片湿热。
她不敢回头。
也不能回头。
她怕回过头去,看到的便是抛洒的鲜血,是横陈的尸骸。
她以为自己机关算尽,能毫发无伤地达成目的。
能从这巍巍皇权的倾轧之下,全身而退。
可事实证明,她终究是天真了。
眼看着这群贱奴竟真的要护着姜南溪离开了,萧雅娴还怎么坐的住。
她发出一声尖利地咆哮:“龙鳞卫,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快杀了这群乱臣贼子,把姜南溪那个贱人抓回来?”
“若真被那贱人跑了,皇上病情有反复,你们担待的起吗?”
龙鳞卫对视了一眼。~£d咸¥?鱼?;看??书± {e首2?2发+<
此刻他们的首领吴昊守在永熙帝身边。
来之前,吴昊给他们的指令是,尽量莫要与南溪县主结怨。
可如今,显然是由不得他们了。
比起得罪南溪县主,他们更不能让南溪县主跑了。
否则永熙帝醒来,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龙鳞卫当即分出四人,一跃而起。
两人挡住了赵盼夏。
另外两人一个纵身,朝着马上的人飞出连环踢。
砰——!
谢斯辰猛地旋身护住姜南溪,整个人从马上飞出去。
一股剧痛后知后觉地从背部蔓延到四肢百骸。
谢斯辰没忍住,哇的吐出一口血。
可他却连唇角溢出的血都懒得去擦一下,慌忙去看怀中的人。
“南溪,你怎么样?”
姜南溪被摔得七晕八素。
随即一股温热粘稠的液体喷洒在她脖子上。
她猛然抬头,想要问谢斯辰如何了?
却是瞳孔一阵剧烈收缩。
半空中,凌厉的剑光呼啸闪烁,直取谢斯辰首级。
“小心!”
姜南溪将谢斯辰一把推开。\@白?马?,书?院>=° ?o更·~?新+)最11全?-(
寒光直扑面门。
龙鳞卫收剑不急,脸色微变。
然而下一刻,一个身影从斜刺里冲出来,猛然撞开了那剑光。
是沈眉!
剑光太急太利,在沈眉的背部留下了一道狰狞的伤口。
沈眉朝姜南溪龇着牙吼:“小姐,快走!我和栾大哥挡住他们!”
说话间,栾云龙也冲了过来,一手快刀舞的虎虎生风,挡住了两个龙鳞卫。
可是,龙鳞卫并非只有这些人啊!
眼看四人还不够,立刻便又有四道黑影飞跃而出,加入了战局。
紧接着,禁卫军也很快围了上来。
栾云龙和沈眉的武艺高强,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身上就出现一道道伤口。
赵盼夏更是一人独抗四个龙鳞卫,再加上她肩膀受伤,一身武艺施展不开。
几次险象环生。
若非顾忌她赵家嫡女的身份,此刻早已身受重伤。
姜南溪的视线扫过战场,脸色一寸寸发白。
她闭了闭眼,随后惨然一笑。
非要逼我同归于尽是吧?
行!那就一起去死吧!
猛然提高了音量:“如果你们不想萧文昭死的话,统统给我住手!”
现场一片混乱,大部分又都是敌人。
自然不会听她的。
可姜南溪这话也不是说给禁卫军和龙鳞卫听的。
她直勾勾盯着轿辇上的太后,提高了音量,一字字道:“我再说一遍!”
“不想让萧文昭给我们这群贱民陪葬的话,就让他们统统住手!”
太后勃然大怒:“放肆!谁给你的胆子,直呼皇儿名讳的?”
姜南溪阴测测笑道:“看来太后是想看您的皇儿死了,行,那我成全你!”
太后被她脸上的狰狞吓到了,身体忍不住往后缩。
萧雅娴:“母后,这女人最会危言耸听了,您可千万莫要被她唬住……”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身后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喊声。
“太后,将军,不好了!”
“皇上……皇上又犯病了!”
太后猛地从轿辇上起身,差点一个趔趄,直接摔下去。
还好身旁的姑姑将她扶住。
太后一把推开姑姑,急的大叫:“哀家的皇儿,皇儿他怎么了?”
赵弘远也慌了:“太医刚刚不是诊断皇上没事了吗?怎么会再次犯病?”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猛地望向姜南溪。
声音陡然拔高:“南溪县主,你做了什么?”
太后这才想起刚刚姜南溪的威胁。
她完全抛弃了太后的端庄优雅,双目暴突地瞪着姜南溪怒吼:“贱人,你对哀家的皇儿做了什么?”
姜南溪的眼神无比冰冷。
神色没有丝毫波澜起伏,只冷冷地把刚刚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随后幽幽笑道:“太后,你想让你那尊贵的皇儿,给我们这群贱民陪葬吗?”
太后死死瞪着她,身体止不住地微微发抖。
此刻他看姜南溪的目光再没有了从前的轻蔑鄙夷。
除了怒气和厌恨外。
她心中更多的竟然是恐惧。
因为她意识到,这女人不是在危言耸听,她是真的敢忤逆弑君的。
这就是个疯子!
太后突然一挥手,歇斯底里道:“住手,你们都给哀家住手!”
战斗停止了下来。
可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仿佛更浓,更烈了。
黎民的巷弄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皎皎如天上月的少女身上。
汗水与薄雾打湿了她的鬓发,鲜血玷污了她雪一般无暇的肌肤。
却看不出丝毫狼狈,反而美的惊心动魄。
但此时此刻,大部分人心中升起的却不是惊艳旖旎。
而是……惊疑、忌惮、恐惧……
他们不是在看一个弱女子,一个无权无势的县主,一个依附于御王府的王妃。
而是在看一个可怕的,连当今圣上的性命都敢随意拿捏威胁的疯子。
就连刚刚还帮着姜南溪,想要放她走的赵弘远,此时看她的目光都充满了忌惮。
第三百七十七章 后手
第三百七十七章 后手
萧雅娴非但不觉得遗憾,反而哈哈大笑起来。3??看:书??屋<\<小:¥说>?;网??£ _?首|发?.
而金铃她们却面如死灰,悔恨地想要横刀自刎。
谢斯辰的手死死攥成拳头,指甲将掌心抠破一个个血洞,眼神猩红弥漫。
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
从姜南溪说出这句威胁开始,她就逃不掉了。
她的手上握着能掌控皇帝生死的底牌。
萧文昭不会放过她!
萧氏皇族不会放过她!
整个西楚满朝文武,全都不会放过她。
为了救她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奴婢、贱民。
姜南溪把自己逼入了死胡同。
“皇上驾到——!”
就在这时,一声尖细的吆喝从后方传来。
下一刻,就见富丽堂皇的龙辇在一众龙鳞卫与禁军的簇拥下,缓缓行来。
刚刚做完手术的萧文昭脸色苍白,形容憔悴。
身上的龙袍随意地虚虚拢着,底下露出裹缠满身体的纱布。
整个人只能无力地斜靠在软枕上。
一张惨白的脸阴沉的吓人。
而疾步跟在他身边的,是脸上的血迹和淤青还没有消除干净的苏辔。?~/微/(趣!}小?>说/ °\更.?x新±最]全,
显然,苏辔又重新被萧文昭起用了。
而此时,这一主一仆正朝着姜南溪看过来。
萧文昭的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愤怒、仇恨、忌惮,还有恐惧。
而苏辔脸上除了惊悸仇恨,更多的却是劫后余生的畅快。
这一次,他原以为自己死定了。
等回到宫中,定然会被皇上重重责罚,甚至直接枭首。
谁知这南溪县主竟一次次作死,挑衅皇上权威。
反倒衬得他之前的行为,是在帮皇上出气了。
龙辇很快就到了近前。
太后立刻在宫女姑姑的搀扶下急急上前:“皇儿,你怎么样?哀家听说你又发病了?”
萧文昭脸色铁青地按上自己的胸口。
就在刚刚,他的心口位置,就像是有一阵巨大的电流窜过一般。
麻痹又疼痛。
竟硬生生将他从沉睡中惊醒过来。
只是很快,这种奇怪的疼痛就消失了。
卢太医为他把脉,却只探出他脉象正常,心疾已然痊愈。
可这才是让萧文昭最惊怒恐惧的。
他甚至完全没理会太后焦急地询问。
撑着虚弱的身体从龙辇上直起身,狠狠瞪着姜南溪质问:“是不是你这贱人在朕身上动了手脚?”
姜南溪的神情分外平静。#;?小d.说=,宅?? |=无+′°错_内2_容?
她直视着萧文昭盛怒地双眼,不卑不亢,不退不让,淡淡道:“皇上说是就是吧。”
“大胆!”苏辔尖着嗓子怒吼了一声,“南溪县主,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皇上龙体。来人啊,快将这逆犯抓起来,听候皇上发落!”
“慢着!”
姜南溪喝阻了要冲过来的龙鳞卫。
继续看着萧文昭道:“皇上,我们来谈谈条件吧!我可以随你回宫,替你驱除身上的所有隐患。但你要赦免这些人,送他们平安离开京城。”
“小姐,我们不走!”金铃等人哭着低喊。
“放肆!放肆!咳咳咳……”
萧文昭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异样的潮红,身体都在微微颤抖,显然是气狠了。
“你谋害朕,竟还敢跟朕谈条件!来人,将这贱人杀了!全杀了!”
姜南溪笑了一声:“哦!那皇上是做好准备,给我陪葬了?”
话音刚落。
萧文昭就感觉心脏处再次传来一阵酥麻的疼痛。
“啊——!”
萧文昭发出一声惨叫,捂住了胸口,整个人蜷缩在龙辇上。
“皇儿,皇儿,你怎么了?”
“来人啊,抓住那个贱人!皇上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哀家要将这贱人碎尸万段!”
龙鳞卫迅速围过来,一脚踢飞了谢斯辰。
擒住姜南溪的双手,将她按倒在地。
姜南溪感觉到肩膀上传来的疼痛,却忍不住笑的无比放肆。
胸口的酥麻疼痛很快就消失。
萧文昭慢慢缓过神来。
他恶狠狠地瞪着姜南溪,双目遍布红血丝,声音几乎是在咆哮的:“姜南溪,你究竟对朕的身体做了什么?”
姜南溪仰起头,咧开嘴笑:“没什么。为了确保皇上的病情在手术后不会复发,所以在你的心脏位置植入了一点小东西。不过皇上放心,那东西对您的龙体绝对是有害无益的!”
“当然,前提是皇上别逼的臣女跟你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她这些话,可半句都没有说谎。
她在手术中,给萧文昭左胸植入的芯片名为心电事件监测系统。
在22世纪,植入式心电事件监测系统(iLr/iCm)已发展的极为先进。
植入心脏后,几乎不会发生感染,病人也察觉不到太多异物感。
而远端服务器,非但能监测到病人手术后的各种心电异常。
甚至还能远程通过电磁流干扰植入患者体内的芯片,以便在患者出现心源性晕厥等征兆时,进行远程急救。
这样的急救,相当于心脏遭受电击。
患者自然会感受到疼痛。
而萧文昭刚刚才完成手术,伤口都没完全愈合。
这样的疼痛自然会翻倍。
至于弄死萧文昭。
姜南溪也不是危言耸听。
只要她将电磁流干扰的频段调至最高,以死马当活马医的方式给萧文昭多来几下“急救”。
以萧文昭那羸弱的身体,必死无疑!
若是放在22世纪,姜南溪这样的行为绝对是没有医德,要受到严厉惩罚的。
可在这个人吃人的封建社会。
这些上位者,都完全不把普通人的命当命了。
自己又何必把他们当病人?
从一开始,她决定给萧文昭做主动脉夹层手术时,就预感到了这位贪婪自私的皇帝。
是绝对不会因为手术成功而感激自己,放自己走的。
他只会把她当禁脔关在宫中,用尽各种手段,强迫自己给他治疗。
面对这样的狗皇帝。
她又怎么会不给自己留后手呢?
只是,姜南溪原本并不打算这么快就将底牌拿出来。
因为她清楚知道。
一旦萧文昭得知自己能随时控制他的生死。
那这狗皇帝对她的看押和忌惮,绝对会升到最高级别。
她想要全身而退,也会难上百倍。
第三百七十八章 死死抱住
第三百七十八章 死死抱住
“皇兄,想要拿捏这姜南溪,还不容易吗?”
突然,一旁的萧雅娴笑眯眯地开口了,“皇兄你也看到了,这姜南溪有多看重她手下这些贱民。^k_a!n¨s\h?u\z¢h¨u-s/h.o,u~.*c′o^m?一个被我萱儿弃若敝履的男宠,她都肯拿命去护。”
“皇兄你只要把姜南溪这些手下全抓起来做人质,让她将能威胁皇兄的邪物交出来,否则就当着她的面,一个个杀,一个个虐。臣妹就不信,这姜南溪的嘴还硬的起来!”
姜南溪猛地扭头瞪向萧雅娴,眼中怒火翻涌沸腾。
萧雅娴却哈哈大笑:“怎么?被本宫戳中痛处,抓住把柄了?”
“而且若是本宫没猜错,你手上虽有能伤害皇兄的邪物,可是没办法马上危害皇兄安危吧?”
“你猜是你害皇兄性命的速度快,还是你手下这些走狗死的更快!”
萧雅娴的话,让萧文昭和太后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尤其是萧文昭,他狠狠瞪了萧雅娴一眼。
什么叫“没办法马上危害他的安危”?
他可是当今皇上,这世间还有什么比他性命更重要的吗?
皇妹为了对付姜南溪,竟胆大包天地要将他安危置于度外。
简直放肆!
只是萧文昭到底没有张口阻止萧雅娴。
因为比起恼怒萧雅娴,他更恨姜南溪。
区区一个女人,竟敢三番五次威胁他,还掌控他的生死。2?看<书£屋??小}说÷网=t t无#错?&内1(+容¨
这让他如何能忍?
所以,他非但没有阻止萧雅娴。
反而沉着脸,咬牙切齿道:“姜南溪,朕一次次的纵容你,倒让你以为当真能拿捏朕了。不过是区区一个女人而已!也敢一次次威胁朕!”
“来人,先将这姜南溪的舌头拔了,穿上琵琶骨!”
“然后再将她手下这些走狗拖到她面前,一个个杀了!”
“朕倒要看看,你要如何与朕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该说不说,萧雅娴和萧文昭真是兄妹。
连想出来的折磨人的恶毒手段,都一模一样。
只是,之前萧雅娴下令的时候,龙鳞卫并不会理会。
就是禁卫军也是踟蹰不前的。
因为姜南溪毕竟是县主、是未来御王妃,是刚刚救了皇上的功臣。
可此刻不同了。
下令的是当今圣上。
而龙鳞卫,是专属于皇上的暗卫势力。
姜南溪甚至来不及说话,就感觉擒拿自己的动作猛然加重。
双臂骨骼发出咔咔的响声。
钻心的疼痛从两肩传来。
紧接着,一道黑影落下来,遮住了黎明的天光。
冰凉粗糙的手抓住姜南溪的衣服,就要往外撕扯。
竟是要当街扒了她的衣服,穿她琵琶骨!
“你们不要碰她!”
“小姐——!”
“畜生,老子跟你们拼了!!”
“不要!”
“求求你们不要这么对小姐!!”
声嘶力竭的吼声、尖叫声、哀求声,从四面八方沸腾而来。??咸|鱼§看1{书%&网? ¥%无?=#错-`内±&容°
可是,他们的挣扎、他们的哭喊、他们的反抗都是那样渺小。
非但救不了他们想保护的人。
反而因为他们的无能,将她一次次推入深渊。
谢斯辰的双目一片赤红,嘴角溢出刺目的猩红。
他圆睁着双目看向四周。
为什么?
为什么还没有来?
他们不是答应的吗?!
金铃和银铃疯狂地扑向姜南溪,想要去救她们的小姐。
可是,来不及,来不及了!
她们好恨!
好恨!好恨!好恨啊!
明明是小姐一次次救了皇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这群忘恩负义的畜生!
为什么不去死!
小姐她救了那么多人,护了那么多人啊!
为什么……为什么却没有人来救救她?!
哒哒!
哒哒哒!
哒哒哒哒!
突然,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撕裂空气而来。
万马奔腾!
如巨浪翻滚、山洪咆哮,将西华门这一片街区全都从黎明的宁静中唤醒!
众人下意识的扭头看去。
就见长街尽头,墨黑旗帜撕裂清晨薄雾翻涌而出。
玄甲铁骑如潮水踏过青石板地面震天动地。
烈烈晨风吹皱令旗,又将它撕扯展开。
将上面金红的大字铺展在空中,拓印在每个人的眼底——
镇北军!
是镇北军!!
金铃和银铃猛地捂住嘴巴,泪水从眼眶滚滚而下。
镇北军全军
甲胄加身,杀气腾腾。
可唯有最前方汗血宝驹上的男子,却未着半片玄甲,月白缎面长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腰间没有玉带,没有配饰。
连一头如瀑般的墨发都未及加冠,只用一根红绳随意束起,露出一张绝世无双的俊美脸庞。
皎皎如天上月。
朗朗似松下风。
只一眼,就能夺人心魄。
只一眼,便教山河都失色。
可偏偏,他的眼神却冰寒彻骨,宛如地狱修罗。
让人不自觉就战栗发抖,想要跪拜。
所有人脑海中都只闪过一个念头。
御王萧墨宸!!
他……他怎么来了?!
不!不对!
御王不是残废了吗?
他缘何能策马奔腾?
他率领如此多的镇北军浩浩汤汤来西华门,想……想做什么?!
吁——!
马儿发出惊天动地的嘶鸣,齐齐停下。
萧墨宸从马上一跃而下,面无表情地上前。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他猛地一脚踹出。
刚刚抓住姜南溪衣襟的龙鳞卫直接被踹飞出去。
内力深厚的龙鳞卫竟毫无反抗之力,猛地喷出一口血,晕死过去。
萧墨宸冰冷的视线又望向另外两个抓住姜南溪的龙鳞卫。
龙鳞卫本是不知畏惧、冰冷如杀人机器的暗卫。
此刻被萧墨宸那宛如修罗般的目光盯上,却感觉全身的血液仿佛被冻结了。
竟下意识收回了手。
两人一松手,姜南溪因为惯性便要朝地上倒去。
一只修长的手连忙伸出,要将她接入怀中。
可姜南溪却用手撑住了地面,稳住身形,也避开了伸过来的手。
她仰起头。
与萧墨宸四目相对。
一瞬间,恍如隔世。
明明两人才分别不过月余。
却仿佛已经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姜南溪露出一抹苦笑,正要说声“多谢”。
收回去的手却猛然被拽住。
男人的力道大的惊人,掌心却冰凉湿冷。
随后猛一用力,将她拽入怀中。
死死地、死死地抱住!
第三百七十九章 你这是要谋反吗?
第三百七十九章 你这是要谋反吗?
萧墨宸掌心冰凉,怀抱却炙热而颤抖!
力道大的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3+5_k+a.n¨s+h+u-.′c′o!m¢
下一瞬,姜南溪听到男人嘶哑的声音,带着千里奔袭的霜雪,响在耳畔。
缠绕在清晨的薄雾中。
他说:“南溪,对不起,我来晚了。”
姜南溪的眼眶,一瞬湿热。
这段时日的痛苦、悔恨、焦虑、疲惫,她都熬过来了。
哪怕在一次次面临绝境的时候,她没想过流泪。
被苏辔和长公主算计受伤的时候,她没有流泪。
在千钧一发之际,这个男人率领着镇北军从天而降的时候,她都没有想过流泪。
可此时此刻,感受着萧墨宸单薄到瘦骨硌人的身体,和控制不住的颤抖。
她的心中却涌出无尽的委屈、愤懑和伤心。
想要好好的哭一场,想要发泄和倾诉这段时间受到的不公,经历的煎熬。
她的手微微抬起,指尖碰触到萧墨宸的衣衫。
月白的绸缎光滑柔软。
可这分明不是外袍的款式,而是贴身的中衣。
所以,萧墨宸是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赶来了吗?
姜南溪心中一软,指尖微微用力,想要将掌心的衣衫拽的更紧。¢秒=章?&节?°小@^说???网ee? 1#已*?:发=?布?@÷最_新@?·章·节+
然而下一刻,一声阴沉沉的冷喝从旁边传来。
“墨宸!”
姜南溪手一松,柔滑冰凉的绸缎,就从指尖滑了出去。
萧墨宸这才松开她,转身朝萧文昭跪下:“参见皇上!”
萧文昭从龙辇上直起身,惊疑不定地瞪着跪在地上的萧墨宸。
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你的腿好了?”
萧墨宸垂首道:“未曾!不过是勉励支撑罢了!”
萧墨宸说的勉励支撑,其实萧文昭一直都知道。
就是动用内力,让毁损的经脉暂时续接,以达到行走坐卧如常的状态。
可这样的如常,是以体内巫髓毒加剧侵蚀心脉为代价的。
是以,从前萧文昭并非没见过萧墨宸站立、行走、骑马的模样。
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日的萧墨宸与从前用内力强行撑着体面的样子有所不同。
他身上的气势太凌厉霸道了。
哪怕此刻卑微屈膝跪着。
周身却不自觉散发出迫人的威压。
如一把出鞘的长剑,血煞翻滚,杀气腾腾。
让人恐惧、让人忌惮。
他的这位堂弟,竟仿佛又变回了当初那个驰骋沙场的血屠战神。¤6~1=)看3书=={网?§} xu首??x发¨
萧文昭的双手不自觉攥紧。
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阴霾。
但转瞬,他就装作关心道:“朕听说你这段时间一直在昏迷养病,本该好好卧床休息,怎地还勉励支撑着策马乱跑?”
萧文昭的视线扫过跟在萧墨宸身后,令行禁止的镇北军。
眼神越发晦暗:“而且,还带着镇北军一起大张旗鼓地过来?墨宸,你这是想做什么?”
萧墨宸直到此时才抬起头,露出一张消瘦憔悴,却难掩绝世风华的脸。
“臣弟在毒发昏迷中,听下人说这京城中有人欺负臣弟的未婚妻。”
“臣弟这病,自然就养不下去了!”
“臣弟就算撑着最后一口气,也要来亲眼看看,这京城中,究竟是何人如此有胆魄,敢欺辱我御王府之人!”
萧雅娴大怒:“萧墨宸,你是在指桑骂槐本宫吗?”
“指桑骂槐?”
萧墨宸站起身,缓步走到萧雅娴面前。
“皇姐太看得起本王了,本王从不喜欢拐弯抹角。只会……以血还血!”
下一瞬,冰冷的手就扼住了萧雅娴的喉咙。
五指陡然收紧!
萧雅娴双目暴突,眼中全是难以置信。
萧墨宸竟敢动手?
这是在皇上和太后面前啊!
他怎么敢动手?
可马上,震惊的情绪就被窒息的痛楚与恐惧所取代。
她的嘴巴大张,舌头长长地吐出。
暴突的双瞳遍布红血丝,宛如随时会炸裂开来。
一直嚣张跋扈、雍容华贵的脸更是紫涨扭曲,宛如厉鬼。
“御王,你在做什么?快放开哀家的女儿!”
“墨宸,你疯了?龙鳞卫,快,快阻止他!”
龙鳞卫收到指令,飞速上前。
然而两道黑影如鬼魅般落在萧墨宸的两边。
影七和影九!
噹!
刀剑相交,双方瞬间战成一团。
影七想起在边疆收到的消息,想到这段时间姜南溪受的苦。
只觉心中怒火熊熊燃烧。
刀
刀搏命,刀刀见血!
影九的武功又是墨影卫中最高的,等闲龙鳞卫哪里是他对手。
于是只片刻,之前对姜南溪动过手的龙鳞卫就已经伤痕累累。
失去了战斗力。
而萧墨宸的手,还扼在萧雅娴的喉咙上。
一点点,一点点收紧。
萧雅娴脸色开始发青发黑,眼看就要断气了。
太后一口气上不来,身体摇晃,几乎要晕倒过去。
萧文昭再也忍不下去了,大声怒吼:“萧墨宸,你做什么?在朕的面前谋杀长公主,你这是要谋反吗?”
“朕命你松手,松手!听到没有?”
萧墨宸这才面无表情地松手。
萧雅娴瘫软在地上剧烈抽搐。
她张着嘴拼命吸气,却怎么也填补不了那可怕的窒息感。
喉骨像被碾碎的瓷片,每呼吸一次都牵扯着尖锐的疼痛。
眼前更是浮现密密麻麻的黑点,耳畔不停传来嗡嗡嗡的耳鸣声。
有一瞬间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
直到卢太医匆忙上前给她诊治。
萧雅娴才猛地回过气来,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咳嗽。
眼泪鼻涕混合着汗水糊了她满脸。
“雅娴,雅娴你怎么样?”
太后在姑姑的搀扶下跌跌撞撞过来。
一看她这凄惨的模样,顿时悲从中来,嚎啕大哭:“哀家的女儿啊!你可是尊贵的长公主,是哀家最疼爱的掌上明珠,怎么能被人欺负成这样!”
“皇儿!皇儿!你可一定要为你妹妹做主啊!”
哭天抢地过一阵,她又恶狠狠地瞪向萧墨宸。
尖叫道:“御王!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当街谋害长公主,你是要造反不成!”
萧墨宸神色冷如冰霜,淡淡道:“太祖皇帝曾有言,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不过是一个长公主。她既有胆子践踏律法,草菅人命,还差点害死了本王的未婚妻,本王为何不能杀她?”
第三百八十章 萧墨宸真的是疯子
第三百八十章 萧墨宸真的是疯子
“放肆!”
这一次开口的却是萧文昭。{?;新?¢完d}^本\神.站[} (追_最@新%¨~章d节-?
他脸色苍白如金纸,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
可两颊却因为盛怒而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身体也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墨宸,你放肆!如今你是连朕的话都不听了吗?你……你给朕跪下!”
萧墨宸屈膝跪地。
月白的绸缎随着他的动作如云般翻滚,又如雪般落地平顺。
“臣弟不敢!”
萧文昭剧烈喘息,冷笑道:“不敢?朕看你敢的很!当着朕的面,就敢对朕的皇妹动手。还……还带了镇北军过来?朕不是说过,让你在养病期间,交出镇北军的统兵之权吗?如今你这般作为,是什么意思?是想逼宫吗?”
萧墨宸垂下头,缓缓重复了一遍:“臣弟不敢!”
萧文昭见他这般顺服,胸口的起伏才慢慢平息下来。
但他还是掩不住眼底的羞愤和恼怒。
这个表弟,向来是对他最忠诚驯服的。
哪怕自己心中有过猜忌。
可至少表面上,永熙帝与御王这对表兄弟,是兄友弟恭的佳话。.\?看?*|书o<>屋¨d\小·\说(网@_ x?已°±&发\?¢布?最1d新?]章±|o节~±?
是萧文昭对萧墨宸的绝对掌控。
是萧墨宸对萧文昭的绝对服从。
可今天,萧墨宸却完全无视他的命令,对萧雅娴动手了。
差一点,差一点就杀了萧雅娴!
萧文昭也不见得多在乎自己这个妹妹的死活。
可他根本无法忍受,这个本该是他忠犬爪牙的表弟,竟敢忤逆他!
萧文昭目光阴鸷地瞪着下方跪拜的男子。
哪怕他低眉顺目,态度谦卑,也无法让他释怀萧墨宸刚刚的抗命。
“既然你已知错,现在就去跟皇妹道歉!”
“朕可以看在你一时糊涂的份上,不予追究。”
萧墨宸抬起头,冷漠道:“错?敢问皇上,臣弟何错之有?”
“你——!”萧文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当街谋害长公主,还问朕何错之有?”
萧墨宸笑了一声:“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哪里错了?”
他幽冷的视线扫过萧雅娴。
萧雅娴刚刚从濒临死亡的窒息中缓过神来。
喉咙上的疼痛如火烧火燎,让她连呼吸都能感觉到刀割般的疼。.k!a~n`s\h`u+g,u?a?n′._c!o?m¨
此时在接触到萧墨宸那如地狱修罗般的目光,当即浑身一个激灵。
脸上刚刚泛起的一点血色,一瞬间又褪的干干净净。
萧雅娴从以前就知道,自己这位表弟是个杀人如麻的疯子。
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便有了血屠战神的称号。
不会将西楚周边的各国都杀怕了、杀胆寒了。
哪怕他残废一年都不敢进犯。
可从前的萧墨宸见到她这个皇姐,至少表面上是恭敬的、平和的。
以至于她从不知道。
萧墨宸真的是疯子!
是杀神!
而此刻,这个杀神正朝她露出一个森冷的笑容。
“或许是本王残废这一年多,太少出现在人前,也太久没双手沾血了,以至于有人以为能随意欺负到我御王府头上!”
萧雅娴再也忍不住,崩溃哭嚎。
只是她喉咙受了伤,哪怕哭出来的声音也是粗嘎嘶哑,破碎不成声的。
“我……我欺负她什么了……明明是姜南溪这贱人害死了我的盛儿和萱儿,我……”
啪——!
临空一个巴掌狠狠甩在萧雅娴脸上。
萧雅娴只觉半边脸颊一阵剧痛,顿时火辣辣肿起来。
萧墨宸冷冷看着她:“皇姐,我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侮辱我的未婚妻。”
萧雅娴将到了嘴边的哀嚎硬生生咽了回去,憋屈的牙齿都咬出了血。
“萧墨宸,盛儿先不说,萱儿平日里待你如何,你……咳咳……你是知道的!”
“如今萱儿都被这姜南溪害死了,还死的那般凄惨,你竟还要包庇她!”
“你……你对得起萱儿吗?”
萧墨宸冷笑一声,正要说话。
却忽听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欧阳盛和欧阳萱的罪行都是本官宣判的,与南溪县主又有何关系?”
宋凛身上依旧穿着昨日审案那身官袍。
因为跑的太急发冠都歪了,额头上满是细汗。
他仿佛根本没看到萧墨宸,焦急又担忧地看了姜南溪一眼。
当即对萧雅娴厉声道:“更何况,依西楚律令,草菅人命者诛!欧阳盛和欧阳萱手中的人命何止一条,就算欧阳盛之前没有被欧阳萱杀死,就算欧阳萱未在法场上伏诛,本官照样会判
他们斩立决,与南溪县主没有任何关系!”
“长公主,你有什么仇怨,大可以冲本官来,何必拿无辜之人开刀?”
萧雅娴一口气没上来,顿时又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
眼泪鼻涕一起喷出来,好不狼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太后在一旁恼恨交加,气的大吼:“放肆!放肆!你们全都反了不成,竟敢如此对哀家的女儿!皇上,皇上,这些都是乱臣贼子,全都应该诛九族!”
萧文昭此时也恨的咬牙切齿。
这一日来受到的屈辱,甚至比这些年楚家带给他的更多。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一个女人。
姜南溪!
但萧文昭暂时没有理会宋凛,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萧墨宸。
咬牙切齿道:“墨宸,你可知你的这位未婚妻是何等的目无君上,僭越嚣张,她连朕都敢谋害,难道不该受到教训吗?还是在你心里,区区一个未过门的妻子,比朕的安危更重要?”
萧墨宸眉峰紧蹙,正要说话。
就听身后传来一阵嗤笑声:“谋害?皇上,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这条命,还是臣女刚从鬼门关拉回来的。臣女若是要谋害皇上,刚刚在手术中,皇上你有一百条命也不够臣女杀的。”
“你!大胆!放肆!”
萧文昭简直要气炸了,哆嗦着手指向姜南溪,怒喝道:“墨宸,你看到了没有?这就是你千挑万选的好王妃!你就容忍你的未婚妻这般忤逆朕?”
萧墨宸伸手抓住姜南溪,将她拉到身边,一起跪下。
做出了最谦卑的姿态。
可是说出的话却好险没把萧文昭气地吐血。
第三百八十一章 你们这门婚事,不合适
第三百八十一章 你们这门婚事,不合适
萧墨宸:“南溪,以后即便是对皇上陈述事实,口气也当恭谨谦卑一些,免得皇兄误会你要謀逆犯上。*0$??0-小§说¤:网eˉ~ t#已t£`发£]布?~最¤新*?-章3<节?.”
姜南溪:“………”
萧文昭:“??!!”
萧文昭喘着粗气咆哮:“你说什么?!你还敢说陈述事实?你……”
银铃没忍住,带着哭腔道:“小姐本来说的就是真的。这几日小姐本就心力交瘁,没怎么睡觉。昨晚为了给皇上做手术,又整整忙了一宿,站了一宿。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好不容易把皇上从鬼门关救回来,迎来的却不是赏赐,而是追杀!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萧墨宸的脸色沉了沉。
握住姜南溪的手,猛然收紧。
萧文昭却是勃然大怒:“放肆!区区一个贱婢,也敢对朕不敬!来人,杀了这个以上犯下的贱婢!”
“我看谁敢!”
刚刚还被萧墨宸拉着装乖顺的姜南溪豁然起身。
一把将银铃拉到自己身后护住。
随后冷冷望着萧文昭,完全没有半分要给永熙帝和萧墨宸面子的意思。
萧文昭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双目却死死瞪着萧墨宸。*e*z.k,a!n?s`h/u-._n¨e·t\
“墨宸,这也是你的意思?”
萧墨宸缓缓站起身来,声音平静道:“银铃也是臣弟府中之人,只是因为陈述了事实,就要杀了他。皇兄……”
他顿了顿,抬起头,直视着萧文昭的双眼,缓缓道:“臣弟记得,你从前并非是如此残暴之君啊?”
萧文昭瞳孔猛地剧烈收缩,呼吸都一下停滞了。
一阵闷痛从胸口传来,让他几乎晕厥过去。
可他此刻更多恐惧却不是来自心脏。
而是萧墨宸的话。
他吃力地抬起手,哆嗦着指向萧墨宸:“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你在指责朕?”
“大胆御王!”
苏辔尖着嗓子厉喝:“你怎敢对皇上如此无礼,是要犯上作乱吗?来人啊!将御王和南溪县主都拿下!”
尖叫声一出,龙鳞卫和禁军还迟疑着没有动。
镇北军却先动了!
玄色墨甲发出咔咔的金属之音,迅速逼近。
而其中一个镇北军更是在空中一个翻滚,瞬息落在苏辔面前。
“找死!”
一声粗犷的怒吼如轰雷炸响。
紧接着,一只粗大的手已经揪住了苏辔的衣领,将他一把拽过来。*¢第÷{一%1?看?书布?最e@新?章x节:
苏辔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宋将军,宋将军你做什么?”
砰——!
宋武一个铁拳砸在他面门。
只听卡啦声响,苏辔的脸霎时凹进去一圈。
他顿时发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嚎。
宋武却犹不觉得解气,冷笑道:“都是你这阉狗,天天在皇上面前挑拨离间!前几日竟然还敢让人截杀我们未来王妃!”
“老子今日就把你活活打死了!”
说完,他的五指关节发出咔咔声响。
朝着苏辔的脑袋和胸口砸出一连串夺命铁拳。
苏辔一开始还能哀嚎求饶。
到最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双眼一翻,身体如一滩烂泥一样倒了下去。
全场一片死一般的静寂。
太后忘了哭天抢地,忘了安慰女儿。
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
宋武举着沾血的拳头,环首四顾。
最后面向萧文昭,咧开嘴,憨憨地露出一口白牙。
“皇上,末将替您惩奸佞,除阉狗了,您不会介意吧!”
“毕竟俺们王爷说过,皇上您可是明君!”
龙辇上的萧文昭,明明仆从侍卫环绕,居高临下。
可此刻却抑制不住地颤抖。
是愤怒、是仇恨!
但更多的却是……惊惧恐慌!
萧墨宸是什么意思?
镇北军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难道他们要造反吗?
萧文昭再也忍不住,对着萧墨宸歇斯底里地怒吼:“墨宸,你想做什么?朕这些年待你还不够好吗?先皇待你还不够疼爱吗?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想造反吗?”
萧墨宸不卑不亢道:“臣弟不敢!”
不等萧文昭说话,他又抬起头,桃花眸幽暗深沉地看向高坐在龙辇上的永熙帝。
“倒是臣弟想问问皇上,想做什么?”
“若是今日臣弟不来,皇上……想对臣弟的未婚妻做什么?”
萧文昭心中一突,咬牙道:“自然是将她带回宫中,给朕治疗。”
萧墨宸:“方才南溪不是说,皇兄的手术已经完成了吗?既已完成,皇兄为何还不让她离开?”
萧文昭脸
色无比难看:“萧墨宸,你是在质问朕?”
萧墨宸眸色越发幽沉:“皇兄是打算,永远都不让南溪离开皇宫了,是吗?”
萧文昭被那双眼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竟感觉从尾椎骨窜起一股冰冷的寒意,让他抑制不住地恐惧、颤抖。
可很快,这种恐惧就被恼羞成怒所取代。
“是又如何?”萧文昭怒吼道,“朕的病只有姜南溪能治,可这个女人偏偏狡诈奸猾、心怀鬼胎,竟在给朕医治中还包藏祸心,以至于朕的病情一次次反复!朕要将她带回宫中,做朕的专属太医,有何问题?”
说到这里,萧文昭放软了语气,神色也变得亲近慈爱。
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关心表弟的好皇兄。
“墨宸,这也正是朕想跟你说的。朕思前想后,你与姜南溪的这门婚事,并不合适。这般水性杨花的女人,根本就配不上你!”
见萧墨宸沉着脸要说话。
萧文昭一抬手打断他,阴鸷的视线扫过姜南溪,冷笑一声:“墨宸你恐怕还不知道吧?这些时日你的好未婚妻都做了些什么!为了救她的小情郎,她可是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
萧墨宸皱眉。
“你不信?”萧文昭指向谢斯辰,“呵,墨宸你到底来晚了一步,否则就能看到这对狗男女为了救对方,连命都不要的模样了!这段时间墨宸你卧病在床,还不知道两人有了多少苟且!墨宸,这样的女人,你若当真娶回去,岂不是玷污了皇室血脉,也让在地底的姑姑蒙羞?”
萧墨宸垂在身侧的手猛然攥紧。
哪怕明知道永熙帝是在挑拨,他还是忍不住看向谢斯辰。
第三百八十二章 我们的婚事,会如期进行
第三百八十二章 我们的婚事,会如期进行
谢斯辰也正好望过来。¢x¢n*s-p¢7^4¢8,.~c¢o·m/
四目相对。
萧墨宸在谢斯辰眼中看到了挑衅、看到了与自己一般的偏执与灼热。
他的心中无法控制的翻涌起一阵陌生的情绪。
这种情绪,名为嫉妒!
但萧墨宸终究将翻涌的心绪压了下来,没有发作。
恰在此时,萧雅娴突然粗哑着声音,一边咳嗽一边讽笑道:“墨宸,还有件事你……咳咳……你也不知道吧?昨日……咳咳……昨日在法场上,为了救她的情郎,姜南溪可是亲口同意了皇上,与你……咳咳……解除婚约的。她分明是看中那小白脸超过你!这样的女人,萧墨宸你……你还要为了护着她,与皇兄和我作对吗?”
前面的说辞,萧墨宸还是阴暗扭曲地嫉妒吃醋,却不愿展露。
可等他听到姜南溪亲口同意解除婚约。
他再也忍不住,猛地扭头瞪向姜南溪。
声音第一次有了咬牙切齿地意味:“你要与我解除婚约?”
那眼神与其说是愤怒、质问,倒不如说是委屈。
姜南溪被这样一双眼看着。
面对的又是那样勾魂摄魄的一张祸水脸。,j+c\h.h-h′h?..c¨o,m*
顿时有些心虚。
等等!
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要解除婚约的是萧文昭,她不过是被迫选择同意而已。
姜南溪轻咳一声:“这是皇上的意思。”
与她无关!
她才不要背锅。
萧文昭大怒:“朕让你选择了,是你自己放弃了与墨宸的婚约,你把那男宠的性命看的比墨宸还重。如今竟还敢欺君狡辩?”
姜南溪冷笑一声,丝毫不惧:“选择?你把一份轻飘飘的赐婚圣旨,与两条活生生的命放在一起,逼迫我,这叫选择?”
她看向萧墨宸,再没有了半点心虚。
同样是半步不退,半点不让:“就算重来一次,让我再做一次选择,我照样会选救人,会揭露欧阳萱与欧阳盛的累累罪行,会得罪你的皇兄和皇姐。你若是觉得无法接受,那我们现在就可以解除婚约!从此以后,你我一别两宽,各不相……”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墨宸拽住手腕,狠狠拽进怀中。
男人的怀抱甚至比之前更紧更颤抖。
可却不是因为恐惧和忧心。
而是生生被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气的!
“闭嘴!以后都不许再提解除婚约!”
“姜南溪,是你先来招惹本王的,现在想逃,晚了!”
冰凉修长的手指按上她后颈,迫的她抬起头来。′k!a-n!s`h′u^c_h¢i,./c+o\m¢
幽深如渊的桃花眸中煞气翻涌,声音沉沉道:“以后,不许再提解除婚约。听到没有?”
一瞬间,姜南溪仿佛被这炙热、偏执又深邃的眼攫住了心神,下意识微微点头。
可随即她马上反应过来,恼怒地推了萧墨宸一下:“明明是你皇姐一家为非作歹,你皇兄要取消赐婚,你来威胁我?”
更何况,她还真没把区区一个指婚放在眼里。
呵!不过是封建糟粕罢了!
她要是喜欢萧墨宸,不能自己追啊,不能自由恋爱啊?
要那劳什子的一张赐婚圣旨有什么用?
萧墨宸闭了闭眼,将心中翻涌的嫉妒、不安和渴望都压下去。
重新看向萧文昭:“劳皇兄费心了,但臣弟已决定,此生非姜南溪不娶。这个赐婚圣旨,皇兄下也罢,不下也罢!都不会改变臣弟娶她的决心!一月后,臣弟与南溪的婚事,会如期进行!”
萧文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什么?”
就连姜南溪也诧异地看了萧墨宸一眼。
不知为何,耳根有些发烫。
宋武笑呵呵道:“皇上,您没听清吗?俺们王爷说,一个月后,他就要与俺们王妃完婚,将她娶进门了!”
萧文昭:“不行!朕不同意!姜南溪必须随朕进宫!”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
鲜血慢慢从崩裂的伤口中渗出来,洇湿了披着的龙袍。
“皇儿,皇儿!”太后见状,连忙抛下女儿冲过来,脸上满是紧张担忧,“皇儿,你没事吧!”
“咳咳咳咳……”
萧文昭一阵剧烈咳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胸腔中发出破风箱一般的喘息声,显见是病弱到了极点。
太后指着萧墨宸哭嚎道:“御王,你忘了当年先皇对你和你母亲有多恩待了吗?宗室不掌兵权,可先皇却把镇北军都交给了你!这些年,皇儿也没有亏待你吧?当初你找定远侯府老侯爷报仇的时候,人人都说你忤逆弑父,罪不容诛,是皇上力排众议保下了你!”
“如今你皇兄身体抱恙,眼看就要病入膏肓了,不过是要你舍出一个女人,进宫当皇儿的专
属太医,你都不肯!”
“你……你就是这么回报当年先皇对你们母子的恩情的?你就是这般效忠你的皇兄的?”
说到后来,太后哭的泣不成声,身体摇摇欲坠。
若非宫女和姑姑扶着,几乎哭倒在地。
“咳咳……墨宸……”
萧文昭缓过神来,神情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一个双目含泪,奄奄一息恳求弟弟的病弱兄长。
“就算……就算你真的忘了这些恩情,忘了忠君!可你也总该记得,朕……朕养在淑华姑姑膝下那些年,你与朕的兄弟关系是多么深厚。淑华姑姑死那年,朕的伤心半点不比你少,朕还在姑姑的坟前承诺以后……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你,把你当做唯一的亲弟弟疼爱。”
“那时,你也跪在姑姑坟前承诺,会永远忠于朕。墨宸,这些……你都忘了吗?”
萧墨宸的神色终于动容。
他薄唇紧抿,眼中泛起浓烈的情绪,又缓缓隐去。
重新恢复平静无波。
可垂在身侧死死攥紧的双手,还是预示着他心中的不平静。
良久,只听他哑声道:“臣弟以后,会带南溪进宫给皇兄诊治。皇兄无须担心!”
“你——!你——!”
萧文昭没想到,他都这样低声下气恳求萧墨宸了。
萧墨宸竟还不肯把姜南溪让给他。
这关系的可是他的生死啊!
是他这个最至高无上的皇帝的生死啊!
可萧墨宸竟为了一个女人,就不顾他的安危!
第三百八十三章 似曾相识
第三百八十三章 似曾相识
这是背叛!是欺君!
更何况,姜南溪那贱人手上拿捏着掌控他生死的底牌。,/ˉ5?¤4x看?书}x $?无¨`错±>内?容???
一旦她真嫁给了萧墨宸。
岂不是自己这个皇帝的生死,同样也掌握在了萧墨宸手上?
一个楚家拿捏他也就算了。
萧墨宸竟也妄想拿捏他?
简直该死!
怒火烧化了萧文昭的理智。
他歇斯底里怒吼道:“不用再说了,朕是绝不会同意你娶姜南溪的,这是皇命!是圣旨!萧墨宸你要抗旨吗?”
萧墨宸的眼神陡然冰寒彻骨。
萧文昭:“龙鳞卫、禁军听令,把姜南溪带回宫中,任何人胆敢阻拦,等同謀逆!”
他不信,萧墨宸真的会忘了当年效忠他的誓言。
他不信,镇北军当真敢谋逆犯上,对他这个皇帝动手!
镇北军众将士的脸上都露出怒不可遏的神色。
天知道他们有多期盼小医仙成为他们王妃的那一日。
以王爷的年纪,同龄的男子早就成婚,至少也订下婚约了。
可王爷却总是婚姻坎坷,遇到的不是心思歹毒、别有所图之人,就是刚订亲就被人害死了。
如今好不容易遇到小医仙这般神仙般的女子。u卡t/卡′=e小¢?说??网?=( ??更\新#]¤最?快!
眼看着就要成亲了,皇上竟来横插一杠!
一个妙龄女子被带进宫中,永世不得离开。
说是做皇上的太医,实则不就是将她当做禁脔,囚禁在宫中吗?
不就是要抢他们王爷的妻子吗?
夺妻之仇不共戴天啊!
可偏偏,这般行事的人是当今圣上。
御王府与镇北军一旦反抗,便是謀逆造反。
镇北军被称为西楚的护国柱石。
代代忠诚萧氏皇族,守卫国土百姓。
难道今日,他们真的要背上一个谋反的罪名吗?
就算是最大大咧咧的宋武,眉头都紧皱地能夹死苍蝇。
心中把永熙帝骂了一百遍。
萧墨宸的神色更是冰寒彻骨。
他一把抓住姜南溪的手腕,第一次用煞气腾腾的目光望向自己的皇兄。
只是还不待他说话,就听一个醇厚磁性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皇上,既然您要取消御王与南溪县主的赐婚,那不如将南溪县主交给臣吧!”
这句话说的不轻不重,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温润柔和的笑意。
就仿佛一个羽扇纶巾的书生,在徐徐陈述自己的主张。
可只这一句,就让萧文昭猛然绷直了背脊。^y¢e`x,i?a′k-e·.?c!o^m¨
脸上刚刚针对萧墨宸和姜南溪的愤怒强势,倏然消失。
变成了阴沉又咬牙切齿的忌惮。
姜南溪好奇地循声望去。
就见长街尽头,一个青衣长衫的中年儒生,正负手缓缓走来。
他的身边没有仆从侍卫前拥后簇。
也没有乘坐任何代步工具。
身边只跟着一个样貌非常不起眼的书童。
可就是这衣着朴素清雅的一主一仆,那般闲庭信步而来。
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如临大敌。
祁瑞霖浑身一颤,率先躬身:“参……参见楚太傅!”
紧接着,禁军与镇北军齐齐低头,做出谦卑恭迎的姿态。
待走近了,姜南溪才看清这中年儒生的容貌。
只见他面容清癯,笑容隽永,轮廓线条是书生独有的圆融温煦。
可一双眼却深邃如渊,透着让人难以直视的锐利。
只看这儒生五官气质,可以想见他年轻时,定是风华决然的美男子。
便是现在,也只有眼角的细纹与唇上蓄的短须,能让人看出他的年纪。
这就是那位大名鼎鼎,权倾朝野的楚太傅楚穆炎?
他是当今皇后的兄长,东西两宫太后的侄子。
与永熙帝萧文昭之间,既有姻亲关系,又有血缘羁绊。
可也是这位楚太傅,凭着双重外戚的身份,凭着父亲镇国公当年掌兵时留下的威望,成为了权倾朝野的宰辅。
他是太子太傅,从一品。
又兼任中书令,居中持枢,典掌机要,参议大政,铨选专断。
可以说是西楚国名副其实的权臣宰相。
朝中有一半的官员,都以楚家马首是瞻。
就连祁瑞霖所在的祁家,也众所周知是楚穆炎的追随者。
这些年,永熙帝若是没有龙鳞卫日夜贴身保护。
若是没有赵家和御王府这两支大军的保驾护航。
早已被悄无声息地“驾崩”,换成楚家支持的太子上位了。
姜南溪正扒拉着原身记忆中关于这位楚太傅的“丰功伟绩”。
就见中年儒生突然望向她。
四目相对。
姜南溪只觉得一股奇异的感觉如电流般瞬间窜过全身。
似熟悉又似恍惚。
就好像,她与这位楚太傅并非初见,并非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可明明……她以前从未见过这位权倾朝野的楚太傅啊?
楚穆炎也有片刻的怔忪。
神情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之色。
但很快,他就恢复如常,视线重新转向永熙帝。
姿态潇洒地微微一拱手:“臣参见皇上!听闻皇上身体抱恙,却又偷溜出宫,臣实在是惶恐忧心,所以赶来探望。但好在,方才路上臣听说,因为南溪县主的妙手回春,皇上的病情已经稳定。臣心甚安!”
说到这里,他勾起唇角,微笑着看了姜南溪一眼。
“臣以前从不知,南溪县主竟有着如此高超的医术,能活死人肉白骨。该说不愧是圣手医仙留在这世间的唯一血脉吗?”
“恰好,臣的老父亲早年征战,身体留下不少暗疾。南溪县主医术既然如此高超,臣正想将她带回府中,让她常年陪伴父亲左右,以疗愈父亲身上的顽疾。”
“想必皇上您不会不同意吧!”
萧文昭脸色黑如锅底,额头上的青筋一下下跳动。
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
楚家!
楚穆炎怎么会在这时候来插一脚?
他们要带走姜南溪?
他们想做什么?
还是说,楚穆炎知道了什么?
他……他知道姜南溪手中握有能威胁他生命的筹码?
萧文昭越想越是惊惧,越想越是愤恨。
他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不过是想要区区一个女人。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个都要来阻挠他?
“穆炎,皇儿……皇儿身体抱恙,正需要这个姜南溪的医治。兄长就算身体有疾,也……也不该与皇儿抢大夫啊!”
太后忍不住弱弱的抗议。
第三百八十四章 终于结束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 终于结束了
姜南溪诧异地看了一眼。?k!e~k`a+n/s\h?u~.·c¢o`m?
只见平日里无比嚣张霸道的太后和长公主,面对楚穆炎的时候,竟畏畏缩缩的,说话都不敢大小声。
像是怕极了这个侄子。
“哦?”
楚穆炎挑眉看向萧文昭:“这么说,皇上这次病的极重?便是南溪县主这般高超的医术,也治不好皇上?”
“是的是的!”太后连连点头,“所以穆炎,你就不要与皇儿抢大夫了。这天底下,哪还有什么比皇儿安危更重要的?至于兄长那边,哀家……哀家等回宫后就让太医院的太医全都去给兄长治疗。”
楚穆炎笑了一声:“原来如此。”
他轻轻叹息一声,似是无限哀戚,无限叹息。
“原来,皇上已经病重了啊!既然如此,接下来皇上不如好好养病,让太子监国……”
“朕没病!”
不等楚穆炎把话说完,萧文昭当即宛如炸毛一般,大吼了一声。
喊完后,他感觉胸口的伤又裂开了。
一阵阵钻心般的疼传来,疼的他嘴唇都青白一片。
可他偏偏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强笑道:“太傅说笑了,朕的病早就被姜南溪治愈了,这一点卢太医可以作证。”
卢太医慌里慌张躬身道:“微臣……微臣给皇上把脉,皇上除了有些虚弱,确实……确实身体无恙。\k*s^w/x.s,w?.`c.o/m~太傅若……若是怀疑臣撒谎,可以让……让周院判来亲自把脉!”
楚穆炎微微眯了眯眼,视线扫过姜南溪,眼底闪过一抹幽芒。
但很快,他的脸上又重新露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是吗?皇上无恙,那真是太好了!”
“不过,既然皇上已经痊愈了,那臣想带南溪县主回楚家作为父亲专属医师之事,想必皇上也不会反对吧?”
萧文昭脸色顿时一黑。
嘴唇哆嗦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
但他说不出话,自然会有人开口。
一个冷如冰泉裂石的声音淡淡响起。
“本王不同意!”
萧墨宸的手紧紧抓着姜南溪的手腕,仿佛在抓着最重要的珍宝。
偏偏这珍宝实在是太炫彩夺目、举世无双了。
竟一个个都恬不知耻地跑到他面前觊觎窥探,妄图明抢暗夺。
真当他萧墨宸是死人吗?
萧墨宸冷冷望向楚穆炎。
面对这位权势滔天的楚太傅,没有半点客气的意思。
“让本王的未婚妻去当镇国公的专属医师?楚太傅,这种要求,你是怎么好意思提出来的?”
楚穆炎似笑非笑道:“未婚妻?可本官刚刚怎么听皇上说,你与南溪县主的婚约已经解除了?”
“既然婚约已解除,你们二人就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x.i~a\o′s?h`u′o\z/h~a+i+.¢c¢o,m^御王你还是放手的好,也免得玷污了南溪县主的清誉。”
随即他神色柔和地对姜南溪一笑:“至于南溪县主你的婚事,大可不必担心。只要你能治好我父亲的暗疾,以后我楚家定会为县主觅得如意郎君!”
说着,楚穆炎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一旁的谢斯辰。
两人的视线一触即分。
楚穆炎唇角似有若无地勾起,眼中露出兴味盎然的神色。
萧墨宸冷笑一声:“解除婚约?本王怎么不知道?”
他面无表情地望向萧文昭,声音森寒如冰:“皇兄你要下旨解除臣弟与南溪的婚约?”
这句是问话。
可萧墨宸的表情,却是赤裸裸的威胁。
尤其是他身后,杀气腾腾的镇北军跟着一起望过来。
萧文昭浑身一个激灵,身体下意识往后仰。
随即他气的浑身发抖。
该死的!
该死的楚穆炎、该死的萧墨宸!
竟一个个地都来逼迫他、欺辱他!
今日这份羞辱,他会牢牢记住。
总有一日,要让他们统统付出代价!
萧文昭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他不想答应萧墨宸。
更不想让姜南溪真的成为御王妃。
可楚穆炎就在那里杵着。
一旦他真的下旨解除萧墨宸与姜南溪的婚约。
楚穆炎定然会把姜南溪带回楚家。
到那时,他的生死把柄,会全部落到楚穆炎手中。
这才是最糟糕的局面。
两害相较取其轻。
萧文昭没办法,只能咬牙切齿道:“朕……没有那个意思。你与姜南溪是朕亲自下旨赐婚的,朕怎么会轻易取消呢?刚刚……刚刚不过是与你们玩笑罢了。”
忍着心口的憋闷和剧痛,说出这句话。
萧文昭差点没气晕过去,只能大口大口喘气。
楚穆炎还想说什么。
萧文昭挥了挥手道:“够了,楚太傅,朕都说了,姜南溪是未来御王妃,下个月他们便要成亲了。”
“太傅你让堂堂御王妃去给镇国公当专属医师,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咳咳……朕乏了,回……回宫!”
萧文昭到此时再也撑不住,下令回宫后,就瘫倒在龙辇上。
龙辇上的锦帐放下,遮住了他青白虚弱的模样。
太后与长公主萧雅娴的轿辇紧跟其后。
禁卫军与龙鳞卫浩浩汤汤分立两侧护驾而行。
可是比起昨日来时的意气奋发、高高在上。
此刻这一行銮驾,多少显出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姜南溪看着远去的龙辇,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她只觉得全身的疲惫在这一刻如汹涌的潮水般涌上来。
她脚下一软,几乎站立不稳。
下一刻,身体却被拥入紧实的怀抱中。
熟悉的冷香侵体而来。
萧文昭抱着她一跃坐上马背。
汗血宝驹绝影发出一声嘶鸣,踢了踢前蹄,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萧文昭倾下身,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南溪,我们回家。”
回家?
姜南溪愣了愣,心中滑过一抹别样的情绪。
她连忙道:“那些伤兵,还有谢斯辰……”
萧墨宸迅速捂住她的嘴:“这些事不需要你操心,本王自会安排人善后。”
姜南溪抓下他的手,正要说话。
却被萧墨宸沉着脸打断:“就算要替他们治疗,也等你休息够了以后!你还真以为你的身体是铁打的吗?或者我现在就将你打晕,你自己选!”
姜南溪:“……”
“御王。”
恰在此时,身旁传来楚穆炎温和的声音。
第三百八十四章 终于结束了
姜南溪诧异地看了一眼。?k!e~k`a+n/s\h?u~.·c¢o`m?
只见平日里无比嚣张霸道的太后和长公主,面对楚穆炎的时候,竟畏畏缩缩的,说话都不敢大小声。
像是怕极了这个侄子。
“哦?”
楚穆炎挑眉看向萧文昭:“这么说,皇上这次病的极重?便是南溪县主这般高超的医术,也治不好皇上?”
“是的是的!”太后连连点头,“所以穆炎,你就不要与皇儿抢大夫了。这天底下,哪还有什么比皇儿安危更重要的?至于兄长那边,哀家……哀家等回宫后就让太医院的太医全都去给兄长治疗。”
楚穆炎笑了一声:“原来如此。”
他轻轻叹息一声,似是无限哀戚,无限叹息。
“原来,皇上已经病重了啊!既然如此,接下来皇上不如好好养病,让太子监国……”
“朕没病!”
不等楚穆炎把话说完,萧文昭当即宛如炸毛一般,大吼了一声。
喊完后,他感觉胸口的伤又裂开了。
一阵阵钻心般的疼传来,疼的他嘴唇都青白一片。
可他偏偏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强笑道:“太傅说笑了,朕的病早就被姜南溪治愈了,这一点卢太医可以作证。”
卢太医慌里慌张躬身道:“微臣……微臣给皇上把脉,皇上除了有些虚弱,确实……确实身体无恙。\k*s^w/x.s,w?.`c.o/m~太傅若……若是怀疑臣撒谎,可以让……让周院判来亲自把脉!”
楚穆炎微微眯了眯眼,视线扫过姜南溪,眼底闪过一抹幽芒。
但很快,他的脸上又重新露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是吗?皇上无恙,那真是太好了!”
“不过,既然皇上已经痊愈了,那臣想带南溪县主回楚家作为父亲专属医师之事,想必皇上也不会反对吧?”
萧文昭脸色顿时一黑。
嘴唇哆嗦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
但他说不出话,自然会有人开口。
一个冷如冰泉裂石的声音淡淡响起。
“本王不同意!”
萧墨宸的手紧紧抓着姜南溪的手腕,仿佛在抓着最重要的珍宝。
偏偏这珍宝实在是太炫彩夺目、举世无双了。
竟一个个都恬不知耻地跑到他面前觊觎窥探,妄图明抢暗夺。
真当他萧墨宸是死人吗?
萧墨宸冷冷望向楚穆炎。
面对这位权势滔天的楚太傅,没有半点客气的意思。
“让本王的未婚妻去当镇国公的专属医师?楚太傅,这种要求,你是怎么好意思提出来的?”
楚穆炎似笑非笑道:“未婚妻?可本官刚刚怎么听皇上说,你与南溪县主的婚约已经解除了?”
“既然婚约已解除,你们二人就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x.i~a\o′s?h`u′o\z/h~a+i+.¢c¢o,m^御王你还是放手的好,也免得玷污了南溪县主的清誉。”
随即他神色柔和地对姜南溪一笑:“至于南溪县主你的婚事,大可不必担心。只要你能治好我父亲的暗疾,以后我楚家定会为县主觅得如意郎君!”
说着,楚穆炎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一旁的谢斯辰。
两人的视线一触即分。
楚穆炎唇角似有若无地勾起,眼中露出兴味盎然的神色。
萧墨宸冷笑一声:“解除婚约?本王怎么不知道?”
他面无表情地望向萧文昭,声音森寒如冰:“皇兄你要下旨解除臣弟与南溪的婚约?”
这句是问话。
可萧墨宸的表情,却是赤裸裸的威胁。
尤其是他身后,杀气腾腾的镇北军跟着一起望过来。
萧文昭浑身一个激灵,身体下意识往后仰。
随即他气的浑身发抖。
该死的!
该死的楚穆炎、该死的萧墨宸!
竟一个个地都来逼迫他、欺辱他!
今日这份羞辱,他会牢牢记住。
总有一日,要让他们统统付出代价!
萧文昭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他不想答应萧墨宸。
更不想让姜南溪真的成为御王妃。
可楚穆炎就在那里杵着。
一旦他真的下旨解除萧墨宸与姜南溪的婚约。
楚穆炎定然会把姜南溪带回楚家。
到那时,他的生死把柄,会全部落到楚穆炎手中。
这才是最糟糕的局面。
两害相较取其轻。
萧文昭没办法,只能咬牙切齿道:“朕……没有那个意思。你与姜南溪是朕亲自下旨赐婚的,朕怎么会轻易取消呢?刚刚……刚刚不过是与你们玩笑罢了。”
忍着心口的憋闷和剧痛,说出这句话。
萧文昭差点没气晕过去,只能大口大口喘气。
楚穆炎还想说什么。
萧文昭挥了挥手道:“够了,楚太傅,朕都说了,姜南溪是未来御王妃,下个月他们便要成亲了。”
“太傅你让堂堂御王妃去给镇国公当专属医师,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咳咳……朕乏了,回……回宫!”
萧文昭到此时再也撑不住,下令回宫后,就瘫倒在龙辇上。
龙辇上的锦帐放下,遮住了他青白虚弱的模样。
太后与长公主萧雅娴的轿辇紧跟其后。
禁卫军与龙鳞卫浩浩汤汤分立两侧护驾而行。
可是比起昨日来时的意气奋发、高高在上。
此刻这一行銮驾,多少显出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姜南溪看着远去的龙辇,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她只觉得全身的疲惫在这一刻如汹涌的潮水般涌上来。
她脚下一软,几乎站立不稳。
下一刻,身体却被拥入紧实的怀抱中。
熟悉的冷香侵体而来。
萧文昭抱着她一跃坐上马背。
汗血宝驹绝影发出一声嘶鸣,踢了踢前蹄,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萧文昭倾下身,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南溪,我们回家。”
回家?
姜南溪愣了愣,心中滑过一抹别样的情绪。
她连忙道:“那些伤兵,还有谢斯辰……”
萧墨宸迅速捂住她的嘴:“这些事不需要你操心,本王自会安排人善后。”
姜南溪抓下他的手,正要说话。
却被萧墨宸沉着脸打断:“就算要替他们治疗,也等你休息够了以后!你还真以为你的身体是铁打的吗?或者我现在就将你打晕,你自己选!”
姜南溪:“……”
“御王。”
恰在此时,身旁传来楚穆炎温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