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成奴?归来后全家哭晕刑场了》 第一卷 第1章 觉醒 “田三娘,你养了楚珠珠十多年,当真舍得给我做媳妇?” 混沌的大脑逐渐恢复意识,楚珠珠睁开眼睛,悄无声息的动了动。 她的手腕被粗壮的麻绳紧紧勒住,躺在马车中动弹不得。 马车外,田三娘漫不经心的说, “柳十三,这个浪蹄子可是镇北侯的亲闺女,能不能让她怀上你的种,就看你的本事了!” 闻言,楚珠珠讥讽扯了扯嘴角。 她本是镇北侯府楚家嫡出血脉,出生时却被产婆田三娘的女儿掉包顶替。 三年前东窗事发,田三娘当即把她捆绑着嫁给村里的柳金父子做媳妇。 柳金是个半截入土的老头,他的儿子更是脾气暴躁。 他们父子将买来的小丫鬟折腾的不成人形,残暴至极。 楚珠珠被强行压上婚车时,她挣扎间咬断柳金的一根手指,连夜逃回镇北侯府。 镇北侯暴怒,将柳金父子拉出去砍了头。 楚珠珠激动的哭了。 她以为自己得救了。 可是回到侯府后,楚如嫣依旧是镇北侯府千娇百宠的女儿。 楚珠珠却被囚禁起来,成了侯府的透明人。 京城人人都知,楚如嫣才是被镇北侯府认可的二姑娘。 楚珠珠不甘心的大闹侯府,可换来的却是亲生父母更加厌恶的眼神,还有一道道锋利的长鞭。 荒凉的小院内,唯有楚珠珠奄奄一息的躲在角落,吃着残羹冷饭,苟延残喘。 楚珠珠望着马车顶,浓重的委屈与困惑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凭什么。 明明楚珠珠才是那个受害者,明明她什么都没做错。 她的家人却都不要她了。 此时,一个粗壮大汉迫不及待的掀开帘子爬进马车,咧开臭嘴,露出一口黄牙。 看到楚珠珠后,柳十三眼冒精光,一个飞扑压倒在她身上。 他大手肆无忌惮的乱摸,淫邪的笑出声,“小心肝,三年不见,长的还是这么俊,可让哥哥想死了。” 楚珠珠死死盯着眼前的猪头。 她在柳家村生活时,柳十三就时常对她动手动脚,令人作呕。 这个人,真该死。 无尽的恨意在胸腔翻涌,楚珠珠抬起腿,一脚踢在柳十三下部。 剧烈的疼痛传来,柳十三从喉咙里挤出凄厉的尖叫。 可还未出声,一道寒光闪过,鲜血四射喷洒。 柳十三拼命想叫喊出声,大嘴张着却发不出一点声响。 他的气管被割断了。 不........这是怎么回事........ 柳十三的眼睛咕噜咕噜的转着。 只见楚珠珠本应被紧紧绑住的双手握着匕首,满身鲜血,冷淡的站在他面前。 仿佛来自地府的恶鬼。 柳十三已经无法思考,慢慢的,眼神失去了光彩。 马车外,眼看马车剧烈的晃动起来,田三娘森森一笑。 她低声自语道,“贱丫头,竟然还妄想我家宝贝闺女的大好姻缘,这是你应得的下场!” 楚如嫣早就和景安长公主与沈国公的儿子沈辰行定下婚约。 这门婚事样样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婚约上没写楚如嫣的名字,写的是镇北侯府的嫡出二姑娘。 可偏偏楚如嫣不算名正言顺的嫡出二姑娘。 田三娘眼中闪过寒光。 等柳十三完了事,把楚珠珠往京城大门前一扔,让几个乞丐把她的衣衫撕开。 到时候大街小巷的人都把楚珠珠身上的污痕看了个干净明白,再叫几个地痞流氓当街调戏,把这风流韵事宣扬出去。 如此一来,镇北侯府当天就得把楚珠珠处死! 楚珠珠死了,她的乖女儿在镇北侯府的地位才会永远稳如泰山。 田三娘摸着手腕上好的翡翠镯子,幻想着未来的荣华富贵。 等回过神来,却发现马车已经没了动静。 田三娘皱了皱眉,在外面喊了一声却没人答应。 她暗暗想道,柳十三看着五大三粗,竟然这般没用。 田三娘嫌弃的捂住口鼻,撩开车帘向车厢内探头看去,一阵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楚珠珠站在车帘旁,瘦小的巴掌脸上溅满了鲜血,衬得眼睛愈发的黑亮。 田三娘脸色煞白,下意识屁滚尿流的就往车外跑。 见田三娘逃走,楚珠珠冷着脸,手臂用力向前一抓,一把薅住田三娘的头发,向后一甩。 田三娘像破布一样被扯进马车。 楚珠珠一脚踹去,田三娘当即摔倒在地,被摔得大脑嗡嗡作响。 田三娘胡乱的向下摸,突然感到一阵柔软,下意识扭头,柳十三圆睁的眼睛无神的望着她,脖颈一股股的向外喷着血。 柳十三!柳十三死了! 田三娘尖叫出声。 魔音贯耳,楚珠珠不耐烦的偏了偏头,一脚踹在田三娘心窝,田三娘顿时哑了声音。 “田三娘,你病重难愈,可不能如此高声喧哗。” 楚珠珠蹲下身,带血的匕首抵在田三娘脖颈,轻声笑了笑,“若让我烦了,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田三娘惊恐的蜷缩成一团,可看着眼前瘦瘦小小的养女,一股离奇的愤怒涌上心头。 “楚珠珠,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我可是你养母!” 看着田三娘令人厌恶的嘴脸,楚珠珠反手一捅,尖利的匕首捅进田三娘的口腔,刀刃划过软肉,田三娘嘴里瞬间鲜血淋漓。 剧烈的疼痛让田三娘拼命的挣扎起来,刀刃却划出更多伤口,大股的鲜血涌满口腔,让她疼得几乎要晕过去。 “忘恩负义?你对我何时有过恩义?” 楚珠珠讥讽道, “田三娘,你借口重病,把我从侯府诓骗出来,趁机玷污我的清白,害我性命,难不成我还要感激你们?” 今早,楚如嫣和田三娘知道楚珠珠不会轻易出府,于是在侯夫人面前说,若楚珠珠不去照顾生病的养母,便是不孝。 楚珠珠大喊这都是楚如嫣和田三娘的阴谋,侯夫人却不相信。 丫鬟婆子齐上阵,把挣扎不休的楚珠珠绑上了马车。 从那时起,楚珠珠就彻底对她的亲人死心了。 “田三娘,我的好娘亲,你还记得在我孩童时,你嫌弃我到处跑闹玩耍,于是用绳子把我栓在门柱边上吗?” 田三娘满眼惊慌,啊啊呜呜的说不出来话,口涎流了半脸,狼狈不堪。 楚珠珠似笑非笑的从身后拿出粗壮的麻绳,点了点田三娘的脸颊,低声叹息道, “你逢人就说是因为我太过顽劣,需要管教,可我思来想去,也不知我哪里顽劣,不知我如今这般,可还能担得起娘亲的这番评价?” 楚珠珠眼神森然,田三娘被吓得眼泪鼻涕直流,也顾不得嘴里还有刀子,尖声道, “你是谁!你不是楚珠珠!” 楚珠珠听话胆小、任人揉捏,连杀鸡宰鱼都能被吓哭,怎么敢杀人! 楚珠珠嗤笑一声,“不是娘亲说的吗,我自小顽劣。” 从前她只觉得自己命苦,现在才知道原来有一群蚂蝗附在自己身上,敲骨吸髓,毁了她整个人生。 她不杀人,人就要杀她。 如今,她再也不想忍了。 第一卷 第2章 杀人 楚珠珠寒笑,双手在田三娘脖颈上用力一绕,田三娘脸色顿时涨红。 “楚珠珠........娘亲真的.......错了........楚珠珠.......” 田三娘拼命挠抓着绳子,意识逐渐消失,她心中这才涌现出强烈的后悔。 她的女儿已经成了镇北侯府姑娘,她为什么还要再招惹楚珠珠。 楚珠珠就是个疯子! 眼见田三娘要断了气,楚珠珠将手一松,田三娘当即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楚珠珠收起绳子,冷然一笑。 想死,还没这么容易。 楚珠珠拉起田三娘的头发,将她拖到柳十三身侧,将匕首放在田三娘手中,又摆了摆柳十三的四肢。 随即站起身,歪歪头观察一番,柳十三和田三娘躺倒在一起,形态亲昵,又仿佛正在厮杀。 “姑娘........姑娘........你还好吗?” 马车外,一阵颤音传来。 “小静,把干净衣服给我。” 楚珠珠擦了擦脸上的血污,淡淡吩咐道。 小静年约十三四岁,从楚珠珠回到镇北侯府就跟在她身边。 门帘掀起,小静颤颤巍巍的把手中的包裹递给楚珠珠,抬眼便看到两具染血的尸体横躺在里面,腥甜的血味钻入鼻腔。 她腿软的几乎站不住。 “姑娘........你真的把他们都杀了.......怎么办........侯府的人都知道是田三娘派人把姑娘你接走的........二姑娘不会放过我们的!” 她口中的二姑娘,正是楚如嫣。 楚珠珠换好衣服利落的从马车跳了出来,无视了小静的话,说道,“小静,你现在就回京城,找京兆府尹。” 他们现在已经出了京城,正在去往柳家村的乡村野道上。 小静神色更加惊恐,“姑娘,田三娘出城后便抛下我,如今好不容易和姑娘相见,怎的又要回去........还要去京兆府!” 现在姑娘杀了人,不赶快逃命,难不成还要自投罗网? 楚珠珠用帕子细细的擦拭着染血的发丝,轻轻一笑,“自然是报官。” 她可是个守律法的好人。 ———————————— 黄昏时分,柳家村。 楚珠珠凭着记忆翻进一家院落,瘦小的身躯灵活的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她慢慢的靠近正屋,就听见屋里的男人一边喝酒,一边骂骂咧咧。 “田三娘这个臭娘们,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姑娘,凭什么我不能第一个享用!倒是便宜了柳十三那个小流氓。” 楚珠珠从门缝看去,男人胡子拉碴醉的瘫倒在床上。 正是田三娘的丈夫,楚如嫣的亲生父亲,柳封。 楚珠珠看他一眼便恶心的想吐。 自楚珠珠稍微长出少女的模样,柳封看她的眼神就仿佛盯上食物的毒蛇。 她惶恐的找田三娘控诉,换来的只是妒恨和一顿毒打。 自此以后楚珠珠就一宿宿的睡不着,只能偷偷钻到高大的麦子地里头,囫囵眯上一觉。 直到有一天,当她清晨从田地里归来时,看到柳封和田三娘把一卷铺盖偷偷摸摸的扔到了有野狼出没的山里。 待二人走后,楚珠珠跟上去拉开铺盖。 她看到了自己在村中唯一的玩伴,柳花妞。 可是柳花妞赤裸着身子,瘦小的身上布满了青紫伤痕,素来清亮的眼睛死气沉沉。 她死了。 “柳封,你个狗东西,家里有现成的你不动手,偏要去外边找野货,幸亏柳花妞是孤儿,要不然这可怎么收场!” “三娘,我不是故意的,都怪柳珠珠那个小娘皮太狡诈,每天晚上都找不到她的踪影,我忍不住了,这才........” 记忆中,柳封状似无辜的辩解,脸上却没有一丝歉意。 心神回转,楚珠珠眼中闪过寒芒,一把推开门,大跨步走了进去。 柳封被吓了一跳。 “乖女儿,你怎么会在这?” 柳封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眼皮轻挑的在楚珠珠身上扫了一圈,眼中闪过惊讶和遗憾。 少女身形窈窕,可惜年纪还是大了。 楚珠珠却好似没看到一样,背着手,缓缓走近这个高大的汉子。 “乖女儿,莫不是想爹爹了?” 柳封嬉皮笑脸道。 楚珠珠站在柳封面前,声音如寒刀, “我是找你索命的。” 柳封一愣,被酒精侵蚀的大脑还没转过弯来,脚腕就被楚珠珠勾住。 她抬腿一扫,柳封底盘不稳,一个屁股蹲摔倒在地上。 随即一抹红色闪过,柳封顿时头痛欲裂。 楚珠珠右手高举着红色的砖头,用力向柳封砸去。 柳封怒目圆睁,反手就想夺走砖头。 “楚珠珠你个小贱人!” 可他的手还没碰到砖头,手腕就被楚珠珠扼住,手指微微一摁,柳封的胳膊瞬间酸麻,使不起半分力气。 柳封剧烈的挣扎着,可眼前的女孩明明无比瘦弱,却如泰山压顶般,让他无法撼动分毫。 他眼中闪过惊骇。 这还是从前那个细麻杆一样,风一吹就倒的小丫头吗! 柳封胡乱挥手阻挡,下一瞬头部又遭受重创。 楚珠珠下了死手。 一下一下又一下。 柳封的脑袋被砸的坑坑洼洼。 直到他浑身瘫软的躺在地上,成为一块死肉。 楚珠珠这才站起身来。 她将砖头随意的扔在柳封身边,心中的怨恨稍稍平息。 她静静盯着这瘫烂肉,低声喃喃,“你们以为我在镇北侯府的这三年,是白过的吗?” 这三年,她不断在小院模拟演练。 如今,她终于得偿所愿。 送这些人渣进地狱。 楚珠珠终于勾起一丝发自内心的笑。 还未等喘过几口气,平静的村庄突然响起喧闹声。 “哎呦,这马车是谁家的?把我家的庄稼都啃坏了。” “天呐,死人啦!死人啦!” 楚珠珠抬起头,向村头方向看去。 装着田三娘和柳十三的马车,已经被人发现了。 第一卷 第3章 凶手是谁? 村门口,马车周围挤满了人,各种议论声激起了一片麻雀。 在一片吵闹声中,田三娘揉了揉刺痛的脖梗,艰难的睁开了眼皮,睁眼便是村里的妯娌亲戚恐惧惊异的脸。 她猛然瞪大了眼睛。 她没死! 田三娘抬起头环顾四周,没有发现楚珠珠的身影。 她立刻踉踉跄跄的冲出了马车,哭着扑倒在一个婶子的怀里。 田三娘舌头上的伤口被牵扯着钻心的疼,可她依旧尖叫着, “张婶子救命啊!楚珠珠把柳十三给捅死了,要不是我命大,现在也被她杀死了!” 众人哗然,却纷纷闭紧了嘴。 镇北侯府权势煊赫,说镇北侯府的姑娘杀人,他们命还要不要了! “田三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管理柳家村的族长拨开人群,走到马车面前,探头看到马车里的尸体,眉头深深皱起。 马车里的柳十三满身鲜血,死不瞑目。 族长早在十几年前就是举人,在十里八乡素有声望,眼中容不下一颗钉子,极其重视家族名望。 田三娘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摸着被割裂的嘴巴恨恨道, “我撞见楚珠珠这个小贱人和柳十三勾勾搭搭,她急了眼,就想把我们都杀了!” 族长训斥,“胡说八道!楚珠珠是镇北侯府的姑娘,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田三娘急急道,“千真万确,柳十三手里还有楚珠珠绣的鸳鸯香囊!” 族长一愣,一旁侍奉的小子手脚麻利的爬进马车,果然发现了一个香囊。 香囊绣线精致,用料华贵,上面还有楚珠珠的名字。 众人见当真有物证,顿时骚乱起来。 闺中女儿的香囊可是私密之物,更何况上面还绣着鸳鸯。 定然是给情郎佩戴的。 “楚珠珠如今可是官家姑娘,怎么会做出这种丑事!” “柳十三从前天天跟在楚珠珠屁股后面,好多人都看到他们腻歪了!” “嘁,我早就看出来了,那丫头,真是不检点。” 柳家村几个长舌妇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般,七嘴八舌的说着,你一言我一句,把楚珠珠和柳十三的私会过程描述的绘声绘色。 见众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田三娘垂下头,得意的笑了。 这香囊是如嫣命令楚珠珠做的,早就拿出府被柳十三藏在了怀里。 本想让柳十三拿着香囊去镇北侯府大闹一场要名分,以此逼迫镇北侯府处理楚珠珠,没想到柳十三就这么死了。 但是死了又如何,她田三娘既然大难不死,就说明老天爷站在她这边。 今天,就算楚珠珠这个小贱人死不了,她的清白也休想保住。 这样想着,田三娘哭得愈发卖力, “柳十三和楚珠珠早就有了首尾,这次我也是被逼无奈,才让柳十三做了车夫, 怎成想楚珠珠为了保住荣华富贵,想把这件事彻底隐瞒起来,于是暴起杀人,族长,你可要给我作主啊!” 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族长眼中闪过厌恶,“楚珠珠现在何处?” 田三娘摇头,“我不知........她定然是逃跑了!” 族长重重哼了一声,对楚珠珠的印象差到骨子里。 若不是做贼心虚,她跑什么。 族长道,“这件事先上报镇北侯府,楚珠珠现在不是柳家村的人,老夫也不能轻易处置了他。” 田三娘嘴角克制不住的翘起。 等这件丑事传回镇北侯府,楚珠珠必得不了好。 众人交头接耳,突然,人群外传来女孩带着哭腔和委屈的声音。 “娘亲,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众人回头望去,却见那个田三娘口中杀人潜逃的楚珠珠,手里拉着常住在柳家村的赤脚大夫李世,慢慢走了过来。 小姑娘下巴尖尖、皮肤瓷白,身形纤细的仿佛一碰就倒。 柳家村的人看的眼睛都直了。 这个人是楚珠珠? 田三娘却吓得肝颤,尖叫道,“族长,快把这个杀人犯抓起来!” 族长虎着脸,“楚珠珠,你杀人后还敢回来?” 楚珠珠委屈极了,“娘亲,你受了伤,我好不容易为你找到大夫,你怎么能将这些事情都推在我身上?” 女孩年幼,水灵灵的杏眼盛满了泪水,看起来无辜极了。 田三娘却血液几乎凝固,指着香囊大声反驳, “楚珠珠你休要狡辩,证物在此,分明是你想和柳十三断了关系,就想把我们这两个知情的都杀了!” 柳家村的人屏气凝神,隐藏不住看戏的神情。 “柳十三虽然是孤儿,可有把子力气,和楚珠珠也算相配,而现在嘛........” 楚珠珠成了是镇北侯府的姑娘,柳十三就是她的污点。 围观的人顿时觉得,楚珠珠杀人太正常了。 楚珠珠对众人暧昧的眼神不为所动,她的眼神从香囊上淡淡扫过,嘴一撇, “不过是在马车上发现一个香囊,能说明什么?” 田三娘冷哼,“你身为侯府姑娘,贴身的香囊出现在一个男人怀里,简直不知廉耻。” “谁能证明这个香囊是我的?” 见楚珠珠矢口否认,田三娘却底气越发足, “这香囊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上面可都还有你的名字!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还敢对我动手,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慢慢的,恐惧俱都化成愤怒,田三娘指着楚珠珠的鼻子破口大骂,言语脏的连村里素来说话不讲究的婶子大爷都皱了眉。 楚珠珠却没有像众人以为的那样气急败坏的狡辩,而是细声细气道,“娘亲,你是说,这个香囊的主人是个贱人,还和柳十三有私情?” 田三娘骂的口干舌燥,瞪着眼道,“那是自然!” 闻言,楚珠珠长叹一口气,“娘亲,楚如嫣虽然不是你亲自养大的,你又何必说她是个贱人。” 田三娘一愣。 这关如嫣什么事! 她厉声道,“如嫣从小听话懂事,你做的丑事难不成还要怪到如嫣头上!” “真的吗?” 楚珠珠双眼一眯,柔软伤心的脸色慢慢消失。 “田三娘,你且翻开这香囊里面看看,上面绣着什么!” 田三娘呆住,刚才被楚珠珠勒到窒息的痛楚无端涌上心头,捏着香囊不敢动弹。 楚珠珠一把抢过香囊,几下就将布料翻了过来,里面赫然绣着三个字,楚如嫣。 田三娘大惊失色,眼睛都快掉了出来。 族长不解,“这是怎么回事?” 楚珠珠摸着绣线,道,“这是双面绣,一面是我,一面是楚如嫣,可这双面的图案可都是鸳鸯,难道楚如嫣和柳十三也有奸情?” 众人面面相觑。 田三娘尖声否认,“有名字算什么,柳十三那样的杂种,怎么可能和如嫣有关系!” 极力撇清的样子,和刚才的斩钉截铁判若两人。 第一卷 第4章 沉塘! 楚珠珠无所谓的耸耸肩, “族长明鉴,这香囊是我练习刺绣时的玩闹之作,很早便丢了,我也不知为何出现再这里。” 族长皱着眉,心中仍有疑虑,可不敢再问。 柳家村虽然不在京城里,可镇北侯府的事他也知道些许。 楚如嫣现在在镇北侯府如日中天,连楚珠珠这个亲生的都比不过。 若是让镇北侯府知道楚如嫣和一个农夫牵扯不清,到时候倒霉的就是柳家村! 他刻意回避了香囊,问道,“柳十三又是什么回事,你杀了他?” 族长语气危险。 田三娘眼睛一亮。 就算不能毁她清白,柳十三被杀的事情楚珠珠一样说不清! 田三娘恶狠狠的向楚珠珠看去,只见楚珠珠面色诚恳, “族长,柳十三和娘亲早有私情,想与娘亲私奔,娘亲却不肯,二人起了争执,娘亲用刀杀死了柳十三。” 田三娘和柳十三偷情,还杀人? 在场的人快被一个又一个的消息砸的缓不过神来。 田三娘惊呆了,几乎要扑到楚珠珠身上撕打,唾沫横飞, “你胡说八道!敢污蔑老娘!” 田三娘气的脸红脖子粗,楚珠珠嗤笑一声,指着田三娘胸前寒声道, “娘亲,你口口声声说我与柳十三私通,可你看看你的肚兜挂在何处!” 田三娘一愣,下意识捂住胸前,这才意识到自己好似少了件衣裳,心中止不住的发慌。 张婶子立刻在马车前探头看去,眼尖的看到柳十三腰侧露出一个粉红色的衣角。 她抽出一看,正是一个绣花的粉色肚兜,上面有三娘的闺名。 还没娶妻的小子们纷纷红着脸垂下头去。 田三娘死死盯着肚兜,急促的喘着气。 她脸颊肉一抽一抽的,脸色逐渐扭曲,紧紧护住胸前,厉声道,“楚珠珠,你陷害我!” 这个肚兜,定是她昏迷时,楚珠珠脱下来的。 “田三娘!你给我闭嘴!” 看着随风飞舞的肚兜,族长气的脸都红了。 耻辱!简直奇耻大辱! 他们柳家村何时出过如此丢人现眼的东西! 田三娘被族长眼中的煞气吓傻了。 族长尊崇礼教,对这些事深恶痛绝。 上次村西头的寡妇想要改嫁,族长不允后,她便和男人私奔离去。 结果族长纠集人马,把他们抓回来后,男人打断腿,女人直接沉了塘! 田三娘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凄声道,“族长!柳十三力气那么大,我怎么可能杀死他啊!” 此时,楚珠珠轻声道,“娘亲全身都沾上血了,还说没有杀人?” 田三娘一愣,恍恍惚惚低头,看到自己的衣服上全是血渍。 是方才在马车里打滚沾染上的。 再看看楚珠珠,她一身衣服干干净净,只沾染了些许尘土。 族长立刻反应过来,一旁的大夫充当了仵作,察看柳十三的死因,回话道, “族长,这个柳十三颈动脉破裂,凶手定会被喷上血液。” 而楚珠珠身上这么干净,定然不是她动的手。 田三娘的肚兜还在柳十三身上挂着,在二人纠缠之时,柳十三一时不查被杀死,完全有可能。 柳家村众人的眼神瞬间变了。 田三娘这次是真的慌了,拼命辩解,“楚珠珠只是换了衣服!如果有私情,我怎么可能会杀死情夫!” 族长却不再相信,“田三娘,你有什么证据?” 田三娘吓得浑身发抖,她若认下,族长定会活埋她的。 “族长,我可是楚如嫣的亲生母亲!若我出事,镇北侯府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族长呼吸一滞,被愤怒压过的理智冒了头。 是啊,田三娘再怎么不堪,也是楚如嫣的亲娘。 处置田三娘事小,若惹得镇北侯府不开心,那才是得不偿失。 族长气得只喘粗气,此时,楚珠珠叹息道, “娘亲杀柳十三,是因为柳十三在家中杀死了爹爹柳封。” 空气瞬间凝固。 柳封死了? 田三娘立刻骂道,“楚珠珠你胡说!” 族长却手脚冰凉,一把甩开田三娘,疾步跑到柳封家。 一推开正门,就看见柳封面目全非的尸体。 田三娘尖叫着扑上去,却被族长一脚踢开。 他面色铁青的走了进去。 柳封是他的直系子侄。 忽的,族长眼尖的看到柳封手里握着什么,上前一步把柳封的右手掰开。 里面赫然是柳十三从小带到大的玉环,这玉环还是族长送的。 族长捏着玉环,手背青筋暴起。 楚珠珠垂下眸,掩饰住眼中的讥讽。 对族长来说,宗族稳定可比远在天边的侯府重要多了。 大夫李世在族长耳边补充道,“族长,柳十三的手指甲中,有红色粉末残留........应当是砖头。” 族长眉头一沉,默默的看了眼地上的红色砖头,一个推断浮现脑海。 柳十三为得到田三娘杀死柳封,却没想到田三娘对柳封还有感情。 争执之下田三娘杀了柳十三,又嫁祸给楚珠珠。 族长面色阴晴不定,沉默良久,他恨恨道, “田三娘身为妇道人家,搅的我柳家村兄弟相争,闹出人命,来人,给我把田三娘捆了,沉塘!” 他想清楚了,就算田三娘是楚如嫣的亲生母亲又如何,镇北侯府巴不得田三娘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杀了田三娘,镇北侯府和楚如嫣说不得还会感谢他,替他们打扫了一个碍眼的人! 闻言,田三娘不可置信的跌坐在地,大脑一片空白。 方才还在看热闹的众人一拥而上,将她困的结结实实。 田三娘凄厉的叫喊着楚如嫣的名字,却仍被狼狈的拖到了河塘边上。 盯着深不见底的河水,田三娘挣扎着,乱糟糟的大脑突然反应过来,刚才楚珠珠为何不直接杀了她。 楚珠珠要把杀人的罪名全部扣在她头上! 田三娘心砰砰直跳,尖叫道,“楚珠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这辈子不会有好下场........” “快把她的嘴堵住!”族长喝道。 楚珠珠上前一步,“族长,我想最后再送娘亲一程。” 族长拉着脸点点头。 他自然会给镇北侯府家的姑娘这个面子。 河边的人识趣的退开,楚珠珠蹲在田三娘身边,看着田三娘充满怨念的眼睛,微微一笑, “田三娘,你和楚如嫣不是想让我清白尽毁、沉塘而亡吗,如今可还满意?” 第一卷 第5章 讨厌的未婚夫 田三娘瞳孔骤缩,厉声道, “我知道是你这个贱人在暗中捣鬼,如嫣天生有福,岂是你这个卑贱的丫鬟能比的,你以为杀了我就能得到镇北侯府的认可?别痴心妄想了!” 田三娘阴恻恻诅咒着,“你以为能穿金戴银就是贵女?我在地下等着,等镇北侯府把你赶出家门、流落街头的那天!” 看着田三娘扭曲狼狈的脸,楚珠珠歪歪头,“我为何要镇北侯府的认可?” “你........”田三娘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 “你们欺负我这么久,我自然要跟你们算清这笔账。” 楚珠珠眸子清澈深邃,嘴角带着轻松的笑意,田三娘仿佛又看到了方才楚珠珠面无表情杀人的模样。 田三娘脸色逐渐崩裂。 楚珠珠真的是个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 田三娘脸色一点点泛白,恐惧在胸腔涌动,勉强支撑着叫骂,“楚珠珠,镇北侯府绝对不会放过你,如嫣会为我报仇的!” 忽的,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众人向远处看去,只见一队人马快速接近,为首的人穿着华贵,气质不凡。 田三娘眼前一亮。 她激动的弹了弹身子,刚想喊出声,就被楚珠珠一巴掌糊住嘴。 楚珠珠像看着死人一般,一脚踹到栓在田三娘脚上的巨石上。 “扑通”一声,不等挣扎,田三娘瞬间翻滚进河塘。 田三娘挣扎呼嚎着,闪烁浓烈恨意的脸逐渐僵硬,直到被河水吞没。 她死了。 此时,远处的人到了。 为首的人一身黑色锦装,眉眼如刀刻斧凿般,眸子扫过,让人不寒而栗。 族长眼中闪过震惊,连忙俯首行礼,“草民见过沈小将军。” 沈辰行,景安长公主最疼爱的小儿子,正四品明威将军。 楚如嫣的未婚夫。 沈辰一眼便看到人群中的楚珠珠,向族长略一点头,就快步走到楚珠珠身边,低头问道,“珠珠,田三娘呢?” 沈辰行站得很近,楚珠珠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 楚珠珠不留痕迹的向后退了几步,和他拉开距离,淡淡道,“已经沉塘了。” 沈辰行脸色微凝。 如嫣拜托他将田三娘救下,他快马加鞭赶到柳家村,可田三娘竟然已经死了。 他皱着眉头,吩咐官兵下水救人。 捞上来的却只有田三娘冰冷的尸体。 田三娘尸身未硬,可瞪大着眼睛,表情狰狞,一看便充满怨恨。 沈辰行对楚珠珠长叹一口气,语气中有着隐藏不住的失望, “楚珠珠,田三娘毕竟是你的母亲,你怎么如此.......无情。” 楚珠珠对这话很是无语,“沈辰行你是不是傻,田三娘是楚如嫣的母亲,和我有什么关系。” 楚珠珠说话毫不客气,在场的人听的直冒冷汗。 沈辰行在军队素来手段铁腕,一路踩着尸山血海,死在他手下的盗匪无数。 他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众人缩了头,等待着沈辰行大发雷霆,可沈辰行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眼睛定定的看着楚珠珠, “珠珠,你不要跟我闹脾气了。” 楚珠珠沉默的撇过脸,不再看他。 这个人讨厌极了。 楚珠珠被关在小院时,只有丫鬟小静能陪她说说话。 突然有一天,一个少年人走到了小院。 他不说名字,只说跟着长辈登门拜访,迷了路。 楚珠珠知道这个少年人有意提防,她也不是很在意,她只想和别人聊聊天。 之后少年人也时不时的过来,还会给她送一些解闷的小玩意儿。 他们成了朋友。 直到那一天,楚如嫣脸色苍白的冲过来,哭着说不要夺走她的沈哥哥。 楚珠珠这才知道,这个少年人就是沈辰行。 强烈的愤怒与背叛感涌上心头。 她明明在第一天便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她明明曾经多次表露过对楚如嫣的厌烦,不想再和与她有关的任何东西沾边。 可沈辰行从没有说过,他是楚如嫣的未婚夫婿。 他们决裂了。 回想到过去,楚珠珠面色更冷,问道,“京兆府尹王大人呢?” 沈辰行见楚珠珠仍不假辞色,眼神一暗,“正巧我在京兆府办差,听你的丫鬟报官,就替王大人走一趟。” 楚珠珠皱眉,暗道晦气。 她让小静去报官,为的是在官府面前把田三娘通奸杀人的罪名坐实。 柳家村为了自己的声望,必不会将田三娘的事请宣扬出去,甚至可能故意隐藏这件事。 可她需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田三娘和柳封到底是怎样的杂碎。 没想到偏偏碰到沈辰行。 楚珠珠皱眉,“倒也不是什么棘手的事,田三娘通奸杀人,已被宗法处置,沈小将军回去如实禀报便可。” 怕沈辰行将此事按下,楚珠珠又补充道,“待我回京,也会亲自登门去京兆府说明此事。” 沈辰行眉头紧锁,回想着临行前楚如嫣充满哀伤的眸子,摇了摇头, “既然柳家族长已经做了处置,京兆府不会再插手。” 楚珠珠眉头一竖。 京兆府那里没有记录,这件事终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被人遗忘。 沈辰行看出楚珠珠不满,沉默一瞬,还是解释道,“珠珠,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们已经死了,你又何必........” 这话说的好没道理。 楚珠珠似笑非笑,“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沈小将军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沈辰行哑口。 这句话,在他身份暴露、他们吵架决裂的那天,楚珠珠也说过。 他已经道歉,可楚珠珠依旧不肯原谅他,甚至不肯和他多说一句话。 可是,明明他已经道歉了。 沈辰行硬朗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不耐, “珠珠,如嫣和你都是受害者,你何必揪着不放,这样沉浸在过去,害的是你自己。” 楚珠珠眼中露出讥讽。 沈辰行家世显赫,从没有人敢欺负到他头上,就算在纪律严明的军队,上官也不会苛责,反而会尽心尽力的教导。 他可以宽容的原谅所有人。 可是她楚珠珠做不到! “楚珠珠,田三娘是否有罪,岂是你一家之言可以断定。” 众人侧头看去,几个穿着整洁的婆子丫鬟、家丁跑了过来。 为首的婆子横眉冷对,对楚珠珠张口便是斥责。 她叫刘嬷嬷,是镇北侯夫人的心腹,也是楚如嫣的奶嬷嬷。 第一卷 第6章 所谓孝顺 刘嬷嬷眼神在楚珠珠身上轻轻碰了一下,随即立刻转开视线,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姑娘,我将此事报给京兆府后,沈小将军先去镇北侯府和二姑娘将此事说了, 侯夫人派了刘嬷嬷和二姑娘身边的丫鬟白芷过来,只是沈小将军骑马太快了,我们没跟上。” 小静急忙跑到楚珠珠身边,气喘吁吁的说道。 她是跟着刘嬷嬷一同到来的。 楚珠珠刚入府时,刘嬷嬷就对她没有正眼,当时她还为此大哭一场,可现在她已经丝毫不在意了。 楚珠珠直截了当说道,“我报官,为的是京城百姓和平,刘嬷嬷你在此叫嚣,莫不是想为罪犯报仇?” 刘嬷嬷诧异挑眉,没想到楚珠珠竟然还敢顶嘴。 她们到柳家村前,侯夫人命令刘嬷嬷将田三娘通奸杀人的罪名撇干净,千万不能让楚如嫣身上再有污点,也尽量把楚珠珠保全下来。 可刘嬷嬷还是忍不住训斥道,“珠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奴不过是说句实在话,你修身养性三年,怎的越发无礼了?” 刘嬷嬷衣着整洁得体,身为下人,眉宇间却隐隐流露出傲人之气。 虽然话语恭敬,可内里字字都是对楚珠珠的指责,和对田三娘一案的质疑。 沈辰行听着这话,冷冷的瞥了刘嬷嬷一眼。 族长坐不住了,他开口解释道, “刘嬷嬷,田三娘是我柳家村的族人,她与人通奸杀人证据确凿,老身身为族长,自是可以用宗法处置了她。” 刘嬷嬷嘴角深深耷拉下来。 证据确凿,田三娘已死。 侯夫人命令她翻案,简直难如登天。 刘嬷嬷深觉麻烦,可她眼睛一转,忽然计上心来。 她手头一指,“珠姑娘,自古亲亲相隐,你以子告母,实在是不孝。” 在场众人一瞬间呼吸都停了。 不孝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过,背上这个罪名,楚珠珠必死无疑。 楚珠珠挑眉,刘嬷嬷还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逼她去死。 她提醒道,“刘嬷嬷,我是镇北侯府的女眷,状告田三娘算什么不孝?” 刘嬷嬷就等着楚珠珠说出这句话,嘴角掀起一个隐蔽的笑, “珠姑娘,你没有上镇北侯府的族谱,田三娘名义上依旧是你的母亲。” 众人脸色全都变了。 刘嬷嬷暗暗得意。 何必翻案,只要把楚珠珠的嘴堵住,柳家村的人还能把田三娘杀人这件丑事泄露出去不成。 楚珠珠听的清清楚楚,几乎要笑出声。 她竟然还没入族谱。 她竟然不知,回到侯府三年,她现在竟然还不算镇北侯名正言顺的女儿。 是镇北侯府嫡出又如何,没上族谱,就代表楚珠珠只是个外人。 一时间,各种探究的眼神落在楚珠珠身上。 刘嬷嬷恶意的笑了。 她按耐住兴奋,低声催促道,“沈小将军,你赶快把这个不孝之女拿下才是!” 进了京兆府,就算没被定罪,也少不得要吃苦头。 被她皮开肉绽的出来,看她还有没有力气闹! 此话一出,众人噤若寒蝉,没有人敢说话。 不孝可是个大罪过,就算只是养母,楚珠珠怕也是要竖着进、横着出。 可刘嬷嬷等了又等,却没有像预想中那样,官兵一拥而上将楚珠珠抓住。 一片寂静中,她忽的察觉出不对,扭头像沈辰行看去。 只见沈辰行本就严肃的脸更加冷硬,眼神冰冷的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刘嬷嬷,你是在命令我吗?” 刘嬷嬷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沈辰行在镇北侯府做客时处事克制有礼,竟然让她忘了,沈辰行是大权在握的将军。 见沈辰行眉宇间流露出煞气,刘嬷嬷不禁牙齿打颤,慌忙解释道, “老奴没有这个意思,沈小将军误会了。” 沈辰行还不会把个婆子放在眼里,他警告的盯了刘嬷嬷一眼,继而看向楚珠珠,眼中闪过暗芒。 他没想到楚珠珠连族谱都没入。 镇北侯府当真一点不在意楚珠珠。 楚珠珠任由他人打量,语气平静,“众人皆知我是镇北侯府血脉,刘嬷嬷如此说,是指镇北侯不认我这个女儿吗?” 众人微愣。 只见楚珠珠面色如常,仿佛没入族谱,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楚如嫣的侍女白芷忍不住道,“姑娘与其在这为难嬷嬷,不如想一想为什么侯府一直没有把你写进族谱!” 她高声说,“就算你是楚家血脉,可田三娘终究是你的养母,十多年亲情弃之不顾,难道你还不算不孝吗?” 白芷面上义愤填膺,余光一直在观察沈辰行。 见他没有制止自己,心中一喜。 她家姑娘楚如嫣一直心系沈小将军,可不知什么时候起,沈小将军就莫名其妙的开始关注楚珠珠。 明明楚珠珠只是个没有教养的村姑。 白芷句句压迫,人群中有人认同的点点头。 养母也是母亲啊。 眼见不孝的罪名压过来,楚珠珠眼都不眨一下,讥诮说, “田三娘从不曾把我当做女儿,我连热水热饭都不曾吃过,在柳家做了十多年奴仆,我这养育之恩早就还清了。” 白芷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如今田三娘夫妻殒命,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楚珠珠瞥了眼白芷得意洋洋的神色,轻轻挽起袖口,将纤细的小臂裸露出来。 上面深深浅浅的旧伤清晰可见。 一看便是长年累月,被人鞭挞所致。 刘嬷嬷堂皇的瞪大了眼。 沈辰行瞳孔骤缩,素来沉稳的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你怎么这么多伤?” 楚珠珠淡淡道,“这些伤,都是田三娘打的。” 沈辰行的脸瞬间苍白。 他回想到方才对楚珠珠杀人无情的质控,脸上火辣辣的疼。 沈辰行低声喃喃,“珠珠,这么长时间,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楚珠珠转开眼睛,浓密的睫毛遮掩住眼中的嘲讽。 她想说,可是怕镇北侯夫妇心疼。 她不想让自己的父母为自己伤怀。 可是换来的是什么呢。 柳家村的人惊愕不已。 他们当然知道田三娘对楚珠珠的责骂,也知道田三娘从来都不喜欢楚珠珠。 可他们从来不知道,田三娘把楚珠珠打成这般模样。 “都被打成这样了,田三娘也忒狠心了。” “是啊,要是我,什么孝不孝的,这种娘老子才不认!” 柳家村的人小声议论起来。 楚珠珠抚摸着小臂,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时钻心的疼痛,说道, “白芷这番话倒是提醒了我,刘嬷嬷,当年我和楚如嫣抱错当真是误会吗?” 刘嬷嬷脸色很不好看。 当初此事被发现后,侯夫人下令追查原委,在查到田三娘对楚珠珠态度出奇恶劣的时候,侯夫人心中就有了推断。 哪家的亲生父母,会如此对待自己唯一的孩子。 除非他们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亲生的。 可是侯府犹豫再三,还是将此事按下了。 第一卷 第7章 父母之命 毕竟人心肉长,侯夫人不忍心让楚如嫣这个亲手养大的孩子,被人说亲母恶毒。 于是镇北侯府对外宣称,这件事只是个意外,两个孩子都是受害者。 楚珠珠神色自如,仿佛真的只是疑问,道,“刘嬷嬷你说,我是不是不孝?” 刘嬷嬷心跳不由自主漏了一拍。 若他们非要用不孝的罪名压迫楚珠珠,楚珠珠到了京兆府,必会将田三娘虐待她的事情宣扬出来。 京城谁不是人精,真相如何猜也猜出来了。 楚珠珠这是在威胁她! 但楚如嫣身上不能再有非议了。 刘嬷嬷咬牙,忍不住阴阳怪气道, “珠姑娘自然是孝顺的........老身记得当年你入府时,侯夫人曾想为你找太医调养身子,你却拒绝了。” 当初若有太医调理,还会留下什么伤痕。 没想到这个楚珠珠竟然这么有心机,故意留了一身的疤来博同情。 “是啊,我可真是幸运极了。” 楚珠珠仿佛没听到刘嬷嬷的阴阳怪气,庆幸的拍拍胸口,朝着她笑了笑, “嬷嬷可真是深明大义。” 刘嬷嬷恨不得冲上去挠花楚珠珠的脸。 可她却不敢再激怒楚珠珠,差点把嘴角咬出血来。 她拼命压下心中火气,硬邦邦道,“珠姑娘受了大惊吓,老奴这就带姑娘回侯府调养。” 有沈辰行在,田三娘通奸杀人的事就传不到京兆府去。 等回到侯府,就算楚珠珠旧事重提,说出田三娘的丑事或者当年的真相,有侯爷和夫人在,楚珠珠也翻不起来风浪。 刘嬷嬷隐晦地瞪了楚珠珠一眼,等回到侯府,她要叫楚珠珠好看! “既然此事已经盖章定论,本将军必会将此事如实上报给京兆府尹王大人。” 沈辰行冷硬的声音突然响起。 刘嬷嬷一愣,僵硬的转头看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件事若宣扬出去,就是楚如嫣身上不可避免的污点。 沈辰行可是楚如嫣的未婚夫,他怎么能这样做! 刘嬷嬷也顾不得沈辰行的身份,质问道, “沈小将军如此做,可想过二姑娘的处境!” 沈辰行神色淡淡,“田三娘罪行深重,如嫣心地善良,她也会支持我如此做的。” 这是什么道理! 刘嬷嬷还想争论,抬眼却撞进沈辰行深邃的眸子。 眼中闪烁着的怒火,仿佛可以将她吞没。 “你还有什么异议吗?” 刘嬷嬷下意识闭紧了嘴。 众人纷纷低下头去,连白芷都不敢再说一句话。 他们都意识到,沈辰行不会放过田三娘。 见沈辰行突然改变主意,楚珠珠诧异的挑了挑眉。 她探究的向沈辰行脸上看去,男人神色依旧冷漠,让人看不出破绽。 楚珠珠拧着眉头收回目光,点点头说,“既然如此,田三娘此事已经可以结案了。” 刘嬷嬷气得发抖,却无计可施。 话音刚落,就听沈辰行道,“柳族长,在下事务繁忙,就不多留了。” 继而转头看向楚珠珠,“顺路,我带你一同过去。” 沈辰行的语气不容拒绝,楚珠珠心中升起深深的疲倦。 她揉揉额角,恹恹道, “多些沈小将军好意,现在城门已经落锁,将军职务在身自是不怕,我一介平民,还是在村里住一晚上,明日再走。” 沈辰行眉头微皱,“这些事你不必担心,只管跟着我走。” 可回应给沈辰行的,只有楚珠珠毫不留恋的背影。 楚珠珠不想再和沈辰行有什么交集。 沈辰行沉沉看着楚珠珠离开的背影,张了张嘴,却没有开口挽留。 刘嬷嬷阴恻恻盯了一会儿,转身向楚珠珠追了过去。 田三娘的院子中,柳封的尸体已经被处理干净,只有砖缝中还残留着点点血迹 楚珠珠在小院中来回检查了一遍,便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珠姑娘,老奴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楚珠珠抬眼去看,看见刘嬷嬷和白芷一脸要把她吃了的表情,不客气的说道, “咱们间没什么话可说吧。” 刘嬷嬷好似没听见般,自顾自的说道,“珠姑娘,这次我来是为给你一个忠告。” 没有等楚珠珠回答,她继续用渗着阴气的话语说, “虽说和沈小将军的这门婚事,是当年珠姑娘你还在侯夫人肚子里时就定下的,按理讲,沈小将军应当是你的未婚夫。 可是,沈夫人也不是谁都能做的。 二姑娘在侯府受十多年倾心栽培,才成为如今样样出众的模样,珠姑娘你拼尽全力也无法并肩, 你不要觉得二姑娘抢了你的婚事,实际上,让二姑娘继续履行婚约,是景安大长公主和镇北侯共同的意思。 珠姑娘,你既然回到侯府,侯府不会亏待你,而你若还敢插手这门亲事,侯府也不会饶了你!” 楚珠珠面无表情的听着,心中嗤笑。 刘嬷嬷一番话冠冕堂皇,实际上只有一句话。 警告她休要痴心妄想。 楚珠珠耸耸肩,“刘嬷嬷大可以让镇北侯和楚如嫣放心,我对沈辰行一点兴趣都没有。” 楚珠珠一脸无所谓,白芷却怒火攻心。 若不是楚珠珠有意勾引,沈小将军怎会天天魂不守舍的往她那破烂院子跑! 白芷尖叫刻薄道, “沈小将军只不过是没见到过村姑,有些稀奇罢了,哪家会真的把个村姑娶进门做宗妇!” 言语间尽是鄙夷。 楚珠珠似有若无的勾起嘴角。 他们如临大敌的模样可真是丑陋。 “我和沈小将军从前是有些交集,可并无甚感情,你们一个个的冲到我面前叫嚣,是不是因为心虚?” 刘嬷嬷厉声道,“珠姑娘莫要胡言。” 是吗。 楚珠珠轻呵一声,眼神锐利如刀,“你们三年间不曾对我有过任何教导,任由我被养废。” 她说着,指尖微屈,轻轻敲击着门框,眼睛灿若繁星, “我到现在都没有入族谱,是因为如果我入了族谱,成了光明正大的二姑娘,沈小将军和镇北侯府二姑娘的婚事,就真的落到我头上了。” 楚珠珠轻笑,声音清脆“你们只是舍不得楚如嫣罢了,何必遮掩这么多。” 因为不想让楚如嫣受苦,所以只能委屈委屈她楚珠珠了。 刘嬷嬷心中一突。 楚珠珠一番话,把镇北侯府隐藏了三年的小心思,毫无避讳的撕扯开来。 夜色浓重,万籁俱寂,楚珠珠的声音万分清晰。 刘嬷嬷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镇北侯府的心思,京城众人看的很明白,所以不会自讨没趣的问镇北侯府,为什么不把楚珠珠带出来见人。 在这些京城权贵的无声默契下,楚珠珠被彻底忽视了。 没有人在乎楚珠珠,仿佛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可是......... 刘嬷嬷心中突然生出恼怒。 楚珠珠既然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为什么还要闹出这么多事! 她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呆在一个角落,静悄悄的去死吗。 楚珠珠将刘嬷嬷的怨愤尽收眼底,渐渐收起笑意, “我同你说这么多,只是想托你给楚如嫣他们带句话。” 黑夜将楚珠珠黑亮的眸子衬托的愈发深邃,她一字一顿说道, “别惹我。” 第一卷 第8章 杀意再起 刘嬷嬷一口郁气堵在胸口,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在镇北侯府虽说是个奴婢,可从没有人敢这么对她说话。 楚珠珠简直不把她放在眼里。 刘嬷嬷当即也不再多说,拉着白芷扭头就走了。 楚珠珠冷漠的看着刘嬷嬷远去,毫不客气的将院门锁住。 这些人,她再多看一眼都是浪费时间。 她们没有注意到,此时月光划过阴暗的角落,慢慢的,露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沈辰行沉默的望着大门紧闭的小院,眼神幽暗。 他本想过来看看楚珠珠的情况再走,却没想到看到这样的场景。 沈辰行突然想到两年前,他在小院遇到楚珠珠的那一幕。 小院的外墙已经破败,他以为是个废弃的院子。 可推开门,他看到一个小姑娘认真的蹲坐在池塘边钓鱼。 只见鱼线微动,小姑娘纤臂一挥,一条肥硕的乌鲤就掉进了旁边的筐篓。 乌鲤肥嫩,看起来便好吃极了。 可侯府的池塘养的都是锦鲤与荷花,哪家会放这黑黢黢的鲤鱼来养。 他有些好奇,于是上前询问。 女孩说锦鲤顶看不顶用,不如养乌鲤实在。 然后女孩说,她叫楚珠珠。 他恍然,原来这个人就是他原本的未婚妻。 看着小姑娘亮晶晶的眸子,鬼使神差的,他没有说出他的真实身份。 直到楚如嫣跑到小院哭闹。 他们大吵了一架。 沈辰行从回忆中抽出,眼神晦暗,自己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他方才听到楚珠珠说,她对他没有丝毫兴趣。 沈辰行下意识握紧拳头。 良久,他转身走入黑暗中。 —————————————— 寂静的村庄中,刘嬷嬷快步走在回房的路上,脸色可怕的像是要吃人。 白芷跟在一边,也是一脸不甘心。 她低声道,“嬷嬷,这个楚珠珠如此嚣张,咱们就这么放任她不管吗!” 刘嬷嬷阴冷的说,“从前还真是小瞧了她。” 本以为是个木讷寡言的小村姑,如今她倒耍起了威风。 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一杯毒酒把她送上西天。 刘嬷嬷一想到楚如嫣难过伤心的模样,心中就止不住的心疼。 楚如嫣可是他一口奶一口奶养大的娇儿,楚珠珠竟敢能惹的她心思郁结。 刘嬷嬷对楚珠珠没有感情,和侯府也毫无关系,唯一能让她牵肠挂肚的,就只有楚如嫣这半个女儿。 白芷迫不及待道,“嬷嬷,你可有什么好法子,总要让楚珠珠吃了教训,从此再也不能造次。” 夜色浓重,刘嬷嬷的脸彻底隐藏在黑夜中,冰冷粘腻的声音传来,“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白芷顿时心惊胆战。 刘嬷嬷,这是要杀了楚珠珠? 刘嬷嬷没搭理脸色惊恐的白芷,盯着远处楚珠珠居住的院子,森然一笑。 夜半。 灼热的火焰随着晚风冲上天空。 “天啊!失火了!快来救火!” 柳家村顿时人声鼎沸,所有人都跑出了屋子。 除了刘嬷嬷和白芷。 刘嬷嬷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嘈杂的人声,志得意满的笑了。 今夜过后,楚珠珠就是一具尸体。 她早就已经派人在正屋边上铺满了易燃的干草。 就算外围的火能扑灭又如何,楚珠珠只能被烧死在里面! 想象着楚珠珠恐惧无助的脸,刘嬷嬷满意的闭上眼睛。 可没过一会儿,她的鼻尖闻到一股浓烈的烟味。 刘嬷嬷愕然睁开眼睛,正巧撞到一双寒冰般的眸子中。 刘嬷嬷登时回过神来。 楚珠珠! 她立刻掀开被子向门外冲,却被楚珠珠一脚绊倒飞出去,额角磕到桌子,瞬间血流如注。 可刘嬷嬷顾不得满脸的血,狼狈的向门的方向爬,仿佛后面有厉鬼在追。 楚珠珠双手环胸,几步走到了刘嬷嬷的身前,轻声笑道,“嬷嬷,我又不是鬼,你跑什么呢。” 大门被堵的严严实实,刘嬷嬷强撑着说,“你........你怎么在这里,你不应该在........” 楚珠珠讥笑一声。 她在田三娘家中根本无法入睡,没想到呆到半夜,刘嬷嬷给她个这么大的惊喜。 楚珠珠蹲下身子,直视刘嬷嬷的双眼,寒声道,“我应当在哪里,被你们放火的小院吗?” 刘嬷嬷抖成一团,不敢再说话。 浓烈的烟飘过来,刘嬷嬷豁然回头,发现油灯倾倒,火苗顺着油倾泻而下,点燃了木桌。 她尖叫出声,“楚珠珠,你竟然敢放火!你........” 楚珠珠叹息,“这算什么放火?” 她拍了拍刘嬷嬷抽搐的脸,认真教学, “这才叫失火,向你们那种从外部点燃火焰,明眼人一瞧便瞧出来了,还是说........你们不怕被人瞧出来呢。” 火势逐渐大起来,刘嬷嬷拼了命的想往外跑,却被楚珠珠死死摁在地上。 楚珠珠盯着眼前熊熊燃烧的大火,自言自语的点点头,“也是,到时候人都烧没了,还有谁会为我查明死因呢。” 死亡的阴霾笼罩,刘嬷嬷终于被吓破胆,“珠姑娘我错了,老奴有眼不识泰山,求你绕过老奴这一次........” 再没有了从前的优越与骄傲。 楚珠珠甩开刘嬷嬷的手,推开门慢吞吞退了出去,“我不是说过吗,别来惹我。” 第一卷 第9章 燎原之火 楚珠珠站在无人的小院,屋中刘嬷嬷哀嚎着,却没有一个人听到。 这个院子由刘嬷嬷独自霸占,而托刘嬷嬷放火的福,其他人全都前去救火了。 现在在这里,只有她们。 直到屋中没有了声响,楚珠珠这才转身离开。 “你们动作快点!里面还有人呢!” 楚珠珠居住的院子外,族长大汗淋漓的指挥着众人灭火,一盆盆水下去,火势却不见小半分。 “族长,这火势不对啊,今夜风不大,这火怎的这般难灭!” 一个灭火的汉子气喘吁吁的说,被族长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闭嘴!还不赶快去灭火!” 族长目光闪烁。 他当然知道有人故意放火,并且还加了助燃的东西。 族长在救火的人中扫视一圈,意料之中的没有看到孙嬷嬷和那个叫白芷的丫鬟的身影。 火势这般大,她们难道还能睡死了不成。 族长心中冷哼,可依旧不敢说些什么。 镇北侯府的人可能巴不得楚珠珠死了呢。 族长想象着豪门秘闻,啧啧摇头,眼神不经意向外一撇,吓得瞬间跳起来。 他吃惊的叫出了声,“楚珠珠?” 听到这个名字,正在救火的众人愕然回头,这才发现那门口站着的,不正是本应葬身火海的楚珠珠吗! 楚珠珠缓步走进院子,身后是如墨的黑夜,衬的她像来自地府的女鬼。 可她眨眨眼,盈盈的大眼睛仿佛充满了无辜困惑,“族长,这是怎么回事,院子怎么突然失火了!” 族长这才回过神来,不可思议的喃喃,“楚珠珠,这大晚上的,你跑哪里去了?” 楚珠珠大眼睛静静的盯着族长,轻声说,“我去祭拜花妞了。” 族长眼神一闪。 他避开了这个话题,连声道,“你人没事就好,这院子被烧了也没什么关系。” 族长终于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要是人死了,保不住他就要替刘嬷嬷顶了包,被治一个失察的罪名。 “族长........族长........不好啦!” 族长气还没喘匀,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又怎么了?” “族长!刘嬷嬷住的院子也失火了!” 什么? 族长瞪大眼,鬼使神差的向楚珠珠望去。 只见楚珠珠面色平静,眸子中倒映着灼灼燃烧的火焰,烫的仿佛可以把人烧成灰烬。 族长悚然一惊,楚珠珠清秀白净的小脸,在他眼中变得恐怖至极。 他下意识喊道,“还不快去救火!” 等众人由兵荒马乱的跑到刘嬷嬷的院子,大火已经把整个屋子点着了。 族长头皮发麻,还没等把火扑灭,只见一道身影向他们冲了过来。 族长定睛一看,是白芷。 她只穿着里衣,惊慌失措,一边跑一边大声尖叫着,“着火!着火了!” 白芷就住在刘嬷嬷不远处的院子里。 楚珠珠关怀道,“白芷,你和刘嬷嬷怎的这么不小心。” 白芷正吓的魂不守舍,下意识转头看去,愣了一瞬后,尖叫声划破天际。 “鬼!鬼!” 众人面面相觑。 族长皱着眉刚想提醒白芷,却被楚珠珠眼神制止。 “白芷,你和刘嬷嬷害的我好惨啊。” 楚珠珠穿着一身白衣,身后是火光滔天,幽怨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白芷登时尖叫着向后跑去,边跑边喊,“跟我没有关系!是刘嬷嬷派人放的火!跟我没有关系!” 竟然把所有事吐了个干净。 族长哑然,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楚珠珠似笑非笑的看着白芷逃跑的身影,从容的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用力一扔。 白芷的小腿被砸中,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吃了一嘴土。 楚珠珠步履轻松的走近,低头道,“白芷,你跑什么。” 白芷一跤摔的头晕眼花,神志却也逐渐清醒过来。 她低头看到楚珠珠的影子随着月光晃动,心猛的沉了下去。 她不是鬼!楚珠珠还没死! 白芷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都说了什么,脸色瞬间惨白。 “族长,这个院子的火已经扑灭了,刘嬷嬷.......已经死了。” 几个拎着水桶的汉子摸了把汗,走了过来。 火势没有向外蔓延,只把刘嬷嬷住的屋子烧了个干净。 听到刘嬷嬷已经死了,白芷回过味来,指着楚珠珠的鼻子道, “是你!是你放的火!你把刘嬷嬷杀死了!” 楚珠珠语气冷淡,“嬷嬷住的院子火势不大,应当是屋内失火,和我有什么关系。” 白芷百口莫辩,可她依旧死死盯着楚珠珠。 她知道,一定是白芷放的火。 楚珠珠在报复她们。 白芷连滚带爬的跑到族长身边,“族长!楚珠珠杀了刘嬷嬷,还请族长做主!” 族长却眼神乱飘,连声道,“白芷姑娘,这样不妥,不妥。” 白芷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只穿了里衣。 方才她挣扎间,衣带已经开了,漏出半个香肩。 那些灭完火集结而来的汉子都在这里,有好几个人在小心翼翼的偷瞄。 白芷大脑轰得一片空白。 她是镇北侯府的家生子,从小那些小厮们追着捧着,她一个都瞧不上,她以后是要有大富贵的。 可是现在,这些个贱民,竟然敢偷看她! 白芷从嗓子里发出尖锐爆鸣,恨不得当场一头撞死。 她紧紧拉住衣服,失声骂道,“你们这些个泼皮无赖,再看我就把你们的眼睛都挖出来!” 一句话将在场的男人全都骂了进去,族长脸色一黑,“白芷姑娘,你说话注意点!” 白芷捂住嘴,急忙挤出一个笑,“都怪楚珠珠放火!要不然何至于此!” 楚珠珠对白芷变脸的速度钦佩万分,她说道,“白芷,方才你说了什么,自己都忘了?” 白芷咬牙不认,“珠姑娘,方才奴婢神志不清........” 楚珠珠语气轻松,“是吗,可是族长都听到了,放火杀人,这可是大罪啊。” 岂止是大罪,她一定会被杀头的! 白芷身子发抖,紧紧抓着族长的袖子,甚至将身子贴了上去,“族长,奴婢没有........” 美人哀求,族长不由内心一动。 “族长,你信她?” 楚珠珠清脆的声音响起,族长原本有些心猿意马的心神瞬间清醒。 刘嬷嬷方才还趾高气扬,现在就已经死了。 而且手法细致,看起来当真就是个意外。 如果不是意外,而是楚珠珠........ 族长眼中闪过警醒。 虽说楚珠珠现在不受镇北侯府待见,可她有这份心智,谁又想得到以后呢。 楚珠珠见族长不说话,又重复一声,“族长?” 女子身材瘦弱,双瞳剪水,族长却丝毫不敢懈怠。 他干笑一声,“我自然是相信珠姑娘的。” 说着,把白芷一把推开。 白芷跌坐在地,心中满是绝望。 她缩成一团,低声喃喃道,“我要回府........我不要在这呆着了........” 楚珠珠没有理会她,对与族长商量道,“明日,还要借马车一用。” 族长一呆,“珠姑娘要去哪里?” 不等着镇北侯府的人过来,再喊冤求好处,难不成还要离家出走吗? 楚珠珠垂下眸,轻声一笑。 自然是去京兆府。 报官、陈情。 第一卷 第10章 诉不平 “楚珠珠,你要状告镇北侯府杀人?你疯了不成!” 清晨,京兆府中,王大人看着阶下的楚珠珠,简直怀疑自己还没有睡醒。 楚珠珠她可是镇北侯府嫡亲的血脉,镇北侯府再狠心,怎么可能把她给杀了! 可是联想到京城内隐蔽的流言,王大人清咳一声,心中又不禁有点相信。 镇北侯府对楚如嫣这个非亲生的女儿疼爱的如珠如宝,对楚珠珠态度不明,也不是什么新奇的大新闻。 楚珠珠朗声道,“镇北侯府刘嬷嬷和白芷等人,昨晚意图放火将我烧死,实在是罪无可恕。” 放火? 王大人坐直了身子,眼神严肃,“纵火可不是小事,楚珠珠,你确定?” 楚珠珠点头,“自然。” 王大人惊疑不定。 昨天他已经听沈小将军说过,楚珠珠的养母、楚如嫣的亲生母亲田三娘通奸杀人,丈夫柳封也死于田三娘的情人之手。 可是现在,镇北侯府怎的又搅进来了。 王大人颇觉头疼,“你有何证据?” 楚珠珠把被五花大绑的白芷扯了过来,又交上昨夜火灾现场的陈情书,说道, “火势从外燃起,说明有人故意纵火,白芷已经承认火是刘嬷嬷放的,人证物证俱在,还请大人明察。” 王大人看着桌子上摆放的证物,连碰都没碰,只觉得头更疼了。 他有几个胆子,敢审镇北侯府的案子! “火从外点燃,有可能是村民纵火,至于人证.........白芷,我再问你一遍,这火当真是刘嬷嬷派人放的?” 堂外,一道沉稳冷静的男声传来。 王大人像看到救星一样站起身,“楚世子,你可算来了。” 他一指楚珠珠,摊摊手道,“你自家的妹妹,快领回去吧。” 楚珠珠抬眼看去,来人相貌俊逸,一身白色常服,周身无甚点缀,却不怒自威。 他的大哥,镇北侯世子楚墨。 “世子殿下,奴婢是冤枉的!刘嬷嬷没有放火,放火的是楚珠珠!她把刘嬷嬷烧死了!” 白芷简直喜极而泣,高声说道。 楚墨没有分给白芷一个眼神,淡淡的看着楚珠珠,“你还有何话说?” 楚珠珠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起身说道, “放火烧人的是外乡人,他们昨夜着力烧的是正屋,而柳家村的人都知道我一向是在小柴房睡觉,烧的地方不对。” 昨夜柳家村只有刘嬷嬷他们几个外来人,又和楚珠珠有仇怨,不是刘嬷嬷放火杀人还能是谁。 楚世子听到楚珠珠说睡在柴房,却眉头一沉,条件反射道,“你是在暗示我,这些年你过的很不好吗?” 他只见过这个妹妹几面,可是每次见面,这个妹妹都很让她不喜。 明明侯府没少她吃也没少她穿,却总是一副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做派。 母亲年年给她做四季新衣,可她却总是穿那几套布料普通的常服,惹得母亲日日落泪。 让母亲觉得都是她的错,导致楚珠珠这十多年过的这么苦。 可是抱错这件事又不是他们造成的,楚珠珠哀怨给谁看! 楚珠珠敏锐的察觉到楚墨眼中的指责。 对楚墨的脑回路感到万分惊奇。 而楚珠珠没有躲开楚墨严厉的目光,坦然说,“我这些年确实过的很苦啊。” 楚墨眉头皱的愈发紧,“几年不见,你怎的愈发没脸没皮了。” 楚珠珠耻笑。 要脸皮有什么用。 她从前就是太要脸皮了,所以这些人才都在她身上踩上几脚。 “楚世子,你不要转移话题。” 楚珠珠指着白芷道,“我从她的院子里找出了一双脏鞋子,上面沾染着只有我后院那里堆积的陶土,白芷没有去救过火,那她鞋上的土是哪来的?” 白芷面色惨然。 那是她去踩点的时候粘上的。 她从没想过楚珠珠能活着出来,所以也没花心思去清理这些个证据。 楚墨皱眉。 楚珠珠句句纠缠,昨夜失火一事,刘嬷嬷无论如何也逃脱不干净。 可是镇北侯府绝对不能跟杀人放火牵扯到一起。 楚墨忍下不满,安抚楚珠珠说,“如今刘嬷嬷已死,此事也算处置妥当。” 楚珠珠怪异的瞅了楚墨一眼,深觉他在装傻,“刘嬷嬷可是楚如嫣的奶嬷嬷、侯夫人的心腹,你觉得这件事是刘嬷嬷一人所为?” 楚墨心中陡然升腾起愤怒。 他就知道,楚珠珠在这纠缠不清,是为了针对楚如嫣。 楚墨道,“如嫣这么善良的姑娘,在你入府时教导你礼仪、带你融入侯府,又拉你出门交际, 她尽心尽力对你好,你就这样怀疑她,往她身上泼脏水?” 楚墨说话铿锵有力,满脸指责。 楚珠珠不禁开始怀疑,他们遇见的是同一个楚如嫣吗。 第一卷 第11章 支援来了 楚如嫣教她礼仪,是在她懵懂做错后,她再当着众人的面指出错误,然后落落大方的示范行礼; 拉她融入侯府,是故意表现出与侯夫人关系亲厚,引她黯然神伤; 所谓带她出门社交,就是让京城贵女公子们围在一起嘲笑排挤她。 楚如嫣这么好的姑娘,却让她在侯府过的生不如死。 直到被禁足在小院,她才有了片刻的安宁。 楚珠珠心中无声冷笑, “我不与眼瞎心盲的人说话,我知道你这次来是要带我回去,我明说了,你还不够格。” 楚墨雍容的表情差点绷不住,寒声道,“我不够格?那你想让谁来?” 楚珠珠淡淡道,“自然是镇北侯。” 楚墨骤然沉默,面容隐含雷霆之怒,目光缓缓扫过楚珠珠,让人不寒而栗。 在一旁充当背景人的王大人心中咯噔一下。 镇北侯战功赫赫,位高权重,怎么可能会亲自来京兆府。 只是为了带走一个并不亲近的女儿。 楚墨眼神怪异,好像在看什么怪物,“楚珠珠,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楚珠珠不想和楚墨废话,转头对京兆府尹道,“王大人,镇北侯不来,我不会离开京兆府。” 这话语气平静,王大人却吓得根本不敢接话,连声道, “哎呦喂!我的二姑娘,你们都是亲人,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不如快快回家去,和镇北侯说上一说,他定会体谅你的” 楚墨阴晴不定道,“楚珠珠,你哪里来的底气,敢使唤我们?” 楚墨转转手腕,给身后的仆从使了个眼色,想直接把楚珠珠打晕带走。 他不想再听楚珠珠的胡言乱语。 本想着侯府到底对楚珠珠有愧,对她不能太过粗鲁。 现在看来,楚珠珠根本就是个不讲理的粗妇,不值得他多费口舌! 仆从壮了胆子缓缓靠近。 就见楚珠珠认真揉了揉发丝,让原本就不怎么平整的头发更显凌乱。 只听呜咽一声,硕大的泪珠就掉了下来,号啕大哭起来。 仆从被吓的不敢动弹。 楚珠珠哭道,“我被恶奴害的差点没了性命,大哥你竟然还如此训我,早知我还不如死在外面算了!” 楚墨眉头一拧。 她莫不是以为只要哭闹几句,就能得偿所愿吗! 训斥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府外传来脚步声。 “楚世子,你也忍心让这小可怜受委屈!” 楚墨一转头,只见一个锦缎华服的胖公子走了进来。 腰间玉佩晶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身上穿的戴的具都价值不菲。 他脸盘圆润,神情带着几分被娇宠惯了的傲然,拿着纸扇摇头晃脑, “依本王看,这姑娘定是受了大冤屈!” 楚墨诧异,“赵昭冀,你怎么在这?” 赵昭冀一瞪眼,刷的一下把扇子合住,不满道, “楚墨,你竟然敢直呼本王的大名?” 京兆府尹见到来人,顿时从椅子上跳起来,三步并两步的走下台,深深作揖, “怡安郡王殿下,在下京兆府尹王青,有失远迎。” 怡安郡王赵昭冀,幼年丧父,景顺长公主捧在心尖尖的独苗,还是五岁孩童时就被皇帝封了郡王。 京城中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没人敢得罪。 见王青态度恭敬,赵昭冀骄傲的把头一昂, “王大人不必多礼,倒是楚世子可真是让本王吃惊,一点规矩体统都不懂!” 楚墨脸色一黑。 他虽然门第显贵,可从小克己复礼,最讨厌的就是京城这些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 他们除了祖上荫庇,就是个废物。 尤其这个赵昭冀,简直是无理搅三分! 见楚墨心情不好,赵昭冀便更加开怀,他点点站在一旁抹眼泪的楚珠珠, “本王不和楚墨这个臭石头计较,这个小姑娘,你有什么冤屈,给本王细细道来。” 楚珠珠哽咽几声,睁着红彤彤的眼睛说道, “回郡王殿下的话,民女楚珠珠被镇北侯府刁奴害的差点命丧黄泉,我大哥还充耳不闻, 民女害怕回府后还要被水溺火烧,实在是不敢回家了。” 楚珠珠讲的绘声绘色,赵昭冀当即喊道, “楚世子,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他见楚珠珠哭的可怜,小眼睛一转,拿出一方手帕,递到楚珠珠手里。 赵昭冀笑的眼睛都眯起来, “那这位就是珠珠妹妹吧?可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本王喜欢。” 王青怪异的瞅了赵昭冀一眼,只见他神态欢喜,语气间竟然有几分讨好。 怡安郡王可是京城小霸王,除了家里长辈,何曾对他人有过好脸色。都是狗腿子们捧着他。 莫不是怡安郡王看上这个楚珠珠了? 王青心中泛起嘀咕。 “妹妹放心,有本王在,妹妹必然受不得委屈!” 赵昭冀一口一个妹妹叫的欢快,在场的人神态各异。 尤其是赵昭冀的护卫,简直怀疑自家主子被鬼上身了。 楚珠珠柔顺的低着头,觉得拳头愈发痒了。 她扬起一个感激的笑,“那可真是多谢怡安郡王了。” 楚珠珠说话慢条斯理,眸子清澈,赵昭冀却突然打了个激灵。 他隐隐听出了几分威胁之意。 赵昭冀顿时话头一转,收了嬉皮笑脸,清咳一声道, “依本王看,这个刁奴实在太过大胆,背后定然有人指使!” 一时间,王青弓着的腰更弯了,根本不敢抬头。 楚墨雍容的脸彻底黑了。 这句话直接挑明,怡安郡王此次来,就是给楚珠珠撑腰的。 可是怡安郡王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替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小丫头说话! 楚墨在楚珠珠和赵昭冀的脸上来回扫视,眼神最终定格在楚珠珠脸上。 他低声问,“楚珠珠你这个巧言令色的家伙,怎么把怡安郡王哄骗来的?” 怡安郡王可不是个任人差使的人。 楚珠珠细细擦拭着眼角泪珠,无辜的眨眨眼,“大哥,说话要讲证据。” 楚墨语塞,恼怒的瞪了楚珠珠一眼,却也无话可说。 他心底发沉。 赵昭冀是个混不吝,他疯起来没人能管的住。 他怎么今日偏偏跑到了京兆府! 楚珠珠隐藏起眸中嘲讽。 楚墨当然不会知道,她与怡安郡王早就认识了。 那时,镇北侯府将她囚禁在院子里,无人问津。 幸而护院看守也都十分懈怠,于是她翻墙跑了出来,直奔隐灵寺而去。 隐灵寺坐落在京城的一角,多是平民前去上香,鲜有豪门贵族踏足。 楚珠珠跑到那里,是因为隐灵寺每日施粥,救助贫民。 她要去求一碗粥。 镇北侯府的仆从们拜高踩低,每日送的饭食尽是些快要坏掉的馊饭,连一丝热乎气都无。 她太饿了。 楚珠珠捧着粥碗躲到角落里狼吞虎咽时,看见了被几个小乞丐揍得哭爹喊娘的小胖子。 她三两下把小胖子救了出来,然后,她就遇到了到此捐香油钱的景顺长公主。 景顺长公主非常温柔,楚珠珠很喜欢她。 之后,她便时常偷偷翻墙出来,即使被发现会被打的遍体鳞伤。 可楚墨的话在赵昭冀听来,却十分刺耳, 他不满跳脚道,“楚墨你什么意思?本王又不是傻子!” 他怎么会让旁人随意哄骗来。 珠珠可是他的好妹妹! 楚墨不屑与怡安郡王争执,语气生硬, “怡安郡王,这件事本是我镇北侯府的家事,还请你不要过多插手。” 若是旁人听到镇北侯世子如此说,定会有所顾忌,可怡安郡王却不吃这一套。 他高傲的昂起头,“我就插手,怎么了!” 第一卷 第12章 不懂事 楚墨的额角控制不住的青筋暴起。 镇北侯府的仆从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楚墨是镇北侯嫡长子,从小就是家族最高贵的小辈,侯夫人一句重话没对他说过,哪里受过这种气。 眼见着楚墨素来面无表情的脸显出一丝恼怒,赵昭冀心中也有些犯怵。 他和楚墨虽说是同辈人,可一个是纨绔堆里的霸王,一个是京城豪门人人赞叹的栋梁,两个人自小就互相看不过眼。 在赵昭冀眼中,楚墨就是个固执的老古板。 和书院里动不动就打他手板的老先生一模一样! 赵昭冀不留痕迹的向后退了一步,站在楚珠珠身后,切了一声, “楚世子,若你们能秉公处理,谁稀罕管你家的破事!” 说着,偷偷在楚珠珠腰间戳了戳。 楚珠珠转头看到赵昭冀眼中的求救,无语的撇了撇嘴,脚步微动,将赵昭冀圆滚滚的身子遮挡在身后。 她说,“楚墨,我不信你能秉公处理,我要见镇北侯。” “楚珠珠........你竟敢如此狂悖........” 楚墨气的说不出话来。 楚珠珠虽然是没经过教导的野丫头,可毕竟身上留着楚家的血,怎的这般不识时务。 他楚家历代英杰,什么就生出这样的丫头。 连如嫣的半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楚墨怒气上头,只想赶快把楚珠珠这个丢人现眼的丫头扔回家里。 他向身后仆从挥挥手,“给我把这个不孝女捆起来,带回去!” 赵昭冀不干了,从楚珠珠身后冒出头大喊,“我看谁敢!” 侍卫应声而出,将赵昭冀和楚珠珠团团围住。 刀剑直指楚墨。 一时间,京兆府内剑拔弩张。 楚墨眉目阴暗。 他这次只带了几个仆从,若真动起手来,不是赵昭冀的对手。 可是为了镇北侯府的尊严,他也不能后退半步。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 楚珠珠开口道,“王大人,你再不开口,京兆府可就没法子要了。” 她神情冷淡,被高大的侍卫围着,气场完全不输,竟比怡安郡王更像是侍卫的主人。 王青现在恨不得自己就是个隐形人,被楚珠珠点名后,硬着头皮站到两方对峙的人马中间,干笑一声, “怡安郡王、楚世子,何至于此呢。” 王青左右为难,一个是未来的正二品侯爵,一个是正二品郡王,他一个没有背景的官员,得罪了谁,对他都有害无利。 楚珠珠也不想为难京兆府的一把手,她提醒道, “镇北侯如今兼着金吾卫的差事,现在到了散衙的时辰,不如王大人派人去请一趟?” 王青眼皮一跳,下意识向楚墨看去。 楚墨脸色难看,却并没有说话。 他心知,赵昭冀身份不比他低,有赵昭冀撑腰,楚珠珠他是带不走的。 看着楚珠珠身边装备精良的侍卫,再看看自己身边手脚畏缩的仆人,楚墨脸色更差了。 王青见楚墨没开口,知道他默认了,连忙派了得力的长史前去请人。 见镇北侯到底还是要来,楚墨咬紧牙关。 楚珠珠这个丫头太不懂事了。 他忍不住道,“楚珠珠,你可还记得自己是楚家的姑娘?” 楚珠珠语气淡淡,“你们不是滴血认亲了吗,还问什么。” 言语间满是疏离,让楚墨深深皱眉, “既然知道,你就应该懂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不过是个婆子闹事,你何必将整个侯府都牵连进来!” 堂堂镇北侯进了京兆府,就算其他平民没察觉,可京城都是人精,有心人稍作打听,就可能是一桩镇北侯府治家不严的罪过。 楚墨强压着心中怒火,对这个愚昧的妹妹耐心道, “如果未来镇北侯府出了事,你以为你可以幸免吗?” 楚珠珠把玩着腰带,轻轻的笑出了声, “我的好大哥,现在侯府如日中天,我不是也过的这么凄惨吗。” 楚墨眼中闪过厉色。 他好心教导,楚珠珠竟然还只是斤斤计较自己的得失。 “你过的凄惨?我看侯府对你还不够严格,才能让你如此不知纲常伦理!” 这话说的极重,楚珠珠却像是没听到一般,无所谓的继续玩着腰带。 赵昭冀却瞬间冷下脸,拨开侍卫,两三步冲到楚墨面前,指着楚墨的鼻子骂道, “楚墨你眼瞎吗!珠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她从小被田三娘夫妇驱使责骂,你们却把田三娘的女儿当成个宝贝, 如此不公,珠珠难不成还要对侯府感恩戴德不成!” 粗圆的手指快要指到楚墨鼻子上,楚墨厌恶的向后退了一步, “赵昭冀,你色令智昏也不能胡说,如嫣是无辜的,明明是楚珠珠太过斤斤计较!” 可是对于楚珠珠来说,楚如嫣是夺走她一切的人。 赵昭冀瞠目结舌,从未察觉楚墨是个如此不讲理的人, “楚墨,珠珠可是你亲妹妹!” 楚墨一脸冷然,“侯府已经把她认了,现在是她不认侯府。” 如果楚珠珠有如嫣半分懂事,也不会是今天的局面。 赵昭冀气的发抖。 他现在终于理解了几年前母亲对他说的话。 景顺长公主当时说,珠珠是个命苦的人,让他多照顾一些珠珠。 当时他觉得很没必要。 珠珠一拳能把他揍翻,哪里需要他护着。 现在他明白了。 珠珠真的命苦! 见赵昭冀圆滚滚的软肉都开始颤抖,楚珠珠拉住赵昭冀的衣袖,将他扯了回来, “何必把自己气成这样。” 楚珠珠拍了拍赵昭冀的胳膊,安抚道,“得不偿失。” 楚珠珠语气平静,仿佛事不关己,只是在说旁人的事情。 赵昭冀却嘴一撇,差点哭出来,“妹妹........” 楚珠珠当即屈手在赵昭冀胳膊上一拧,瞪眼道,“再叫一声试试?” 明明就是妹妹。 赵昭冀心中嘀嘀咕咕,却不敢顶嘴。 楚珠珠打人可疼啦。 赵昭冀委委屈屈的站在一边,像个受气的小媳妇,悄声说,“珠珠........” 见楚珠珠眼睛又瞪过来,赵昭冀连忙更改道,“好姐姐........好哥哥,你下次不要打我了。” 被个小姑娘打,太丢脸了。 见赵昭冀不再在意方才楚墨说的话,楚珠珠微微一笑,按耐住想要在赵昭冀头上揉一把的欲望,“好。” 她曾经满怀怨愤,觉得命运对她实在太坏了。 可是现在,她已经不会为无关的人伤怀了。 楚墨盯着楚珠珠和赵昭冀你来我往,眼睛微微眯起。 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怡安郡王,你与小女认识?” 一道低沉沧桑的男声传来。 众人看去,只见一身黑色轻甲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头发半百,气场凌厉,眼睛轻轻一扫,便让人忍不住低下头去。 镇北侯楚峰澜。 第一卷 第13章 镇北侯 镇北侯战功赫赫,曾经为梁国的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如今虽不领兵多时,可仍旧是镇北军的精神支柱。 在场众人全部低头问安,连赵昭冀都乖乖低下头。 除了楚珠珠。 她脊背挺直,静静打量镇北侯。 这个她名义上的父亲,让她感到十分的陌生。 三年前,她的父亲说会永远保护她。 他们和谐的度过了几个月的时光。 镇北侯最宝贝他的胡子,但他允许楚珠珠将他的胡子揪成一团杂草。 可楚珠珠被禁足小院时,镇北侯没有出现。 任由她被人拉走,在小院受人欺凌。 楚珠珠嗤笑。 这可真是她的好父亲。 京兆府内,楚峰澜在一群黑压压的后脑勺中,一眼便看到了楚珠珠深邃漆黑的眼睛。 亮闪闪的,充满了无畏。 楚峰澜有些恍然。 他突然想起与楚珠珠初次见面。 明明全身脏兮兮,蜡黄的脸庞布满汗水,整个人看起来像从水里刚捞出来,狼狈极了。 可是那双杏眼却已经闪烁着倔强和无限生机,让他忍不住想到年轻的自己。 他没想到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儿,会有这样一双漂亮眼睛。 他处置了田三娘给她介绍的婚事,将她接到身边细细教导。 他以为楚珠珠会成长为镇北侯府另一个令人骄傲的姑娘。 可是楚珠珠太令他失望了! 楚峰澜想到那件事,方才还缓和的脸色瞬间一沉,严厉又冷漠。 “珠儿,你见到父亲,还不行礼吗?” 楚峰澜语气严肃,楚珠珠却依旧没有反应。 他不禁有些生气。 从前楚珠珠虽然顽劣,可在他面前还是乖巧顺从的。 怎的越大越不听话了! 赵昭冀知道楚珠珠不愿意向镇北侯低头,开口岔开话题, “许久不见,侯爷威风不减从前,我母亲常常说起从前侯爷领兵征战四方的故事呐。” 楚峰澜动也不动盯着楚珠珠一眼,没有理会赵昭冀的马屁,再次问道, “珠儿,你与怡安郡王是怎么认识的?” 这次,楚珠珠终于开口了,“我和他不熟。” 楚珠珠的声音冷漠又简短,镇北侯听着心中愈发生气。 赵昭冀见镇北侯神色不对,连忙接话道,“我们不算认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见有人接话,镇北侯忍耐了许久的怒火像找到出气筒一般发泄了出来, “有何不平?你觉得我镇北侯府会谋杀自家的姑娘?” 镇北侯语气很冲,赵昭冀不敢接话,暗暗缩了头。 他心想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大的小的,全都偏心的没边了。 楚墨却好似找到了主心骨,快步走到镇北侯身侧, “父亲,这个楚珠珠实在居心险恶,定要用家法好好管教她!” 赵昭冀听着这话就皱眉,楚珠珠却无声的勾起了嘴角。 楚墨最常挂在嘴边的就是家法。 美其名曰管教。 可明明就是单方面的暴行! 楚墨眼尖的瞥见楚珠珠的讥讽,更加恼火。 转头刚想和镇北侯告状,就撞进镇北侯冷漠幽暗的眼睛里。 “墨儿,珠儿可是你妹妹!” 楚墨瞬间像被浇了一桶凉水,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楚珠珠心中冷笑。 什么妹妹,镇北侯府何时将她看做自己人了。 她不想再听镇北侯这虚伪的话,说道,“侯爷,我有事想与你详谈。” 楚峰澜听到楚珠珠叫他侯爷,心里又是一气,口气愈发不好, “你有什么资格,敢和我说这句话?” 镇北侯多年叱诧战场,此时只微微漏出一丝威仪,便让人额角生汗。 这次赵昭冀连插科打诨都不敢了,他艰难的张了张口,想为楚珠珠解围,却不知说什么。 楚珠珠目光直视楚峰澜,“侯爷,我想与你谈谈族谱的事。” 什么族谱? 赵昭冀摸不着头脑,楚墨却大惊失色。 楚珠珠这是知道她没上族谱的事情了? 她要干什么? 若她闹着要上族谱,如嫣和沈辰行的婚事可怎么办! 楚墨心中不安,忍不住道,“楚珠珠,你可不要痴心妄想!” 一句话,让镇北侯的脸瞬间拉了下来。 楚珠珠对镇北侯微微一笑,“侯爷,楚世子还需要历练啊。” 她什么都还没说,楚墨竟然就如此慌乱,实在不像个稳重世子。 楚墨脸上挂不住,难堪的质问道,“楚珠珠,你什么意思?” 叫楚珠珠没搭理他,楚墨更加不舒服。 他堂堂镇北侯世子,还治不了一个小丫头了! 楚墨刚想反击,却听镇北侯淡淡说道, “除了珠儿,其他人都出去。” 楚墨心有不甘,“父亲,你不要被楚珠珠的花言巧语蛊惑,她曾经........” 镇北侯严厉的看他一眼,“身为世子,怎么定力还比不上一个丫头,给我出去!” 楚墨被劈头盖脸一顿骂,张着口不知道说些什么,魂游天外的出了京兆府。 他脸色煞白,盯着紧闭的大门,好似要把门烧成洞来。 赵昭冀捧着圆滚滚的肚子,心中笑翻了。 楚墨从来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他可从来没见过他如此灰头土脸。 简直太好笑了! 楚墨雍容淡然的神色微微扭曲着。 他从小读圣贤、学六艺,是京城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是镇北侯最优秀的孩子。 可是他不理解,凭什么父亲会对楚珠珠这个野蛮不懂事的丫头青睐有加。 在楚珠珠为争抢婚约对如嫣做出那种事后,也只是将她关在院子里,不允许她见客。 明明楚珠珠就只是一个自私恶毒的丫头而已! ------------ 京兆府大堂,所有人都清干净了,镇北侯背着手,看着这个总是令他生气的女儿,道, “你有什么话,现在说吧。” 楚珠珠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直视镇北侯道,“我要本应属于我的东西。” 简直大言不惭! 镇北侯心中冷哼一声,“你要入族谱,和沈家那小子成婚?” 他心头失望,没想到楚珠珠现在最在意的,竟然还是这门婚事。 明明除了这门婚事,他能给她想要的一切! 楚珠珠摇摇头,轻声道,“我不入族谱,也不嫁沈辰行,我只要本属于镇北侯府嫡出姑娘的一切。” 镇北侯一愣,“你什么意思?” 楚珠珠一字一顿说道,“教导先生、嫡出子弟住的院子、月例份子........总之,侯府规定嫡系有的,我都要有。” 阳光洒在楚珠珠身上,清澈的眸子更加闪烁出灼热的光。 冤枉她也好,将她扔在一边不管死活也罢。 她不再期望所谓的亲情,这些都无所谓。 可她是镇北侯嫡系血脉,按照侯府规矩应当有她的那份,谁也不能夺了去! 第一卷 第14章 当年真相 镇北侯没想到楚珠珠说出这番话,他沉默了。 良久,他问道,“珠儿,你是不是在怨我们?” 怨他们没有给她应由的待遇。 楚珠珠歪歪头,对镇北侯的问话有些费解,“侯爷,你问这个做什么?” 现在再追究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 镇北侯哑口无言,有些气愤,可心口却禁不住隐隐难受。 “珠儿,把你接回府后,我对你也算是百般宠爱,明明是你........” “侯爷不必多说,只管说我的条件,你答不答应。” 楚珠珠打断镇北侯的话,坦然的说道, “你若答应,我便不会将婚约之事闹开,惹得你们没脸。” 虽说景安长公主和镇北侯默认履行婚约的是楚如嫣,可毕竟名不正言不顺。 但是若连楚珠珠这个苦主都不曾闹出来,旁人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楚珠珠语气冷漠,就像将这件事当做了生意筹码。 镇北侯心底犯冷,失望的看了一眼楚珠珠, “珠儿,这几年闭门思过,难道你就不曾悔过吗?” 楚珠珠一时困惑,觉得镇北侯像得了失心疯。 她悔过什么? 悔过自己不应该是楚家血脉吗。 镇北侯不想再提起从前的事,可是看见楚珠珠没有半点反应,他还是忍不住斥责道, “你为了和沈家那小子成婚,竟然雇人玷污如嫣的清白,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她焉有命在!” 楚珠珠愣然,怀疑自己听错了,“我雇人毁楚如嫣的清白?” 镇北侯见楚珠珠全然不知的神情,再也忍不住升腾起怒火, “你自己做过的事,你不记得了么!你太心狠了!” 当年,他们在破庙中找到衣衫不整的楚如嫣,身旁是醉意朦胧的安国公的幺子。 他们亲口指认一切都是楚珠珠的谋划。 在楚珠珠的院子里,还找到了使人燥热的五石散。 证据确凿! 镇北侯眼中满是指责和失望,楚珠珠看着,突然笑出了声。 她止不住的笑着,笑到直不起腰来。 原来如此! 原来她被关进小院自生自灭的原因,竟是这个! 镇北侯听着笑声,深觉刺耳,他当即挥手打过去,暴喝一声, “你还敢笑!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 楚珠珠被打的踉跄几步,右脸高高肿起,短暂的麻木后,火辣辣的剧痛传来。 镇北侯没料到自己下手这么重,眼中闪过心疼,下意识去扶楚珠珠。 楚珠珠捂着脸,快步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镇北侯看到楚珠珠通红的眸子里满是警惕和恨意,身子一顿,停住脚步, “你就不能乖一点吗!” 楚珠珠触碰着右脸的红肿,狠狠抹了一把眼角流出的泪珠,心脏涨的发痛,好像要坏掉了。 她嘶哑着声音问道,“侯爷,这件事情,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呢?” 他们没有问过,就定了她的罪! 镇北侯恨铁不成当,回忆起当初的情景,他就深感痛心, “你让我问什么,当面质问你为什么做出此等丑事么!” 若没有当面挑明,还有回旋的余地,若全部摊开讲,楚珠珠颜面何存。 他这是为了救她! 镇北侯声音痛惜,楚珠珠却豁然抬头,一字一句的问他, “你为什么,问都不问我一句?” 凭什么不给她申辩的机会, 凭什么直接给她定罪, 凭什么她要为从来没有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镇北侯这才看清楚楚珠珠通红的双眼和浓烈的怨恨。 他沉默了一瞬,失望道,“你到现在还想狡辩吗?” 楚珠珠嘴角咬出血来,“物证可以伪造,人证可以说谎,算什么铁证如山!” “若不是如嫣求情,必会家法处置了你,你要懂得感恩。” 镇北侯失望的摇摇头,“看来还是我们对你太仁慈了。” 还是没有怀疑自己错怪了人。 楚珠珠喉咙干涩,盯着头顶刺眼的阳光,忍不住眼眶湿润起来。 太可笑了。 简直太可笑了。 她能活着被关进院子受罪,竟然还拖了楚如嫣的福。 她感恩什么? 感恩楚如嫣诬陷她害人, 还是感谢她的亲生父母竟然就这么轻易的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情。 楚珠珠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泪珠擦干,静静问道, “侯爷,方才我说的条件,你答不答应?” 镇北侯再也克制不住眼中的失望。 这就是他嫡亲的女儿。 就算做错事也毫不悔过,甚至被人揭穿也咬死不认。 他叹口气,说道,“好,我答应你了。” 说罢,他转身推开院门,在踏出的那一刻身形微微一顿。 他侧头说道, “你一个人在院子里呆的舒心,可外面诸事繁杂,不是你能应付的了的,你好自为之吧。” 随即转身离去。 楚珠珠晒着太阳,遍体生寒。 镇北侯经过赵昭冀时,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怡安郡王今日也累了,还是快回去休息吧,替我问景顺长公主安。” 镇北侯的眼神让赵昭冀寒毛倒立,他憨笑一声,等镇北侯远去后,急忙跑到楚珠珠身边。 见楚珠珠右脸高高肿起,他急得拉着楚珠珠就往医馆跑,直接把楚墨撇下了。 楚墨神色诡异的看着楚珠珠上了怡安郡王的马车,心底吃惊。 方才镇北侯走之前吩咐说,楚珠珠的待遇今后一如楚如嫣。 可是在今天之前,镇北侯还不愿见楚珠珠一眼。 现在怡安郡王对她的态度又这么亲近。 楚珠珠究竟是什么怪物! ----------- 在仁和堂中,小静细细的给楚珠珠上药。 她方才去景顺长公主府找到怡安郡王后,便一直躲在京兆府附近,趁机和楚珠珠汇合。 一旁的赵昭冀忧心忡忡, “这是我家里祖传的药,不多时就能消肿,只是镇北侯怎么还打人呢,一点没有大家风范!” 楚珠珠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右脸,轻轻吐出一口气,对赵昭冀笑了笑, “无妨,我的禁足解了。” 赵昭冀这才露了笑脸,骄傲的挺起胸脯,“有本大爷出马,还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楚珠珠会心一笑,心情轻松了几分,“这次多谢你。” 要不是怡安郡王在此,镇北侯不会来见她。 赵昭冀大手一挥,豪气万丈, “不必客气,更何况我这么不争气,要不是有你这个好学生,我娘亲还不得被我气死。” 可没过了一会儿,赵昭冀又很是担忧的问道,“珠珠,你当真要回去镇北侯府那个狼窝?” 楚珠珠笑意收敛。 她轻声道,“自然是要回去的。” 而且是光明正大的回去。 第一卷 第15章 立威 侯府内,红墙灰瓦,飞檐斗拱,内敛又尽显煊赫。 楚珠珠带着小静走在青石板上,时不时有仆从经过。 他们的表情有的惊讶,有的困惑,许多年轻丫鬟甚至从来没见过楚珠珠。 楚珠珠无视所有目光,直奔明翠苑。 那里是镇北侯夫人苏晴芳的居所。 楚珠珠步伐很快,明翠苑却大门紧闭,只有一个金嬷嬷守在门口。 金嬷嬷是苏晴芳的心腹嬷嬷,和刘嬷嬷地位相同,甚至更高一些。 小静伸手要推门,金嬷嬷立刻走上前来。 “珠姑娘,这里是正院,你的院子在西北角。” 金嬷嬷堵在门口慢条斯理的说,打量着身着简朴的楚珠珠。 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会把明翠苑弄脏。 金嬷嬷态度轻蔑,小静气红了脸, “我家姑娘可是夫人的女儿,怎的进不得明翠苑了?” 金嬷嬷眼中闪过怜悯,提醒道,“珠姑娘,你在禁足中,夫人说过不见你呐。” 楚珠珠垂眸冷笑。 是啊,当初她被乱棍棒打后被扔到破屋子后,她第一反应便是往出跑,她要去见父亲母亲,问一问为什么。 可是每一次跑出来,半路都会被仆从按住,再被拖回院子里。 楚珠珠抚摸着右手小臂,那里隐藏着一道深深的疤痕。 这是在一次下雨夜,她又再一次偷跑出来,这次她成功的跑到明翠苑门前,拍打院门撕心裂肺的哭喊。 可大门依旧紧闭。 直到她没了力气跌坐在地,大门才被打开。 鱼贯而出的仆从一拥而上,将她摁倒。 尖利的石子划过她的手臂,鲜血顺着雨滴留了满地。 她忍痛抬起头,却见金嬷嬷和刘嬷嬷簇拥着楚如嫣,远远站在门前。 楚如嫣白净的脸上温柔的笑着,“姐姐,母亲已经睡了,你为何在此大声喧哗?” 金嬷嬷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指挥着几个粗壮婆子说,“你们几个干什么吃的,还不快点把她拖走!” 楚猪猪就像物件一样,被随意的扔了出去。 心神回转,楚珠珠望着眼前依旧紧闭的大门,心底冷笑。 这道大门,实在太碍眼了。 她抬起腿,一脚踹在上面。 只听“砰”的一声,大门被猛烈撞击开来,露出里面花容失色的丫鬟婆子。 门板晃悠了几下,无助的发出吱吱的声响。 金嬷嬷目瞪口呆:楚珠珠竟然直接把门踹开了。 她不可置信道,“珠姑娘,你........你........这可是明翠苑!” 楚珠珠慢吞吞收回脚,神色平常,“不然呢。” 不是明翠苑的门,她还不踢了。 金嬷嬷从震惊中回神,张口指责道, “珠姑娘,怎么能如此粗鲁不堪,这里可是夫人的院子,你还有没有把夫人放在眼里。” 小静反驳,“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故意刁难,还侮辱我家姑娘........” “好了,我知道小静你是护主心切。” 金嬷嬷不客气的打断小静的话,对楚珠珠摇摇头, “只是姑娘规矩不到家,老奴看今日姑娘还是请回吧。” 说罢就开始给身后的婆子使眼色。 见人群逐渐围过来,楚珠珠挑眉, “金嬷嬷,你明知我今天会来拜访侯夫人,却不告诉守门的丫鬟开门迎接,你还把我当主子吗?” 她眼底一派清明。 楚墨先行回府,事情原委应当都与镇北侯夫人说了。 苏晴芳焉能不知她会来明翠苑? 不过是苏晴芳不愿意见她罢了。 金嬷嬷装傻,“姑娘说什么傻话,只不过是像让你的规矩学好了,再来拜见夫人。” 话音刚落,一个婆子便要扑上来。 楚珠珠侧身一闪,那婆子便失去平衡一跤摔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起来。 楚珠珠走近金嬷嬷,认真的摇了摇头, “我规矩如何,也不是你一介下人可以指摘的,嬷嬷怎么连这道理都不懂, 来人,将金嬷嬷拖出去,棒打二十。” 金嬷嬷惊呆了。 她脱口而出,“你凭什么打我!” 楚珠珠冷然,“怎么,我打不得你吗?” 院里的丫鬟面面相觑,没有人敢上前去抓金嬷嬷。 她这可是侯夫人身边呆了许多年的老嬷嬷,况且珠姑娘一直禁足,这满府里还有谁把她的话当回事。 见众人没有动作,楚珠珠笑着点点头, “看来今日是该让你们知道知道,我究竟是谁。” 说罢,楚珠珠右手抓住金嬷嬷的手臂,向后一推,左脚抬起勾住金嬷嬷的脚踝向前一拉。 电光火石间,金嬷嬷摔倒在地,脑袋磕在地板上,眼冒金星。 楚珠珠眼神一扫,从一个刚在晾被子的婆子里拿过藤拍,一拍挥在金嬷嬷背部。 金嬷嬷瞬间尖叫出声,“楚珠珠!你这个贱人!” 见金嬷嬷仍旧嘴硬,楚珠珠不客气的三拍子下去。 金嬷嬷在侯府养尊处优了半辈子,哪里吃过这种苦,哭爹喊娘的叫了起来。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俱都被震慑住,畏惧的看向楚珠珠。 这里是明翠苑,珠姑娘竟然就敢打夫人的心腹嬷嬷。 这哪里是打金嬷嬷,分明是在抽夫人的脸! 但是他们谁都不敢上前阻拦。 怕楚珠珠连着他们一起打。 金嬷嬷尖叫辱骂着,想爬却爬不动。 楚珠珠挥手打人,眼神却牢牢定在正屋。 正屋悄无声息,好似没有人一样。 可是楚珠珠知道,她的母亲苏晴芳就躲在里面。 二十拍后,金嬷嬷已经疼得叫不出声音来,只能低声呻吟着。 楚珠珠盯着纹丝不动的门帘,心头讥讽。 都说金嬷嬷最得镇北侯夫人重视,看来也不过如此。 镇北侯夫人宁愿心腹被鞭笞,也不愿出来见她一面。 楚珠珠对小静轻声道, “这院子吵嚷成这样,想必侯夫人已经醒了,小静,去把帘子拉开。” 此时,屋子里终于有动静了。 一个美妇人掀开帘子,两条细细的柳眉蹙在一起,如水的眸子满含着忧愁与愧疚,还有几分小心翼翼, “珠儿........” 楚珠珠随手将拍子一扔,淡淡道, “侯夫人,方才金嬷嬷不让我进明翠苑,是你授意的吗?” 苏晴芳没想到楚珠珠竟然这么直抒胸臆,她当即结巴了几下,“当然不是........” 她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楚珠珠这个女儿,想着拖一拖而已。 可苏晴芳见到躺在地上昏死过去的金嬷嬷,还是不忍心的说道, “珠儿,我知道你昨天受了惊吓,但是你怎么能将怒火发泄在无辜的人身上,金嬷嬷只是将你拦了拦,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楚珠珠眼神淡淡扫过院内众人。 丫鬟们接触到楚珠珠的视线,纷纷低下头去。 楚珠珠冷冷的勾起嘴角。 今后,镇北侯府再有人欺辱她,金嬷嬷就是他们的下场。 第一卷 第16章 偏心人 “刘嬷嬷昨日险些将我烧死,今天金嬷嬷就死活拦着不让我进明翠苑, 我实在不知她们背后有什么倚仗,竟敢如此对我。” 楚珠珠的眸子定定的看着苏晴芳,像是要看到她心底。 苏晴芳眼神一闪。 她伸手拉住楚珠珠,抚摸着楚珠珠手上粗糙的伤痕叹气, “我不知刘嬷嬷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至于金嬷嬷拦人........只是我不知道如何对你........” 苏晴芳看着楚珠珠那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就心中绞痛。 楚墨从小就是个省心的,她几乎把全部心血都倾注在唯一的女儿楚如嫣身上。 楚如嫣不是她的亲子,却早已胜似亲子。 她在楚如嫣身上花费了她所有的心力,将她培养成京城最钟灵毓秀的贵女。 楚如嫣实现了她年轻时的心愿,成为了的她最想成为的样子。 她舍不得楚如嫣受苦。 可是楚珠珠是她的亲生孩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待两个孩子了。 直到楚珠珠做错事被关起来,她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如今,她又要面对了。 看着楚珠珠,苏晴芳心中的愧疚愈发浓郁,简直无处安放,她拍拍楚珠珠的手,“珠儿,这些年苦了你了。” 小静鼻子一酸。 她家姑娘这么多年受的苦,如今夫人总算知道了。 她说道,“夫人,田三娘每日对我家姑娘非打即骂,这三年侯府的下人也都不把姑娘放在眼里,还有........” “小静你不要再说了。” 苏晴芳不忍再听,牵着楚珠珠手,将她拉进正屋内坐下。 她摸摸楚珠珠的头,转身从丫鬟手中接过一件碧色轻纱留仙裙,在楚珠珠面前展开。 青绿色的裙摆如水一样流淌,连绣线都是金蚕丝,高贵又典雅。 苏晴芳像献宝一样将裙子捧到楚珠珠面前,说道,“珠儿,你看这裙子喜不喜欢?” 小静激动的捂住了嘴。 这种金贵的衣服,平日里只有楚如嫣才能穿,现在她家姑娘也有了! “夫人,这么贵重的衣服,是给我家姑娘穿的?” 苏晴芳笑着点点头, “再贵重的衣裳,我的珠儿都能穿,以后我还会给珠儿更多更好的衣裳首饰!” 小静听着,兴奋的看向楚珠珠。 却见楚珠珠神色淡淡,仿佛眼前的衣裳只是寻常。 小静脸上的笑意一顿。 姑娘怎的一点都不开心? 楚珠珠从方才镇北侯夫人柔情百绕时就没有说话,此时,她扫了裙子一眼,眼中毫无波澜。 她碰都没碰裙子一下,轻声问道, “侯夫人,方才我问,刘嬷嬷有什么依仗,你还没有回复我呐。” 苏晴芳温柔的笑意僵住。 良久,她低声道,“珠儿,刘嬷嬷已经死了,难道你还要追究这件事吗?” 楚珠珠细细看着眼前人脸上的慈爱与温柔,一时不知是哭是笑。 方才苏晴芳的一番慈母情怀,不过是裹了蜜糖的毒药。 只是为了安抚楚珠珠而已。 刘嬷嬷是楚如嫣的奶嬷嬷,而楚如嫣和楚珠珠的身份本就尴尬至极。 旁人略一思索,就会怀疑,是不是楚如嫣指使刘嬷嬷烧死楚珠珠。 毕竟楚珠珠的出现,让楚如嫣的身份不再尊贵了。 若是楚珠珠揪着这件事不放,指不定会有多少难听的流言蜚语冒出来。 楚珠珠看着苏晴芳闪烁着尴尬的眸子,好奇问道, “侯夫人,你是觉得,这一件衣服就能抵过我一条命吗?” 听到自己的女儿这样说,苏晴芳的笑容彻底挂不住,手上的衣服也滑落到地上。 她红了眼圈,“如嫣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刘嬷嬷只是太疼爱她了,才会鬼迷心窍放火........” 楚珠珠笑了, “侯夫人,刚才你不愿意见我,是不是因为不愿意面对楚如嫣可能杀人的事实呢?” 苏晴芳漂亮的脸蛋垮了下来,“珠儿,我不是不愿面对,只是如嫣真的没有害人........” 苏晴芳眼神坚定,显然对楚如嫣非常信任。 楚珠珠看着,心底蓦然有些发酸。 她的母亲这么信任楚如嫣,却舍不得分一丝的信任给她。 楚珠珠轻声道,“侯夫人........母亲,三年前,你可曾有过一刻,相信我没有做出那种事吗?” 楚珠珠的话语像炸雷般响在苏晴芳耳边, 她呆呆的看着楚珠珠,发红的眼眶迅速蓄满泪水, “珠儿........当时证据确凿........” 见苏晴芳顾左右而言他,楚珠珠眨眨眼,将酸胀的泪意逼回,心底自嘲。 是啊,楚如嫣是苏晴芳从小带大的,自然相信楚如嫣大于信任她。 她何必再问! 苏晴芳也很难受,她保证道, “母亲保证,今后会将你和如嫣一视同仁,你们都是我的乖女儿........” “珠姐姐,我会一直将你当做亲姐姐对待,你就不要为难母亲了。” 突然,一道清脆如泉的女声响起。 只见一位身穿翠色织锦绣花长裙的女子款款走来,面如桃花、眼波流转,生的很是漂亮。 “嫣儿,不是不让你过来吗?” 苏晴芳担忧的在楚珠珠与楚如嫣身上扫视,生怕楚珠珠暴怒中挠花楚如嫣的脸。 “母亲,无妨的,珠姐姐可是我的亲姐姐啊。” 楚如嫣的目光落在地上的衣裳上,惊呼一声, “姐姐,你怎么把这衣服扔地上了,这件裙子是大哥特地从江南给我带回来的,姐姐皮肤白,正合适穿。” 楚珠珠在楚如嫣温柔的好似仙女的脸上转了一圈,今日楚如嫣还特地穿了绿色,衬得她肤白如雪, 楚珠珠淡淡道,“这件是你的衣裳啊。” 苏晴芳怕楚珠珠生气,解释道,“这件衣裳是嫣儿特地为你留的,你快穿上试试合不合身?” 楚如嫣乖巧的笑着,“是啊姐姐,今后咱们可就是亲姐妹了。” 楚珠珠清楚的瞧见了楚如嫣眼底深处的恶意。 一双姐妹穿着相同颜色的衣裙,高下立现。 楚珠珠这个常年吃不饱穿不暖的,怎么可能比得过养尊处优的楚如嫣。 楚珠珠声音平平,“我穿不了。” 第一卷 第17章 鞭尸 楚如嫣勾起嘴角,“怎么会的,姐姐不妨穿上试试?” 她的语气充满关切,让一旁的苏晴芳眉头不由舒展。 如嫣没有再拿着楚珠珠给她下药的事情说事儿,可真是太乖巧了。 这样想着,苏晴芳有些激动,深觉这是两姐妹和好的大好时机。 她开口道,“珠儿,从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咱们既往不咎,来,穿上这件衣服,咱们就当重新开始好不好?” 苏晴芳眼中充满希冀和温暖,声音充满诱惑力,不由让人沉醉。 楚如嫣在一旁搭腔道,“是啊姐姐,从前的事情就算了吧。” 满屋子人的目光都落在楚珠珠身上。 楚珠珠抬眼在屋中扫视一圈,他们神情认真,好像楚珠珠必须答应这件事,才是正确的选择。 楚珠珠喃喃感叹,“既往不咎........” 真是可笑啊。 苏晴芳莫不是以为她害楚如嫣一次,楚如嫣害她一次,之前的一切就可以都不作数了? 可是她并没有害楚如嫣,苏晴芳也不相信楚如嫣害了她,楚如嫣根本没有得到应由的惩罚。 苏晴芳只不过是为了封她的口。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里,楚珠珠淡淡开口,“我穿不了。” 苏晴芳的眼神变了。 她带着一丝谴责,说道,“珠儿,你怎的这么不懂事。” 如嫣都不再追究从前的事情了,她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讨价还价! 楚如嫣用帕子掩住翘起的嘴角,压抑住心中的开心。 她暗暗想着,楚珠珠不妥协,那么她就永远得不到母亲的心了! 她的声音充满失落,呜咽道,“姐姐,你不喜欢嫣儿吗,嫣儿知道,是嫣儿占了你的位子........” 苏晴芳看不得楚如嫣哭泣,连忙伸手将楚如嫣揽在怀里,低声安慰着, “嫣儿,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楚珠珠神色漠然的瞅着眼前这对感天动地的母女,心中嗤笑一声。 小静气的浑身发抖。 明明她家姑娘才是正儿八经受苦受难的受害者,楚如嫣在侯府吃香喝辣十多年,哪里受委屈了! 楚如嫣在苏晴芳怀中哀哀哭泣,“母亲,都是我的错........” 苏晴芳的心都要疼死了,看向楚珠珠的目光也不那么痛快, “珠儿,你连件好衣服都不肯换,天天穿着这粗布衣裳在府里走动,是想博取我们的愧疚吗?” 三年前便是如此,好衣裳不穿,吃饭也畏畏缩缩,和侯府格格不入。 她每天苦大仇深的给谁看! 他又不是故意把两个孩子换错的,何必非揪着这件事情不放! 苏晴芳对楚珠珠的愧疚,在楚如嫣的眼泪中逐渐消磨殆尽。 楚珠珠眨眨眼。 苏晴芳的神情,让她想到了三年前? 那时候,他们也是如此嫌弃她的。 根本没有在乎她能不能适应侯府繁琐又复杂的生活。 楚珠珠璀璨的眸子安静的垂下,没有像三年前一样沉默,清脆说道, “我说穿不了,是因为这件衣裳的衣袖处是轻纱。” 苏晴芳凝眉,心底深觉楚珠珠事多, “轻纱怎的穿不了了?这可是京城今年最流行的款式!” 楚如嫣前日参加景安长公主宴会,穿着这材质的衣裳大放异彩。 楚珠珠不想多费口舌,伸手直接拉开衣袖,里面深浅不一的伤疤露了出来。 苏晴芳震惊的后退几步。 楚如嫣瞳孔骤缩,突然想起田三娘对她说过的话,心中暗道不好。 楚只见珠珠指着右手手肘处那道歪歪扭扭的划痕,说道, “侯夫人还记得吗,这道疤是当初楚如嫣和金嬷嬷把我从明翠苑拖走时划伤的” 楚珠珠细细数着, “这几道鞭痕是楚世子对我用家法时留下的, 这里的淤青和棍痕,是田三娘喝醉酒后打出来的, 还有这道刀伤........” 楚珠珠每指出一道疤痕,苏晴芳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直到最后,苏晴芳崩溃的哭出了声, “我可怜的孩子........母亲对不起你,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苏晴芳哭着扑到楚珠珠面前,想要抚摸楚珠珠的伤疤,可又怕碰伤了她, 苏晴芳语无伦次,“好孩子,母亲给你请太医,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楚珠珠神色浅浅的将袖子放下,“多谢侯夫人。” 可心中却没有升起半分的感激,心境平静的像是湖水。 身上的伤疤可以清除,可是心底留下的伤疤,却再也抹不平。 对她而言,苏晴芳不再逼迫她穿楚如嫣的衣服,就很好了。 苏晴芳看出楚珠珠并不是真的感激,心中越发酸胀,陡然对田三娘充满恨意。 她知道田三娘对她的珠儿不好,可她没想到珠儿竟然留下了一身的疤。 田三娘何其残忍! 她愤然道,“田三娘这个该死的贱人,要不是她已经沉塘死了,我必定要把她千刀万剐!” 听到苏晴芳如此说,楚如嫣漂亮的脸蛋顿时僵住。 她浑身不自在。 田三娘可是她的亲生母亲,田三娘是贱人,那她是什么? 楚珠珠的眼神落在楚如嫣身上,隐蔽的勾起一个嘴角,附和苏晴芳道, “是啊侯夫人,你们有所不知,田三娘和情人私奔,这个情人还杀了田三娘的丈夫柳封,可真是........” 楚珠珠声音清脆,吐字清晰,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们全都听的一清二楚。 他们惊呆了。 田三娘这件丑事侯府封锁了消息,只有几个人知道。 丫鬟婆子们隐蔽的交流着视线,眼中闪过八卦和兴奋。 天仙一样完美的嫣姑娘,竟然有个这样不要脸的母亲。 苏晴芳此时正在气头上,听到田三娘的所作所为后心中更是厌恶。 当初为了顾及楚如嫣的脸面,他们放了田三娘一马,可是这个田三娘私底下就是这样对珠儿的! 她不由埋怨,“珠儿,你回到侯府后,怎的不说这些事!” 楚珠珠垂下眸子,“当时,我不想让侯夫人再为我伤心。” 当年,苏晴芳一见到楚珠珠就流眼泪。 从未有人如此关心过楚珠珠,她舍不得了。 苏晴芳一怔,心底猛地涌现出酸涩和悲伤,喉头干涩的说不出话来。 她现在真正体会到了,楚珠珠真的是她的女儿。 短暂失声后,苏晴芳恶狠狠道, “凝霜,听我的命令,去柳家村把田三娘的尸首给我挖出来,鞭尸三百!” 丫鬟凝霜心底愕然,不留痕迹的撇了楚如嫣一眼,见镇北侯夫人暴怒的模样,没有说什么,低头领命而出。 楚如嫣温柔的表情彻底挂不住,脸颊止不住的抽动。 鞭尸,便是让人死不瞑目,成为孤魂野鬼! 田三娘是她的母亲,母亲死后这种下场,她这个做女儿的又有什么颜面! 楚如嫣大脑拼命转动,刚想张口劝说,就挺楚珠珠轻声开口道, “侯夫人,虽说田三娘随意打骂镇北侯血脉,可她毕竟是楚如嫣的母亲,这样做不好吧?” 楚如嫣心里咯噔一下。 听着这话,苏晴芳怒火更加旺盛,盛怒之下,她阴恻恻说,“这个田三娘,简直不把镇北侯府放在眼里!” 楚如嫣绝望的闭了闭眼睛。 牵扯镇北侯府尊严,他们不会放过田三娘的。 第一卷 第18章 定居所 楚如嫣面如死灰的靠在丫鬟怀里,眉眼间拼命隐藏,还是不由自主流露出一丝怨恨。 她没想到,楚珠珠三言两语就把田三娘捶死在耻辱柱上。 她的亲生母亲,彻底成了她永远洗刷不掉的污点。 楚如嫣愤恨的咬紧牙关。 楚珠珠感受到楚如嫣毒蛇般的视线,冷冷一笑。 她没有搭理楚如嫣,轻声转头提醒苏晴芳道, “夫人,侯爷答应我,一切待遇和楚如嫣相同。” 苏晴芳此时正是母爱泛滥的时候,根本没有看到楚如嫣难看的脸,连声道,“自然,自然。” 楚如嫣的脸色顿时更黑了,指尖用力,长长的指甲差点嵌进丫鬟的肉里。 她安静的垂下头,浓重的危机感几乎让她失去理智。 楚珠珠又问道,“那我今后住哪个院子?” 苏晴芳一愣,这才如梦初醒般想到,楚珠珠现在还住在西北角那个荒院子里。 她一时竟想不起来那个院子叫什么名字。 可苏晴芳反应过来后,立刻保证道, “珠儿,你暂且先住在........那个院子里,我马上找人把院子修缮一番。” 闻言,楚如嫣低落的心情终于好了一分。 她眼中闪过幸灾乐祸。 院子偏远成那个样子,住在里面和冷宫有什么区别。 小静皱眉。 那个院子荒废太久了,除了他们收拾出来的正屋能住,其他全部都要大修。 待工人装修,每日轰隆隆的,她家姑娘可怎么休息! 更何况那里很是偏远,每日大厨房的饭食送过去都冰冷冷的,没有婆子愿意住在那边。 夫人难道都不想给她家姑娘换个院子吗! 可小静不敢开口顶撞,期期艾艾的看向楚珠珠。 楚珠珠对苏晴芳的心理有几分猜测,似笑非笑的重复问道, “侯夫人,你让我住在那个院子?” 苏晴芳眼神一闪,喃喃着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那个地方荒凉,可是她算来算去,侯府空院子不少,可能给主子住的缺不多,还好巧不巧的距离明翠苑都很近。 可是她不想天天都能遇到楚珠珠。 每一次遇见楚珠珠,她都浑身不自在。 明明应当疼爱愧疚,可是看着楚珠珠和大家闺秀截然不同的神态动作,她就不由自主的嫌弃。 这样粗俗的野丫头,竟然是她的孩子。 苏晴芳咬咬唇,承诺道, “珠儿,你是娘亲的孩子,娘亲自然对你一视同仁,娘保证,你的院子会装饰的和嫣儿的一样好。” 楚珠珠抬眼望向窗外,从这里向外望去,恰好能看见楚如嫣居住的牡丹院正屋的屋顶。 那里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出七彩耀眼的光芒,华丽极了。 更不要提里面的家具与摆件,全部价值不菲。 侯府的下人们都说,楚如嫣从小就住在仙女宫里。 楚珠珠指着牡丹院,面上做了惊喜的表情,“侯夫人当真要把我的院子修缮到如此?” 那怎么可能! 苏晴芳心知楚如嫣的住所太过华贵,侯府不可能再造一个出来个一模一样的。 可她现在只想着先把楚珠珠哄过去,顶多修缮的时候尽可能多用些上等的料子也就罢了。 见楚珠珠兴奋,她满口答应道,“当然,当然。” 可苏晴芳点头后,楚珠珠刚才还很是满意的脸却顿时严肃起来。 她眉目凌冽,“侯夫人,难道你忘了当今圣上最讨厌官员权贵们崇尚奢华之风吗?” 苏晴芳话语一顿,突然想起,继而浑身发寒。 当今文乾帝设立内军处,稽查百官,独掌诏狱。 自首领林昀上任,不过几年功夫,大厦倾倒的家族无数,百官无不闻风丧胆。 苏晴芳没想到楚珠珠一介野丫头,在面对将要拥有的华贵院落时没有忘乎所以,而是说出这番话。 可是她本来也没打算把楚珠珠的院子修缮的这么华丽啊! 她想解释,又不能直接说不会修缮的像楚如嫣的牡丹苑一样。 正尴尬的不知说些什么,苏晴芳就听楚珠珠又说道,“侯夫人不必为我如此大兴土木。” 苏晴芳惊喜万分。 楚珠珠竟然如此识大体! 她顿时重新打量这个女儿一番,心中熨帖,欣慰道,“珠儿,你长大了。” 可还没等苏晴芳顺着台阶下来,楚珠珠又道,“不如我就住在九霄阁吧。” 这次苏晴芳彻底目瞪口呆了。 楚如嫣右手紧紧握住丫鬟的手腕,指甲划出深深的几道白痕。 她控制住心中燃烧的怒火,温温柔柔的说道,“姐姐,九霄阁是我的院子。” 九霄阁地处侯府中央,院子里假山池塘一应俱全,正屋宽阔、采光极好,连偏房都有四五间,是侯府除了明翠苑最大的院子。 更不用提里面的金丝楠木家具、几百藏书。 这里原本是楚墨的住处,在他搬到前院后,便一直空置。 直到一年前,苏晴芳将九霄阁重新修缮,让楚如嫣搬去住。 前几天,九霄阁刚刚竣工。 楚如嫣咬牙切齿:她磨了母亲许久,才得到九霄阁,这个院子是她的! 苏晴芳也有些犹豫,“珠儿,嫣儿对九霄阁的修缮花了很大心力.......” 楚珠珠心中毫无波澜,闲闲道,“那侯夫人,楚如嫣住九霄阁,我住牡丹苑?” 苏晴芳心里咯噔一下,脱口而出道,“不行。” 牡丹苑就在明翠苑的侧面,几步路的脚程,楚珠珠住在那里那还得了。 她们一天不得碰上个三四回! 楚珠珠微微一笑,“那侯夫人说,我住在哪里?” “这........” 苏晴芳顿时陷入纠结。 楚如嫣不理解苏晴芳的想法,她现在只想保住九霄阁。 她开始劝说道,“母亲,牡丹苑是极舒适的,不如就让姐姐住在那里吧。” 苏晴芳拧着眉头不说话。 “何必搬来搬去,我看把楚珠珠现在的人院子修一修不就得了!” 众人僵持间,楚墨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他扫视一圈后,警告般盯了楚珠珠一眼后,就站到了楚如嫣身边,关怀的问道, “嫣儿,你还好吗?” 楚如嫣见到这个从小宠爱自己的大哥,险些落下泪来。 她委屈巴巴道,“大哥.........” 声音充满依赖。 楚墨一听见这软软的声音,瞬间像打了鸡血一般,指着楚珠珠说道, “楚珠珠,你已经有院子了,为什么非要抢嫣儿的,你怎么这样贪得无厌?” 态度恶劣至极,完全没有顾及楚珠珠的颜面。 苏晴芳当即不赞同的说,“墨儿,珠儿也是你妹妹!” “我没有她这样自私冷血的妹妹!” 楚墨冷哼,指着楚珠珠的鼻子道, “楚珠珠,九霄阁的几百藏书,还有牡丹苑的布局格调,你以为你能看懂吗, 你未经十几年教化,住进去也只是抱着金子识不得的野蛮人。” 苏晴芳听的直皱眉头。 楚墨这话简直是往楚珠珠心上捅刀子。 苏晴芳刚想安慰楚珠珠,却见楚珠珠眉头一挑,毫不客气道, “看不看的懂,这些东西也都是我的,你管的着吗。” 她眼珠在楚墨和楚如嫣身上转了一圈,冷笑道, “楚世子,镇北侯可是答应过我了,现在你帮助楚如嫣占据两个院子,是不把镇北侯的命令放在眼里吗?” 楚墨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第一卷 第19章 九霄阁 在镇北侯府,镇北侯就是天,没有人敢忤逆他。 楚珠珠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楚墨咬牙否认,理直气壮的说, “当然不是!只是你现在还配不起这么好的院子,不如等教导的有个模样了之后再住!” 楚墨从来没去过楚珠珠的居所,也不知道院子里的规格,可他并不觉得楚珠珠需要换院子。 他内心深深觉得,现在的楚珠珠只适合住在那种院子里。 楚如嫣没吭声,心底却也万分赞同。 她能住好院子,是因为她是京城的天之骄女,这是她应得的。 就算她不是镇北侯的女儿,而是什么镇南候、镇西侯的女儿,她也住的起这么好的院子。 而这个楚珠珠算老几。 徒有身世的乡野丫头罢了。 楚珠珠淡淡道, “楚世子,你不只是楚如嫣的哥哥,更是未来的镇北侯,你说这话的时候,真的考虑过镇北侯府吗?” “本世子........” 楚墨刚想反驳,却见楚珠珠猛然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指着远处九霄阁隐隐约约露出来的房檐,冷冷道, “一年前你们修缮九霄阁时花费钱财无数,是不是招惹了内军卫还未可知, 现在侯府又要为嫡出女儿修缮院落,你觉得内军卫会如何想?” 楚墨心一跳,可是并不理解楚珠珠的话。 他现在在镇北侯身旁历练,对内军卫的作风有所耳闻。 林昀带领下的内军卫,狠厉的像头野狼,逮到便不会轻易松口。 可是他们只是简单修缮,怎么可能引来内军卫! 楚珠珠怪异的打量楚墨一眼,深觉他在楚如嫣身边,已经深深暴露了他隐藏在深处的智障。 她提醒道,“内军卫林昀如今正要收管京城防卫,你不是不知道吧?” 镇北侯掌管金吾卫,守卫皇宫内外、管理内城防卫。 和镇守外城的京防营一道,是京城防卫的重要一环。 现在林昀意图将金吾卫和京防营收拢,已经是京城上层隐隐流传的重大新闻。 镇北侯资历深,不是林昀一个毛头小子可以轻易拿捏的。 可若是林昀借着修缮院子的事情,要求彻查镇北侯是否中饱私囊呢。 镇北侯为官多年,自有下属同僚孝敬,积攒下万贯家财。 不说镇北侯,满朝文武,又有哪几个禁得起查? 楚墨也想到此处,可看着楚如嫣暗自垂泪的模样,他还是咬牙坚持道,“不过随意修修,林首领哪里有权力查我镇北侯府?” 楚珠珠似笑非笑的在楚墨身上打量了一圈, “楚世子,楚如嫣的花销是现在镇北侯府嫡出姑娘应当有的,我身为嫡出血脉,不管侯府实际花费几何,恐怕京城都会觉得我与楚如嫣的院子相差无几吧?” 除非镇北侯府将楚珠珠的居所只是荒院的事情宣扬出去。 可如果侯府真的敢宣扬,这满京城恐怕都要传的沸沸扬扬,镇北侯府将自家亲生的女儿踩到了土里。 这种丑事,镇北侯怎么可能让他人知道! 而镇北侯府不主动说明,就给了林昀彻查的借口: 镇北侯府为两个女儿造了三座价值不菲的院落,可见镇北侯府搜刮的多少民脂民膏。 而一但林昀查了,楚珠珠的院子花了多少钱便不再重要。 镇北侯的其他作为,定会被林昀捏到把柄! 楚墨当即脸色涨的通红。 楚珠珠说出这番话气定神闲,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说,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楚墨心知楚珠珠说的都对,可是心底越是知道楚珠珠说的都是正确的事,他心底就越发涌现出恼怒和恨意。 他才是镇北侯府的世子,哪里用楚珠珠这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来告诫! 楚墨自觉被侮辱,阴沉沉道,“楚珠珠你个女人家懂什么朝事,少在这危言耸听,我才是未来的镇北侯!” 他死撑着也不承认楚珠珠说的都是对的。 楚珠珠轻笑一声,“楚世子为妹妹宁可放弃镇北侯府,这份亲情可真是令在下佩服。” 这句话简直就是在说楚墨和楚如嫣是败门星,楚墨眼神中的怒火仿佛能将楚珠珠烧的化为灰烬, “楚珠珠,你这个卑贱的丫头,你还懂不懂尊卑........” 苏晴芳爆喝,“楚墨住口,快给我闭嘴!” 苏晴芳语气严厉,楚墨哪里被母亲用这种语气训过,压抑的怒火瞬间控制不住,大声说道, “母亲,你还记得楚珠珠回来前,咱们是怎么答应嫣儿的吗!咱们会将嫣儿当做亲生孩子一样看待,怎么如今楚珠珠明目张胆的抢嫣儿的东西,还如此侮辱我们,你不管吗!” 楚如嫣应声垂下头,用帕子开始抹眼泪,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怎么,嫣儿是你的妹妹,珠儿就不是了吗?” 突然,一道低沉冷漠的声音响起,众人哗然。 楚墨和楚如嫣猛然回头,这才看见他们的父亲,镇北侯,就站在他们身后。 “父........父亲........” 楚墨瞠目结舌,额角留下冷汗。 父亲什么时候来的! 苏晴芳面色苍白。 她刚才便看到镇北侯的衣角在角落隐隐漏了出来,所以才制止楚墨的口不择言,可是她没想到楚墨今日怎么跟吃了炮仗一样,从前的才智双全部都没了! 苏晴芳暗暗瞪了楚墨一眼,笑着迎上去,“侯爷回来啦,孩子们拌几句嘴,侯爷不用管他们。” 看着楚墨满头大汗的闭上嘴,镇北侯严厉的眼神才移开,落在楚如嫣的身上,“嫣儿,你不想把院子给珠儿?” 楚如嫣咬唇,心底满心不愿,可也不敢顶撞,温温柔柔的开口道,“父亲,嫣儿自然是愿意的。” “既然如此,楚如嫣你就尽快把东西清理干净。” 楚珠珠催促说道。 楚如嫣藏在衣袖中的手将帕子揉成一团,对楚珠珠的厌恶满的快溢了出来。 楚珠珠的话在楚如嫣的耳中听着异常刺耳。 方才楚珠珠几句话将她的冤死的亲母田三娘被挖出来鞭尸,现在楚珠珠又要抢占她的院子! 楚如嫣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搬到更加华美的九霄阁,可是她就是不甘心这么灰溜溜的从牡丹苑搬走。 好像她是被楚珠珠赶走的一样! 可是她满心的怨愤根本不敢显露出来半分,楚如嫣娇笑一声,“姐姐不必着急,嫣儿这就从牡丹苑搬走。” 闻言,楚珠珠嘴角一勾。 楚如嫣还真是愚蠢。 只见镇北侯深深看了楚如嫣一眼,说道,“嫣儿你住在牡丹苑不用动,九霄阁给珠儿。” 什么? 楚如嫣再也控制不住表情,苏晴芳和楚墨震惊的变了脸色。 九霄阁的规格比牡丹苑还高了一分,自修缮开始,侯府所有人就默认这个院子是楚如嫣的了。 楚如嫣承受不住的身子一晃,楚墨眼疾手快的伸手扶住,妹妹柔软的身子让他的保护欲瞬间爆棚,想也没想大声喊道, “父亲你说错了吧!你怎么能把九霄阁给楚珠珠这种粗俗之人?” 此话一出,苏晴芳慌乱的向镇北侯扑去,可还是没有阻挡住镇北侯的动作。 只见镇北侯虎目一瞪,凶恶的像是要吃人,扬起的巴掌带着寒风,狠狠扇在楚墨的脸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楚墨被扇的站不稳身子,嘴角流出鲜血。 镇北侯的这一巴掌,没有留有任何余地。 他胸膛剧烈的起伏,怒斥道,“楚墨!这侯府还不是你当家!这世子不用你来当,也罢!” 楚墨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呆呆站在原地,遍体生寒。 怎么会这样! 第一卷 第20章 镇北侯震怒 楚如嫣从来没见过镇北侯如此生气,吓得慌忙从楚墨身旁离开几步,生怕被镇北侯的怒火波及。 楚墨捂着高高肿起的脸颊,根本没有注意楚如嫣的动作,他现在大脑还转不过弯来。 镇北侯的话让他心中止不住打颤。 父亲这是要废了他? 苏晴芳急得扑到儿子身边,细细看着楚墨脸颊的伤,见他牙齿上都沾满了血液,哭道,“侯爷!墨儿可是你唯一的嫡长子!你怎么舍得这样打他!” 镇北侯看妻子不管不顾的开始维护楚墨,气得手指发抖,“慈母多败儿!楚墨长成现在这个模样,都怪你!” 苏晴芳宝贝的搂住楚墨,瞪眼道,“墨儿怎么了?从小谁不是对他满口夸赞,满京城还有谁能比得上咱们墨儿!” 楚墨依旧呆呆愣愣的。 他从小天之骄子,便是训斥指责也不曾有,这是他头一次被打。 镇北侯一看见楚墨这个样子便气不打一出来,抬眼见到楚珠珠神色淡淡的站在原地,仿佛事不关己,又是一气。 他倾全府之力培养的世子,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小丫头! 他大手一指,“楚墨!你身为世子,竟然连个没读过书的姑娘都不如,如今林昀搅得朝廷人人自危,你还在这里给老子找麻烦?” 楚墨这才大惊失色。 刚才他的所言所语,竟然都被镇北侯听到了! 可是他明白不能招惹林昀啊。 他只是不想在楚珠珠面前低头! 楚珠珠收起看好戏的神情,浓密的睫毛垂下,遮住讥诮的眼神,“侯爷,楚世子和楚如嫣兄妹情深,自然顾不得那么多。” “楚珠珠!你胡说八道什么!” 楚墨慌乱解释道,“父亲,我知道侯府现在低调为主,我不是........” 楚珠珠歪歪头,截口道,“哦?你既然都知道,那是拼着侯府被调查,也不愿意让楚如嫣受委屈,也见不得我好?” 楚墨大脑一片混乱,简直不知道应该先解释什么。 所有的慌乱在看到楚珠珠眼底嘲讽的时候,当即化为怒火爆发出来。 他大喊的冲楚珠珠跑去,伸出双手便想去掐她的脖子,“楚珠珠!你该死!” 楚墨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只要楚珠珠不在,一切都会回归原位了。 嫣儿还是镇北侯府娇滴滴的嫡出千金,他也还是镇北侯府一人之下的世子! 楚珠珠面无表情的看着,生生克制住一拳打在楚墨脸上的冲动。 在楚墨的手即将碰到她脖子的那一刻,镇北侯动了。 他一脚踹在楚墨的腹部,楚墨凄厉的叫了一声,被踹飞出去,砰的一声躺在地上蜷缩成了虾米。 楚如嫣和苏晴芳脸色煞白的僵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尖叫着扑在楚墨身上。 镇北侯收回脚,脸色黑的可怕。 楚珠珠眨眨眼,乖巧的向镇北侯行了一礼,“多谢侯爷。” 镇北侯深深地看了一眼楚珠珠,没有说话。 他知道楚珠珠方才一直在激怒楚墨,可是楚墨太不争气了。 被旁人三言两语挑拨便动手伤人,等他接过爵位,镇北侯府就毁了! 镇北侯这次才真正看清楚他这个嫡长子的真面目。 一个色厉内荏的常人。 见楚墨现在还躺在地上呻吟,镇北侯感到深深地失望,他说道,“楚墨禁足一竹斋,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允许放他出去,给我在里面好好反省!” 他眼睛又看向楚如嫣,把楚如嫣盯得瑟瑟发抖,才开口道,“嫣儿,你尽快把九霄阁里的东西都收拾走,照顾好你母亲。” 并没有过多处置她。 楚如嫣心跳依旧猛烈的跳动着,温顺答道,“是的,父亲。” 镇北侯最后看向楚珠珠,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点头道, “既然今后是镇北侯府的嫡出姑娘,便要拿出嫡出姑娘的款儿来,再缺什么东西,便上报你母亲补齐。” 楚珠珠垂头称是。 镇北侯最后警告的看了楚墨一眼,转身离去。 等镇北侯出了明翠苑,苏晴芳这才敢抹了眼泪,催促丫鬟赶快出去找大夫。 鸡飞狗跳中,明翠苑这才从死一般的沉寂中活了过来,闹哄哄的乱成一团。 楚珠珠自觉的出了正屋。 苏晴芳现在已经来不及和她说一句话了。 临走前,楚珠珠一脚踩在了那件裙子上,留下了一道深刻的污脏。 楚如嫣站在楚墨身边,怨毒的看了楚珠珠一眼。 走出正院门前,楚珠珠经过偏房,侧头见到了趴在床上哎呦哎哟叫唤的金嬷嬷。 她正怒吼着,一巴掌拍在给她抹药的小丫鬟头上。 “这丫鬟叫春花,是金嬷嬷的干女儿。” 小静在一旁低声解释道,“金嬷嬷明明自己有亲女儿,可还是什么事情都指使春花去做,还时时打骂,真是太可怜了。” 楚珠珠在春花麻木的脸上转了一圈,问道,“金嬷嬷对她这样,春花为什么不反抗?” 小静叹息,“春花是个孤儿,得罪了金嬷嬷,她在侯府还有什么活路。” 这话说的有理。 楚珠珠点点头,冲着金嬷嬷喊道,“金嬷嬷,我少个撒扫丫鬟,春花我就带走了。” 金嬷嬷一听到楚珠珠的声音便头皮发麻,她猛地抬头,又牵扯到背后的伤口,疼得摔倒在床上。 她干笑道,“珠姑娘,这春花是个粗笨的,不如老奴精心挑选几个聪明机灵的丫头去侍奉你?” 楚珠珠淡淡扫金嬷嬷一眼,眼中没什么情绪,却让金嬷嬷后背受伤处又钻心的痛起来,她连忙干巴巴道, “珠姑娘,老奴说的都是真的!春花,你个猪头哑巴了?快说话!” 春花嘴唇蠕动几下,还是没有吐出来一个字。 金嬷嬷急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打她,却被楚珠珠一个眼神镇住。 楚珠珠低头对跪在地上的春花说道,“春花,你要不要去服侍我?” 春花愣愣抬头,她第一次见到这个传闻中的珠姑娘,不像其他下人说的那般粗鲁又跋扈,春花觉得楚珠珠生的很是好看。 她望着眼前人平和又璀璨的眸子,不由自主的出了声,“奴才愿意........” 声音又小又粗,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金嬷嬷气得脸都歪了,她尖叫道,“春花!你昏头了不成!” 要是没了春花,她平日使唤谁! 春花闻言又慌乱的将自己缩成一团,准备挨打。 楚珠珠眼风凌厉的扫过,金嬷嬷瞬间闭了口。 生怕楚珠珠又开始抽她。 楚珠珠对春花说,“既然愿意,就跟我走吧。” 春花还呆呆的反应不过来,小静闻言满脸笑意的上前来拉春花的手,“春花妹妹,今后咱们可都在姑娘身边伺候了,你快快收拾行李,九霄阁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咱们收拾呐。” 金嬷嬷瞪的眼睛快掉出来。 九霄阁? 嫣姑娘的九霄阁,给楚珠珠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