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总觉得我贪图他美色》 第1章 深夜,承光殿灯火通明。 袅袅轻烟自鎏金镂空炉中升起,幽红烛火透过重重帷幔,隐隐可见黄花梨木床上躺着一人。 双眸紧闭,眉眼间阴翳丛生,面色苍白至极,哪怕尚在昏迷之中,那股不容忽视的戾气依旧阴鸷凌厉,叫人不敢接近。 太子紧紧皱着眉头,淬毒的伤口痛入骨髓,周身仿若置身熔炉,又时而如坠冰窟。 与此同时,一些细碎嘈杂的人声如同潮水般涌入耳中。 「怎么还不醒,药也喂不进去,不会当真要死了吧!」 「边疆这么些年都没能耗死他,毒箭也射不死他,还真是命硬。」 皇后的声音。 不过大昭这位皇后一向佛口蛇心,惯会装模作样,即便心里盼着他死,也绝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咬牙切齿地把这话放在嘴边。 难不成他此次回京,她连装都不想装了? 还是说,他在做什么奇怪的梦? 「报应啊!此獠滥杀无辜,天怒人怨!这回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 「皇后娘娘让我们想办法,我们还能想什么办法?太子自幼痼疾缠身,头疾发作起来犹如疯魔,如今又身中数箭,毒入骨髓,这回当真是回天乏力了……」 「天爷保佑,太子殿下不论生死,请陛下和皇后娘娘千万不要牵连我等,我上有老下有小,孙子还在家等着我买糖葫芦吃……」 应该是太医院那几个老贼的声音。 隔着约几丈的距离,传来皇后焦急的声音:“你们几个,谁若有本事喂太子喝下汤药,本宫赏赐十两金!” 随后又是一群下人在耳边叽叽喳喳,吵得他头痛欲裂。 「十两金也没有小命重要,谁敢给那个阎王爷喂药啊!」 「万一喂不进去,太子殿下还突然醒了,说不定一脚把我踹出去……」 「憋死了憋死了!应该去个茅房再来的,从这回庑房少说也要一柱香时间,什么时候能走啊……什么,十两金?给太子喂药能得十两金?十两金都能买一座京城的院子了!比我在膳房当一辈子差还挣得多!我可以!我可以!啊啊啊发财啦!」 聒噪。 太子蹙紧眉头,恨不得立刻起身,把那个话多的宫女一把掐死。 片刻之后,殿内传来一道轻软的嗓音:“皇后娘娘,奴婢愿意一试。” 很容易辨别,与方才那道聒噪的声音出自同一人,但明显温顺规矩得多。 话音落下,殿内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皇后上前一步,看向那个伏在地上的小宫女,“你当真有办法?” 云朵小心翼翼地回道:“只是……奴婢斗胆,可否求娘娘再给奴婢一个恩典?倘若太子殿下转醒,要处死奴婢,娘娘能否……” 皇后凝视着她那张堪称媚色无双的脸,再看向那饱满的胸脯和纤细如柳的腰肢,没想到宫女之中还有这样的绝色。 短暂的怔忡过后,皇后心中冷笑。 恐怕又是个想爬床的货色。 皇后面色依旧柔和,“你放心,你侍疾有功,本宫自会保你。” 「这谁呀要钱不要命!」 「别不是想嘴对嘴喂太子殿下吧?」 「小丫头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上一个打算爬床的,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太子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额头青筋凸起,阵阵抽痛。 “谢娘娘恩典。”云朵抿抿唇,又道,“奴婢需要回膳房取一样东西。” 皇后按捺住眼底不耐的情绪,颔首道:“快去快回。” 云朵起身应是,一路紧跑回了膳房,先飞快地解决内急,然后到厨房的食材里找到一样东西,认认真真洗刷干净,带到承光殿。 皇后盯着她手里的古怪物什,下意识地以袖掩面,“这是何物?当真能让太子饮下汤药?” 「怎么看着有点恶心。」 听到这话的太子:…… 云朵如实道:“此物是膳房常用的食材,奴婢已经洗净去味了。” 说话的当口,太医及殿中众人的目光纷纷投来。 膳房的宫人自是认得此物,只是尚未煮熟便拿来给太子喂药,未免太过辱没了太子。 太医们大多也识得此物,只是众人表情也是精彩纷呈。 皇后又问太医院院使:“可有不妥?” 那须发皆白的张院使老脸一红,但猜到云朵的用意,纠结许久还是道:“可以一试。” 云朵这才放下心。 皇后朝她颔首,“既如此,你便试一试。” 「啊这……」 「这宫女也实在大胆,竟敢对太子殿下……」 昏迷中的太子依然能够听到殿中各种议论的声响,甚至还有一些不该出现在明面上的人声不断在耳边响起。 倒像是……这些人的心声? 云朵仔仔细细将碗中汤药灌入羊肠衣,首末端牢牢扎紧,灌满汤药的肠衣鼓鼓囊囊,瞬间变成了一个不可言说的形状,殿内就有几位太医脸色不自然地移开目光。 「哎呀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 「嘶,像根大香肠。」 「昨夜我还用过两个……」 太子心中微诧,到底是何物,要如何给他喂药? 什么食材那么恶心,但沈太医用过两个? “用”? 云朵问身边的医士要了根银针,在肠衣头端扎个小口,慢慢走向那檀木床上静躺的男人,心中念念有词。 「拜托拜托,一定要把药吃下去,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醒来!天爷保佑,我一定要顺顺利利拿到那十两金!」 太子凤眸紧闭,牙关暗咬,等这丫头一阵念叨过去,紧接着眼皮微微一重,原本隔着一层薄薄眼皮能感受到的淡淡光亮也没有了。 云朵心里也害怕,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掀开帷幔,立刻就用手边的帕子遮住太子殿下的尊容,只留下一张能喝药的嘴巴。 这样她就不用面对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太子殿下即便突然醒来,也不会第一时间看到她的相貌,她也能及时向皇后娘娘争取求救时间,保住小命。 「小云朵,你简直太机智啦!」 小、云、朵……孤记住了。 太子暗暗咬紧后槽牙。 你等着,孤一定会将你碎尸万…… 猝不及防间,下颌传来温软的触感,有属于女子的平和温暖的气息传至鼻尖。 太子脑海中霎时一瞬空白,昏迷中脖颈隐有青筋凸起。 从来没有人敢碰他。 云朵捏着太子的下巴,眸光落在那冰凉如玉的肌理和冷硬锋利的面部轮廓,微微怔了下。 单瞧这一截下巴,竟是生得极为好看的,只是唇瓣过分苍白,皮肤几乎毫无血色,触之比冬夜的雪还要凉。 若不是确定还有气息,太子殿下只怕比一具尸体更像尸体。 可即便是蒙着眼睛,昏迷不醒,那股强势的来自上位者的威压也仿若有形,让人不寒而栗。 云朵深深吸了口气。 「咦,舌头好粉嫩。」 太子:??? 云朵压抑着心内的紧张,握住太子清瘦苍白的下颌,指尖用力,使其唇齿微张,再一鼓作气,将那羊肠衣中的汤药直接喷进太子的喉咙。 太医们:“……” 「还真让她灌下去了。」 「办法倒是聪明,可……过程实在不雅。」 第2章 太子只觉喉间一阵苦涩辛辣,几乎是猛然睁开眼睛。 未及反应,已经本能地滚了滚喉咙,将那苦涩的汤药咽了下去。 这些年身在其位,对于入口之物,他向来都是高度的警惕,从未没有人敢往他口中胡乱喂东西。 这是头一回。 云朵却不知道身下人已经醒了,还要再往里挤入汤药,却被人一把攥住手腕。 原本做的就是虎口拔牙的交易,这一下不光是手腕被捏痛,她更是魂都吓飞了,浑身猛一激灵,连手里的羊肠衣都抖落出去。 殿中有人惊呼:“太子殿下醒了!” 皇后及一众太医立刻上前查看。 云朵来不及思考,在太子扯开眼上覆盖的棉帕之前,一股脑挣脱了手腕的桎梏,乖溜溜地滚到地上,头埋下去跪好了。 皇后瞥她一眼,吩咐身后的大宫女青黛:“把她带下去领赏吧。” 云朵闻言,心下感激不已,头也没抬,赶忙谢过恩下去了。 太子掀开巾帕,缓缓起身。 烛火下的苍白面庞阴鸷森冷,没有半点温度,那双布满血丝的赤红双目,叫人瞧一眼,骨髓都浸透了寒意。 皇后僵硬地抬了抬嘴角,随即露出一个慈和关切的笑容:“太子,你终于醒了!可还有不适之处?” 太子不动声色地抬起眼,看向面前衣着华丽的妇人。 多年未见,皇后是愈发丰润雍容了,看他时仍旧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慈爱。 可太子听到的,却是与她这张和善面容截然不同的声音。 「这就醒了?」 「让他们偷工减料熬的七厘散,竟然立竿见影有了成效?」 「老天爷不开眼,那几箭怎么没射死他!」 皇后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几乎就要支撑不住,赶忙挤出个笑容来,转头看向身后的太医:“张院使。” 张院使当即上前替太子把脉,斟酌片刻,皱起了眉头:“脉象散乱,毒侵经络,殿下身上余毒未清,还需继续服用七厘散,辅以针灸排毒,金疮药外敷,以免毒入肺腑,伤及心脉。” 「那就还没彻底恢复,太好了!」 皇后道:“既如此,还请张院使多费心,太子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张院使拱手:“微臣职责所在,必当竭尽全力。” 太子从榻上起身,身躯比三年前更加高大挺拔,气势也更加凌厉逼人,淡漠阴戾的目光仿若刺骨寒冰,漫不经心地扫过殿内众人。 目所及处,人人噤若寒蝉,谁也不知他要做什么。 连皇后心里都发毛,“太子,你重伤未愈,如何能下地……” 「这疯子又想做甚?谁又得罪了他?」 太子扫过那群畏畏缩缩的太医,这些人从前都在京中见过多次,他自幼头疾缠身,日日都与太医院打交道。 “陈太医。”太子在一位中年太医面前停下。 他嗓音平静,吐字很轻,透着一丝浅淡的病气,却足以令人生出畏惧。 突然被点名的太医陈仪虎躯一震,磕磕跘跘地行了个礼,“太子殿下?” 「太子为何突然唤我?难不成发现我在那七厘散中少放了三味药?不可能吧……」 太子盯着他,似笑非笑:“别来无恙。” 陈仪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只觉得太子殿下这副笑里藏刀的模样格外瘆人,好端端的同他说这做甚,他与太子有何交情。 太子又看张院使:“孤没有记错的话,张院使的孙儿已经五岁了吧?” 张院使被突然问话,尤其还提到了自己的孙子,更是冷汗涔涔,颤声应是。 太子道:“张院使年事已高,不如早日回家含饴弄孙,这院使的位置,孤看陈太医可以胜任。” 这位太子殿下向来独断恣睢,不按套路出牌,升迁任免只在一念之间。 寥寥几句,两名太医一个被提拔为院使,一个被迫告老还乡,两人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皇后与陈仪交换了个眼神,说道:“就照太子的提议办吧,本宫明日同陛下说一声便是。” 陈仪回过神,赶忙上前谢恩。 太子唇角淡淡勾起:“如此,孤就把这身箭伤交给陈院使了。” “微臣定当尽力。” 陈仪莫名升官,心中自然欢喜,毕竟院使之位可是太医院的头把交椅,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即,以他的资历少说还要奋斗十年,如今就这么轻飘飘地落在他头上,实在是天降大喜。 可他总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有些不对劲。 果然。 下一刻,一道寒冽阴冷的嗓音幽幽响起:“单单尽力可不行。” “孤一向赏罚分明,陈院使若能治好,孤赏赐黄金百两,若治不好,孤就只能……以失职之罪,判陈院使抄家斩首,如何?” 陈仪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殿下饶命啊!微臣……” “饶命?”太子失笑,“难道陈院使算准了孤的毒治不好,活不过一个月,已经做好了抄家斩首的打算?” 陈仪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微臣……并非此意。” 皇后深深吸口气,暗暗捏紧了拳头。 「这疯子难不成发现了什么?不可能啊,他离京多年,这几日也一直昏迷不醒,怎会知晓陈太医是我的人?」 太子听到皇后的心声,冷笑置之。 又一一扫过殿内惊恐万状的众人,不出意外,大多都是生面孔,还有些或许三年前在身边伺候过,他也无甚印象了。 皇后看出他心中所想,赶忙解释道:“你在外征战这些年,东宫宫人一部分调去了别处,还有一部分到了年纪放出宫去了,这些都是近两年充盈进来的,你先使唤着,若有不满意的……” 太子毫不客气:“不满意。” 皇后脸色微变,却还要保持微笑。 「本宫这皇后做得也忒是憋屈!后宫那些小贱人生的儿子都要尊称我一声母后,这先帝的孽种不但不恭不敬,还像个祖宗似的摆谱发疯,赶紧死吧!本宫不伺候了!」 皇后冷眼扫过地上那几个直打摆子的宫女,挤出个笑容来:“的确有些不中用的,明日本宫命内务府挑几个稳重妥帖的来伺候。” 太子不置可否,幽沉的目光敛下,落在地毯上那一片乳白色的,类似肠衣的东西。 意识到是什么,太子脸色慢慢沉了下来,甚至有些燥怒。 眸光穿过殿内众人,却不见可疑之人。 方才给他喂药的小宫女……跑了? 第3章 云朵的确是钻空子溜掉的。 她跟着青黛下去领赏,见皇后没有旁的吩咐,太子也已经醒来,想来他自己也能喝药,殿中又有那么多伺候的宫人,应该用不着她,便趁机回了膳房。 手里摸着金锭子,云朵仍旧惊魂未定。 果然是富贵险中求啊。 被太子攥住的手腕红肿未消,疼得她直吸气,也不知他一个重伤昏迷的人哪来那么大力气,快把她骨头捏断了! 好在她有先见之明,提前蒙上了太子的眼睛,又有皇后娘娘保她小命,今日之事应该算是过去了吧?太子殿下日理万机,应该不会记得她这号人物。 没过多久,丹桂魂不附体地从承光殿回来,浑身瑟瑟发颤地上了床。 云朵悄悄凑过去问她:“太子殿下长得很可怕?你吓成这样。” “我哪敢看呀!”丹桂脸色惨兮兮,小声道:“不过方才太子放了话,倘若陈太医一个月内治不好他,就要将人抄家斩首。” 这也太霸道了!治不好就要杀人? 不过这位太子殿下应该很是惜命,否则也不会拿太医的身家性命来威胁,所以她今日上前侍药,其实还算立了功? 但不管怎么说,云朵本就不多的胆色已经在今日发挥到极致,方才被太子那么一吓,这辈子都不敢往他跟前凑了。 想起方才殿中之事,丹桂心中也是一阵后怕,“你怎的那般大胆,竟敢上前侍奉汤药?” 云朵缩缩肩膀,“我也害怕呢。” 她根本没想过太子殿下竟然就那么醒了,他不是身中数箭危在旦夕吗?不是一直昏迷不醒吗?怎么偏偏在她喂药的时候醒了!这是什么运气! 她虽然爱财,本着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理念放手一搏,但并不代表她不怕死,这十两金的交易只能干一票,再来一回可当真要把小命交代了。 丹桂好奇问道:“你怎么想到那个法子的?我还从未见过别人用羊肠衣来喂药。” 云朵想了想道:“我看我舅舅就是这样喂舅母的。” 有回舅母躺在床上,整个人看上去病歪歪的,又不肯喝药,她在窗外偷偷看到舅舅拿羊肠衣灌了药喂她,当时舅母直摇头不肯喝,最后还是被舅舅强行喂了下去。 舅母从屋里出来,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了许多,可见这招当真管用。 “原来如此,”丹桂点点头,“对了,没听你提过你舅舅一家呀?” 云朵躺回床上去,叹口气:“我入宫六七年了,多年不见,估计都死了吧。” 她自幼失怙失恃,寄养在舅舅家,可舅舅好色,舅母贪财,表兄嗜赌,一家人都不待见她。 舅母见她有几分姿色,咬牙养着她,就想等养大一些,送给那些腰缠万贯的老员外们当小妾,好跟人讨要一笔丰厚的彩礼钱。 那个朱员外她见过一次,见到她时总是色眯眯的,脸胖得跟猪头一样,身上一股怪味能把人熏吐。 她那时才不到十岁呀! 那天夜里,她竟然梦到朱员外笑呵呵地来摸她的手,她吓得惊醒过来,那时还不知自己有入人梦境的能力,只是单纯感到恐惧,因此连夜逃出了舅舅家。 兜兜转转才进宫做了宫女,一晃这么多年了。 云朵深深吸口气,将那些不开心的事从脑海中驱逐,睡之前忍不住祈祷,太子殿下忘记今晚发生的事,忘记她这号人吧!千万不要找她麻烦,求求啦! 昏昏沉沉入了梦,面前是一道看不清的人脸,穿一身玄金色长袍,身形高大,气势骇人。 更恐怖的是,这人正掐住一人的脖子提在半空中,那被他扼住脖颈的少女口中呜呜求饶,双脚在空中胡乱踢踏,还在作最后的挣扎。 云朵哪里梦到过如此凶残的场面,比什么踩空楼梯和被人追杀要可怕得多,她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也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胸口一阵窒痛。 再仔细一瞧,额……那被人掐着脖子的少女,不就是她自己吗! 惊醒后的云朵大口喘着气。 好险,差点就死了呢。 不是,她跟人无冤无仇,谁要杀她! 云朵努力回想梦中那人的样子,脸一直没看清,但露出来的一截皮肤白得瘆人,脖颈上可以看到隆起的青筋和嶙峋的喉结,玄色长袍上绣有华丽繁复的金色纹饰,似是蟒纹……蟒纹! 难不成是……太子殿下?! 这个危险的念头在脑海中生根发芽,霎时撅住了她的呼吸。 云朵在入眠之后能看到旁人的梦境,但这个本身荒诞离奇的能力并没有得到确切的验证,比如入谁的梦,如何入,她只是大致知道,睡前在脑海中频繁想着某个人,就有可能进入他的梦里去,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入梦,像陛下、皇后娘娘这些完全超出她认知范畴的贵人,平日根本没机会见到,更不可能进入他们的梦境。 难不成就因为她在睡前一直祈祷不要被太子找上门,所以才入了他的梦? 太子殿下现在是打算……要了她的小命? 不要啊!救命…… 如果太子殿下是个正直善良的好殿下,应该没有掐死她的可能。 但现在问题是,那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活阎王,杀人如切瓜,根本不会考虑她是否无辜。 失策啊,只怪她当时因那十两金鬼迷心窍,生怕被人抢了先,脑袋一热就上了。 云朵抱着膝盖,发出一声绝望的叹息。 就这样提心吊胆一整日,直到傍晚还未有传唤,云朵才松了口气,便在廊下远远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宫女被人从承光殿抬出来。 廊下寒风刺骨,云朵打了个寒颤,只觉得浑身汗毛一根根立了起来,手脚冷得没了知觉。 送到殿内的膳食,太子殿下依旧一口没碰,膳房总管太监缩头缩脑地回来,有人凑上去低声问:“方才那个宫女犯了何事,竟被太子活活打死?” 总管太监哪敢打听这些,方才在殿中只隐隐听到太子说了句“谁派你来的”,那女子不肯说,便被拖到外头乱棍打死了。 方才他回来的时候,正好路过刑杖现场,那鲜血淌进石头缝里,两口大水缸都没能冲洗干净,血腥味冲得他胃里翻涌,恨不得隔夜饭都吐干净。 他摆出个不可说的手势,众人哪还敢再问,往后都把脑袋挂裤腰带上过活吧。 云朵心中惴惴不安,连做事都魂不守舍的,只有夜里抱着那十两金子睡觉的时候,才慢慢驱散了一些恐惧。 深夜,坤宁宫。 明成帝今日歇在此处,皇后伺候他更衣时,迟疑着说道:“太子……状态似乎不太好,也不知能否熬过这一回。” 明成帝叹口气,“朕明日广诏天下,看能否再请些奇人异士入宫,给太子医治吧。” 皇后悄悄瞥他,“上回请来的民间神医都治不了,甚至还有因畏惧太子淫威,回去之后吓病了的。” 明成帝望着帐顶的龙凤呈祥纹饰,沉默良久道:“不论如何,你我尽心便是。” 皇后颔首:“是。” 明成帝是兄终弟及上位的皇帝,如今的太子是先帝景祐帝的儿子。 当年先帝亲征北境,回时身负重伤,又逢几大藩王逼宫作乱,是当时大着肚子的惠恭皇后想出一招离间计,令藩王们自相残杀,这才得以稳住局面,可惠恭皇后却因连日操劳动了胎气。 为保大昭江山后继有人,惠恭皇后艰难生下太子,自己却死在了产床上,而先帝本就重伤难治,又因丧妻之痛难抑,也跟着薨逝了。 一时朝野动荡,各地藩王蠢蠢欲动,只能由久病不出的太后出来主持大局。 国无君则乱,当时朝堂之上形成两派,一派拥立太子登基,请太后垂帘听政,另一派则认为太子年幼不知事,太后又年迈体弱,然大昭外有强敌环饲,内有藩王叛乱,祖孙二人难以稳坐朝堂,不如在宗室之中另选一位德才兼备之人登位。 便有人在那时举荐了京中素有贤名的瑞王,也就是如今的明成帝。 当时瑞王是唯一一位不曾就藩,居于京城的王爷,先帝重伤期间,正是瑞王鞍前马后地侍奉汤药,一来二去,又得了个兄友弟恭的美名。 几番争执不下,最后由太后做下决定——瑞王暂代为帝,太子仍是太子,待将来瑞王宾天,再把这大昭江山还给景祐帝的血脉。 一晃二十余年过去了。 大昭在当年的瑞王,也就是如今的明成帝治理下,倒也无功无过风平浪静了许多年,只是先帝留下的太子却因先天不足,自幼头疾缠身,致使性情暴戾无常,行事狠辣偏激,一时朝野上下人人自危,百姓怨声载道,可谓是臭名昭著。 明成帝作为叔父,没办法像管教自家儿子那样管教太子,惩治不得,苛责不得,放任其行事又会引发朝臣和百姓不满,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番太子回宫,前朝甚至出现了废太子、另立储君的声音,明成帝这个半道登极的皇帝,当年在太后薨逝前指天发誓会将皇位还回去,又做了这么多年慈爱的叔父,自然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安抚了朝臣的情绪。 另一派坚定站在太子这边的老臣也有话说,太子在外征战多年,如今年过弱冠,早该娶妻生子,为大昭江山绵延血脉,不可重蹈景祐帝的覆辙。 当年景祐帝若非子嗣不丰,也不会爆发藩王之乱,最后让庶出的弟弟瑞王捡了便宜。 思及此,明成帝眉头深深地蹙起,良久一叹:“太子的婚事,也可张罗起来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眼底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丝复杂。 这些年为了开枝散叶,明成帝广纳后宫,诞下九子十二女,皇后肚子也争气,嫡出的皇子便有两位。 自己亲生的儿子同样出色,皇后又怎甘心为他人作嫁衣裳? 可当初明成帝曾在先太后跟前发过誓,朝中上下又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未免冠上骂名,明成帝夫妇只能在天下人面前扮演好慈父慈母的角色,将太子视如己出。 太子就算再暴虐无道,那也是景祐帝的血脉,是比明成帝这个暂代的皇帝更加正统和尊贵的皇家血脉。 两厢静默片刻,皇后温声道:“臣妾明白,改日便为太子物色适龄的人选,只是……陛下您也知道,太子那样的性子,寻常的世家闺秀只怕都……” 明成帝自然明白,太子这狠戾不仁的心性,京中贵女无不敬而远之,可若是与朝中肱骨之臣联姻,明成帝又怕为太子增加助益。 左右为难之际,皇后琢磨出了法子:“不如……眼下先让内务府和教坊司挑几个模样不错的侍寝,照顾太子起居,等太子伤势痊愈,再热热闹闹地办一场选秀,给太子物色合适的妃嫔人选。” 夫妻俩眼神交替,彼此都看懂了对方的心思。 安排侍寝宫女,一来可以安插自己人,确保不会留下子嗣。 二来也能堵住悠悠众口,帝后作为太子的叔父叔母,一直积极张罗太子的婚事,并无谋朝篡位的小人之心。 三来方便将来制造事端,让那些垂涎太子妃之位的世家高门看清楚,太子性情暴戾,并非良配。 那厢云朵惊惶不安了几日,还没等到太子找上门来,这才慢慢松口气。 仔细想想,她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哪能被那尊大佛给记住呢? 可才放心没两日,皇后宫中来了人,是个眼熟的嬷嬷,云朵记得在揽月阁见到过。 “娘娘请云朵姑娘过去一趟。” 云朵愣在原地,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知皇后娘娘传召,所为何事?” 那嬷嬷笑道:“姑娘花容月貌,娘娘不忍明珠蒙尘,有心提拔,是喜事啊。” 第4章 皇后这几日遣内务府挑了不少人送进东宫,只是无一例外都被太子拒之门外,甚至有两个她有心放在太子身边的眼线,据说也因在太子面前毛手毛脚,被拖出去处置了。 皇后气得不轻,恼怒之下又有些后怕。 难不成被太子发现了什么? 不应该啊。 她自问这些年来尽职尽责,至少表面功夫做足,没人敢说一句不好。 送去的那两名宫女,也是做得格外隐蔽的。 罢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先将前朝那些老臣糊弄过去,让他们知道她这个做母后的已经仁至义尽,结果如何,可不是她能掌控的。 只可惜先前派出去的那几个废物连太子的身都近不得,还落得如此下场。 思及此,皇后便有些头痛。 还是身边的秦嬷嬷出了主意:“依奴婢瞧,上回侍药那个宫女倒是胆大机灵,模样也是极好的,那一番折腾下来,太子竟还留着她的小命,可见也算是个有造化的,说不准……能为娘娘所用。” 经这一提醒,皇后想起那张俏丽娇娆的面容,心中一动。 “去,把人给本宫带过来。” …… 云朵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直觉皇后娘娘特意传唤她这样的小蝼蚁,绝不会简单。 即便她侍药有功,先前也已经赏过了,这一回,只怕还是与太子有关。 果然。 皇后坐在金丝牡丹软榻上,见她来,放下手里的茶,恬和一笑:“上回在承光殿,若非你侍药有功,太子也不会那么快醒来。” 云朵听到“太子”二字,额角青筋直跳,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奴婢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皇后垂眼瞧她,心中一哂,这样的女子她见得多了,想攀高枝儿,又爱财如命,这样的人最好拿捏。 “先起来吧。” 云朵依言起身,“谢娘娘。” 皇后上下打量她一番,满意地笑道:“果然是个美人胚子。本宫瞧你是个胆大心细的姑娘,在膳房当差着实委屈了。眼下太子尚在病中,底下的宫人无用,连药都喂不进去,本宫就想到了你。” 云朵心下一咯噔,皇后该不会是想让她到承光殿,专门为太子侍奉汤药吧? 皇后言明目的:“本宫有意提拔你为侍寝宫女,今后便侍奉太子左右,你意下如何?” “侍、侍寝?”云朵面上大惊,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皇后轻笑一声:“怎么,你不愿意?” 云朵后背全是冷汗,连话都说不利索:“奴婢无能,只会在膳房打杂,不……不会侍寝。” 她是盼望自己有个归宿,可伴君如伴虎的道理还是明白的,更何况对方还是杀人如麻的太子,这简直……就是去送死。 皇后道:“以你的姿色,侍药也是大材小用,至于房中事,本宫自会派人教你,做了太子的枕边人,来日可是前途无量的。” 皇后面上虽和善,可云朵却听出了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她还想再挣扎一下,“只怕太子殿下嫌弃奴婢笨手笨脚,不待见奴婢……” 见她推三阻四,皇后便有些不豫,秦嬷嬷眼瞅主子变了脸色,肃着脸上前说道:“那可是东宫,人人求而不得的殊荣,娘娘有心抬举你,这可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还不速速谢恩!” 心道当日侍奉汤药的时候,这丫头就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这会倒是扭扭捏捏欲拒还迎了起来。 云朵推拒不得,只得跪下谢了恩。 面前可是皇后,一国之母,不是素日里能与她们有商有量的管事嬷嬷,皇后既然找上她,此事便再无转圜的余地。 日夜担忧的事情终于以最可怖的方式发生了。 一想到那个狠戾嗜血的太子殿下,想到承光殿被拖出去的尸体,她后背都出了层冷汗。 太子殿下连做梦都想把她掐死,她若入了承光殿,只怕不出半日,就要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了。 可窥探梦境之事属怪力乱神,不能为外人言,旁人只会当她为了活命胡言乱语,甚至能把她打成妖怪。 浑浑噩噩回到膳房,管事嬷嬷已经得了吩咐,告诉她往后不用再住下房的通铺了,她有了新的住处。 云朵内心:……倒也不必急着搬家。 她的脑袋可能还没等她搬去新的住处,就已经搬家了。 丹桂握着她的手,含泪道:“你放心,来日我给你多烧些纸钱,不会让你在地底下过苦日子的。” 云朵更想哭了。 她那十两金子还没捂热呢! 平生头一回对有钱赚没命花有了清晰的认知。 侍寝宫女虽是末等,却也是有品阶的女官,与司仪、司门、司帐三人一同住在承光殿后的配殿,四人主要负责太子寝殿铺床叠被、洗漱更衣等琐事,名头虽有不同,其实心照不宣都是太子房中的侍妾,随时等候太子的临幸。 换作任何时候,这应该都是她们这些底层宫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近水楼台,倘若诞下子嗣,那可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可偏偏摊上这样一位太子,东宫俨然与阎王殿无异。 云朵简直欲哭无泪。 与她一起的三名宫女都是揽月阁出来的,司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司门擅琵琶,司帐善舞,只有她……空有皮囊,一无是处。 但显而易见的是,太子面前,再美好的皮囊也一无是处。 承光殿那些被拖出去处置的宫女哪个不是容貌出众,太子殿下杀起人来可毫不手软。 下半晌,秦嬷嬷带人来教她们规矩。 所谓规矩,无非就是在承光殿里里外外的事宜。 当然,眼下太子重伤,最要紧的还是给太子侍疾。 魏姑姑专门请来医女,教她们如何包扎上药,如何喂水喂饭,甚至亲自将端茶倒水、铺床叠被、莳花弄草、熏香燃烛一应差事都做了示范,让她们一样样学着做,直做到满意为止。 “心要静,手要稳,仪态要端正,太子殿下喜静,在殿内伺候不得弄出声响,更不得吵闹喧哗,床榻、桌案、帷帘上不得有一丝尘垢……” 云朵光是叠被就做了足足二十多遍,心里叫苦不迭。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根本活不到能为太子整理床榻的时候? 她很有可能因为左脚先踏入承光殿,就被人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所以学这些规矩有什么用! 但云朵是条本分的咸鱼,即便心不甘情不愿,也不会跳出来反抗,她是那种绝不上进,也绝不垫底的混子,所以在姑姑面前还算规矩,像个心已死的傀儡,一遍遍麻木地重复动作。 毕竟这极有可能就是她生命中最后的日子,即便累一点,也很值得珍惜。 几日下来,四人都精疲力尽。 司帐宫女终于忍不住问道:“魏姑姑,我们何时才能去伺候太子?” 教规矩的魏姑姑瞥她一眼:“急什么,最重要的还没学呢。” 于是,四人手中多了一本画册。 魏姑姑道:“先前那些规矩,只是为了你们能在太子殿下面前保住性命,接下来这些,才是能让你们获得太子宠爱的房中秘术。” 四人好奇地打开画册,才知道魏姑姑给她们看的竟然是避火图。 司门和司仪脸皮薄,一看到画册上那对欢好的小人,吓得赶忙阖上,连一向性格外放的司帐都羞红了脸。 云朵见大家都害羞,也不好表现出自己其实很感兴趣,只好装模作样地阖上了画册。 魏姑姑道:“太子殿下年过弱冠,至今枕边空置,你们都是宫里千挑万选出来的人,定要好好服侍太子殿下,争取获得殿下的宠爱。殿下如今重伤,行动多有不便,你们更需要认真研习房中之术,主动为殿下分忧,明白了吗?” 四人齐齐整整地颔首应是。 夜晚无人时,云朵躲在被窝里,翻出小册子,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其实她对房中事并不陌生,入梦的技能虽然在生活上没有实质性的帮助,但也为她打开了一扇新奇的大门——她偶尔能在梦中看到一些活色生香的场面。 梦的主角大多都是她认识的人,像碧簪姑姑和那位仪仗队统领就是她梦中常客,后来才知道,这就是所谓的春梦。 出于礼貌,即便是在梦中,她也没有刻意凑近,只是拘谨地旁观,慢慢也对男欢女爱多了几分了解。 夜里翻着避火图,翻着翻着,心里又有些难过。再憧憬也没用,她很快就体会不到人世间的快乐了。 魏姑姑真是好人,在她临死前给了这本书,让她度过了一个短暂却愉快的夜晚,只是学的这些本事,太子殿下恐怕无福消受了,等来日入了阎王殿,再去勾搭几个漂亮的男鬼吧。 也不知道人和鬼的快乐有没有分别。 唉,好想哭…… 次日一早,魏姑姑亲自带人为她们梳妆打扮一番,将人引进承光殿。 一踏入殿中,浓重的血腥味儿扑鼻而来,众人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 云朵一路低着头,只盯着鞋尖,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直到魏姑姑在殿中站定,云朵浑身像绷紧的弦,大气都不敢出。 魏姑姑朝榻上的男人恭恭敬敬地施礼,然后道:“这是内务府特意为殿下挑选的四位美人,往后便由她们侍奉殿下左右。” 云朵四人赶忙跪伏在地,齐声向太子请安。 榻上人却没有应声,殿内静得只剩烛火灼烧的声响。 太子兀自喝茶,鸦睫半敛,一双漆深眼瞳笼罩着暗色,看不清情绪。 魏姑姑见他连正眼都不瞧,也有些尴尬,想起先前秦嬷嬷的交代,满脸堆笑地说:“殿下,这几个丫头都伶俐得很,尤其这个叫云朵的,先前您昏迷期间喂不进药,便是这丫头想的办法……” 云朵:…… 不是,您是嫌我活得太久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为了讨好笼中的恶兽,特意准备了一块新鲜的肉,谄媚地把她往那猛兽口中一抛,您尝尝,这块最香! 太子拨弄着拇指的墨玉扳指,这才懒懒掀起眼皮,“哦,是吗?” “是,是。”魏姑姑赶忙吩咐道,“云朵,还不抬起头来,让殿下瞧瞧你。” 这回没法再装死了。 云朵脖颈僵硬地动了动,终于认命地抬起头,撞进那双阴沉如墨的眼眸。 这一眼,后颈登时生出寒意。 又或许是因极度的紧张和恐惧,她在这一刻脑海中几乎是一片空白。 太子坐在床沿,眼底泛着阴森的光,像某种凶猛的兽类盯着猎物般,朝她抬了抬手指。 “你,过来。” 嗓音不带任何情绪,可那股低沉沙哑的质感,却勾勒出几分阴冷悚然的意味。 云朵颤着双腿,麻木地爬过去,脑海中想了几百遍求饶的话,却紧张得一句都说不出口—— 「不是吧,也没听人说太子殿下这么好看呢!」 太子听到她的心声,幽幽地眯起眼睛。 第5章 正所谓看人先看脸,擒贼先擒王,云朵是个颜控,哪怕在这种极度紧张的氛围下,也没办法不注意对方的脸。 何况面前这张脸,已经没办法用她贫瘠的语言来形容。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怀疑这是不是自己临终前的幻想。 幻想太子殿下并非那般凶神恶煞,而是一个温润如玉、俊朗非凡的君子,他会用最温柔的语气问她—— 一千两银子和做孤的太子妃,你选一个。 她当然是选……前者! 男人都会变心,只有实打实握在手里的金钱永远不会背叛你。 然而,一道冰冷的嗤笑很快打破她的幻想,“上回为孤喂药的,就是你?” 云朵吓得赶忙回过神,垂低了头:“是……是奴婢。” 太子将她的心声听得一清二楚,想不到这丫头死到临头还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皇后手里难道没人了么?竟然把这种蠢货送过来。 云朵低着头,忽觉脖颈一凉,冷得她直打了个寒颤。 然后她的下巴就被男人冰凉苍白的手指慢慢抬了起来。 梦中被扼住脖子的那一幕登时漫入脑海。 太子慢条斯理地摩挲着她颈动脉的位置,若有若无的力道,却让她头皮发麻,几近窒息。 她甚至觉得,哪怕他重伤未愈,拧断她的脖子也如同碾死一只蚂蚁般轻而易举。 太子漆黑的眼睛盯着她,幽幽开了口:“你侍药有功,说说看,想要什么赏赐。” 「想要活命,你能给吗?呜呜呜。」 云朵心里哭唧唧,但嘴上还是温顺恭敬地答道:“能够侍奉殿下是奴婢三生有幸,不敢居功,何况皇后娘娘已经赏过奴婢了。” “皇后是皇后,孤是孤,”太子含笑看着她,“孤向来赏罚分明,你尽管提,孤无有不应。” 「都说不要了,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想看胸肌,给看吗?」 太子岿然不动的面容终于微微一变。 那两个字是……什么? 看来他真的重伤太久,连听觉似乎都有所下降。 云朵不知如何作答,她那桩侍药之功说大也不大,哪能狮子大开口地问太子要免死金牌呢,她算哪根葱啊! 若说求一个出宫的恩典,那就是明明白白告诉太子:我怕死,不敢伺候您,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她没办法,只能求助地看向一旁的魏姑姑。 魏姑姑挤出个笑容,赶忙说道:“这丫头老实,哪有什么非分之想,殿下能留下她伺候左右,已经是她莫大的福分了。” 云朵乖乖顺顺地点头。 太子盯着她,唇边有淡淡的笑意:“你愿意来伺候孤?” 云朵被迫迎上他的目光,极难地吞咽了下口水,“奴……奴婢愿意。” 「废话,我还能说不愿意?那不是找死吗!」 “可你在发抖。”太子无情地揭穿她。 是吧,她从进殿开始就在发抖了,或许是这位大佬坐镇,明明还没入冬,承光殿却冷得犹如冰窖,尤其在太子面瞧,她紧张得连牙关都在打颤。 尤其是那双布满阴翳的墨眸注视着你的时候,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真的控制不住。 就像现在。 她发现自己真的抖得更厉害了。 还未反应过来,殿内众人的惊呼率先撞入耳膜,“太子殿下!殿下吐血了!” 与此同时,她手背上多了几滴温热鲜红的液体。 至于眼前这一幕,云朵可以确定,这应该会是她一辈子的噩梦。 男人低低笑着,浑身都在发抖,鲜血顺着他苍白的嘴角溢出,很快染透了大片胸襟,他一身宽大的玄色衣袍,像个来找人索命的厉鬼。 云朵屏着呼吸,残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这时候应该赶紧退下,让太医上前来医治。 但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甚至是无法呼吸——那只沾满血污的大掌,慢条斯理地握住了她的脖颈。 “现在呢。” 男人低沉喑哑的嗓音响起。 现在?什么意思? 云朵发现自己越来越听不懂人话了。 太子紧紧注视着她,又不厌其烦地多问一句:“还想伺候孤吗?” 云朵被迫抬起下巴,开始有些呼吸不畅。 「大佬,您问话就问话,能不能不要掐着人脖子问啊啊啊!」 「皇后我恨你!我就说伺候不了这祖宗,你还非让我来!呜呜呜……」 太子听到她的心声,满意地一笑:“终于承认了。” 云朵:“……” 这是在跟她说话吗?她承认什么了?! 她好像什么也没说吧…… 脖颈的力道渐渐收紧,云朵亲眼看着他手背隆起青筋,阴沉如墨的眼眸愈发晦暗。 她整个人都被前所未有的恐惧席卷,就在快要喘不上气的时候,扼住她脖颈的手掌却骤然一松。 然后无力地垂在床榻上,犹自滴血。 云朵脱离桎梏,捂着脖子大口喘着气,生理性的泪水不住地往下流。 太子吐血晕倒,殿内炸开了锅,太医和宫人争先恐后地上前,云朵也连爬带滚地逃离危险区。 她这是……捡回一条命了? 还是说,只是延缓了死亡时间? 魏姑姑示意她到一旁,问道:“你没事吧?殿下可有伤到你?” 少女满脸的泪水,脖颈、衣襟上全是血迹,甚至可以看出清晰的手掌印,看上去狼狈至极。 那种濒死的恐惧慢慢涌退,云朵艰难地滚了滚喉咙,摸摸脖上的血迹,才发现这些血都不是自己的,还好。 “奴婢没事,”她摇摇头,“奴婢没用,恐怕伺候不了……” “没事就好,”魏姑姑打断她的话,“太子殿下非但没有要你性命,还要赏赐你,可见对你青眼有加,这就是留你在身边伺候的意思了。” 云朵:“……” 不是,你哪只眼睛看到太子殿下是这个意思?你没看到他掐我脖子吗?!不是因为他自己吐血晕倒,她才逃过一劫的吗! 魏姑姑忽视她哀怨的眼神,吩咐道:“先下去擦洗干净,免得污了殿下的眼睛。” 云朵咬咬牙,只能应下。 转过头,司帐三人看她的眼神也是五味杂陈,同情,后怕,祸不及己身的侥幸,还有一丝很好辨认的……呃,嫉妒。 云朵:“……” 不会是听到魏姑姑那句青眼有加吧? 你们有没有看到我脖子上的血啊!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云朵回去洗了个热水澡,用力地搓洗干净身上的血污。 住进承光殿也并非全无坏处,就比如这个时候不需要和所有宫人挤在弄堂司洗澡,偏殿就有单独的净室给她们使用。 太子喜洁,底下的宫人需得从头至尾保持干净整洁,衣物不得染上半点脏污,不得有任何异味,包括宫女使用的脂粉、头油和胰子都不能有太过浓郁的香气,所以魏姑姑给她们准备的都是气息清雅恬淡的香。 吃食也很讲究,不能吃葱姜蒜,所有腥味、重味的食物都要谨慎入口,否则熏到太子殿下就要掉脑袋了。 云朵忙活半天,手都快搓烂了,才将衣裙上的血迹彻底洗净。 经太子那么一吓,她连饭都吃不下,干完所有活之后彻底累瘫,往床上一躺就睡过去了。 不知过去多久,她感觉整个人都在剧烈地摇晃,还在沉睡时,眼皮子就这么硬生生被人掀开了。 云朵:……杀人了这是! 醒来才发现,事态好像比杀人更严重。 摇醒她的是东宫的宫女翠香,这几日打过照面。 翠香急急忙忙把她喊起来,说道:“云朵姐姐,你怎么睡了这么久?太子殿下需要换药擦身,魏姑姑让我唤您过去……” 云朵睡眼惺忪,坐起身迷茫了好一会,等到神识归位,登时瞪大了双眼。 给太子换药擦、擦身? 让她来?! 第6章 云朵尝试着问了句:“往常都是谁给太子殿下换药擦身?” 翠香避开她的目光,支支吾吾道:“开始是太医院的医士,后来是承光殿的太监,但因伺候不周,被、被……” 她也不敢说,先前为太子换药的几人要么被太子吓跑,要么是自己吓病了,还有一个小太监不知做错何事,被醒来的太子一脚踹吐血…… 云朵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不该多此一问。 以太子殿下的脾气,人鬼蛇神都不看靠近半分,谁又敢贴身伺候? 她又想到几日前从承光殿拖出去的尸体,心口有种难言的恶心感和窒息感,脸色也有些苍白。 “我才来承光殿几日,没有伺候过太子殿下,为何今日……是我呢?” 翠香抿抿唇,道:“许是魏姑姑见你侍药有功,今日又在殿下跟前露了脸,你去再合适不过了。” 云朵哀叹一声,满脸无语。 她去了承光殿两次,两次都差点把小命交代过去!不能因为她侥幸没死,就逮着她一个人薅吧。 还是说,她身上有什么必死的诅咒,注定活不过今日? 可小时候算命先生都说她命好啊,将来能大富大贵的那种,否则舅母也不会一直给她物色老员外了。 唉,朵朵心死。 见她梳洗一番就要出门,翠香忙将人拦下,小声道:“魏姑姑让你梳妆打扮过再去。” 云朵:“为何……” 好吧,她是该捯饬一下了。 运气好的话,活阎王对她再见倾心,保住她一条小命。 运气不好,直接就去见真阎王了。 但运气好的概率几乎没有。 当然,去见阎王也是要打扮打扮的,来人世一遭,走也要走得体面,可宫女身份卑微,即便是死,也不会有入殓师给她整理遗容,多半是一张草席裹了扔去乱葬岗。 这体面只能她自己挣。 云朵难得多擦了些脂粉,奢侈地用了香料,最后望了望镜中的自己,笑得比哭还难看。 一到承光殿,人立刻被魏姑姑领了进去。 太医陈仪见她如见救兵,“云朵姑娘,侍奉太子的差事你最拿手,金疮药已经备好了,咱们现在开始?” 云朵:“……” 她咬牙挤出个笑容:“陈院使,我原先不过是膳房干粗活的,从未侍奉过太子,怎么成了我最拿手呢?” 陈仪尴尬地一笑。 太子阴晴不定,给他换药是个废人的差事,太医院已经有好些医士称病回家了,谁也不敢来伺候这个祖宗。 他如今虽升任院使,可太子给了他一月期限,再不能像从前那般敷衍过去,否则皇后也保不住他。 殿中那些宫女太监畏畏缩缩不顶事,惹怒这位活阎王,他也没法交差,只好让魏姑姑挑人进来伺候。 魏姑姑深知太子的脾性,岂会上赶着送死,正好现成的四个美人就在偏殿,云朵又是皇后亲自提拔上来的人,这个机会自然要给她。 云朵心中骂骂咧咧,该死的太医不敢自己给太子上药,找了个冤种,也就是她,首当其冲来当这个替死鬼。 魏姑姑朝这走过来,对上少女明丽的面庞,一时竟怔忡片刻。 方才廊下昏暗不曾细看,这会殿中烛火通明,便见这少女薄粉敷面,淡扫蛾眉,乌澈的眼眸微微上挑,又添几分俏媚,一身素净的粉白襦裙竟被衬得宛如霞裙月帔。 饶是在宫中待了二十余年的老人,也鲜少见过这样鲜妍灵动的颜色,便是圣上那几位公主,在她面前也要逊色几分。 她回过神,肃着脸走上前道:“磨磨蹭蹭的做甚,耽搁了太子的病情,谁也担待不起。” 云朵受人差遣,不敢将愠怒摆在脸上,可心中从未有一刻如此后悔,当时为了区区一点赏赐,不知死活地上前喂药。 她洗净手,便有太监端着托盘送上来,里面摆着大大小小的瓷瓶,剪刀和纱布,身旁的医士同她细说了药名和用量,云朵仔细听完记下,不敢出任何差错。 接下来就是替太子宽衣解带了。 所幸人还在昏迷之中,但有前车之鉴在,云朵也半点不敢大意,因为在她换药的过程中,太子随时都有可能突然醒来。 然后一把拧断她的脖子。 思及此,她深吸一口气,轻手轻脚地走到床榻前,缓缓蹲下身。 还是第一次认真打量面前的男人。 先前喂药的那一回,她用巾帕遮住了他的眼睛,今晨被掐着脖颈被迫与他对视,可那时整个人被巨大的恐惧填满,以至于在看到他脸的那一刻,那种极具冲击力的俊美带来的瞬间惊艳也很快被惊惧所替代。 此刻亦如是。 即便他闭着眼睛,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阴鸷冷峻的煞气也如刀锋一般,在黑夜里散发着摄人的寒芒。 但不可否认的是,真的很好看。 剑眉凤目,高鼻薄唇,下颌线清晰流畅,五官精致得宛如雕刻,烛光落在眉眼间,衬得他整个人矜贵出尘,恍若神祇。 「好好看好好看好好看呜呜呜呜呜!」 云朵看得出神,丝毫没有注意到男人戴墨玉扳指的拇指微微动了一下。 还是身侧的医士小声提醒,她才猛地回过神,赶忙伸手接过药瓶。 她旁观过旁人的春梦,见过他们的衣袍是如何一件件地剥落,久而久之,便也知道男人的中衣如何解开。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于是轻轻掀开锦被,探到男人腰侧,摸到衣带,缓缓系带,再用指尖挑开中衣,男人冷白如玉、块垒分明的上身就这样映入眼帘。 云朵大饱眼福,心跳都不自觉地加快几分。 只是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很快将她的思绪拉回。 雪白的绷带被鲜血渗透,粘稠的血腥气充斥着鼻腔,云朵从未见过有人伤得这样重,难怪连掐死她的力气都没有。 她深吸一口气,先剪开他胸口的绷带,取来巾帕,用淡盐水蘸湿,这些步骤医女都教过,云朵并不陌生。 可手中巾帕才一触碰到那狰狞的伤口,男人的眉头当即蹙紧。 云朵吓得浑身一颤,腿软得险些跪下去,见他兀自闭目躺在那里,这才稍稍稳住心神。 她攥了攥手里的帕子,沿着伤口一点点地清洗,只是伤处皮肉翻卷,血痂粘连在绷带上,有几处还在往外汩汩渗血,简直触目惊心。 她额头浮出细汗,可无人搭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千万千万!不要在这时候醒!」 「嘶,看着就疼……」 「皇后是不是多虑了,太子这副身子还能折腾么?要她们这些侍寝宫女来当摆设,还是纯粹来送死的?同房很累的,稍微体虚一点的男人都吃不消,更何况受这么重的伤,可别做死在床上了……」 「不过说实话,太子真是我见过生得最好看的人,什么赵侍卫钱侍卫李侍卫都得靠边站!喉结性感,锁骨漂亮,胸肌壮硕,虽然纱布挡住一些,但目测有八块腹肌……天,我不会流鼻血吧……」 云朵一边清洗敷药,一边压抑着垂涎三尺躁动不安的心。 因那桩能窥觑梦境的本事,她也有幸见过几个不穿衣服的男人,而魏姑姑给她们的册子,上面的春宫图画得也很清晰,但……云朵真没见过这样的。 当然,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摸太子的胸肌,但包扎伤口时有意无意间总会碰到,紧实温热的触感,流畅深刻的线条,让她忍不住手心发麻,那种酥麻感在血液里不断碰撞、蔓延,在心口激起不小的涟漪。 胸口这处箭伤很严重,伤口撕裂,看上去格外狰狞,还是陈仪在旁细细指导,她才敢大胆地擦拭伤口,洇出毒血,再往上敷一层厚厚的金疮药。 可她不明白,太子受伤多时,不说痊愈,伤口竟然还没有结痂。 先前她在殿中听了一耳,听说太子是中了毒,难不成这毒还未解? 怪道这人如此暴躁。 腰身也有一处箭伤,云朵的手继续向下,只是这处位置偏低,还要将里裤褪下一些才行。 方才处理上身的伤口,她还能勉强稳住情绪,不至于手忙脚乱,可这亵裤…… 太子的亵裤可以随便脱吗? 云朵眨了眨眼,眼神像有自己的想法,缓缓下移。 男人腰腹紧实,纹理分明,没有丝毫赘余,隆起的青筋仿若山脉,绵延至腰腹以下深不可测之处,叫嚣着隐而不发的力量感。 明明殿内无数双眼睛盯着,可她就是有种难以言说的偷感,就好像……她在行不轨之事,在偷偷摸摸轻薄什么人。 苍天明鉴,她真的只是在换药而已。 她小心翼翼地解开腰间系带,小手伸进边角,正慾将亵裤往下褪一褪,一双苍白有力的大手忽然伸来,阻止了她的进一步动作。 云朵被捏痛手腕,踉跄着跌在床沿。 愣愣抬眸,对上太子阴沉如墨的眼睛,一瞬间心跳骤停。 第7章 太子攥着她的手,冷冷地吐出两字:“放肆。” 从换药开始,太子就恢复了一些意识,等到盐水浸过伤口的刺痛传来,他的神志也慢慢清醒。 一开始并没有睁眼,是因为她动作还算细致,比起那些笨手笨脚的太监好太多,从她的心声听来,对他暂时没有威胁,也就任由她施为。 可没想到,这丫头竟满脑子荤话,还敢对他……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想起清醒那日她在心里说的是——胸肌。 ——想看胸肌,给看吗? 太子的心情难得有些复杂。 他活了二十余年,只有身边伺候的老人说过他眉眼间像惠恭皇后,还从未有人议论过其他。 自从能够听到心声,也看清了很多人的心口不一和狼子野心,可即便如此,也没有哪个宫女敢在心里妄议他的外貌。 并非他相貌不够俊美,而是他暴戾之名在外,旁人看他的第一眼就都已经被他狠戾的气场所震慑,绝不敢再看第二眼。 便是明成帝和皇后在此,与他眼神对视前都要做足心理准备。 这小丫头是第一个,胆敢放肆打量他的人。 不光如此,她甚至还对他生出不该有的狎昵心思,简直色胆包天! 云朵对上他的视线,浑身的血液霎时凝固。 被他攥住的手猛一颤,手里的瓷瓶没拿稳,“啪嗒”一声掉落在太子的腹肌上,又顺着那清晰的沟壑一路滚下,直到在太子两蹆间受阻…… 两人的视线也难得一致地顺着那瓷瓶滚落的轨迹,停在一个极度尴尬的位置。 人在紧张恐惧的时候很容易手忙脚乱,云朵脑子一热,不知哪根筋搭错,急急忙忙伸手将那瓷瓶从太子身上取回来。 当然,也无可避免地碰到不该碰的位置。 温热的触感拂过手背,云朵只觉浑身血液上涌,直顶天灵盖。 「救命,我摸到个啥!」 她本能地往那瞥了一眼,在发现不对劲时飞快收回视线,又抬眸瞥太子,便见太子眸若寒冰,眉宇间戾气纵横。 心一慌,才要跪下请罪,就发现手掌还在男人的禁锢之下,无法动弹。 上回能从太子手里挣脱,一是因为她使出了十足的气力,又趁太子被蒙上眼睛视线受阻的时候出其不意,这才侥幸逃脱。 可今日就没有那样的侥幸了。 云朵心跳如擂鼓,小脸吓得惨白,磕磕绊绊地解释:“奴婢……奴婢正在替太子殿下换药,冒犯了殿下,殿下恕罪……” 魏姑姑隔得远,没看清方才那瓷瓶落下,只知道太子在换药时苏醒过来,似是又动了怒。 云朵虽是她亲手推出来的,可好歹悉心教导了几日,又是皇后的人,被太子处死倒也可惜,便试着上前替她说两句:“殿下,您醒了?这丫头的确是来给您换药擦身的,如有伺候不当之处,奴婢会责罚她的。” 太子捻了捻扳指,语气无甚波澜:“看来是孤离开得太久,东宫如今竟是魏姑姑当家?” 魏姑姑脸色煞白,赶忙跪了下来,“奴婢该死,奴婢绝无此意!” 身后宫人也纷纷跪了一地。 太子闭了闭眼,显然耐心告罄:“都滚出去。” 众人片刻不敢耽搁,慌忙膝行告退,太医们为保小命,也跟着逃离风暴现场。 最尴尬的就是云朵,被太子钳制着进退两难,时刻担心头顶的铡刀落在她的脖颈。 太子薄唇抿直,沉沉看了她一会才松手。 云朵逃离掌控,吓得赶忙跪伏在地。 太子却没有急着发落,收回视线,吩咐贴身侍卫秦戈:“去把元禄给孤找来。” 秦戈立刻领命下去了。 曹元禄原先是承光殿总管,伺候过先皇后,后又伺候太子多年,因今年二月的乾元台祭礼上出了差池,被罚至御马监给人拉马拽蹬。 太子要人,御马监岂敢不放。 曹元禄很快就被带了回来,喜极而泣地跪在太子面前,“老奴拜见殿下,殿下终于回来了!” 太子凉凉瞥他一眼:“孤不在的时日,你都做了什么,沦落到去御马监给人当脚踏?” 曹元禄擦了擦眼泪,知道太子不喜啰嗦,便挑要紧的,长话短说:“……今年的祭祀由辰王殿下负责,辰王说奴才跟您主持过多次祭祀礼,经验丰富,便请奴才过去帮忙。奴才也没想到,准备好的牛羊鸡犬一夜之间全数病死,陛下龙颜大怒,辰王殿下才罚奴才去了御马监……” 辰王是皇后长子,在皇子中排行老二,以往的祭祀礼都是明成帝和太子出面,太子不在,自是给其他皇子历练的机会。 太子问:“可有查明缘由?” 曹元禄无奈道:“牲畜的运送和饲养前前后后的确是奴才一手操办,奴才逃脱不了责任……” 秦戈急道:“定是辰王设计害你!” 太子睇他一眼,秦戈当即拱手:“属下这就去查。” 太子又扫一眼元禄,“还杵在那做甚,替孤换药。” 耳边却在这时响起一道哭哭啼啼的声音。 「救命……谁来救救小云朵……」 曹元禄跟随太子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殿内还跪了个小丫头,轻轻吸着鼻子,眼眶泛红,泫然欲泣。 他伺候太子多年,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位主子,知道太子耐心有限,若对谁不满,当场就处置了,或者叫人滚出承光殿。 此刻殿下眼里的嫌恶分明不加掩饰,却也不说如何处置,这小丫头竟还安然待在殿中,还真是稀奇。 曹元禄试探着问道:“这丫头是?” 云朵终于听到有人提到自己,赶忙抬起头,一双杏眸眼泪汪汪,“奴婢是来伺候太子殿下换药的……” 曹元禄看看云朵,又看一眼太子,他刚回来,不知这宫女的底细,可也知道,这若是外头派来的奸细,殿下应该一把拧断她的脖子才是,岂能容许她在殿中哭哭啼啼。 难道看中了她的美色? 没可能啊,殿下可不是沉迷美色的人。 太子冷声道:“浓妆艳抹,臭气熏天。” 云朵下意识摸了摸脸,她的妆容也仅比往常多了点脂粉点缀,比起揽月阁那些美人,她这样的远远谈不上精心打扮。 又去闻自己身上的气味,她是用了香料,可魏姑姑早就关照过,太子殿下不喜浓香,所以给她们准备的都是淡雅清新的香,难道这都不可以? 曹元禄听明白太子的意思,吩咐云朵道:“还不赶紧回去沐浴更衣,换身干净的衣服过来伺候。” 云朵怔了怔,她、她这是捡回一条命了? 曹元禄见太子没有发话,便做主道:“还不快下去!” 云朵赶忙磕了头,欢欢喜喜地下去了。 曹元禄转过头,对上太子阴沉沉的凤眸,吓得浑身一颤:“殿、殿下?” 太子冷冷盯着他,“谁许你自作主张的?” 熟悉的太子殿下又回来了,曹元禄赶忙笑道:“奴才看您没有处置她的意思。” 太子冷笑:“几年不见,你越发本事,看来孤把你从御马监提出来是多此一举了。” 曹元禄赔笑着求饶,又道:“殿下身边缺不了贴身伺候的丫鬟,不如就将她留下吧。” 太子没说话,曹元禄便大胆上前,取过托盘上的巾帕和药瓶,继续替太子换药包扎。 看到太子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曹元禄忍不住红了眼眶:“殿下在外南征北战,这些人却只想着赶尽杀绝,也不想想如今的地位都是谁给的……” 太子:“再啰嗦,给孤滚回去养马。” 曹元禄闭了嘴,伸手去查看方才云朵包扎的几处,又忍不住夸赞:“那小丫头还算尽心,伤口处理得很好……” 太子想起她那些肮脏龌龊的心思,阖上眼,咬紧后槽牙。 替太子处理完伤口,已是酉时末分。 曹元禄额头沁出薄汗,叹口气道:“宫里的御医不堪大用,背后又不知受何人指使,要对殿下不利。眼下只能等何军医从北疆过来,殿下的病情不能再拖了……” 寻常人中了毒箭,多半当场毙命,太子是及时剜开皮肉,放出毒血,才没让剧毒侵入心脉,只也仅此而已。 眼下仍有残留的毒血游走于四肢百骸,说不准何时便会不受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何百龄是太子的军医,此次没有跟着太子回京,而是留在北域救治百姓。 谁也没想到太子途中遇刺,护卫已经去快马加鞭去寻人,可北疆距此千里之遥,一时半会到不了京城,只能将这段时间硬熬过去了。 …… 云朵回到偏殿,又从头到脚把自己洗了一遍,确保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气味,这才如释重负地躺回床上。 方才她跟人打听过,知道今日殿中的那位公公名叫曹元禄,太子从出生开始,便是他在贴身照料。 他对自己印象似乎还不错? 云朵心里琢磨着,他既能在太子面前为她说情,可见此人说话很有份量。 反观魏姑姑,被太子一句话斥得跟孙子似的,两人地位可见一斑。 既如此,往后她便跟着曹公公混,只要不出差错,曹公公定能在太子面前保下她的性命,日后她在东宫行走,也会更加方便。 想到这里,心里就舒坦多了,老天爷让她在东宫几番大难不死,说明她必有神灵庇佑!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 她没有因为曹公公那句“换身干净的衣服过来伺候”,特意在晚间殷勤地前往承光殿,也没有看到眼前血腥的一幕。 一名着鹅黄襦裙的宫女满身是血,伏在地上不住地痉挛,手里紧紧握着一把匕首。 太子在她面前微微倾身,轻而易举地从她手中夺过那把匕首,再慢条斯理地划开那宫女的喉咙。 无视所有的尖叫、颤抖,无视她颈边喷涌的温热血液,一切的动作都显得过分游刃有余,甚至是优雅。 云朵头一回亲眼目睹太子杀人现场,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 这一跪,在寂静森冷的承光殿中发出一声清晰的“扑通”。 太子眼底猩红,浑身煞气还未褪去,一步步走向殿门前满脸惊慌的少女,低沉嘶哑的嗓音如同地狱鬼魅。 “她刺杀孤,可惜死在孤手里。” 云朵:……您真的不必同我解释。 太子垂眸盯着她,漆黑的眼眸没有半点温度,“抬起头,告诉孤,你在想什么。” 云朵浑身哆嗦地抬起头,对上太子俊美到几近妖邪的面容。 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还是控制不住想歪。 「嘴巴好软。」 「不知道死之前能不能亲一下。」 第8章 太子阴鸷的面容浮现出一丝罕见的扭曲。 与此同时,他能感受到浑身气血因这一句心声不断上涌,脖颈的青筋隆起可怕的弧度。 尤其腰腹以下异常地发热,仿佛千万只蚁虫啃噬着血肉。 他常年泡在药罐中,对各种毒物如数家珍,意识到是什么后,眸中闪过一抹凶狠的杀意。 “你给孤下药?” 云朵满脸愕然,不明白太子这是何意,下意识便是否认:“奴婢没有……” 她才入殿中,如何下药? 太子这是又中毒了? 太子显然不信她,毕竟这小丫头看着乖巧温顺,却是个满脑污秽的狂徒,成日肖想他的身体,即便没有皇后授意,她也很有可能色胆包天,借下药的手段投怀送抱。 他还是太过仁慈,竟然留她性命到现在,他早该前几次就彻底结果了她,否则今日也不会中她的圈套。 太子极力压抑住体内的躁动,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少女,嗓音倒是不急不缓。 “孤该从何处下手呢?” “你这么想要孤,不如孤将你抽筋剥皮,做成人皮灯笼,挂在殿中日日陪伴孤,如何?” 云朵吓得牙关打颤,直摇头道:“殿下饶命!奴婢真的没有!” 旁人这样说,或许还是吓唬她,可太子不会,因为他是真的会把她做成人皮灯笼。 字面意思的那种。 云朵又想哭了。 命悬一线之际,一道急切的声音传进殿中:“殿下!” 云朵满脸欣喜地扭头,如见救世主:“曹公公救命!” 曹元禄看到地上的尸身和太子手里的匕首,心中懊悔不已,他才离开一会,竟叫歹人趁虚而入,对殿下下手。 “都是奴才的倏忽,殿下可有受伤?” 他粗略打量着太子身上的血迹,才发现都是旁人的血,但见太子眸光猩红灼热,眉宇间透着躁怒之色,只怕是头疾复发,赶忙转头唤郑老太医:“老太医,您快替殿下瞧瞧。” 郑老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进殿,他年事已高,早已致仕,却是眼下少数值得信任的太医,虽不及何百龄有妙手回春的本事,但医术也十分高明,且经验丰富,太子幼年都是他在医治,曹元禄还是特意出宫将人请了回来。 郑老太医一眼便瞧出太子的异色,赶忙上前搭脉,斟酌片刻,面露忧色道:“殿下这是中了合欢散。” 云朵诧异地张张口,她虽然对毒药从无研究,但光听到“合欢散”三字,眼睫猛地就是一颤。 是那种……让人颠鸾倒凤的药吗? 她颤颤巍巍抬起头,太子一双黑眸冷若寒潭,沉沉地盯着她。 云朵:…… 冤枉啊大佬!她哪来的胆量给太子下春药啊! 她不否认太子生得极度俊美,且高大挺拔,身姿健硕,一身遒劲肌肉的确教人垂涎,可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对太子不敬,嫌命长吗? 太子握紧手中的匕首,凸起的骨节发出错位声响,显然是怒极。 即便那合欢散不是她所下,可就凭她心中对他的轻慢无礼,这丫头也死不足惜。 就在云朵以为又要小命不保的时候,郑老太医突然在一旁道:“是这宫女的帕子上熏了合欢散!” 众人循声望去,郑老太医蹲在榻前,拿衣袖掩住了口鼻。 方才替太子诊过脉,郑太医便在殿中寻找那合欢散的来源,汤药、香炉甚至于烛台都仔细查验了一番,最终在那婢女腰间的帕子上嗅到了合欢散的气味。 曹元禄掩鼻上前查看片刻,心中便有了猜测:“想必是这宫女在帕子上下了春药,若刺杀失败,还可以此药引诱殿下,再寻机刺杀,此女实在是用心险恶!” 正打算派人严查,太子闭了闭眼睛,“不用查了,拖出去。” 曹元禄诧异:“不用查?” 当然不用查,方才这女子甫一进殿便已自报家门:「国舅爷发了话,太子绝不能活过这个月,今夜便是最佳时期。」 只是他没想到,刺客还留有后手,在帕子上下药。 这些跳梁小丑,他迟早都要一一算账。 曹元禄不明就里,只得拱手应是,命人将那宫女的尸身和那帕子带出去处置了。 云朵洗脱了冤屈,立刻指天发誓:“殿下明鉴,确实不是奴婢所为!奴婢清清白白,对殿下从无二心!” 太子呼吸粗重,眼睛也红得不自然。 郑太医叹道:“合欢散无药可解,殿下如今又身中剧毒,万不可硬撑,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曹元禄面色复杂地看了眼太子,又瞥了眼云朵,但没敢开口。 郑太医迟疑片刻,直接道:“这合欢散唯有男女行房可解,殿下可有侍妾、侍寝宫女之类的人?” 话音刚落,殿内诡异地沉寂下来。 「不才正是区区在下……」 云朵怔怔抬起头,又颤颤巍巍地缩回去。 「但是不要啊!千万不要!谁知道太子殿下会不会做着做着,发现自己不行,恼羞成怒起来,然后一把掐断我的脖子!方才他还说要把我做成人皮灯笼……算了算了,不趟这趟浑水,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虽然的确很好看,应该也很好摸,倘若中药的是我,太子殿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任我盘弄,那我可能不会客气……」 太子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盯着这个狂徒。 云朵垂着脑袋,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太子那么讨厌她,应该不会让她伺候。 谁知才想到这里,便听到头顶凉凉一声笑:“好啊。” 好、好什么? 云朵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对上那双嗜血的眼眸,浑身血液都凝滞了。 太子唇边扬起一抹阴冷的笑意,“其他人退下。” 又盯着云朵:“你留下。” 云朵:…… 曹元禄暗暗松口气,原本还生怕自家主子这些年来不近女色,即便中了合欢散也坚决不碰女人,没想到轻易就答应了。 他鼓励地看向云朵,却发现这丫头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正想安抚两句,可殿下身中合欢散等着解毒,不好耽搁时间,只好留下一句:“好好伺候殿下,事后自有重赏。” 可不是么,这可是殿下的第一个枕边人,又解了殿下的燃眉之急,侍寝有功,说不准明日就当主子了。 虽说曹元禄深知太子的脾性,这宫女此时心中定是畏极,但……他追随太子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太子想杀谁还犹豫的,说明这宫女定有过人之处,才给了殿下不杀的理由。 曹元禄带着郑太医下去,甚至还极有眼力见地熄灭了外间的灯盏。 烛火暗下来,殿内只剩两人,死一般的沉寂。 云朵浑身紧绷着,冷风从廊下卷入殿中,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脑海中乱糟糟的,怎么也没想到,太子竟然将她留下了! 不过她也知道,太子这样做绝无宠爱或抬举她的意思。 他就想要一味解药,用完就可以丢弃。 太子哂笑一声,心道她还算有自知之明:“还不滚到床上去。” 云朵咬了咬唇,低声道:“奴婢愿意侍奉殿下,只求殿下看在奴婢一片忠心的份上,饶奴婢一命。” 她的内心可不似外表这般乖巧温顺,太子深知这一点,满脸的深恶痛绝:“你有何资格求孤?” 云朵心里苦,缓缓起身走到拔步床前,望着那堆金砌玉雕工繁复的紫檀木床,脑海中闪过许多梦中的画面。 她大概清楚自己将要面对怎样的处境,比如被太子压在身下索取,也有可能是她忙前忙后地服侍,太子不光坐享其成,还会一下下毫不留情地掌掴她的屁股。 太子:…… 云朵忽然想起魏姑姑那几日的教导,转过身看向太子,犹豫了下道:“殿下可需要奴婢替您更衣?” 「他应该只穿了这件中衣,再脱怕是就脱光了……」 还没来得及往下想,便看到太子满脸黑沉地靠近,一副要把她生吞活剥的模样。 云朵:…… 等到太子在外侧躺下,她原地深吸一口气,快速将身上的衣裙脱下,只留一件小衣和亵裤,然后脱了鞋,轻手轻脚地爬到床内侧,扯了被褥浅浅遮盖,以便太子享用。 锦帐中充斥着女子温暖柔软的气息,太子紧紧闭着眼睛,额头青筋凸起。 云朵仰躺在床上,一颗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也不知太子为何迟迟不开动。 不是好色吗,不是男女通吃吗?都中药了,还矜持什么? 难道是在等她主动? 不过好像的确应该她主动,太子腰腹也有伤,无法做一些大起大落的动作,倘若因此伤口崩裂,她作为侍寝宫女,同样死罪难逃。 可太子没有示下,她又如何敢主动贴上去? 罢了,还是先听吩咐再说吧。 “殿下,您……还好吗?” 太子气息灼热,兀自凝神不语。 云朵等了半天,没有听到回应,又小心翼翼道:“太医说,合欢散极为伤身,若不及时交合……” 话音未落,腰间一道强势的力道传来,她惊呼一声,猝不及防栽进男人滚烫坚硬的胸膛。 第9章 无相圣门在莽河支脉流域,算是非常强大的底蕴了,他们以圣山自居,威望很高。 联想到最近大蛇丸要研制针对云隐八尾人柱力布瑠比的特制幻术药丸,不仅仅回去木叶两趟,还去了一趟龙地洞,说不准他手中的这颗药丸,还有白蛇仙人的一份功劳。。 沈南丰有备而来,肯定是将黄记合浦当成送财童子来计算的,没有他们,江南香米的利润,不可能提升到这样的数字。 老婆婆的夫家也是将军,只是早年就退下来了,她年轻的时候还跟着丈夫上过战场,对国家之事非常在意,也有自己的独特见解。 宝塔散发着难以言喻的镇魂压魄气息,仅是望之一眼,就让内心深处,产生了不可遏制的颤栗感。 那黄泽楷虽然有了准备,但是听见那萧美娘的回答之后,还是感觉极度的震惊,似乎就不敢相信。 林可白了沈风一眼,而沈风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只顾着关心系统了,确实没有听林可到底说了什么,不由得讪讪一笑。 有教主巨头脸色惨白的跃到了空中,看样子是想要逃走,可到了天上又不逃了。 孙梦蕊又继续刮剩下的几个,可是这几次幸运之神没有降临,连续好几张都没中,这让孙梦蕊有些难为情。 “吼!”妖灵一击击碎了一道虚幻的身影,没有找到墓倾云,愤怒的一声怒吼,声波仿佛炸雷一般,震得所有人耳朵山响,整个城门附近都颤了颤。 张力龙见此状况,猛的一踩刹车,接着用力的打了下方向盘,车子直接又来了一个180度大漂移,而后随之伴来的是一声枪响,以及玻璃的破碎声音。 在彼一方,华美威严又无限落寞的吞噬掉人的生命和气血的帝宫里,东辽王柔黛凭栏独立。死水般的面上似乎终年覆盖着消不散的寒冰。 “易班长,我们班长没事吧?”班里一个叫王勇的士兵,看了一眼躺在角落里的班长,拨开众人走到易阳的前面,担忧的问道。 自然,所有的签约协议有甄律师他们负责,姚忆不会再‘操’这方面的心,同时,对于撒丁岛艺术天堂的规划,姚忆思索了很长时间,对这撒丁岛的地图看來看去,整整三天的时间,都是在规划这艺术天堂。 哈顺格日丽的父亲闻声从卧室出来,哈顺格日丽的弟弟、妹妹也出来了。 “哼,懒的理你。”欧阳瑶气哼哼的捡起刚才砸秦少杰的那个苹果,“咔嚓”的咬了一口,不再理什么。 智慧鼠毕竟是机器,不可能理解人类的大脑中有什么出奇八怪的想法,他仅仅是依靠储存的信息和按照固定的程序思考罢了。 幽灵鬼魂之态的前王后没有同幻兮计较什么,只轻轻一哼,语音平板枯燥:“别这么叫我,我从不是你姐姐!”鬼通常情况下是没有情态的,所以听不出她这语气是玩味亦或愠气。 然而,苏联特使可不是这么想的,他从來沒有想到,苏联会解体,一个超级巨人竟然在两年后就被肢解了。 这一事故发生得十分突然,大家都惊呆了,那血汨汨地从他后脑流出来,哪里有半分造假? 铁枪的尖端追上了往回缩的血红色尖锥,尖处的碰撞让那血红色的尖锥瞬间爆裂,弹射铁枪也顺势往下,把绿茎植物的头部刺穿,直插洞底。 足有二斤鲜血从嘴里喷出,要不是土系斗气防御力强,这一下恐怕连肚子里的所有零件都要吐出来了。 “嘿,你听我说,你儿子是英雄,我向你保证。”王朗的心也软了下来,抱住了王妈妈。 他昨天可是发动了所有的关系网,但是就是没找到这个叫叶风的人的住处。 提醒已经来不及了,海格的双刃斧已经劈中了暴雷兽的独角,可是预想中的撞击声并没有传出,反而发生了大爆炸。 “师兄!我们拼了吧!”侯镇山手中的开山石锤,微微震动,传出一阵阵的法力波动。 王朝阳一下子扑到了最近的一个敌人,一刀插进了他的颈动脉,然后向着喉咙剜了一刀。 菲德想起那张马哲尼公国的地图,本来国土就不大的马哲尼公国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的土地受亚尼斯公爵支配,被瓜分得只剩下一点点。 这一开头,场面顿时失控起来,长时间的矛盾积压,再加上各国大使馆受袭,六国首席外事官都互相攻讦起来,异常火爆,吵了大半天,米国的外事官一脚踢翻了办公桌,拂袖而去,然后,倭国和南高丽也尾随而去。 碰巧叶家之人这个时候也出来了,叶云飞无视了柳天雄等人,继续朝前走,叶雪看见柳云,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当他看见叶飞,表情一呆。 就在此时,刘猛、宋子昌和郭立也都来到了天下国际俱乐部的大厅里面。 “这样的如何?”史雷音把自己压缩了三倍左右的躯体灌注成了一个直径一立方的史莱姆块,就这么放在一脸惊讶的众人面前。 新得到的纯阳天火盾,终于给了他一个机会,也让李旭明白,乱世中还有同样的武器,可以帮助没有攻击的玩家们改变目前的窘境。 听到楚天的话,李如诗和刘心怡心中倒是惊讶了一下,她们还以为楚天早就跟慕晚晴发生过那种亲密的事情了呢。 石秀带人紧紧追赶,这下街上乱了套了,本来过年时候街上商贩就多,王英又蓄意制造混乱,故意掀翻几个摊子,故意砍烂人家的鸡笼。 第10章 赵兴觉得后一种的可能性最大,毕竟官家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从他出身就注定了皇位是他的。 震惊、崇拜、看热闹的……还有不知从哪里射来的,充满戒备和警惕的目光,甚至有的目光还带着淡淡的敌意。 可每当傅晏霖生气,以及她反抗时,她便仿佛真的成了一个玩物般。 就在陆风和毛嫣儿的车缓缓驶向毛承德家别墅的途中,晏棠会所的一隅,晏如沫独自坐在雅致的包房内。 庞北他们只能轮换着砍,因为时间长了,手冻得都感觉失去知觉一样。 林峰心头一动,如果是部队军区的指令,自己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按现在提前说出来,确实会让他感到震惊。 不过根据模拟器的提示,苏父自己打猎应该是没遇到危险,至少在八岁土匪劫掠村庄之前。 “大娘子,奴婢倒是觉得二公子去扬州也不是坏事。”杜妈妈把屋内的丫鬟打发下去,微笑道。 而夏守也没有让苏薇雨成为自己挡箭牌的打算,恰恰相反,这个技能可以用于治疗对方。 一踏入店内,随着门上的风铃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方圆便热情地呼唤了一声。 梁飞这句霸气十足的话刚一出口,黄强的脸“刷”地一下就全白了。他的浑身上下似是在轻颤着,但终究还是敢怒不敢言,只得低头落荒而逃。 被打了脸的高层,可是下了死令,对于这些流窜国内的不法之徒,严惩不贷决不姑息。 大概就在一年多前,泰伦帝国正在秘密准备战争之时,曾经有意寻找过同盟。这个大家都知道了,但是因为赛里斯国的皇帝驾崩突然,结果只能是不了了之。 汉军出战,百步之内,强弩云集雷发,可以说无坚不摧。罗马军团的木头盾牌和单薄的盔甲根本无法阻挡强弩密集射击,罗马重投枪手速度反应较慢,很难发挥作用就会被第一批射倒。 “你是何人?为什么要救我?”皇甫极并不认识陈锋,皱眉的问道。 林晨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目中全然是震惊之色,他没有想到这些个祭祀,还有这么一手。 “那家伙,指定就是擅长使用飞刀的刀魂了吧?”秦力眼中,奋起了深深的嗜血寒芒。 索性李永乐就吩咐陈鹏去花高价雇几个厨子,至于菜的问题克洛斯手下有都是闲人。 “你!”秦琼顿时慌了神,武器丢失,这可如何是好。而且金錾提炉枪可不是一般的兵器,它对秦琼来说可是有特殊的意义。 “去你玛的,老子和你熟吗?你叫声哥我就替你砍人?老子不得累死?”巴飞此刻终于被巴力的智商给激怒了,彻底和他撕破了脸。 孙甜甜如此坚持,陆苒犹豫了一下,她并不是担心孙甜甜给自己添麻烦,而是担心会发生之前那种情况。 云海盯着黑盒子意味深长的说道:“看来,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了。”陆水一淡淡一笑,并不言语。 “额,我看你说起家暴这么兴奋,你丫是不是被虐狂呀”说完,言慕青还向后躲了躲。 龟爪子送了银两上门,却被宝鸳丢出了门外,他会为此迁怒宝鸳吗? “你想多了!就算我是炎灵,我也没空带你。”莫炎撇了一下嘴,也懒得纠结。 等宫人一走,袁振又弯下腰,试图去搂了搂猫,然而大橘趴在桌子下头,肚皮朝上翻了个身,就是不应袁振伸过来的手。 黄澄澄的拔丝红薯,看着火候正好,过满则亏。旁边还配了一碗凉水。 黄泉是真心被打败了,只要挑战比自己更高阶的人,就可以自动升级,多么简单、粗暴,非要整一大堆的任务干嘛。 “我给你买新的,买新的”李念慈赶紧狗腿的笑着说道。买一双新的也就八百多,言慕青给出的份子钱肯定不止八百多。 那就更加好办了,毕竟,自己在炼器与炼丹上,都是高手,想要解决这种事儿,还是很容易的。 如果费仲信誓旦旦能够救醒花想蓉的方法不能奏效的话,他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无耻,无耻之尤。”听了李靖的介绍,秦风着实为那些部落酋长感到脸红。这拍马屁拍的如此明显肉麻。 莫辰迅速逃回自己的房间,在这个寂静的午夜,他急促的呼吸声都变的明显。可莫辰刚刚推开爸妈的卧室房门时,他并没有听到爸妈的本该匀称的呼吸声,更没有看到他们胸口的起伏。 透过黑色的烟囱与地面的缝隙,莫辰看到,那下边竟然又是一层楼。 此时的他如临大敌,心头脑海万般算计,想的便是如何保命脱身。 所以当跑到近程的领头马被地上的尸骨头颅突然张口咬住吃痛跌倒的时候,所有人的心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攥住了一般。 在西江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的莫爷九死一生的场面没少经历,但没有一次能像今天这样在一个年轻人的眼光注视下有种窒息般的恐怖压迫感。 穆信陵用了很久的时间才平复好了自己癫狂的情绪,然后猩红着眼睛,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可是,齐天大圣当如何处置?”金角没有得意忘形,除掉猴子,是老君交代的任务。 随着时间的推移,楚原渐渐感觉身后房间中,那股源自于自身血液的特殊波动,越来越趋于平淡。 朱令立刻点头,说道:“方将军,就由你来调遣吧,本帅现在有些精力不继。”说着还夸张的打了个呵欠。 从凌天的比喻说明中,足以表现出对薛雨寒的畏惧,来自一个叫地球的异界?这个薛雨寒倒没有对他提起过,不过她倒是真的自称过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呢。 不一时众将聚集,一个个都神情古怪,不知道朱将军这玩儿的是哪一出,要聚将,还不擂鼓,而是一个个的通知,这是算要干嘛? 楚原缓缓退后,只想趁势离开,谁知他稍一走动,那异兽立刻也跟着向前迈步,楚原连忙停下脚来,那异兽却又停步不动,只是盯着楚原,连连晃头。 第11章 试膳的小太监立在一旁,双手颤抖着取出银针、银箸。 正准备试毒,太子忽然开口:“昨日听你说,先前在尚膳监当差?” 云朵冷不丁听他问起自己,赶忙乖顺地颔首应是。 太子垂眸扫过膳桌,“这样吧,今后你来替孤试膳,如何?” 云朵目光错愕,望着满满一桌丰盛的菜品,呆愣了好一会,“奴婢来?” 这么多菜,每样都给她先尝几口,她连饭都不用吃就已经饱了! 早在尚膳监时她就很羡慕那些试膳的宫人,贵人们的饭菜都是他们先品尝,尤其太子的膳食皆是山珍海味凤髓龙肝,食材珍贵至极,每样菜品无不经历几十道复杂工序,光看一眼都叫人垂涎三尺。 这样的好事能落在她头上? 试膳太监欢欢喜喜地将银箸递给她,心里大大松口气。 承光殿危机重重,似昨夜刺客来袭的情况不在少数,太子的膳食也是最容易动手脚的地方,银针试不出所有的毒,试膳太监更是首当其冲,每口膳食都吃得如履薄冰,生怕哪样点心就被下了剧毒,一口下去当场毙命。 眼下这差事交出去,小太监如释重负。 云朵跟他学完如何试毒,刚把银针探进一盅芙蓉鸡片,再取出来时,尖端竟然一片乌黑! “这……”云朵目瞪口呆,险些将那毒针丢出去。 脑海中乱作一团,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验的第一道菜竟然就被下了毒,她若先试吃,此刻怕是已经命丧当场。 旁人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而她是大难不死,必再有大难,再不死再难……总之已经在阎王爷处留了名。 没等她缓过情绪,那边膳夫和一众侍膳宫人已经乌泱泱地跪下喊饶命。 曹元禄寒着脸,咬牙切齿地上前说道:“今日从备菜、烹饪、上菜、布菜一应人等,干脆全都收押刑房审问,咱家就不信,那十八道酷刑轮番上场,还撬不出一句实话!” 因太子多年以来刺杀不断,东宫也设立了专门的刑房,里头的酷刑甚至比宫中的慎刑司更可怖,进去的人少说都得先脱一层皮。 太子面若寒霜,并未表态,只是径自走上前,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跪地众人。 云朵心中仍有后怕,方才曹元禄那番话也令她浑身发冷,原来看上去慈眉善目的曹公公也有如此狠辣的一面。 面前这些人都是她在膳房打过照面的,那为首的姑姑还给她添过肉吃,此刻他们无不狼狈地跪在地上痛哭哀求。 她随着太子的视线看过去,心也一点点地揪起来,直到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庞。 彩菊…… 昨夜她在偏殿外见到过,她行色匆匆撞上来,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东西,招呼没打一声就走了,原本这也没什么奇怪,但昨夜云朵偏偏梦见了她。 梦境不似现实,所有事情都在按部就班地往前走,彩菊就很神出鬼没,一会在膳房煮沸的砂锅前鬼鬼祟祟,一会在奉茶上菜的队伍里东张西望……云朵猛然想起梦中最后一个画面,是彩菊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纸包,悄悄往汤盅内撒了些白色的粉末。 云朵浑身一震。 太子已然走到彩菊面前,似有停下的趋势,云朵紧紧盯着这幕,果然看到彩菊虽埋着头,却暗自伸手往袖中取什么东西。 云朵下意识开口大喊:“殿下当心!” 与此同时,彩菊从袖中掏出纸包,正要朝太子面上掷去。 太子身边的秦戈听到云朵的呼声,鹰钩般地厉目当即锁定彩菊,抬腿一脚便将人踢到三丈开外。 彩菊被踹翻在地,嘴里吐出一口鲜血,人就晕了过去,手里的纸包摔在地上,细白的粉末散了一地。 秦戈上前,隔着帕子捻了些,辨认过后回禀道:“殿下,是砒霜。” 曹元禄吓得不轻,赶忙上前询问:“那女子可有伤到殿下?” 太子面色微冷,摇摇头。 方才他亲自上前,为的就是去听他们心中所想,旁人都是大呼冤枉,只有这女子见那汤羹中的毒被验出来,正筹谋着如何再次对他下手,见他走近,便想到了用毒物来毁他一双眼睛。 只可惜出师不利。 太子转过身,看向方才惊叫的云朵,一步步走近。 云朵吓得后退两步,腿一软也跪了下来。 跪下来后才回过神,她可是提醒太子当心危险,也算立了功劳,完全可以挺直脊梁回话的。 太子冷戾的墨眸盯着她,唇边笑意不明:“是你提醒了孤。” “是……”云朵滚了滚喉咙,总觉得太子笑得很瘆人。 太子挑了挑眉,目光却透出审视的意味:“孤倒是很好奇,你是如何知晓她要对孤出手的?” 云朵心跳如雷,斟酌着回道:“奴、奴婢看到她往袖中伸手,猜测她要对殿下不利,情急之下才脱口而出。” 总不能说是梦到的吧! 梦?太子凤眸眯起,“方才你可是第一道菜就验出了剧毒,这也是巧合? 云朵目光呆滞:……难道不是吗? 难不成,太子怀疑她和彩菊是一伙的?所以清楚彩菊的所有计划甚至还参与其中,知道哪道菜被下了毒,然后为了立功邀宠,背叛彩菊? 云朵无力地跌坐在地。 「累了,毁灭吧。」 「这劳什子侍寝宫女谁爱干谁干,老娘是倒了八辈子霉才被安排到东宫伺候这活祖宗!什么狗比太子!要死赶紧死啊!」 然而该来的处置并没有来,却听到头顶一声轻笑。 殿内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云朵颤颤巍巍抬起头。 太子常年冰冷的面容难得浮出一抹浅淡笑意,“怕什么,孤又没怪你。” 云朵牙关打颤:“谢……谢殿下。” 太子刚想说给她个赏赐,忽然想到先前侍药那一回,这丫头满脑子荤话说“想看胸肌”,他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既如此,那就继续替孤试膳吧。” 云朵:…… 不是吧,还来! 她这条贱命是非死不可吗?! 太子坐了回去,彩菊被秦戈带人拖去刑房,膳房一行人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却也逃不过一通审问,都跟着曹元禄出去了。 云朵硬着头皮,继续用银针试膳,好在一圈下来,银针都没有发黑的迹象,但这并不代表就没有危险,接下来就要以口试毒了。 运气好,吃香喝辣。 运气不好,小命归西。 哈哈,她没有疯。 太子在一旁饮茶,忽然发现这丫头余光看了自己一眼,而后便听到她不知死活的心声。 「若是试出毒膳,我就扑上去把太子摁在怀里亲嘴,再把毒菜全吐他嘴里!哈哈,大家都别活了!」 太子:…… 他早就该将这丫头拖出去喂狗! 云朵每口都吃得味同嚼蜡,往常这辈子都不可能进她肚子的佳肴美馔,此时都无心细品。 「我还这么年轻,还没找个高大威武的侍卫成亲呜呜呜。」 「男人没亲过,腹肌也没摸过,天杀的就这么毒死了我不甘心呐!」 太子被她脑海中一顿哭天抢地吵得头痛欲裂,才要发作,那厢云朵已经试完最后一道桂花鱼翅。 她闭眼醒醒神,确定自己还活着,终于狠狠松了口气。 「这道鱼翅真是鲜美,难怪贵人们都喜欢,可惜吃不到第二口了……荷包里脊和蜜饯马蹄最合口味,肥鹅也不错,再辣些就好了……」 试膳有严格的份例,每样菜品最多不超过五钱、不低于一钱,不是她想多吃两口便能多吃两口,想少吃便能少吃的。 方才一直提心吊胆,生怕一口下去血洒当场,眼下小命是保住了,可那些被她囫囵吞枣的佳肴美味还在唇齿间留香,一时竟是回味无穷。 太子重病未愈,本就没什么胃口,淡淡扫了眼桌上的膳食,索然道:“既无毒,这桌菜孤便赏了你罢。” 云朵诧异极了,倘若这些菜不是她亲试无毒才赏给她,她应该会更高兴。 但她只是个小小宫女,哪怕主子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她也只能乖乖跪下谢恩。 曹元禄回来,瞧见她耷拉着脸退下,“嘿”了声道:“这丫头不大聪明,剩下这些菜若是有毒,彩菊也不会孤注一掷,冒险刺杀殿下了。” 太子凉凉瞥他一眼。 曹元禄赶忙正色回禀:“彩菊已经死了。” 太子并不意外。 “是提前服了七日散的毒,”曹元禄继续道,“想必那背后之人给了她刺杀殿下的期限,今日便是最后一日,她杀不了您,便拿不到解药,只有死路一条了。殿下……可能猜到她身后是何人指使?” 太子转动着指节上的墨玉扳指,冷哂一声。 这世上想要他命的太多,眼下便是最好的时机,可京中能配制七日散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太子脑海中很快锁定了几个名字。 …… 云朵回到偏殿,便有宫人陆陆续续端着托盘把饭菜送进来。 这一会工夫又是试毒,又是担惊受怕,还亲眼见证了一场刺杀,云朵浑身被冷汗湿透,整个人都不太好。 她也没想到做梦竟然误打误撞地梦见了刺客。 不过细想来也能说通,就像她早晨赖床起不来的时候,也经常梦到自己已经穿衣洗漱到膳房干活,醒来后却发现自己还在被窝里。 彩菊或许也是如此,刺杀之前因太过紧张,连睡梦中也在反复思索如何下毒,刚好又被她入了梦,窥探到这一幕。 原来做梦还有这用处呢! 她还以为是老天爷见她生活得没滋没味,特意来给她开荤的,想不到还能抓刺客。 休整片刻,桌上飘着香味的膳食又把她体内的馋虫勾了起来。 云朵舔舔嘴唇,吃了两块珍珠鸭掌,一碟翡翠白玉饺,半盘凤尾虾球,还吃完了剩下的鱼翅。 太子的膳食太过丰盛,以她的食量,顿顿都吃撑也够她吃上三五日了,当然如果没有放坏的话。 …… 云朵昨夜侍寝,今日又因指认刺客立功,被太子赏赐一桌美食的消息很快传遍东宫。 “听说了吗?昨夜就是她在侍寝,这应该是太子殿下的第一个女人吧。” “可她也就在承光殿待了不到两刻钟,就被殿下赶出来了。” “两刻钟怎么了?你以为男人都像画本里写的那样,个个都能生龙活虎一整夜?两刻钟算多的了!何况太子殿下那副身子,本来就不太行了……两刻钟,能做的都做了。” “她惯是个会来事的,先前若不是她主动给殿下侍药,也不会得了皇后娘娘青眼,升为侍寝宫女,如今也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再过几日怕不是就要当主子娘娘了。” “可太子如今这身体,能让她过几天好日子?” “说不定哪日惹殿下不快,一刀抹了她的脖子……” 东宫治下严明,众人不敢在外胡言乱语,但关上房门还是忍不住私下议论。 宫女们虽也嫉恨眼红,免不了冷嘲热讽几句,但更多的是持观望的态度。 毕竟太子性命垂危,能否活过这个月都难说。 旁人置身事外,倒没有太多想法,可同为侍寝宫女的司帐便有些愤愤不平了。 如今曹元禄回来,太子贴身伺候的差事多半由他在负责,太子不喜人近身,司帐今日轮值,也不过是打打下手,随时听传。 隔着几丈远,太子听到她在心里窃窃私语。 「她到底哪里好,就因为长得更美,胸更大,腰更细?」 「太子殿下喜欢这种类型?」 太子:…… 阖上眼睛,脑海中竟果真浮现出那张娇娆清艳的脸。 淡淡的青草花香缭绕鼻端,小衣紧紧贴着窈窕的身子,雪白柔腻的软肉在他粗粝的掌心之下簌簌轻颤。 那点若有若无的触感,回想起来,竟让他有片刻的失神。 太子眸色暗了下去。 殿门外,曹元禄破天荒地听到主子传唤:“……传云朵进来伺候。” 第12章 云朵已经躺下了,没想到还会被传唤。 换作其他主子,自然不用如此担惊受怕,可这是太子,说不准何时就会发病,她要时刻担心自己的小命。 心里叹口气,匆匆穿好衣裙前往承光殿。 曹元禄见她来,将手里摆着药酒和纱布的托盘递给她,“殿下手臂受了刀伤,姑娘进去替他换药吧。” 云朵心下诧异,却不敢多问,白日见识过曹元禄的狠辣,她到现在仍旧心有余悸,乖乖顺顺地应了是。 曹元禄和颜悦色道:“姑娘莫怕,咱们殿下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只要你没有坏心,殿下又岂会滥杀无辜。” 云朵暗暗嘀咕,您说这话自己信吗? 太子若真是个好人,何以令人畏惧至此,又为何那么多人前赴后继地想要刺杀他替天行道?何况外面都在传他屠了北魏七城,那些枉死的百姓不无辜吗? 曹元禄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头疾发作起来的确可能伤到人,姑娘只要看到殿下突然心情烦躁,只管来唤奴才便是。” 云朵抿抿唇,她怎么觉得,太子时时刻刻都很暴躁呢。 “奴婢知道了,谢公公提醒。” 曹元禄压低声道:“殿下手臂的新伤非旁人所为,正是殿下昨夜唯恐失控伤人,自己用匕首割伤的。” 云朵:“……” 怎么听着更恐怖了。 曹元禄想到什么,轻咳两声道:“殿下此前从未宠幸过女子,眼下伤病未愈,本不宜房事,但他若实在想,还请姑娘尽量配合,莫要让殿下太过辛苦,以免伤口再度崩裂。” 这是让她主动的意思。 可……外头不都传太子好色且男女不忌么,他竟然从未宠幸过人? 云朵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道:“不瞒公公,昨夜殿下并未碰我……” 曹元禄并不意外,今早他给太子上药时,未曾在床褥上发现同房的痕迹,心里大致也明白,殿下是宁可自伤,也不愿被媚药左右心智,中了外人的圈套。 但今日再次传唤……总不可能纯聊天吧。 他鼓励地看着云朵:“姑娘进去吧,莫叫殿下久等。” 云朵点点头,端着伤药进去,还被回廊值守的司帐瞪了一眼。 云朵:…… 司帐听到她与曹元禄的谈话,才知她昨日并未侍寝。 美色当前,太子竟然不为所动,看来她也不怎么样,说不定就是被太子赶出承光殿的…… 可太子今夜为何又召唤她? “莲蕊姑娘,今夜殿内用不着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心下思忖着,忽听到曹公公吩咐,司帐赶忙收敛心神,拱手应下。 云朵进了殿,便看到太子一身玄黑色中衣,坐在罗汉床上喝茶。 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恭恭敬敬福了一礼,“曹公公让奴婢来给殿下上药。” 太子盯着她,淡淡应了声。 少女缓缓走近,清浅的青草花香氤氲开来,仿佛连日阴雨过后天空放晴,草地里还挂着水珠的葵花抬起头,沐浴在阳光下的味道。 太子眉头渐舒,看她一圈一圈,小心翼翼地解开绷带,在看到他伤痕累累的小臂时,唇瓣微张,莹白的小脸露出惊惧的表情。 他指节轻叩桌案,良久之后,漫不经心道:“彩菊一案尚有疑点,孤需要你将知晓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 云朵没想到这事还过不去,太子传她进殿并不是为了换药,而是要审她。 可……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这人也忒多疑。 她暗自攥紧手里的纱布,“的确是奴婢亲眼所见,奴婢担心殿下安危,一时情急才惊呼出声。” 太子挑眉,“你担心孤?” 云朵脑海飞速转动着,目光划过太子劲窄的腰身,不合时宜地想起太子赤着上身时露出的一段壁垒分明的腹肌。 太子脸色泛青,回到原先的话题,漆黑的眼眸藏着探究意味,“彩菊的事,孤要听实话。” 云朵急声道:“借奴婢十个胆子,也不敢欺瞒殿下。” 「救命,他究竟想要听什么实话!实话就是我看到了彩菊的小动作,下意识地开口提醒,他到底在怀疑什么!」 「早知如此,当时就该闭嘴!」 「虽说彩菊下毒确实是我在梦里看到的,但这事儿能怎么说,太子连实话都不信,如何会信我看到了彩菊的梦呢?」 太子听到她的心声,凤眸微微眯起。 果然是梦。 白日他没有听错,这丫头竟果真有窥探梦境的本事。 太子自己就能听到旁人的心声,所以再离奇诡异之事在他眼中也不算什么,只是要想办法从她嘴里套出话来。 他斟酌片刻,故意问道:“孤听闻,你能梦到将来之事?” 云朵吓得指尖一颤,手里的剪刀“啪嗒”一声落在地毯上。 她额头冷汗直出,赶忙跪了下来,“殿下恕罪,奴婢没有那样的本事!” 太子拨弄着指尖的墨玉扳指,漫不经心道:“你大概还不知道,东宫刑讯室十八道酷刑,剥皮、拆骨、点天灯,每一道酷刑都能让你深深后悔没有早点说实话。” 说起酷刑,他唇角轻轻扬起,不紧不慢的语速,像与人闲话家常,却透出一股森冷恐怖的意味,令人不寒而栗。 「太子难道发现了什么?可我能入梦这件事,没有同任何人提过,太子又是如何得知的?」 「难不成是哪天同丹桂说漏嘴了?」 她浑身都在发抖,脸色亦苍白至极,“奴婢若说了,能否请殿下开恩,恕奴婢隐瞒之罪?” 太子淡淡道:“先说来听听。” 云朵咽了咽喉咙,老老实实道:“奴婢昨夜的确梦到彩菊下毒,可奴婢并没有预知将来的本事,奴婢只是偶尔能看到旁人的梦境,昨夜不过是恰好在廊下碰到彩菊,夜里竟看到她在梦中偷偷下药,白日奴婢突然想起此事,这才格外关注彩菊的一举一动……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殿下,望殿下明察!” 太子见她指天发誓,再比对她的心声,便知她所言非虚。 他问:“能入梦?” 的确,与他的读心术相比,入梦这本事也算得上离奇了。 云朵点点头,又生怕太子想要她这小破本事为他所用,赶忙补充道:“奴婢是误打误撞才窥探到彩菊的秘密,放在平时,就只能看着身边人小打小闹,梦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太子目光犀利:“你不过是见了采菊一面,便能入她的梦,如今日日在承光殿伺候,岂非也能入孤的梦?” 云朵紧张地攥了攥手指。 「这能说吗?我还梦到您要掐死我呢。」 但她绝不能给太子提这个醒,否则他真有可能杀她灭口。 太子:…… 梦境缥缈凌乱,往往一翻身就忘了。 他有梦到过要掐死她吗? 不过她拿羊肠衣给他喂药那一晚,他的确动了杀念,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云朵忖了忖,还是没敢说实话,“奴婢雕虫小技不足挂齿,殿下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尊贵之人,奴婢岂敢冒犯您……” 太子自然不信,“今夜你就留在殿中,孤倒要看看,你能否入孤的梦,倘若是你胡言乱语,妖言惑众,孤定不轻饶。” 云朵辩解:“……奴婢从未对外提及此事,没有妖言惑众。” 太子:“惑孤。” 云朵:“……” 「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都说了入不了!本就不是想去谁的梦去谁的梦,很难的好吗?」 太子置若罔闻,垂眼吩咐:“继续包扎。” 云朵欲哭无泪,暗暗咬牙替他清理,心中愤然,手上的力气便有些不知轻重,巾帕擦拭伤口时没有控制好力道,便听到男人一声微重的呼吸。 抬眸对上那双冷戾的黑眸,她也有些手忙脚乱,见他没有继续发作,只是冷冷盯着她,她才憋屈地说了声“殿下恕罪”,继续清理。 手臂的伤纵横交错,每一道都血肉狰狞,云朵只觉得身上寒毛根根立起,手指直打颤。 眼前任何一道伤出现在她身上,大概都会让她疼痛欲死。 她也挨过打,进宫前被表兄打,进宫后也挨过掌事姑姑的板子。 不过舅母怜惜她这张脸,表兄拿她出出气可以,绝不能把她打坏了,影响将来的亲事。 至于宫里头,打板子都是有分寸的,只要不犯大错,轻易都不会打脸,也不会留下难看的疤痕,怕污了主子们的眼。 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有人能把自己伤成这样,竟然还是一国太子,最该养尊处优的人。 其实她也有幸远远见过几位皇子。 二皇子,也就是辰王殿下雍容华贵,贵妃所生的四皇子风流倜傥,九皇子才五岁,生得白白壮壮虎彪彪的,最喜欢把宫人当马骑。 龙生九子虽有不同,却无不是光鲜亮丽贵不可及,可太子殿下这东宫成日腥风血雨,不像储君的宫殿,倒像阎王殿…… 云朵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在心里嘀咕,丝毫没有注意到太子阴沉至极的面色。 待处理完伤口,再抬头回话时,男人神色已经恢复正常,一如既往的淡漠。 太子凝视她片刻,忽然问:“要如何才能入梦?” 云朵一听事有转机,赶忙道:“需要是奴婢平日里打过照面的人,可奴婢白日见过之人不计其数,入谁的梦也要看缘分。除此之外,此人还要让奴婢日思夜想,辗转反侧……” 她一通添油加醋,试图将此事说得千难万难,最好是让太子放弃对她的试探。 然而太子依旧不为所动,沉思片刻道:“今夜你与孤同榻而眠,明日醒来回话。”云朵已经躺下了,没想到还会被传唤。 换作其他主子,自然不用如此担惊受怕,可这是太子,说不准何时就会发病,她要时刻担心自己的小命。 心里叹口气,匆匆穿好衣裙前往承光殿。 曹元禄见她来,将手里摆着药酒和纱布的托盘递给她,“殿下手臂受了刀伤,姑娘进去替他换药吧。” 云朵心下诧异,却不敢多问,白日见识过曹元禄的狠辣,她到现在仍旧心有余悸,乖乖顺顺地应了是。 曹元禄和颜悦色道:“姑娘莫怕,咱们殿下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只要你没有坏心,殿下又岂会滥杀无辜。” 云朵暗暗嘀咕,您说这话自己信吗? 太子若真是个好人,何以令人畏惧至此,又为何那么多人前赴后继地想要刺杀他替天行道?何况外面都在传他屠了北魏七城,那些枉死的百姓不无辜吗? 曹元禄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头疾发作起来的确可能伤到人,姑娘只要看到殿下突然心情烦躁,只管来唤奴才便是。” 云朵抿抿唇,她怎么觉得,太子时时刻刻都很暴躁呢。 “奴婢知道了,谢公公提醒。” 曹元禄压低声道:“殿下手臂的新伤非旁人所为,正是殿下昨夜唯恐失控伤人,自己用匕首割伤的。” 云朵:“……” 怎么听着更恐怖了。 曹元禄想到什么,轻咳两声道:“殿下此前从未宠幸过女子,眼下伤病未愈,本不宜房事,但他若实在想,还请姑娘尽量配合,莫要让殿下太过辛苦,以免伤口再度崩裂。” 这是让她主动的意思。 可……外头不都传太子好色且男女不忌么,他竟然从未宠幸过人? 云朵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道:“不瞒公公,昨夜殿下并未碰我……” 曹元禄并不意外,今早他给太子上药时,未曾在床褥上发现同房的痕迹,心里大致也明白,殿下是宁可自伤,也不愿被媚药左右心智,中了外人的圈套。 但今日再次传唤……总不可能纯聊天吧。 他鼓励地看着云朵:“姑娘进去吧,莫叫殿下久等。” 云朵点点头,端着伤药进去,还被回廊值守的司帐瞪了一眼。 云朵:…… 司帐听到她与曹元禄的谈话,才知她昨日并未侍寝。 美色当前,太子竟然不为所动,看来她也不怎么样,说不定就是被太子赶出承光殿的…… 可太子今夜为何又召唤她? “莲蕊姑娘,今夜殿内用不着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心下思忖着,忽听到曹公公吩咐,司帐赶忙收敛心神,拱手应下。 云朵进了殿,便看到太子一身玄黑色中衣,坐在罗汉床上喝茶。 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恭恭敬敬福了一礼,“曹公公让奴婢来给殿下上药。” 太子盯着她,淡淡应了声。 少女缓缓走近,清浅的青草花香氤氲开来,仿佛连日阴雨过后天空放晴,草地里还挂着水珠的葵花抬起头,沐浴在阳光下的味道。 太子眉头渐舒,看她一圈一圈,小心翼翼地解开绷带,在看到他伤痕累累的小臂时,唇瓣微张,莹白的小脸露出惊惧的表情。 他指节轻叩桌案,良久之后,漫不经心道:“彩菊一案尚有疑点,孤需要你将知晓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 云朵没想到这事还过不去,太子传她进殿并不是为了换药,而是要审她。 可……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这人也忒多疑。 她暗自攥紧手里的纱布,“的确是奴婢亲眼所见,奴婢担心殿下安危,一时情急才惊呼出声。” 太子挑眉,“你担心孤?” 云朵脑海飞速转动着,目光划过太子劲窄的腰身,不合时宜地想起太子赤着上身时露出的一段壁垒分明的腹肌。 太子脸色泛青,回到原先的话题,漆黑的眼眸藏着探究意味,“彩菊的事,孤要听实话。” 云朵急声道:“借奴婢十个胆子,也不敢欺瞒殿下。” 「救命,他究竟想要听什么实话!实话就是我看到了彩菊的小动作,下意识地开口提醒,他到底在怀疑什么!」 「早知如此,当时就该闭嘴!」 「虽说彩菊下毒确实是我在梦里看到的,但这事儿能怎么说,太子连实话都不信,如何会信我看到了彩菊的梦呢?」 太子听到她的心声,凤眸微微眯起。 果然是梦。 白日他没有听错,这丫头竟果真有窥探梦境的本事。 太子自己就能听到旁人的心声,所以再离奇诡异之事在他眼中也不算什么,只是要想办法从她嘴里套出话来。 他斟酌片刻,故意问道:“孤听闻,你能梦到将来之事?” 云朵吓得指尖一颤,手里的剪刀“啪嗒”一声落在地毯上。 她额头冷汗直出,赶忙跪了下来,“殿下恕罪,奴婢没有那样的本事!” 太子拨弄着指尖的墨玉扳指,漫不经心道:“你大概还不知道,东宫刑讯室十八道酷刑,剥皮、拆骨、点天灯,每一道酷刑都能让你深深后悔没有早点说实话。” 说起酷刑,他唇角轻轻扬起,不紧不慢的语速,像与人闲话家常,却透出一股森冷恐怖的意味,令人不寒而栗。 「太子难道发现了什么?可我能入梦这件事,没有同任何人提过,太子又是如何得知的?」 「难不成是哪天同丹桂说漏嘴了?」 她浑身都在发抖,脸色亦苍白至极,“奴婢若说了,能否请殿下开恩,恕奴婢隐瞒之罪?” 太子淡淡道:“先说来听听。” 云朵咽了咽喉咙,老老实实道:“奴婢昨夜的确梦到彩菊下毒,可奴婢并没有预知将来的本事,奴婢只是偶尔能看到旁人的梦境,昨夜不过是恰好在廊下碰到彩菊,夜里竟看到她在梦中偷偷下药,白日奴婢突然想起此事,这才格外关注彩菊的一举一动……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殿下,望殿下明察!” 太子见她指天发誓,再比对她的心声,便知她所言非虚。 他问:“能入梦?” 的确,与他的读心术相比,入梦这本事也算得上离奇了。 云朵点点头,又生怕太子想要她这小破本事为他所用,赶忙补充道:“奴婢是误打误撞才窥探到彩菊的秘密,放在平时,就只能看着身边人小打小闹,梦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太子目光犀利:“你不过是见了采菊一面,便能入她的梦,如今日日在承光殿伺候,岂非也能入孤的梦?” 云朵紧张地攥了攥手指。 「这能说吗?我还梦到您要掐死我呢。」 但她绝不能给太子提这个醒,否则他真有可能杀她灭口。 太子:…… 梦境缥缈凌乱,往往一翻身就忘了。 他有梦到过要掐死她吗? 不过她拿羊肠衣给他喂药那一晚,他的确动了杀念,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云朵忖了忖,还是没敢说实话,“奴婢雕虫小技不足挂齿,殿下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尊贵之人,奴婢岂敢冒犯您……” 太子自然不信,“今夜你就留在殿中,孤倒要看看,你能否入孤的梦,倘若是你胡言乱语,妖言惑众,孤定不轻饶。” 云朵辩解:“……奴婢从未对外提及此事,没有妖言惑众。” 太子:“惑孤。” 云朵:“……” 「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都说了入不了!本就不是想去谁的梦去谁的梦,很难的好吗?」 太子置若罔闻,垂眼吩咐:“继续包扎。” 云朵欲哭无泪,暗暗咬牙替他清理,心中愤然,手上的力气便有些不知轻重,巾帕擦拭伤口时没有控制好力道,便听到男人一声微重的呼吸。 抬眸对上那双冷戾的黑眸,她也有些手忙脚乱,见他没有继续发作,只是冷冷盯着她,她才憋屈地说了声“殿下恕罪”,继续清理。 手臂的伤纵横交错,每一道都血肉狰狞,云朵只觉得身上寒毛根根立起,手指直打颤。 眼前任何一道伤出现在她身上,大概都会让她疼痛欲死。 她也挨过打,进宫前被表兄打,进宫后也挨过掌事姑姑的板子。 不过舅母怜惜她这张脸,表兄拿她出出气可以,绝不能把她打坏了,影响将来的亲事。 至于宫里头,打板子都是有分寸的,只要不犯大错,轻易都不会打脸,也不会留下难看的疤痕,怕污了主子们的眼。 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有人能把自己伤成这样,竟然还是一国太子,最该养尊处优的人。 其实她也有幸远远见过几位皇子。 二皇子,也就是辰王殿下雍容华贵,贵妃所生的四皇子风流倜傥,九皇子才五岁,生得白白壮壮虎彪彪的,最喜欢把宫人当马骑。 龙生九子虽有不同,却无不是光鲜亮丽贵不可及,可太子殿下这东宫成日腥风血雨,不像储君的宫殿,倒像阎王殿…… 云朵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在心里嘀咕,丝毫没有注意到太子阴沉至极的面色。 待处理完伤口,再抬头回话时,男人神色已经恢复正常,一如既往的淡漠。 太子凝视她片刻,忽然问:“要如何才能入梦?” 云朵一听事有转机,赶忙道:“需要是奴婢平日里打过照面的人,可奴婢白日见过之人不计其数,入谁的梦也要看缘分。除此之外,此人还要让奴婢日思夜想,辗转反侧……” 她一通添油加醋,试图将此事说得千难万难,最好是让太子放弃对她的试探。 然而太子依旧不为所动,沉思片刻道:“今夜你与孤同榻而眠,明日醒来回话。” 第13章 不是苏溪若和秦离贬低自家姐妹,主要是阿九的经历正常男人恐怕没几个能接受的了,这个叫原索的海归男既然这么优秀,怎么偏偏就喜欢上阿九了? 杜子辕看着林家门口这颇为日常的一幕,感到了一丝丝的温馨。即便现在他成了知名的漫画家、被封了王爷,还修成御空,以后成仙可期,但他向往的始终还是这样温馨平淡的日子。 这四位仙人的本体都是玄龟,恰好是玄三绝的爷爷一辈,算起来还有血缘关系呢,所以玄三绝说话也很随意。 然后,工作人员打开保鲜箱子,操纵着机械臂把成熟的鼻子放进了箱子中。 他双手抱胸默默看着大屏幕的方向,球队拥有最顶级的锋线防守,可是这几年成绩始终上不去,他的压力可想而知。 杜子辕实在有点看不过去,叫上红线一同将他从地里给拔了出来。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他的手掌为中心,向四周急剧扩散开来,转眼间便充斥满整个客厅。 “李默,我给你办的邮政银行卡中怎么突然存入了500万,是不是银行搞错了?”手机中传出了一个焦急的声音。 皱眉沉思片刻,依旧没有头绪,林泽想了想,将一旁正看得津津有味的青蔷叫了过来,将他感知到的状况说了一遍。 板凳席上几个长期捞不到出场时间的菜鸟趁机凑上来适时地表现出友好,拉近关系。 而且,更让云落幽的惊喜的是,因为神器之前可以衍化万界,里面自然也会有修炼者的存在,如今因为神器的碎裂那些修炼者是陨落了,但是,万神镜里还留下不少修炼者遗留下来的储物袋。 补天尊者发出一道惨叫声,浑身炸开,成了一片血雾,惨死当场。 那原本还立身在河面之上的身影,已然是出现在了河岸之上,更是在朝着我们三人这里,不断地逼近过来。 矿洞里,那些修炼者们经过生不如死的疼痛之后,修为开始逐渐恢复。 虚天之上,那一片可怕的血池,被严君握在了手里,而后,猛地轰出。 闻言陈侍卫官忙道,“老爷子,瀻先生最近一直在忙,听说已经督促了。 鎏金的招牌在半空里翻了几个身,折射出满楼灯火,刺得人睁不开眼。 会场台上主持人一身旗袍在台上讲着流程,邀请各位来宾入座席位。 直至听完张怀倾的描述赵铭也渐渐明白对方为什么不找汤师长了。 那已经因为数十神火团爆发,而彻底映照的火红色的云中,如今也是有着紫色的电光,开始如同一道道电蛇一样,游走穿梭了起来。 但让陆辰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整个基地里的所有人在听到那个首领的话后,全都去往了那个大厅,无一人敢违背,把那些破屏幕拉近了看,陆辰发现,基地里的人脸上都有着一丝恐惧,好似要去面对魔王一样。 凤雨来乃是李明的逆鳞,这兽王仙门的门主冰雪虎蛟竟要吃她,李明焉能不惩? 杨峰到现在还未反应过来,他能坐在这台上已是受宠若惊,祖上积德。 狗子,代淳荷,龙世娣,三胖,汤君都惊异的看着我,显然他们对我提前知道第九座古墓的地址显得很吃惊并且埋怨我不早点告诉他们。 到了这个时候,那四名近战类雇佣兵终于靠上前来,只差一步就能将雷杰纳入其攻击范围,若是后者不想陷入泥沼的话,那么就唯有退走一途。 “弟子谢过师叔,是我们这些后人不争气,辜负老祖,也辜负师叔的期望了。”背刀老者一下就跪了下去,声音隐隐有些哽咽。 连段天涯都看不下去了,在边上摇了摇头,道:爷爷,你想让暴风帝国没兵可用吗? "哇,打得到了,原来进入『射』程了耶!"傻二司令官很无知的大叫起来,然后一仰头,"噗"的一口墨绿『色』的粘『液』吐了过去,落在某具标准机甲身上,立刻就有后排的补给机甲过去补给。 虽然那些怪物从远处源源不断的狂奔过来,想要将这踏入自己领地的入侵者淹没,但是此时的一人一宠却是经历过实力兑变,战斗力比之先前提升一大截,想要淹没他们,必将付出极大的代价。 打来电话的是居伊,虽然仙水遭到反邪恶物品入侵委员会的调查,但他还是依旧按原订计划飞来明城,准备继续与明城地方商讨筹建合资银行事宜。 不知道过了多久,龙九儿意识到自己被对方掳获了,她再一次低下头。 娇美的唇瓣像玫瑰花般,微微张开的时候,露出的粉色水嫩诱人。 木淳誉的院落里,室外比室内凉爽,所以几人都在院中的凉亭里。 大家的心底只有一把声音,不可以让九儿继续弹奏下来,要不然她会经脉尽断而死。 “魏铁……本王是不是太窝囊了?”齐厉颓然坐在房门前,身边放着酒坛子,齐厉却是一口都没喝。 和族人们一起追赶浪花,他眼前会浮现出乔染的笑靥,在白色的浪花当中。 帝星的决策人很有忧远意识的认为,总有一天蓝星会强大起来,强大到别的星都为之侧目的地步,且还能引领星际渡过毁灭性的灾难。 寒光闪过自己的脸颊,带起火辣辣的疼痛,不过倒是没在脸上划出什么伤痕,陌凤夜面不改色,只是眸光沉了下去,定定地盯着近在眼前的凤若芊片刻。 “舒服吗?我跟海棠新学的手艺。”慕灵笑眯眯的看着北冥渊开口问道。 最终他们七劝八劝,才把人给劝住,万幸的是老天到底是体恤了他们家侯爷,保住了长公主母子,可是神特么知道,拐个脚侯爷自个儿就暗戳戳的弄来的绝孕药,吞了下去,整的悄无声息的,没人知道。 想到这儿,四人体内的灵力也是全面爆发出来,强悍的气浪与血承天的威压在半空之中分庭抗礼,二者相互侵蚀,谁也不愿意退后一步。 第14章 该怎么同大佬解释,这真的只是一个梦呢,她对他从来没有亵渎之心……好吧,其实是有的,还肖想过不止一次。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为何会做这样的梦! 开始进去梦境时,云朵甚至以为这是自己的梦,以为是平日馋他太多次,现实中又没有胆量上手,只能在梦中一饱口福。 然而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对劲了。 她只是画面的旁观者,没有办法加入或影响梦中的场景,意识到这极有可能是太子梦境时,她几乎是瞬间惊醒,醒来后猛然对上太子冷若冰霜的面容,也更加验证了这个猜想。 如果她没有在醒来的第一时间表现出震惊,也许可以装作不知此事,毕竟谁又知道她看到了太子的梦呢。 可此刻,她的诧异、慌乱、尴尬,以及因羞赧而无法掩饰的脸红,都毫无保留地纳入对方眼底。 一切不言而喻。 男人的手掌依旧钳制在她肩头,那力道重得几乎要把她骨头捏碎。 云朵欲哭无泪:“殿下等等,您听我狡辩……不,是解释,奴婢也不知您为何会做这样的梦,但奴婢保证绝无轻薄殿下之意!梦境往往与事实相反,梦中奴婢是犯上不敬,可这也恰恰证明奴婢对殿下忠心耿耿!” 太子若是没有读心术,或许会被她梨花带雨的模样糊弄过去,可他听了这么久的心声,还不知道她那些花花肠子? 她根本就是色中饿鬼。 而他正是睡前被她的心声所影响,才做了这荒唐的梦。 太子将人从身上拨开,胸腔憋气,烦躁至极。 不可否认,昨夜那般搂着她入睡,胜过以往任何灵丹妙药,杀了实在可惜。 且不说梦见什么,这也确切验证了她有窥视旁人梦境的本事,与他突然拥有的读心术同让令人惊奇,可见世间万事玄之又玄。 何百龄见多识广,或许能给他答案。 诚然留她一条性命可以为他所用,可就这么放过她,他又咽不下这口气。 太子乜了眼身旁那个畏畏缩缩的丫头,揉了揉眉心,嗓音低哑:“告诉孤,还梦到过何人?” 云朵这回可不敢再编瞎话,脑海中走马灯似的飞快地转动着,边回忆边列举:“除了殿下,还有先前的彩菊,丹桂,甘棠,山桃,尚膳监的郝掌印,碧簪姑姑,打杂的太监富贵、吉祥、小福子,还有奴婢的同乡李侍卫,德胜门的赵侍卫,咸和门的钱侍卫,还有他的好兄弟孙侍卫……” 太子冷声喝止:“……够了。” 他并不想把她身边诸色人等个个认齐。 云朵小声嗫嚅:“奴婢都说了,奴婢就只能梦到身边相熟之人,除了今夜梦到殿下,几乎梦不到什么大人物……哦对,大人物也有的,奴婢有一日送膳路过宝华殿,当夜便梦到了玉嫔娘娘……奴婢看到她与宁德侯世子交颈而卧,十分亲热……” 太子冷凝的面色终于有了反应,“你还认得宁德侯世子?” “原本不认得,”云朵想到梦中情景,有些难以启齿,“但世子爷情到浓时,非让玉嫔娘娘睁开眼睛看他,还逼着玉嫔娘娘喊他的名字,喊了十几遍才肯放过,奴婢方知那人竟是宁德侯世子……” 太子轻嗤了声,难得露出愉悦的表情。 宁德侯便是当朝国舅爷,皇后长兄,宁德侯世子谢怀川正是皇后侄儿。 至于那玉嫔,据他所知,曾与谢怀川指腹为婚,可后来瑞王登基,谢家水涨船高成了皇后母族,自此鸡犬升天,看不上玉家小门小户,明里暗里棒打鸳鸯,最终两家解除婚约,谢家另为谢怀川定下了令国公的孙女。 玉家被退婚,自然咽不下这口气,玉嫔的父亲便决定让女儿入宫选秀,另攀高枝。 当年明成帝为了开枝散叶,遴选上百人充实后宫,玉嫔便是其中一位。 明成帝雨露均沾,玉嫔也一度承宠,还生下了九皇子。 入宫七载,没想到梦中情人还是昔日竹马,给明成帝戴了顶绿帽。 云朵见他来了兴致,试探着问道:“殿下喜欢听这些?” 太子收敛嘴角,淡淡道:“孤不喜。” 云朵:…… 这人还真是,翻脸如翻书。 太子冷冷盯着她,提醒道:“入梦之事,对外不准对任何人提起,否则孤唯你是问。” 云朵点头如捣蒜:“奴婢遵命。” 从前她就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今后当然更加不会,她还好奇太子是从何得知的呢。 应付完太子,距离午间试膳还有半日的闲时,云朵正打算回偏殿休息,却又被皇后派人来传唤,只得匆匆前往坤宁宫回话。 她并不知道,自己虽未与太子欢好,可连续侍寝两夜的消息已在宫中传遍,对于仅有好色之名却无好色之实的太子来说,这是破天荒头一回宠幸女子,落在皇后等人眼中,当然值得注意。 前往坤宁宫的一路,也吸引了无数双眼睛。 云朵被人看得有些不自在,垂低头不作多想,直到踏入坤宁宫才松口气。 皇后见她来,依旧和颜悦色:“这几日辛苦你了,太子近来身体如何?” 云朵想起他昨日还吐了血,更是因那合欢散不惜自伤,那应该是不太好的,便将太子的身体情况如实说了。 皇后安插在东宫的眼线早将消息上禀,她如此问,不过是试探这丫头肯否对她说实话,见她的说辞与眼线递来的消息并无出入,皇后很是满意。 “听说前儿和昨日都有人意图行刺?” 云朵点点头:“娘娘放心,人都已经被殿下处置了。” 皇后笑道:“本宫听闻,太子擒获刺客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可有此事?” 她虽关心太子的一举一动,但并不轻易踏足东宫,尤其是太子苏醒之后。 一来太子乃先帝之子,从不像其他皇子那般尊称她为“母后”,不唤明成帝“父皇”,甚至在他二人面前仍旧自称“孤”,可见从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皇后只要面上功夫做足,当然不愿自讨没趣。 二来东宫阴森可怖,承光殿更是血腥,皇后也怕被什么邪祟附身,故而每每踏足东宫都要做好十足的心理准备。 云朵不敢邀功,只道:“奴婢是误打误撞,不值一提。太子殿下明察秋毫,不论有没有奴婢,那下毒之人都逃不出殿下的手掌心。” 皇后心中冷笑。 这二十余年来,东宫前前后后被她安插了多少人,太子至今仍旧活得好好的,可不是本事通天。 纵使心中再不痛快,皇后面上也笑得一派慈和:“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人,你貌美嘴甜,聪慧过人,难怪深得太子欢心。” 说话的工夫,有宫女端着红漆描金的茶盘进来,上面摆着只掐丝珐琅的盖碗。 皇后道:“你连日侍奉太子,又是试膳,又是侍寝,想必甚是辛劳,本宫命人为你准备了益气养血的胎元饮,趁热喝了吧。” 云朵愣住:“胎、胎元饮?” 既有个“胎”字,想来是种安胎药? 她摆摆手,赶忙解释道:“娘娘误会了,奴婢其实并没有……” 话音未完,一旁的秦嬷嬷开口打断:“娘娘赏赐,你谢恩便是。这胎元饮是上佳的补品,对于有孕之人可安胎保胎,无孕之人也可补气养元,治疗各类不足之症,为怀孕做准备,娘娘这是体谅你侍奉辛苦,还愣着作甚?” 云朵再不敢耽搁,赶忙跪下谢恩:“是奴婢见识短浅,还望娘娘恕罪,奴婢多谢娘娘赐汤。” 说完便在皇后的含笑注视下,忍着苦涩,将那碗胎元饮慢慢喝到见底。 也不知皇后对她如此关照是何意,大概是觉得太子命薄,万一活不过此月,她又是太子的第一个枕边人,所以才费此心思,争取为太子留下一条血脉? 只是她大概要让皇后娘娘失望了。 正欲将并未承宠一事如实告知,却又听皇后开口道:“你侍寝有功,本宫这几日会同陛下、太子商议,给你定个位份。” 云朵再度愕然睁大了眼睛。 皇后笑了:“怎么,不想要?” 云朵怔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 她从未想过当什么娘娘。 这些年在宫中,最大的盼头就是像碧簪姑姑那样,出宫后嫁个侍卫,对她们这种底层宫女来说,这已经是极为体面,也极难得的出路了。 后来出了变故,入了东宫,她对生活的期盼直接降到最低——活着就好。 承光殿伺候这几日,几乎就是命悬一线,惶惶不可终日。 她想活着,想离开,唯独没有想过成为太子的妾室。 太子阴晴不定,暴戾无常,并不会因为她的位分温柔相待,顶多最后给她个体面的死法。 当然,也许还没等到她死,太子就重伤不治,先一步薨逝了,而她作为侍寝宫女,又会有怎样的下场? 秦嬷嬷道:“你是太子殿下的枕边人,娘娘重视你、提拔你,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殊荣。” 云朵知道自己应该谢恩,可声音就是梗在喉咙出不来。 走出宫殿,秦嬷嬷却跟上来叫住她,把人带到宫门后的隐蔽之处。 “你心里的顾虑,娘娘都明白,娘娘既然看中你,又怎会轻易让你丢了性命?” 说罢,秦嬷嬷悄悄从袖中取出一只精致的瓷瓶,压低了声道:“横竖不过是男女那档子事,这是后宫失传已久的秘药,只需喂太子殿下服下一点,殿下必会宠你入骨,满心满眼都是你,此药百试百灵。” “秘、秘药?” 云朵满脸震愕,一时忘记了伸手去接。 第15章 秦嬷嬷直接将瓷瓶塞进她手心,缓缓替她收拢五指,“有了殿下的宠爱,再加上娘娘的支持,一个侧妃的位置还是能够给你的。” 云朵震惊得说不出话:“侧妃?” 秦嬷嬷笑道:“赌赢了,便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便是赌输了,娘娘也会念你侍奉太子有功,小惩大诫,容你继续伺候。那可是太子侧妃,将来能有怎样的造化,不用我多说吧?” 云朵攥着手里的东西,迟疑道:“那……娘娘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娘娘果真没有看错人,”秦嬷嬷笑道,“你既问了,我也不妨直说,殿下非娘娘亲生,又是那疏离冷淡的心性,这些年一直对娘娘有些误会,娘娘只希望有个中间人能帮着缓和母子关系,你是聪明人,将来是能帮娘娘说上话的,对吗?” …… 秦嬷嬷回到殿中,皇后手里正拿着铜箸,拨弄着炉内的香灰。 “那瓶药,她收下了?” 秦嬷嬷笑道:“小丫头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了头,高兴得不知所措呢,娘娘拿话一哄,真以为自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皇后叹道:“也不知她能不能成事儿。” 这么多年机关算尽,皇后竟也有些灰心了。 秦嬷嬷忙劝慰道:“娘娘慧眼识人,瞧中了这丫头,太子这些年又是等闲人不准近身的主儿,她能连着两夜侍寝,定然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只她大概也知道自己身份卑微,太子不过是把她当个解乏的玩意儿,否则用膳时又岂会让她来试毒?如今娘娘给了她一步登天的机会,这丫头不得顺着杆儿死命往上爬?娘娘且瞧好吧,这两日怕是就有好消息了。” 皇后幽幽叹口气,“希望如此吧。” 秦嬷嬷道:“依奴婢看,那滑胎药都是多此一举了,不说太子不近女色,就说他那副强弩之末的身子,哪还能宠幸人呢?” 皇后叹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侍寝与否都是他们自己的说辞,关上房门谁又知道发生了什么?太子自己就是独苗,若不是当初年纪太小,也轮不到……” 说到这里,皇后的目光陡然犀利起来,“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将来也是老二和老六的,本宫辛苦筹谋这么多年,储君之位岂能容他人安坐?更不能留下他的孽种,觊觎陛下的江山!” 秦嬷嬷赶忙道:“还是娘娘考虑周全。” …… 云朵心事重重地回到承光殿,脑海中回荡着离开坤宁宫前秦嬷嬷的最后一句提醒—— “你要记着,在这宫中能护着你的,不是太子,而是娘娘。” 皇后娘娘让她用秘药获得太子殿下的宠爱,这简直……太离谱,太高估她了。 以太子的警觉和敏锐,还有秦戈等侍卫保护太子左右,她根本没有机会在太子饮食中下药。 倘若被发现,皇后娘娘当真保得了她吗?太子痛恨爬床媚宠之人,搞不好消息还没传到坤宁宫,她就一命呜呼了。 当日给太子下合欢散的宫女便是前车之鉴。 可若是不从,那便是不识抬举,违逆皇后娘娘的懿旨。 云朵迷茫了一会,小腹忽然隐隐作痛,她揉了揉,想到最近并不是癸水的日子,身下也没有癸水来时的潮湿感,便打算去榻上躺会,却在此时听到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推开门,是个面生的宫女,手里捧着红木匣和一只巴掌大的黑漆螺钿盒。 “姑娘莫要惊慌,我来是为传达我家主子的意思。” 宫女进了门,将手里两只盒子先后打开,“只要姑娘晚间涂上这盒中唇脂再去伺候太子,不论发生什么,我家主人自有办法让姑娘全身而退。这些银票就当是给姑娘的见面礼,事成之后,主人还有重金答谢。” 云朵匆匆瞅眼那匣中一沓银票,由于见识短浅,又没看清印字,一时看不出是多大的面值,总之很厚便是了! 她手心都出了汗,忍不住问:“请问你家主子是……” 宫女避而不答,只道:“姑娘无需知晓,只管去做便是,来日自然少不了姑娘的好处。” 还没等她从震惊中缓过神,那宫女已经不见了人影。 云朵先打开了匣子,这才看清匣中银票竟都是五十两的面额,且足有二十张! 深呼吸,深呼吸…… 小场面,不碍事…… 云朵有些头晕,身子还有点飘。 又打开另一盒唇脂,嫣红鲜丽的色泽,还透着淡淡的珠光,她下意识伸手试色,却因想到什么,猛然顿住了手指。 方才她说的是,涂上这唇脂再去伺候太子…… 云朵想到彩菊下在太子膳食中的砒霜,又想起那晚被熏了合欢散的锦帕,难道这唇脂中也被下了毒? 她顿时六神不安起来。 理了理凌乱的思绪,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应该是被人“收买”了。 那宫女口中的主人给了她一千两银票的好处,定是想要借她的手对太子不利,毕竟她现在是唯一能够近距离接触太子的宫女。 至于为何在唇脂中下毒……大概是笃定太子夜里会来啃她的嘴巴,吃掉她的唇脂,人就中毒身亡了。 如果真是她想的这样,这法子甚至要比在帕子上下春药还要高明。 而且有一千两诶! 她若是个合格的杀手,此刻一定跃跃欲试。 也不知道上的规矩是什么,方才应该问清楚的,倘若下毒失败,或者根本没机会出手,这一千两还会要回去吗? 能轻轻松松拿出一千两银票的大人物,不会连这点格局都没有吧? 下毒大概率是不成的。 一来太子最讨厌这种色泽鲜艳的胭脂和浓郁的脂粉香气,怕是才进殿就被下令滚蛋了。 二来太子根本不可能来吻她的嘴唇,他连中了合欢散都能忍住不上,清醒的时候更不可能。 当然,也不是全无办法—— 她可以趁太子昏迷之时,主动强吻。 云朵不合时宜地想起太子苍白柔软的唇瓣,脸颊有些发烫。 苍白是能看出来的,至于她为什么知道那唇柔软,还是因为先前用羊肠衣喂药时,她的手指无意间碰到他嘴唇。 甚至,她还看到了太子粉嫩湿润的舌头。 她一般很少注意男人的嘴唇,除非是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 就比如表兄的嘴唇,她甚至已经记不清表兄的模样,但她记得小时候表兄喜欢朝人吐舌头,他的嘴干裂脱皮,总是长燎泡,舌苔还很厚,幼时朝她吐舌头的画面实在令人难忘。 但太子的嘴唇不一样,是一种淡淡的粉色,薄而干净,也很诱人,吃起来应该很糯。 缺点也有。 缺点就是吃不到。 云朵又摸了摸那沓银票,好厚,好多,好喜欢。 一千两银票砸得她晕头转向,甚至忘记了方才小腹的不适,等到她人清醒几分,那疼痛又如潮水般涌上来。 去恭房的路上,她还在想银票如何处理,结果又在廊下遇到一个白白瘦瘦的小太监,对方悄悄把她喊到假山后,不由分说地往她手里塞了一瓶药。 “我家主子请姑娘找机会将这药下在太子饮食之中,事成之后,主子会安排姑娘出宫避祸,并赠以千两黄金、百亩良田酬谢。” “哎,这我不……” 没等她拒绝,小太监也跑没了影。 云朵:“……” 今儿是什么好日子,个个都拿钱向她买太子的命! 该说不说,他们开的条件太诱人,真的狠狠拿捏住了她,但问题是,在他们眼中刺杀太子真就这么简单吗? 第一步,进承光殿; 第二步,给太子下毒; 第三步,太子毒发身亡,而她成功跑路,从此坐拥金山银山。 她便是再蠢,也知道这一切不可能。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她刺杀失败,下场就如当日下春药的宫女,或是彩菊,还没等到人来相救,太子就已经把她大卸八块,扔出去喂狗了。 云朵呼出一口气。 上回就是贪图那十两黄金,才让她吃够了教训,这一回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犯蠢了。 尽管金山银山真的很诱人,她又从来不是什么富贵不能淫的人。 她若是富贵了,比谁都淫。 最后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哪日预感太子要杀她,她便提前做好准备,不管是用唇脂,还是用毒药,哦对了,还有皇后娘娘给的秘药,反正她拼尽一切也要拉他一起下地狱! 云朵去了趟恭房,没发现亵裤上有癸水的痕迹,好在也没有多疼,她便没有在意。 看看天色,正准备去承光殿试膳,曹元禄的徒弟德顺过来传话,说太子殿下昏迷不醒,午间不必过去试膳了。 云朵也想歇歇,求之不得。 这半日又是去坤宁宫,又是接二连三的金银诱惑,她到现在脑袋还晕乎乎的,做梦一样。 晚膳用了点先前太子赏下的膳食,不得不说,这桌菜哪怕是剩菜,也是天底下最好吃的剩菜,比宫女的份例丰盛太多了。 只是她今日食欲不佳,最后喝了碗热汤,小腹的疼痛终于缓解了许多。 原以为夜里不用再去承光殿侍奉,哪知道刚躺下,魏姑姑就过来叫人,甚至罕见地朝她笑了笑:“太子殿下晚间要去汤泉宫药浴,你准备一下,随行伺候。” 风水轮流转,谁也没想到这丫头竟成了太子的宠婢,魏姑姑面上自然客客气气的。 云朵点点头,脑海中却反复回荡着魏姑姑口中的“药浴”二字。 那岂不是……都能被她瞧见了? 第16章 太子白日又昏迷了一回,郑老太医专门为他配了药浴所需药材,虽不能彻底解毒,但对于缓解头疾、清热止痛都有助益。 太子屏退众人,将云朵身上的香气与郑老太医细细说了。 郑老太医行医几十年,还从未听说过如此稀奇之事,不过这女子能为太子缓解头疾,也是意外之喜了。 太子却询问道:“不知可有办法配制与这女子身上体息相似的香?” 郑老太医怔愣片刻,思索着此法的可行性,回道:“老臣有个徒弟倒是对香料颇有研究,今夜正当值,不如让他随老臣一同前往汤泉宫,到时也请那位姑娘过来,让他闻过这姑娘身上的气息,才知选用何种香料、如何配比。” 太子淡淡颔首,“此事还请您对外守口如瓶。” 郑太医赶忙保证:“殿下放心。” 东宫上下危机重重,倘若被有心人知晓这姑娘对太子的头疾有此用处,只怕人就危险了。 郑太医一走,曹元禄进殿,迟疑片刻,还是把刚得到的消息禀告上来:“今早云朵被坤宁宫派人召过去,奴才的人前来回禀说,皇后身边的秦嬷嬷似乎给她塞了东西。” 不可否认,曹元禄的确挺喜欢这丫头,也看得出来殿下待她有些不同,就算不是男女之情,那也一定是她身上的某些特质吸引了殿下,否则殿下又岂会独独让她近身伺候。 其实曹元禄也知道,送来的这四名侍寝宫女或多或少都经过一些特别的“交代”,尤其是得了殿下青眼的姑娘,也最方便对殿下下手,免不了被人盯上,委以“重任”。 殿下离京几年,而他也遭人陷害,被罚去御马监养马,其他主事之人或被打压,或被收买,护卫军又管不了内务,致使东宫上下被人盯得跟筛子似的,安插了不少眼线,除了几个知根知底的旧人,几乎没有值得信任之人。 好不容易有个乖顺可人的小丫头伺候左右,若是真受了外头的蛊惑,要对殿下不利,只怕也留不得了。 太子捻了捻手里的扳指,面色阴沉地闭上眼睛。 她若真有异心,他一眼便知。 汤泉宫位于东宫西北边,太子乘轿辇前往,身后跟着曹元禄和一众护卫、宫人,云朵和司帐都在其中。 贵人们沐浴,往往烧水、提水、汤池清洁要一批人,宽衣、擦身、捏肩捶背,甚至修剪指甲都有专人伺候。 太子在军中多年,不比其他贵人那样精细讲究,但因伤重不便,曹元禄怕伺候不周,还是多带了些人随行侍奉。 只是太子点名要云朵随行,曹元禄还有些意外。 以往那些细作,殿下会毫不犹豫地除之而后快,难道今晚汤泉宫沐浴,殿下想要请君入瓮? 总之不论如何,曹元禄今夜都会守着自家殿下的安危,绝不教人得逞。 当然,倘若那姑娘心地良善,能够不受外界诱惑,对殿下忠心耿耿,曹元禄也不会滥杀无辜。 司帐今晚踌躇满志。 太子近前不可能只留一人伺候,且今夜药浴之后,太子身体好转,很有可能宠幸侍浴的宫女。 这个人会是她吗? 司帐原先也畏惧太子,但见太子非但没有杀云朵,还接连宠幸两夜,她便有些蠢蠢欲动了。 云朵神游天外,还在想银票的事。 毒药和唇脂被她锁在箱笼之中,以免自己误食误用,至于那一千两银票,她真是出了门就开始惦记。 「那么大一笔钱,别说找个侍卫嫁了,就是买十个年轻力壮的男人给我当护院也绰绰有余!」 因隔得不远,太子坐在轿辇上闭目养神,也能听到一二。 「也不知道那么厚的银票缝在压箱底的旧袄里安不安全。」 太子:…… 甚至都不用他试探和审问,只要派人到她屋内一搜,立刻就能人赃并获。 这种没有任何心眼算计的小奸细,他动动手指就捏死了,若非看她还有些用处,他绝不会留她活过今日。 那厢郑太医带着徒弟梁津早早便来到汤泉宫。 因云朵之事不好外传,郑太医只叮嘱徒弟:“一会人过来,你不必多问,找机会到她近前,悄悄闻一闻即可。” 梁津颔首应下,他自然不会对太子的侍寝宫女失礼。 郑老太医这样说,他能想到的就是太子迷恋这女子身上的气息,故而想要调配相似的合香。 贵人们的房中情趣罢了,梁津能够理解。 两人带着医士,往汤池中铺上草药,等太子从承光殿出发,汤泉宫的宫人们便陆续提着水桶过来,开始往池中添水。 行至汤泉宫,总管太监在前面为太子引路,云朵与司帐紧跟其后。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云朵总觉得曹公公一晚上偷瞥自己好几眼。 难不成知道有人给她塞银子了? 没等她细想,双脚才踏入殿中,云朵立刻就被那巨大的汤池惊住了。 殿内温暖如春,汤池比她住的偏殿还大,绝对称得上壮观,宽阔的池面白雾蒙蒙,琥珀色的池水药香袅袅,深吸一口气都让人身心舒适,不敢想象在这么大的池子里泡澡会有多舒服。 「当太子真爽,我也想当两天。」 太子嗤笑一声,面若寒霜。 真要计较起来,她这些大逆不道的念头,就是诛十族也不为过。 他转头扫了眼随行服侍的宫人,目光扫过曹元禄、德顺,最后落在云朵身上,淡淡吩咐道:“你们三个留下,其余人退下。” 云朵这几日都是贴身伺候,并不意外。 司帐却想不明白,太子怎么又点了她?况且侍浴过程繁复,就这三个人能伺候得过来? 她不甘地瞪了眼云朵,这一眼却微微地愣住了。 方才从承光殿过来的一路,虽有宫人提灯照明,可夜间到底视物不清,这会再瞧,便见她娇嫩的面颊被殿中热腾腾的水雾蒸得粉光若腻,一身荔枝红底绣缠枝葡萄纹的襦裙,更衬得肤色雪白,尤其那锁骨之下掩映着的炫目光景,竟看得人莫名脸热。 「太子喜欢她也无可厚非,但……这也不是越大越好吧!小巧也自有小巧的玲珑可爱,太子难道不想试试别人的?」 太子:…… 殿中几个宫女都恭顺地低着头,听不出是谁的心声,但他能听出来此女说的是谁。 他下意识地看向云朵。 太子的目光向来犀利沉重,落在身上如有实质,云朵似有感应般地抬起头,果然对上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霎时紧张得手足无措。 「看什么看,再看毒死你。」 然后她便看到太子笑了,满脸阴沉的笑,那双黑眸有如无形的利刃,能剖开人心里埋藏的任何秘密。 云朵心里发毛,愈发垂低了头。 梁津适时走了过来,朝太子躬身作揖,而后斟酌着对云朵道:“微臣为殿下准备了舒筋活络的药油,可否请姑娘随我去偏殿取来?” 云朵先去看太子的意思。 太子猜到这是梁津的借口,淡淡应了:“去吧。” 云朵俯身应下,梁津便带人去了隔壁。 汤池内药香浓郁混杂,身在其中无法准确辨别这宫女身上的独特气息,且这人又是太子的侍寝宫女,梁津也不好凑得太近,单独叫出来,更方便他仔细查探。 一路走到偏殿,梁津心中大概有了数。 “这是给太子殿下的药油。”梁津从多宝格上取下一只白瓷瓶,并交代她如何使用,“……掌心搓热,在殿下肩颈、前胸、上腹、后背以及大腿处细细打圈按摩,直至彻底吸收。” 说着说着,就见这太子侍婢一张俏媚明丽的芙蓉面悄无声息泛了红。 第17章 回到汤池,德顺正在替太子宽衣。 云朵忍不住朝那边瞧了一眼,太子刚好褪下最后一件中衣。 朦胧水雾的笼罩下,男人挺拔健硕的身姿慢慢映入眼帘,绷带紧裹着劲瘦的身形,腰身虽窄,可身上的肌肉无不虬结硬朗,盘桓的青筋像一根根绷紧的弦,看得人心痒痒,很想上去弹拨一下。 太子似乎听到什么,很快下水,将大半躯体隐没在水雾蒸腾的池水之中。 云朵只恨方才被梁太医叫去,否则给太子宽衣解带的应该是她。 虽然她也给太子换过药,也睡过觉,可她好奇的地方一个都没看到过,她却生怕太子受累,每次侍寝都脱了外裙,好处尽给他占了去,唯一一次尝到甜头,还是在太子的梦里!她什么都没摸到,还差点因为那个梦丢掉小命,这找谁说理去! 云朵攥了攥手里的药油,好在还有这个。 「一会等太子洗完,我再好好给他擦几遍药油,身上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的那种!嘿嘿。」 太子听到她的心声,额头青筋直突。 云朵在一旁干站着,没听到传唤,就主动过去揽活,谁料一向客客气气的曹公公并不愿意让她插手,并给出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殿下喜静,药浴时无需太多人伺候,这里有奴才和德顺足够了,姑娘先歇着吧。” 自家殿下可是赤裸着身子的,刺客若是偷偷往水里投毒,或者用淬了毒的利器划伤殿下的皮肉,简直防不胜防。 云朵心中惴惴,总觉得曹公公对她不似从前那般热情。 以往有近身伺候的机会,曹公公都很乐意把她往太子身边推,今日却像处处避着她,难不成发现了什么? 可皇后娘娘的秘药是秦嬷嬷悄悄给的,那两个试图收买她的宫女太监也来得很隐蔽,应该不会被人瞧见。 再者,真若发现她藏了毒,意图加害太子,以太子和曹公公处置刺客的手段,她也不会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不用她就不用吧!她从承光殿随行至此,寒风里走了许久,这会小腹还有点难受呢。 她使劲儿往池中望了望,只见太子殿下闭着眼安安静静地坐着,双臂舒展撑在两侧,琥珀色的池水没过胸口,再加上水面雾气缭绕,能挡的都挡住了。 「小气吧啦的。」 「算了,看看别的吧……嗯,喉结还是很有男人味的,手指好长哦,难怪能一把握住我……胳膊也很结实,舞刀弄枪的人就是不一样……」 太子脸色变了又变,默不作声地往水下沉了沉,又收回两条手臂,最后忍无可忍,厉声道:“闲杂人等退下!” 曹元禄正要给太子擦洗,被这突然而来的一喝吓得浑身一颤。 殿内三人面面相觑,曹元禄和德顺是要伺候太子药浴的,那么太子口中的闲杂人等就只有…… 曹元禄师徒俩同时看向了云朵。 云朵:……好吧,她走就是了。 可她走了,谁给太子擦药油呢? 曹元禄意识到这点,笑面虎般地走上前,取走她手里的药油,“姑娘把这差事交给奴才吧。” 云朵有点失望,不过就算她去给太子擦药油,这个小气鬼应该也不会让她趁机赏玩,苦哈哈地上去伺候,多半还要受一顿训斥。 退至廊下,司帐幸灾乐祸地看过来,小声问她:“太子殿下不是很宠爱你吗?为何不让你侍浴?” 云朵不大想搭理她,“殿下喜静。” 司帐心笑,看来大家待遇都差不多,太子殿下也没有偏爱她多少,还不是嫌在身边碍眼。 云朵懒得计较她的小心思,不用伺候人,她还乐得清闲呢。 只是廊下风寒,不比殿内热气熏蒸暖烘烘的,寒风浸体,她才站了一会,小腹的不适感又明显起来。 可太子身边不得擅离,曹公公又在里头忙碌,没个容禀的人,她也不好自作主张,只得先忍着。 太子在药汤中泡足一个时辰,起身后,曹元禄要来给他用药油擦身,太子想到什么,冷冷拒了:“不必,更衣吧。” 药油只是梁津的幌子,对他起不了多大作用,聊胜于无罢了。 听到殿内的动静,知是太子药浴完毕,司帐立刻打起精神,挺直了腰肢。 太子一身玄色长袍从殿中走出来,没往两侧瞧,却没想到才走到廊下,一人直直朝他怀中倒来。 太子虽身受重伤,身手却不迟缓,猛一把攥住那人的腕子,紧紧钳制在身前。 身旁的曹元禄没看清是谁,一声急切的高呼已经率先传了出去:“有刺客!保护太子殿下!” 台阶下的秦戈、罗章等护卫当即拔出腰间佩剑,众人不明情况,只听到曹元禄说有刺客,纷纷吓得四散开来。 只有离云朵最近的司帐看清楚了发生的一切,她咬牙切齿地盯着那投怀送抱的小丫头,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这个狐狸精!就会用这些下作手段勾引太子殿下! 身前人绵软的手感和淡淡的花草香气,太子并不陌生。 本以为她选在此刻对自己下手,没想到一低头,却看到一张虚弱苍白的小脸,纤长细密的眼睫遮盖住紧闭的双眸,唇瓣没有一丝血色。 竟是晕了过去。 秦戈是武将,身手十分利落,眨眼的功夫,手中长剑已经抵在了云朵的脖颈,那雪嫩无瑕的皮肉霎时绽开一道细红血痕。 与此同时,一声轻细的**从太子怀中传出来。 曹元禄大胆上前去瞧,方才看清那刺客的脸,“云朵?” 太子凝视着那张惨白的小脸,沉声吩咐道:“退下。” 这句话是对秦戈说的。 秦戈听命收回兵器,目光却仍旧死死盯着那女子,生怕她装晕,借机行刺。 太子又道:“传梁太医。” 曹元禄迟疑一瞬,朝下招招手,两个小太监立刻上前,要将太子怀中晕倒的女子架回殿中。 毕竟这女子还有刺杀的嫌疑,也就这待遇了。 可没等两个太监上前,人已经被太子抱进了殿室。 天色已晚,郑太医年事已高,已经出了宫,梁津和几名医士则留在汤泉宫照护,以免太子药浴时出现任何突发状况。 眼下太子沐浴完毕,梁津也提着药箱准备出宫,没想到太子那边差人来请,他心下一紧,以为太子出了事,匆匆忙忙地过来,没想到竟是太子那位宠婢晕倒了。 太子吩咐,梁津自不敢敷衍,赶忙上前为云朵把脉。 细细斟酌片刻,梁津皱紧了眉头。 太子:“如何?” 梁津心有顾忌,不敢直视太子漆黑如墨的眼睛,双目低垂着回道:“回禀殿下,微臣没有诊错的话,这位姑娘应是服食了大量的凉药,方才又在廊下久站,以致寒气侵体,腹痛难忍,这才陷入昏迷。” 太子脸色微沉:“凉药?” 他不清楚凉药的某些用途,但身边的曹元禄见多了后宫倾轧,对那些下药打胎的招数略知一二,听到梁津如是说,曹元禄面色复杂地往床榻上看了一眼,“殿下,宫中凉药多为落胎之用。” 话音落下,殿中气氛骤降。 太子的面色几乎是瞬间冰冷,幽暗的眼底透出几分阴鸷冷酷的杀意来。 今日她只去过坤宁宫,那堕胎药只能是皇后让她喝下的。 可太子并未听到她心中对皇后的任何抱怨,大概还不知道自己服下了堕胎药。 她是皇后的人,皇后要她为己所用,却不会让她诞下东宫的子嗣,哪怕她根本没有承宠,以防万一,堕胎药也必须要喝。 太子压下眸中戾气,良久之后,冷声吩咐:“将人带回承光殿。” …… 云朵做了一个梦。 准备来说应该是看到了一个梦。 梦中是硝烟弥漫血流漂杵的战场,漫天飞箭如雨,直直射向马背上一名身着玄黑铁甲的将军。 万箭穿心,只在一刹。 马上的将军满身浴血,轰然一声倒地,霎时间鲜血四溅、尘土飞扬,耳边哭喊声、欢呼声、厮杀声和兵器交接声乱成一团。 混乱之中,云朵看到了那倒地之人的脸。 再睁开眼时,入目是昏黄的灯光,也许是长久没有接触烛光,她眼眶有些酸涩,待眨眼缓了缓,才看清头顶竟是宝蓝金丝蝠纹的帐顶。 竟是太子的寝殿! 云朵努力回忆着昏迷前发生的一切,她被太子赶出大殿,退到廊下,那缠扰了她一整日的腹痛再被寒风一激,来得愈发气势汹汹,她疼出了一身冷汗,最后实在受不住,晕了过去。 哦对,晕倒前好像还砸了个人。 云朵盯着帐顶,心口扑通扑通地跳,待调整过呼吸,她才缓缓偏头,看向身侧。 果然,她不光睡在太子的床榻,还睡在了太子枕边。 第18章 所以,是太子救她回来的吗? 帷幔中微弱的烛影浮动,勾勒出男人棱角分明的轮廓,高鼻薄唇,下颌冷硬,像暗夜中一柄散发着寒芒的剑,哪怕只这般静静地躺着,周身气场依旧带着强烈的压迫感,让人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云朵想到了梦里被万箭穿心的太子殿下,纵使面前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她也始终是个旁观者,她知道这是旁人的梦境,却不清楚是谁,竟然连梦中都是太子战死沙场的情景。 难道是太子自己的梦? 诚然,她与太子并无任何情分可言,甚至她还很怕他,生怕哪日伺候不周要被处死,可当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以那种惨烈血腥的方式死在自己面前时,应该没有人能做到无动于衷吧。 不知看了多久,再等她回过神来,男人已经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睛。 他从云朵的心声中感知到那个梦。 可那个梦并不是他的。 只能说,这世上想要他性命的人太多,做梦都想让他死。 在少女过度惊吓的目光中,太子盯着她的眼睛,沉沉开口:“你与孤共寝,今日是第三晚,你比任何人都有机会取走孤的性命,为何不动手?” 又是死亡提问。 云朵下意识咬了咬唇:“奴婢不敢。” 难道他已经发现了她屋里那些药和银钱? 那为何还要救她? 还是说,他从一开始就从未信任过谁,以为所有人都不怀好意? 云朵也不知如何自辩,毕竟皇后的秘药她拒绝不得,而那些药和银票切切实实都在她的寝屋。 倘若她意志坚定,应该第一时间喊人抓奸细,而不是任由那些好处塞进自己手里。 她不知要不要跪下请罪,身子却像是被他冰冷的目光冻住,颤抖不止,竟无力起身。 “不敢?”太子冷笑一声,“你给孤喂药时,胆子不是挺大?” 「谁让皇后娘娘给的赏赐太多,我才铤而走险的好不好?」 况且…… “奴婢虽大胆,可给殿下侍药也是想要救殿下,从未想过加害殿下!”她保证道。 太子盯着她,黑沉的凤眸透着审视:“倘若刺杀孤对你来说轻而易举,而旁人许的条件又足够诱人,你愿意在这东宫提心吊胆地活着,还是杀了孤,从此高枕无忧,一生富贵?” 云朵被他低沉冷冽的音色摄住,怯生生地抬起头,目光无意间扫过他衣襟下纱布绷紧的胸口,再往上是凌厉饱满的喉结,流畅清晰的下颌,薄而透润的唇瓣……她忍不住滚了滚喉咙。 脑海中不合时宜地闪过一些画面,太子梦中的,画册里的,汤泉宫浴池中的,还有想象中她用药油慢慢抹过的…… 云朵脸颊晕开两朵红云。 太子冷喝:“孤在问你话。” 云朵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脑袋晕乎乎的。 对了,方才太子说了一长串儿的话,她光注意他不停翕动的唇瓣,竟没留意他说了什么! 啊啊啊啊死了死了! 太子:…… 云朵欲哭无泪,额头往床褥上一砸,五体投地地跪下来,“殿下,奴婢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宫女,只想守着眼前一亩三分地过好自己的日子,从未想过害人,请殿下明鉴!” 太子冷冷低笑着,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冰凉的刀刃抬起她下巴,“要么你来杀孤,要么孤杀了你,如何?” 云朵浑身抖若筛糠,话都说不利索,“殿……殿下饶命……” 太子道:“既然你不想死,那就来杀孤,杀了孤,自有人保你荣华富贵。” 他甚至好心地将匕首塞到了她手里。 云朵握住匕首的手掌抖得更厉害了。 「呜呜呜我是不是遇到神经病了……」 “奴婢虽在尚膳监当过差,可连只鸡都没杀过,更不敢杀人,殿下饶了奴婢吧……” 太子却不依不饶:“刀在你手中,孤身受重伤,手无缚鸡之力,你可以为所欲为。” 「还手无缚鸡之力,骗鬼呢!敢不敢亮出一身肌肉给我看一眼?」 云朵心中嗤之以鼻,面上却还是一副畏缩模样,“奴婢不敢,殿下如若非要有人来杀你,还是另请高明吧,奴婢没这个本事……” 太子道:“孤只愿意给你机会。” 云朵:“……” 不知道那些要毒害太子的人听到这话会有多高兴,而她甚至可以坐地起价…… 她眨了眨眼,胆大包天道:“奴婢当真可以为所欲为,殿下当真不还手?” 太子唇角淡淡勾起:“你可以试试。” 横竖是逃不过去了,云朵攥了攥刀柄,“那……殿下可否把眼睛闭上?” 太子眸光微暗,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危险气息,随即似笑非笑地应了她:“好。” 极轻的咬字,尾音微微上扬,听上去竟有几分愉悦,好似随时欢迎她的匕首。 云朵紧张得呼吸加快,脑海中嗡嗡作响,自然也就注意不到,太子玄绫宽袖下的手臂,此刻青筋凸显,仿佛盯紧猎物的猛兽,只要对方有任何轻举妄动,猛兽立刻就能反扑上去,将猎物撕得粉碎。 云朵手抖了一下,丢下匕首,眼疾手快地跳下床,就要朝殿外飞奔逃去。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可才踏出去两步,身后便响起一道幽沉低哑的嗓音—— “又想跑?” 侍药的那晚,她就是得了十两黄金的赏赐后,悄悄跑没了人影。 云朵紧紧闭着眼睛,哭唧唧地转过身,“殿下……” “啪嗒”一声,匕首被扔在她的面前。 云朵肝胆俱颤。 头顶随即传来一声戏谑的轻笑,余光瞥见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随意地拍了拍床褥,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鼓动着耳膜,“上床。” 云朵惊喜之余,又不敢不警惕,还是埋低了头说道:“奴婢不敢……” 太子面色不霁,语气便往下沉了沉:“孤让你上来。” 云朵吓得肩膀一抖,“殿下饶了奴婢吧……” 然而这句并没有得到太子的回应,她只觉得脖颈阴风阵阵,周身空气凝结成了冰。 方才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脚比脑子快,竟然胆敢骗太子闭上眼睛,从人家眼皮子底下钻出去了! 此刻回想起来,她也觉得自己真的该死。 但太子殿下让她上床…… 云朵不再多想,把地上的匕首扔出去老远,然后立刻窜起身,用平生最麻利的速度爬进紫檀木床内侧,飞快地捏着被角躺下。 待平复了紧张的呼吸,她才讨好地看向枕畔,“殿下,奴婢上来了。” 太子凝视她片刻,冷声吩咐:“转过去。” 不用被逼着拿刀捅太子,云朵大大松口气,乖乖顺顺地转过身。 良久之后,她听到身后微沉的呼吸声,男人缓缓靠近,温热的身躯慢慢贴上她后背。 云朵心口扑通扑通跳,暗暗庆幸自己穿了寝衣,不至于太过狼狈,等等……寝衣? 她不是晕倒在汤泉宫么,这身寝衣是太子命人帮她换的吗? 云朵下意识摸了摸小腹,那里温温热热的,方才站在廊下时的疼痛感已然消散了。 她抿抿唇,轻声开口:“谢殿下救命之恩,殿下是个好人。” 太子心中冷笑。 这世上说他是个好人的,也唯有她了。 云朵问道:“不知奴婢究竟是何病症?” 她身体一向很好,能吃能睡,能跑能跳,就算偶尔贪凉着了风寒,也很快就能痊愈,从没有过痛到晕倒的时候。 太子刚想笑她分不清善恶好歹,转念一想,皇后装模作样二十年,靠一张虚伪的良善面孔骗过了天下人,她一个蠢笨的小宫女如何看得清。 他敛了敛眸中戾气,没有回答。 云朵也不敢再问。 活阎王能给她看太医,已经够她感恩戴德的了,再吵得他心烦,往后怕就没这待遇了。 落在她颈侧的呼吸越来越烫,云朵忍不住伸手去挠,没想到才挠了两下,痒意消失,被剑刃划破的地方疼得她直吸气。 还想再摸,手指却被人一把捏住,“别动。” 云朵缩缩肩膀,耳垂被他灼热的呼吸扫得麻酥酥的,直痒到了心里去。 第19章 云朵的颈边被秦戈的剑划破了点皮,不算严重,无需包扎,故而梁津给她开了腹痛的药方之后,又留了些涂抹的金疮药。 她抬起指尖,缓缓探到鼻下,嗅到一点淡淡的药香。 她给太子换过药,和那个气味很像。 怔了许久,终于想起晕倒之后,颈边像被虫子咬了一口,原来竟是受伤了吗? 好在并没有多疼,就抓挠的那一下像是破了皮,指甲里也没有血渍,她便不再多想,安安静静地躺着。 只是昏迷后扎扎实实睡了一觉,此刻半点睡意也无,可这是太子的寝殿,不是她偏殿的木板床,怎么翻身都随她心意。 云朵不敢乱动,身后的太子殿下存在感又太强,呼出的气息若有若无地落在她后颈,她也不知怎的,仿佛一点就着,整个后背都热烘烘的。 太子凝视着她脖颈的伤口,眼前竟浮现出中合欢散那晚,在她颈边留下的两道浅浅牙印,一时心思浮动。 淡淡的青草香气萦绕鼻尖,太子闭上眼睛,让那股莫名的燥意缓缓压了下去。 …… 十一月初,东宫迎来太子回宫后的首次大清洗。 几百名宫人一个个进刑房问话,由曹元禄亲审,所有心怀不轨之人或当场杖杀,或严刑逼供,或驱逐出宫,一时东宫上下如同炼狱,人人自危。 只因“心怀不轨”的罪名太过空幻,何为“心怀不轨”,如何判定“心怀不轨”?大多数宫人根本没有靠近太子的机会,更从未行过不轨之举,至于那些各方安插的细作,大多还只在观望之中,还未有任何轻举妄动。 可短短几日,光被杖杀的就有十余人,被拖走的甚至有可能就是外院一个默默无闻的洒扫小婢。 刑房外冷风刺骨,寒意慑人,几十人抖抖簌簌排着队等待审讯。 门口的侍卫照着名单喊人,每五人一组,不远处就是杖刑现场,时不时便有人被拖出来乱棍打死,杖刑之下的鬼哭狼嚎声此起彼伏,受刑之人喊得撕心裂肺,听者也无不胆战心惊,生怕下一个大祸临头的就是自己。 刑房内同样是铺天盖地的血腥气,墙面上挂着各种刑具,中央一张长条桌上整齐排放着大大小小的割刀、铁钳、刺针,炭炉中烙铁烧得滋滋作响。 曹元禄坐在一把檀木圈椅上,身旁站着秦戈、德顺等人,对进来的宫女太监一一盘问。 这样的环境,很多人刚进门就忍不住呕吐、眩晕,极端恐惧之心,也更容易暴露内心的想法。 无人知晓,刑房内一面不起眼的槅扇背后,坐着真正掌断他们生死的人。 从前太子痼疾缠身,无心过问,多半是等人按捺不住,凑到跟前来,他再杀鸡儆猴,导致外头那些觊觎储位之人愈发猖狂无忌。 真若追究起来,这些人一个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何况如今还有了读心术,再深的城府在他面前也犹如白纸,一点火苗就能将其烧得灰飞烟灭。 所以当这些心里有鬼的宫人们接受审问时,明明回答得天衣无缝,明明他们自认为入东宫以来言行举止并无破绽,可还是轻而易举地被看穿了。 秦戈站在槅扇旁,见自家主子的手势行事,食指叩案便是即刻杖杀,中指叩案则是严刑逼问,小指叩案即为驱逐东宫。若无任何表示,则此人无辜,可以留下。 说实话,秦戈跟在太子身边十年,也从未见过如此彻底的清洗,他与曹元禄都是刑讯的高手,可很多时候还未从宫人口中听出任何端倪,有些人甚至才开口一句,自家殿下便作出了留与不留的决定。 秦戈有过迟疑,但更相信太子的判断,因此刑房效率奇高,一日下来能审近百人。 这些人里头,光刺客、暗探及各方的耳目就占了十之一二,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家有老小容易被人拿捏的、易受金银蛊惑的,还有些看到刑具就吓得屁滚尿流昏死过去的,也占据了十之六七,这部分人都被移交内务府重新安排去处,剩下十之一二的人还算老实本分,又不至于过分胆怯无能,暂且留下观望。 几日下来,东宫人数锐减,有几具尸体甚至被送到了幕后主使面前,就连皇后的坤宁宫也收到了一具小太监的尸首,皇后吓得魂飞魄散,当场晕了过去。 动静闹得太大,直接惊动了明成帝。 出于对侄子的关心,明成帝也要来看一眼。 太子从刑讯室出来时,所有人面上都是掩饰不住的惊恐,谁也没想到,太子竟然一直都在刑房。 也就是说,他们的生死其实都在太子一念之间。 包括明成帝在内,看到太子身上那些新鲜血迹时,脸色都白了几分。 臣民面前,明成帝是恩威并施的贤明帝王。 太子面前,明成帝却是一团和气,甚至还有些谦卑的叔父。 太子身量挺拔,气度摄人,举手投足间既有储君的矜贵威仪,又有战场上厮杀过的凛冽杀伐之气,那双睥睨众生的眼眸,仿佛天生就该让人臣服。 明成帝本就比他低半头,加上姿态放低,气势上更弱了三分,“太子啊,朕听闻东宫查出了内应,你送出去的那几具尸体,可有确切查明背后主使之人?” 横竖死无对证,明成帝干脆揣着明白当糊涂。 太子神色冷峭,并不接话。 明成帝叹口气:“皇后一直心疼你,岂会在你身边安插人手?此事定有误会。她这回受了惊吓,连着几夜辗转难眠,人都病倒了。” “是么。”太子笑笑,随意擦了擦手背的血渍,“敢做不敢认也无妨,来一个,孤便杀一个,杀到皇后身边无人为止,陛下以为如何?” 明成帝对上那双锋芒毕露的黑眸,后背隐隐发凉。 太子这双眼睛像极了惠恭皇后,可眸中那股天生上位者的凌厉威严却与先帝如出一辙。 只是先帝更多的是英武悍勇,而太子眉宇间始终萦绕着一股阴鸷的戾气,像雪山下幽冷空寂的深潭,也像战骨碎尽的将军手中浴血的寒剑,暴戾又疯狂。 尤其说到那句“杀到无人为止”时,明成帝分明看到他眼中横扫一切障碍的狠戾。 这样的眼神,哪怕他此刻就要弑君,明成帝也丝毫不觉意外。 到底是龙椅上坐了二十年的人,很快稳住情绪,继续摆出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样道:“内务府安排不妥也是朕的疏忽,东宫上下理当肃清一番,只是你如今重伤未愈,此事又破耗心神,不如交由锦衣卫排查……” “不了。”话音未完,却被太子含笑打断。 这世上敢明着拒绝皇帝的,他也算是头一人了。 “东宫之事,不劳烦陛下的亲卫,”太子幽幽一笑,“谁知道锦衣卫中没有包藏祸心之人呢?” 明成帝脸色变了又变,又听太子笑道:“还是说,陛下信不过孤,认为孤连一个小小的东宫都治不住?” 明成帝叹口气:“自然不是。” 太子:“那就是觉得孤命不久矣,此时大肆折腾也是枉然?” 明成帝忙摆手,“太子哪里的话,朕是担心你的身体,怕你操劳过度,眼下还是养伤最是要紧,东宫肃清一事交给朕或皇后都可。” 太子笑道:“陛下有这功夫倒不如多多踏足后宫,孤听闻去年后宫可是又添七十二人,她们可都等着陛下的宠幸呢。” 明成帝八风不动的面容终于浮出一丝尴尬。 尽管对于皇帝来说,广纳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无可厚非,嫔妃的数量不足以衡量一位帝王的品性。但在天下人面前,明成帝毕竟只是个代职皇帝,不需要靠繁衍子嗣以保江山稳固传承,百年之后,他仍需将皇位还给太子。 只可惜太子并不是天下臣民理想中的仁主,难以令百姓信服。 相反,明成帝登位二十余年,虽称不上文治武功兼具,但也尽量做到了勤政爱民,奉扬仁风,在朝堂与民间赞声不绝。 既然他能做好这个皇帝,为何要将握在手里的权柄还给暴戾恣睢、臭名昭著的侄儿呢?他愿意,天下百姓也不同意。 这些年他广纳后宫,为的就是让自己后继有人,不步先帝的后尘。 先帝就这一根独苗,还生得一副暴虐无道的性子,可他龙生九子,个个出色,比起先帝,他这一脉才是最该应天受命继承大统的皇家血脉。 他的这些心思,分毫不差地落入太子耳中。 当然,就算没有读心术,他这位叔父是如何的野心勃勃,太子向来心知肚明。 只是他这些年沉疴难愈,而后又四处征战,守土开疆,很多事情无暇顾及,如今他回来,也许大限将至,也许还有痊愈的可能,但,该整顿的要整顿,该报的仇也该报了。 太子道:“锦衣卫若当真是闲,倒不如帮孤去查个人。” 明成帝立刻问:“何人?” 太子像是笑了一下,黑眸中却透着淡淡的审视意味,“当年狼山一役,先帝麾下有名参将随大军一起落入重围,最后尸骨无存。孤想查的,正是此人。” 此次他出征北疆,不光是为抚境安民、夺回北魏侵占大昭的土地,查询当年真相也是重中之重。 他总要知道,自己那个战无不胜的父亲究竟为何重伤不治,死于壮年,最终连皇位都不得不拱手让人。 这一趟,果真叫他查出了当年战役的关键人物。 太子尚未提及此人名姓,明成帝微震的瞳孔已经说明一切。 「他到底知道些什么,为何突然提及此人?难道……」 明成帝攥手成拳负在身后,手心已然发了汗,“此人当年就尸骨无存,如今过去二十余年,哪里还能查到线索呢?” 太子紧紧盯着他道:“锦衣卫巡查缉捕神通广大,应该比孤更明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道理吧。” 明成帝眸光微闪,但也很快恢复平静,“你既执意要查,朕便吩咐卢槭着手去办。” 卢槭便是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 太子唇角轻扬:“陛下不问问这名参将姓甚名谁?” 明成帝脸色微白,僵硬地扯了扯唇:“是谁?” “冯遇,”太子轻笑着说出这个名字,“陛下可有印象?” 尽管明成帝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在听到这个人名时,嘴角还是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朕当年不过是个闲居京城的富贵王爷,如何知晓先帝身边有哪些参将?”明成帝笑笑,“不过既然你想查此人,朕替你查便是了。” 他转过身,看向刑房外等待审讯的宫人,很快转移了话题:“东宫大换血,这些不中用的赶出去也就罢了,只是你身边需要人伺候,外殿上上下下也需人打理,朕会吩咐内务府,挑些稳妥本分的进来。” “那就有劳陛下了。” 他嘴上说着“有劳”,却无任何恭敬谢恩之态,可见从未把自己当成九五至尊,这么多年也从未在一国天子面前屈过膝,甚至仍旧自称孤。 明成帝虽然习惯了,可并不代表心中从无芥蒂,相反,每次听到这个“孤”字,都让他如芒刺背,气闷于心。 正欲离开,视野尽头出现了四名美人,衣着妆发有别于寻常宫女,且个个花容月貌,身段窈窕。 明成帝眯起眼睛,当即想到,这大概便是内务府送来的四名侍寝宫女,只不过面临刑讯的恐惧,四个美人全都花容失色。 明成帝调侃道:“朕听说你近日专宠一名美人,难道连她也逃不过审问?” 东宫的刑房可不是寻常问话那么简单,进去少说都要脱层皮。 太子盯着那队伍末尾瑟瑟缩缩的小丫头,敛下唇边笑意,“陛下也看到了,孤还有事忙,恕不远送。” 明成帝按下心底不豫,眼看着太子信步过去,路过那几个美人身边不知说了什么,几人瞬间吓得面如白纸,瑟瑟缩缩地跟他进去。 明成帝心下唏嘘,太子与他和先帝都不同。 先帝三千宠爱在一人,是难得的情种,而他是为了子嗣谁都可以。 可太子不近女色,薄情寡恩,似乎没什么人可以撼动他的心。 刑房内,四个美人跪成一排。 太子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漫不经心地喝茶。 曹元禄看他一眼,目光扫过四人,最后在满脸忐忑的云朵身上停留片刻,便开始了第一个问题:“各位都是内务府千挑万选送来伺候殿下的美人,恕奴才失礼,请问诸位,殿下最吸引你们的地方在哪里?” 语毕,众人心下惴惴,垂着头冥思苦想,只有云朵小心翼翼地抬起眼,朝太子的方向看过去。 第20章 太子同她对视一眼,又冷冷看向曹元禄。 这都什么问题! 先前大多是盘问“先前在何处当差”、“入东宫前见过何人”等,但曹元禄考虑到几人都是侍寝宫女,区别于寻常宫人,审问方式自然也有所不同。 出于私心,曹元禄并不希望自家殿下太过孤独冷僻。 先帝与惠恭皇后那般恩爱,若是知道殿下如今还是孤家寡人,只怕在天上也着急。 这些美人里,如有不畏强权、温柔本分,想要陪伴殿下身边的,曹元禄也乐见其成。 毕竟先帝子嗣不丰是事实,曹元禄希望自家殿下身体康健,子嗣多多益善,不用像明成帝那样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但有几个温柔小意的常伴左右,也能叫人心中宽慰了。 何况几日审问下来曹元禄也看得出来,自家殿下慧眼如炬,这些人心中但凡有一丝歹念,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所以也无所谓问什么,几句话盘问下来,是人是鬼一看便知。 太子垂眸喝茶,不再插手。 四人按照顺序,一一开始回答。 司仪绞尽脑汁:“太子殿下身份尊贵,奴婢望尘莫及,侍奉殿下是奴婢的福分。” 司门搜肠刮肚:“殿下骁勇善战,威风八面,为大昭开疆拓土,奴婢心中景仰,敬若神明。” 司帐满脸娇羞:“殿下龙章凤姿,天人之貌,奴婢心甘情愿侍奉殿下左右。” 前面三人每说一句,云朵的心就往下沉一分,话都被她们说尽了,那她还能说什么! 难不成要说,她最馋太子的身子? 太子眉头蹙起,不满地朝她看了一眼。 小丫头也在偷瞧他,见他抬眸,赶忙收回了视线。 太子沉声道:“下一问。” 太子发话,曹元禄不敢不从,赶忙继续下一问:“诸位有何本事,能为殿下所用?” 又是司仪打头阵,她心中暗暗叫苦,艰难地斟酌道:“奴婢略通诗书,可与殿下吟诗作对。” 司门参考司仪的回话,接道:“奴婢擅长琵琶,可为殿下弹奏。” 司帐也跟着道:“奴婢能歌善舞,可为殿下排忧解闷。” 云朵:“……” 「严重怀疑在座的各位都在针对我。」 「我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可我香香软软,漂漂亮亮,殿下就喜欢找我睡觉,这是可以说的吗?」 太子端着茶盏的手一僵,脸色沉了下来。 “下一问。” 太子再次发话,这回所有人都忍不住抬起眼,看向跪在最右侧的云朵。 「为何就她不用回答,太子这心偏得也太明显了!」 直到余光瞥见太子阴沉的脸色,才又纷纷低垂下头。 曹元禄朝云朵笑了笑,清清嗓子,开始第三问。 正所谓先礼后兵,前两问是看她们身份特殊,他才没有上来就正言厉色地施压,几位美人说的都是些好听的场面话,曹元禄看不出异样,太子也没有向先前审问其他人那样,寥寥几句就判人生死。 等到第三问,曹元禄终于开始了正题:“诸位留在东宫,可有别的目的?” 几日连番审问下来,曹元禄发现这种问题最易被太子看出端倪。 司仪在太子犀利的目光下,颤声回道:“奴婢只愿侍奉太子左右,没有别的目的。” 「如果可以,我想获得太子的宠爱,求太子恩准,接流放苦寒之地的爹爹和弟弟回家,让弟弟能有机会考取功名,延续家族荣耀。」 司仪一家被挪用巨额公款的伯父连累抄没家产,男子流放边关,女子充入教坊司,好好的家就这么败落了。 她入东宫,也是想为家族做些事情,可惜太子性情暴戾无常,她至今仍不敢近身。 太子听到她的心里话,面无表情地叩下小指。 他不是什么圣人,见谁都要动恻隐之心,连坐制度自有它的道理,谁又知道她父亲是毫不知情还是为了荣华富贵瞒而不报呢?且律法之下人人平等,就算是自己的妻族,他也绝不会因一句耳边风就轻易徇私,置律法于不顾。 曹元禄看向司门。 气氛似乎陡然凝重起来,司门攥了攥手指,紧张道:“奴婢也一样。” 「国舅爷想让我勾引太子殿下,可我根本没有机会接近太子啊。」 太子叩下中指,秦戈心里便有了数。 轮到司帐,她适当地展现出自己的野心:“奴婢只想常伴殿下身边,获得殿下的喜爱。” 「太子殿下虽然重伤,可到底是太子,若能得太子恩宠,将来高低是个嫔妃!」 太子微微怔神,倒是多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不为别的,只是忽然间想到,也是这个声音曾经在心里嘀咕过一句—— 「她到底哪里好,就因为长得更美,胸更大,腰更细?」 司帐原本就在偷瞧太子,发觉太子也在看自己,面上的欢喜险些压制不住。 不过太子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一瞬,又看向了她身侧。 这一眼停留得更久,司帐心中便有些不是滋味儿。 「怎么又看这个小贱人去了?」 云朵察觉到太子微凉的目光,肩膀忍不住轻轻发颤。 这几日东宫上下死了太多人,她亦惶惶不可终日,论心中有鬼,无人比她更甚。 毒药、唇脂和银票至今还藏在她的偏殿,想找地方埋了又怕被人发现,想把东西还给私下来找她的人,可那二人再也没有出现过,也许已经死在这场肃清之中了。 至于皇后给的密药,她更没胆子还回去。 可让她主动交代,太子会相信她的清白吗?只会让她死得更早吧! 若说居心叵测、别有目的,她最多只占了贪财好色这两点。 可是这就应该死吗? 云朵悲从中来。 太子喝着茶,神色从容地听她抽抽噎噎的心声,倘若她坦坦荡荡痛改前非,他也不是不能留她一命。 「贪财好色就该死吗?」 「若不是我贪那十两金,太子也不会那么快喝了药醒过来。」 「至于好色,谁人不好色?可我也只在心里馋,从来没有逾矩过一次,哦,除了主动给他送胸那一回……」 曹元禄等了半天,没听到她的回答,却看到自家殿下一脸阴沉煞气,忍不住开口提醒:“云朵姑娘?” 云朵回过神,想起司门的回答,赶忙照搬道:“奴婢也一样。” 司帐暗暗咬牙:「谁允许你和我一样了!」 四人明面上答完,心声却还在继续。 司仪:「不知太子为何这样问,难道我们之间有内鬼?」 司门:「太子方才是在看我吗,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云朵:「其实我更想安安稳稳地活到二十五岁出宫,攒够银子,嫁一个身强体壮的侍卫,没羞没臊地过完下半生,嗯,最好和太子殿下身材差不多,高大挺拔,宽肩窄腰……」 太子咬牙切齿地冷笑一声,从太师椅上起身,阴沉沉地盯着这不知死活的小丫头,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戈见太子无别的指示,便对曹元禄道:“司仪送回教坊司,司门继续留审,其他两名美人……暂且留下。” 司门脸色煞白,当即跪地哭喊饶命,另外三人也都吓得不轻。 毕竟司门今日之前还是与她们说说笑笑的同伴,平日看不出任何异常,谁也没想到她竟被太子扣下,不知要落得何种下场。 司仪要被送回教坊司,心中失落的同时也松了口气,回去就回去吧,以太子的性情,不说获得宠爱,说不定哪天连命都保不住。 司帐虽然害怕,但更多的是窃喜,她本以为司仪文秀静雅,司门妩媚多姿,原本更能得到太子宠爱,没想到留下来的竟然是她。 云朵浑身冒冷汗,没想到又逃过一劫。 可太子殿下每每看她的眼神,都好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似的。 苍天可鉴,她可什么都没干呐! 曹元禄原本还为她捏了把汗,毕竟这丫头满屋子都是勾结外人谋害太子的铁证,不知殿下是想再观望一段时日,还是守株待兔,引她出手,再一网打尽? 承光殿。 梁津连夜选好香材,赶制数日,终于制出与那侍寝宫女身上气息最贴近的合香,立刻便来求见太子。 香饼在案几上的错金螭兽炉中点燃,吐出袅袅青烟,柔和温暖的香气在空中幽幽散开。 梁津在一旁解释道:“微臣以葵花、梨花、薰陆、竹叶、木樨香、马蹄香反复调配试味,最后得此合香,不知与那位姑娘身上的气息可有出入?” 太子凝神细嗅,很快给出评价:“香气过于浓郁,且苦涩有余,甜净不足。” 梁津心中叫苦,人身上的气息本就难以用熏香替代,何况他只是短暂地接触过那名女子,能调配出七八分相似已属不易。 “殿下恕罪,请容微臣回去之后再试一试。” 太子淡淡道:“嗯。” 晚间他没有传唤云朵侍寝,用的就是梁津调配的合香。 其实梁津说得不错,已经有七八分相似了,只是他与云朵夜夜相拥而眠,对她身上的气息更加熟悉,自然能够嗅出其中细微的差别。 尤其是他要用这香替代云朵来为自己缓解头疾,所以在调香上只能更加严格。 可一夜过去,得出的结论就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曹元禄带人进来伺候洗漱,却惊见自家殿下面色苍冷,凤眸中布满血丝,竟是彻夜未眠。 他满脸担忧地上前,“殿下这是头疾又发作了?” 太子不置可否,指尖抵在额角,嘶哑的嗓音透着浓浓的倦怠:“传云朵进来。” 第21章 十一月中旬,军医何百龄终于在太子亲卫的保护下秘密回京。 比起郑老太医,何百龄不光精通医理,经验丰富,更因为扎根乡野,见识过各种疑难杂症,熟识各类草药、毒物,后又在军中效力多年,才练就了这一身妙手回春的本事。 困扰了整个太医院的箭毒,何百龄看过伤口之后,心里就便有了主意。 只是治疗手段颇有些棘手,先割肉剜疮,以他独家秘方的清毒散外敷,再辅以针灸,将毒血一点点排出来,最后用针线缝合伤口。 下刀之前,何百龄难得迟疑了片刻。 秦戈立刻问:“军医有何顾虑?” 何百龄道:“割肉放血之痛非常人能忍,可麻痹神经的曼陀罗兼具药性与毒性,患者短时间内虽能止痛,但也伴随着头痛眩晕、精神紊乱等症状,殿下的头疾也许会因此雪上加霜。” 倘若是其他病症,何百龄都有把握可以应对,唯独这头疾,他一直没有找到根治的良方,平日只能用针灸缓解一二。 太子几乎想也没想:“那就不用曼陀罗,直接来。” 何百龄对上太子的眼神,是曾经生死共战的将军与军医之间的默契。 手中医刀从火上过一遍,划开皮肉的一瞬,太子闭上眼睛,额头冷汗爆出。 疗伤是个大工程,而太子身上的箭伤因耽误太久,毒血蔓延在身体各处,纵使何百龄动作娴熟,放血疗毒也一直进行到次日傍晚才结束。 太子躺在床上,面上血色全无,烛火下透着一股苍凉死寂之感,只有脖颈清晰跳动的青筋彰显着微弱的生机。 床下染血的纱布堆积成山,血水倒出去一盆又一盆,直到拔出最后一根银针,何百龄才擦了擦额头的汗。 曹元禄熬了参汤进来,给何百龄也备了一碗。 服下参汤,太子神色终于有所缓和,“辛苦军医了。” 何百龄叹道:“是殿下意志坚定,能忍常人之不能忍,否则这伤口拖延至今日,就是神仙下凡也回天乏术了。” 曹元禄关切道:“敢问军医,殿下何时能够痊愈?” 何百龄道:“箭伤不出半月便能痊愈,只是这次重伤牵动头疾,臣原本还尤为担心,没想到殿下的状况比我想象中好了许多。” 太子抿唇未答,恰好德顺这时在殿外回禀:“梁太医求见殿下。” 何百龄进宫的消息并未外传,否则这期间随时可能有人前来打扰,梁津自然不知晓。 曹元禄才要让德顺去回人,便听到身后传来太子低沉喑哑的嗓音:“传。” 梁津今日来便是依照惯例查看太子的伤势,以及在上回香方的基础上加以改进,又新合了一味香,准备呈送太子。 可一进承光殿,梁津就被这铺天盖地的血腥气惊住了,还以为太子出了事,行至内殿,又见那地平上还未收拾干净的带血巾帕,心下大惊,上前问道:“殿下可是箭毒发作?” 说完看了眼殿内的陌生面孔,面色清癯,长髯垂胸,颇有一番仙风道骨。 他不敢多看,只一眼便收回眼神。 太子无意解释更多,只道“无妨”,先问合香的事。 梁津立刻将合香放置到炉中点燃。 袅袅青烟散开,淡淡的青草香气顺着错金雕花镂空缓缓蔓延开来。 梁津回去后根据太子的意见,又在原有的基础上添加了栀子和蜂蜜,使得香气更加清新甜净,应当是最接近那侍寝宫女身上的气息了,梁津忐忑地等待着太子的评价。 太子面上无甚表情,只淡淡颔首表示认可,“梁太医费心了。” 梁津有这一句就够了。 躬身上前,继续替太子把脉,发现太子体内余毒已清,梁津面露喜色,又看一眼何百龄,迟疑道:“这位可是名闻天下的何军医?” 对何百龄,他虽未亲眼见过,却知其人医术诡谲,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再结合民间广为流传的长髯高颧骨的相貌特征,认出来不难。 何百龄上前拱手,客客气气地谦逊一番。 梁津喜道:“既有何军医在,师父他老人家也能放心了。” 人走之后,殿中只留下何百龄、曹元禄二人。 何百龄一直留意方才的香料,仔细查验一番道:“此香清甜宁致,温而不燥,对殿下的头疾或有益处,并无不妥。” 曹元禄觉得这香有几分熟悉,似乎在哪里闻到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太子不卖关子,直言道:“这是我身边一侍寝宫女身上的香。” 两人面上皆是一诧。 曹元禄:“是云朵?” 太子颔首,“孤与她同榻多日,头疾的确有所好转,便让梁津去合了与她体香相近的香,可即便气息相似,也不及她在身边令孤颅内松泛,一夜安适如常。” 曹元禄恍然大悟,难怪不近美色的自家殿下只召云朵一人侍寝,且一直留着她性命,连屋内的罪证都可以视若无睹,原来不是试探,而是她身上特有的体香能为殿下缓解头疾。 曹元禄又是欢喜,又是担忧,喜的是困扰殿下多年的痼疾终于有救了,愁的是那丫头是皇后的人,又与殿下夜夜同床共枕,万一被诱惑、被威胁,暗中要对殿下不利,实在防不胜防。 何百龄取过剩余的香饼,仔细闻了一会,“香是死的,人是活的,合香再好,也不及人的气息温暖鲜活。” 他摸了摸胡须,又道:“再者,令殿下舒心的也许不止是她身上的气息,肌肤相触,唇齿相依,鱼水相投,都有可能让殿下……” 太子眉心越蹙越紧,忍不住开口打断:“……军医慎言。” 第22章 纸包不住火,何百龄回京替太子治伤的消息很快传入有心人耳中。 坤宁宫。 皇后气得砸碎两个花瓶,连宫女端上来的药都被她打翻在地,“去把陈仪给本宫叫来!” 陈仪最近很是头疼,最不愿去的地方就是坤宁宫和东宫。 尤其皇后近日因一具送上门的尸首受到惊吓,始作俑者正是东宫那位,如今何百龄悄无声息地回京,太子一夜之间伤势好转,皇后更是大发雷霆。 她自然不能冲太子发火,怒火全部倒向了太医院和坤宁宫的下人。 陈仪才进殿,迎面就是一顿破口大骂:“一帮废物!连个病入膏肓的废人都弄不死,本宫要你们何用!” 陈仪也很无奈,太子先前下了死令,一月之内治不好,就要把他抄家斩首。 太子何许人?心黑手狠,暴虐不仁,单看他肃清宫人的手段便知他说一不二,太子要他的项上人头,他就一定必死无疑,绝非出言恐吓。 可皇后这边催得又紧,他又没有毒杀太子的手段和胆量,只能在二人之间虚与委蛇,苟活一日是一日。 陈仪干脆把锅扣给郑太医与何百龄,“先前东宫疗伤煎药的差事大多交给了郑老太医和他的徒弟,臣也想插手,可太子殿下不信任臣,如今何军医回京,更不是微臣阻止得了的……” 皇后因多日少眠,此刻眼下一圈青黑,一改往日慈和面貌,连眼神都变得凌厉起来,“他既破格让你当了院使,有何不能插手?难道一个已致仕的老太医还能越过你去?你若早日动手,太子如何还能活到今日!” 陈仪腹诽,你插圈弄套对付了他二十年,人家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皇后怒道:“如今何百龄回来,太子眼看着就要痊愈,你说怎么办!” 陈仪畏畏缩缩垂着头,毫无底气地回道:“微臣……再想想办法?” 皇后听出他话中敷衍之意,气急败坏地往他身上扔了个瓷盏:“滚!” 陈仪顾不得被滚水淋湿的官袍,赶忙起身告退。 皇后气得胸口疼,看向候在一旁的秦嬷嬷,冷声问道:“那丫头还没有动静?” 秦嬷嬷立马道:“奴婢寻个机会过去催一催。” 皇后还在气头上,秦嬷嬷不敢耽误,下午就以给赏赐何百龄的名头进了东宫。 经过这场肃清,四名美人仅剩司帐和云朵两人,太子眼下又怀疑皇后往东宫安插眼线,这风口浪尖上,秦嬷嬷也不敢光明正大地把人传进坤宁宫说话。 皇后为了彰显自己的宽容大度,特意让秦嬷嬷去库房取了千两银锭和一件狐裘大氅赏赐何百龄,何百龄推拒不得,只得谢恩。 赏完何百龄,秦嬷嬷又前往配殿,给司帐和云朵各赏赐一盒首饰、四匹锦缎。 两人亲自送秦嬷嬷出门,秦嬷嬷让司帐先回,这才有机会单独同云朵说上话。 “那秘药为何迟迟不用?” 云朵就知道秦嬷嬷来是为此事,又不敢明面上拒绝皇后的好意,只得道:“殿下谨慎多疑,奴婢还未找到机会……” 秦嬷嬷立刻道:“太子正在排查东宫潜藏的细作,你那秘药一旦被搜查出来,免不得一番酷刑审问。皇后娘娘是殿下的母后,顶多是盼孙心切才出此下策,并不会影响与太子之间的母子关系,可你就不一样了,殿下什么性子你最清楚,这几日遣散多少人,又杖杀多少人,你觉得他会如何处置你?只要进了东宫刑房,无辜也成了有罪,几大酷刑轮下来,缺胳膊断腿在所难免,你细皮嫩肉的受得住吗?还是说你也想和那些细作一样,落得个乱棍打死的下场?” 云朵脸色惨白如纸,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刑房外浑身是血被拖走的宫人。 秦嬷嬷见成功唬住了她,最后警告道:“趁早用了秘药,不光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娘娘也会给你撑腰。若不用,娘娘可没办法保证你能全须全尾地从刑房走出来。” 秦嬷嬷离开后,云朵独自在寒风中站了许久,眼眶被风吹得生疼,藏在袖中的手指忍不住发颤。 这算是骑虎难下了吗? 要么用秘药勾引太子,然后被抓现行。 要么秘药被人搜出来,她被带进刑房审问。 实在不行,将那劳什子秘药和毒药毒唇脂扔进火炉毁尸灭迹算了! 至于那千两银票……虽然很不舍,可钱能比命重要吗! 她早该想到的,那些东西留在她房中多留一刻都是危险,埋在树下也会被东宫侍卫掘地三尺找出来,不如一把火烧干净,从此高枕无忧! 正准备回房清理,却不知从哪冒出来个太监,一把将她拉到假山后,她还未来得及叫出声,嘴巴已经被人死死捂住,一颗指甲大小的药丸从那人掌心强行塞入她口中,等云朵反应过来,那药丸已经顺着喉咙滑入腹中。 她咽得无比艰难,眼里都挤出了泪花,捂着喉咙大口喘着气:“你是何人?给我吃了什么?” 那太监眼露四白满脸凶相,一开口便是森森寒意:“主子给你富贵你不要,那就别怪主子心狠手辣。方才你已服下七日散,只要七日之内毒杀太子,主子自会将解药奉上,倘若不成,那就等着肠穿肚烂而死吧!” “你们要杀太子与我何干,我没有得罪过你们……” 云朵脸色煞白,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 那小太监说完便闪身离开,她连一片衣角都没有抓到,浑身失力地倒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手指抵进喉咙不停地催吐,甚至呕出了血丝,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她浑浑噩噩地回到偏殿,呆坐了一会,又翻出藏在箱底的唇脂和毒药。 皇后逼她也就算了,这些人又是谁? 真可笑啊,她连他们口中的“主子”是谁都不知道,却被逼着去杀一个根本不可能杀死的人。 为什么这种事都被她给摊上了,她从来没有做错什么,可是就要死了…… 七日散,七日散……她就只剩下七日可活了吗? 云朵紧紧攥着手里的瓷瓶,泪水打湿了脸庞。 夜间承光殿派人来传话,让她前往侍寝。 云朵擦干眼泪,努力收拾好情绪,尽量作出神色如常的样子来。 可她通红的眼眶骗不了太子的眼睛,满腹的怨念更是像千百只冤魂怨鬼飘在承光殿上空齐齐喊冤,聒噪得让太子头痛欲裂。 「呜呜呜我不想杀人,也不想死,就剩七天活头,我还没活够啊……」 「到底是谁要害我!我跟你无仇无怨!死后连找谁索命都不知道……」 「阴贼!鼠辈!泥猪癞狗!你浑身长疥疮!自己不敢杀太子,让我杀!我杀你老娘!」 「我恨你们!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太子眉头蹙紧,忍无可忍:“云朵!” 云朵还沉浸在怨恨之中,听到太子一声怒喝,才猛然回过神,“殿、殿下有何吩咐?” 太子大掌压在她腰侧,沉声命令:“再不睡,就给孤滚出去。” 云朵好想哭,眼泪已经悄悄流了出来,又怕打湿太子的绣枕,只能把头发拢到耳边,让眼泪顺着鬓发滑进去。 她紧紧抿着唇,越是想忍,越是忍不住,还是不可避免地发出一两声呜咽。 反正也要死了,哭又能如何?把她处死吗? 她已经做好被训斥的打算,可奇怪的是,太子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哭泣,而是转过身平躺,或许已经睡着了。 他竟然……这么好说话? 云朵怔怔地睁开眼睛,忽然想到了皇后给她的秘药。 秦嬷嬷说,那秘药能让太子对她死心塌地,满心满眼都是她,是真的吗? 云朵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太子从来只是把她当成个逗趣的玩意,一只摸着还算舒服的抱枕,绝对算不上宠爱。 可若用了那秘药,太子从此对她情根深重,又有皇后替她撑腰,到时候便可求他们给自己寻找七日散的解药,总归还有一线生路。 云朵慢慢地停止抽噎,很快没了方才的悲观。 此事刻不容缓,下药和求情都需要时间,配置解药又不知需要多少时日。 只是从何处下手,才能顺顺利利将那秘药喂给太子呢? 云朵还在冥思苦想,却不知身侧男人并未熟睡,反倒将她的心思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秘药,不过是糊弄人的东西,皇后想他死可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他箭毒已解,坤宁宫自是坐不住了,好不容易有个可以近他身的女子,皇后岂会放过这绝佳的机会? 这大黄丫头本就觊觎他的身子,如今又被人喂下七日散,命在旦夕,皇后的秘药的确是她唯一活命的机会。 太子攥紧手掌,缓缓闭上难掩杀意的凤眸。 云朵难过了一整日,此刻寻到生机,悬着的心才慢慢落下。 今日先睡觉,明日带着秘药再见机行事吧。 只是今夜睡得并不安稳。 她又看到了一个梦,梦中主角是她自己。 她看到秦嬷嬷将秘药交给她,而她为了活命,偷偷摸摸把药下在太子的茶里,太子毫不怀疑,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就在她以为男人即将收起冰冷阴戾的神情,转而含情脉脉地看向她时,茶盏“噼啪”一声落地。 太子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面容扭曲,倒地而亡。 云朵活活被吓醒,惊出一身的冷汗。 她竟然看到自己毒杀太子,用的还是皇后娘娘给的秘药! 所以这是谁的梦? 她心里很乱,脑海中回顾着白日见过的所有人,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秦嬷嬷,又或许是她睡前一直想着的皇后。 难道那秘药有问题?那根本不是引诱太子的药,而是毒药! 想到梦中太子七窍流血的惨状,她浑身发凉,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却发现太子不知何时醒了,一双凤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醒了?” 云朵嘴唇发颤,紧张地咽了咽喉咙,“奴婢……伺候殿下洗漱更衣。” 太子默然看了她片刻,道:“一会你留下,陪孤用早膳。” 真是天大的恩赐。 可云朵实在没什么食欲,满满一桌丰盛餐食吃得味同嚼蜡。 吃到最后,太子将一碗小吊梨汤推给她:“喝了。” 云朵:“……殿下,奴婢实在吃不下了。” 太子淡淡看她一眼,哪怕无甚表情,也显得不怒自威。 放在往常,云朵屁颠屁颠就接过来喝了。 可她都要死了,还要被人逼迫喝汤,到死都做不得自己的主,想到这里,眼眶又涌起一阵酸涩。 太子看着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将梨汤喝完,目光收回的一瞬,漆黑的眼眸凛若冰霜。 接下来几日,云朵照常听传前来侍寝。 偌大的寝殿虽只有两人,太子耳边却宛若雀喧鸠聚,一会哭天抹泪鬼泣神号,一会用尽平生所学把那下毒之人祖孙十八代都问候一遍,一会又是想念那几个身强体壮的侍卫,遗憾自己没成过亲,没尝过男人的滋味,一会又是无休无止的哭哭啼啼。 太子忍了她三日,终于忍无可忍,宁可生受头疾的煎熬,也不再召她侍寝。 到第七日晚,云朵终于不请自来。 太子坐在榻上等她。 今日是七日散毒发的最后一日,太子相信她一定会来。 倘若她为了活命,要对他下毒,太子不介意给她和那些刺客同样的下场。 她能为他缓解头疾又如何?他身边绝不留不忠之人。 曹元禄早就得了太子的吩咐,只要云朵来,就放她进去。 虽说这姑娘是皇后的人,极有可能对殿下下手,可看到她那双哭得梨花带雨的眼睛,曹元禄也忍不住生出怜爱之心。 殿下也真是,明明……还非要捉弄人家。 云朵进来时,太子正坐在榻上喝茶,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气,不由得皱起眉头。 云朵红着眼,紧紧盯着眼前人。 他着一身玄色金纹蟒袍,幽暗烛火描摹出棱角分明的脸庞,俊美得不似凡尘中人,宽阔的肩膀撑起挺括的衣袍,透出威慑十足的力量感,让人联想起那衣袍之下,纵横贲张的肌理…… 太子:…… 他也是不懂了,她明知死到临头,还能腾出时间垂涎男色? “你来作甚……” 话音未落,少女忽然扑上前,一把将他按倒在榻。 等到那温软甜润的唇瓣覆上来,太子呼吸一重,这才滞后地听到她毫无顾忌的心声。 「横竖是个死,干脆最后痛快一把!死之前能睡个脸蛋身材都是极品的太子,这辈子也值了!」 第23章 至于没来的那一位郭姓同学,他们也是问了电话,打过去表达了感激之情。 虽然罗士信的武功不算顶尖,但当他挥舞龙胆亮银枪的时候给人带来的视觉效应那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同时心中也很是无奈,他知道伯爵大人这是在和自己示威,在这个时候提起骑射手们还能是什么意思? 更何况他自认帮助莱纳不少,伯爵头衔就是他的提议,再加上在两人之初便结下了善缘,他觉得只要自己开口莱纳就会投入到自己的麾下。 所以,这前后两个命令,以此分板来看的话,完全是矛盾的。到底是该先跑还是该先吃东西,又或者逃跑的时候也不能忘了吃东西,边跑边吃。 而巫支祁之前虽然是由于自尊拒绝了沈归的建议,但是,在云霄给各方面,包括他都铺好了台阶之后,再加上事关麾下那些精怪的未来,巫支祁有些动摇了。 绾绾静下心来,她静静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她觉得自己能够破解徐乾的心魔力场,毕竟这可是她的看家绝技。 抬头仰望着一直沿伸到王冠山上的山林,罗宾长舒一口气,感觉体内不由凭地注入了一股力气,带着些兴奋与急迫地立即往山峰上进发。踏入这片山峰的范围后,他就会越来越近了。 而这些妖族虽然放在天庭中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存在,但是对于了无修行之法的人族来说,却都是难以抵抗的存在。 四人身穿袈裟,显得悲天悯人,眼中智慧之光闪烁,当真是得道高僧。 办公室里有两张大桌子,一张是办公桌,另外一张非常大,看得出来是用来画图的。 金钟焕冷笑了一声,看到什秀全这个样子,分明就是心虚的表现,如果说原本只是怀疑视频的事情的话,现在就是越发地肯定。 “没有!我不会爱上你的,你走吧,不要回来了,我不想再见到你了”陈茜翘起二郎腿,身体靠在沙发上,无所谓的样子瞬间让江景城的心寒了。 虽说他们内心还是很期待舞姬会是顾西锦,但也明白这个想法有多么的天真。 “连这么重要的事你都不知道,看来你的确是该改改了,以前的日子你过的太舒服了,竟然连张总都不认识,你说你该不该死?”周华似乎觉得还不解气,继续教训道。 但是李云红也有些累了,毕竟她也已经有些年纪了,已经跟墨逸辰折腾不动了,他愿意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吧,自己现在已经做不了墨逸辰的主了,还不如就放手不管了,墨逸辰爱干嘛就干嘛去吧。 若是早知道促成她参加那个任务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根本就不会下那样的决断。 杨帆看见走出的是一只花猫,这才放松了一些,他已经感应到了,这个只是一只废铁六阶的花猫,没有太大的威胁。 在洛R闪结束,W突进的一瞬,江林用‘金钟罩’援护辅助,借助队友位移进场。 刚走出几公里远,就见蘑菇云腾起,还有各种亮光齐闪,冲击波带起大量碎石,击打在方泽撑起的琉璃护罩上面,引起淡淡涟漪。 王巨不指望宋朝商人个个爱国,但相信西夏商人同样也不会个个爱国。 听说了是可以不加入TS,青老似乎也有意如此,这李云峰怎么可以这样乱来。 半身人铺开一条毛毯,然后就卷起来缩入其中睡觉,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毕竟游荡者是很难轻易入睡的。 就在轩辕南星呼呼大睡的这段时间,外面的伯纳人发疯般寻找人类,那五颗在城市之中引爆的魔神裁决,给伯纳人带来极大损伤。关键是不知道人类身上还有多少,如果不把祸luàn根源找出来,他们寝食难安。 年轻记者骇然的瞪大了一双眼睛,明显这条消息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之外。 不久之后轮到乐清云,看着乐清云走入门户中,沧桑男子破天荒的露出紧张神色,眼睛死死的盯着那青光门户。 长枪造型美观大方,是一件下品宝器,得自于胖子天使的储物镯。 而对于刘表来说,这一仗看起来只不过是他在帮刘澜解决孙策,但对他来说却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因为通过这一战刘表对内部可以在暗中进行一个摸牌,首先让他知晓了内部势力对几大诸侯势力的态度。 也就是说并没有机会能够展现出来,他们与人搏斗的实力,或者说反暗杀,反侦察的这种超级敏锐的嗅觉。 第24章 隆冬的清晨滴水成冰, 一大早,曹元禄亲自领着云朵前往东华门。 东华门在皇城西边一条长长的宫道上,一墙之外, 分布着六部、五寺、翰林院等大大小小的衙署。 原本是朝臣们前往衙门的近道,可众人骇于太子淫威,宁可选择绕远,也不愿在东宫外抛头露面。 当然,也有少数支持太子的老臣,身正不怕影子斜的直臣,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门心思只扑在公务上的官员,以及想要探听东宫消息的有心之人还是会从东华门前经过。 曹元禄带她在值守宫门的侍卫面前露个脸, 说明来意, 以免众人不知内情唐突了她。 毕竟这可是太子殿下亲吻的第一个女子, 曹元禄恨不得把人当菩萨供起来。 领头的侍卫统领罗章仪表堂堂,朝曹元禄略略颔首, 也没往她这里看一眼, 继续石狮般岿然不动地立在宫门外。 云朵向曹元禄道了谢,便自己找个阳光明媚微风不燥的地方站着了。 东宫护卫皆是太子亲兵,军纪严明, 在外征战期间如有违抗,便是军法处置,从不徇私, 是以众人再好奇,也不敢胡乱打量这个被罚来看守宫门的侍寝宫女。 云朵仰起头,试图跟身旁一个魁梧健硕的侍卫打招呼,想打听朝臣经过的时间, 顺便问问他家住何方年龄几何可有婚配,可对方却似个高大的哑巴一般,八风不动,理都不理。 她自讨没趣,继续百无聊赖地靠着宫门晒太阳。 天冷得厉害,有太阳和没太阳的地方简直天差地别,好在她穿得厚,一身银红色绣海棠花的袄裙沐在日光里暖暖和和,倘若不是来受罚,坐在门槛上撸撸猫打打毛线才是享受。 慢慢开始有官员途经此门,云朵不得不打起精神,端正站姿,朝那些官员一个个看过去。 毕竟她来此受罚的主要任务还是抓幕后下毒之人,倘若一直没有进展,依太子殿下那爱折磨人的性子,说不准会让她在此看守一辈子的宫门。 东宫外难得出现一个明丽鲜妍的美人,有年轻的官员好奇打量,与身旁人低声议论,有的看直了眼,走出去几丈还频频回顾,还有些老臣,大概猜到她的身份,露出冷肃、鄙薄或叹息的表情。 他们鄙薄什么、厌恶什么,云朵并不在意,以为她是引诱太子殿下的妖姬?她还远远不够格呢。 至于那些年轻的官吏,放在从前她很有可能多瞧几眼,可她如今身份尴尬,出宫大概是指望不上了,也许东宫留用,也许被遣回内务府,将来便是能出宫,稍微体面些的人家能不在意她曾经做过太子的侍寝宫女?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好在小命保住了,将来如何,谁也不能预料。 看守了两日宫门,云朵依旧一无所获,直到第三日,东宫来了一群锦衣华服的皇子。 几人穿着形制相似,衣袍上形态各异的蟒纹彰显着天潢贵胄的显赫身份。 侍卫统领罗章刚好巡视回来,拱手朝众人行礼,云朵见他们目光掠过自己,也跟着规规矩矩地施礼。 为首的辰王一身紫袍,面如冠玉,贵气逼人,待人接物亦是儒雅谦和,“本王今日携弟弟们前来探望太子兄长,不知兄长可方便?” 罗章道:“请各位殿下稍候,容属下进去禀报一声。” 辰王客气道:“劳烦罗统领。” 其实辰王先前来过两次,都被太子以重伤为由拒之门外,其他皇子向来以辰王为尊,有点眼力见的都不会跑来东宫献殷勤,戳皇后和辰王的肺管子,更何况太子连辰王的面子都不给,其他人更不可能自找难堪了。 只是近日听闻太子伤势好转,作为堂兄弟,理当前来探望,众人干脆随辰王一道前来尽了礼数。 今日除了宫外建了府邸向来深居简出的皇长子敬王、抱病的三皇子晟王、外出公干的五皇子,其余几名皇子都过来了。 罗章进去通禀,几位皇子站在原地等候,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看守宫门的云朵身上。 四皇子一脸风流俊逸:“太子还真是不会怜香惜玉,这样的美人不留在身边伺候,反而赶出来挨冻,换我我是舍不得。” 云朵不知如何接话,只能道:“奴婢做错事,理应受罚。” 四皇子好奇道:“你做错了何事?” 云朵抿抿唇。 调戏太子,扑倒太子,强吻太子罢了。 她想了个勉强还能启齿的缘由:“奴婢出言不逊,冒犯了太子殿下。” 众人纳罕极了。 传闻太子暴戾冷血,嗜杀成性,这丫头出言不逊,竟然没有被打死? 辰王心下思忖片刻,对云朵道:“你常伴太子兄长左右,可否与我们说说兄长病情如何?” 太子与明成帝的几位皇子虽是堂兄弟,可也多年未见,便是三年前太子还在京中时,见面的次数也寥寥无几,最小的九皇子甚至连太子的面都没有见过。 对于太子的病情,辰王也只从皇后口中听得一耳,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究竟病成何样,辰王想亲自过来看一眼。 作为明成帝嫡出的皇子,辰王当然比任何人都要关心这位先帝留下的储君。 云朵有些犹豫,不知要不要说实话。 这些天她亲眼见过无数细作被处置,甚至自己也多次收到不知何人送来的毒药,若皇后给她的密药也含有剧毒,辰王又是皇后亲子,他会对太子殿下不利吗? 面前这些皇子们,说不准哪个就是给她下毒的幕后主使。 思及此,她含糊其辞道:“奴婢蠢钝,不懂医理,素日不过干些端茶倒水的差事。太子殿下究竟如何,各位殿下进去一看便知。” 七皇子嘀咕:“太子先前连二哥都不见,今日也未必肯见我们呢。” 辰王眸色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不悦。 老七这话说的,仿佛他低人一等,想求见太子都见不着。 一个臭名昭著人神共愤的疯子罢了,又比他高贵到哪去? 旁边六皇子不参与讨论,从来时目光就直勾勾地盯着云朵,眸中难掩惊艳之色,只觉得这丫头明眸雪肤,琼鼻樱唇,比那春日骄阳下灼灼盛放的桃花还要明媚动人。 六皇子也是皇后亲子,已到了初晓人事的年纪,屋里却还未安排通房,只因母后厌恶那些狐媚惑主的货色,怕他小小年纪沉迷温柔乡,不能潜心读书。 据说大哥敬王就是母后身边一个爬床的洗脚婢所生,后来父皇登基,广纳后宫,开枝散叶,母后更是心中恼怒,却又无可奈何。 可广撒雨露的是父皇,与他有何干系! 他不求三妻四妾,只想要个小美人暖暖被窝。 云朵这样的就很好,雪肤花貌,娇艳欲滴,一把细细的嗓比糖糕还软,甜到他心里去了。 这么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太子竟然罚她看守宫门,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他盯了太久,旁人想不注意都难。 最后还是辰王清嗓提醒,六皇子方知失态,讪讪地收回目光。 九皇子年纪最小,又生得胖,从寝宫一路走到这里累得直喘,这会儿还不知要在寒风中等候多久,他嘴里哼哼唧唧不耐烦,早知道就不来了。 什么太子,他见都没见过,又不是亲兄长。 又等了半晌,罗章终于出来回话:“太子殿下有请。” 辰王颔首回礼:“有劳了。” 罗章转头看向云朵,“殿下请姑娘引各位殿下一同进殿。” 云朵有些意外,不要她守宫门了? 还是这几位皇子确实有问题,太子给她制造接触的机会,以便夜间入梦? 从东华门到承光殿又是很长一段距离,越往里越是庄严肃穆,守卫森严,众人不约而同地收敛了散漫神色,不敢有任何行差踏错。 九皇子迈着短粗腿,跟在后面走得哼哧哼哧的,就想让七皇子背他。 七皇子自己还是个小小少年,又生得瘦弱,老九都快比他还重了,哪里背得动。 见七皇子不肯,九皇子又让四皇子背。 四皇子看着胖墩墩的弟弟,压低声道:“上午才被父皇考校了骑射,四哥手臂到现在还累着呢,别为难哥哥们了可好?” 九皇子气呼呼地喊辰王:“二哥,他们都不肯背我!” 辰王也烦他,拿出嫡长兄的威严气度提醒道:“九弟,莫要胡闹,这里是东宫,不是你的宝华殿。” “东宫又如何?”九皇子张口便道,“他们都怕太子,难道二哥也怕吗?” 话音刚落,辰王向来波澜不惊的神色骤然铁青。 其他几人眼观鼻鼻关心,不敢在此时插嘴。 九皇子见他变了脸,吐吐舌头,躲到六皇子身后。 见六皇子时不时瞟向那侍寝宫女,九皇子又跑到云朵面前,仰着头颐指气使道:“你趴下,给本殿下当马骑。” 众人面面相觑,都知道九皇子年纪最小,深得明成帝宠爱,平时作威作福惯了,宝华殿的太监宫女都给他当过坐垫儿。 可这是东宫,谁敢这么使唤太子的侍寝宫女! 这女子虽被罚守宫门,失了宠爱,可到底曾是太子的枕边人。太子残暴不仁,却最是护短,谁敢动他宫里的人?众人都记得,当初被罚去御马监的曹元禄可是被太子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召回去了。 云朵僵在原地,脸都白了。 这小祖宗要她趴地上给他当马骑?这么胖,能把她腰都坐断吧! 还是六皇子出来解围,“九弟,她是太子兄长的侍妾,不是你宫里的粗使下人,何况骑人本就不对。” 九皇子立刻反驳:“侍妾不就是给人当马骑的吗?” 此话一出,众人都变了脸色,谁也没想到五岁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六皇子下意识去看云朵的表情。 云朵抿着唇,心中隐隐酸涩。 其实在贵人们眼中,侍寝宫女就是这么个玩意吧,地位低下,没名没分,供人玩乐。 好在她一向能屈能伸,侍寝宫女的月俸是先前的三倍,在贵人跟前伺候,虽也担了风险,可得到赏赐的机会也更多,她拿钱当差不磕碜。 辰王怒瞪着这个出言不逊的九弟,冷声质问:“这话都是谁教你的?” 并非辰王生性仁善,或是顾忌太子淫威才如此责问幼弟,维护一个小小宫婢,而是弟弟在自己宫里颐指气使胡言乱语也就罢了,这是在外面,叫人瞧见,再传到那些迂腐老臣耳中,他们会认为父皇教子无方。 明君有了污点,便给了他们攻讦父皇、支持太子的理由。 辰王很早便知道,他们这一脉身份尴尬,别说他们,就是父皇也要谨言慎行,时刻维护自己的明君形象。 九弟今日在东宫口无遮拦,明日便有可能在尚书房污言秽语,传出去只会给父皇徒增更多质疑的声音。 九皇子还小,想不到这么远,他就觉得哪哪都不痛快,以往人人都顺着他,连父皇都不会对他说个“不”字,偏偏兄长们个个都要管教他。 他脸蛋红扑扑的,气冲冲地吼道:“我就要骑大马!就要骑大马!” 说着便铆足了劲去推搡云朵,他又胖又虎,愤怒之下手劲奇大,云朵躲避不及,竟然被他一把推到在地,膝盖磕在冷硬的石砖上,厚厚的棉裙都挡不住剧烈的疼痛,手肘和掌心也磨破了皮。 云朵在心里狠狠骂了句脏话,闹成这般,今晚入梦的人选大概是有了。 四皇子和七皇子见状都赶忙上前拉弟弟,六皇子下意识俯身便要去搀扶云朵。 恰在此时,一只苍白清瘦、脉络分明的手掌忽然伸过来,挡住了他的动作。 刺骨寒风从夹道中穿啸而过,头顶浮云遮日,原本暖阳融融的宫墙下仿佛被浓稠的阴影笼罩,一时连空气都沉寂下来。 众人只觉脊柱发冷,就连大呼小叫的九皇子也怔怔忘记了哭闹。 太子一身玄色金纹宽袖蟒袍,不知何时出现在此。 他身量极高,大片的玄色衣摆在凛风中肆意翻卷,宛若暴风雨来前苍穹泼墨,深渊潜龙,尽管面色还有些苍白的病气,行走间却自有一股森冷肃杀的侵略性和压迫感,令人不敢直视。 辰王压下心中隐隐的惊惧,很快上前施礼:“臣弟见过兄长。” 另外几人多年未见太子,怔愣片刻后也赶忙躬身行礼,九皇子仰头看向那一身煞气的男人,想起宫中下人说他生食人肉生饮人血的事迹,小小的人儿仿佛也被他过于凌厉的气场震慑,吓得一动不敢动。 太子淡淡掠过地上的狼狈少女,低哑惫懒的嗓音幽幽响起:“在孤面前倒是横,怎么一到外头就任人宰割了?” 话音方落,几位皇子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什么叫……“在孤面前倒是横”? 他们这些皇子在太子面前都夹着尾巴做人,就连父皇母后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外人提及太子更是犹如惊弓之鸟,唯恐避之不及。 还有人敢对他横? 她不是仅仅“出言不逊,冒犯了太子殿下”么?难道还比这更严重? 可太子分明没有重责的意思。 就连云朵自己也呆怔地睁大眼睛,还有些憋屈。 「不是,大佬……我那是以为自己要死了才敢胡作非为,平日我也是恭恭敬敬规规矩矩的好吗!」 「何况这些可都是皇子,人家的命令我还能不从?还是我有资格借您的名头在外头狐假虎威?」 辰王听出太子话中维护之意,只能替九皇子好言道:“今日我们兄弟前来本为探望兄长病情,没成想还是扰了兄长的清静。九弟年幼不知事,方才也是在跟云朵开玩笑,就让他给云朵赔个罪吧。” 九皇子被两个哥哥合力拽上前,梗着粗红的脖子,满脸不服气。 他从来没有跟人赔过罪!他是父皇最疼爱的皇子,凭什么向一个小宫女低头?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谁也不能欺负他! 太子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个小胖子,忽然想起云朵那晚提起的玉嫔与宁德侯世子的春梦,唇边泛起一抹讥嘲,再看这九皇子的目光就意味深长了起来。 “年幼不知事?孤听他方才那番高见,可不像是不知事的样子。” 众人愕然,连九皇子说侍妾的那番话也被他听见了! 云朵手掌撑地艰难地站起来,垂着头立在太子身后,紧紧抿着唇。 辰王正色道:“想来是宝华殿的下人胡言乱语,他也有样学样,这才口无遮拦,臣弟回去定会禀告父皇母后,请父皇重重责罚。” 九皇子脸色涨红,气得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在太子面前撒泼,才噘着嘴气呼呼喊“二哥”,就被辰王狠狠瞪了回去。 太子轻笑一声:“辰王怕是还不了解孤,孤想要处罚什么人,向来当场便处置了,没有容后再教训的道理。” 辰王脸色泛青,暗暗咬紧后槽牙。 九皇子也听明白了,太子这是要责罚他,为了一个小宫女责罚他! 他又恨又怕,浑身直颤,干脆往地上一躺,打滚撒泼地哭喊:“我是皇子,她是宫女,宫女就该听皇子的!父皇都不管我,你们凭什么管我!我要回宫!我要见父皇!我要父皇来给我评评理!” 七皇子试着拉他起身,也没拉动,干脆不管了,众人亦无可奈何,撒泼哭闹是老九的拿手好戏,偏偏明成帝又最是疼爱他。 几年前八皇子因病夭折,明成帝沉浸在丧子之痛中,没过两月,玉嫔就有了身孕,明成帝便将对八皇子的疼爱和愧疚全部转移到了九皇子身上,惯得他愈发无法无天。 辰王恨不得把这个弟弟踢出去,他压下心中怒火,转向太子道:“的确是九弟顽劣不堪,兄长打算如何罚他?” 「他若执意要罚,那便将计就计,传出去便是太子纵容宠妾欺压皇子,我倒要看看他如何解释。」 太子听见他的心声,不由得一笑。 他这些年臭名昭著,皇后辰王母子功不可没。 太子示意身旁的德顺,“方才九皇子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可都看清了?” 德顺忙颔首:“奴才都看清了。” “等会见了陛下,不拘什么场合,你只管实话实说便是,还有,”太子冷冷勾唇,“告诉陛下,他教子无方,九皇子孤来替他教训。” 德顺立刻领命。 在场的皇子包括辰王在内,个个瞠目结舌。 这个时辰,父皇应该在御书房与几位重臣议事吧? 德顺这时候进去禀告,朝臣心中该如何作想? 仰在地上打滚的九皇子见太子派人去告状,还要教训自己,迟钝片刻,更是不管不顾地双腿乱踢,扯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小孩子哭声震天,云朵忍不住捂了捂耳朵,又小心翼翼去瞧太子,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太子紧抿的唇角、冷硬的轮廓。 「殿下这是……要替我讨回公道?」 她心中微动,随后便对上了太子冷硬鄙薄的眼神。 这鄙薄同那些官员眼里的鄙薄还不一样,倒像是嫌她窝囊,嫌她没出息似的。 云朵抿抿唇。 「不好意思,鄙人所有的胆色已经在扑倒您的那晚用完了,一滴都不剩……」 辰王望着地上撒泼的弟弟,扯出个笑容道:“兄长教训九弟是应该的,只是九弟毕竟还是个孩子,也没有当真伤到云朵,还望兄长手下留情,饶他这一回吧。” 老九是他带来的,若是出了什么事,父皇不会同太子叫板,只会怪他护佑弟弟不力。 可与此同时,辰王心中闪过一个阴狠的念头。 「太子暴戾嗜杀,倘若重罚之下让九弟落了残疾,甚至丢了性命……到时朝臣面前再一通煽风点火,那些支持太子的老臣定然会对这残害幼弟的暴虐之徒失望透顶,我作为父皇的嫡子,何愁不能上位?」 太子唇边笑意轻慢。 这就是所谓的贤王风度,所谓的兄友弟恭。 他朝秦戈使了个眼色。 秦戈当即领命,上前就将那呼天抢地的小胖墩堵上嘴扣押在地,想拿绳子将他两手反剪身后,却发现这两条粗短胳膊根本扣不到一处,秦戈干脆抡起粗绳将他整个人从上到下捆了个严严实实。 九皇子被堵了嘴,捆成个大粽子,拼命挣扎之下却也只能发出撕心裂肺的呜呜声,疼得眼泪汪汪,满头大汗。 六皇子、七皇子也看着肉疼,毕竟是自家弟弟,又是这小小的年纪,怎么经得住太子的酷虐手段? 六皇子尝试着凑过去和云朵搭话:“九弟已经知道错了,你能否跟太子兄长求个情,小惩大诫,给他个教训也就罢了。” 云朵正看热闹看得兴起,闻言微怔。 殿下不会真要把这小胖墩弄死吧?那她可真要变成人人唾弃的妖姬了,还要担上一条皇子的性命! 陛下未必会因此惩罚太子,到时只会拿她偿命! 云朵不由得担心起来,看着那满地挣扎打滚的九皇子,忍不住开口:“殿下……” 太子冷冷瞥她一眼,“那你想怎么罚?”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瞠目。 连云朵自己都很意外,太子殿下这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还真是替她出气啊,连怎么罚都是她说了算?可她算哪根葱啊,太子侍婢也敢处置皇子?! 云朵挤出个笑容来。 「要不让九皇子赔我点精神损失?一百两不嫌少,一千两不嫌多。」 「算了,这不成敲诈了么。」 脑海中纠结一阵,她艰难地道:“奴婢不敢。” 太子冷笑,对秦戈道:“既然九弟想骑马,那就带他去后面马场跑几圈。” 众人不明所以,九弟小小年纪,脚还踩不上马镫,父皇倒是送了他一匹西域进贡的小矮马,还不及人胸口高,他连那都爬不上去,不知太子想让他骑什么马,如何骑。 秦戈一把将结结实实的小粽子提溜起来,他力大无穷,几十斤的兵器都能使得虎虎生威,何况是个小肉团子,也不管他双脚乱踢奋力挣扎,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把人提往马场。 皇子们自然要跟过去看看。 太子瞥来一眼,云朵立马屁颠屁颠地跟上。 东宫北面有着宫中最大的马场,临湖广袤,细沙如雪,遍地是金黄葳蕤的牧草,太子的十几匹坐骑都放养在此。 几位年岁稍长的皇子虽也在明成帝的督促下苦练骑射,可他们这一脉骨血中似乎都没有武人的天赋,同寻常的世家子弟打打马球或许还能斗个你来我往,可与真正的武将较量时就很容易相形见绌了。 先帝景祐帝金戈铁马纵横四海,太子头疾缠身却也横扫千军所向披靡,明成帝深知这一点,不求在武力上扳回一城,而是效仿古代仁君之道,施恩布德,礼贤下士。 景祐帝尚武好斗,他便提拔文官,优待文臣,扩大科举名额,使天下学子对自己感恩戴德。而景祐帝生前重用的武将,都被他明里暗里地打压。 辰王肖似其父,也在民间赢得了贤王之名,骑射功夫对他来说,重要但非必要。 皇子们平日练习骑射都在皇城中的另一处演武场,而东宫北面这处马场默认归太子所有,等闲人不敢在此跑马,是以今日难得来此,众人无不是大开眼界,眼里掩饰不住的惊叹。 只有辰王深眸中藏着不易察觉的恨和妒。 若不是太子在前横加阻碍,父皇早就大权独揽,坐拥天下。 不光这处小小的马场,这四海九州、天下山河,将来也应该是父皇与他的。 九皇子一路挣扎得脸红脖子粗,几位皇子原先还为他捏把汗,可若是太子只以教他骑马作惩处,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残暴。 直到太子亲卫牵出一匹膘肥体壮威风凛凛的狮子骢,众人才倒吸一口凉气。 这匹狮子骢是五年前西域进贡的千里马,彪悍威猛,野性难驯,当时西域小国以此马前来挑衅,满朝武将无人能驭之,最后被太子降服,后又跟随太子驰骋沙场,枪林弹雨中如入无人之境。 如此高大悍戾的马,九弟才五岁,如何能骑? 太子拍了拍马背,狮子骢如有灵性般地抬了抬尾巴。 秦戈提着九皇子飞身上马,将人摁在身前,夹紧马腹,握紧缰绳,狮子骢便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出。 九皇子被捆了一路,早就头晕目眩浑身酸痛,双臂疼得快要断了,被粗糙麻绳捆缚的娇嫩皮肤也全都磨得通红,还未反应过来又被带上了马。 烈马疾驰起来颠簸剧烈,寒风逼面而来,刀子一般割在脸上,他圆圆胖胖的身子也被颠得摇摇欲坠,连口中塞的棉布都颠了出来。 九皇子一路哀嚎,哭得撕心裂肺,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狮子骢根本没有停下的趋势。 几位皇子视线紧紧追随着弟弟,个个绷紧了神经。 狮子骢太烈,秦戈驾驭起来都吃力,遑论还带了个大几十斤的孩子。九弟更是没有任何可抓握之处,只靠秦戈一手攥着他后背的捆绳,随时都有摔下的可能。 从这么高的马背上摔下来,不死也该瘫痪了。 狮子骢跑过一圈,路过几位皇子身前,九皇子嘶哑的哭嚎散在寒风中,伴随着褐浊的秽物从马上飞落,众人面色复杂,猜到恐怕是九弟被颠吐了。 云朵心觉解气,又不敢笑,只能默默站在太子身后,偷偷弯起唇。 太子负手而立,沉默地听着来自众皇子的心声。 「不知道太子打算罚多久,我若是九弟,满身的骨头都要颠散架了。」 「可千万别摔下来……」 「这样也好,让他吃个教训,往后还敢作威作福。」 「方才那太监怕是已经到御书房了,不知父皇听闻此事是何反应,殿内可有其他朝臣在……」 「她笑起来真美……」 一道突兀的声音倏忽响起,太子蹙紧眉头,冷冷看向那心声的出处。 六皇子原本还在为九皇子揪心,哪知目光一转,竟然捕捉到云朵唇边一抹浅甜的笑意。 马场内外天寒地冻,一切都是冷硬的、干枯的、黯淡的,可到她这里便不一样,粉若桃花的脸颊,盈盈欲滴的雪肤,那一抹笑竟像是暖融融的春风吹进了人心里,玉软花柔,莫过如此。 太子眸光微黯,原本不动声色的面容隐隐浮现出几分沉冷的意味。 云朵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起头却只看到太子高大冷冽的背影。 正欲移开目光,却发现身旁六皇子对自己笑了下。 「六皇子怎么看着憨憨的。」 「不过还挺俊俏的,继承了皇后娘娘的美貌。」 她不敢多瞧,回过头来,却冷不丁撞上太子漆沉阴鸷的眼眸。 云朵:“……” 偌大的马场却已经听不九皇子的哭喊声,直到秦戈在众人面前勒马,翻身而下,将屁滚尿流的九皇子丢在地上。 离得最近的七皇子闻到一股骚臭味。 秦戈跪下请罪道:“属下失职,九皇子……胳膊脱臼,人晕过去了。” 几位皇子赶忙上前去瞧,才发现九皇子发髻凌乱,满脸的眼泪和鼻涕,嘴边还有没吐干净的秽物,身上的华贵衣物和嫩生生的皮肤都被粗粝的绳子磨破了,臀下更是湿了大片,狼狈得像流落街头的乞儿。 众人面上满是惊骇和无奈。 辰王压下心中怒火,勉力维持着神色平静,“兄长你看……” 太子淡淡吩咐:“松绑。” 又对秦戈道:“既是失职,自去领罚吧。” 秦戈从善如流地应下。 众人:“……” 这句“领罚”敷衍得好像让他去吃饭似的。 总之错在九皇子,太子不过是罚他骑了两圈马,就算胳膊脱臼,太子也罚了亲卫,谁敢说一句不是? 看过了热闹,太子兴致乏乏,转身回宫。 云朵赶忙跟了上去。 几位皇子只好将命人将九皇子抬回去。 一番折腾下来,也都忘记了来东宫的目的。 不过太子看上去精神尚可,都能亲自出来折磨人了,哪还有先前病恹恹、动辄昏迷的样子? 宫道上,云朵亦步亦趋地跟在大佬身后。 总觉得他脸色阴沉,不太高兴的样子,难道是嫌她被九皇子欺负,丢了他的脸? 她抿抿唇,踩着他的影子跟上去,小心翼翼瞧他紧绷的侧脸,“方才多谢殿下替我解围,若不是您及时出现,奴婢恐怕当真要被九皇子骑回承光殿了,奴婢这小腰,肯定受不住……” 太子下意识地被她这话引导,竟果真看向了那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 暗夜里那些灼热的记忆涌上脑海。 那玲珑有致的凹陷处如雪似酥,软得一塌糊涂…… 第25章 如果用来浇灌草药,甚至能种出灵草之类,而且用来炼制炼丹的话,可以提升丹药的等级和质量。 那道声音说着说着就微弱了下来,最后彻底消失在了这一片虚空之上。 叶湘湘立马就清醒了,赶紧松开被子过去,叶鸿昌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如果换做是以前苏扬大学还未换高层的时候,孙英雄完全凭借自己的身份替莫雅拒绝。 “而在这三百年,你还有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找机会给我把林宇杀了。”那道声音淡淡道。 叶湘湘不知道任庄主是通过什么方法确认孟天朗的身份的,只不过问了他几句话,便将人放了出来。 湖水中的翁玉雯不由闷哼着,而她的脸颊泛起潮红,犹如狐媚一般,虽然叶城处于特殊状态,可是翁玉雯却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反而贪婪着享受起来。 起身之后也不叫醒俩人,去屋后面看了看,见到刚刚熄灭的柴火,再摸摸还散发着热气的大缸,仔细的捧起两个水缸的水闻了闻,便一头栽进了黄姑娘的水缸里。 “对,天级活血丹不能应对虚空而取,炼丹并就是逆天之举,所以我想到了用地之气将丹药的力量做到百分百完美。”唐宇驰的脸上露出了翩翩公子的笑容,不过嘴角的笑意却是将他内心的得意全部显露了出来。 腊月二十八,各家各户都在准备着过年了,叶鸿昌赶着马车去镇上把各家要的东西买齐全,又给各家送去,然后垂头丧气地回了家。 “冰块,我觉得风儿好像很关心公主呢!难不成他对公主!”苏月雪抬起头对夜墨辰说道。 这一次的握手,握得有点久。毛七七并没有看出来,凌若宁与马思齐在暗自较劲。马思齐很自然地将这初次见面的握手,当做了第一次的较量。 “谁让你是我夫君呢!我就要管你,把你管的牢牢的,这样,你就不会离开我了。”苏月雪说着笑的欢乐。 这绝对不是一个级别的选手,也绝对不是眼下的刘涌可以应对的打者。 陈清雅也是露出惊讶之色,显然是这判官如此慌张的跑过来,完全好像古代皇帝招见臣子一样。 有关白首不相离的,她很希望是凌若宁,但潜意识告诉她,其实并不是。 我问陈清雅情况怎么样?他说没事,我们两个自然是立马往阴间的地方而去。 天心绝命丹发作,顿时在场的最少五十人惨叫声撕心裂肺惨叫不绝。一瞬间他们便化作了一摊脓水,臭不可闻。 车停下不久,里面出来两个年轻人,应该是秦杨家的佣人,他们叫了声“秦先生”,然后帮着三人把行李拿了进去。 一军的学长们发起了狂风骤雨般的强袭,根本就没有丝毫手下留情的意思。 苏若瑶听着,再看看这古代摆设的屋内,有很多裱起来的画挂在了墙壁上,这些话以风景为主:春夏秋冬,山林水湖,树木花草等等。 如果叶修一开始的时候就躲的话,也许以他的那一身诡异的本事还能躲得开,但是在刚才那样的情况,在和他交错而过的瞬间,叶修怎么可能躲得开? 可是,火泥族却完全不知道自己置身在什么地方。难道真的要重蹈云门的覆辙后,家族都被灭了才知道,祖坟什么都是浮云。 赵若冰的这性子,也真的就是得亏她的出身不凡,不需要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若不然的话,怕是真的是很难在社会上生存下来的,毕竟不是每个社会上的人都会像赵国正他们这些人这么宽厚仁慈,会包容赵若冰的这种性子的。 听到张天的回答,那名黑衣人眼中立刻露出一股怒意,一股冷冽的杀意袭来,令张天有一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仿佛从对方的眼睛中可以看到尸山血海。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地,成国亮重新拿起手机,重新拨出了刚才的号码。 一入河水张天感觉到一股冷冷的寒意,这样的感觉是张天很久没有体会过的,没有了身体,灵魂就是在裸奔,刺骨的寒气直接作用在灵魂上,跟人一种冰寒之感。 眼看长剑斩破虚空,江峰抬手,一掌击在剑身,将长剑轨迹打乱,剑身发出的气劲横扫周边陨石,一缕气劲切开大气层,直接降落在海洋上,切开了大海,甚至延伸到陆地,将一座岛屿斩碎。 “以前炼制玩的,只是解毒丹,不用惊讶。”姜怀仁说着,取出一瓶解毒丹递给赵圣廷。 “珍珠记住了,谢谢老爷没让我去惋春园。”沈氏带着程延兆匆匆走了。 而另一个则是完全纯净的世界法则碎片。没有了直接提升身体素质的效果,要一步步按部就班的修习,但是却也不会改变身体构造。 其实,对于普通武者,普通觉醒者来说,到达【锻髓】境界,已经完全足够六阶融合,并升灵了。 六人听完周山河的话后,慢慢平静下来,舒缓自己的情绪。周山河沏茶,让大家一起喝茶,吃定东西。顺便周山河问问大家的家里的情况,让大家完全平静下来。 “不用了怒叔,我还不累,你去休息吧。”江陵开口道,不过目光却始终未离开胡列娜。 立即取出背后的无锋重剑,狠狠的插进了土地里,跟随着剑移动了几分,才慢慢稳住了身形,回头虎视眈眈的望着捡起了剑的向天六。 搏狮掌的架势看似破绽百出,实则变化良多,且每每到对方攻上来时,才会瞬息转变。 第26章 她心思污秽, 时常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太子早就习惯了,转身平了平呼吸, 嗓音微沉道:“擦了药上来。” 云朵点头应下,指尖捻了点药膏,只薄薄涂了一层。 好在药味不算冲,太子应该能接受。 上回的教训犹在眼前,云朵光想想都觉得羞愧,是每每回忆起来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的程度。 造孽呀, 她也有苦衷啊,若非以为自己要死了, 又岂会做出那般轻薄之举, 说那些胆大包天的话…… 好在谁也没有主动提起当时的尴尬, 就当是个误会,一缕轻烟般地消散了。 比起做太子的宠婢, 她更愿意做他麾下的能人异士。 云朵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她要短暂地戒色,好让太子忘记那晚她所有的逾越。 「什么想占他便宜,想数腹肌, 想看小殿下,这都是不存在的!」 她要用自己独特的入梦技能为太子揪出潜藏在暗处的眼线,将那些谋害太子的幕后主使一网打尽,立汗马功劳, 得赏银千两! 太子唇边泛起一抹冷嘲,一把将那绵软的身子搂进怀中,漆沉的眼眸凝视她。 男人俊美无俦的面容在眼前突然放大,云朵心跳狂乱, 登时闭紧了双眼。 「戒色,戒色,戒色……」 「小云朵,你一定要忍住!」 她尽量忽视男人温热的身躯和腰间滚烫的大掌,紧紧闭着眼睛,让自己平静下来,终于缓缓进入梦乡。 恍恍惚惚间,入了一人的梦。 只不过这人与她想象中的幕后黑手有些偏差。 她竟然梦到了自己和……六皇子。 六皇子约她在东宫一处角门外相见,含情脉脉地握住她的手:“云朵,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在东宫受苦。你放心,明日我便去求太子兄长,让他把你送给我,我会对你好的。” 而“她”也感动得稀里哗啦,满脸信任和期待,娇滴滴地回应:“我等着六殿下。” 然而六皇子的计划并不顺利。 画面一转,梦中黑云压城,马蹄飞扬,一派阴沉肃杀的气氛。 丛林深处,一队黑衣人马从荒草碎石间呼啸而过,前头一对男女拉着手仓皇出逃,最终被兵马围困在万丈悬崖之上。 云朵也跟着紧张起来,再仔细一瞧那崖边私奔的男女,不就是她和六皇子! 黑衣人追至崖边,为首的那人坐于高头大马之上,一双深黑冰凉的眼眸冷若寒霜,杀意凛然。 六皇子气喘吁吁,狼狈至极,却依旧视死如归地挡在她面前,“太子兄长,只要你愿意,天下美人尽是囊中之物!你什么都有了,可我只想要一个云朵,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太子张弓搭箭,面容冷酷,只听寒风中“嗖”的一声,寒光凛凛的银箭破风而出,朝他二人直射而来! 悬崖边退无可退。 六皇子与“她”相视一眼,眼含热泪:“在天愿作比翼鸟。” “她”亦泣泪相和:“在地愿为连理枝。” 云朵便眼睁睁看着这对亡命鸳鸯双双坠崖。 但故事至此还没有结束。 崖下是深潭,他们侥幸捡回性命,碧池之畔,白雾缭绕,彼此湿透却火热的身体交缠在一起…… 云朵:“……” 六皇子这是吃了多少话本才能做出这样的梦! 由于画面实在没眼看,云朵强逼自己从梦中醒了过来。 没想到六皇子今日才头一回见她,看着一本正经的,年纪还未必有她大,竟然对她起了这样的心思! 她抬眸去看太子,没想到太子也醒了,漆黑的眼眸隐隐透着冷怒之色,与梦中把他们逼下悬崖的太子殿下如出一辙。 云朵:“……” 「这么凶做甚?谁又惹他了!」 太子向来浅眠,被她一通咋咋呼呼的心声吵醒,心头升起一股难平的躁怒。 “看到什么了?” 他的声音还算平静,云朵却只觉得一股寒意漫上背脊,刚想扯谎敷衍过去,却听太子冷声道:“孤要听实话。” 她被这沉冷的嗓音吓了一跳。 「什么实话假话,我还没说是什么梦呢!」 「可这梦也着实荒唐,倘若如实告诉他,不知道会不会害了六皇子……毕竟六皇子什么也没做,只是梦里想想,我总不能拿住这一点就上纲上线,跟太子告状。」 「又或许,太子压根不在意吧,一个小小的侍寝宫女,皇子之间互赠也是常事,六皇子若是当真向他讨要我,他会给吗?」 「六皇子看着很随和,今日还在九皇子面前替我解围,倒不像是会随意发落下人的人,可他是皇后的儿子,就算过了太子这关,皇后娘娘也绝不会允许的。」 「皇后娘娘若知道我那秘药并没有给太子服用,甚至还上交了,不知会如何处置我……」 思及此,云朵便有些心烦意乱。 不知是难过自己身份卑微不能自主,可以被主子随意赠人,还是担心皇后那边不知如何交代,眼下甚至连一个小小的梦,太子都要冷眼逼问…… 云朵沉默着转过身,鼻腔有些泛酸。 太子听到她的心声,面色也从一开始的冷厉慢慢缓和下来。 “云朵。” 云朵背对着他,咬咬唇道:“真不是什么好梦,殿下就别问了。” 太子沉默地盯着帐顶,良久道:“睡吧。” 云朵轻轻松口气,闭上了眼睛。 可脑海中却还是忍不住想起方才那个梦,皇后精明狠辣,辰王殿下也看着温厚持重,怎么六皇子…… 还没想明白,耳边忽然传来男人淡漠的嗓音:“既不是什么好梦,还胡思乱想什么。” 云朵:“……” 「大佬,你管得有点太宽了吧!」 「这人怕是开了天眼,怎么每回都知道我在胡思乱想……」 云朵心里嘀咕了一会,困意渐渐上涌,原以为今夜会一无所获,没想到竟又让她梦到了一些奇怪的场景。 金碧辉煌熠熠生辉的大殿中,雕龙髹金大椅上坐着小小年纪脚还沾不到地的九皇子。 底下群臣跪拜,山呼万岁,五岁的九皇子趾高气昂抬起手,用仍显稚嫩的嗓音说“众卿平身”。 云朵旁观着这一切,惊得说不出话。 她虽然不懂朝政大事,却也知道太子才是储君,就算不是太子登基,九皇子前头也还有好几位兄长,他又非嫡出,怎么也轮不到他当皇帝吧。 难道这是九皇子的梦?他还那么小,也想当皇帝? 画面中,九皇子下朝后直奔慈宁宫,迎接他的是容貌娇美珠翠满头的玉嫔,再看那玉嫔身边站着的男子……竟然是宁德侯世子! 九皇子跑到两人中间,仰起胖胖的脑袋,高兴地喊“父亲”、“母亲”,笑着说起今日朝堂的见闻。 云朵看到这里,更是目瞪口呆。 尤其是九皇子唤那一声“父亲”时,她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九皇子竟然唤宁德侯世子父亲! 云朵从梦中惊醒过来,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她好像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只是不知这是谁的梦,倘若是九皇子的梦,那他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的生父并非当今陛下,而是宁德侯世子? 但若是宁德侯世子的梦,或许这一切只是他的痴心妄想,毕竟他在梦里都想占有皇帝的妃嫔,让姘头的儿子喊他“父亲”似乎也合情合理? 云朵这下完全睡不着了,激动地转过身,伸手去扒拉身侧的男人,“殿下,你睡了吗?” 太子早就被她的心声吵醒了。 两人靠得太近,而她的心声又与平日怯懦的姿态大相径庭,太子躺在她身边,时不时便能听到她刺耳的惊呼。 他被她晃了几下胳膊,太阳穴阵阵抽痛,掀开眼皮,漆黑的眼眸血丝遍布。 云朵看到他赤红的双目,原本还兴致勃勃的想要与他分享梦中看到的一切,此刻气焰消了大半。 但人已经被他晃醒了,她怕挨打,依头顺脑地往他身边蹭:“殿下,你猜我梦到了什么好东西?” 太子头痛欲裂,不太想说话。 云朵自己就是个藏不住事的人,没等他开口,就小心又兴奋地说道:“上回我不是同您说过,玉嫔娘娘在梦中与宁德侯世子私通么,方才我又梦到九皇子竟然不是陛下亲生,是宁德侯世子的儿子!” 她心里喊那么大声,太子早就听到了。 这梦多半是宁德侯世子的。 五岁的孩子藏不住事,真若知晓自己的生父是谁,早就闹翻天了。 倘若九皇子真是这二人私通所生,都不用他动手,明成帝也不会放过,事关皇家颜面,宁德侯府抄家斩首都是轻的。 云朵看到他唇角很轻地勾了下,可眸中的疲乏掩藏不住,想起曹元禄先前的交代,她不免有些担心,“殿下可是头疾又发作了?” 太子闭上眼睛,眉心紧紧地皱着。 云朵小声道:“奴婢去请何军医,还是请曹公公进来?” 太子冷嗤一声,“你不是自诩忠心不二么?孤头疾发作,你便想远远地躲着?” “自然不是!”云朵赶忙否认,“奴婢只怕自己无用,伺候不了殿下。” 太子笑道:“是么,孤只要你伺候呢?” 云朵气得脸颊鼓鼓。 「您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怕吗!」 「罢了,伺候就伺候吧,虽然倒也不至于杀了我,可……万一他暴躁起来,想要狠狠要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受得住……」 太子:“……” 那晚就被他吻得几近窒息,云朵想想就有些后怕。 她呢,第一次亲人,还是天底下最尊贵、脾气最差的太子,心内太过紧张,也没有发挥好。 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肯定…… 想着想着,便发现太子一双厉眸冷冷盯过来。 云朵立刻表现出与心声全然不同的乖巧,低眉顺眼道:“殿下可需要奴婢做什么?” 太子眸光落在她轻轻翕动的唇,不禁想到那晚被他吻得媚态横生、楚楚可怜的模样。 方才她在心里说,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会如何? 太子嗓音喑哑:“靠过来些。” 云朵心中顿时忐忑起来。 「他想干嘛?」 其实两人中间还隔着一段安全距离,太子让他靠近,不会是想一伸手就能掐断她的脖子吧?眼下的距离不太好发力? 太子语气略沉了沉:“怎么,不愿意?” “愿、愿意。” 云朵脖颈凉凉的,抬眸看到他嶙峋的喉结微微滚动,再往下,是烛火暗处冷白的锁骨和胸膛…… 「靠近些,是要多近?」 她慢慢地蹭过去,曲起的膝盖最先感受到皮肉相触的温热,又让她不合时宜地想到方才被他捞起的膝窝,那股酥酥麻麻的触感自蹆间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心口噗通直跳,脸颊至耳尖都升起一股燥热。 「这可怎么好呢,我还要戒色的……」 「可大佬的话怎能不听?」 他不发话,她便慢腾腾地往他身前挪,直到近在咫尺,男人滚烫的气息就落在自己额头,她才颤巍巍地抬眼:“殿下,这么近可以……” 话音未落,唇瓣便被男人温凉的薄唇含住。 第27章 云朵霎时停滞呼吸, 只觉得浑身血液一股脑冲向颅顶,瞬间失去思考的能力。 「我是谁,我在哪, 我在做梦吗……」 唇瓣被吻得发麻,脑袋亦是昏沉,连一句心声都拼接不全。 明明他的动作还算温柔,她浑身却像是被施了蛊般麻酥酥的,未及反应,齿关就被男人温热的唇舌抵开, 清浅的药香卷了进来,舌尖被迫迎上他的柔软。 与那晚的强势霸道截然不同, 他像不紧不慢地品尝一块甜软的糖糕, 轻捻慢咬, 有条不紊地探索、蚕食,一点点地诱着她失去全部的理智。 她被吻得晕晕乎乎, 忘记呼吸, 等到男人的唇舌缓缓退出来,她才似溺水之人浮出水面,扶住他的肩膀, 下意识地大口呼吸。 太子看她满脸潮红不争气的样子,嫌弃道:“怎么跟个软脚蟹似的。” 云朵眼睫簌簌,浑身瘫软。 「我不是在做梦吧,活阎王竟然又亲我。」 「这是我的梦, 还是他的梦?」 太子淡淡道:“是你的梦。” 云朵诧异极了:「梦里还有这种好事?」 太子:“……” 诧异过后,她又在心里呐喊呼嚎。 「小云朵,你也太废了!连梦里都支棱不起来!怎么每回一亲就软了!你的斗志在哪里,你的胆量在哪里!」 她指尖发颤, 才发现自己竟还攀着他的肩膀。 指腹下隔着一层薄薄衣料,能够感受到他流畅结实的肌肉曲线,连那怒涨的青筋都贴着她的指尖隆隆跳动。 云朵感动得泪眼汪汪。 「还是做梦好啊,可以随便贴贴,这人平日那么小气,天知道在他身上找点甜头有多不易!」 上回她主动扑人,却又迫于他的淫威不得不囫囵吞枣,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什么也没吃明白,如今回想起来,处处都是遗憾。 「尤其是那小荷尖尖处,简直是一触即离,根本没有细细赏玩!」 「梦里有这么好的机会,岂能轻易放过!」 「戒色什么的先往后稍稍,梦里摸摸不算色!」 她粘糊地在他手臂上来回揉捏,指尖沿着轮廓仔仔细细地描绘,充分感受那硬实线条喷薄而出的力量感,一时头昏眼热,口干舌燥。 「难怪力气那么大,轻而易举便能钳制住我。」 「这么壮硕的手臂撑在床面上,应该能坚持很久吧。」 「我看那宁德侯世子身材也就一般,玉嫔就已经嗷嗷叫了……」 太子:“……” 早就知道她入的那些梦极为露骨,俨然就是活春宫,可一想到她把那些臭男人的身体都看得一清二楚,他堂堂储君竟也与那些人一样,都是她可以肆意观赏和评判的玩物,他心里便涌起一股莫名的躁怒,想狠狠教训她一番。 云朵还在细细轻抚,直到察觉男人黑沉的眸光压下来,她指尖微微顿住,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梦里会有如此真实温热的触感吗? 梦里摸他的肩膀,也会被他狠狠地盯着? 且,方才她好像听到他说——“是你的梦。” 云朵彻底愣住了。 脑子回味过来,那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当真是极为清晰,不似她的幻想,难不成…… 意识到这极有可能不是梦,云朵一颗躁动的心瞬间冷却。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让自己淡定下来。 「莫慌莫慌,毕竟上回那么大胆的话都说过了,连人都扑倒了、强吻过了,还有什么场面值得大惊小怪的。」 她若无其事地掸了掸他肩膀的衣料,讪讪挤出个笑来:“殿下的寝衣好像沾了灰尘,我帮你掸啦。” 太子抿直唇线,冷冷拿开她的爪子。 好吧,果然不是梦。 云朵缩回手掌,小心翼翼往后挪,惹不起,她躲还不行吗! 床帷外,烛影摇曳,更漏声声滴响。 太子神色微凝,忽然问道:“还睡吗?” 云朵身子顿住,不知他为何突然这样问,是还想让她入谁的梦么? 其实入梦也蛮累的,身临其境跟着梦中人经历一切,就像戏台前看了一整日的戏,精神头肯定不如安安稳稳养精蓄锐地睡上一觉来得好。 太子:“不睡就替孤更衣。” 云朵微诧:“殿下要起身了?” 外面天还黑着呢。 说话的功夫,他已掀被坐起身,“孤今日要上朝。” 云朵怔了怔,回过神后赶忙随他去里间。 偌大的承光殿内间,太子衮冕、朝服、常服以及各个场合要穿的礼服都在此处陈放。 云朵从未来过此处,满脸惊艳地看向那架上整齐悬挂的玄色绣金盘龙圆领袍,才想起魏姑姑先前提到过,太子常服多绣莽,然祭祀、谒陵、朝贺等重大场合皆以龙袍为主,这是天子的特赐。 她何德何能,这辈子竟能亲眼见到龙袍? 从前在针工局待过一年,她也有幸见过宫中主子们各种奢华庄重的冠服,那些盛装华服给幼时在宫外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她带来了巨大的视觉冲击,也才知道,哪怕只是冠上一颗最不起眼的珍珠,都比一屋子人的性命还要值钱。 后来宫中几年长了不少见识,也曾看到那些天潢贵胄、高官命妇进宫觐见时个个华冠丽服珠光宝气,然而这一切却都不及眼前之景来得震撼。 衮冕九章,冕九旒,玄衣纁裳,玉佩革带,目所及处皆是熠熠生辉的金线织就,各色贵重的金玉宝石点缀其间,独属于上位者的华丽章纹处处彰显着储君的赫赫威严。 太子回京至今一个月,除了前段时间大张旗鼓地肃清了整个东宫,似乎不是昏迷吐血,就是卧床养伤。 她从最开始的极度恐惧不敢接近,到现在已经能跟他睡在一张床上插科打诨,甚至有胆子动手动脚,一度忘记了他高高在上的储君身份,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云朵轻轻吐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沉重的衮龙袍取下来,勉强将各种佩带、玉圭认全,真正替他更衣时还有些生疏和吃力。 太子低头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由得皱起眉头,“没有人教过你这些?” 云朵如实道:“魏姑姑教过,可教的大多是给殿下侍药和侍寝,更衣也只细细教过常服的穿着,至于殿下的朝服,我们只看过形制图,魏姑姑简单演示过一遍,不曾细讲……” 太子扯唇:“以为孤活不到上朝了?” 云朵被他语中冷意慑住,脚底有些发软,“奴婢失言……” 可她的确也没有说错,当初太子身中数箭沉疴难起,谁也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好转,而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宫女,谁又想过自己还能活到今日,甚至连教她们魏姑姑都被遣走了…… 太子垂眸看她一眼,又唤了曹元禄进来。 曹元禄是伺候惯了的,恭恭敬敬地替太子换上衮龙袍,将朝服上一些细枝末节也一一教给她,最后道:“姑娘给殿下梳头戴冠吧。” 云朵微微一愣,视线沿着太子胸前明明赫赫、凛然生威的盘龙纹样往上,再对上男人那双深邃冷峻的凤眸,她连心口都在微微地震颤。 平素见到的太子殿下只着一袭玄色常服,举手投足间的气场已是凛然不可侵犯,今日龙袍加身,威严肃穆盖过了以往的阴鸷冷酷,更显得五官深峻,渊亭山立,是那种与生俱来的,令人心生敬畏的储君风范。 「这可是太子啊,生来尊贵、宛若神祇的男人,夜里竟然被我那般亵渎……」 「小云朵你、你怎么敢的!」 她又想起来,梦中碧簪姑姑似乎很喜欢她夫君穿当差时穿的飞鱼服与她共赴巫山,能选进仪仗队的本就是侍卫中的极品,那大红锦袍,乌纱鸾带,更是将虎臂蜂腰螳螂腿勾勒得淋漓尽致,直接把碧簪姑姑迷得尖叫连连。 太子殿下自然比那仪仗队统领更加英俊挺拔,这一身衮龙袍更是龙章凤姿,天家威仪。 太子听到她又在心中将他与其他男人作对比,还是一个小小的侍卫,他的脸色再次黑沉下来,可随即又听见她更为大胆的幻想—— 「这可是龙袍啊,他若着这一身把我压在身下……哎呀不能想,再想就要流鼻血了!」 「戒色,戒色,戒色……」 太子眸光晦暗,暗暗滚了滚喉结,更荒唐的是,自己竟也因她这污秽的心思起了不该有的反应。 想起那被他才吻片刻就已经泪水涟涟的小脸,他在心里嗤笑一声,就这胆小如豆的丫头,也就只敢在心里猖狂,真若如她所愿,欺身压下去,只怕她就要吓哭了。 太子敛眸,按下心中那股躁乱。 好在朝服足够宽大,可以让他时刻维持威严。 云朵五迷三道地接过曹元禄递来的象牙梳,抬起胳膊才发现根本够不着太子头顶,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几乎将她全部笼罩。 曹元禄笑道:“姑娘等殿下坐下再梳吧。” 她这才反应过来,稍稍抬头便见太子居高临下地掠来一眼,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云朵:“……” 梳头她是好生学过的,无奈天生手笨,加上畏惧太子威严,她连手指都在发抖,梳出的发髻要么过松,要么过紧,要么总是漏下一缕,最后那下没留神,扯得太子眉心直皱。 她讪讪垂下头,欲哭无泪:“殿下饶命……” 太子顶着她梳的发髻,怎么看怎么奇怪。 曹元禄也没想到这丫头是个二五眼,这蹩脚的梳头手艺放在其他主**里都是要拖出去打板子的,他竟还特意把与殿下亲近的机会留给她…… 心声方落,曹元禄就被自家殿下凉凉瞪了一眼。 他赶忙赔笑:“奴才帮您重新梳理?” 太子寒声道:“不必了。” 曹元禄只得取来朝冠,亲自替太子戴上。 云朵看着身躯昂藏、矜贵威严的太子殿下,心口砰砰直跳,手指也不自觉地收紧。 太子低头看她,却未能听到她的心声,“你还有话说?” 云朵一紧张,舌头打结:“我……奴婢今日还要守宫门吗?” “不必,”太子吩咐曹元禄,“安排个人教她梳头。” 天还未破晓,他抬脚迈出殿门,高大身躯隐在浓酽夜色之中,下摆随着步伐翻滚,袍服上的金龙纹饰仿佛自黑夜中腾飞而起,欲撑天拄地,主宰乾坤。 直到人彻底走远,云朵才悄悄松口气。 实难想象,她竟然强吻过这样的极品,还摸过人家的胸肌,这简直……胆大没魂! 他让她去学梳头,难不成日后都想让她来梳头? 云朵想起方才那个歪歪扭扭的发髻就一阵心虚,好在戴上朝冠才稳稳固定住了。 太子殿下似乎……宽宏大量了许多啊。 第28章 “不行还是把屏蔽车开过来,好歹屏蔽了信号,让他抄不了。”何思朗建议道。 “阿卿!”蓝希瞪大惊恐的眸子,直接晕了过去。没有谁比她清楚,天剑带来的伤害有多恐怖。 所以连带着对娄姨娘也不错,这些年没少给送赏,一个月里至少有两日是歇在娄姨娘屋子里。 “自然没有。”唐慕彦想必是三人之中最镇定的,也是神情最复杂的。 轻柔指腹滑过她脸庞泪水,大手扣住她后脑勺,唇齿相依,他深情款款的吻让她无力抽泣,一心只想着如何回应他的霸道。 袁才自顾自地想着,却没察觉到身前男人身上的气息已经变得有些冷冽。 “那你觉得,杀了人的人,会睡得着吗?”她用袖子抹了下眼泪和鼻涕,抽泣的声音没断,但至少她想控制住自己恐惧的情绪。 阿九打量了宋清欢一眼,倒是有些以也为,她还以为她是要说了呢,没想到一开口便是问这个。倒也好理解,宋清欢本就是个自私的人,不然也不能干出与敌勾结的事。像四皇子妃,还不是老实的在道观呆着? 万祈慢慢平复下心情,将整个曲子演奏完毕,才接着道:我感觉到了。 这边百里怒云看那画轴厚度便将一头交给了真旗,她一点点展开此画。直到一点一点在烛火下的画面映入眼帘,他们再一次瞠目。 “是。”伊织朝着死灵军团那边看了一眼,将自己心中的震惊埋藏在心底。 一些大骑士神情非常不满,他们认为铁比斯在这个时候突然要求全员集合,一定是想趁着阿雷斯伤疲虚弱趁机杀回去。 听铁匠这么说,十方侧过身子避开其他人就要把金佛碎块掏给铁匠。 而妖瞳虽说也是一种精神类的运用,但毕竟是辅助条件,只有自己对于精神力的掌控得心应手了,才有可能和精神状态极强的怨鬼有的一拼。 对于人体的穴位林晨十分的了解,所以,只是片刻,林晨的银针,就准确无误的插入了威严中年男子的穴位上面。 这个时候。楚云动了一下,接着头慢慢的抬了起来,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睛上有非常深的黑眼圈,头发非常凌乱,衣服也有点脏兮兮的。 陈勃还没来得及转身,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呼救声,带着一抹浓厚的绝望,瞬间刺入了他耳中。 戴佩妮看了看疯子一样,在废物堆里到处翻找武器的扎克;又看了看扑到实验皿上,嚎啕大哭的梅露可,还有红着眼圈在旁边安慰她的托比。 如果这个时候,要不是赵伊娜让自己躲在桌下,林晨真想直接起身,跟仓诗月好好的打个招呼。 叶圣音都说过郭于晴不安好心,连路旭东都骂过我,说我才认识她几天就敢跟她掏心掏肺,虽然也不见得我真的对她多掏心掏肺,但我确实真拿她当朋友看。 “只有两千,这三日连番争战,伤上加伤,折却了好多兄弟。”高顺答道,竟是兀自神伤起来。 子贡对晋王道:“吴王夫差要出兵攻打齐国了。一旦他取得了胜利,一定会攻打晋国,你们要做好准备。”? 从霍思静的话语里,我听出了某种讯号,听出了她对一个男人的痛恨和绝望。 在这些重天世界的修炼者手慌脚乱地忙着应对唐夜的来袭时,唐夜已经到了五重天,去取五重天的霸王戟残件。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路嫚兮那么偏执,这次是庆幸她命大,她如果再不清醒一点,再出个什么万一的,我觉得那肯定糟糕透顶。 这一战,青龙将军已经是十战十捷,稳坐了常胜将军的头把交椅。周围再无挑战者敢来应战。 走出酒店的那一刻,徐徐微风吹来,我觉得有点儿冷,同时我还觉得头疼,饥肠辘辘的胃也十分不舒服,一股一股地往舌尖上泛着酸水。 周嫂就这样担忧着,纠结着,困扰着,事情就被颜家一多半的人都知道了。毕竟,周嫂的嘴可不像颜渊那么紧。 路旭东左手包得跟个超级大粽子似的,还被一根布条挂在脖子上,就跟前段时间叶圣音手骨折时的样子差不多。 王林也是出腿,两人的腿相互碰撞在了一起,发出一声巨响,而且气息还掀起了一股风!让大厅里面的一些轻盈一点的东西都被吹起来。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惠阳集团有限公司的总裁,何锦林。”何锦林继续道。 自己也说来了一大堆的问题,想来想去就觉得自己心情变得非常的复杂了,主要原因是大家都是同样的心态。 鼎里的药液已经被吸干了,剩下的热水则是变得清澈,感受到水温也变凉了,夏元这才起身从青铜鼎里走出,躯体健壮,却不多一分赘肉,也不显得肌肉爆炸之感,只如同一只呼啸山林的豹子,带着几分野性。 如是前者就算了,背后嫉妒眼红他们家的人不在少数,可若是后者不免叫人寒心。他们燕家满门忠烈,为国尽瘁,到最后真的应了那句国安无良将的话吗。 裘千武看着眼前彬彬有礼的少年,少年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实力却有着天罡九重,这等武学资质宁他十分佩服。 师父的手札上也没什么线索,满头雾水的舒白只好盯上这扮做宛矜玥的青兰了。 容若伸手,抱住他的头,两人双眼相对,容若看到那双黝黑深邃的眸中没有一点称之为伤心的情绪,不知是隐藏的太好,还是经过那么多年后早已看淡。 “应该是隔壁邻居吧,我去开门。”身子日益笨重的沈心诺今日格外笨拙。 若不是安宁拼命出了院子去请了郎中来,又和幸幸尽心尽力的服侍在左右,她早就一命呜呼了。 神火门与玄火门都在争夺,虽然不算很激烈,但双方谁也不松口,价格被抬高了很多。 付远业伸手摸了摸自己辣痛的脸,看着眼睛通红的康凡妮点了点头“行,这巴掌我受了,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了。”说完,抬起脚直接离开。 第29章 司帐在膳房内溜达了一会, 才发现云朵是要自己亲手做点心。 她能做给谁吃呢,想也不用想,必然是太子殿下。 这人在殿下身边伺候, 自然比她更能摸准殿下的喜好,司帐看眼自己那道没做完的暖身汤,决定暂时放弃,又趁人不注意,悄悄顺了几枚马蹄藏到一边,洗净去皮, 麻利地上锅熬制。 趁云朵还在将按压成型的马蹄糕放进蒸笼等待时,司帐已经匆匆将煮沸的马蹄羹倒入汤盅, 再撒些晒干的桂花点缀, 一碗马蹄桂花羹就做好了。 东宫议政的崇明殿, 太子召来太子少傅、少师以及詹事府的官员议事。 太子将这几年朝中人员调动了解个大概。詹事府少詹事和左谕德皆因自身过失被贬谪出京,少傅裴直与少师蔡衡乃是先帝和先太后临终前委以重任的顾命大臣, 明成帝不敢明面上打压, 却一心只扶植自己的心腹大臣与外戚势力,裴直与蔡衡便一直不得重用。 两位都是正言直谏之臣,并不盲目袒护太子, 但也会全心全意辅佐景佑帝的血脉,劝善规过,尽忠竭力。 议过事,太子回到承光殿, 正好在廊下看到端着托盘驻足等候的司帐。 司帐见他来,赶忙倾身施礼,“殿下万安。” 太子蹙眉思忖片刻,终于想起这号人来, “你怎么还在这?” 印象中,四名侍寝美人他只留了那丫头,其中一个今日被他扔还给了宁德侯,其余二人应该遣送回了内务府才是。 司帐很懵,她这是头一回来承光殿给太子送汤羹,怎么叫“还在这”呢? 德顺在一旁小声提醒太子:“当日您没有指示,奴才便将她与云朵姑娘一同留下了。” 司帐:“……” 原来太子竟是忘记把她留下,以为她早就不在东宫了! “殿下,奴婢愿意伺候您,求您不要赶走奴婢!”她攥了攥手里的托盘,挤出个笑来,“奴婢精通厨艺,这马蹄桂花羹是奴婢亲手所做,殿下可否尝一尝?” 太子并未从她的心声中听到可疑的信息,的确只是单纯想要获得他的宠爱,然而下一刻,太子就听到了她心里打的算盘。 「太子殿下应该也没有多宠爱她,否则又岂会罚她站宫门?今日她特地去做点心,恐怕也是为了讨好太子殿下。」 「只要殿下吃了我的羹汤,定然不会再吃她的……」 心声落下,回廊那头传来脚步声,太子便瞧见云朵也端着托盘走过来。 云朵与来送羹汤的司帐对视一眼,两人之间心声暗流。 云朵:「非要赶在我之前送吃食,还不是要在寒风中多等小半个时辰。」 司帐:「就知道她是做给太子殿下的,还非说是自己想吃,就这手艺,丑了吧唧的,叫殿下如何下得去嘴!」 太子闻声扫过云朵手里那碟白白胖胖的点心,黑眸却不自觉地抬起,注意到她凝脂般的粉腮,还有那莹白锁骨下的腴润饱满。 她人如此,做的点心也像她。 云朵听到太子冷哼一声,讪讪看向自己手里的点心,马蹄是白色的,牛乳也是乳白色的,所以蒸出来的牛乳马蹄糕白花花软嫩嫩的,她块头切得大,就显得没有那些五颜六色的雕花点心来得精致,但入口即化,清甜香软,绝不难吃。 司帐努力推销:“殿下吃些奴婢做的马蹄桂花羹暖暖身子吧。” 云朵小声嘀咕:“这么冷的天,马蹄桂花羹早就凉了吧。” 司帐瞪她一眼,又不死心地看向太子:“奴婢给殿下再去热一热。” 云朵弯了弯唇:“奴婢也做了牛乳马蹄糕,殿下……” 太子看不惯她这副谄媚模样,淡淡道:“孤不吃,都下去吧。”说罢转身进殿。 云朵有些气闷。 「太子殿下不吃点心,难道只是小时候爱吃甜食,如今年岁渐长,早就不喜欢了?」 太子听到这句,脚步微微顿下。 他何时爱吃甜食了?难不成是燕嬷嬷告诉她的? 太子眉心已然蹙起。 燕嬷嬷从前可不是乱说话的人,难道也被这丫头哄得团团转,把他小时候的事都抖落出去了? 殿门外,司帐气得跺脚。 可仔细一想,太子连云朵的都不吃,那么不吃她的也就没那么让人难受了。 云朵回过神,立刻瞪她一眼:“学人精!” 司帐翻了个白眼:“什么学人精,就准你做马蹄糕,我便不能,这是什么道理?” 云朵道:“可你没有向张总管报备,这便算是偷的,要么你去自首,要么张总管报给曹公公,到时候东宫上下人尽皆知,司帐偷了膳房的马蹄!” “你……”司帐满脸涨红,气得说不出话。 德顺跟着太子进殿,小心翼翼看主子的脸色道:“这莲蕊姑娘对殿下还算用心,您既然将她留下来,不如往后让她与云朵姑娘轮流伺候您,也免得云朵姑娘太过辛苦。” 辛苦?太子扯扯唇。 她每日在承光殿吃香喝辣,夜间在他枕边呼呼大睡,醒来还有精神扒拉他聊天,这叫辛苦? 除了被他亲吻的时候,倒是辛苦她受累。 太子脸色沉沉,心道他对这丫头实在太过纵容,应该适时找机会教训一下,以免她太过得意忘形。 德顺一时揣摩不出太子的意思,“殿下,那司帐……” 太子边走边道:“你没听到她盗取膳房食材?” 德顺一脸懵,他确实没听到啊。 太子练武之人耳力极佳,即便走出几丈远,也能清晰地听到廊下窸窣的说话声。 “交由内务府处置吧。” 他对那司帐宫女本就没什么印象,屋里有一个已经闹翻了天,难不成还要再多几个看她们拈酸吃醋吵嘴掐架? 且他不是明成帝,没有那么多造人的乐趣,对谁都能下得去嘴。 德顺领了命,带了两人前往偏殿办差。 司帐哭得梨花带雨,怕挨板子,又怕以这不体面的方式被赶出东宫,将来没有好的着落,只能去浣衣局之类的地方干粗活,病急乱投医地往德顺手里塞银子,想要求见太子一面。 德顺哪里敢要,当下便叫人把她撵走了。 承光殿。 秦戈与曹元禄前来复命,说年初祭祀前病死的牛羊鸡犬已经查到了线索。 祭祀所用牲畜都是曹元禄在内务府下辖的庆丰司挑选和运送,当初经手的主事,饲养牲畜的厩长、杂役皆以按罪处,秦戈只能从乾元台喂养的饲料、治疗兽病的医官以及运送沿途细节着手一一着手排查。 在得知当日诊出兽病的医官已离开京城,如今在河南农庄做六畜养殖的生意,秦戈当即觉察出端倪,立刻派出暗卫前往河南把人揪出来审问。 “那医官坚称饲料中混了病鼠的粪便,可庆丰司和乾元台对用于祭祀牲畜喂养都极为严格,牛羊鸡犬岂会用同一种饲料喂养?属下一番严刑拷问之下,这医官终于说了实话,原来病鼠粪便只是掩人耳目的说法,的确有影响,但不至于短时间内丧命,真正致死的是另一种名叫百草冥的蛇毒,这些牲畜都是吃过毒液浸泡过的草料,导致一夜之间尽数病死。” 曹元禄紧接着道:“那医官已经供出了幕后主使,正是辰王殿下身边的心腹太监邓康。” 秦戈颔首,“属下从那医官的兄嫂处得知,此人正是年初得了一笔巨款,当即辞去了兽医的官职,在河南老家买下几处田庄做起养殖生意,兄嫂与之因分财不均闹了些矛盾,属下稍一逼问,他那长兄就全盘托出了。” 太子面容肃冷,只问:“那医官人现在何处?” 秦戈道:“就在刑房,还留了口气。” “一口气够了,”太子起身道,“押往永延殿。” 永延殿是辰王的住所。 辰王成年后就在宫外开了府,但因时常出入宫闱,读书、议事、朝会,再有每日到坤宁宫给皇后请安,干脆大多时日都留宿宫的永延殿。 这厢曹元禄沉冤昭雪,自家殿下甚至还要亲自去讨说法,一时老泪纵横,亦步亦趋地跟上去。 太子行至廊下,看到殿外当差的云朵,沉默片刻道:“你也跟上。” 倒不指望她能靠入梦预知辰王的下一步计划,不过带出去见见场面,也能杀杀她的胆量,好叫她知道,他一国储君,手段雷霆,想要处置何人,动动手指就能捏死了,往后肆意妄为之前,也该想想自己有几条命够杀。 果然,那医官鲜血淋漓的躯体才被提出来,云朵立刻吓得小脸苍白,整个人都僵住了。 太子满意地收回目光。 他此番亲自出马,手下的侍卫还押送着一个重刑审问过的官吏,那带血的衣袍和鞋底在宫道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迹,引来无数的目光。 宫人们即便好奇,也不敢盯着瞧,只等太子一行人走远,才大着胆子频频回头,议论纷纷。 永延殿的宫人自不敢阻拦太子,一面恭恭敬敬地将人请进去,一面立刻偷偷差人给辰王报信。 太子抬脚进殿,却没想到,六皇子竟然在此与辰王下棋。 想起他在梦中觊觎自己的侍寝宫女,而那不知死活的丫头竟然认真考虑过被赠给六皇子的可行性,太子的脸色更加阴沉几分。 云朵看到六皇子,有种好像曾经真的生死相许却被人拆散的尴尬,还有那崖下不堪入目的场面,光想想浑身的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她根本不敢抬头,生怕对上六皇子梦中那种含情脉脉的表情。 六皇子也注意到了太子身后躲得远远的云朵,目光稍稍顿了片刻,便听太子冷冷道:“六皇子既然也在,那就一起听听。” 六皇子立刻回神,知道这会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赶忙给太子行过礼,便跟着辰王去看那殿门外浑身是血的男子。 辰王并不认识这名医官,勉强挤出个笑来:“太子兄长这是何意?” “乾元台祭祀牲畜病死一案,孤以为还有蹊跷,果不其然查出了幕后之人。” 太子含笑看向辰王身后的太监邓康,“这便是当日那名兽医官,邓总管可还有印象?” 原本还在细瞧那医官相貌的邓康听到这句,霎时浑身一震,脸色煞白。 「怎么是他?太子竟然能查到他头上……」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留活口!」 邓康浑然不知心声已暴露一切,压下心中的慌乱道:“当初他不是查出那饲料中混进了病鼠粪便,这才导致牛羊染毒病死?不知太子殿下今日再次严刑逼供,是何用意?” 秦戈便把医官画押的供词与他兄嫂的证明亮出来,“区区鼠便毒不死几十头牲畜,重刑之下此人已尽数交代,当日正是与邓总管串通一气,想要借此陷害曹公公,将其赶出东宫。” 邓康浑身发凉,正要反驳,辰王这时开了口:“秦统领说笑了,曹公公的确是本王借来帮忙的,本王陷害太子兄长身边一个小小的太监做甚?” 曹元禄拱拱手,语气却毫不退让:“奴才的确不知辰王殿下的用意何在,可奴才知道,奴才不在东宫这半年,东宫上下被安插了多少眼线,太子殿下昏迷期间,又有多少人想要趁机下毒、刺杀,倘若奴才留在东宫,东宫上下必不会似如今这般。” 辰王脸色发白,暗暗咬紧后槽牙。 当初他与母后商量着如何往东宫安插人手,却又苦于东宫上下犹如铜墙铁壁,尤其曹元禄又是个精明缜密、处处以太子为先的人,想要安插进去自己人很不容易,所以才设计了这一出,不至于把曹元禄弄死,落人口舌,却能把他远远地打发了,免去一道阻碍。 如今太子亲自找上门,人证物证俱在,无可辩驳,这是逼着他亲手处置邓康! 邓康跌坐在地上,浑身发抖:“殿下……” 辰王瞥他一眼,脸色平静道:“本王让你去请人帮忙,未曾想你竟自作主张,暗中陷我于不义,你可知罪?” 邓康见辰王撇清一切,便知无力回天,他心中虽有不甘,也只能尽力保下自己的主子。 “的确是奴才与医官对好了说辞,可奴才本意并非陷害曹公公,更不是为了往东宫安插人手,只因奴才与那庆丰司厩长有些旧怨……我二人原本是同乡,入宫之后各自分到了不错的差事,他那头油水丰厚,因此沾了赌,非拉着奴才一起,结果拖欠奴才百两银子不还,奴才气不过,又怕把事情闹大,不敢明面上逼要,这才猪油蒙了心,暗中毒杀他看管的祭品,因此连累了曹公公……” 太子漫不经心地一笑:“这话留着到刑房再说吧,酷刑之下你若还能如此嘴硬,孤便赏你个全尸,如何?” 邓康浑身都在哆嗦,眼神忽然看向一处,他咬咬牙,猛地起身就要往秦戈手中的佩剑撞来。 人证物证确凿又如何!只要他自戕,太子就是严刑拷打屈打成招,逼得他以死明志! 眼看着脖颈就要撞上剑刃,太子抬腿一脚,邓康人已飞出几丈远,身子沿着殿门外的台阶一路滚下,口中鲜血淋漓。 辰王目光紧紧地追随,见到这一幕,身形亦忍不住微微地颤动。 他没要曹元禄的命,却要因此折去自己心腹的命。 太子神色淡淡:“带走。” 辰王强忍着怒意,闭上了眼睛。 云朵胆战心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她知道曹公公是遭人陷害被调去了别处,却没想到殿下会亲自替他来讨公道。 太子见她神色呆呆,指着那被拖走的两人,道:“外人都说孤手段残忍酷虐,你以为如何?” 云朵回过神,习惯性地吹捧道:“奴婢觉得殿下英明神武,霸气十足。” 太子:“……” 「可曹公公是忠仆,伺候了殿下二十余年,又岂是我这种初来乍到的能比的。」 「殿下愿意维护我,大概也是维护他作为太子的颜面吧。」 「至于给我七日散的解药,那也是先试探我的忠心,直到最后一刻过关,才告诉我死不了,否则,一旦我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或者没有看到秦嬷嬷的梦,就这么傻傻地把秘药喂给他,兴许早就没了小命……」 思及此,云朵在心中哀叹一声。 「小云朵,你活得不容易啊!」 太子听到她的心声,脸色不太好看。 忘恩负义的小白眼狼,他都救她几次了,更不必说她那些大逆不道之举,换作其他主子,她这会已经不知道在哪投胎了。 良久之后,他沉沉一笑:“孤看六皇子倒是单纯仁善,如若六皇子向孤讨要你,你可会答应?” 第30章 盖亚哟,你的子民是吃什么长大的。居然这么高,我本来都以为自己够高了,这么一比。 几位满头白发的老者,端着酒,颤巍巍地走上前,分别给李恪魏征王伟等人敬酒。一个老头来到王伟跟前说道:“大人请满饮此杯酒,这是我等乡民们的一片心意,祝大人一路顺风。”老者激动手的哆嗦了。 所有人都像是被霹雳击中,还是晴天劈落的那种,一个个呆若木鸡!日夜攻关,呕心沥血,不知道多少次累得昏倒在实验室里,好不容易盼到了崭露头角的机会,却在任务开始的时候来个突然叫停!? 隔壁城市,现在就在争夺着国际级别的大型机场项目,有隔壁省原本就有着良好基础的xz观~音~机场,也有经济发展不错,拥有着整个hb煤炭开采特权的淮bei地区。 余哲深以为然,戈地那人和卡班巴人他都接触过,习惯跟伊艾弗人差别很大,老头不在山头星给他们安排住处,看来是深思熟虑的结果。正想着,卡班巴团队出来一人,高声呼叫他的名字。 合成演练开始了,原始出场的战士们迅速按现代战争的散兵线散开,然后开始令人眼花缭乱的战术动作,伊艾弗人眼中如山般沉重的单兵装备对战士们来说仿佛不存在。 毕竟,将信号给隐藏起来,通过窃取的形式,盗窃网络资源,国家甚至都找不到,这个信号源,在什么地方,这也是王坤的手段,他不可能,将这个东西,给光明正大的使用。 迷迷糊糊之间,琼克睡眼朦胧的走到了门前,不住的抱怨,其实也就是顺着门铃的声音随口说的,在英国弄一个汉语的门铃,占占外国人的便宜,还是不错的,当然平时也没什么人来他的公寓,只有几位不错的队友中过招。 下午两点,瓦利带着一帮人呼啸而入,打过招呼后自顾自地进食品储藏室找东西。 不过如果要问在这段时间里其中变化最大的人是谁的话,毫无疑问的是吉田一美。 林涛想过了,县交通局这边不给审批通过的话,他就找县里面的领导。 他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的帅气;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暗藏幽暗深邃的冰眸子,显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的气质。 “如按照刘老头说的,这个民政办的主任王路一定是有问题的,我们回去之后要重点拿他开刀。一定不能让这些害虫出现在我们幸福镇政府。”林涛强调道。 3月28日,阮有度、陈廷肃二人进至北圻,北圻凉平宁大统督黄佐炎道:夷人兵寡,此乃缓兵之计;夷人主军一至,战事必定重启。 面色苍白,虚弱的气息被身边白雪掩盖,不是仔细观察倒还没发现。 更妙的是,延州地区还有大量的胡椒种植,论规模和产量,仅次于印度和亚齐,这使得顺国顿时生出家里终于有“矿”的感觉。 官方倒是对于御兽师公开已经发现的进化渠道和培养方法极为鼓励,但是人都是有私心的。 林慕光的问灵已经完毕,大个儿岳宸阳也已经根据肖纵的描述,从他的手机里把梦游和说梦话音频拷贝下来。 白星依跟在最后面,经过这么一闹,她在战家的日子恐怕更不好过,更会连累到姨妈和柳卿丽,心里顿时一片冰凉。 酆河村高高在上的教主,对十二兽有着绝对的生杀大权。而鬼奴的生杀大权,则全在十二兽的手中。 “你放开我。”她不想再闻到男人嘴巴里面淡淡的烟草味,出声的时候,身体跟着挣扎起来。 跟他接吻的时候,会出现害羞闪躲的情况,但没有出现过任何排斥的举动。 虽说他与李纯的相处不长,但对于李纯的性格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绝对不会无的放矢,甚至以李纯的性子,碰到再大的事情也会坦然处之,绝不会像如今这般。 身后跟着两个仆从,一人拿着鸟笼,一手架着鹰隼,骂骂咧咧,气势汹汹的带着兄弟冲了过来。 相当初,在单位受了同事的气,她回来骂骂娄艺青就好受多了;现在她在单位受了委屈,回家还得被娄艺青欺负,只是想想心里都憋屈的不行。 娄艺青慢悠悠来到以前常去的早餐店,先吃了早餐,然后才给方泽楷打电话。 也就是说,两米半的距离中,球能不能进框基本得看运气,而拿到最低阶奖品钥匙扣都要进五个这种球,概率就低得离谱。 本来几人的意思是让莫无量直接出任浮屠芥芥主的,却是被他直接给拒绝了。说是他自身的性格实在不适合成为芥主,等到之后有人适合再进行商议。 有一次,有一队猎手集体狩猎,他们交回了七只山羊。而他们报数的时候,隶首却听成了一只山羊,他当即就在草绳上打了一个结。 顿时,那空间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死死的将那个低阶天帝包裹起来,顿时五种道心不断地碾压。 一,人们在祭祀祖先和神灵时,一定要遵从‘吉’礼,以吉祥虔诚来作为对祖先和神灵的尊重之礼。 最后是真正的试炼弟子,三十多人的队伍自然分成三拨紧随其入。 鸢晴坐在床上,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她撸起左边的袖子,那只蝴蝶印记已经又比以前长大了许多,闪烁着淡淡的荧光,她放下手,出了一身冷汗。 江临仙盘腿坐在他得脑海中,一言不发,身体若隐若现,看来确实是坚持不住了。 武云心跳狂跳,他无法从曲娉婷的语气中听出她的态度,于是连忙在脑海中组织着接下来的托词。 第31章 古堡里面的大厅摆着一张长长的餐桌,餐桌两边摆着二十个椅子的座位,而在餐桌上也已经摆好了各色的美食,几乎把那长长的大桌子都被摆满了,只怕以前的皇帝用餐也不过如此。 那个血腥惊悚的场面,就是他们这些常年接触尸体,人类肉块的医生都忍受不了,哇哇的一边吐着,一边飞速的逃离现场。 驱车的人看到费逸寒和鄢澜立马就停了下来,礼貌性的微笑。然后迅速的下了车,打开车门示意他们进去,费逸寒倒是不客气,提着东西就进去了,鄢澜据礼的对着车夫笑了笑也进去了。 这话很像是一个无赖的所说的话,但是在雪娇口中说出来,多少带点别样的意味。 云淡风轻的语气,听着灵妃着实的气恼,不错,她的确是不会丧命,纵使太皇太后平时宠溺她,但是她清楚的明白,若是她违反了她的底线,无论是谁,她绝不会手软。 看着那无比真诚的眼神,宁宝贝和罗依依知道六公主不是在开玩笑。 魔头再次出现在丰玉面前,向着丰玉攻击而来,她却并没有躲闪。 按照皇室的规矩皇上皇后必须在太庙内按照三跪九拜之礼拜堂,继而在历代先皇灵位前叩拜,方才算完成礼节。 “那就等你是的时候在说。“罗依依挑衅的说道,吓唬谁呢?当她罗依依是吓大的吗? 想想她在现代和老爸的那些游击战争可不是白玩的,怎么可能会让他们这么轻易的捉住她呢? 伊泽抬了抬眼皮,刚想开口,就感觉一股强悍的力量从腹部传来。 皇帝更加无辜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起来,至于是不是故意的,反正他就不是故意的,他不说谁知道呢? 当日觉醒武魂之时,便是千道流、比比东这等大陆巅峰强者都为之心神战栗。 沈楠也是没有办法了,许琛最近已经因为自残进了三次医院了,每次都是趁着别人不注意。 韩落雪眉眼含笑,其实她也想服用一粒地。不过大家肯定不乐意,她现在可是有孩子的人。 他有多久没有碰过洛星辰了,就算是之前……也都有措施,这个孩子不可能是她的。 倒是唐子凯,虽然目前他还没看清自己的心思,但潜意识下护犊子的行为还是让人气的牙痒痒。 “呆子,今天什么日子忘了?”苏提想着她要是不出手,这个傻子今晚是不会碰她的。 密道中,暗卫二一边扛着状元郎往外跑,一边不断的拍着状元,试图叫醒他。 欧阳孚心里咯噔一下,他还没出事的时候,就知道梦瑶做了什么。 苏郁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了。一万年对宇宙的能力者来说,的确很短,不过对他来说却是非常长了。 也是说,这六百人爆发出的战力实际青龙犬强大的多,也黄玉强大的多。 李宓在奏章上写了工作进度,查清了幽州各地的军队和布防,先写一份奏章禀报这事儿,接下来才按部就班查汉民少民杂居之地的治理问题。奏章中也就主要写军事。 “哇,南宫兄你果然聪明,先高声表态,然后却在暗暗降低速度,与萨克拉斯之间距离越拉越大,等到萨克拉斯出击抓我的刹那,就乘机逃跑,好,好想法。”看到南宫问天没有上当,叶宇轩一计不成,眼睛一转有生一计。 这一顿饭一直从中午11点迟到下午1点多,周毅、向云和拜纳姆三人才算吃完。吃过了饭之后,两人回到客厅内聊起天来。 第一个如鱼类一般浑身鳞甲的黑暗生物,轰然冲来,这黑暗生物三角头,身子两米高,身体表面有些黄色的粘液,一过来,它那双眼之中突然射出了两道黑色电光,黑色电光像是一个长弧,直接射向叶宇轩和它对视的双眼。 “李果”眉头皱了皱,低头看着哭闹着的莫愁,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 “找到一处不错的刷怪点,运气,运气而已……”望着陈鹏那外星人一般的眼神,吴颖哈哈一笑,牵强的解释道。 两招一比,看着被自己打的节节败退的叶宇轩,魏延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随即笑声收住,脸上一冷,目光锐利,给叶宇轩感觉仿佛是一头雄鹰在看着自己。 陈扬脸色变了变。他知道今天有线台在元宝街挂牌成立,本来他是打算要出席的,但前头接到邪大姐电话就改变了主意,决定留在区政府开会。 管家已经在旁边使劲的给宋颜使眼色了,奈何宋颜根本就没看见,理所应当的将话说完了之后发现,陆胤琛的脸色,好像越来越难看了。 “没什么,这事都是因我而起,我去解决也是情之中的事情。”刘宇拍着萱萱的肩膀安慰道。 一定是这样,顾夜霆借着他现在和公爵老夫人关系紧张,顾夜霆突然在这个时候讨好公爵老夫人,还不是想着,在公爵老夫人心目中,取代自己的地位。 第32章 云朵低下头, 才看到那咬痕竟然露了出来,位置不高不低的,她还拿脂粉遮了遮, 没想到还是被衣襟蹭掉了些。 燕嬷嬷见她满脸羞赧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不拿这个同她打趣了,转而问道:“昨日给殿下做点心了?” 云朵点点头,“不过他就吃了一小块。” 燕嬷嬷道:“殿下怎么说?” 云朵扭扭捏捏:“殿下只说尚可,想来是奴婢手艺不精吧。” 燕嬷嬷却道:“殿下若不喜, 看都不会看一眼,更何况是入口的东西?尚可就是夸你的意思了。” 云朵小声笑道:“殿下人还怪严格的。” 燕嬷嬷道可不是, “殿下从不贪恋口腹之欲, 也可以说是挑剔了, 膳房哪顿不是精心准备十多道菜,殿下能挑其中三五样, 伸几筷子就不错了。” 云朵心道这么挑剔的人, 昨晚她不过软磨硬泡两句,竟然半夜陪她吃起了点心。 她指尖勾着绺发丝,想到他昨夜那个旖旎的梦, 又想到今晨被他按在床榻上亲吻的场景,心里又不确定,他到底是生气呢,还是…… 堂堂太子殿下, 被她发现做羞羞的梦,大概是恼羞成怒了吧,所以才会狠狠咬她,以示惩戒。 可若是惩罚, 打板子打手心都可以吧,怎么能……咬那里呢? 咬一下教训教训就得了,为何还要来亲她的唇,还亲了那么久,她的两片唇瓣都快麻得没了知觉。 想起那个画面,云朵心头便涌上了一丝莫名的悸动,脸颊更是红得没边。 难怪梦中的男男女女都喜欢亲吻,好像真的很快乐,尤其对方还是清冷矜贵、俊美无俦的太子殿下,亲吻的间隙偶然睁开眼睛,面前就是一张放大的、精雕细琢的俊朗面容,她连呼吸都险些停滞了,这简直……比品尝世间任何美味佳肴都要让人愉悦。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这么好看的人还会亲她! 便是她趁机搂紧他劲窄的腰身,他也只顾着亲吻,并未出言阻止。 那腰身的手感更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美妙,他身上绷带已除,隔着薄薄一层寝衣,手掌贴着那凹陷的腰窝,摩挲那深刻硬实的块垒,她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甚至觉得他就算再咬她一口,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离开前,燕嬷嬷给她梳了个娇娇俏俏的垂挂髻,头顶结鬟,以珠花固定,再分两股发垂挂左右耳侧,行走间轻微晃动,像两只垂坠的兔耳,极是娇俏可爱。 从前宫中便有女官喜梳垂挂髻,也曾时兴过一阵,她是侍寝宫女,算是低阶女官,梳这个发髻不算逾矩。 云朵看到燕嬷嬷一直看着她笑,有点难为情:“嬷嬷,我是不是不太适合这个髻?” 燕嬷嬷乐道:“没有,就是觉得殿下也许会喜欢。” 云朵耳根微微发烫,“您怎知殿下会喜欢?” 燕嬷嬷也是方才替她梳发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件旧事。 太子幼时有回在亭中读书,不知哪位主子养的一只玳瑁垂耳兔跑到园中来吃草,竟然不声不响地跳到了太子读书的石桌上。 太子虽是小小年纪,却不喜欢小动物,文昌长公主曾经送来一只通体雪白的貂儿给他玩耍,太子看都没看,直接派人还回去了。 可以这么说,太子对任何除了读书、习武、医治头疾以外的任何事情都不太感兴趣。 当时曹元禄侍立在旁,立刻就要将那只玳瑁垂耳兔赶走,没想到太子一边读书,一边竟无意识地摸起兔耳朵来。 那兔子便也温温顺顺地伏在他手边,一人一兔竟难得和谐。 等到底下人来上茶,太子似乎是才发现手边窝了只兔子,立刻收了手,差人抱走了。 过后燕嬷嬷还问他,要不要也养一只垂耳兔来玩,太子却只说“不喜欢”,仿佛已经忘记自己摸了大半晌兔耳朵这件事。 燕嬷嬷便猜测,太子大概并不知道,自己下意识地愿意接近柔软可爱属性的小东西,也许理智上不会容许自己耽溺任何正业以外的行为,但不可否认,人都会有本能的偏爱。 云朵摸摸发髻,抿唇笑了笑。 …… 邓康已死,死之前坚称乾元台祭祀案是为一己私欲泄愤害人,只为将自家主子摘干净。 御书房内,辰王跪地请罪,明成帝、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都在场。 明成帝将人证物证以及邓康的供词交给了大理寺卿,脸色铁青道:“辰王治下不严,罚俸一年,停职三月,禁足自省,可有异议?” 辰王立即俯首道:“儿臣领旨。” 明成帝给每个成年的儿子都安排进了适合他们历练的部门,辰王去的更是直接影响官员任免考核的吏部,方便他拓宽人脉,亲近朝臣,还能跟在兼任吏部尚书的首辅陈贤身边学习,可谓是用心良苦。 大理寺卿是明成帝的心腹重臣,闻言上前一步道:“辰王殿下本不知情,只是身边的太监犯事,陛下此罚是否过重了些?” 明成帝冷哼一声:“朕只恨罚得太轻。” 两名大臣离开后,明成帝气得抬手拂落桌案上的奏折,尽数摔在辰王身上,“你办的好事!” 辰王跪在地上冷汗涔涔,眸中亦是滔天的愤恨。 当初涉案之人都已按罪论斩,就连这兽医官也被远远打发出了京城,没成想还是被太子掘地三尺揪了出来。 如今太子查明真相,又亲自带着证人上门,前前后后闹得人尽皆知,但凡有点脑子的,能想不到此事是辰王唆使? 好在邓康至死没有出卖主子,且东宫唯一受害的只是太子身边一个小小的太监,并非太子本人。 旁人如何作想,明成帝无法控制,此番唯有重罚辰王,方能堵住悠悠众口,向天下臣民表明君王的态度—— 太子是唯一的储君,明成帝重视太子,维护太子,不容许任何人侵犯太子及其身边之人,哪怕是皇后和皇子。 皇后和国舅那边平日有任何举措,皇帝向来是睁只眼闭只眼,毕竟大家都有共同的目的,可问题是,既然决定出手,不管结果如何,都要做得干净利落,不可授人以柄,最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往东宫安插眼线原本无可厚非,可这些人竟被太子短短几日就揪了出来! 明成帝简直不知该说太子太过聪明,还是皇后和国舅太过愚蠢大意,竟然连个得用的细作都培养不出,轻易便将背后的主子供了出来! 太子故意将那两名细作还给皇后和国舅,这叫他如何处置,叫朝臣如何作想? 皇后安插亲信还能对外说成是关心太子起居,却被太子误解了好意。 可国舅算怎么回事! 从前太子箭毒未解,尚能对外以他身中剧毒神志不清糊弄过去,毕竟太子的确有过头脑不清醒的时候。可眼下他重伤痊愈,又是肃清东宫,又是重查旧案,还能头脑清明、步伐沉稳、威严震慑地立在朝堂之上,哪还有从前疯癫嗜血的样子? 明成帝隐隐觉得,他那头疾或许都已痊愈了大半。 难道是何百龄的功劳? 太子还曾让锦衣卫去查冯遇的下落,也不知二十年前那一战到底被他查出了多少蹊跷…… 太子回京这一月,事情仿佛已经朝向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皇后急,他又何尝不急? 说到底这龙椅上坐着的人是他,他比任何人都渴望将这至高无上的权柄牢牢掌握在手中,受朝臣跪拜,受万民敬仰,做这江山社稷天下苍生唯一的主宰。 明成帝闭上眼睛,深深地叹口气,让人去传口谕,罚皇后抄经百卷,为太子祈福,国舅宁德侯则停职三月,罚奉半年。 与辰王一样,唯有重罚才能堵住流言蜚语。 把太子捧得越高,明成帝自己才越是能够站在舆论的高地。 消息传至东宫,詹事府的几名官员正为明成帝此举商议对策。 帝后最擅长颠倒黑白,控制谣言走向,抹黑太子的名声,好成全自己的贤名,这一点众人心照不宣。 左赞善认为也该效仿他们的手段,将皇后国舅往东宫安插亲信、辰王蓄意构陷太子心腹一事传扬出去,扭转太子的口碑。 左中允又怕此事反倒会弄巧成拙,毕竟在百姓心中,皇后就是贤良宽厚的活菩萨,太子才是妖魔鬼怪,不明真相的百姓只会谴责太子。 底下议论纷纷,太子捏起手边一块精美酥脆的茶点,吃了一口却又放下了。 他实在不喜欢这些酥得掉渣的东西。 倒是昨夜那牛乳马蹄糕,虽其貌不扬,却不失清甜软糯,难得合他的心意。 脑海中无端想起那个同样清甜软糯的小丫头。 甚至,想到她小衣上的缠枝石榴,想到她雪腻酥香的皮肉……这丫头不知如何生的,处处都软,连嗓音都软得能掐出水来。 更不用提他如今有了读心术,不光能听到她被他吻出的声音,那些急促的喘息、抑制不住的哼吟之外,还有她绵软娇甜的心声。 时而娇嗔,时而喟叹……还有更露骨的,叫人听了就下腹发紧,想要对她狠狠用力,在那雪嫩细软的皮肉上留下痕迹。 思绪飘回,才发现手里的茶酥被他捏碎了。 底下的官员:“……”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不知太子为何突然捏碎点心,更不知他捏碎点心时,心中正打算要谁的性命。 太子不动声色地取过锦帕擦手,淡淡说道:“先办正事,其余不必过问。” 官员们畏畏缩缩地拱手应是。 太子回到承光殿,行经廊下时听到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他停下脚步,偏头便看到那小丫头顶着只垂耳兔发髻出现在回廊尽头,见到他立刻收敛了笑意,规规矩矩地走上来行礼:“殿下万安。” 可太子分明听到她在心里说的是—— 「殿下贴贴。」 第33章 身后陡然传来一个声音,顾曦贞回身,可是却并未看到说话人的声音。 安顺阳虽说有个候位傍身,说到底不过是个虚职,在朝中也说不上什么话,所以来拜访他的官员并不多,像姚学良这般品阶还行如此大礼之人,那根本就没有过的。 “爸、妈,我来了,我给你们和夏洁利带了你们最喜欢吃的东西和最喜欢的东西…… ……给。”王健明起了一下身,把自己带来送给岳父母的礼物,递给了他们道。 出于这一点,徐行表面上,是把韩龙当做是友军的,但是从内心深处来看,他还是排斥,甚至反感的,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徐行只要夺取了天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韩家一门,屠戮殆尽,不留任何隐患。 不过,这毕竟是重体力活,如果一整天都把体力放在这个事上,多多少少有点心理不平衡,这让徐行也很难做,更是需要专注处理的事。 他朝窗户外望去,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原来是夏洁利的爸爸,看上去十分的着急,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找他。 “另外,选好撒网起点也非常关键,往鱼多的方向拉网与向鱼少的方向拉网产生的收网结果是完全不一样的,明白了吗?呶,就是这样的。”说着安然在地上画了个渔网的形状。 虞结心里这样想着,可惜,当他在最后的最后,回忆起亦敌亦友的韩飞的时候,却是那般狼狈,和韩飞郁郁而终的失势不同,虞结这种悲剧,堪称抄家灭族,心死身陨。 叶良辰大摇大摆的走了,却在灵石矿留下了一个非常恐怖的设备。 但是,后世之人可以确认,当那个,每天都钻木取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部落首领,终于钻出了火焰,从此以后,也就宣布了,人类,拥有了生火的技能。 “高,实在是高!我也觉得没有任何其它办法比你这个更高明的了,真应了那句古谚: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唐烧香吹捧道。 更何况大家已经知道了对手的身份和大致的手段,所需要的仅仅是如何发现他们而后活下来再回到恶魔大营去报告。 数声刺耳声响,却是花血痕挥手间撒出数条噬血雪藤,将地上的所有战利品席卷一空,当然除了程家仙村修仙者的遗物之外。 看来之前凌霄所说的确实属实,也不知道那家伙是如何得知的,等曰后有机会遇到他,定要好好问一问。萧翎心中暗自说道。 燕破岳接过水壶,一仰脖子就狠灌了一大口,然后将水壶……挂在了自己身上。 自然是汽车发动机受到影响,虽然还能继续使用,但是马力就不会象原定功率那么强劲了。 雪崩最可怕的地方,除了劈头盖脸覆盖上来的积雪,还有它们在冲击时,形成的气浪。由于是刚刚落下的积雪引发雪崩,速度相当惊人,当雪浪冲到山坡一半时,就已经获得足够速度,引起空气剧烈震荡形成了可怕的气浪。 四方龙门之外,便是广阔的自由天地,无数强大的仙村如雨后春笋一般迅速崛起,但却没有一个修仙门派,只有四大巨城:乾聚城、天哈城、黑龟城和紫衫城。 翠心一夜没有进食,早就感到饥肠辘辘,她走到汴河边上的一处高楼门口,突然感到头晕眼花,双脚发力,蓦地晕倒过去。 今天,白静茹的装扮有点与众不同,她是穿着一条短裤和一件健身背心来的,脚上穿的也不是高跟鞋,而是一双洁白的运动鞋。 它的刚猛和韧度最起码是一般常规武器的五倍,想要折断这武士刀,没有强大的内力是不行的。 直到他们到达目的地——顾雨惜的家的时候,老二终于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的忐忑不安了。 枪响的同时,那恐怖的死光便已击中鸿祖禁卫的战甲胸口,但听“噗”的一声闷响,被死光击中的铠甲竟然完好无损,战甲中的鸿祖禁卫悬着的一颗心猛然放下,正想长出一口气时,可突然发出了一阵恐怖的叫声。 浮云子瞧的仔细,真是前番言说自己无功,要将宝物让与自己的三娘子。当下老道人见宝物为三娘所得,双目只差些就要喷出火来,激怒之下再无顾忌,扯了嗓子的大骂三娘子卑鄙无耻。 坐在桌旁的男人玩味地看着秦一白的背影,眼中异色闪动,似是欣赏又似是不解,正自沉思之时却突然眉头一皱,看向了左边的城墙栈道。 叶凌风随之杀了上来,没有让影杀趁乱逃走,这样的恐怖人物,如果让他逃走的话,那么以后有提心吊胆的就是他自己了。 但是山洞里面的这些人一直都对三大邪族充满了愤怒,而且被关押的这些天说来很长却也很短,所以他们并不会有任何奴性出现,他们很愤怒。 易寒却没打算搭理他,又给自己倒一杯茶的同时继续督促封潇潇喝茶。 在这里。燕京城中。金碧辉煌的皇宫内。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眸就这么呆呆的望着对方。望到了对方的眼底。望到了对方的心底。 红雾瞬间激荡着向外炸开,那道曼妙的身影随之突然一花,仿佛被风吹散了影子一样原地消失。 老板千恩万谢的敬了一杯酒,撒腿就往外跑。看到几个服务生以为出了什么事跟过来,也只是挥挥手示意没事。 咬咬牙,龙老狗深吸口气,一抹储物袋,但见一道金光飞出,瞬间化作一具巨大的金钟漂浮在面前,金光磅礴,能量幽幽。 第34章 承光殿的这间密室, 关过皇亲国戚,关过乱臣奸佞,也关过武功数一数二的杀手, 还从来没有人能从这里全须全尾地走出去。 让她在这里反省,也算是抬举她了。 太子离开前警告道:“不准乱动,这里处处是机关,哪怕触动一块最普通的墙砖,都有可能飞出冷箭,射穿你的脖颈。” 云朵脸色煞白, 才伸出去一半的手立刻收了回来,紧紧攥在衣袖里。 她嗓音有些颤, 还有点委屈:“奴婢不知殿下为何生气, 又为何要关奴婢。” 「再也不给你做点心了!」 「也再也不做你的点心了!」 太子:“……” 他听到这句甚至还反应了片刻, 听懂之后更是满脸铁青。 原本还想着她若乖乖求饶,他或许可以考虑放她一马, 直到听见这句荤话, 他满腔怒火,咬牙厉声道:“你胆大包天,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孤, 当真以为孤不会动怒?” 以往就是太过纵容,对她那些大逆不道的心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至于让她得寸进尺,什么都敢说, 什么都敢做。 今日她不光在心里污言秽语,还敢用那仙桃馒头来引诱他,她以为他就一定会上钩,会对她欲罢不能? 再不杀杀她的胆量, 明日她就敢恃宠而骄,上房揭瓦! 太子看着她两边耷拉的兔耳,还有那紧紧抿着的唇瓣,转头移开了目光。 “明日你若还不知自己错在何处,那就继续反省,何时知错,何时孤再放你出来。” “殿下我……” 门一关,整个密室的光线立刻暗淡下去,只剩房间一角烛台上闪烁着微弱的烛火光。 云朵气得跺脚,跺了两下又想起他说这里处处都是机关,顿时不敢再动,小心翼翼地四下打量着。 好在密室并没有外头那座刑房恐怖,没有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和哀嚎声,且只有她一人在此,没有施刑人审问她、对她挥鞭相向。 适应过安静的氛围,便并不觉得那么害怕了。 小黑屋嘛,其实她在一本不太正经的话本里看到过。 话本里是兄弟俩争夺女主角,原本要嫁给弟弟的女主在大婚之前被阴湿霸道的男主藏起来,关进了小黑屋,每天强迫她酱酱酿酿。 剧情早就忘得差不多了,云朵也是亲眼看到面前的刑床和锁链,才又联想到那话本里没羞没躁的配图。 也是一张刑床,女主被男主用铁链锁住手腕,蒙上眼睛,一条蹆高高地吊起,那冰凉粗糙的鞭绳缓缓扫过她纤细的腰肢和蹆侧…… 想着想着,云朵自己脸都红了,这些令人闻风丧胆的刑具,在她脑海中都变成了可以调情助兴的玩物。 不能想,再想就浑身难受了。 还是骂太子吧! 骂太子比较符合她当下的心情。 他让她反省,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怪她看到了他那荒唐的梦,让他没脸? 还是怪她做的那仙桃馒头?可就算他想歪了,以为她是故意的,也不至于罚她禁闭吧! 当然,如若她平时这些骂他、馋他、亵渎他的心思都被他知晓的话,那她无话可说—— 这确实是罪恶滔天了。 太子从密室出来,候在殿门外的曹元禄擦了把冷汗,颤颤巍巍地上前跪下。 “是奴才见殿下晚膳用得少,才让云朵姑娘去做点心的,您要罚就罚奴才吧!” 太子冷冷瞥他:“那点心的式样也是你教她的?” “这倒不是,”曹元禄老脸一红,“不过奴才保证姑娘没有坏心,顶多是想和殿下亲近罢了。” 他知道自家殿下聪慧过人,尤其是从北疆回京后,底下人不过一句话,甚至一个表情,他便能看出许多旁人看不出的端倪。 那些被处置的人的确心中有鬼,可曹元禄自问内廷行走几十年,还有几分识人之能,云朵是什么性子,他看得清清楚楚,殿下自己定然也看得出,这丫头也只那晚大放厥词过一回,平日最是乖顺好性儿,连被人下毒威胁都没有动过刺杀殿下的念头,可殿下竟还是要罚她! 曹元禄叹口气:“那密室是什么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她一个小姑娘,胆子就芝麻绿豆大,能经得住吓吗?” 「难得有姑娘愿意关心您,您就偷着乐吧!再把人吓走,您就后悔去吧!」 太子听到他放肆大胆的心声,暗暗攥紧手掌,冷声赶人:“出去。” 曹元禄无奈,只得先行告退。 太子独自坐在榻上,揉了揉太阳穴。 这二十余年来的尔虞我诈,让他练就了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应对万事都能游刃有余,已经许久没有人能够如此牵动他的情绪。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明白。 也许是觉得他堂堂储君不该被一个小丫鬟如此唐突不敬。 也许是那种难得的亲近让他觉得陌生,下意识就是警惕和防备。 他见多了别有用心的奉承,投其所好的献媚,也经历过最亲近之人的背叛,早就不会对无关之人付出多余的感情。 高处不胜寒,何况是他这样的身份,群狼环伺,朝不保夕,他并不需要那些虚假的谄媚来调剂生活,自欺欺人。 她的到来的确很特别,身上独特的香气能为他缓解头疾,至于心里那些狂妄之词,让他震惊、气恼,却也让他觉出了久违的、不戴面具的活人气,所以偶尔两句插科打浑并不足以令他真正动怒。 他真正抵触的,是任何刻意为之的接近,是被她三言两语就拿捏情绪的感觉,是被她屡屡言语冒犯的恼羞成怒一点点累积至今的失控。 指骨抵着眉心,他想起离开时她紧抿的唇瓣,委屈的表情。 不会当真被吓哭了吧? 这间密室隔音极好,即便里头撕心裂肺鬼哭狼嚎,人在座屏之外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这里头若关上几天几夜,彻底与外头断了联系,恐惧和重压之下,便是意志再坚定的死士都有可能会发疯。 她再胆大包天,到底是个不经事的小丫头,或许已经在里头哭着求饶了。 可才关一个时辰就将人放出来,未免显得他出尔反尔,毫无威信可言。 罢了,同她计较什么。 她从没个正形,他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吗? 这世上人人都想害他,可她不一样,从始至终就觊觎他的身子,就连自以为大祸临头之际,她使尽浑身胆量也只敢来找他睡上一觉便觉得此生无憾了,这何尝不是一种纯粹呢? 太子的目光落在殿中烧着炭火的象耳兽足炉,罢了,腊月的天太冷,回头冻出风寒,还得浪费何百龄的药给她医治。 太子深深叹息一声,起身扭动了烛台。 缓缓踏入里间,先是听到几声类似梦呓的呢喃,沉闷,带着轻微的哭腔。 他心中莫名一紧,很快在密室角落中找到那团小小的身影。 小丫头抱着手臂蜷缩在地上,身子像在微微地发颤,口中呜咽不清地说些什么。 太子眉峰蹙起,俯身将人抱起来,借着微弱的烛火看到她紧闭的双眼,泛红的脸颊,那眼尾晶莹湿润,像是哭过了一般。 他用手背碰了碰她额头,好在没有发热,这才松口气,喊她一声,见她没有反应,干脆将人打横抱回寝殿。 少女似乎感受到被他抱在怀里,下意识地退缩闪躲,“殿下,不要……” 太子把她脑袋按回来,贴在自己的颈侧,凉凉地垂眸:“不要什么?” 她被放到床上,下意识就往温暖柔软的锦被里钻。 太子盯着她潮红的小脸,不确定是生病了,还是睡着了,正要派人请何百龄过来,却又见她扭了下腰肢,口中瓮声瓮气:“殿下不要,不要打朵朵的屁股……” 太子听到这句,神思停滞片刻后,脑海内霎时暗火炽涨,翻涌着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 他咬紧后槽牙,几乎是忍无可忍地,抬手朝那玲珑起伏的臀肉上拍了一下。 “醒醒。” 云朵感觉到轻微的痛意,还听到了太子冰冷的声音。 可那痛感明显不是太子殿下的小皮鞭,是那种区别于梦境的,真实清晰的闷痛。 她眼睫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躺在温暖熟悉的被褥里,帐内是暖融融的烛光。 再一抬眸,恰恰对上太子阴沉漆黑的眼睛。 她心内急跳一声,舌头差点打结:“殿下?” 太子压着怒意,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一句:“做梦了?” 云朵想起方才那个梦,哪敢正面回答,放软了声口道:“殿下不打算罚奴婢了?这是让奴婢回来了?” 太子似笑非笑,“告诉孤,方才梦到什么了?” 云朵含糊其辞,委委屈屈道:“梦到殿下对奴婢用刑,让奴婢认错,奴婢很害怕……” 「总不可能说,梦到被你放在那张刑床上翻来覆去,还拿小皮鞭抽我屁股吧!」 太子:“……” 他攥着手掌,深深叹口气。 还担心她胆小害怕,以为她会哭着在里面求饶,妄想她能改过自新,往后规规矩矩…… 太子忽然有种迷茫和无力感。 也许她就是这么个人,头脑构造就是与旁人不同,哪怕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始终没心没肺,脑子里就只有那些荒唐污秽的东西。 只是不知,她只在他面前胡思乱想,还是在别人面前如此? 在六皇子面前,还有从前与那些侍卫私下见面之时,可也会生出这等龌龊不堪的心思? 他暗暗咬牙,正想质问一番,手边忽一软,那只软绵绵的垂耳兔贴了过来,慢慢地抱住他手臂,见他没有发作,又抱得更紧了些。 “殿下怎么罚奴婢都成,别再把我一个人关着,奴婢看不到殿下,心里害怕……” 太子沉沉闭了闭眼,明知她心口不一,根本没有悔过之意,可他却因这突然的靠近,心中仿佛某处塌陷下去,泛起丝丝缕缕的酥麻。 云朵再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他压在了床榻上。 第35章 这是魔灵教他的,让他和范剑硬接一拳之后。就使出旋风排云掌,在范剑的周身攻他,距离控制在两步之内。 为了自己害的陆珏身处危险当中,周若水又怎会让他一人独自面对危险,刚要上前与他共同面对,却被于香兰和香月拦住,无法上前。 看到城墙上的裂缝,塔丽娜只能希望城墙能多撑着点,她向不远处的尸巫走去。 随着这个房间的大门被关闭紧锁,薛丁邱就来到了另一个房间里面,通过一面巨大的单向防弹玻璃窗冷冷的看着瑟琳娜等人。 “不好。”门外的夜风听到里面的动静不对,心思一声不妙,马上冲进来,看到这幅场景,一步跨前,长臂一伸,手弓成爪形扣住吴敏的肩膀,指尖发力紧紧扣住了骨头。 “因为心情好。”林越淡淡地回答,那些看过画面的人,皆是嘴巴微张,不知道说什么好。 环顾四周,发现他这边的联盟,也就只剩下了赵日天和叶良辰正在苦苦的支撑着,抵挡着那些神龙真气。至于其他的执法者,则是大半都被陈锋他们给制服了。 当下,记住了身法掌法的招式和口诀,陈锋便开始同时修炼这两门武技。 看到林越等人在秘境崩塌前全身而退,夜王立即身形挪移,出现在夜明玥姐妹面前。 在林格的命令下,三千四百个尸巫放出他们的魔法能量球,那些骷髅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全灭,留下满地的灵魂之火。 李松现在所处的位置其实挺尴尬的,现在的毒圈所过来比较痛,已经算是在毒圈的末班车中了,现在肯定有很多敌人在安全区蹲着,只要李松进入安全区,肯定有无数发子弹在等待着李松。 那十几个丐帮弟子不知何时开始慢慢苏醒,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干巴巴地躺在地面上。 说真的,灵级神器装备和圣级神器的差距比较大,而张峰现在一次性把7件灵级神器圣火装备变成了圣级神器,也就意味着全身所有属性都得到了巨大飙升。 那个圈子中暗元素密度有多大,看那巨虫极速缩水的身子就知道了!十几点的体质尚且扛不住,何况是他们!? 听到里面的男声之后,他更加不安了,但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理了理悲伤心情,收拾了一下思想,如今董卓已死,王允坐在了董卓以前的位子上,权力巨大,他感觉到危机,这么做到底换来了什么? 随着寒螭被困住,幽荧和叶缤也纷纷显出身形,只见幽荧一身千重月纱,周身道道太阴辉光照耀八方,在其脑后一方玉轮缓缓旋转,其中有万物兴衰、四季轮转、等等意境显化。 景煊的记忆在脑子里走了一遍,除了把他从森林救出来后的记忆,他想不起,他们之前在哪里见过面。 这睡下了还没有半个时辰,赵伍就觉得身边老有人在拽自己,实在是烦的不行,自己的两眼皮子实在是睁不开了,只能嘟囔道:“天塌下来了,叫个高的先顶会儿,让我先睡会儿再说。”说罢就啥也管不了了。 突然,简易营地传来了不大的动静,苏成徐徐睁开眼睛,望了过去。 方布衣带着四人一直在城中寻找买卖法器的店铺、坊市、拍卖行之类的,这样一直逛到傍晚时分。 裘千仞一掌推出,这货在射雕时就可以称得上是五绝之下第一人。这么多年吃斋念佛,但是那一身本事从未扔下。 随着巨大的龙尸最终化为白光消失,众多的玩家也纷纷有了各自的收获。在场的所有人都几乎连升了2级,而排行榜前10 的玩家则是3-4级不等。 这几句词,听的甘雨脑瓜嗡嗡响,特别是那一句high到不行了,一直在脑海循环。 此时的石之轩还未将花间、补天两派的心法合二为一,不死印法也还未出世。所以这个时候的石之轩虽然很强,但是还不会让人感到绝望。 比如京武的楚天辰,魔武的连斩,西北国防军校的白长卿,他们这些人早就被各大军团定好了,只等他们毕业就可以去任职了。 黄药仙白了他一眼,这老东西跟过来,就是为了打探矿洞入口,如今也算如愿以偿了。 说的还是蒲公英海的狐狸,一如既往讲到第五卷停下,族人们都投来幽怨的目光。 冯氏扒拉完碗中的红油擀面皮,急不可耐地便端起了她的那个笸箩,里头装着擀面皮和面筋,又端了苏木蓝送给她的辣椒红油,连带着几根嫩黄瓜,便急匆匆地回家去了。 庆龙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重新点上一支烟,猛吸一口,吐出一大片烟雾。 本来以为过去了的事情是不会有人想起的,没想到这就被都察院盯上了,还认认真真的查了起来。 第36章 曹元禄知道太子这些年不近女色, 三年前明成帝曾提过为他选妃,后又因北疆战事耽搁至今,如今太子箭伤已愈, 头疾也得以缓解,亲事已迫在眉睫。 太子恶名在外,又因性情暴戾、痼疾缠身,京中许多高门世家望而却步,仿佛东宫是什么阎王殿,进来就是死路一条。 可不管怎么说, 还是有不少先帝器重的官员站在太子这边,太子在军中也有几位得力的部将, 他们家中未出阁的女儿都是太子妃的不错人选。 曹元禄小心打量他道:“历来都是先娶一位正妃、两位侧妃, 殿下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最好是一次性定下来, 将来也好尽快绵延子嗣,免得自家殿下本就恶贯满盈的名声之外, 还要多一条无子之过。 曹元禄甚至觉得, 再这样下去,帝后二人高低能给自家殿下传扬出个“不举”之名,到时候别说那些中立的官员, 便是坚定拥护太子的官员也会有所动摇。 太子听到“不举”二字,冷冷朝他看过来。 曹元禄哪知心声被自家殿下听了去,只以为他是不愿娶妻纳妾,“殿下, 您的亲事当真是不能再拖了。” “至于云朵姑娘,您再喜爱她,她也只是个宫女出身,”出于为自家主子的考虑, 他还是叹口气说道,“待将来太子妃入宫,您给她抬个名分,良媛或才人都可,金银赏赐、该给的宠爱和体面给了,也不算亏待了她。” 太子敛眸,面上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先帝先皇后早逝,江山落入他人之手,他一步步艰难走到今日,比任何人都明白皇嗣对于江山社稷的重要性。 也知道,只要自己还坐在储君的位置上,将来一定会有自己的太子妃。 只是他不是明成帝,需要不断靠充实后宫来拉拢朝臣、联络各方势力。 先帝威慑天下,终究也不过只有他母亲一个妻子。 他想要夺回江山,靠的是名正言顺的血统,是自己手下的亲军,是政治谋略与军中威望,也靠他将来一步步揭露明成帝一众人等当年谋朝篡位的真相,让世人看清这对虚伪帝后的嘴脸。 至于外戚势力,也许对有些上位者来说起到举足轻重的影响,可于他而言却是可有可无。 他心中的太子妃并没有一个清晰的画像,可他知道,他不会娶那些一见他就瑟瑟发颤、不敢抬头直视他的女子,也不会娶那些想要依靠东宫势力来振兴家族,对他却无一丝真情的女子,他不想要一个举案齐眉的傀儡,也不想要一个把自己从头到脚都裹在条条框框里的,谨守规矩礼法,无一丝趣味的大家闺秀。 倘若遇不到,他宁缺毋滥。 至于云朵……脑海中浮现出那张清媚娇娆的小脸,他闭了闭眼睛。 她一介小小宫女,便已胆大包天至此,真给她抬了位份,尾巴岂不是要翘上天。 何况她满脑污秽,与常人不同,如今不过是与他同榻,便已忍不住动手动脚,真若临幸了她,那更是正合她意,到时岂不是夜夜都要缠着他索欢。 他也不能太过纵容了她。 …… 除夕宫宴将至,太子即将选妃的消息很快传遍,连云朵都听到些风声。 一时间似乎不少人都开始拿同情的目光来看她。 也许是见她服侍太子至今没名没分,也许是因为东宫即将迎来一位真正的主母,而她作为太子唯一的枕边人,不知会被如何打压。 云朵心里倒没有太大的波动,她本就是做丫鬟的,不过是多侍奉一位主子罢了,运气好遇到一位大方的主子,多给她些赏赐就好了。 唯一的遗憾的就是,英俊美味的太子殿下还没被她吃到嘴呢,就要成为别人的盘中餐了! 太子瞧她整日没心没肺的样子,不觉有些乏味。 夜晚锦帐中,他盯着身下被他吻得泪眼婆娑的小丫头,难得大发善心地问:“你就不想向孤讨要什么?” 云朵眼眸转了转,“奴婢想要什么,殿下都能给?” 太子隐隐察觉不对劲,下一刻果然听到她色胆包天的心声。 「想把殿下吃干抹净!」 太子冷哼一声,果然。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殿下不会再要她小命,既然他诚心发问,云朵绝不能浪费这个机会,立刻捏捏他衣袖,“奴婢确有一事。” 太子挑眉:“你说。” 云朵在他怀里扭扭捏捏,“就是吧……别的宫里的主子娘娘都会时常赏赐下人,连皇后娘娘都知道赏赐奴婢呢,奴婢好歹伺候殿下这么久了,殿下还从未……” 「不光没赏过我,还把那一千两银票都没收了!」 「不说金钗镯子,金瓜子来几颗也好啊!」 太子:“……” 旁人吹耳旁风是为要名分,要抬举母族,她倒好,搞半天不是为色,就是为财。 “你在东宫当差,用得着那么多银子?” 他派人查过她的家世,知道她是与舅舅家决裂偷跑出来的,可以说是无亲无故,无需贴补家里,她自己又没有机会出宫花费。 “这不一样,”云朵笑道,“奴婢有了钱,心里就踏实,哪怕放在那儿不用,光看着也觉得舒坦呐。” 她朝他挤眉弄眼,太子置若罔闻。 「不给吃肉还不给钱,扣扣搜搜!」 太子冷了脸,按住她伸往腹肌的爪子,“就寝吧。” 云朵失望地缩回手。 良久之后,叹口气问道:“殿下,倘若太子妃娘娘不喜欢奴婢,您会把奴婢送走吗?” 太子面色沉沉,反问她:“你想走?” 放在从前,在太子殿下跟前当差稍有差池都会丢了小命,云朵自然很想离开,可如今……她自己也说不清了。 她忽然想到那些话本里,被主母容不下的狐媚子都是要被发卖出去的,运气再差点,或去母留子,或被扔进青楼,或暗中追杀都是有的。 想到这里,云朵心里还是有一丝难过。 倘若殿下能多给她一些傍身的财物,早早放她离开…… 太子听到这里,面上瞬间阴云密布。 放她离开绝无可能。 她既已入了东宫,被迫与他捆绑在一起,如今又得罪了皇后与宁德侯世子,东宫之外已再无她容身之地,她能跑到哪去? 云朵正思索着离开的可能性,忽觉周遭气氛骤降,男人指骨的墨玉扳指扫过她后颈,凉得她浑身一哆嗦。 仿佛又回到初入东宫那几日,她提心吊胆,瑟瑟缩缩,随时担心一个不慎,太子殿下会突然捏断她的脖子。 太子抚过她莹白雪肤上的斑斑吻痕,看着她因恐惧而蒙上泪光的滟滟杏眸,那娇小柔软的身子在他掌中轻轻发颤,他心想,只要她肯乖乖听话,他可以护着她。 这世上也只有他有庇护她的能力。 然而顷刻,太子阴沉如墨的眼眸忽然抽动了一下。 那只绵软的小手颤巍巍地伸到他胸口,一下下地轻抚,嗓音软得像一捧水:“殿下息怒……” 云朵还是学会了点察言观色的能力的,听到她问会不会把她送走,太子殿下立刻沉了脸,难道……他是想把她留下的? 总之太子殿下不高兴,哄着便是了! 「胸肌可真紧实啊,不知道往后还能再摸几次,不管了,先享用了再说!」 太子对她这肆无忌惮的心声虽是恨极,但到底容忍了下来。 一个娇娇怯怯的小丫头,终究还是怕着他、有些眼力见儿知道要来哄他的,这就够了。 次日一早,云朵醒来时枕边已经没了人。 正要起身,却被一个冰冰凉、硬邦邦的石头硌住了腰。 太子的床铺最是柔软平整,何时出现过这等硕大的异物,难道是什么杀人武器?别是谁又想害她吧! 她战战兢兢地掀开被褥,在看到那“石头”的瞬间,瞳孔巨震。 这么大一个金坨坨,起码两斤吧! 云朵双手颤颤地把那块硕大的金元宝端了起来,简直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谁又想收买她刺杀太子吗? 这做得也太不隐蔽了!直接把金元宝给她端太子龙床上来了! 还是说,昨夜她向太子殿下讨赏,这就是殿下给她的赏赐? 一个两斤多的金元宝! 云朵心口砰砰直跳,手掌心都出了汗。 一整日下来,也没人突然冒出来收买她,抑或是往她嘴里塞个药威胁她。 晚间侍寝时,云朵整个人还是脚底发飘,看人都带重影儿。 以防万一,还是在太子面前跪下了,“不瞒殿下,奴婢今日收到一笔飞来横财,奴婢如坐针毡,生怕又是何人想要借奴婢之手毒害殿下……” 太子挑眉:“哦?那赃物现在何处?” 赃、赃物? 云朵被他说得都有些不确定了,“赃物……虽在奴婢手里,但那幕后之人还未找上奴婢,不如让奴婢守株待兔,等那人自己上钩,奴婢再帮殿下一举擒获?” 太子垂下眼眸,似笑非笑道:“行,孤就看你的本事了。” 云朵抱着他手臂蹭了蹭,抿唇笑道:“在此之前,那赃物可否交由奴婢先行保管?” 太子闭上眼睛,尽量忽视那贴得严丝合缝的温软,喉间才发出一个“嗯”字,少女嫣红柔软的唇瓣就猝不及防地贴上了他的唇。 「我倒要看看,这嘴有多硬!」 第37章 在歼-35飞抵之后,刺耳的警报声使得整个空军基地炸毛了一般,因为他们的防空系统和预警雷达发现了本土高空位于100千米左右的高度上,空突然毫无征兆的出现一个超高速移动的信号目标。 不过淡定不等于放任,浅井长政没有放过榊原康政和本多忠胜的打算。下一刻,浅井军的本阵之中冲出一支军势,带头的是赤红如烈火的武士。 楚其琛摇摇头,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都不用他出手,莫邪已经一招剑星寒使出,两道寒芒从雌雄双剑上直射而出。 要是老傣赢了,你觉得他会不知道我们是逃离这盆地的?出卖同伴的事儿已经瞒不住了,你们非死不可。 那个慕容炎和慕容青好奇云虚要做什么,直到云虚坚持一会后,那个罗浩眉头皱了下,然后两眼眨了下,直到他微微睁开眼时,慕容炎两人惊呆了。 他和闫思弦在吧台旁的高脚凳落座,酒保走到两人跟前,指指自己手中的酒瓶。 身上穿着暴露的盔甲,披着绿色的斗篷,紫色的皮肤散发着健康的气息,剑尖的耳朵引人遐想,再往上是两根长长弯弯的龙角,一双大眼睛充满了梦幻。 纪彩儿的身躯被静静地安放在瀑布下的深潭边,星眸紧闭,双手合拢放在胸前,神情安详,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之中。 气运又或是运气,阿犬觉得这种事真的跟她没什么关系,反正奇迹什么的永远都没她份,轮得到她的大多数都是麻烦事,还是最麻烦的那一种。 “王八蛋,还吹嘘自己是什么狗屁武者,连一个武徒都打不赢,我真是瞎了眼!!”张志强脸上阴沉的可以拧出水来。 孩子紧盯着他,她思考着,突然抬起那只完好的手臂,猛地把胸前的那条牛头梗打飞了出去,白色的狗在黑暗的树林里发出很大的声响,它愤怒地呜咽着,旁边的狗想要冲上去,却被史特莱夫的呼哨声制止了。 余沧海更惨,脸上活生生的被清林划了一道大口气,在他原本的伤口上似乎是打了一个大大的叉,更显滑稽之sè,眼见着两个武当山的道士神sè不善,他们冷笑着拉开了距离,也算是眼不见心不烦吧? 我是去了的,顾家大夫人下午也派了人,明日接珊之回去。怎么,她也邀请了你?袁太太眉头微蹙。 即便如此,他还是受了不轻的伤,最可怕的是他的信心也因刚才的意外被震得荡然无存。 “这个世界上,公认地先天十级高手只有两名,一个是中国古武协会的会长孙伯年,另一位就是我们的雷亚斯先生。”乔乔沉声说道。 经过这一年多的时间。应傍峰乃至整个圣智派的人都心里有数了,如果说妖魅诱人的石映绿是姬幽谷的禁脔,那朱朱就是归尹子章管的,想要跟这两位元婴祖师的天才弟子抢人,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再说。 是继续在这种几乎不可能再有结果的迷茫中寻找,还是早些归去,不再让菲菲她们担心。 “我的意思是,这件事没有任何人能帮到我。”乔乔一字一句的说道。 周宣把马牵到一块大石头边上,让纫针先站在石头上,然后扶着她的手,让她踩着马蹬分腿上马。 这也是为什么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有无数的武林人士追杀他的原因了;那一天,包括五岳剑派、少林、武当的人都在,要知道他们不会没什么事情就聚到一起的,玩吗? 说着,他的眼角猛得一跳,似乎在吸了一口气的同时,那只悬停在剑晨上方的手终于落下。 叶飞确实不需要知道这些刚刚组建起来的新团队,包括稀里糊涂挖过来的国宝谭士忠在内的这些人到底如何进行资本运作,如何一年里头把这一百亿玩成两百亿。 冥河老祖无法接受,不能置信,他万无一失的备胎计划就这样被一头蚂蚁给破产了。 师徒二人只是觉得漆雕翎是因为听到堂妹的消息所以才多问了一句,浑然没有察觉她眼神中暗藏的犀利。 可是如果自己不想这样,就要答应跟瑞丽合作,难道自己要对叶龙动手吗? 由于姬雅和一部分来不及逃命的人留下断后,不少人都逃离的战场。索伦王子十分狼狈,跟随他的卫士也只剩下了二十余人,尽管他很担心姬雅,可是忠心的卫士们还是硬拉着他逃离。 如果不是钟家疏忽大意,在保镖安排上漏了马脚,可能今天钟灵的出现会让叶飞对于钟南山有一个乐观的看法。 就这种条件,不怪叶言发火,这实在是太垃圾,太简陋,他太舍不得自己老婆狐媚儿受这种苦了。 “嘿嘿,别客气嘛,英雄救美是哥的本分!”叶龙倒是一点不谦虚的说道。 第38章 她情绪太过激动,再加身体虚弱,似乎难以呼吸,她用手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服,脸色卡白,好似随时都会撒手而去。 回到窗口之后,他们再次利用潜水推进器前端的探照灯,扫了一下驾驶舱里面的情况。 湖月等人回去,流苏、春妍等又闹着敬了几杯,连着几杯酒下去,安姨娘又是兴奋又是酒意,脸上已经红晕一片,姚黄不等李丹若吩咐,忙下了炕,转去抱厦,吩咐赶紧上了热菜和螃蟹。 凌阳被影儿用“特殊”的方法,喂了半杯温水,感觉到十分不好意思,这才继续闭起眼睛装睡。 苏无恙心咚咚跳着,连耳根都在发烫,被他的话惊醒,她索性就蹲到了地上,捡了之后半天没有起来。他的问题,她该怎么回答?总不好说她是想偷拍他的睡颜上传到网上吧?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试验场,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吊在半空中的一个巨大生物,托尼一眼就能够认出来,这是齐塔瑞人的蜉蝣运输机,没想到斯特拉克男爵居然弄了一条完整的蜉蝣运输机来进行研究。 大龙满不在乎地笑笑,弯腰从包裹里捡出一只手电形状的电棍,抵在杨大蛮的脖子上,突然按下了塑料柄上的红色按钮。 而且现在自己要面对的不仅仅是蚩尤,还有刑天,或许还有藏在暗处我不知道的敌人,这些人冒了出来,而我现在连对付他们的手段都没有,他们不是龙玄,不会像龙玄一样对我手下留情,稍有不慎自己可能就会死在里面。 八大护法神将又从连生体内飞出,各自祭出法器,如同围攻姚曦般的那般套路,打得戢王渐渐吃不消,好在他穿着一身厚重的铠甲,否则,少不了缺胳膊少腿。 想想自己生命力指数仅有百分之七十,普普通通位于及格线上,但也能够追上三百年前百米冲刺的运动员,接近世界冠军的记录。 顾南双手撑着桌子,艰难抬起身子,旋即看到了让他口干舌燥的一幕。 街头开始张灯结彩,近几年虽有战乱,却始终波及不到京城。今年收成尚佳,百姓们皆可过个丰收年,在街上走动、采买年货时,脸上具挂着喜气洋洋的笑。 等到阿娅娜从树干深处把穿着布衣的男人抬出来后,那只猫儿便开始不停地舔着男人的脸庞。阿娅娜探了探男人的呼吸,对方的心跳和呼吸都还正常,应该只是昏迷了过去。 凤紫菱没有惊讶,眨巴眨巴眼睛,随后一拍储物袋,同样飞出一把长剑。 听完了兰斯洛特的报告,唐果不再做声,一心一意的战斗起来,在操控实力打得虎虎生风,彷佛他的眼前就有无数个敌人。 看似完美的前后曲线一览无遗,但其实从顾南的角度看过去,也没啥实质性内容。 林羽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忘掉这烦心事,暗灵珠是不可能弄掉了,若是真的会反噬,那为今之计只有找到一个好的办法制住暗灵珠了。 杨冲依旧像是刚才一样,等山田砍过来的时候,全部用盾牌挡住,而山田正要转换刀的速度,忽然劈出。 许问心中一片清明,犹如挣脱了某种束缚一般,一股大道逍遥的道境,在道心之中萌发。 这在大多数人的眼中是一件既没有道理的事情,而因此,他们也不得不开始考量这位被他们几乎忽视了的七皇子,就是有着怎样的过人之处。 大口大口喘气的何安双眼瞪得如同牛眼,渐渐被血丝覆满,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目光所及的皮肤——那里的皮肤渐渐呈现出一种极其轨迹的死灰‘色’,这种死灰‘色’何安并不陌生,正是新形成的丧尸才有的皮肤颜‘色’。 “明阳,你是一个懂我张让的人,别人都说这天下是因为的张让而乱,但是你能告诉为什么我张让不把持朝政了,天下反而更乱了呢?”一身白衣白发的张让微微笑着看着高燚,转身走进了大雨之中。 随着夏侯惇话音一落,左右将领迅速地发出号令。不一阵后,只听九幽关上,一连数道如同霹雳一般的炮响骤起,九幽关下的鬼神军听得一阵大惊失色,转眼间正见数颗火石从天而降,正以可怕的速度砸落下来。 这个问题,在诸人看来多少有些莫名其妙。但花非昨却在微微沉吟之后,忽的说道。 “你知道你是怎么惹到我了么?”夜葬的话一冷团藏暗叫不好,现在应该说些好话,给自己留些机会。 如烟一愣,接着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神情。“真的可以吗?”她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外面的大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方才还电闪雷鸣的夜空仿佛一瞬间平息下来,檐上积的雨水还在不停地往下滴,滴答滴答地敲打着屋下青竹,带着淡淡自然的清香。 两日后,正往武山途中赶去的马易得知了一个几乎让他当场暴走的消息。 反倒是夜星魂和方雨桐丝毫没有要理会对方的意思,方雨桐就不用说了,对男性本来就没什么好感,除了她老爹方康伟以外,几乎对于别的男性都是不理不睬的,当然,现在夜星魂要被除外。 练功场上,五百余名朱门弟子由一位魔使带领井井有序的排列成一条线,然后一个一个的进入紫神门中。 “母后……”景兴帝握住了容太后枯枝似的手,只觉得喉咙被塞住了一样,再不能说什么。 熊倜依然是按照羊皮卷里的修行,他不断念着那些口诀,运化着丹田之气。 天命神鸟,降而生商!难道这就是那只生出大商的神鸟吗,就是它将神奇的种子赐予大商国母的吗?商王一阵激动。 林缚难得回江宁,不晓得有多少人要争着跟他见面。自然是先将拜帖递过府去,要等林缚有回帖来,才能知道有没有机会见上面;也有人是专程派家人在林缚下榻的地方等候回音。 第39章 云朵在深宫当差, 何曾见过如此盛大的宫宴,又何曾观看过这等虎虎生威、酣畅淋漓的猛士表演? 那雄浑激昂的鼓声,刚猛有力的动作, 遒劲健硕的肌肉,着实令她大开眼界,热血沸腾。 心中暗暗惊叹之时,忽觉后背陡然生出一股寒意,回过神,才发现太子殿下一双阴沉墨眸正冷冷盯着自己。 云朵心尖儿一颤:“……殿下, 有何吩咐?” 太子叩了叩桌案,“替孤剥榛子。” 云朵看向他面前盘中盛放着满满的榛子, 舌头打结:“剥、剥多少?” 太子:“先把这些剥完再说。” 云朵诧异极了。 他平日不重口腹之欲, 似这等榛子杏仁之类的干果更是如何端上桌, 便是如何纹丝不动地端下去,今日竟然要她剥一整盘的榛子! 她恋恋不舍地朝那戴青铜面具的领舞看了眼, 无奈垂下头, 拿起工具敲敲打打。 席间有喝彩声传来,她立即抬头去看,猝不及防竟又对上了太子沉冷的目光。 云朵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小声嘀咕:“殿下不许我看歌舞?” 太子:“这是普通的歌舞?” “难道不是?”云朵弱弱道,“人家大大方方地演,大家大大方方地看,我总不能自戳双目吧。” “你是孤的侍寝宫女, ”太子冷声提醒,“对面哪有女眷似你这般盯着男人细看的?” 云朵便伸长脖子往屏风对面瞧,她就不信了,这席间舞曲激昂, 鼓声雷动,对面上百名妃嫔命妇就没有一个抬头的吗? 这能忍得住?! 谁知还没有看到妃嫔女眷,视线竟撞上了席间不远处的六皇子。 六皇子没想到今日还能见到云朵,才想同她招招手,哪知下一刻太子冷冷扫过来,一双锐眸寒光毕现,吓得他赶忙缩回脑袋,假意与身边的四皇子攀谈。 太子缓慢收回目光,暗暗咬紧后槽牙。 云朵更加确定了,太子就是不准她看别的男子!六皇子不行,连表演歌舞的壮汉也不行。 「自己藏着掖着不给人看,还不许我看别人!这就是堂堂储君的襟怀气度吗?」 「你若是舍得天天给我看,我至于好奇别人的吗!」 云朵鼓了鼓腮帮,一看到太子握紧的拳头和手背鼓起的青筋,又吓得耸耸肩,乖乖垂下头,继续剥榛子。 女眷席最前面坐着宗室贵女和品阶较高的妃嫔,这男人的赤膊戏,也只有几个长公主、郡主敢大大方方地欣赏,后面一众女眷都低着头闲聊。 武宁侯夫人今日与已出嫁的女儿姜清慈坐在一起。 武宁侯身经百战,昔年是景佑帝最为器重的武将,如今父子齐上阵,跟随太子南征北战,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姜清慈去年嫁给了正四品的通政使沈言玉,如今也封了诰命。 过道中有宫婢来来往往,给贵人们面前的茶盏中添茶。 母女俩正说着话,一个宫女手头不慎,托盘上的茶壶倾倒,打湿了姜清慈的衣袖。 那宫女吓得赶忙跪下,替姜清慈擦拭,“夫人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带夫人去偏殿换身衣裳可好?” 冬日衣衫湿冷,贴在身上不舒服,姜清慈只好同母亲说明缘由,起身离席,跟着那婢女前往偏殿更衣。 一入偏殿,便是扑面而来的甜腻熏香,炉中烧着红罗炭,屋内温暖如春,姜清慈却觉得脑中有些昏沉,许是不透气的缘故,她便也没有太在意。 婢女引着她进内,到衣桁上取提前备好的衣裙给她更换。 为了这场宫宴,殷贵妃准备了十多套衣裙,女眷们意外弄脏衣物,也好及时更换。 除夕夜晚宫中还有灯火秀,往年推搡的、摔倒的,甚至落水的都大有人在,准备周到些总是不错的。 姜清慈解开衣裙,却丝毫不觉得冷,身体反倒是隐隐发热发麻,渐渐地,眼神开始涣散,四肢也慢慢没有了力气。 她察觉到不对,提声唤自己的侍女,可那侍女明明方才还紧跟在她身后,这会儿却不知去了何处。 她心下着急,刚想出去找人,冷不防腿一软,整个人便软塌塌地倒在地上。 那泼茶的婢女立刻将人挪去了床榻。 席间歌舞仍在继续,太子面前的长案上摆满了珍馐美味。 云朵剥完最后一枚榛子,掸了掸手,无意间在上菜的宫女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竟是她在尚膳监时睡同一间通铺的山桃。 山桃放下手中的百花酿鹅掌,悄悄朝她挤挤眼睛,云朵也同她笑了笑,视线一直跟随她离开,却没想到山桃出殿门时朝她招了招手,大概是想喊她出去说话的意思。 云朵已经两个月没有见到她了,无奈在太子面前连寒暄两句的机会都没有。 她将那碗榛子推到太子面前,“殿下,奴婢剥完了。” 太子淡淡“嗯”了声,并没有急着吃的意思。 云朵小心翼翼瞧他脸色,满脸堆笑道:“殿下,奴婢看到尚膳监的熟人了,能否出去同她说几句话?” 太子看她一眼,难得好脾气:“去吧。” 云朵欢欢喜喜谢了恩,提着裙摆跑出去了。 太子给身后的秦戈使了个眼色。 秦戈即刻心领神会:“殿下放心,属下这就派人暗中保护云朵姑娘。” 太子闻言蹙起眉头,想说什么又懒得说,摆手让人下去了。 女眷席上,玉嫔起身向殷贵妃告退。 今日是怕九皇子见到太子害怕,玉嫔就没有把人带出来,只吩咐了宝华殿的宫女带他去御花园看宫灯,这会人应该已经到了。 殷贵妃今日是女眷席的主人,又是后宫地位仅次于皇后的人,拿出了素日少有的高傲姿态,训诫道:“九皇子性子顽劣,往后你可要严加管教,待他身子好些,也该带他前往东宫,向太子认个错才是。” 玉嫔心中不快,面上还是恭顺着应了。 太子远远见玉嫔起身,当即眼神示意曹元禄派人跟过去。 酒过三巡,有人匆忙进殿。 那人在太子席位附近徘徊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上前道:“太子殿下,奴才是朝阳殿的宫人,有要事禀告……” 太子饶有兴致地挑眉:“哦?” 那小太监欲言又止,压低声音,极为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您的那位侍寝宫女,在偏殿与一伶人……偷香窃玉,被林总管抓了个正着,您快去看看吧!” 这人大概是没想到太子如此淡定,最宠爱的侍妾与人走野,他竟还能无动于衷,还坐得住? 小太监有些无措,试着催促道:“殿下,林总管等着您亲自前去发落呢!” 「太子不去捉奸,接下来也不好进行啊!」 太子这才适时表现出急怒的神色,起身吩咐道:“带路。” 对面的宁德侯世子眼看着他起身离席,冷眸慢慢地眯起。 这些年来为了对付太子,皇后和父亲几乎想尽了办法,刺杀、下毒、下药,不择手段,可到头来仍是功亏一篑。 今日他已在偏殿设下天罗地网,今夜过后,太子必将千夫所指,众叛亲离。 他攥了攥手里的酒盏,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正打算请明成帝、武宁侯等人一同去看好戏,身边的心腹长随从外头匆匆赶来,满头的冷汗,附耳禀了一句,宁德侯世子当即脸色大变,几乎是捏碎了手里的杯盏。 “到底怎么回事?” “玉嫔娘娘本是去御花园寻九殿下,路过廊下却被人无意冲撞,衣裙染了脏污,这才入了偏殿……爷放心,属下已经派人盯紧了,太子那边也有人拦着,偏殿暂且还是安全的,可玉嫔娘娘在里面,与那领舞的伶人衣衫不整,属下实在不敢冒险把人带出来,还得请爷定夺……” 宁德侯世子脸色冷鸷,五官几乎扭曲,当即攥拳起身:“立刻封锁偏殿,任何人都不许靠近!还有,派人引开太子,不,不,让祁连带人过去,今晚就动手!太子绝不可再留!” 他实在没办法冷静下来,太子绝不能撞见偏殿那一幕,他现在过去还有机会把人救出来。 合欢散无药可解,他总不能留她在殿中被一个卑贱的伶人玷辱。 他对朝阳殿非常熟悉,完全可以藏好她。 可他也不想再等了!今夜不管是阴差阳错还是有人设计,只要太子一死,宫宴必然大乱,到时万事都能迎刃而解。 宁德侯世子攥紧手掌,深吸一口气,推开偏殿的大门,果然听到里面女子细碎的娇吟。 这声音他再也熟悉不过。 果然是她。 宁德侯迅速熄灭炉中熏香,然后快步绕过屏风,看到的便是玉嫔脸色酡红,浑身瘫软地躺在床上,那伶人却已不知所踪。 等等,伶人? 宁德侯世子浑身一冷,当即意识到不对? 什么林总管,什么伶人!通通都不在! 本该在此的武宁侯之女姜清慈也不在!甚至连一个随侍的下人都没有,房中唯有玉嫔一人! 他瞬间想到,怕是有人诓骗他前来! 难道是太子?还是明成帝? 可他与玉嫔之事那么隐蔽,连皇后都毫不知情!他父亲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更不会泄露出去! 颅内霎时剧痛异常,像被一把利刃狠狠劈开,他只觉得眼前发黑,浑身冷汗爆出,滔天的恐惧与恨怒几乎将他整个人吞没。 这时候,床上的女人颤抖着,轻轻喊出他的名字:“怀川,怀川,是你吗……” 谢怀川几乎是浑身一震,颅内一根紧绷的弦就这么断了。 女子妩媚柔弱的嗓音缭绕在耳畔,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是他的人……他怎么可能不管她。 他大步上前搂住那柔软的身躯,“阿璇别怕,我带你出去……” 可玉嫔中药至深,四肢都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滚烫纤细的身子藤蔓一般,紧紧缠住了他的腰身。 “怀川,我好想你……” 谢怀川呼吸猛地一窒,他仰起头,胸腔亦在剧烈地起伏。 尽管他进门就灭了合欢散,可空气中尚有余香,也许是因为残留的媚香影响他的思考,也许是她仿若无骨的身子就这样痴缠地攀附着自己,这是他无数次梦到过的场面,他又如何舍得放手? 可这里到底不是缠绵的地方,他紧紧攥着拳头,强逼自己冷静下来。 这时候带她离开只会更加引人注目,自己的长随或许已经被人收买…… 他猛然看向屋内紧闭的雕花窗。 为今之计,唯有他先行离开,找到宝华殿的侍女来安置她,就算来不及,被人发现了,偏殿内没有男子,便谈不上捉奸…… 他温柔地亲吻着怀中瑟缩的女子,低声安抚:“阿璇,我们被人设套了,我留在这里,你我都是死路一条,眼下我只能先找机会出去,再寻人来救你,你……你莫要害怕,先在这里等一会可好?” 才要起身,女子滚烫紊乱的呼吸扑上来,随之而来的,是馨香柔软的红唇…… 朝阳殿外。 秦戈上前禀告道:“九皇子已在属下手中,殿下可要现在过去?” 太子勾起唇角,“去请陛下一起看场好戏吧。” 可惜了今日皇后与宁德侯都不在,否则这场戏要更加精彩。 太子忽然想到什么,“云朵在何处?” 秦戈有些艰涩地道:“云朵姑娘见到了一名同乡的侍卫,两人正在茶房外说话。” 太子眉眼瞬间冷了下来。 …… 云朵原本与山桃说着话,没想到在朝阳门巡逻的队伍中看到了自己的同乡李猛。 李猛许久未曾见到她,还不知道云朵已是太子的侍寝宫女,当下便以解手为由,从队列中抽身,上前来同她打招呼。 “我倒是忘了,你在尚膳监当差,今日可也是在朝阳殿伺候茶水膳食?” 李猛人如其名,生得高大壮实,虎虎生风。 两人走到茶房外无人之处,云朵朝他笑笑:“我如今在东宫当差啦,今日是跟太子殿下过来的。” 李猛听到“东宫”二字,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东宫?我听说前段时日,太子殿下肃清东宫上下,你……” 云朵道:“殿下知道我忠心耿耿,自然不会处置我。” 太子竟还把她带在身边随侍,那岂不是…… 李猛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既然你在太子身边当差,我还是……” 他还是赶紧逃吧! 被太子发现他与贴身侍女私下见面,他还活得成吗! 云朵道:“唉你不知道,太子殿下虽然如狼似虎,手段狠辣,名声也不好,但……” 说着说着,云朵忽觉得背脊一凉。 李猛看到她身后那道高大漆黑的身影,双腿一软就要跪下来。 云朵愣愣转过身。 猝不及防撞上太子凛若冰霜,杀气腾腾的面容。 她、她方才说什么来着,太子殿下“如狼似虎”,“手段狠辣”,“名声也不好”…… 「啊啊啊啊啊我死了!」 第40章 云朵脑海中一片空白, 不知太子殿下何时过来的,又听去了多少……也许是全部。 否则他何至于满脸阴鸷,云朵甚至听到了他手掌紧握发出的骨节错位声。 「我这运气也太背了吧!说人坏话被当场抓包, 太子殿下还不得把我剥皮拆骨……」 她哭丧着脸走上前,低声求饶:“殿下,奴婢不是那个意思,您听我把话说完……” 太子目光越过她,冷冷看向她身后的李猛。 李猛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殿下恕罪!卑职在这朝阳殿外巡逻,只是巧遇同乡寒暄两句, 卑职先前并不知晓云朵是您身边的人……” 太子居高临下地掠他一眼,嗓音淡漠:“现在知道了?” 李猛满脸惶恐, “是, 卑职知罪……” 太子面容冷戾, 吐字无情:“你擅离职守,与孤的侍寝宫女私会, 按律当处……” 云朵赶忙开口解释道:“殿下, 不是私会,我们只是偶遇……” 李猛听到太子这话,几乎是猛地抬起头, 瞠目结舌地盯着云朵。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丫头不光是太子身边的侍女,还是侍寝宫女! 「怕不是早就被太子睡过了!」 「若不是见她貌美,人又单纯可欺, 我还上去废什么话!真是自作自受。」 太子听到他的心声,面色更是瞬间阴沉如墨。 侍卫统领郭校闻讯赶来,立刻朝太子拱手行礼,又看向李猛:“殿下这……” 「这宫女不会就是李猛口中那个, 倒贴他,痴迷于他的小美人同乡吧!」 太子闭上眼睛,掩住眸中翻腾的怒意,寥寥几语便给出了处置:“玩忽职守,杖责四十。” 云朵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殿下!” 她不过是与人说了两句话,怎么就要打四十杖了? 四十杖下去,人还能活命吗…… 李猛浑身血液几乎凉透,赶忙磕头求饶:“殿下饶命!卑职与她当真只是同乡偶遇,从无逾距之举……” 太子不欲多言,看眼郭校,后者当即拱手应下,派人把李猛押下去打板子了。 云朵吓得脸都白了,见太子沉着脸转身离开,她赶忙追上去,“殿下,奴婢真的没有跟他私会,您不能这么罚……” 太子置若罔闻,周身戾气令人胆寒。 云朵鼻头发酸,好像又看到了那个暴戾无情的太子殿下。 她没办法,干脆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殿下……” 太子深吸一口气,终于停下了脚步。 云朵紧紧攥着他衣袖,指尖用力到泛白,“殿下,奴婢没有说您不好的意思,我还没说完您就过来了,如果您是因为我才重重罚他,我……” 太子转过身盯着她,面容几乎冷酷到极致,云朵顿时吓得不敢往下说。 良久之后,他冷冷扯唇:“你待如何?” 云朵颤着声,无措道:“您……您罚我吧,是我不该与私下与侍卫见面,不该在背后议论您的不是,是我不懂规矩,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您要罚就罚我……” 太子厉声道:“你以为孤不会罚你吗?你的账都在孤这里记着,来日迟早一同清算。” “是,奴婢有错,该当受罚……但李猛他是无辜的,还请殿下手下留情……” 云朵不知李猛心中是何想头,至少在她眼里,不该是如此重罚。 太子冷冷睨着她,“你同他才相识几日,便知他无辜?还是说,你早就对他芳心暗许,是孤拆散了你们这对鸳鸯?” 太子忽然想起来,当日刑房审问,她心里对将来的的打算便是——“嫁一个身强体壮的侍卫,没羞没臊地过完下半生。” 她口中的侍卫,便是那李猛? 她想嫁给李猛? 李猛虽然嘴脸丑陋心思歹毒,那身材的确勉强称得上四肢发达了。 他还记得,那晚他审问她曾经梦到过何人,她口中那一长串的人名里,便有她的同乡李侍卫,这自然也是李猛了。 她还梦到过李猛! 方才那郭校心中所言,且不论真假,至少李猛认为她曾经倒贴他、痴迷于他,并且于人前大肆吹嘘炫耀。 太子沉沉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眸中已是压制不住的滔天怒意。 云朵被他赤红的眼眸吓得不知所措,赶忙摇头辩解:“没有,我们根本没见过几回,就连我来东宫他也是今日才知。” 究竟见过几回,太子自会去查。 他怒火中烧,冷冷扯唇:“没见过几次,你便帮他说话,就想要替他受罚了?” 云朵才要开口反驳,立刻就被男人打断:“横竖孤在你心中就是个如狼似虎、心狠手辣之人,孤便是要他性命,你又能如何。” 云朵终于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她攥紧手掌,指甲几乎嵌入掌心,咬牙说道:“所以殿下的意思是,奴婢就要一辈子待在承光殿,不得与任何男子见面,所有与奴婢有过接触的男子,殿下都要置于死地是吗?” 太子脸色沉了又沉,甚至弥漫着许久不曾有过的腾腾杀意。 “再敢多言,孤直接下令杀了他。” 一旁的曹元禄朝她摇头示意,殿下既然只罚刑杖,便是没打算置于死地,真想乱棍打死,那可不是这个说辞。 云朵紧紧咬着唇,终于不敢再开口。 曹元禄听不到那些心声,当然也与云朵一样,觉得自家殿下罚得重了些,却又不敢贸然开口相劝,只得小心翼翼地转移话题:“殿下,咱们再不过去,那头的好戏可就赶不上了。” 云朵还沉浸在气恼和委屈中,闻言下意识回过神,“什么好戏?” 太子冷冷开口:“你师父师娘的好戏。” 云朵满脸疑惑,她哪来的师父和师娘? 曹元禄也不明所以,没听说过宁德侯世子与云朵还有这层关系啊。 太子冷眼看她,“同孤走,还是去陪你那同乡一道受死,你自己选。” 云朵自知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好先跟上去再说。 …… 朝阳殿。 明成帝见太子离席,唤来汤福贵询问:“太子去了何处?” 他还想趁此机会,同太子议一议太子妃的人选。 明成帝为此考虑了多日,心中已有几家闺秀的名字。 其中两位是太子旧部家的女儿,他们原本就支持太子,结为姻亲对太子只起着锦上添花的作用,可以考虑。 另外几名高门贵女,她们的父兄都有把柄在明成帝手中,或是已被锦衣卫查出贪赃枉法的证据,只等着下令抓捕,由他们的女儿嫁入东宫,对太子不会有任何助益,明成帝也可找准时机,一网打尽。 还有两名礼部呈上来的人选,明成帝不愿留给太子,倒是可以赐婚老五、老六。另外几个家世不算显赫,却是清流人家的女儿,可许配给老二、老四为侧妃。 汤福贵正要回禀,徒弟王泽躬身从外头进来,向明成帝禀告道:“太子殿下派人来报,说偏殿有出好戏,请陛下一道前往观看。” 明成帝心下困惑,好戏? 太子想给他看的能是什么好戏? 明成帝面容微凛,立刻起身摆驾,竟是先于太子赶到偏殿之外。 台阶下,太子手下亲卫赵越手里扣押着两名丫鬟、一名长随,在此等候。 尽管三人都被棉巾塞了嘴,明成帝还是认出来,其中一人正是宝华殿玉嫔身边的丫鬟。 他脸色微微泛青,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越拱手行礼,道:“禀陛下,太子殿下发现玉嫔娘娘与宁德侯世子今夜在此私会,这才命属下扣住这几名下人,等陛下前来裁夺。” 明成帝几乎是两眼一黑,随即是冷怒到几乎狰狞的表情:“简直一派胡言!” “是不是胡言,陛下入殿一看便知。” 一道清冽淡漠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明成帝转过头,便见一身玄金盘龙锦袍的太子穿过垂花门,不急不缓地行步前来。 明成帝攥紧拳头,嗓音中压制着滔天之怒:“这就是太子想给朕看的好戏?” 太子漫声一笑:“陛下不敢进殿,是怕当真看到什么?” 明成帝满脸怒火,一脚踢开了偏殿的大门。 屋内男女的旖旎声响戛然而止。 曹元禄立刻差人入内,将炉中的熏香灭干净,正欲开窗通风,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清晰的破窗之声。 秦戈立刻眼疾手快地上前,将跳窗而出的宁德侯世子一举擒获,押送至明成帝面前。 宁德侯世子衣衫不整,剧烈地喘息着,脖子上还有鲜红的抓痕。 明成帝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一脚将人踹翻在地,又疾步入内踢开屏风,那床上钗环横飞,满身欢好痕迹的**,不是玉嫔又是谁? 明成帝登时气血翻涌,雷霆震怒:“你这荡妇,简直不知廉耻!” 皇帝登基二十年,对外一向温雅宽和、从容有度,练就了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这是头一回,气得浑身发抖,体面全无,几乎被滔天的怒火完全吞噬。 宁德侯世子挣扎着起身,直到此刻才彻底地冷静了。 脑海中极速运转,他跪行到明成帝脚下,手掌发抖着指向太子:“陛下明鉴!是太子设计陷害,微臣身边的长随被太子收买,刻意将微臣引过来,是想要置微臣于死地,想要离间陛下与皇后娘娘,令陛下与我父亲君臣离心,陛下莫要受人蒙骗,误杀忠良……” 明成帝怒极反笑,咬牙切齿道:“你秽乱后宫,与朕的妃嫔苟且偷欢,还敢自称忠良?” 不管有何隐情,他二人鸨合狐绥,被他当场捉奸在床,让他堂堂帝王脸面丢尽,此事做不得半点假! 跟随太子前来的云朵简直目瞪口呆。 原来太子殿下所说的师父师娘,就是宁德侯世子和玉嫔? 他怎么知道,她那些床榻上撩人的本事,都是梦里向宁德侯世子和玉嫔取经学来的? 云朵在这混乱又震撼的场面中,小心翼翼瞥了眼太子,心里不合时宜地嘀咕起来。 「他把我师门都端了,往后我跟谁学本事去?」 第41章 雕花窗打开, 簌簌冷风灌进来,床上的玉嫔也清醒了几分,赶忙胡乱揽了衣裳, 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 宁德侯世子又恨又痛,只恨今日马失前蹄,明明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处处设计,连那武宁侯之女姜清慈也是他精心挑选的高门贵妇—— 侯府嫡女,父兄为太子麾下忠臣良将, 丈夫又位列九卿,在文官之中颇有威望。 只要太子踏进偏殿一步, 便可顺理成章给他安一道奸污人妻的罪名, 到时候武宁侯父子如何还会再效忠于他?通政使手里的折子更是能让他声名狼藉, 人人唾骂。 可他竟不知哪一步出了差池,不光被人反咬一口, 还连累了玉嫔…… 宁德侯世子跪在明成帝面前, 痛声道:“微臣便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趁今夜群臣大宴之时,在朝阳殿与陛下的妃嫔苟且, 这殿中熏香更是提前被人下了合欢散,微臣与玉嫔娘娘都是中了媚药才致如此……还请陛下明鉴!” 太子却在这时忽然开口:“你当真是不敢?祯宁十五年二月廿一,陛下在朝日坛祭日,那天你与玉嫔人在何处?” 此话宛如一道惊雷兜头劈下, 玉嫔脸色煞白,原本空洞迷离的瞳孔骤然紧缩,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而方才还在狡辩的宁德侯世子满脸震愕,额头瞬间冷汗爆出。 祯宁十五年…… 明成帝脑海中隐约有个念头, 却不敢往下深想,沉声质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太子好意提醒:“陛下恐怕不记得了,玉嫔便是在祯宁十五年五月诊出的身孕。” 明成帝心脏隐隐发颤,震怒的情绪如潮水般涌入眼底,人险些站不住。 太子朝外递了个眼色,秦戈立即将谢怀川身边的长随朱武押上殿。 太子:“当日发生何事,你如实招来。” 朱武口中棉巾被扯开,立刻哆嗦着指证道:“祯宁十五年春分,陛下在朝日坛祭日,皇后娘娘携众位妃嫔娘娘前往隆宗寺为八皇子祈福诵经。玉嫔娘娘当年还是贵人,因偶感风寒,留在宫中,世子爷心下惦记,避开人多眼杂的时候,悄悄潜入了宝华殿……” “你胡说什么!”宁德侯世子当即暴跳如雷,“陛下!我这长随早已被人买通,他的话如何能信!” 明成帝后槽牙几乎咬碎,死死盯着朱武:“你继续说!” 朱武才敢继续道:“三月底,玉贵人暗中给世子爷递消息,说月信推迟,不敢请太医诊脉,世子爷这才买通了太医院周兴岩周太医,对外将玉贵人的怀孕时间往后推迟了一月。” 「一次就中,这世子爷真厉害啊。」 殿内众人心思各异,或怒火中烧,或惊慌恐惧,或慑于帝王之怒,或在思索如何脱身,唯有这道声音显得极为突兀。 云朵还在心中感慨,冷不丁对上太子沉沉的目光,吓得心里一个趔趄。 「不是吧,他真的知道我在想什么!」 她缩缩脑袋,继续往殿内瞧。 明成帝身边的汤福贵小心翼翼道:“玉嫔娘娘的确是怀胎不到九月,便生下了九皇子。” 玉嫔浑身发抖,跪上前去,紧紧抓住明成帝的袍角,泣涕涟涟道:“陛下,您相信臣妾,寿儿他是你的孩子,他是你的孩子啊……” 明成帝眸若寒冰,眼里早已没有任何温情。 他还记得,当时玉嫔孕肚硕大,九皇子生下来便有七斤重,周兴岩称是玉嫔妊娠期间食欲旺盛所致。 当时他沉浸在得子的喜悦中,以为是夭折的八皇子又回来找他了,几乎没有任何怀疑,把这个生下来就白白胖胖的幺子宠到了骨子里,甚至给他取名“寿”字,希望他健康长寿。 当时有多欢喜,明成帝此刻就有多震怒,恨不得将这对奸夫□□碎尸万段! 他压抑着情绪,忽然想起:“周兴岩似乎出了什么意外,已经亡故了?” 太子道是:“周兴岩负责玉嫔从怀孕至生产期间所有的脉案,可九皇子出生后,他便在回乡丁忧途中,马车坠崖而亡。” 宁德侯世子吼道:“他死于意外,与我何干?” 朱武颤颤巍巍地开口道:“周太医回乡途中,也是世子爷派人前去截杀灭口,制造了这场意外……” 宁德侯世子死死瞪着他,“你跟在我身边十年,我待你不薄,为何要背叛我?” 太子启唇一笑,“世子不肯承认也无妨,孤还有一人。” 话音落下,秦戈提着个胡乱挣扎的小胖墩儿进殿。 玉嫔和宁德侯世子听到孩子的哭声,几乎同时抬起头,两人脸上的惊惧恐慌也如出一辙。 “阿娘!父皇!”九皇子哭着大喊。 他还在御花园看宫灯,突然就被人抓了过来,进殿之后又看到太子和上回带他骑马的侍卫,九皇子顿时吓得大哭,找父皇和阿娘求救。 然而平时满脸慈爱的父皇此刻铁青着脸,看他的眼神只有冷漠和疏离。 而平日光鲜亮丽的阿娘此刻跪在地上,满脸泪痕,狼狈至极。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太子无视九皇子的哭闹与挣扎,锐利的眼眸忽然看向跪在地上的女子,“玉嫔。” 玉嫔满眼含泪地抬起头,只觉得那双透着十足压迫感的森冷眸子幽幽看过来时,她便忍不住瑟缩,连骨头缝里都浸满了凉意。 太子的嗓音极淡,也极冷:“你与外男苟合,罪无可恕。只是稚子无辜,九皇子来到这世上便只认陛下这一个父亲,也被陛下真真切切疼爱了五年,只要你肯说实话,孤会劝陛下,将九皇子远远送去京城之外的庄子上,让他平平安安地长大。否则,就算陛下想保下他,孤也绝不容许任何人混淆皇室血脉,你应该知道孤的手段。” 玉嫔浑身抖若筛糠,满眼的绝望:“不,不要,寿儿他的的确确是陛下的血脉……” 太子薄唇含笑,深戾的眼眸却涌动着嗜血的杀意,一字一句寒意慑骨:“一名成年男子足可凌迟三千刀,九皇子小小年纪,孤倒还没有试过,不知割多少刀才能断气?” 此话一出,殿内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玉嫔颓然跌坐下去,心里的防线几乎瞬间崩塌。 云朵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殿下……」 太子脸色森冷淡漠,眉眼间没有半点温度。 玉嫔满脸的绝望,又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一根浮木,猛地朝太子跪了下去,“殿下,他是无辜的,他只是个孩子啊,不要,不要,我都说……” 宁德侯世子急中生乱地握住她柔弱的肩膀,“玉嫔娘娘,你莫要信他!他在诓你!” 九皇子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更不知道他为何就要死了,父皇看他的眼神好冷,阿娘更是哭得满脸是泪,到底怎么了? 他跑上去抱住玉嫔的手臂:“阿娘,寿儿为何要死,寿儿不想死!到底发生什么了?” 玉嫔哭得撕心裂肺,太子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利刃一般,刀刀见血地割在她的心上。 她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谢怀川也必死无疑,甚至无数人都要因此丢了性命,可她不能不救自己的孩子,哪怕只有一丁点的机会…… 她挣脱了谢怀川的手掌,又跪倒在明成帝面前,不住地磕头:“陛下,臣妾知错,臣妾任您处置!可寿儿是您宠大的啊,您留他一条性命,您不要杀他,他才五岁啊……” 明成帝狠狠踢开她的手,胸腔之内仿若烈火焚烧:“你这**,果然背着朕与人苟且!” 他已经失去理智,原地急转两圈,直接拔了一旁侍卫手里的刀,朝玉嫔脖颈挥去。 云朵吓得赶忙避开了视线。 有刀刃划破皮肉的声音传至耳边。 再睁开眼,她只看到满地鲜血四溅,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尖锐刺耳几乎奔溃的女子啼哭。 “怀川!” 谢怀川替玉嫔挡下了这一刀。 明成帝见此情景,深深地闭上眼睛。 谢怀川替她挡刀,玉嫔更是直呼他姓名!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谢怀川满心愤恨不甘,五官因剧痛和恨怒而扭曲,可临死前看玉嫔的最后一眼却是温柔的。 玉嫔摸了满手的血,她抱着谢怀川鲜血淋漓的身体,浑身都在颤抖,痛苦、空洞的眼眸却忽然透出一股决绝的意味。 她抚摸着九皇子的脑袋,目光最后看向了太子:“还请殿下,说话算数……” 一旁的云朵还没反应过来,人已被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掌拉到身后。 她再次听到一声刀锋入肉的闷响,从缝隙中看到了满地的鲜血,也听到了九皇子撕心裂肺的嚎叫。 “阿娘!阿娘!阿娘不要死!” 玉嫔竟是也随着谢怀川去了。 耳边是九皇子尖厉的啼哭,满屋子都是浓重的血腥气,鲜血几乎漫到了她的脚尖。 她又亲眼目睹了一场死亡。 云朵脸色苍白,心尖隐隐发颤。 尽管她并不认识这二人,却时常在梦中看到过,两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甚至连九皇子的身世,也是她在梦中的发现。 玉嫔与宁德侯世子的死,不能说与她毫无关系。 云朵手脚发冷,忽然很害怕待在这里。 明成帝死死盯着面前二人,平日温和清雅的面容几近狰狞,“好一对同生共死,双宿双栖的狗男女!” 九皇子跪在地上无助地哭泣,浑身都被鲜血染红,小小胖胖的身躯转过来,用力摇晃他的腿,“父皇!父皇!阿娘为什么死了?你为什么不救阿娘!” 明成帝冷眼看着这场闹剧,眼中是彻骨的寒意。 宠爱的妃子与人卖俏行奸,最信任的心腹臣子秽乱他的后宫,就连他养了五年、最疼爱的幺儿,也并非他的亲生子! 帝王尊严被狠狠践踏在地,叫他如何冷静得下来! 还有殿内这些人,他们都在看他的笑话吧! 明成帝握拳攥紧,眸中杀意凛然:“传令下去,即刻封锁偏殿,今日之事,谁也不准泄露出去!所有看到、听到的宫人一律就地处决……” “陛下,”明成帝还未说完,便被太子一语打断,“热闹看完了,接下来如何处置是陛下的事,孤的人,孤就先带走了。” 明成帝再也绷不住表情,心中的愤怒仿佛决堤的洪水,将他的理智尽数吞没。 今日他颜面尽失,威信扫地,所有的一切都是太子设计! 这世上无人敢直面帝王之怒,也唯有太子,敢在皇帝下令封口之际,熟视无睹地带着自己人离去。 云朵反应过来时,冰凉的手指已经被男人温热的手掌紧紧握住。 掌心传来酥酥麻麻的触感,是一种陌生的包裹感,她满脸怔怔地被他牵着,离开这风暴中心。 印象中,太子殿下好像从未牵过她的手。 从来都是她亦步亦趋,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 「该不会是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吧?」 「特意带我过来看看,这就是与人私通的下场,倘若我再敢与侍卫们见面,太子殿下也必定让我血溅当场!」 云朵满脸惊恐,吓出了一身冷汗。 太子:“……” 第42章 才走出几步, 殿内突然冲出来一人,拨开拦路的侍卫,“扑通”一声跪倒在太子面前, “殿下!” 正是谢怀川身边的长随朱武。 “您说过只要我说实话指证世子爷,便会给我解药,饶我不死,您说话可还算数?” 太子颇为好笑地看着他:“陛下不是说了,所有知情人等,一律就地处决, 你不光知情,还曾经为虎作伥, 亲自替你家世子爷与玉嫔传信, 孤便是想救你, 陛下也容不得你了。” 朱武满眼的恐慌和不可置信:“太子殿下,您说过会保我性命, 您不能出尔反尔!我都已经为您背叛了世子爷……” “为孤?”太子轻笑一声, “你不是为自己的性命么。” 他唇边虽有笑意,语气却凉薄:“东宫那些细作,孤如何处置的, 想必你也早有耳闻,凭什么觉得孤会救一个叛主之徒呢?” 云朵闻言,小心翼翼瞟他一眼。 「完了,这是在点我呢。」 「隔三差五就要警告一次背叛的下场, 生怕我被人收买了!」 太子:“……” 朱武眼里喷着火,后槽牙几乎咬碎:“殿下就不怕我毒发身亡,死于狱中,一口咬定是殿下下毒威胁于我, 设计陷害世子爷?” “孤何时对你下毒了?”太子略略挑眉,“哦,你说那颗百毒丹,孤骗你的,那就是颗榛子,孤的侍寝宫女亲手剥的,怎么样,好吃吗?” 朱武瞬间如遭雷劈,“榛子?!” 云朵:“……” 「拿颗榛子骗人说是毒丸,太子殿下还真是……阴险啊。」 朱武紧紧咬着腮帮,五官几乎扭曲。 当时他人在殿外毫无察觉,那颗硕大的毒丸猝不及防就入了口,他还未尝到滋味,下颌被人狠狠一抬,毒丸就生生滚下了喉咙。 太子说这是百毒丹,说世子爷已经被擒,只要他戴罪立功,乖乖指认主子的罪证,便能给他解毒、饶他性命。 原来竟然只是颗榛子?!他被骗了! 朱武怒吼一声,气急败坏地抡起拳头朝太子挥来,只是还未完全站起身,人已被秦戈一脚踹翻,三名带刀护卫紧跟着将人扣押在地。 太子凉凉睥睨着他,“你给孤的侍寝宫女下毒,孤还没有找你算账,还敢来求孤救你性命?” 云朵微微怔愣地看向太子。 「还真是宁德侯世子给我下的毒啊,殿下这是在……给我报仇?」 「好吧,收回我方才的话,太子殿下一点都不阴险!殿下是个好人!」 朱武右脸着地挣扎不得,口中大骂:“你出尔反尔,阴险歹毒,不得好死!” 他还想再骂,秦戈已经眼疾手快地往他嘴里塞了棉布,手中剑鞘勾住他臂弯猛地一掰,直接废了朱武一条胳膊,疼得他满头冷汗,浑身青筋暴起。 太子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谩骂和诅咒,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抬步踏出宫门。 云朵见他放开了自己的手,心中有种古怪的失落。 凉凉的夜风吹拂着手心的薄汗,冷得她轻轻打了个寒颤。 「又生气了?」 「怎么都不牵我了?」 云朵追上去,看到他随意负在后背的手掌,迟迟没敢主动伸手。 「罢了,我算哪根葱啊,敢去牵太子殿下的手,还要不要命了……」 她紧紧跟在太子身后,小声嘀咕道:“殿下怎么还骗人呢。” 太子神色冷冷,没理她。 云朵抿抿唇,又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您方才答应玉嫔娘娘,说要保住九殿下的性命,把他送到庄子里抚养长大,该不会也是骗她的吧?” 太子冷声:“你觉得呢?” 云朵低下头,“奴婢不知。” 他能拿榛子当毒药骗朱武出来指证的宁德侯世子,就极有可能以同样的方法骗玉嫔说出真相。 回想起方才殿中,太子一字一句吐出“凌迟”二字,云朵到现在还有种背脊发寒的恐惧。 诚然九皇子欺负过她,她很不喜欢九皇子,可她实在没有办法想象那种极端的酷刑用在一个五岁的孩子身上。 说到底,他并没有错,更没有能力决定自己的爹娘是谁。 云朵自幼无父无母,她知道没有爹娘的苦楚,遑论九皇子一夜之间失去爹娘,失去疼爱他的父皇,不仅身份为礼法不容,甚至极有可能丢了性命。 一路默然。 除夕的内宫挂灯结彩,辞旧迎新,本该是宫中一年中最热闹的一日,可朝阳殿出了那么大的事,皇嗣混淆,帝王震怒,不知多少人要为此丧命。 今夜太和门的烟花和天灯大概都不会放了。 云朵想起在尚膳监当差的时候,每年的除夕晚上,忙完宫宴歇下来,膳夫们还会把剩下的食材端上来,给她们涮锅子吃。 热气腾腾的涮肉下肚,驱散隆冬的寒冷,几个人聚在一起欢声笑语,庆祝自己又长一岁,在这吃人不见血的深宫中又平平安安地度过一年,仿佛来年都有了盼头。 今年她却是在东宫当差了,虽然侥幸苟活下来,却比从前少了许多热闹。 虽是除夕,东宫上下却无半分喜庆氛围,冷冷清清,还如往常一样。 太子殿下…… 她情不自禁地看向他玄青绣金龙纹的高大背影,未及细想,人已走到东华门外。 两道颀长的男子身影立在宫墙之下,一人健硕威严,一人清瘦挺拔。 二人见到太子回宫,立刻上前躬身施礼:“末将/微臣拜见殿下。” 太子淡淡抬手:“免礼。” 年长些的武将正是武宁侯,他面露感激道:“若非殿下提前得知谢怀川的计划,及时救清慈于水火,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太子颔首,又看向沈言玉:“沈夫人可还好?” 沈言玉刚刚安抚完妻子过来,太子甚至从他眼中看到了残存的欲色。 “回禀殿下,好在转移及时,中药不深,人已经回府休息了。”沈言玉朝太子拱手,“多谢殿下出手相救。” 太子道:“谢怀川要对付的是孤,倒是孤连累她遭此无妄之灾,不必言谢。” 云朵默默跟在太子身边,听到这三人的谈话,大致明白了前因后果。 原来是那宁德侯世子想要给太子与这位沈大人的妻子设套,结果被太子提前发现,反将一军,把他与玉嫔私合生下九皇子之事暴露了出去。 「倘若殿下没有及时发现,今日被捉奸在床的就是他和沈夫人……」 「殿下名声本就不好,这次若是给宁德侯世子得逞,搞不好要遗臭万年,成为史上最荒淫的太子……」 太子:“……” 武宁侯与沈言玉正与太子议论九皇子之事,却见太子心不在焉,余光频频落在他那侍寝宫女身上。 两人相视一眼,拱手告辞:“宫门即将下钥,臣等就不耽搁殿下休息了,先行告退。” 太子便让他们回了。 回到承光殿,太子忽然道:“今夜不用你侍寝,自己回去反省。” 云朵:“……” 他还为李猛的事动怒呢! 「罢了,不侍寝就不侍寝呗,不是关小黑屋就好,我回自己屋还反省个屁,反省一眨眼的功夫都算我输!」 太子冷冷地盯着她。 云朵垂下头,装出一副乖乖顺顺的样子,俯身退下了。 回去洗漱完,往吱呀吱呀的板床上一躺,竟然觉得有几分硌人。 果然是由奢入俭难啊,睡惯了承光殿铺着层层锦褥的紫檀木大床,再睡自己的破烂小床,真是哪哪都不舒服。 刚从大通铺刚搬到这里的时候,也是怎么看怎么宽敞舒适,才不过月余,她的眼光就被养刁了! 云朵把自己的大金元宝从箱底捧出来,和皇后赏赐的那十两金子放在一起,铺在床上,就像大金锭生了五个小金锭,这都是她每次回偏殿都要检查一遍的宝贝,是她的家人们,是她的命根子。 将来若有机会出宫,这些金子能给她买个大院儿,够她舒舒坦坦地过完下辈子了。 可,何时能出宫呢? 她现在对将来很迷茫,不知哪一日会被太子厌弃,也不知将来的太子妃会如何待她。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敲门声,“云朵,歇下了吗?” 曹公公的声音。 云朵赶忙把金锭藏好,起身去开门,“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 曹元禄笑得和和气气:“今日除夕,姑娘去陪陪殿下吧。” 云朵愣了愣,小声问道:“这是您自己的主意,不是太子殿下的旨意吧?” 曹元禄道:“奴才来传的,就是殿下心里的意思。” 云朵抿唇,“可他还在生我的气呢。” 曹元禄好声好气道:“哪能呢,殿下喜爱您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您的气呢?” 云朵想了想,问道:“曹公公,你可知道李猛,就是被殿下罚了四十杖的侍卫……他不会被打死吧?” 曹元禄道:“姑娘放心,殿下是公事公办,不会公报私仇的。” 云朵:“私仇?” 曹元禄道:“您还看不出来吗,殿下喜爱您,见您与旁人谈笑风生,还同旁的男子议论殿下的不是,殿下才动怒的。” 云朵小声控诉:“他还带我去偏殿,看玉嫔娘娘和宁德侯世子的下场,这是杀鸡给猴看呢。” 曹元禄脑门滴汗,不得不为自家殿下说两句:“今晚宁德侯世子派人传话,想要引殿下过去,给的理由便是您与伶人私通,请殿下前去捉奸,殿下自是不信的,却生怕宁德侯世子暗中对您不利,还是派了护卫暗中保护您的安危。” 云朵愕然,原来宁德侯世子还给她编排了个私通的罪名! 想起殿中发生的一切,曹元禄道:“殿下也不曾料到,宁德侯世子与玉嫔娘娘会双双殉情,玉嫔自戕之时,殿下还挡住了您的视线,没让您瞧见那血淋淋的场面,您不记得了?” 云朵眨眨眼,似乎是有这么回事。 “那……曹公公,殿下说会凌迟处死九皇子,是真的吗?” 曹元禄道:“那是陛下的家务事,自是陛下决定,殿下没理由插手啊。” 云朵:“所以说凌迟就是吓唬玉嫔娘娘,骗她说实话的?” 曹元禄让她放心,“这都是咱们用惯的审讯手段,有时候不逼两把,撬不开他们的嘴。” “原来如此。”云朵总算松了口气。 想到曹元禄来此的目的,她轻声问道:“往年除夕,殿下都是一个人吗?” 曹元禄叹道:“殿下要么就是在北疆大营,要么就是承光殿独自一人,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如今难得有个合意的人,姑娘就发发善心,哪怕陪他说说话也好啊。” 云朵底气不足,犹犹豫豫道:“我今日同李猛见面,还在背后议论他,这会去了只会惹他不快吧,正好明日初一,今夜可不得好好教训我一顿,打完再过年……” 曹元禄:“……殿下何曾教训过您?您那时受皇后差遣,被宁德侯世子下毒,便是进了刑房,殿下也是轻描淡写地放过了,唯一一次罚您关禁闭,还不是椅子没坐热就把您抱出来了……” 云朵想了想,确实,他也就看着凶,她对他上下其手那么多回,他似乎也没有对她动过真格,今日还主动牵她的手……罢了。 她咬咬唇:“那我跟您去吧。” 睡一起还能摸摸腹肌,她也不吃亏。 她随曹元禄一起去了承光殿,却没有见到太子。 曹元禄道:“殿下正在净室沐浴。” 云朵瞳孔幽幽一亮,扭扭捏捏地道:“净室还缺人吗?不如……我过去侍浴?” 曹元禄啧啧一声,方才不还千不肯万不肯么,这会又比谁都主动。 净室水汽缭绕,太子闭着眼睛,浸在水中,听到轻微一声门响。 耳边随即传来少女极不正经的窃笑。 「嘻嘻嘻嘻嘻嘻嘻」 「我来看腹肌啦!」 第43章 “颜珠怎么说怎么好吧,你手巧!”她把碧绿簪子拿下来,绿荷化成烟尘,慢慢地出来了,颜珠见过几次,现在已经不再害怕,反而成了好朋友。 要知道,这沼泽地里边的淤泥滩,最是凶险要命,陷进去的人,十有八是难以出的来。 月荒大帝,以及道极星域的十八个星系仙帝,都是道极的徒弟。说起来,秦阳还算是他们的师弟。 “好哇,那我们两一起就成了流氓加强盗了”林依晨丝毫不觉得强盗是什么不好的词语。 接着那辆奥迪A4像是一头猛虎一样向着另外一条宽阔的马路驶去。 颜珠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星儿会是这个反应,她本以为星儿会念在往昔的情分上,勉为其难答应她的请求,毕竟皇上只有半年的性命,她也不争这朝夕了,何不干脆成全她? 这里的灵气浓度,比内海灵气最浓郁的岛屿高出数百倍。这种灵气浓度已经有一种肆虐的气息,让秦阳等人根本无法适应,秦阳体内气血翻滚,灵力乱蹿,感浑身肌肤如有针刺。 桂灵实在是吃不习惯周壹炒得几盘菜,唯有一盘炒鸡蛋,除了盐大点,还能将就着吃。 在杀退宣武子后,许多已经能够渡四九天劫的修士,秦阳将护山大阵撤了,那些先天大圆满的修士,纷纷开始渡四九天劫。 刘振远指挥着军士将在滚烫的油锅里不断舀出热油,狠狠的泼向城门下的军士,伴随着阵阵的惨叫声,令人作呕的肉焦味儿,在瞬间便蔓延开来。。。 “二长老,这…这人是假拍!”假拍在拍卖行中属于捣乱的那种,人家喊价他也跟着瞎喊,最后拍下了,却拿不出钱兑换。 下午,董言言神清气爽地回到教室,很多同学已经在教室里看电视了,江帆带着值日生在打扫卫生,两个月不见,再次见面大家都很兴奋。 “我擦,北野鸣,你盯着我三妹看什么?”杨蛟像是一只护鸡仔老鸨子,双眸凌厉的望着北野鸣。 “呵呵~”杨蛟脸上有些发热,他有多少斤两,自己最清楚,不过他这辈子不会将这个秘密讲出去。 “杨蛟,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速速投降,本王可以留你一个全尸!”大金乌露出残忍的笑容,浑身金焰滚动,君临天下。 阵法运转,常歌冲杀进去,剑芒纵横劈击,借助阵法,眨眼间将七人统统斩杀,并且用太阳真火把瘟毒烧的点滴不剩。 若非亲睹,想必无论换做是何人,怕也难以置信,薛王丛竟也有肯屈服于人下的时候。 其中任家的力量算是断绝了,天狱宗本就实力并非像其他三大超级宗派那般强大,在此地全部损失,实力锐减,至于邪异门。 我还在琢磨着姜啸天话里的意思,是不是这一次,就连他也难以保证我们的安全?在我们到达他所谓的庇护所之前,是否要经过某处非常危险的地方?还有,他的金枪明明已经坏了,为什么还能救我们的『性』命? 他们继续参观了狮子、老虎、猩猩等各种动物,每一个展区都让他们流连忘返。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整个夜空骤然一亮。雷光闪过那一片黑压压如山般的影子,一台台白色机甲映入了松岩大学师生以及丰林州公民的眼中。 但是秦淑雅却是保持着温雅的微笑,无视了一旁醋意横生的叶静雯。 利用开曼的离岸公司,林栋成功地将这些房产的所有权隐匿起来,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 “毁灭……全世界?”蓝月儿的话像是在我的心里投放了一枚炸弹,差点把我给炸成重伤。 我回过神来,看着这个从未来突然穿越过来的我,心中跌宕着汹涌的浪潮,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走之前,院长建议鲁卡,在乔穗穗生产时至少要有一个古人类研究专家在场。他听后立刻想到宗方,但随后被他立刻否定了,只说再联系其他专家看看。 但终究还是活了下来,并且还在望月真宗一众弟子面前混了个脸熟。 南宫白刚说完,管家已经刷刷的记录好了,南宫白瞥了一眼,皇族被随便记录在角落里,记录在前面的三个佣兵团分别是野狼佣兵团、刀锋佣兵团和风云佣兵团,大概是佣兵工会事先做的佣兵团实力评估吧。 围在四周的妖兵妖将,看着突然出现诡异的洞穴,一起露出惊诧的神色,洞穴中传出的寒气,他们先抵御不住,纷纷后退几步。 “长辈们都是隔代亲,孩子的教育问题你还是得注意点儿。”谭景翊对于亲情还有和家人之间的相处很陌生,因为没相处过,但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更何况现实生活中有很多这种例子。 李清照方要开口,却见到烛影摇晃,便要走过去换蜡烛,陆平已经抢在前面,换好了蜡烛,然后又挑拨了一下蜡引子,使得光能够照亮这边。 床上,看着那迅速关合的门,想着刚才男人的举动,脸蛋滚烫几乎都能煎蛋。 紧接着,就是艾薇独特、清脆的音色,她的声音配合简单背景音乐,向你展示了一首区别于其它摇滚风格的基调,少了嘶吼与歇斯底里的狂乱,她向你诠释着另一种摇滚风格的出现,展示了一首安静的摇滚风格式的歌曲。 半个月前,木木玄皇先吩咐土土河川跟他以前的族人返回土土部落,将先前藏在土土部落山洞之中的铁矿石取了回来,再利用高炉将铁矿石全部炼化,生成了许多生铁块。 一听自己的师尊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俊朗青年的神色一变,忙急呼出声。 第44章 炎颜伸出手,轻轻握住纤细的杯足,将其中一只形态奇特的杯子端在手上。 堂堂一个大家族,沦落到现在连肉都吃不起,传出去恐怕都没人相信。 在赵伟他们咬牙切齿的目光中,只见一道道精纯的大地之泉精气,全都源源不断的朝着林羽的周身经脉涌入了他身体。 那些电视台的记者已经把设备架起来了,一些网红达人却是弄了一些设备,直接开始网络直播,整个场面一片人声沸腾。 “是的!”百里明辉很肯定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的缓缓的说道。 徒然,林羽却是周身猛的一震,牵引而来的灵气化为一道道白线,全都被他吸入体内,跟着灵气就仿佛一波波海浪一般又从丹田出发,狠狠的对着奇经八脉其中一条经脉,最后一丝封堵冲击而去了。 修廉和永山下部相互对视一眼,俱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他们不明白阳太要搞什么幺蛾子。 解煜点了点头,而这楚遥之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开口对着解煜说“解煜,你应该知道我手机端的是一碗血吧,但是,你应给不知道这血的来历吧,那我就告诉你,也算给你打一个强心剂。 丁会计没有回应,现在还头昏眼花着呢,但也还在生自己儿子的气,对着自己的儿子,就甩了几个耳光。 没错,沧华一贯就是这样的行事风,只要用得上,阎王也可顺一把。 虽然顾清影此前没有入魔,显示出对魔道的抵抗能力很强,但后山的怨念实在可怕,如果进去,难免不会出事。 自黑山之巅,有磅礴巨力浩浩荡荡地朝四周散开,引得黑山周围的山川地脉震荡不已。 用王潇的话来说,对整个才建立的数据中心进行系统更换升级,这样整个系统会对公司科技发展进行引导,其处理分析。 嘴上没闲着,脚下却是没慢,黄飞转身跑进一个开着门的民宅时,顺手扯上了高起。 “那个蕊儿,那你就去吧,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晚上就在我们韩家,爹爹提前准备好晚宴。”韩当向韩蕊说道。 许多金羽卫和僵尸混战之余看到这一幕,都是拼死而来,朝逍遥王砍出搏命一刀。 他在玉泉山继续推演玄功,同时也默默关注这个世界的发展,颇有点冷眼看世事,逍遥天地外的味道。 这时,缩在门后的王丰在听到阎罗圣主亲临后,心底大惊,瘫坐在地上。 萧淮眯着眼,仿佛下一秒他要是说出什么不好的言论,赛神仙立马归西。 其实能够苟到这么高的名次,观众们对南宫问仙已经非常满意了,他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所有。 李红袖曾经跟高十一打过交道,熟悉他的样子,形容得十分细致。凌阳和罗图对视一眼,几乎可以肯定,那名如影随形的驱使者,定是高十一无疑。 大堂里万籁俱寂,几乎能听到铜漏的声音,所有人都在等待安晨曦的回答。 出了莫家大门,宝贝还是道:“让司机送我就好了,你……”“我不放心。”莫夏楠已经拉开了车门。事已至此,宝贝也无话可说,只能乖乖坐进去,然后等着他坐到身边来。 苏无恙鲜少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声音软软的,糯糯的,带着几分的讨好。可秦方白仍然没有反应。 但呈现在广大电视观众眼前的画面,并非碧海蓝天、景色迷人的太平洋,也不是叶天他们在科科斯岛上探索利马宝藏的行动。 苏影湄蹭在律昊天的怀中,餐厅之中,有不少人的目光,都投到了这边,然而,两人却就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似的。 相比中国馆内那些抢掠而来、不好意思公开展出的中国古董艺术品,他们更希望得到玛丽王后的顶级珠宝首饰。 “源神源鬼,你们纳命来吧!”大成圣体一声暴喝,一马当先,扑杀上去。 不过,不担心归不担心,关于功法和法器的事情,程立并不打算说出实情。 五十多岁不怒自威的老人自然就是金景山,而跟在他身后的那一老一少,则是萧晋口中那两条乱叫的狗,陈正阳和陈康安父子。 她更知道苏苏姐负责璀璨二期项目很忙,而且璀璨是自己的设计,自然会比其他要更上心一些。 ”神医,你真厉害,人都这样了,就觉能治好她的病。”林美娇由衷的说道。 两只庞然巨物嚣斗一个彻夜,冲天占地,转日盛云,二者互咬互钳,从天之巅,恶斗之地之罅,全身均是斑驳血骨,皮肉破绽,谁也不肯绝不肯认输,依旧难分伯仲。 可是眼下,林步征和中年男子交手已告一段落,他可以随心所欲,出手探索万神殿。 “不是我说妹子,你不也是吃了水息丹下来的么?”龟爷爷在一边十分不给面子的掀老底。 但是和这些强者不同,紫月舞悬着的心一直到这个时候,依旧悬着。甚至于心里的不安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的剧烈起来。 欧阳家的产业主打的就是珠宝,这一下子等于是拦腰斩断了欧阳家的命脉,但是欧阳野脸上却是露出了感激之色。 第45章 夏询其实并不明白夜倾城说的究竟是哪,尤其是后面那五个字“然后向下停”何为向下停,难道有地下密室不成? 脚步再次移动,双手也是随着脚步的轻移而舞动起来,刚刚那唯美的画面也是在此显现在了旁边几人的眼中。 夜倾城坐到圆桌旁,便要拿出火兽功法看,然而眼角余光却瞄见床上有白色物体,当下,她警觉的跳了起来,转身一看,竟然是应该躺在冰窖中的夏询。 房间里的所有田中家族的高层,全都面色一变,心中狂跳一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此刻已经走进房间的家主田中春平,为他们答疑解惑。 混混们全线溃败,他们甚至顾不上受伤的同伴,落荒而逃。那个黄毛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几个受伤的混混,龙兵他们也没有过多为难,踹了几脚就让他们走了。 清晨,太阳慵懒的伸伸胳膊,微笑着射出第一缕光辉。那道金灿灿的线,暖暖的照进房间,把整个房间映成金色。 邹荣轩跑去联系舰队,过了没多久却带回来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 脑筋与肉体被撕裂的疼痛,就如千军万般马,在她身体的四处唱响。 因为在他们前方不远处,一行三人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正似笑非笑的看着给他们。 醒来咋看这阵容,瞬间巴不得还没醒来,七大姑八大姨悉数到场,这一阵容真是够豪华的,惊得珩少感觉像是被数不清的摄像头对准监控着,浑身不自在。 “誓死保卫米国和民众的安全是我们的职责,我们是驱魔人,对于魔鬼,送他们去地狱是我们使命!”凯撒对着镜头,正义凛然的说道。 对于那道血符落入自已眉心是,张若水并未拒绝,不过双眸却闪过一丝异样,只是后来两人相视一笑,也不再纠结于刚才双方立誓之事。 “九幽地府而已,这里也只是角落之地,莫说在这里,就算是在九幽地府的中心区域,他们又能奈我何?”风清道。 “竹青姑娘,这可是我家主人一番厚意,你可知恩情?”王彪看了看她说。 因为阿尔卡蒂奥伯爵、罗伊上校、红胡子巴巴罗萨等人的勾结,纳维亚王国境内,对威廉等人贸易网络的打击是全方位的,已经不只限于海贼这样的地下势力,还包括官面上的力量——第十六分部的海军以及王国军警。 “什么情况?”看这二人一对一句,说得苏婉、上官飞都无法插话,不禁奇怪看着他们问道。 因为平时忙于工作,很少出来吃饭,就在网上搜了一下,本想着选择一个安静的空间,可是,来到这里之后发现,自己好像失策了,因为,这里……好像是情侣包厢。 渔村中得到消息的众人也是自发跑到码头来迎接,现在还是上午,做海产生意的商人还是不少,听得自由城的船队回港的消息,也都从鱼市中纷纷跑到了码头看热闹。 而他的身体,这一刻,也再不停的膨胀,身体的经脉,此刻更像是遭遇了洪水的冲刷,剔除了所有的障碍。 也就是说,一名空天飞机驾驶员至少要5年以上才能够训练出来,根本满足不了现在地球的航天发展速度。 不过,对于大华帝国一家民营企业都能够生产超高精密数控机床,而且是一款国际一流水平的超高精密数控机床,他们显然还是非常不相信,要知道超高精密控机床可不是想要制造就可以制造的。 以前他相信一刀富的情况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现在栽了个跟头之后,他也去了解了一下,这才发现赌石门槛高的他根本就不能想象,他要是能够有赌石一夜暴富的运气,买彩票早就发家致富了。 旁边的秦爸秦妈听到了秦轩真的有私人飞机,说实在也是挺兴奋的,这会儿虽然也没有见到飞机,但是已经开始讨论起来了。 等到正局长上位,可能第一时间不会把你怎么着,可后来你就发现你干着干着就闲下来了。 是刘邦用了他们,把他们安排在最合适的岗位,并且使用最合适的激励方式激励他们,他们最后才功成名就。 让人收集干柴,将战死的袍泽火化,带着他们的骨灰,运粮队伍继续向着东方前进。 罗杰淡淡一笑,把自己的近况和事务所的一些事情大致的介绍了一番。 理论上确实是这样,但是包括李柏天在内,在这样的环境下,都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惊动了什么自己不了解的东西。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顿时一凛,杨浩的警告浮现在脑海当中,也顾不上臭美了,在各自长官的踢打喝骂声中,乱糟糟的排好队。 秦天赐把身边桌角放着的那把冲云剑提到桌子上,孙玲一和谷梁纳吉都认真仔细看着这把传说中的神兵。 飞梭驶离停车场,九天隐约还能听到一阵怒骂跟呕吐的声音,顿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他刚才注意到,随着滕格林沁的拂袖动作,袖口中会飞出一个几乎细微不可察觉的黄点,而滕格林沁的脚也紧接着踏在这个黄点上。 砰的一声,云梦的神魂,那头拳头大的血兽直接爆碎,成为光雨,而后熄灭,他也显示出他的本体,凤凰头颅、狮子身,满身的倒刺。 “你的外伤已经差不多痊愈了,战力也能发挥个七七八八,剩下的,自己去剑池里寻!”最终,秦川得到这么一句话,只能寄希望于剑池之行。 什么善良,什么纯净……这些东西简直可笑,在他面前不堪一击。 幽羽几人赶忙去搀扶他,紧张的看着苏哈臂膀上还未愈合的伤口。 上了天台,苏律倒也是发现了四周的情况,今天游戏里的天气是阴天。 不过,他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体内细胞,脸部就重新恢复了水润光洁,紧接着一些油脂被从毛细孔里排出,却是形成了一层简易的油脂保护层。 第46章 新年伊始, 大昭官员都有五日的休沐。 昨夜朝阳殿出了意外,沈言玉没想到妻子竟被宁德侯世子设下圈套,险些失了清白名声, 好在太子及时相救,才不至酿成恶果。 只是虽然及时转移,妻子仍是吸入了少量的媚药,世家贵女出身的姜清慈,往常便是床笫之间也恪守礼仪,昨夜却是从未有过的热情。 沈言玉很喜欢这样的她, 好生安抚过她的情绪,也难得放纵了一夜。 原以为昨夜出事, 长辈谅解, 今晨可以躲懒片刻, 没想到一大早就被太子殿下传召。 沈言玉只能舍下娇艳缠人的妻子,换上官袍, 匆匆入宫。 今日休沐, 太子不在素日议事的崇明殿召见官员,而是在承光殿偏殿摆了一局棋,只等他来。 沈言玉入殿, 躬身作揖:“微臣拜见殿下。” 太子一身玄青燕居服,略略抬手,叫平身,“孤传唤得不是时候, 可有打扰到沈卿?” 沈言玉忙道:“为殿下分忧乃是臣之福分,何来打扰一说。” 「您也知道不是时候。」 「我走之前清慈还不肯放手呢。」 太子冷冷扯唇,若非能够听到心声,他还以为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通政使是如何的克己复礼, 正气凛然,原来也是个沉迷温柔乡的红尘俗人。 沈言玉出身寒门,是当年春闱的探花,太子也是看中他刚正不阿,沉稳持重,这才暗中提拔,如今未及而立,已然位列九卿。 大昭各地的奏章原本皆由通政司整理上呈,然如今内阁成为行政中枢,明成帝即位以来又重用司礼监与锦衣卫,不再倚仗通政司通达下情、禀奏朝政大小事,通政司地位已大不如前。 沈言玉虽不受重用,却能利用职责之便,替他收集四方奏报,广开言路,体察下情,及时查实明成帝执政之下的官员贵族之间各种欺上瞒下的行径。 外人只知沈言玉与武宁侯是翁婿关系,却不知沈言玉实则早就是他的心腹。 抛开其他不谈,谢怀川以沈夫人来离间他们的君臣关系,堪称是一步好棋。 太子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一眼,果然人不可貌相,身着朝服的沈言玉清冷威严,尘埃不染,实难与云朵梦中那个温柔火热的形象挂钩。 太子抬手,“沈卿坐。” 沈言玉颔首应是,两人对坐下棋。 太子手执黑棋,凤眸凝视着棋盘,落子间,沈言玉将去年大昭几地重大灾害的治理情况上报,提到几个已经掌握罪证的贪官名字,又将锦衣卫这两年办理的大案简明扼要地提了提。 太子漫不经心地听着,最后启唇一笑:“罢了,今日你我不谈公事,只叙家常。” 沈言玉:“……” 「大过年的,来东宫陪太子闲话家常?」 太子置若罔闻,随口道:“对了,孤没记错的话,沈卿今年二十有八了?” 沈言玉:“是。” 太子:“为何拖到去年才娶妻?孤记得,当年沈探花簪花游街,可是多少世家大族榜下捉婿的对象,连陛下的两位公主也对卿有意。” 沈言玉面色严肃起来。 「原来是在试探我的忠心。」 他捻了枚棋子,思忖片刻道:“微臣迟迟不娶妻,一是公务繁忙,无心婚娶,二是未曾遇到心仪之人。臣出身寒门,入朝为官只为施展抱负,造福百姓,功名利禄都是其次,更不会为了一步登天而尚公主,抑或是攀附权贵,忘记自己的来路。” 太子笑道:“这么说,沈夫人是沈卿心仪之人?” 沈言玉总觉得太子话里有话,更不知他为何突然提到妻子。 「岳丈与妻兄同为太子效命,难道清慈本是有意晋选太子妃的?那宁德侯世子就因为这一点,才故意利用清慈来陷害太子?」 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妻子与太子没有任何逾制的过往。 太子:“……” 没想到随口一问竟然造成这样的误会。 “沈卿不必紧张,孤不过是随意问问。” 太子不想越描越黑,干脆换了个说法,“是孤将选太子妃,只是这些年南征北战,无心儿女情长,听闻沈卿夫妻恩爱,这才想要讨教一二。” 沈言玉闻言才松了口气,“微臣与她,算是因缘际会吧。” 通政司广开言路,天下臣民皆可陈情申冤,呈报不法之事, 他在任通政司参议时,曾经收到一份来自民间的控状,其中揭发了养济院主管官员尸位素餐,私吞朝廷供给粮,虐待笃废残疾者致死等种种罪行。 他将这份控状呈报御前,待查明真相,这些官员也得到了该有的惩治。 不久之后,他又收到一封感谢信,与先前那份控状出自同一人之手,女子清秀的簪花小楷,纸张用的是入兰花汁而制,覆有兰草暗纹的花笺,他放在鼻端轻嗅,可以闻到淡淡的兰花香气。 其实早在先前收到控状之时,他便已在暗中查明了她的身份。 花笺的来处,笔迹,与养济院的牵扯……线索太多,并不难查到。 他捏着这枚花笺,沉默地坐了一晚,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接下来的三个月,有意与武宁侯府结亲的几家都被他暗中设计,要么是被爆出外室大了肚子的丑闻,要么是远方表妹找上门求个名分,武宁侯府得知消息,自然不会让女儿踏入火海,将这些高门大户一一拒了。 三个月后,他亲自上门提亲。 沈言玉便将那书笺之事与太子说了,至于他是如何暗中设计那几家,不必告与外人知晓。 太子:“……” 他早知沈言玉颇有手段,可没想到他连婚事都是自己算计来的,沈夫人恐怕至今还被他蒙在鼓里。 太子笑道:“沈夫人乐善好施,蕙质兰心,沈卿有福了。” 提起妻子,年轻的通政使眉眼间柔情似水,想起昨夜房中旖旎,妻子怯雨羞云的情态,百般娇娆的面庞,当真是他前所未见。 尤其那纤细雪白的蹆缠上他腰身时,便是让他死在她身上……他也甘之如饴。 太子平静地听着这道貌岸然之徒那些不可见人的污秽心思,指尖捻棋落子,神色如常。 相反,沈言玉的棋路却明显浮躁了些许。 「还是赶紧下完走人吧。」 他有意相让,太子却不想让他如意,一局烂棋下到正午方才结束,太子也顺便将他心里那些活色生香的场面听了个齐全。 末了,太子险胜一局,终于起身笑道:“沈卿与夫人琴瑟相好,孤看在眼里,甚是欣慰,今日是孤打扰沈卿与夫人团聚了。” 沈言玉面前维持着该有的沉稳,拱手道:“微臣惶恐。” 「终于能走人了,我还得买两样首饰带回去给清慈赔罪。」 「对了,肠衣和润膏也该再买些了。」 太子不动声色地思索着这两件陌生的物什。 回到寝殿,那个小丫头竟还懒懒地睡着。 门外两名侍奉的丫鬟都在忧心她的小命,生怕她如此恃宠而骄,惹得太子不快。 「昨夜就喊破了天,不伺候殿下也就算了,还敢让殿下服侍她清洗,今早也不起来伺候殿下洗漱用膳,竟然睡到正午!她怎么敢的……」 「这还没当娘娘呢!待将来太子妃进宫,她再这般失了礼数,被打死都是轻的。」 「也不知殿下打算给她安排什么位分。」 「若是宠爱有加,怎么会到现在连个位分都没有。」 太子微微蹙眉,冷声将人斥退,独自迈入殿中。 才要把那个懒洋洋的小丫头提溜起来,忽然想起方才下棋时听到的沈言玉的心声—— 「这个时辰,她若还未醒,那就沿着她耳廓、颈侧的痒肉一点点地亲,总能让她醒来……」 太子横眉怒目。 果真是个轻浮放浪之徒! 指骨揭开帷幔,那个软绵绵的丫头蜷缩成团,小小的一只拱在被褥里,纤长卷翘的眼睫密密压着卧蚕,脸颊粉腻,鼻尖玲珑,唇瓣嫣红。 太子滚了滚喉咙,倾身拨开她耳侧的碎发,薄唇轻轻吻在她耳廓莹白无暇的肌肤。 第47章 云朵夜里被折磨得不轻, 直到快五更的时候才缓缓睡着。 换做往常,这个时辰宫女们都要陆陆续续起身洗漱了,她累得一根指头都抬不起来, 眼皮沉沉地压着,夜里被他拢进怀里也放弃了挣扎。 早晨太子起身,她其实听到点动静,好在这人还算有点良心,吩咐底下人莫要打搅她休息,她便也心安理得地继续睡了。 不知过去多久, 忽觉得耳廓痒痒的,似有湿润的东西缓慢滑过, 她下意识地缩起肩膀, 头埋得更深了些。 紧接着颈侧又是一股窸窸窣窣的痒, 她闭着眼伸手去挠,却摸到了一个冷冷硬硬的东西, 她摸了摸, 又捏了捏。 男人终于抬了抬被她胡乱抓摸的下颌,“还不起身?” 云朵躬着身子,身下还隐隐作痛, 实在不想动弹,“殿下恕罪,是奴婢不中用,承受不住殿下的雄壮威武。” 太子听得额角阵阵抽痛。 按理说, 他这么亲完,她该温柔小意地依偎过来,或是意识到自己睡到正午太过失礼,应该立刻起身, 把自己收拾干净回来当差才是。 反正不该是眼下这般,戳一下动一下,连堂堂太子都懒得敷衍。 太子捏捏她的耳垂,斟酌片刻道:“宁德侯秽乱后宫、混淆皇嗣一案件,你该当首功,加之昨夜侍寝有功,可想要什么赏赐?” 「我昨夜侍寝侍成那样,也算有功?」 云朵虽然被欺负得太狠,心中怨怼,但说到有功,她还是有几分心虚。 「趁机再要点赏金?」 「还是要点珠宝首饰?太子殿下赏赐的珠宝,定然不会是外头铺子里随处可见的俗货,说不准他手底没个轻重,随手赏一颗价值连城的珍珠,那我岂不是发大财了!」 太子蹙眉:“你眼里只有金银珠宝?” 云朵:“我……嗯??” 她好像什么都没说吧! 太子似笑非笑:“你就不想恃宠而骄一回,同孤讨个位分?” 他这二十年来还未动过娶妻的心思,更是连侍妾都不曾有过,连他自己都没想过,竟然会宠幸这么个心思污秽胆大妄为的丫头。 虽然过程不太愉快,但到底算是宠幸过了,他对位份并不吝啬,不过是个名头罢了,只要她乖乖听话,他不介意给她一点甜头尝尝。 至于太子妃的册立,不急。 东宫群狼环伺,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此刻不是沉溺儿女情长的时候,詹士府都在劝他尽快娶妻,绵延子嗣,可他至今还不知自己能否赢到最后,就算诞下子嗣,难保不会成为第二个他。 待将来查明真相,重掌权柄,稳固江山社稷,再娶妻生子也不迟。 就在这时,他又听到小丫头暗自嘀咕。 「他这是想……封我当娘娘?」 「算了吧,我可不想成为未来太子妃的眼中钉肉中刺,别一进宫就把我先处置了。」 「侍寝宫女虽然身份卑微,可没有录入皇家名册,应该可以随时卷铺盖走人?将来殿下厌弃了我,太子妃想要对付我,不用他们说,我自己主动带着钱财跑得远远的!有那些金子傍身,将来再买几个俊俏男子看家护院,再招个赘婿,也能过上呼奴使婢的生活。」 心下打定主意,云朵赶紧道:“殿下我……” 话音未落,目光恰好对上太子沉冷如墨的眼眸,吓得她心中猛地一颤,“殿下?” 「分明上一刻还问我想要什么位份,怎么突然就……」 「难不成是来试探我的?以为我不知天高地厚,妄想飞上枝头当主子,这才沉了脸?」 「苍天明鉴,我真没想当娘娘啊!」 她讨好地朝他笑了笑:“殿下,奴婢不敢的。” 孰料他的脸色并无半分缓和,薄唇抿紧,眸中透着森森寒意。 云朵怕他不信,指天发誓道:“奴婢一定谨记自己的身份,绝不痴心妄想!” 太子盯着她没心没肺的模样,凉凉启唇:“如此,好得很。” 云朵小声道:“如若殿下非要赏我些什么,那奴婢便斗胆说了,殿下不要怪罪可好?” 太子面若寒霜:“说说看。” 云朵小心翼翼道:“奴婢在殿下跟前当差,惶惶不可终日,将来若是奴婢犯了错,殿下或者太子妃娘娘想要处置我,奴婢想同殿下讨个恩典,您若不愿见我,就把我远远打发出宫就好,奴婢保证再也不会戳到殿下跟前,碍您二位的眼。” 太子寒声一笑。 打发出宫,买几个护院,再招个赘婿,岂不是正合她意? 他冷声道:“你放心,真若有那时候,孤一定公事公办,绝不让你逍遥法外。” 云朵:“……” 「可恶,刚睡完就翻脸不认人了!」 …… 除夕宫宴捅出了宁德侯世子与玉嫔私通生子的丑闻,明成帝龙颜震怒,命锦衣卫指挥使卢槭暗中彻查,又将玉嫔的几名贴身丫鬟严刑拷问,结果与朱武的口供两厢一致。 宠爱了这么多年的母子二人,一个背叛他与人苟且,一个非他亲生,明成帝几乎是压抑着滔天震怒,才没有立刻将宁德侯府与玉家株连九族。 事关皇家颜面,当日偏殿所有目睹皇家密辛的宫人,除太子带走的宫女侍卫,皆已明成帝暗中灭口。 继位二十余年,明成帝自问勤勉执政,仁心仁德,从无一日懈怠,可在不少老臣眼中他仍旧只是个代职皇帝,随时可以让位太子。 太子哪怕千夫所指,但凡有一好,也不失景佑帝旧臣的支持,而他哪怕白璧微瑕,也足够这些人针对他那一点瑕疵狠狠攻讦。 是以明成帝这些年不论修身、齐家,还是治国,都不容许自己有任何败笔,落人口舌。 偏偏谢怀川与玉嫔这对奸夫**闹出这样的丑事,不光让他颜面扫地,后宫霍乱也是他作为帝王的严重失察,绝不能泄露出去。 当日他当着太子的面说出“封口”二字,已是表明态度,如若太子坚持纠缠,不肯放过,叫此事泄露出去,他便是撕破脸面,也必定先下手为强,永绝后患。 宁德侯府这些年仗着外戚身份在外作威作福,大量侵占土地,搜刮民脂民膏,明成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两边同仇敌忾,共同的敌人是太子,宁德侯私底下也为明成帝办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这回明成帝龙颜大怒,哪还顾得上情面,命锦衣卫列出宁德侯十大罪名,直接将其抄家下狱。 单单处置宁德侯府太过引人注目,明成帝干脆趁此机会将一些贪赃枉法的官员挨个解决,玉家当然也在被肃清的朝臣之列。 那些除夕宫宴上还与帝王举杯共饮的臣子们怎么也想不到,休沐日都还没过,竟等来了革职抄家的圣旨。 明成帝其实打从一开始便知玉嫔与谢怀川曾有一桩口头婚约,后来不了了之,谢怀川另娶,玉嫔入宫,明成帝并没有深究过此事,却没想到两人竟旧情难忘,瞒天过海,苟合生子,奸夫**还在他面前双双殉情!抄家灭族都算便宜了他们! 至于九皇子,曾经对之宠爱有加的明成帝如今只余满腔愤恨。 他不缺子女,这个孩子的到来本身就是错的!让他帝王颜面扫地,是他一生之耻! 明成帝只能暂且将人监禁起来,待宁德侯府风波过去,再行处置。 然而,即便消息压得严严实实,又兴师动众网罗罪名,试图将这桩丑事遮掩过去,宁德侯世子与玉嫔私通之事还是不胫而走,不光传到了皇后耳中,后宫嫔妃竟也开始议论纷纷。 一夜之间,宁德侯府大厦倾覆,尚在禁足中的皇后与辰王皆是震骇不已。 皇后又是惊怕,又是悔恨,没想到侄子对那玉嫔余情未了,竟然犯此弥天大错,最是聪明不过的人死在了一个情字上,早知如此,当初她又何必苦心相劝,让他娶了旁人。 皇后仍在禁足之中,多次求见明成帝未果,也只此事重伤皇家颜面,什么十大罪名都是遮掩,明成帝这是想要将宁德侯度抄家灭族! 夫妻二十余年,皇后对明成帝的秉性最是清楚不过,若非她贵为皇后,为他生儿育女,明成帝这回恐怕连她都不会轻易放过! 她与辰王已经失去母族支持,为今之计,只有替明成帝除去太子这个心腹大患,辰王才能重获明成帝的重视。 明成帝正是怒火中烧之际,岂会在这时召见皇后,听她为母家求情。 他只恨此事被太子走漏风声,短短几日,前朝后宫中已经暗中传遍。 他能将当日偏殿的下人通通灭口,却没办法堵住悠悠众口。 这日,明成帝召见了锦衣卫指挥使卢槭。 向来沉稳温和的帝王眉眼间怒焰燃烧,杀意凛然,“太子留不得了,朕已经容忍他太久。” 卢槭早年烧伤面容,一直以半面青铜面具示人,因为旧伤扭曲的半张脸也显得煞气腾腾。 几乎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便是朝中文武大臣对此人也是讳莫如深,只知他曾经救过明成帝性命,而后被提拔为锦衣卫指挥使,深得重用。 明成帝面容沉肃:“他已经查到你了,你若不杀他,他迟早也会查明当年的真相。你在朕身边蛰伏二十年,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太子身死,你可以封侯拜相,加官进爵,揭开面具,用你原本的身份堂堂正正地活着?这一回,绝不可再出差池!” 卢槭咬紧后槽牙,当即拱手:“微臣遵旨。” …… 云朵破天荒头一次,连着十余日没有见到太子。 崇明殿整日都有官员议事,她也隐隐听说最近有不少官员被抄家,其中就有宁德侯府,应该与宁德侯世子有关吧。 不过这些朝堂大事与她没有半点关系,她顾惜小命,也不会胡乱透露什么。 太子不见她,或许是因政务繁忙,或许有了新欢,或许是以为她心比天高想当主子,想给她个教训,这才冷落几日,又或许是要选太子妃了,不能让人家瞧见他夜夜宠幸一个侍寝宫女,心中存了芥蒂。 云朵还算想得开,她不用当差还能拿俸禄,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只是这日经过廊下,听到有宫女在背后窃窃私语,说她才得意几日就彻底失宠了,云朵心里才有些空落落的。 哪里空落呢,是富贵荣华眨眼就成了过眼云烟么?似乎也不是。 她挺知足的,从不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锭金子就能让她欢喜许久。 等到夜里,孤衾冷枕,自己哆哆嗦嗦蜷缩在被子里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那种空落之感从何而来了—— 那给她享受了两个月的男色不在了。 午夜梦醒时摸不到清晰紧实的腹肌,想埋在胸肌里贴贴的时候,枕边却空无一人,那可以轻易掌控她身体、还能给她当枕头的健硕手臂也没有了,只有硬邦邦的枕头…… 换做是谁,心里都会有巨大的落差感吧。 回想起除夕夜,其实也并非毫无愉悦。 有几次深得让她头皮发麻、脑海中一片空白的瞬间,其实她也……挺想念的。 其实她也不太好,本来就是给人当侍寝宫女的,侍寝是她的本分,结果差事办得不妥,她不光不自省,还谴责起了主子……这样的宫女,哪个主子还想再用? 再有机会,她定要打起精神,好好当差,尽心为太子殿下效力! 转眼上元已至。 太子多日未曾召见云朵,曹元禄心里免不得着急。 按道理说,食髓知味的男人就算夜夜召幸也是人之常情,尤其还是自家殿下这血气方刚的年纪,不近女色才不正常。 「难道没尝到滋味?」 「可云朵能为殿下缓解头疾,就算不宠幸,留在屋里侍奉也是好的。」 「还是殿下的身子出了什么问题?不愿再面对……」 太子坐在案前翻看文书,听到他的心声,不由得蹙起眉心。 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宁可出宫也不愿留在东宫,他堂堂太子,难不成热脸去贴她一个小小宫女的冷屁股? 曹元禄小心翼翼道:“今日上元节,殿下还不肯召幸云朵姑娘?” 原来都过去半个月了。 太子按了按太阳穴。 曹元禄立刻道:“殿下可是头疾发作了?奴才这就去请云朵姑娘进来!” 太子还没来得及制止,曹元禄人已匆匆离开大殿。 片刻之后,那梳着垂挂髻,着一身银红海棠袄裙,明显装扮过的小丫头垂着头缓步进殿,朝他躬身行礼,“奴婢给殿下请安。” 可太子分明听到她心内磨刀霍霍的声音。 「我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再来一次!」 第48章 几个虎族卫兵看了看他,目光落在他腰间显眼的令牌上,自动的分开一个通道,将他让了进去。 王一龙细看一看,辨认了一下,在场中央打斗的,正是锯剑和凤凰十二盟主之一的夏雪。 速度越拉越近,终于到达了莫妮卡机枪的射程,机枪是一直架起的,她陡然起身。 我抬头望天,不知不觉,已经近黄昏了,居然在这里呆了那么长时间。 驴头狼一般在找不到食物时就伤害牲畜,甚至吃人。不过这种动物非常的罕见,就连祖祖辈辈在神农架生活的人也很难看到,有的人一辈都没看到过甚至听都没听过。 沼泽里的云中鳄鱼几乎被杀了个精光,而这时候我们也终于到达了地图的最中心地带。 张国华虽然道术精深,但是在感情方面还是一片空白,他不知道如何面对现在的局面,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在这时一双绿油油的眼晴盯住了跑进黑暗的柳飘红,顿了一下随后跟了过去。 舒缓轻盈的前奏顿时让那些没有听过这首歌曲的人们不知不觉的沉醉其中,原先那些疑惑早已烟消云散。 “哈哈,33万和一些材料而已,只要花点时间我相信以你驭龙者的势力不难办到。”铛铛颇为好爽道。 不过,在这附近逗留的玩家似乎等级都不高,若水只看到湖边有几个四十六七级的玩家在刷岸边附近水域的清红鱼,湖泊里想必是没有人敢下的。 有好事者看见江希姚来了,便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件事再还原一遍。 然而就在这时,一支从包围圈外围射出的利箭,射在了褚千寒背上,箭头入肉七分,差一点将褚千寒的身体贯穿。 当时匆忙尚还不觉,此刻回想起来,那劝说之人虽是误认己为楚阙才无意透露此中秘密,但此亦说明白波早已知晓镜月乃为假扮,如此一来为何要将镜月除去倒也可说通。 几乎就在防空警报响起的瞬间,留守的士兵们立刻动了起来,在短短一两分钟内,便将城主府围得严严实实起来。城主府中的仆人早就被遣散了,此时城主府中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士兵,气氛比城楼上还要严厉几分。 现在阮玉的右脸也肿了,而且肿的比左脸还要高,嘴角还溢出了红色的血珠子。 在助理导师楚禾被人怼了一句后,全班的气氛居然达到史上最高。 派出所之前便已经做过简单的现场勘查,这照片正是那时所拍摄的。 厉修言不知道这印记的来历,并不稀奇,可是就连宿魂也是第一次见到。 那闲汉也骂道:“你唱呢还是哭呢!”说着抓起茶壶,向着台上丢去。 因为想要在这样的情况下晋升领主级,那只魔兽就必须打破对领主的敬畏,毕竟你要踏足那个位置,怎么能对那个位置产生敬畏? “具体区分的方法我们的确是没有。但是,有一点我是可以肯定的。现在所有的还有大片植物生存的地方,都是曾经钟灵萦绕之地。”叶香想了想说。 水红色的衣服,衬得肌肤美艳赛雪,本人竟比照片上还要美得多。以前她虽然安排过人去对付过她,但却从没将她放在眼里过。此刻细细地看来,果然颇有几分姿色,怪不得能够有本事把业儿迷得神魂颠倒,本性大变。 “亲爱的,真得不敢相信呢,如果你走了我要怎么办?”柔弱无骨的双臂,紧紧地缠上了他的腰,目光里满满的都是依恋。 所谓近乡随俗,李牧倒也没有太过在意,他只要有个安静的环境就好了。在这酒店里不会有人来打扰他。 “拿下来,给我,这鸟吃不得。”说完,他就提着那只鸟儿走了一旁,从自己的袋里翻出几瓶草药涂抹在受伤的翅膀上,检查了一下看样子是骨头断了。 因为最讨厌所谓开幕式拖拖拉拉的长篇大论,欧阳鹏程带领的本源股份参展团是在博览会开幕式之后在到达名古屋市的,故地重游的欧阳鹏程和他的漂亮妞们显得心情额外的舒畅,彼此间心有灵犀的相视一笑。 姬睁开眼睛,看见的便是华丽的帷帐,自己显然是睡在了一张更加华丽的雕花大床上。 福芸熙暗叹这秦明珠的眼睛尖锐,便扯了个谎说道:“姐姐,我吃多了,现在想上茅厕,哎呀,不说了,我马上也要出虚恭了。”她借着引子立即起身跑出了屋子。 而那朵原本还闭合着的白色花瓣被这滴血打中后,顺着脉络,竟然开始隐约有了一丝红色,花瓣也逐渐慢慢的向外开启。 她的嘴角挂着一丝微笑,‘阴’冷而妖媚,完全不像一个得了失心疯的人。 当最后他们看到柯景腾为了亲到沈佳宜而亲了她老公后,许多人笑着笑着就哭了,这一对给人们太多的惋惜。 万山吐了一口血,神色灰暗,身子一歪就倒在了擂台上,他败了,不敌武者。 云绾妤看着他们都不知道,自己便去了君玄澈平日里喜欢待的那间房间,哪里是他后来进来的时候自己搭建的,鲜少踏足过。 姜清漪目前一再退缩,箫逸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刻意去摆出一副心绪不宁的模样。 等队友们都冲过来,一个个都激动的抱着她又是笑又是跳,几个男的也趁机吃了她的豆腐,花果山圣斗士最过分,把她的头发揉的跟鸡窝似的。 凌清虽然是灵武学院的外门弟子,可是每日的时间,都用来照顾他了,忽视了修炼。 第49章 上元之夜, 整条御街火树银花,人流如潮,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灯笼挂满整条街市, 远远望去宛如一道明亮的灯河。 走出去两步,琳琅满目的摊位瞬间吸引了云朵的眼球。 那些在大人眼中只有小孩才会感兴趣的兔儿灯、糖画和泥人,对她来说都充满了新奇趣味。 小时候寄居舅舅家,她从来没有一盏属于自己的兔儿灯,一句“想要”只会受到白眼和谩骂,哪怕只是眼巴巴地看着, 露出羡慕的表情,舅母的唾骂声都会立刻传到耳边。 她不敢要, 不敢想, 甚至一度以为想要就是错的, 这种恐惧和怯懦萦绕着她的整个童年。 她其实有些可怜九皇子,想来也是一种感同身受吧, 因为舅母告诉她, 她也是阿娘与人通奸生下的孩子,一个本就不该来到世上的孩子,又有什么资格提要求呢? 舅母说, 家里光养她已经花光了所有的银两,她要懂事,要孝顺,可后来她才知道, 银两都是给表兄赌输了,舅母说的孝顺懂事,是要她给那老员外做小妾,挣一笔丰厚的彩礼, 替表哥还清债务,让他迎娶镇上的漂亮姑娘。 她不愿意,她想逃,逃去一个无人认识她的地方,哪怕在街边做乞丐,也有小孩子肯把吃剩的糖葫芦扔给她。 入了宫,境遇再不好,也没有人会指着鼻子骂她野种,她还可以一点点地攒些金银,给将来的好日子添砖加瓦。 太子见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街边做糖画的摊贩,开口道:“想要就买,下回再想出宫可就不知是何时了。” 云朵缓缓回过神来,“那我可就买啦?” 太子盯着她微微泛红的眼,低声道:“嗯。” 云朵摸了摸荷包,腼腆一笑:“奴婢只带了一锭二两的金子,寻常摊贩大概找不开,殿下您看?” 她这点小心思一览无余,太子无奈道:“孤还不至于连个糖画都吝啬。” 云朵立刻笑得眉眼弯弯:“谢谢殿下!殿下想吃吗?” 太子道:“孤不吃。” 云朵见秦戈上前似要禀报要事的样子,便自己去排队了。 秦戈朝太子拱手,附耳低声道:“属下找到知情的工匠问过,千都门灯塔偷工减料,少了关键结构支撑,今夜楼顶风大,最多不超过一个时辰,塔身必然坍塌。” 太子面色顿时冷了下来:“人手可有安排妥当?” 秦戈颔首道:“属下已经安排好了,再过半个时辰,就让水镜台开始唱戏,把灯塔下的百姓全部吸引过去,巡防营的官兵也已在暗中分布到位,竭力保证百姓安全,避免人员伤亡。” 太子沉声道:“你亲自去盯着。” 秦戈立即领命下去了。 云朵做完糖画,回来看到太子面色冷凝,忍不住上前问道:“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太子转过头来,“与你无关,你……” 话音未落,太子目光停在她手里那根糖画的图案,不是常见的花鸟虫鱼,也不是历史人物,倒有些像…… 曹元禄瞧瞧那糖画,又瞧瞧自家殿下,那鼻子,那嘴唇,多像呐! “姑娘这糖画,画的可是殿下?” 云朵转了转手里的糖画,眨眨眼道:“不知道啊,我让摊主画个俊俏男人给我吃,他随手一浇,糖人就成型了,您觉得像殿下吗?” 说完还当着太子的面,在那糖人头上“嘎吱”咬了一口。 太子顿觉颅内隐隐作痛。 曹元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姑娘简直是胆大包天第一人! 几人沿着街市一路闲逛,云朵左手提着兔儿灯,右手吃完糖画,又吃糖葫芦,还想买些瓜果蜜饯吃。 每次想买什么,都先去瞧太子的脸色,他不说话,她便放心大胆地买,没过多久,曹元禄和德顺手里都拎得满满当当。 她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动用自己的小金库,给师徒俩各买了一盒点心以示感谢。 曹元禄朝她挤眼睛,云朵也知道,曹公公这是想让她给太子殿下也买件礼物。 可是能买什么呢?太子殿下什么都不缺,人又挑剔,外头的糖果点心看不上,她荷包里这三瓜俩枣能给堂堂太子爷买件什么,还不会被嫌弃? 太子不动声色地从她身上移开目光,目光落在远处的千都门灯塔。 工部年年修建,年年偷工减料,今年甚至还用往年剩下的劣质石砖和木材蒙混过关,工部官员手里贪大头,再一层层地剥削,最后只能将灯塔的用料和工匠的薪水克扣到底。 高达百尺的巨型灯塔,处处透着危机,然而塔下行人如织,人人都还沉浸在年节的喜庆之中,浑然不知将要面临怎样的灾难。 云朵远远看到那灯塔,激动地拉住他手臂,“殿下,我们去灯塔下面看看!” 太子拦着她:“别去。” 云朵愣愣地看着他,似乎许久没有看到过他这般阴寒冷酷的神情,连这冰冷的嗓音都让她有种久违的心悸感。 「是不是我太放肆,惹他生气了?」 太子听到她的心声,微微失神片刻,随即敛下眸中冷色,伸手将那只软绵绵的小手握住了,“我们去看戏。” 男人炽热的掌心将她紧紧包裹,云朵更觉得心悸不止,尤其是那被他触碰的地方,仿佛一点即着,丝丝缕缕的酥麻化作无数火星在血液里蔓延。 直到水镜台“咿咿呀呀”的戏声传来,云朵鼓噪难平的思绪才缓慢清晰下来。 掌心的触感温热分明,她有意无意想要缩回手指,他却迟迟没有松手,目光只停留在那戏台上一对含情凝睇的男女身上。 云朵原本还不觉得这戏有何特别之处,直到听那台上男子唤那女子“玉娘娘”,而那泣涕涟涟的女子一口一个“谢郎”,她隐隐觉得有些眼熟,便听到人群中有人高呼:“这是宁德侯世子和宫里的玉嫔娘娘!” 此话一出,当即引起一众哗然。 “宁德侯府不是因十宗罪被抄家了吗?难不成是宁德侯世子与玉嫔的奸情被皇上发现了?” “这我知道!谢家与玉家本就是姻亲,谢世子和玉嫔娘娘青梅竹马,后来谢大人成了国舅爷,步步高升,逼得谢世子只能抛弃玉家女另娶佳人,玉嫔娘娘这才进了宫……” “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九皇子其实是谢世子的儿子,现下已经被皇上监禁了……” “可别胡说!” “怎是胡说?宁德侯乃当朝国舅,世子爷也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如今一夜之间便要抄家,想也知道此事不简单……” 百姓间议论纷纷,再加上戏台上二人缠绵悱恻、生死相随的画面很快吸引了大片目光。 比起年年都能观赏到的灯塔,众人还是对近在眼前的皇家密辛更感兴趣,百姓们三三两两赶来水镜台下凑热闹。 不出片刻,水镜台已然聚满了民众,许多人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瞧见这里人多,也挤破头地过来凑热闹,而本该是御街上最繁华的千都门灯塔下只剩寥寥数人走动。 云朵被太子护到喜鹊桥旁人烟稀少之处,听着那戏台上的唱词,她不免有些担心。 “陛下不是除夕当晚就封锁朝阳殿了么?怎么都传到宫外了?这么快就有人搭台子唱戏,今晚过后岂不是人尽皆知了?” 太子紧紧握着她的手,目光却落在远处,仿佛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 云朵顺着太子的目光看过去,见那灯塔似在风中轻微晃动,一时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反应过来后,脸色瞬间煞白:“殿下,那灯塔……” 话音未落,太子眸色一凛,立刻抬手示意暗处巡防营的官兵前往千都门疏散百姓。 此时大呼小叫太容易制造恐慌、引发踩踏,在那灯塔坍塌之前,官兵只能以塔下不可久留为由强行驱逐。 等到百姓们三三两两散开,几十名官兵迅速拉开一圈两人高的挡板,将灯塔方圆十丈之内完完全全地遮挡。 众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便听到那巍峨绚丽的灯塔在高空烈烈寒风中倏然发出一声苍凉刺耳的嘎吱声,紧跟着,砖石剥落、木梁撕裂的声音接踵而至,盘桓塔身的硕大龙虎灯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人群中一道惊恐尖厉的嗓音突然响起:“这塔是不是要塌了?这塔要塌了!” 这一声下去,宛若一滴水落入沸腾的油锅,霎时引起不小的躁动。 众人遥遥望过去,果然见远处巍峨的灯柱在风中晃荡,塔身不断有碎石掉落,支撑塔身的梁柱发出阵阵骇人的撕裂声。 众目睽睽之下,那富丽堂皇的灯塔在一声巨响之后轰然倒塌!一时间宛如山崩地裂,飞石、灯笼、木材四下飞溅,坍塌的灯柱霎时燃起熊熊烈火。 人群中惊呼和碰撞在所难免,好在大部分碎石木片都被挡板隔绝在内,只有少量木屑和烟尘飞向了水镜台下看戏的百姓。 暗处的巡防营官兵立刻前往救火,东宫亲卫军则负责上前安抚疏散百姓,避免踩踏受伤。 云朵眼睁睁看着百尺灯塔在面前轰然倒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方才她若是执意去那灯塔下游玩,此刻恐怕早已葬身废墟! 她怔怔地回过神,抬眼看向挡在她身前的男人。 身后的德顺与她一样,只觉得惊心动魄,久久后怕,而曹元禄知晓太子早在年前就已派人留意工部,今日灯塔坍塌,自家殿下也早有部署,好在一切有惊无险。 然而就在此时,混乱的人群中十几名黑衣人持刀飞身而出。 只听为首之人口中大喊:“太子残暴不仁,滥杀无辜,今日你我便替天行道,诛杀此獠,以正乾坤!” 云朵还未反应过来,人已被拢入了男人温暖坚硬的怀抱。 第50章 云朵躲在太子怀里, 耳边百姓的喧闹声、厮杀声、兵器碰撞声胡乱交织在一处,很快又夹杂了刀剑划破皮肉的闷响。 她久居深宫,哪里见过这样刀刀入肉的厮杀场面, 可莫名地,躲在男人坚实有力的臂弯中,好像一切都不需要害怕。 她隐隐猜到,太子殿下就是提前知晓灯塔坍塌才决定出宫的,官兵及时引开百姓也是殿下在暗中部署,提前准备好应对措施, 甚至方才还能耐着性子陪她逛一段路,这就是运筹帷幄! 「殿下真厉害!」 太子抚了抚她鬓边的兔耳朵。 这丫头倒还不笨。 喜鹊桥边一群百姓躲得远远的, 许是听到方才黑衣人喊话, 注意到那桥边高大挺拔的锦衣男子竟是太子, 一时又惊又惧,甚至超过了对千都门灯塔坍塌的恐惧。 “是太子!太子出宫了!” “今夜这灯塔倒塌不会就是太子做的吧?他想要杀了我们所有人!” “肯定是他!他又疯又癫, 以杀人为乐, 他什么事做不出来!” 云朵听到这些议论,登时气血上涌,朝不远处叫嚣得最厉害的青衣男子道:“你胡说什么!是太子殿下救了你们!若不是殿下, 你们早就被灯塔砸伤了,你们非但不感激他,还污蔑他!” 太子对那些谩骂早就习以为常了,他不在京中这些年, 明成帝与皇后是如何编排他的,他心知肚明,无暇自辩。 只是意外,这丫头竟肯为他当街与人起争执。 那青衣男子寻到声音的出处, 原来是那躲在太子怀中的妖姬,他大着胆子道:“你没听到吗?太子暴虐无道,人人得而诛之,这些黑衣侠客都是来替天行道的,今日就让太子和你这妖姬一并身首异处!” 云朵还想再骂,置于腰身的大掌骤然一紧,手里的兔儿灯突然被人抽走,再反应过来时,那提灯的木杆已经直直刺入一名黑衣人的咽喉。 「妈呀!我的灯……」 太子蹙眉,低声道:“孤会还你。” 云朵:“……” 来不及回答,又有四五名黑衣人朝他们的方向提刀砍来。 云朵手忙脚乱地拔下发髻上最不值钱的绢花簪子,塞进太子手里,“殿下,这些都给你当暗器用!” 「这个也一并还我哈,最好用金钗来还。」 太子无奈接过,大掌一挥,几枚簪花瞬间犹如离弦之箭飞射而出,打前头几名黑衣人登时应声倒地。 「好厉害!」 那为首的黑衣刺客注意到这边动向,与身侧三名同伴眼神交接,为首者提刀从正面攻来,另外三人迅速飞身散开,从侧面与后方包抄。 太子踢开左侧方黑衣人的手腕,一手搂紧云朵的腰身,另一手夺剑横扫,挡下后方和右侧的攻击。 此刻云朵的正前方,正是那一身武艺高强的刺客头领。 他一身黑衣,黑色的头巾和面巾将脸部遮掩得严严实实,只剩一双森寒漆黑的眼冷冷盯着她,一个眼神对视后,那人立刻抬起手中长剑,猛地向她刺来。 云朵吓得一哆嗦,后背冷汗都冒了出来。 「完了!这次小命真要交代了!」 然而在那剑尖距离自己不过半丈之时,太子猛然侧身,手中剑光一闪,哐当一声挡下那招凌厉的攻势,又与这刺客首领交斗起来。 云朵小心翼翼躲在他身后东躲西窜,也是头一回亲眼见识到太子殿下的武力,身形矫健,出招悍厉,舞出的剑招凌厉漂亮,确实比宫宴那只会花拳绣腿的伶人精彩多了。 紧张的同时心潮澎湃,指尖甚至能够感受到随着招式的变化,太子腰腹肌肉也在不断绷紧、张驰和震颤。 「这也太强悍了!难怪能折腾我一夜。」 太子:“……” 每一次胆战心惊,以为要丢小命的时刻,太子都能及时出手替她挡下杀招。 只是黑人的攻势越来越迅猛,几乎是抱着釜底抽薪的态度,只攻不守,招招狠绝致命,而她的存在终究是个累赘,黑衣人发现太子的身后挂了个拖油瓶,又极力地护着,所有人改换目标,凛凛寒刀直冲她攻来。 「不要啊!」 「我买的镇店之宝还没来得及细品,可不能就这么死在这儿啊!」 数十道剑锋寒光交织,云朵吓得闭紧双眼,腰身被人扣紧,只感觉自己被提着飞上跃下,眼前刀光剑影应接不暇,又是一番激烈的缠斗。 好几次惊险异常,云朵甚至感受到剑刃几乎擦着脸颊而过,转眼又被太子见招拆招地化解。 然后随着越来越多的黑衣人加入,杀招也愈发猛烈,嘈乱的兵器碰撞声中,云朵只听到耳边突然传来太子一声闷哼,她的心也随之猛地一沉。 “殿下,你受伤了?” 太子暗暗咬紧后槽牙,没有应声,身形只微顿片刻,剑尖从面前刺客的胸口猛力抽出,复又与那围过来的十余人缠斗起来。 好在秦戈等人及时抽身前来,分散了太子周遭大半的武力,黑衣人渐显弱势,最后终究不敌太子手下亲卫,一个个死于乱剑之下。 那刺客头领愈发孤立无援,在秦戈与罗章的围困之下也自顾不暇,被逼至无路可退之际,他猛地跃身而起,翻过高树,秦戈手中的箭矢飞射出去,也只堪堪从他小腿擦过,那人转眼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朵抱着太子的手臂上下打量,终于看到他腰腹间不断溢出鲜血的伤口。 她眼眶一酸,嗓音焦急得发颤:“曹公公,殿下受伤了!” 众人立刻上前查看,太子面色有些苍白,只道:“小伤,不碍事。” 今日这拨人来势汹汹,招招狠辣,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高手,势要取他性命,好在他提前知晓灯塔有问题,带了足够的亲兵和暗卫,否则实难抵抗几十名高手的致命杀招。 曹元禄扶着太子道:“殿下先回马车,秦将军,你速速去请何军医来!” 秦戈立刻颔首应下。 何百龄就在附近的医馆义诊,得知消息后立刻赶来。 好在伤口不算深,何百龄先给止了血,再上金疮药包扎,很快便处理好了。 随后陆陆续续有巡防营官兵前来禀报灯塔坍塌事故的伤亡情况,云朵一直没有机会上车去瞧太子的伤势,只能心里干着急。 马车内,太子亲卫统领郁翰正在禀告受伤百姓的安置事宜,谈及今日这群刺客,郁翰猜测道:“宁德侯世子已死,宁德侯还在狱中,如今还能动用这些武功高强的杀手来对付您的,怕是只有……今日那刺客头领的身手,属下瞧着像锦衣卫。” 太子目光森寒,忽听到外头一阵唉声叹气。 「不知道殿下怎么样了。」 「好像伤到了腹肌……」 太子:“……” 郁翰还想禀告水镜台的事宜,太子出口打断道:“你留下处理后续,明日一同禀告。” 郁翰当即意识到,殿下受伤失血,他还在此多话打扰殿下休息,实属不该,赶忙起身告退。 人走之后,太子揭开车帷,看向那个愁眉苦脸的小丫头,低声唤道:“云朵。” 云朵赶忙抬起头,“殿下您叫我?” 太子“嗯”了声,“上来吧。” 云朵点点头,赶忙踏上马车。 车厢内还有残余的血腥气,云朵想起方才何军医带出来的血水和血帕,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喉咙有些发紧:“殿下,你没事吧?” 太子脸色已经恢复了一些,抬眸看她:“你是头一回见孤受伤?” 自然不是头一回,可先前受再重的伤都与她无关,今日却是带她出宫时遇刺,倘若没有她这个累赘,殿下那么好的身手,定能轻易脱身。 云朵小声道:“殿下是为了救我。” 太子:“他们要杀的是孤,刀锋朝向你也不过是为了让孤自乱阵脚,应顾不暇。” 「我何德何能,让太子殿下乱了阵脚?!」 云朵抿抿唇:“我还以为殿下要拿我当肉垫儿呢。” 太子:“……孤带你出宫,自然要保证你的安全。” 话是这么说,可换成任何一位主子,不让底下人挡刀就不错了,哪有人宁可自己受伤,也要救她一个小小的宫女。 想起方才厮杀的场面,云朵仍是心有余悸。 可她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从头到尾都在护着她。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像簪花那样被扔出去摔刺客的准备,可是也没有。 这让她生出一种错觉,就好像……她可以永远躲在他身后,他会替她挡去所有刀剑,只要有他在,她可以什么都不用害怕。 太子喉咙微微滚动,良久之后,突然问道:“今日在喜鹊桥,你同那些人啰嗦什么?” 云朵想到桥下那些百姓的污蔑,小脸都皱了起来:“殿下前脚刚救了他们,这些人倒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太子嗤笑:“孤也算好人?” “那可不。”少女一双乌眸清莹透亮,朝他眨了眨,“今日过后,殿下在我心中就是救死扶伤的英雄,我见不得他们污蔑你,就要骂回去。” 见他神色稍缓,云朵瞅瞅他腰身的伤处,“殿下,我能不能看看您伤得如何?” 她什么心思,太子还能不清楚,“已经包扎过了,有什么好看的?” 云朵坚持道:“我看看伤得重不重。” 「我看看腹肌是不是给人砍坏了。」 「看看嘛,看看嘛!」 太子无奈,只得缓缓解开了腰身的玉带。 第51章 “那我先去准备一下,并且通知遂人他们,这一次必须通力合作才能够成功。”太亦是一脸的平静,声音还在回响的时候,身影就已经消失无踪了。 这样的异变顿时让所有人都为之惊疑不定,气氛一时间显得有点诡异。 异兽的鲜血蕴含着充沛的力量,当这些力量一股脑进入高飞体内以后,那种痛苦就别提了,像高飞这么有毅力的人都差点崩溃了。 走着走着,路上再也看不到行人了,这可是三国时期,全国才那么些人口,在这郊外更是冷清。黄玥心里突然打个激灵,不会真的碰到土匪吧? 他手中金箍棒的瞬间变长,周身雷电不断环绕。同时,天空出现了乌黑的雷云,雷龙从云层之中伸出硕大的脑袋,对着如来嘶声大吼。 两个王子因为争风吃醋,结果一人死于非命,估计这样的新闻会让欧洲人为之疯狂。 这个时候的他们,要保证的,就是养精蓄锐,养好精神,等待战斗命令的下达。 只见妮莎手中的赤红扁圆石头突然碎裂,红色迅速的褪去!但是一条颜色极深的红色丝线直接就钻入了于皓的眉心,一没而入。 “少则五百年,多则上千年吧,不到紧急时刻,不要打扰我!”赵皓淡然地道。 刚开始的时候,车夫还是有些紧张的,生怕高飞会伤害他,等赶了一段路以后,车夫发现高飞只是安安稳稳的坐在车厢内,并没有刁难他的意思,这时候车夫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太夫人所说的都出去,自然不是指谢灵芸、薛仁杰和楚楠枫,而是说屋里的下人。 周老爷存着心让这孽子离京城的花天酒地远一些,清心宁神,派出老管家与二个身手很好的护院盯着守着,就怕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在清水县那穷地方再闹出点风流艳事来,那可真是丢人丢到祖宗那去了。 秦嬷嬷听完后欲言又止,最终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听从吩咐去收拾西厢房了。 “今天福广叔差人来报喜,说是颂扬兄得了个姑娘。”唐白宇布好了筷子,坐在唐安卿的对面淡淡的说道,平素他和江颂扬的关系也就是一般,估摸着也就是上回自家得了二宝的时候跟着他家说了,这才是差人来报了喜。 只见一座磅礴巍峨的黑sè巨山,向着荣华山的方向移动而来,巨山之上,无数触角在迎空飘动挥舞着,仿佛随时都会出现在自己身前,就自己拉去吞噬。 到了最后,这些人的形态已经与一些玩家常见的恶魔没有了丝毫的区别,唯一有所区别的大约就是他们身穿的那些金光闪闪的盔甲而已。 他已掌握三重天真人的玄奥,日后元气修满突破起来也毫无屏障,却对仙人境的玄奥一概不知。今日这一战,他虽无法亲身体验,却也能够远观而感悟。 四强的席位诞生了两个,半决赛当中巴西将和荷兰擦出火花,那另外两支队伍呢? 又一阵雷声从远方传来,这一回掉入宫殿的不再是鸟,而是一只海马。 早听说过海外多蛮人,说话都直来直去,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这个安仙人在大殿上时知道变通,此时看来倒像个实诚人,这样的人往往三言两语便能被骗走。 彭贝贝也算看出来了,这叶白看起来是很急色,没有君子之风,但绝对不下流,也不会趁机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几人配合十分的默契,一个眼神就决定了各自的分工。李强把住了门把手,轻轻的拉开了一道缝,田志勇迅速投掷闪光弹。王峰紧接着侧身斜着滑进屋内三人配合的整套流水作业用时一秒。 “是你野心太大,活该咎由自取!”季子璃后弯腰躲过,不行,她不是他的对手,只能被逼的连连后退。 叶白毫不客气的骂了一句后,两只手忽然同时屈指一弹,两个在半路上捡来的石子儿就如子弹一般呼啸而出。 “好了,各位哥哥姐姐也不希望我们伤心,只有抓紧修炼,强大起来,才能保护我们族人。”狼宏翔看着众妖狼说道,作为狼族,族人在妖狼之中的地位,还是非常重的。 “明白了!”19名特战队员很配合的齐声高喊,洪亮的声音表示了对新上任的指挥官极大的肯定和信任。 放弃功法的问题,狼宏翔立即按照功法的大概结构运转妖元,狂暴的灵气似乎从无尽的虚空之中卷来,按照功法的路径,运转全身,淬炼着他的肉身,最后回到识海之中的妖元海。 她告诉自己,红玉不哭,红玉会有出头之日的,红玉会有那么一天,过得比谁都好的那么一天的。 方金和姓伍的汉子每一个把自己的事情说完,浦百万这才仔细一看,顿时心中倒吸凉气。心想,今日之事肯定不得善了,我还不如干脆点。 通过此分析,即使考虑无差别杀人的情况,也能锁定在电子厂这一片区域。 雷坤扫了众人一眼,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一脸不屑的看向罗修。 而看着一脸严肃的刘天长,苏羽心头一动,想到了帮杨烈,解除蚁毒的方法。 “林叶,你怎么了?”白晚晚看着浑身是血的林叶,心中一惊,连忙问道。 魔主捏紧了拳头,这是忍就能过去的事吗?事关尊严,要是真有一天飞升了,被笑的时间还长呢。 第52章 且这个地方到处都是破碎的可怕空间,能否离开这里都还是未知之数,又如何能分心考虑其他事呢? 唐果坐在那里指挥着虎犽在地上挖了一个土坑,把石头垫垒在土坑边缘,然后在土炕里添柴点火烧起,最后把装着水的石碗架在垒起的石头上煮着,再把猪心脏都放进石碗里去。 “跪着求我不行吗?为什么要绑架我的木木……”初见哭唧唧的。 他的吻就像是带了魔力一样,在她唇上划过一道道电流,然后充斥了她的全身,让她的身体都颤抖不已。 这弟子们就像入魔了一般的歇斯底里,这惨不忍睹的诡异模样,叫一干长老们心底骇然又茫然。 “怎么没关系秦臣楼是我们公司的业务总经理,关系着我们公司的形象你们两这样,秦臣楼,我真的会让爸爸开除你的除非”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 她总想着若是前世她做了不一样的选择,或许上辈子两人的结局就会不一样了,却忘了就算他们两人更早相遇,他们却也未必会走到一起。 蓝星颜看他的样子,他也不会给自己去拿衣服,她索性就找个毯子裹着自己,自己去浴室穿衣服。 而萧无宸拿到那瓶纯灵水,这是看了一眼,转手就扔给了当时的坐在皇位上的人。 当然,他们是传闻中的超神器姻缘金镯和银镯之主,这件事情已经传扬了出去,近乎于所有神灵此时都得知了这件事。 一旦时家显示出疲倦不堪,平时里对时家积怨已久的家族就会趁机而动。 百里辰对野外生活显然很有经验,奈何他现在有伤在身,严重限制了他的发挥。 韩林方一踏入偏殿,便是察觉到了那股斥力已经消失,不再阻碍于他,当下也没多想,便是迈步靠了过去。 孟嘉锐脚步一滞,身上如火的炙烤也停了一秒。他犹豫着到底是先进浴室还是先去房间。 玉公主干脆每一个款式都买了一个,看的木清暗自感叹,有钱人就是豪气。 席湛从容的上台,我跟在他的身侧,而尹助理和姜忱抱着两个孩子跟在我的身侧。 突然多出来的儿子和妻子,当一切恢复记忆的时候,就有些无法接受了。 没想到是顾夫人的儿子,不过也不奇怪,此刻的姜琳,因为激动过甚,清奇的脑洞已经彻底的打开了。 原本计划晚上离开的,但因为我太累了压根没有精力动弹,席湛不忍心便说第二天休息足了再离开,而且还提醒我锻炼身体。 那个道士没有接钱,反而转身看向我,我的心仿佛被他如钉般的目光钉在了板子上,噗通通跳着,奇怪的是我甚至连我紧张的原因都说不出,可我对陌生的他竟有一种至深的怕。 而就在墓穴的第三层,雷修等人也是看到了墓穴的第三层的那些恐怖的有如丧尸一般的鬼魂,而凛音和空羽靠着她们的灵媒体质,也自然可以知道它们已经是死人了,既然是死人,那么就无需手下留情了。 “呃……”艾伦想跟瑞尔说些什么,不过瑞尔却把头扭到一边,看风景去了。这让艾伦不由得隐隐地有些担心。 “你果然没敢飞升。今日是要以此阵留下我们了?”敖九宵沉脸道。 白鹏连忙点头哈腰表示明白。李牧野告辞道:“二哥,你们时间紧迫,还有正事儿要办,我就不耽搁你们了。”说着,辞别意犹未尽的齐地,带着白鹏返回高包九号了。 林然看了一眼香儿,这里的环境不似之前那么的昏暗,有点微弱的光芒,可以看到了人的表情,知道自己要暗算的事情,香儿的脸色相当的难看。 这么大的消耗。让刚刚恢复过来的东雍财政,有陷入紧张之中。要不然以吴行之的意见,在财政稍稍宽裕的时候,就意见想办法将外面的纸钞给收拢过来。 本质之上,杨一清不是喜欢冒险的人。不过,局势让杨一清不得不冒险,故而杨一清心中还有一些忐忑不安。 不过瓯江下游吃水还相当之深,深的有十几米,即便是温州如今的港口水深也在六七米之深,所以海船什么的,一般是无碍的。 苏凌曼才多大的孩子刚刚从学校毕业现在这么独立已经很不错了,现在很少有年轻人这样了。 虽然她知道哥哥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但是丁青禾第一个能想到帮她的人,只有哥哥丁宁了,总不能打电话给家里吧,那只能让家里人跟着担心,而且那样也会被人瞧不起。 顿时,凌霄宝殿内静若寒蝉,落针可闻,刚才还有说有笑的众仙家都瞪大了眼死死看着那前来禀报的天将。 第53章 明成帝一夜未眠。 他知道卢槭会在今夜灯会动手, 由他亲自带人,召集了手下几十名高手,未必没有胜算。 太子的剑术的确不容小觑, 可头疾永远是他对招和作战时的隐患,尤其是上元灯会这种极度嘈杂的环境,更容易诱发头疾。 先前那数支流箭便是在他头疾发作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给了他重重一创,今日的上元灯会,同样是天时地利。 可明成帝万万没想到, 还未等来卢槭的消息,乾清宫却率先传来了千都门灯塔坍塌的消息。 工部尚书薛敬之与左右侍郎连夜进宫请罪。 明成帝在得知并未造成严重的人员伤亡, 仅有十几名官兵与百姓受到轻伤时, 心中大大松了口气。 但当他知晓这一切都是太子早就查出灯塔存在的隐患, 且早在暗中部署,才能在今夜坍塌之前及时撤离百姓, 他的心情就隐隐复杂起来。 甚至还有几分怀疑, “太子是如何将人吸引到水镜台的,仅仅一出戏,能将半条御街的百姓都引过去?” 负责灯塔修建事宜的工部员外郎刚从千都门回来, 知道此番追责下来,自己必定凶多吉少,此刻浑身直冒冷汗,牙关打着颤, 却又不得不回话:“台上唱的是……是宁德侯世子与玉嫔二人的奸情……” 此话一出,明成帝脑海中两眼一黑,短暂的怔忡过后,浑身气血迅速上涌至颅顶, 若非捏着拳头死死稳住情绪,只怕就要栽倒下去。 底下群臣跪地喊道:“陛下息怒……” 明成帝没办法息怒,二十年来始终波澜不惊的帝王此刻就像一头暴怒的狮子,疾步上前,猛地一脚踹在那工部员外郎的肩膀,从牙缝中挤出一声怒骂:“你中饱私囊,利欲熏心,置律法于何地,置朕的颜面于何地?” 这一脚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踢得那工部员外郎重重摔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还只能忍痛跪正身子,哆哆嗦嗦地伏在地上求饶。 底下人纷纷跪倒在地,额头紧紧挨着地,浑身发抖,不敢抬头去看君王的表情。 良久之后,明成帝压抑着喷薄而出的怒意,缓缓理清了思绪。 太子明知今日灯塔会出事,却没有提前告知工部及时维修稳固,也没有通知京卫提前防范,而是放任那灯塔坍塌,自己再暗中部署,将皇家丑事编成戏曲引开百姓,既能避免人员伤亡,还将后宫秽乱闹得人尽皆知,让他颜面扫地,顺便成全了自己的美名! 一举多得,好一个太子! 明成帝死死攥着拳头,忍着滔天的怒意,才没有将面前这些贪污渎职的酒囊饭袋当场处死! 等到卢槭回宫复命,明成帝想也知道,今夜刺杀又失败了。 卢槭右侧小腿受伤,一瘸一拐地进殿,吃力地跪在地上:“微臣……” 话音未落,明成帝大手一挥,案前堆积如山的奏折尽数甩落在他身上,“废物!” 卢槭赶忙伏地请罪:“微臣没有料到今夜太子早有准备……” 明成帝脸色铁青,原地疾步转了两圈,“朕要你何用?灯塔隐患你查不出来,太子带了多少人出宫,暗中谋划什么,你也一无所知,难不成当真以为他今夜出宫只为博佳人一笑?” 卢槭忙道:“是微臣失察,请陛下降罪!不过太子的确从头到尾护着那名侍寝宫女,微臣才有机会在他腰腹伤了一道……” 明成帝不想听这些,换做从前,太子重伤,他还能痛快地出口气,再考虑其中有何文章可做,可现在他不想再等,除了彼此之间最后一层脸皮没有撕破,太子回京这三个月以来,已经接二连三给了他太多“惊喜”。 东宫大清洗,直接将严刑拷打致死的细作送回坤宁宫,引得前朝后宫议论纷纷; 查出去年祭祀牲畜病死的真相,逼着辰王交出自己的心腹; 除夕大宴,明知谢怀川与玉氏有奸情,却丝毫不顾及皇家颜面,骗他出面,众目之下当场捉奸; 今日更是将他后宫丑事传唱得人尽皆知! 想起他费尽心思极力遮掩的皇家隐秘就这么被传得沸沸扬扬,成为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明成帝胸中便如烈火焚烧,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他可以封口整个朝阳殿的宫人,却没有办法堵住悠悠众口,把今日在场的所有百姓赶尽杀绝。 太子就是看重这一点,想让他名声扫地,让堂堂帝王成为百姓口中的笑料! 明成帝眸中闪过嗜血的狠戾,咬牙切齿道:“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尽快除掉他!他若不死,将来死的便是你和朕!” 卢槭目露凶光,当即领命。 至**都门灯塔塌陷一案,若不严查严惩,明成帝无法向天下百姓交代,多年明君之名都将受到朝臣与百姓的质疑。 工部尚书薛敬之是他的心腹重臣,如今灯塔坍塌,工部上下涉事官员必然逃不过一番革职查办,薛敬之作为尚书首当其冲。 明成帝命锦衣卫与大理寺深入调查灯塔坍塌原因,最后锁定了贪污维修公款、采用劣质材料、拖延工薪逼死工匠的几名官员。 工部尚书薛敬之革职查办,左侍郎罚俸三年、降三级调任,右侍郎中饱私囊,杖责八十,流放边疆,而负责灯塔修建的工部员外郎直接判处抄家斩首,另一名郎中及三名监工贪污百两以上,皆被罚没家产,秋后处斩。 工部年初事务繁忙,营缮、山林、水利、屯田,事事都要规划和筹备,而原本是宁德侯管理之下的户部也是群龙无首,太子便趁此机会举荐了两名官员顶上户部和工部的官职。 这二人原本在太子讨伐北魏期间,被明成帝明升暗贬,调离京城,眼下明成帝只能硬着头皮将人调回来。 官员升迁任免归根结底就是明成帝与太子之间的较量,只要太子一死,他与先帝这些拥趸大臣,明成帝都可以慢慢地除去。 只是明成帝年初已经处置了宁德侯为首的一众官员,短短数十日,又是整个工部大清洗,一时朝野动荡,人人自危。 明成帝思虑再三,让锦衣卫将消息放出去,上元千都门灯塔坍塌事故,实为太子铲除异己之举,只有扳倒这些工部官员,太子才能扶持自己的心腹上位。 谣言很快在朝臣与百姓间传开,那些原本就畏惧太子淫威的老百姓对此深信不疑,很快风向扭转,连太子举荐的那两名官员也遭到了百姓的指责谩骂。 当然,依照明成帝伪装多年的心性,人前依旧对太子保持着和睦的叔侄关系。 这日御书房议事,太子好整以暇地盯着卢槭微跛的右腿,“卢指挥还未痊愈么?” 卢槭道:“让殿下见笑了。” 此次右腿受伤,卢槭对外宣称是府上后院失火,右腿被烧断的房梁砸中,在家中养伤半月方能下地,至今仍旧行动不便。 太子笑道:“卢指挥为陛下赴汤蹈火,便是重伤在身依旧勤勉奉公,孤甚是钦佩。” 他又望向明成帝道:“只是卢指挥如今行走不便,再委以重任恐怕不妥,陛下也该提拔新人上来才是。” 说到这,明成帝本能地警惕起来,“卢槭办事稳妥,有些事交给旁人,朕放心不下。” 太子笑道:“话虽如此,可叫旁人看起来,还以为陛下手中无人可用。况且锦衣卫为帝王亲军,代表的是皇家风范,提拔的向来都是身手不凡、仪表堂堂的侍卫,孤倒有一名人选,陛下可愿意一听?” 他这话夹枪带棍,甚至还打击了卢槭的外貌,若非卢槭的私事只有君臣二人知晓,明成帝甚至觉得太子查出了什么。 这几日朝堂动荡,太子提拔了不少官员上来,对于这套话术,明成帝早已见怪不怪。 偏偏他回回有理有据,明成帝便是想推拒,也容易落人口实。 明成帝笑道:“太子想推举何人?” 太子道:“天启元年的武状元,盛豫。” 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卢槭,“卢指挥应该认得此人?” 尽管有半面青铜面具掩盖,太子还是看到了卢槭微微震动的瞳孔。 「盛豫……二十年前先帝麾下与我同为参将,颇得先帝重用。」 「太子为何偏偏在我面前提及此人?」 「旁人认不出我,盛豫却未必……」 卢槭竭力按下心内的不安道:“据微臣所知,当年北疆大战,陛下按律追责,盛豫也被被降职两级,如今应是任彭城卫千户。” 太子道:“以盛豫之才,只任千户算是屈才了,锦衣卫正好缺一名指挥同知,盛豫亦曾任职锦衣卫佥事,孤看他可以胜任。” 若非太子提及此人,明成帝几乎都要忘记盛豫这号人,依稀记得盛豫昂藏七尺,风度翩翩,当年在京中可谓是风头正劲,后来先帝重伤驾崩,明成帝便以追责为由,将其麾下将领降职的降职,流放的流放,盛豫也在其中。 太子突然提拔此人,自是想要收为己用,在他的亲卫之中安查自己的人手。 明成帝道:“锦衣卫人选不急……” 太子扬声打断:“到底是锦衣卫不缺人,还是陛下质疑孤任用贤才的能力?” 他唇边含笑,可漆黑如墨的眼底却无半分笑意。 明成帝暗暗攥拳,压抑着怒意道:“太子知道朕并无此意。” 太子肃声道:“盛豫当年在先帝麾下,年纪轻轻军功斐然,官至正三品参将,人无大过,却被打压二十年不得升迁,该遭质疑的恐怕不是孤,而是陛下。” 明成帝眼角微微抽搐,良久咬牙道:“既如此,那便依你之言,擢盛豫为锦衣卫指挥同知,即刻回京赴任。” 太子笑道:“陛下英明。” 明成帝说罢,与卢槭交换了个眼风。 升迁不难,能否安全赴任就全凭他的本事了。 …… 太子近日公务繁忙,白日上朝、议事,时常深夜才归。 他腰腹的伤口刚刚痊愈,云朵又来了月事,原本有些探讨阴阳的想法也只好搁置。 白日里,云朵除了去找燕嬷嬷学梳头,便是躲在承光殿内看话本,日子过得很是清闲自在。 太子大概是见不得她如此清闲,每日清晨都会把她叫起来梳头,多番练习下来,云朵的发髻已经梳得有模有样了,如今再去后罩房,学梳发髻多半是为了打发时间,陪燕嬷嬷说说话。 燕嬷嬷人老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太子的亲事和子嗣,她不好求见太子亲自询问或催促,只能向云朵打听。 云朵也很无奈:“殿下政务繁忙,前段时日又受了伤,册立太子妃之事便只能往后拖延了。” 燕嬷嬷心里也知道帝后不可能对太子的婚事上心,叹口气,又瞧她的肚子:“那你呢?肚子怎么一直没有动静?” 云朵哭笑不得,她与太子殿下统共就那么一晚,岂能人人都有宁德侯世子一举得子的运气! 燕嬷嬷叹道:“先帝子嗣单薄,殿下又耽搁至今,我这把年纪,来日下赴黄泉,如何同惠恭皇后交代……” 云朵:“……” 她只能胡说八道先宽慰着:“嬷嬷您放心,今晚回去,我就与太子殿下多试几次。” 话音刚落,就听门框吱呀一声响动。 一身玄色锦袍的太子立在门外,眸色沉沉地盯着她。 云朵转头见到来人,登时大惊:“殿、殿下怎么来了?” 太子从崇明殿出来,心血来潮绕路来后罩房看望燕嬷嬷,顺便接她回去,没想到人才到门外,就听到那丫头在此大放厥词。 第54章 对紫云烨的冲击立刻停顿,紫云烨不是吃素的,当即怒吼一声,居然不退反进,再次进攻。 如今正是新天子登基的第一年,改元永隆。饶是吴老三不识字,也觉得这名字不错,通俗易懂,永世昌隆,谁不希望? 寻易接过元婴石,连同老者那四十多块灵石和妖兽内丹一并递给月虹,月虹推辞着不肯接。 “茗,有件事你要知道,我们不是为了应付尾涛他们才推举你的,你是我们之中,唯一能让所有人都信服的同伴,大家都愿意追随你,而我们都或多或少都有些偏激的想法,彼此之间还有些矛盾。”蓉新。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陆飞高兴的点了点头,赶紧答应了此事。 在赵正身后,忽然就从天而降一双腿,那腿摇摇晃晃,让人只能看见下半身,上半身黑乎乎的,怎么都看不清。 10、在寒冷的极区,人们举目瞭望夜空,常常见到五光十色,千姿百态,各种各样形状的极光。可改为:在寒冷的极区,人们仰望夜空,常常见到五光十色,千姿百态的极光。 火龙莽兽竟然开口,就让凤羽鹏的速度再提升百倍,那是什么概念? 失神散效果虽然强,可一旦大家醒来他就算有了六脉神剑也不是对手,其主要原因居然是六脉神剑化境需要一百年高武真气,而他不到九十年的内力一旦施展最多也就能够完全运转一两道剑气。 “丫头到是标致,少峰,你眼光不错。”曹踏云眸子里暗光浮动,随即嘴角勾勒一丝笑容,对其他五位护法打了招呼。 他一边从容的笑着,一边不紧不慢的走上了台。看着台下一脸戏谑准备看笑话的挑事青年,如同看一个即将鼻青脸肿的猪头三。 微月也知道其实这个很简单,不过检验科有具体的操作规范,所以她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在窗外静静地等着。 庄珣也是忍着伤势望着眼前的情景,他就知道这老镇长不会如此简单,只不过,现在那老镇长又究竟是在做什么呢?帮自己杀死那妖物不成? 陆城是真的没想到,自己一个外乡人只是稍微涉足这苗疆古国的土壤,就能引来当地土著这么大的反应。 “比如?他们会不会偷偷把我身边的人全部换成组织培养的特工,比如宿管阿姨、送水老伯以及维修寝室的电工?”陆城的脑洞无限喷张着。 “她要是再这样折腾下去,总有一天我会内力耗尽而死的。”夜未央看着那个活在幻境中的人,苦笑道。 夜未央一愣,抬手看着自己的手掌,试着运了一下功,发觉根本无法提气,扭头看向两人,“别什么都往我身上推,到底怎么回事?”武功根本就没有恢复嘛,又怎么可能使用烈焰灼? “那依您之见,是否还有其他的事是我所不知的?”明希哲心里一紧,道。 现在黑白双煞只是在苦苦支撑着,现在他们的出招已经没有了开始时的犀利和迅猛,凌峰对付起来,以变得轻松不少。 如此山雨欲来的感觉让本就气氛沉重的各大域界更平添了一层寒霜。 本想说我有太虚种子,还要那蓝水晶干什么,再说了,现在也不是太虚种子成熟的时间。 他们将传统节目进行改编,加了不少插科打诨的内容,台下的观众不时发出阵阵笑声。 黎漠发现他的手在下意识的伸向抽屉。这说明抽屉里面一定有一些武器。 而大痦子这时候也紧张的凑了过来。因为她也发现了屋中是有摄像监控的。 柴峻龇牙瞪了他们一眼,阿吉“嘿嘿”一笑,浑不在意,坐下继续吃。 说完真气一提,第二式:紫雷瞬击,锤子之上居然幻化出无数紫雷,一锤砸下,无数紫雷攻击在刀剑身上。 试想一下,当初,胡定棠的母亲如果嫁给了他大伯,将来以后他大伯继承了族长的位置,胡定棠的舅舅就相当于一国国舅,地位何其之高,却半路上被人截了胡,这口气一直憋在肚子里呢。 上官芙蓉又笑道:“我煲了汤,还热着,去给你盛一碗。”说完,未及苏泽答话,便转身进了厨房。 来人是个胖子,大肚便便,一脸油腻却还偏偏穿个紫黑色燕尾服。 元僖若初不理睬靖王,只带着楚王妃进里屋休息,并嘱咐她待会见机行事。 拍卖行礼帽男吱一声两眼翻白昏了过去,吓得周围人一片手忙脚乱。 秦宇一怔,听出了李天机的话中之意,这些天下来,熊踏天几乎对秦雪言听计从,若非是现在秦雪在闺房收拾东西,熊踏天怕是都要跟过去了。 黄金牛和秦白都在闭目打坐,被秦宇强行带出,两人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董卓听到李儒的话后,原本将剑抽出,现又缓缓的将剑放入剑鞘。 韩行让柳儿下chuang走动,其实有让这丫头活动活动的意思。这种伤就得这么治,曾经受尽苦难的兵仙韩信,可是非常有经验的。 他太清楚刘方氏的为人了,要是叫她住到自己家里来,那他可就家无宁日了。 “水下有人?”夺过一名汉子手中的绳索头,窦林认真的看了看,惊讶的叫道。 第55章 “主公你是说,这个西陵国和匈奴人结成盟约,一同对付李继?”庞涧马上问道。要知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西陵国王肯定是看准了这一条,所以派人去匈奴,要和匈奴王结盟的。 因为知道不被允许,所以一直深埋着,不敢说出来,只怕一旦说出来,那么自己的嫂子就会将自己看成是等徒浪子。 一是秦诗彤也很喜欢保宝,她才会在为保宝擦脸的时候有那种暧昧的表情。 秦诗彤看到郁绮鸢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依旧正常,并没有过于错愕的表情。 可怕的能量冲击波,像是火山爆发,疯狂对着四面冲击而去,原本就被夷为平地的山林,更是完全遇到了天灾。 “怎么样?会说话了吗?”楚风微笑地走过去,拍了拍秦邰的肩膀,用腹语术问道。 相对来说,那所谓的天种并非五行大陆孕育,而是被封印在这里的。 而楚风看着他离开的时候,还朝着自己露出一丝微笑,不得不说这个家伙的容貌真的很不错,尤其是微笑让人觉得一种惊艳。 楚风看到在棋盘上对自己张牙舞爪,嚣张的攻击的时候,嘴角不由露出了笑容,此刻的如果有楚风身边熟悉的人看到这笑容肯定会脊梁骨发冷,因为每次楚风露出这样的笑容的时候,就代表他要虐人了。 而伴随着身躯的恢复,一道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话语从其口中传出,也终于让在场那些还在猜测童子身份的人齐齐明悟,这位就是传说中那颗本体为九品玄丹的丹塔老祖。 “刚才忘了跟妹妹说,我闺名单字一个渺字,江流何渺渺的渺字。”祝三把京城的联系方式告诉了俞红豆,顺便告知了自己的名字。 不外乎,家里管得严,身边又多了几个苍蝇,她又不能揍他们,就很不爽。 说起核心技能,雷恩不由得就想起另一项他忽略已久的核心技能‘锤专精’。 他明显能感觉到贴着他的萧笑身体不那么软了,不论陆轻音怎么想的,但萧笑眼里这绝对是挑衅。 绍京宴有些茫然,看着钟蔓痛苦的样子,心头沉闷闷的,也为自己刚刚脑子发热的冲动后悔。 萧笑没说大多,江洋心里也有数,毕竟从以前到现在他一直没少看,当然那时候各种睡衣看的比较多。 同时杜牧也看着彼得丝毫不遮掩自身行动的模样,有些疑惑……这都能隐藏下蜘蛛侠的身份吗? “荷妈,送客。”钟蔓起身要走,余光忽然瞥见二层楼梯口,闪过一抹修长的身影。 她现在白天上班晚上写作,加班加点,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 阳台上摆满了花盆,花盆里种着许多花儿,此时的季节花儿还未绽放,不过,新鲜嫩绿的叶子早已开始生机勃勃。 当年建立一个孤助无依的楚国时,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知道吗?不知道? “白慕,你没事吧。”一个矮矮的眼镜男生急匆匆走过来,担忧地看着她。 她将肉一一下进锅里,拿起一双公用的筷子,在锅中搅了搅,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幸亏大家没听过,要不然自己的特殊身份又要被大家怀疑了。 一开始,她的确是不太懂使用电子产品,不会用手机逛微博贴吧等网络之地。 林萧口中的那名魂斗罗就是刚刚见到的黄袍老者,凭借气息上可以看得出来,此人已经达到了八十八级魂斗罗。 除了口语交际需要改善,她还要给他们做心理工作,指导他们往正确的方向走。 因为她在里面的样子是玩家身份,而且等级旁人是看不到的,因此人们对于这个看起来很像大佬的玩家敬而远之,一路上倒还算宁静。白慕坐上木船到了边缘,沉思片刻,觉得也许还能继续拓展下去。 台下掌声雷动,沈清雪娇羞的站在陆西泽身边,看着角落里无人问津的沈暮,眼神中不经意地闪烁着得意。 仔细算下来,她这一路配过无数音,生活本来没有一帆风顺的,为了生活接了很多活,质量参差不齐,当然有满意的作品,也有不满意的作品。 三年前出道,拍了一部很火的网剧,长相性格演技都极受追捧,但是在事业上升期爆出她是第三者,插足他人感情。 两天后,德莫斯终于从电台的新闻里得知消息,就在不日前的夜晚,“咖点”媒体社团的骨干记者玛雅在拉沃区的海啸中殒身。报道还说,那场海啸势头猛烈,致使拉沃区域山脚多处住宅建筑被海浪摧毁。 关凌云眼睛挣的老大,没想到李天佑出手就这么阔绰,但是他身为家族重点培养的对象,这点灵石还是有的,他也从腰间丢出两张钻石级别的卡,走进了里面的交易所。 第56章 他没想到,这次救了他自己命的,竟然是这三条当时酒醒后,被他自己都为之耻笑的规矩。 一想起一会儿对方尴尬的样子,蔡湄儿就想笑,吃着面呢,就咯咯咯笑了起来,差点把面喷出来。 赵静茹他们是认识的,但是萧寒这里的人大多都不认识,毕竟萧大师的名头虽然响彻江北,但是江北见过他的人确实不多。 然后想了想,觉得既然他介绍完自己的名字了,是不是该问我叫什么了? 虽然山其实早已经不在了、庙也早已经不在了、老和尚同样早已经不在了。 特种兵人数不多,也就上百人左右,一个个脸色肃穆庄严,充满了肃杀之气。 “当然知道,是她先认出我是你妹妹的,不过我跟她也才认识不久,谈起你时,我总感觉她有点奇怪!”秦雨涵有点疑惑。 他在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沉默良久,转过身来,轻声道:“迟迟貌美,难以描摹,非我不愿。”说罢,继续低头画阵。 回程的路上,君凌告诉安璃,这个城市里,有一个丧尸皇的存在,所以才会这些丧尸大范围集结的现象,但是现在丧尸皇正邪难辨,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什么。 至于其他的,试炼规则,评分标准等等,则由他的苦逼徒弟洛星原,一一详细介绍。 徐志灵的心里有些急了,这怎么能行,老爷不去威儿的计划就得泡汤,这出戏还怎么进行?不行,不行,我得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看着孟修齐那一副自己很委屈很受伤的样子,我心里虽然生气,却不露声色地看着他。我就静静地看着你演戏,等会你就装不出来了。 “怎么会这样?”带着哭腔的,二代姐就搂着我的胳膊一个劲的哆嗦起来,看把她吓得,鬼都见过,现在死人反而怕成了这个样子。 长鸣先生发现铜门真和死对头布丰所说的一样,驱动能源确实和整个坟冢的驱动力连在一起,随意攻击坟冢某一个角落,都相当于要攻击整个坟冢一样。 苏梦瑶一字一句地说道,眸子中突然射出了一道杀人的光芒,看得梅香毛骨悚然,有些害怕。 在即将要开出基地大门的时候,从门外的记者组成的防线中,开进来一队黑色的商务车队,奥巴迪亚来了。 可可憋着嘴,心理不断的打退堂鼓,她才不要,万一它突然凶起来咬了她怎么办? 幽兰香蕙,谢谢你们这样帮我。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我不能再留下来了。如果再留下来,我一定会死在这里的。我现在不想死了,我要好好活着,为自己活着。 “贱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徐志灵一脸愤怒地瞪着柳大娘,质问道。 走到人洞子外面的平地上,那天晚上的月光很大,人洞子附近有没有很多高树大树,所以照明上并没有什么问题,甚至都不用不上手电。 叶泷连中品宝器都有,恐怕拥有一件隐匿修为气息的宝物,也不在话下吧? 两人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李艳阳一眼,知道这就是北方军区派来的精英了。 在东洋,这句话翻译过来字面意思确实是再见的意思,但这句话是非常正式的,正式到只有一些非常严肃的场合使用。而这种场合在这个时代的东洋人来说,是用在葬礼上的。 孙元伟这下子彻底蔫儿了,赤龙特战队,那是国家最有名的特战队之一,而且拥有临时处决权。他们现在在京华直接听从最高指挥部的直接调遣。周正神情狰狞的样子明显是要杀人的样子。 不过余舟此人心有点大,居然找上林楚的部族,力劝林楚部族一同抗击灵帝伯怜。 “多谢管事大人”叶逸转身,直接言谢道。想不到他才刚刚开口,这万虹商会的管事就出来了;这还不说,居然连话都没有过问一番,就直接同意了他的请求;这万虹商会果然非同一般,难怪能够当得上郡城四大势力之一。 当年,江楚河入极北极寒之地,将整个极寒之地都封在了画中,这才找到了新生雪灵。 一道天劫降下,江东羽瞬间皮开肉绽,紧接着雷劫如雨,千百道而下,瞬间让江东羽的肢体分解,血肉碎落一地,尚在蠕动。 谨记每一步成亲步骤的宫无邪脸上依然笑着,但是警告的眼神却射向了七人。 这样的陈年旧事本来没有什么,可很多人都在怀疑,当年沈和志是和别人合谋利用非法手段,谋取了他合作伙伴的股份。 半夜的时候,天色已经大黑,四周的声音也销声匿迹,再也寻不到了。 “不借!”苏晚娘直接被气笑,笑点太低,她无时无刻都会笑场。 第57章 这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曹元禄属实有些看不明白。 更想不通的是,如此重要私密的场合,殿下竟然带了云朵过来。 今日到此寻欢作乐的都是明成帝这些年提拔上来的心腹, 涵盖了掌管官员任免调动的吏部,审理各大刑狱案件的大理寺,掌管京畿大小事务的顺天府,还有负责京城治安巡捕的五城兵马司。 想来是今年以来帝王喜怒无常,朝堂格局动荡,尤其上元夜灯塔坍塌一案后, 工部虽负首要责任,可今日到场官员所在的衙门也多少受到波及, 几人忙前忙后多时, 今夜难得寻到空闲, 这才一起到醉花楼放松身心。 殊不知这京中最繁华的烟花地销金窟正是太子名下产业。 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商贾百姓, 多少朝中动向、官场秘辛、利益纠葛、暗中筹谋, 都在这一次次的推杯换盏中泄露出去。 明成帝上位之后,为将朝中重要部门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提拔了不少亲信, 隔壁的官员就没几个手上干净的。 太子殿下想要对付这些人,今夜亲自到场都能理解,可带个姑娘过来又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也想来此寻个乐子,这才要姑娘随行伺候? 不管出于何种目的, 曹元禄已经备好了一切,殿下和姑娘需要换洗的衣物、床褥都是管够的,肠衣和润膏,甚至醉花楼中常用的助情之物, 他也都有准备。 太子:“……” 恰逢秦戈有事禀报,太子示意她把樱桃端过去吃,“到碧纱橱内休息会。” 云朵不敢打扰他处理公务,接过樱桃,轻手轻脚地进去了。 碧纱橱用糊以纱绸的隔扇隔断外头的视线,内里也是别有天地,一张黄花梨木架子床,一张软榻,一张书案,榻前还设有鎏金雕花暖炉和花几。 云朵便坐在那软榻上,捻起一枚红透的樱桃放到口中,贝齿咬下去,甜津津的汁水瞬间溢满整个口腔。 做太子的贴身宫女就是这门儿好,太子的膳食她也有份,连入口的瓜果点心都是进贡之物。 想起从前在尚膳监时,这等稀有之物先是端上御案,再一层层地赏赐后宫妃嫔和权贵重臣,有时候到官员手中已经开始腐坏,就更不可能进她们这些膳房打杂宫女的口腹了。 所以还是跟着太子殿下有肉吃! 云朵吃了几颗,又想起隔壁那丰乳肥臀的美人,下意识看向了自己的。 她这几个月来吃得太好,效果尤其体现在胸前,虽不及那美人丰挺妖娆、媚态横生,但也比从前饱满许多,一枚樱桃还是能稳稳放住的。 云朵捻起一颗,出于好奇,也往里按了按,那透红的樱桃陷入雪白的绵软,很快消失不见。 云朵弯弯唇,看来她也有点本事嘛。 碧纱橱外,秦戈正在禀报北方旱灾的赈灾事宜,却难得见到自家殿下心猿意马的神情,漆黑的凤眸中浮现出几分连他都辨不分明的晦暗情绪。 秦戈顿时局促起来。 太子原本正在思索派一位御史前往北地监察,却被隔门之内传来的心声打断了思绪。 「原来樱桃还可以这么吃。」 「我看我也能夹住嘛。」 「我也挤挤看……」 太子眸色黯下去,慢慢攥紧的手掌隐有青筋鼓动。 回过神来,发现秦戈还在等他的决定,他脑海中快速锁定一个人名,吩咐道:“让禹弘文过去吧,派人暗中保护,别让人出事。” 秦戈立即拱手应下。 太子道:“无事都退下。” 秦戈看眼曹元禄,后者一副心领神会的表情,秦戈便也明白了,两人齐齐拱手退下。 碧纱橱内。 云朵捧着两边挤了挤,想试试自己究竟能不能做到,可研究才进行到一半,忽听到隔扇响动一声,她吓得手一颤,圆滚滚的樱桃蹦了出来,突兀地拱在杏粉色的小衣之内。 “殿下,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刚才还隐约听到人声,还以为他们要议事许久呢! 太子目光落在那处突兀,想起她方才的心声,猜到是什么,眉心微微蹙起。 云朵脸颊红透,做这种糗事还被他亲眼瞧见了,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背过身去,想把那颗樱桃取出来,手还没伸进去,身子便被人从后面揽住了,随即被他强硬地握紧手腕。 太子沉声问道:“你也想玩这个?” 云朵自然不肯承认,低着头,毫无底气地道:“我若是说,是我不小心掉进去的,你信不信……” 太子目光漆黑如墨,“你若是想来,孤可以一试。” 云朵:“……” 「大佬,你要不再听听我说的是什么呢?!不小心!不小心!罢了,心累……」 方才试过,她被硌得很痛,到底没舍得对自己下手。 男人却是不管不顾,慢条斯理地尝试着。 她紧紧攥着衣袖,没忍得住一声哼叫,太子抽空从琉璃盏中捻起一颗樱桃,直接堵上她的唇。 “不许吃。”他沉声吩咐。 云朵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太子:“外头可都是人。” 云朵想到曹元禄和秦侍卫还在外面守着,顿时不敢出声,眼眶越发酸涩通红。 太子目光沉沉,看着她泪水涟涟的眼眸,“孤让你进来做甚的,嗯?你非要如此,可不算是自找的?” 男人手上动作仍在继续,她浑身发抖,牙齿颤颤。 也不知过去多久,嫣红的汁水滋啦一声,在杏粉色的小衣上绽开,男人温热的薄唇贴上雪嫩皮肉,慢条斯理,吃干抹净。 太子等她将嘴里的慢吞吞吃完,又将她唇边艳红甜润的樱桃汁舔舐干净。 又见她满脸迷蒙,眼泪都止不住,他轻笑:“傻了?” 伸出手指,探进她口中,在那柔软湿润的舌头上将樱桃核带了出来。 云朵又震惊,又委屈,还有些懵。 「他怎么,什么都会……」 太子想起沈言玉床笫间时常对沈夫人不吝夸赞,他便也道:“你也不错。” 云朵:“……” 「有这么夸人的吗!」 身上黏黏腻腻不舒服,她咬咬唇道:“我想回宫,我想洗澡。” 太子这回倒是很好说话,“嗯,那就回宫。” 原本就是带她过来就是认个脸,有些隐秘的计划和藏在心底的妄念,靠梦境来窥知或许能给他更多方向与启示。 先前宁德侯世子和玉嫔,锦衣卫指挥使卢槭的身份,都是她从梦境中窥探出来的不为人知的隐秘。 尤其他不在京中这三年,许多事情早已毁尸灭迹,查无可查。 即便他已有读心之能,可有些隐秘,人往往连自己都抗拒想起,不敢轻易动念,就比如他能接近谢怀川,可谢怀川并不会通过心声告诉他自己的秘密,这时候入梦便有了用武之地。 太子瞧见她蘸了汁水的衣物,皱皱眉,命人送了热水进来,曹元禄备好的干净衣裙也派上了用场。 云朵简单擦洗了下,看到胸前那几道清晰的红指印,没忍住在心里骂了他两句。 太子沉沉盯着她,“需要孤帮你擦洗吗?” 云朵赶忙转过身,结结巴巴道:“我……我自己来。” 从碧纱橱出来,她又看到自己穿来的衣裙被无情地扔进火炉,顿时肉疼不已,“这些衣裳回去洗洗还能穿的!” 先前也有几件被他扯破的,其实补补还能穿,也被他直接扔进炉子里烧了! 这都很值钱的!她就算再有银子,也舍不得买这么好的衣裙。 太子却问:“谁洗?” 云朵气急:“我自己洗!” 太子把手边湿透的小衣递给她,“这件还没烧,你自己带回去吧。” 云朵满脸得滴血,“还不是殿下干的好事!” 太子道:“是你自己想要,孤不过是成全你。” 云朵:“……” 「你真的很讨厌!」 回去的马车上,云朵离他远远地坐着,掀起车帷一角,假装看向窗外,好让那微凉的夜风将面上的热气吹散一些。 太子闭目养神,听到外头嘈杂的叫卖声,忽想起什么,撩开车帷往外看去。 云朵就见他不知吩咐了句什么,马车缓缓在路边驶停。 没过多久,曹元禄一路小跑着回来,撩开帷幔,云朵立刻被一盏兔儿灯照亮了眼睛。 她伸手把兔儿灯接过来,欢喜地笑道:“这是殿下送我的?” 手里握着木柄,她忽然想起上元夜也买了盏一模一样的灯,结果被太子殿下当成暗器扔了出去,他说会还给她…… 过去这么久,她光记得那晚的惊心动魄,早把兔儿灯忘得一干二净了,没想到他还记得。 她抿抿唇,故意说道:“多谢曹公公。” 太子冷冷瞥她一眼。 曹元禄笑着将买来的糖葫芦递给她,“都是殿下的吩咐,姑娘要谢就谢殿下吧。” 马车缓缓驶动起来。 兔儿灯在灯火幽暗的车厢内散发着明黄的光芒,也照亮了太子紧绷绷的脸庞。 少女笑靥如花的小脸一下子凑近,粘了糖霜的甜软唇瓣在他嘴边轻轻啄了一口。 第58章 萧半闲从房顶上跃下,落在葡萄架上,又从葡萄架落在石桌上,裴风紧随其后,一拳砸在石桌上,石桌立刻炸裂,萧半闲向别处跑去,他也便向别处继续追去。 显然,她并没有意味的兴奋激动,还是有很深的怀疑。生怕这个突然跳出来的亲人,可能是敌人安排假冒的。 苏墨轩来了又走了,苏妤又算长辈,其他也没有相熟的。难道是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是和律政界的年轻人们一起?这是和柏芸有关的事? 哪知,玉儿到湖边许久也没有发现桥上有人来,更没有见到那个让她朝思暮想的身影。 血色长剑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血芒一闪,忽然变成了一面丈许大厚实的光盾,全力抵住那道黑色洪流。 他随手摘下一朵红莲,转身放进桌上的青玉雕纹水盆中,眉间淡然超脱,不沾一丝凡尘俗气,举手投足之间,一派随性淡然,轮廓分明而又精致,有些微尖的下巴看上去让人恍然觉得有些妖冶的美感。 五行神珠一起发出悲鸣之声,骤然大放光明,原本正在不停吸收五行元气的珠子瞬间停止吸收,随后便同时发出清脆的响声,珠圆玉润的珠身上忽然布满了无数道裂缝,随即化为一地的尘埃。 苏星河本想责问她这是什么口气、什么态度?可是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心里感觉有些很不对劲,却又不知道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 不过,若离去了清辰宫也好,自从她去了那之后,神界终于是安宁了。 郭少阳刚伸进头去,外面的一条腿还没来得及收进车里,却被她反扑上来一把拽住他的腿,把我他从车里拉了下来。 说也奇怪,那地刺还真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紧紧的跟在我后面,怎么都甩不掉!慌‘乱’中,我把碗往空间戒指里一放,就开始向地面俯冲,看来只有把地刺引向地面,让那凶兽自食其果。 我刹那间明白了御姐的用意,感动已经无法形容我当时的感受,强忍着的泪水像是找到了突破口,说流就流了下来。 既然身居过一帮的掌舵人,一向会格外留心些身边的威胁,而桑陌林更是青花楼的第一次出击,自然早在其脑海心间研磨了百遍。 只有吕慕青会在瞥过自己一眼后,就说“我以后只叫你凡儒”;只有吕慕青会每年近春节时派车马去接远方的母亲同自己团聚。 我俩又走了几步,魑魅最终还是折回,捡起魍魉的那把掉在地上的月牙弯刀,连同自己的刀,一同背在背上。两把月牙弯刀,在黑色里瑟瑟发光。 钱辉躺在病床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新闻,看着电视里匆忙的警察们,微微苦笑了下,这就是这社会的定律,警察一般都是姗姗来迟的。 R本横浜,洪翰霖的第七支队。副队长郭嘉宇,与洪翰霖在学校时的德行一模一样,十足的纨绔弟,在洪翰霖与家族闹矛盾的时候跟随洪翰霖走进了七道的大门。 吴家兄弟二人此时正一脸苍白的躺在床榻之上。萧阳刚又给二人服下了疏筋续骨丸,正在用用内力助二人消化吸收药效。 一万秦军跨过了历史的长河来到了两千年后,一杆杆秦字旗号的大旗随风飘扬在了这诺大的平原之上。 梁鹿禹忍不住捻出一撮,仔细地将草叶铺好,再借来些火,烧灼。然后轻抿着嘴,慢慢地吮吸一口。 才出来两天而已就受了这么多罪差点一命呜呼,后面不知道还有什么洪水猛兽,她的命简直比黄连还苦。 唐梨睁开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先前的客栈,这会正躺在被窝里。 偌大的地方,只有赵峰一人的说话声,众人顿时看了过来,眉头皆皱,这人究竟是谁,竟然连何唐中的面子都不给。 而听到林凡的话,魏松柏、雷暴等九名总教官也忍不住一下震怒起来,杀了人还能说出这么嚣张的话来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下一秒,西面城墙的所有魔兽眼中红光大冒,凶残的兽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魔兽们纷纷摆脱了眼前的对手,不管不顾地朝城墙的缺口冲去,城墙上的“引诱装置”瞬间对它们失去了效力。 这人,他似乎很悠哉,不急于求成,吊着人,让人从心底里打颤。 这事她总觉得很不安,等出去之后就和肖辰去祝灵溪所在的村庄看看,若是找不到人,问一问村里人也能得到一些线索。 想到这里张烨星心中也忍不住浮过一抹愤怒之意来,觉得这个叫做秦馨月的新生管的有点太宽了,如果他们去的晚了一会,赵静陷入到那危险之中的话。这个责任又该谁来承担? 叶悠然心里一暖,她这几天看了不少他桌上那些关于星燃的资料,厉承勋显然是注意到了。 陈义的心中是非常激动的,斗志昂扬充斥在心头,但身上的疼痛让他认清了现实,他现在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而已。 在追悼狂狮军团全体阵亡将士的那一年,那一天,全球所有的势力都降下了他们高傲的旗帜,降半旗维持了一年。 像是电商还未彻底兴起的时代,便存在的那种九块九包邮的劣质录音装置发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叶风,死了没,没死的就走了!”顾远山虽然还没有回复过来,但是正常行走是没问题的。 “没有。”菲德想起维托里奥让自己放走玛丽的事情,要是现在告诉对方里昂被马哲尼公国给抓了起来,这个莽撞的义军干部说不定就会做出一些傻事。 在解决了一切,杨冲和周剑锋被守墓人一族当做上宾对待,由于之前紧张刺激的经历,杨冲和周剑锋都没有再主动给自己找事,而是在接下来的时间安安生生的修炼。 第59章 云朵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银票。 从前在尚膳监打杂, 年俸不过六两,因入宫有些年头了,去年才涨到八两, 而侍寝宫女的年俸是二十四两,她才拿了三个月的月钱。 在宫中吃穿用度虽不用自己花钱,但总有毛手毛脚被扣月俸的时候,底层宫女接触不到贵人娘娘,得到的赏赐远远不如那些贴身伺候的宫女,这部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再加上偶尔托人出宫买些话本小食,这些年来统共攒下不过三十两。 直到来东宫当差, 皇后和太子殿下给了赏赐, 她的小金库才日渐丰盈, 但也绝对谈不上富裕。 上回有人拿一千两银票想要买通她谋害太子殿下,那千两银票已经是她平生仅见, 最后还是被迫上交。 没承想节俭半辈子, 竟然等到天上往下掉馅饼,非但有了三千两银票,还要一夜花完! 怎么会有如此无理的要求! 她做梦都不敢梦这么大! 庆幸当初没有被一点好处迷失双眼, 否则早已成为太子殿下手下亡魂,哪还有如今的好日子。 太子派来随行保护她的是两名身手极好的女暗卫,一个叫怀竹,一个叫怀青, 两人穿着寻常侍女衣裙,看上去便与普通百姓无异。 谈话间才得知,二人跟在秦戈手下做事已有十年了。 云朵经过允许,小心翼翼地捏了捏怀竹的上臂, 果然肌肉线条流畅硬实,力量感十足,心下暗暗惊叹不已。 怀揣着三千两银票,云朵决定豪横一把,请两人一同前往平州府最繁华的酒楼望江楼用晚饭。 可一见菜单,云朵还是惊掉了下巴。 店内的招牌菜就没有低于二两银子的,一道山煮羊就要二十两,鲍鱼、海参、鹿筋、鱼翅甚至高达五十两! 这些山珍海味她都在御宴的菜单上见到过,后来东宫的膳桌上也常有,她有幸品尝过几回,知道值钱、美味,可就算她手里有富余,也绝不会自己掏钱来吃如此昂贵的珍馐。 今日实在没办法,三千两得花出去。 欢喜之余,又夹杂着一丝惶恐,点菜之前,云朵还是不确定地问道:“你们在殿下手下多年,自是比我更了解他的性子,你们说,这三千两银票该不会是他拿来试探我的,给我下套,只要我敢花光,明日就给我罗织个罪名……” 怀竹诧异道:“姑娘怎会这样想?” 怀青道:“殿下如若真要处置何人,手起刀落还不简单,非要给您三千两银子花,岂不多此一举?” 云朵摸了摸尚在的脖颈,笑道:“说的也是。” 怀竹道:“殿下向来说一不二,既是给姑娘的恩宠,姑娘放心花用便是。” 云朵点点头,见店小二还在一旁等着,她大手一拍,壕气冲天地点了店中最贵的几个菜。 店小二一见是贵客,态度转眼恭维不少,鞍前马后地伺候着茶水。 一整桌珍馐美味,总计三百两,宫女们便是做到皇后身边秦嬷嬷的份上,再加上大大小小的赏赐,一辈子大概也就这个数了。 云朵边吃边感慨,又与两人商量着接下来去何处消费。 怀竹建议道:“姑娘可以多买些绫罗绸缎,金银首饰。” 怀青也道:“平州府的瓷器、珍珠、香料、胭脂水粉也是远近闻名。” 云朵点点头,先将香料和胭脂排除在外,殿下不喜太过馥郁的熏香,她在宫中当差,也用不着浓妆艳抹,惹人注意。 三人从望江楼出来,沿着平州府最繁华的昌乐街,一家家地逛过去。 因不知在平州府流连多久,云朵先到成衣铺买了四套成衣,留着这几日换洗。 终于知道为何殿下让她什么都不用带了,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她现在也算是,恩宠正盛了吧? 云朵这一晚扬起的嘴角就没有垂下去过。 紧接着又去隔壁绸缎庄买了十匹上好的布料,什么浮光锦、珍珠纱、织锦缎、提花绢,反正都挑好的买。 太过华丽的布料在宫里用不上,便先攒着,还有两匹雪锻,可以给太子殿下做两件寝衣。 她虽然手脚粗笨,可到底在针工局待过一年,仔细琢磨琢磨,一件寝衣还是能缝好的,殿下若不嫌弃就穿,他若嫌弃,她就改了自己穿。 珠宝阁更是横扫一空,光金簪宝钗就买了六件,金镯两对,翡翠镯一对,又给怀青和怀竹各买一枚纯金的平安锁。 两人推说在外行走,用不上这些,云朵便道:“布料和胭脂你们不要就算了,这个一定要收下,没钱了还可以剪点边角料救急。” 怀青、怀竹相视一眼,该不该告诉姑娘,她们做暗卫的月俸其实比姑娘还要高上三五倍呢? 云朵坚持道:“况且你们在外打打杀杀不安全,我看话本上不是经常有那种桥段,被人一剑刺中要害,关键时候被胸前的金锁玉佩救了命……” 怀青、怀竹:“……” 两人推拒不过,只得收下,“那就多谢姑娘了。” 不过说到金锁救命,云朵觉得很有必要给太子殿下也买一枚。 他屡遭刺杀,去年回京甚至身中三箭,光买一枚还不够,得把全身上下的要害全都护起来。 几家店逛了逛,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一家金店的掌柜看出她出手豪横,主动上前询问道:“夫人如有想法,也可跟我们的打金师傅描述一下,咱们定能做出夫人想要的样式。” 云朵听到这声“夫人”,下意识便有些胆怯,不好见人就解释自己的身份,又怕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声称呼,被殿下觉得她心比天高,只好道:“您喊我姑娘就好。” 这金店掌柜的话,她觉得可行,毕竟出来一趟花的是殿下的银子,多哄他开心开心,下回她还能有更多的赏赐。 只是她也想象不出具体样式,艰难地同打金师傅比划了一下,“心口配一枚金片……小腹也要,把身上要害都遮挡住,然后……不能太重,不能影响行动……” 掌柜的与打金师傅相视一眼,彼此面上都流露出一股意味深长的表情。 打金师傅:“咱们上个月好像才打过这样的?” 掌柜立刻道:“那位主顾还没把货取走,我这便拿给夫……给姑娘瞧一瞧。” 云朵立刻点点头。 掌柜的很快取回一个锦盒,打开来是一条类似璎珞的金链,只是链条错综复杂,堆在盒中看不出样式,待那掌柜整理好,给她展示金链自然垂落的样子,云朵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可以穿上身的链子。 打金师傅道:“只要在姑娘说的几处再配几块金片配饰,可不就是您想要的款式?” 云朵也说不好是不是自己想要的感觉,细细端详片刻,想象这条金链搭在太子殿下肌肉纵横的上身,好像、莫名、有点……涩。 但能起到保护他的作用,也算是她的一片心意了。 上元夜那回,曹公公还暗示她给殿下买件礼物,她那时囊中羞涩,买的瓜果点心还是太子殿下给的银子,也知道殿下瞧不上那些市井玩意,如今手头宽裕,就当借花献佛吧。 “就照着这个改吧,”她抿抿唇,“对了,这链子何时能打好?我不是本地人,不能在此久留。” 打金师傅赶忙道:“快则两日。” 云朵想了想,殿下既是来查案,总不可能两日就回京,应该来得及取的。 掌柜笑道:“那就请姑娘先付定金吧。” 云朵迟疑问:“加上金片,一套打下来大概多少银子?” 掌柜比了个手势,实诚道:“最多不超过三百两银子。” 云朵:“那我现在就付您三百两,您可不能框我,我上头那位可不是您能惹得起的。” 掌柜忙说:“姑娘放心,小店绝对童叟无欺!” 出了金店,又经过几家珠宝阁古玩斋,云朵不懂那些瓷器和玉器,价格上限又高,动辄千两,她怕被忽悠,只买了两套自己喜欢的茶具。 之后在古玩区随意逛了一圈,瞧见一枚光滑通透的碧玉扳指,她顿时眼前一亮,想起了太子殿下手上那枚刻有龙纹和经文的墨玉扳指。 殿下习惯戴在手上的,自是最上乘的玉料,是身份与威严的象征,可她并不喜欢那枚扳指,总觉得墨色阴森森的,压得人喘不上气,而且那刻纹……磨得太难受了。 她用身体描摹过每一处细纹,感受过每一寸凹凸,无论是游走在腰侧,还是那里,总能让她浑身止不住颤栗。 偏偏他还总喜欢如此…… 这枚碧玉扳指就不一样,通体光滑,触手生温,尽管没有任何刻纹,她也能想象出,戴在男人冷白清瘦的指骨上会是何等的矜贵俊雅。 最重要的是,他用这个,她应该不会太难受…… 所谓该省省该花花,她同店掌柜好一番软磨硬泡,最后六百两拿下。 出了门,又拿找开的碎银子买了许多零嘴吃食,还有些带给曹元禄和秦侍卫的,就这么胡天海地买买买,到最后手上竟然还有三百余两。 怎么还有这么多钱!花不完怎么回家! 云朵陷入了苦恼。 怀青道:“要不然,再折回去买几样首饰?” 云朵摇摇头,她买的金首饰大多都是自己攒着的,小小宫女,满头珠翠也不合适。 四下扫一眼,被房牙外一张写着“五进院落,亭台水榭齐全,三百两急出”的告示牌吸引了眼球。 三百两,正合适!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将来若有机会出宫,她连宅子都不用买了!正好住来这山清水秀、物阜民丰的地方,再买几个看家护院,日子不要太舒服! 问过房牙才知,这户宅院为本地一乡绅所有,只是这乡绅如今病重,几年来为了治病已经掏空了家底,他家长子没办法,咬牙决定卖了宅子,换钱治病。 云朵跟过去看宅子,虽是夜晚,却也见这宅院飞檐斗拱,曲径通幽,还有池塘和花园,从前必定也是被好生打理着的,心下十分满意,立刻拍板,同房牙办完了手续。 …… 那厢太子从外头回来,见她人还未归,不由得失笑:“区区三千两,她能花这么久?” 秦戈派出去暗中跟随保护的暗卫回来禀告道:“姑娘买了间宅子,说留着以后出宫养老,这才耽搁了时辰。” 话音落下,太子唇边笑意瞬间收敛,凤眸中陡生一股寒意。 云朵满载而归,先叫人将一车绫罗绸缎、瓜果吃食取下来,跟着曹元禄进到松园后院的正房,便准备将那碧玉扳指送给太子。 可才进门,却瞧见男人转过身,满脸阴沉如墨。 第60章 他紧紧抿着唇, 一双凤眸透着几分压抑的怒意,周身气息冰冷至极。 云朵被看得心里发慌,下意识后退两步。 男人却缓步上前逼近, 冷眸盯着她,语气有种压抑之下的平静。 “都买什么了?” 云朵就看到他唇角轻微扬起,可眉眼间却无半点温度。 可,明明给她银票时还不是这样的,难道当真是为了试探她? 她下意识地攥紧手指,“我……我去望江楼吃了饭, 买了些金饰和绸缎,瓜果点心, 还有给你的……” 话音未落, 就被男人冷声打断:“还有呢?” 云朵被他冰冷的语气吓得浑身一紧, 惶恐,又有些委屈:“殿下这么凶作甚?不是您让我花完再回来的……” 「这是嫌我花得太多了?」 太子见她顾左右而言他, 冷嘲地一笑:“你还买宅子了?当真是不肯亏着自己。” 云朵没想到他是为这个生气。 她咬紧下唇, 小声地回道:“殿下不是说,只要不去青楼赌坊,什么都可以买么?宅子怎么了, 比起胡吃海喝,宅子怎么也算是一笔产业,我亲自去看过了,院子很大, 足足五进……” 见男人步步逼近,滚烫的气息几乎落在她的额头,她嗓音渐弱,到最后不敢再出声。 太子沉沉凝视着她, “你是不是觉得孤对你不够好,所以才总想着出宫?” “还是说,”他目光凛然,近乎自嘲地一笑,“你觉得孤活不久了,怕连累你,想早早离开孤身边?” 云朵愕然立在原地,不明白他为何如此作想。 “我绝无此意,也从来没有说殿下不好的意思。我想出宫,殿下不是早就知道的吗?且我也并非现在就要出宫,我这不是还在殿下身边伺候吗?” 她叹息一声,低下头道:“殿下对我好,我很感激,不管从前还是往后,我都尽心尽力地伺候您,直到您厌弃我为止,至于您身边的位置,我也从不敢妄想,只求您高抬贵手,留我一条性命,如今您宠着我,我不过是想为自己谋条后路……” 太子冷笑:“你倒是居安思危,懂得未雨绸缪。” “是,我是懂得居安思危,”云朵眼中酸涩,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殿下高兴了,可以带我出宫,赏我珍馐美味、千两银票,会替我出头,刺客刀下也愿意以身相护。可您不高兴了,也能随时将我关进刑房,您不想见我,十天半月都可以不见,您给我银票,我真花了,您却又凶我……您要我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我都记得,可我笨,揣测不出殿下的心思,我不确定……” 她终于忍不住,将憋了太久的情绪一股脑全都吐露出来,可说到最后,嗓音却止不住发颤。 太子紧紧盯着她泛红的眼眶,嗓音低下来:“不确定什么?” 云朵指尖捏得发白,强忍着不让自己落泪。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或者在妄想什么。 “没什么,”她咬咬牙,将手里巴掌大的锦盒强行塞到他手里,“奴婢知错,这就去反省。” 转身的一瞬,心里的酸涩终于压不住,眼泪决堤般地往下掉。 “你给孤站住!” 云朵也不知自己哪来的胆子,紧紧咬着唇,不管不顾地往外跑。 太子手里攥着锦盒,死死盯着她离开的背影,额角青筋暴起。 他堂堂储君,天下臣民无不敬畏有加,便是明成帝面上也是一派恭维,从来没有人胆敢无视他的命令,在他面前转身就走。 门外曹元禄与秦戈相视一眼,后者立刻派怀竹跟了出去。 待人消失在视野尽头,男人才敛下犀利冷酷的目光,良久之后,注意到自己手里的锦盒,指尖挑开铜锁,缓缓打开。 一枚光滑通透的碧玉扳指静卧缎面之上,玉质虽不及宫中最上等的玉料,好在细腻无瑕,温润剔透,在玄黑色的锻面上闪烁着莹莹的光泽。 太子指尖捻过那扳指,心口仿佛被人掐着般,微微地发紧。 怀青眼睁睁看着姑娘含泪跑出去,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便听到太子殿下召见自己,赶忙进屋回话。 太子坐在案前,手里盯着那枚碧玉扳指,面上没什么情绪。 “她今日都去了何处?” 怀青立刻将今日行程及所买之物一五一十地交代。 只是说到雪缎时,太子沉戾的眼眸微微抬起,嗓音低哑:“这也是给孤买的?” 怀青点头,“姑娘说要给殿下亲手做两件寝衣,就是怕自己绣活不好,被殿下嫌弃。” 太子神色稍缓,唇边却勾起一抹轻嘲。 她那绣活,连针工局都不肯给她一口饭吃,还敢给他绣寝衣。 怀青继续道:“殿下手里这枚扳指,也是姑娘花六百两买下的,姑娘想到殿下时,还有些脸红。” 太子指尖微顿:“脸红?” “是,姑娘在这枚扳指面前停留了很久,”怀青小心翼翼地猜测,“想来是,想起了与殿下的过往点滴……” 太子指尖摩挲着那扳指光滑的内壁,眼底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暗色。 怀青道:“姑娘还给殿下打了一件金饰,只是有两三日的工期,今日才没有拿回来。” 金饰……亏她想的出来。 他向来不喜金饰。 她哪怕装,也装出个投其所好的样子呢。 太子沉吟片刻,凌厉的黑眸抬起,“她还给你二人买了金锁?” 怀青脸色一白,霎时紧张起来:“属下绝非收了姑娘的金锁,才愿意替姑娘说话,属下所言非虚,还请殿下明鉴!” 太子听到她的心声与此并无出入,沉默片刻道:“那宅子是怎么回事?” 怀青实话实说道:“姑娘用到最后还剩三百余两,恰好在街边看到牙行急售,这才动了心思。” 怀青其实能理解云朵的顾虑。 「就像我们做暗卫的,哪怕俸禄再高,也没有谁想一辈子过着刀口舔血朝不保夕的日子,都想等赚够银子,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家,下半辈子过上安稳日子。」 「朝堂、后宫无不是波谲云诡,没了性命,再多的富贵荣宠都是一场空。」 「别说姑娘如今还只是个侍寝宫女,就算做上太子侧妃的位置,没有娘家倚仗,只靠殿下的宠爱,又能走多远呢?」 太子听到这些心声,眼底郁郁沉沉,沉吟片刻,抬手道:“你先退下。” 怀青应是,起身退了下去。 太子沉默地坐了许久,最后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廊下,瞥眼秦戈:“她人呢?” 秦戈感受到自家主子身上的低气压,小心翼翼地回道:“姑娘出了松园。” 见太子脸色陡变,他赶忙补了句:“属下已经派人跟着了,绝不会让姑娘出事。” 太子:“在哪,孤亲自过去。” …… 云朵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嘴里咬着从摊贩手里买来的最后一根糖葫芦,糖霜分明很厚,可她却吃出了满嘴苦涩。 回想方才那一幕,她还是忍不住心惊后怕。 怎么能那么有种呢?竟敢给当朝太子甩脸子。 可她也不想就这么回去乖乖认错,不想看到他那张冷冰冰的脸。 她不明白,为何太子殿下总是这般忽远忽近,喜怒难辨。 时而待她极好,让她以为,她在他心里终究与旁人有所不同。 时而又是那般冷漠疏离,一旦她说错话、做错事,有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哪里错了,他又变回了那个不近人情的殿下。 她不安,彷徨,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更不敢奢求他对自己存有多余的情愫。 她一个小小的侍寝宫女,又凭什么奢求。 头顶冷月高悬,初春的夜风吹在身上,依旧是彻骨的寒凉。 从来平州府拿到那三千两银票时的欢喜,到此刻,仿佛被一桶冰水兜头浇下,从头凉到脚,她心里酸酸涨涨,宛如浸泡在盐水里,好想大哭一场。 夜已经很深了,街边只剩寥寥几家铺子还亮着灯,她心中微动,摸到袖中还有些碎银,跑到一家酒肆买了壶酒,拿在手上边走边喝。 刚开始近距离嗅到酒气,她还有些畏畏缩缩,怕自己喝醉了意识不清醒,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可转念一想,她连堂堂太子都敢摁倒强吻,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心一横,仰头灌下一大口,热辣的酒液滚过喉咙,满心满肺都像烧了起来。 她脸红眼热,脚底发飘,摇摇晃晃地走在街道上。 怀竹怕她摔,忙跟上来将人扶稳了。 “姑娘早些回去吧,太晚了在外头不安全,殿下也会担心的。” 云朵脸颊酡红,眼眶也是红红的,“他才不会担心我,他就只会凶我……” 怀竹叹道:“不会的。” 云朵情绪低落,嗓音也在轻轻地颤抖:“怀竹姐姐,他平时也这样凶你们吗?他也对你们忽冷忽热的吗?” 怀竹向来谨言慎行,从不敢议论主子的不是,真要说起来,太子殿下对她们只有冷和凶,确切来说,是严格要求,令行禁止,不容背叛。 至于“热”,怀竹从来没有体会过。 暗卫只需训练有素,办事牢靠,用能力换取丰厚的俸禄,不会对主子产生任何情感上的要求。 怀竹不知两人因何吵起来,只能默默跟在她身边随行保护,没想到这一转眼,竟然到了方才三百两买下的宅子前。 朱漆大门,黛瓦青墙,云朵揉揉眼睛,还记得门口这两座石狮子,轻声哽咽道:“这里是我家了。” 她从绣花包里摸出一大串钥匙,却因醉得头昏眼花,怎么也捣不进眼儿,还是怀竹帮忙找到宅门钥匙,才把大门打开。 云朵绕过影壁,穿过垂花门,入目便是花木葱茏的庭院,倒座房、起居厅、卧房、厢房都格外的宽敞,这还只是一进和二进,后面几进她不曾细看,只看到大片的花园和池塘,处处都是风景。 买的时候太冲动,只想着把那最后三百两花出去,却没想过这么大的宅子,自己该怎么住。 可这并不影响,三百两真的买得很值。 可是殿下似乎不喜欢这个宅院,她要退了吗?还是转卖出去,或者,把这院子还给他? 云朵找到回廊下一处无风的地方,抱膝坐下,慢慢地把壶中剩余的酒喝完。 偌大的宅院,将她轻薄如月的身形衬得渺小而清寂。 其实哪里是她的家呢? 她只不过是短暂拥有了一下,所有的一切都是太子殿下给的,只要他不喜欢,随时都可以收回。 也许今日就是给她的一次警醒,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永远不要妄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不就是贪我的身子吗?这回在平州府,我就全部喂给他,直到他彻底吃够了、腻了,觉得我不过如此,我再拿着赏赐,全身而退!」 「往后天高海阔,再也不用看人脸色,也不用再绞尽脑汁地去猜,他对我到底有意还是无意,更不用回宫面对未来的太子妃……」 思及此,云朵感觉前途都有了方向。 起身准备回去时,却陡然见一高大阴郁的身影立在身后,不知在此驻足了多久。 她用力地眨了眨迷蒙的眼睛,终于看清男人冷峻的面庞,“殿……殿下?” 太子一双凤眸沉沉地盯着她,后槽牙几乎咬碎。 被打横抱起来的时候,云朵整个人还是懵的,夜风将微醺的酒意吹散了些,她才后知后觉地开了口:“殿下怎么找来这里了?” 太子一把将人塞进马车,眸光沉炽地盯着她,良久才启唇,“你要的两句答案。” “有意。” “吃不吃得腻,先吃了再说。” 第61章 云朵耳边嗡嗡作响, 气血与酒意齐齐上涌,良久之后,他说的那两句答案才从混沌中挣脱出来, 清晰地印在脑海中。 她仍是不可置信,唇瓣微微翕动着:“殿下方才说,有……有什么?” 太子牙关暗暗咬紧,不打算再解释,“没听清就算了。” 云朵又开始仔细回忆那两句。 他说的那句“有意”,难不成是在回答她心里那句—— 「不用再绞尽脑汁地去猜, 他对我到底有意还是无意。」 至于后一句,“吃不吃得腻, 先吃了再说”, 应该回答的是—— 「直到他彻底吃够了、腻了, 觉得我不过如此,我再拿着赏赐, 全身而退。」 寥寥数语掀起惊涛骇浪, 她一脸瞠目结舌,半晌没有回过思绪。 “殿下您……” 「是说,对我有意?」 云朵本就酡红的脸颊再度烧得滚烫, 颊边红晕一直蔓延到耳尖和脖颈。 脑海中很乱,也很茫然。 「还是说,他口中的有意仅仅是能对我下得去嘴的有意,等他吃腻了, 有意就变成无意了?」 太子:“……” 云朵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咬咬牙道:“殿下既不愿将方才的话再对我重复一遍,那就将我放下吧,横竖我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不值得殿下放在心上。” 太子蹙眉:“喝了多少酒,说这些胡话。” 云朵呼吸急促起来:“殿下总是这样喜怒无常,说翻脸就翻脸,心里若当真……在意我一点,为何总是忽冷忽热?” 太子充耳不闻,抱着人大步穿过垂花门,眼看着就要走出宅门。 云朵气得锤他的胸肌,借着酒意撒泼:“这里是我家!房契上白纸黑字写着我的名字,就算是殿下出的钱,您给都给我了,我买什么都与殿下无关!您未经同意,强行带走我,就是私闯民宅!” 太子低眸冷嗤:“那你去报官,谁敢从孤手里救你。” 云朵咬唇:“殿下不说清楚,我不跟您走!” 太子冷笑一声:“是你自己说,会尽心尽力侍奉孤,还要把自己都给孤,直到孤彻底吃够,吃腻了为止,怎么,反悔了?” 云朵:“……” 宛若一道闷雷兜头劈下,脑海中“轰”的一声,再度陷入长久的空白。 所有被酒壮起来的胆子也瞬间偃旗息鼓。 许久之后,她才怔怔抬起头,狐疑地问他:“殿下您,真的能听到我心里想什么?” 她可以确定,方才她坐在这里借酒浇愁,绝对!绝对没有开过口! 也绝不会将那些羞于启齿的话拿到明面上说! 太子这回倒是正面解释了她的疑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是会读心。” 说罢,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 云朵瞬间从头到脚都红成了油锅里的虾子,喝进肚子里的酒全都化作滚油烈火,将她整个人炸了个外焦里嫩。 「他真的会读心!」 「那我从前在心里对他所有的唐突,亵渎,怠慢,无礼,甚至还骂过他!他都听到了?!」 太子好整以暇:“听到了。” 云朵:!!! 回想起来,从同房时默记口诀那一回,其实他已经有意无意坦露会读心这件事,只不过她依旧自欺欺人,不信这个邪,甚至还在心中宽慰自己,读心术何其玄妙,他只是比平常人多了几分洞察人心的本事罢了。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他当真能听到她所有的心声! 其实想来,她都能入旁人的梦,那太子殿下能听到心声也不是不可能。 可她仍旧不敢相信,紧紧盯着他,大胆启动心声。 「萧……萧贵妃?」 于是眼睁睁看着男人脸色瞬间转沉,嗓音都冷了下来:“孤奉劝你,不要试图挑战孤的底线。” 云朵霎时犹如五雷轰顶,过往种种皆在此刻争先恐后地涌上脑海。 “所以,殿下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在心里……觊觎您?” 她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么个稍显文雅的词。 太子面不改色:“是,你在心里说想亲孤,想看胸肌,想把孤全身上下摸遍,甚至想要睡孤,孤全都知道,看破不戳破而已。” 云朵:!!! 还说没戳破,你现在不是在戳? 还是那种真刀真枪把她捅个对穿的那种,狠狠的戳! 太子垂眸看她,“所以你应该知道,孤对你何其容忍,你心中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换做被旁人知晓,早就死了千次万次了。” 云朵眼睫不受控制地发颤,浑身都绷紧了,尤其被他抱住的后背和膝弯,所有肌肤相触的地方,此刻全都火烧火燎。 她实在没办法平复心绪,嘴唇颤颤道:“您,要不先放我下来?” 她真的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太子嗤笑:“怎么,有胆子在心里胡思乱想,没胆子面对孤?” 云朵欲哭无泪,被扔进马车前还想趁机逃窜,却被人强势压在坐榻之上。 太子:“再敢胡闹,新账旧账一起算。” 云朵这才不敢乱动,可才在心中腹诽两句,男人犀利沉冷的目光立刻射来。 “……” 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马车辘辘往回驶,她难得胆大的一次离家出走,在短短一个时辰内以失败告终。 而此刻,过往种种也犹如走马灯一般从脑海上空飘过。 她面上低眉顺眼,口口声声谨记自己的身份,可心中从未有一刻停止过对他肉身的肖想,每天两眼一睁,就是胸肌好壮,腹肌好深,小殿下好大……这些他全都知道。 许多以往存疑的事情,也都在此刻都有了解释。 难怪在汤泉宫药浴时不用她伺候,难怪他总是把寝衣穿得严严实实,难怪每晚睡前都不准她胡思乱想……原来早就知道她的心思,一直防着她呢! 太子突然凉凉瞥来一眼,“你确定,要把从前那些龌龊心思从头至尾回忆一遍?” 云朵:“……” 「啊啊啊死脑不要再想啦!!!」 她决定做些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先是把街边铺子一个个扫过去,等马车拐进巷道,又假装很忙地上下打量车内每一个角落雕刻的纹饰,直到收回视线时,目光无意间注意到男人搁在膝上的冷白手掌。 以及,拇指上那枚碧玉扳指。 云朵怔愣半晌,心里缓慢涌起异样的情绪,“殿下……怎么戴着我买的扳指?” 男人薄唇紧抿,没有回答。 直到她被抱回松园,躺在他寝屋的黄花梨木床上,冰凉通透的碧玉扳指划过颈侧时。 他目光沉沉,终于开口:“为何给孤买这枚扳指,嗯?” 云朵凉得忍不住瑟缩,嘴硬道:“殿下给我三千两银票,我知恩图报,当然不能只想着自己。” 「你那枚墨玉扳指太硌了!磨得我好难受!」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出去,又猛地回过神,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想了句什么,颤颤巍巍地对上男人漆沉的双目。 太子:“原来如此。” 云朵:“……” 「他果然又听到了!」 碧玉扳指寸寸往下游移,贴合每一处光洁白皙如凝脂般的雪肤,男人无视她剧烈的颤抖,手里的动作不急不缓。 “孤那枚墨玉扳指,刻的是驱邪破魔的佛经,你自是受不住。” 云朵:“……” 「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 太子道:“你这一枚,玉质虽差很多,倒是光滑细润,既然买了,不妨一试。” 冰凉的触感如同电流般自尾椎骨迅速攀升,云朵满脸潮红,浑身紧绷、酸胀,每一根手指都忍不住颤栗。 最后抱着软枕,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造孽啊!」 「我为什么要给自己挖这么大一个坑!」 想起自己沦落至此,不由得悲从中来,她抹了把眼泪,一度怀疑这是自己死后的幻觉。 其实她早在太子重伤苏醒的当晚就已经死了! 什么读心术,什么入梦立功,屡破奇案,揪出宫闱秘事,什么被太子宠爱,赏赐千两银票,都是她死后的臆想,根本没有这样的事! 太子闻声,无奈地叹口气。 将濡湿的垫褥扔下去,把那个蜷缩在床内的小小身子掰过来,“胡思乱想什么?” 云朵满脸泪痕,鼻头通红,发髻凌乱地垂在两侧,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模样。 “我不信,肯定都是假的。” 她哭得声音都在发颤,一双水雾迷蒙的眼眸抬起来看他。 “除非殿下给我一个解释,我明明在心中对你百般肖想、色胆包天,殿下为何迟迟不肯杀我?” “还有那句‘有意’,我太笨,听不懂。” “还有……” 话音未落,男人俯身托住她的脸,滚烫的薄唇覆上她不停翕动的唇瓣,将那些未尽之语尽数吞噬。 第62章 云朵转头想躲, 却被男人一手掌住后脑,牢牢禁锢着身躯,被迫接受这个不容置疑的吻。 一晚上经历太多震撼, 云朵脑海中晕晕乎乎的醉意早已消失殆尽,可此刻被他深深浅浅地吮磨,她脸颊又带出几分微醺的绯色,湿润的眼眸氤氲着水汽。 直到她快要喘不上气,才被男人缓缓放开。 太子蹙眉:“满嘴的酒气。” 云朵缓过神,小声道:“殿下可以不亲。” 太子捏住她下颌, “你胆子越发大了。” 云朵咬咬唇,“殿下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太子盯着她:“从来只有孤审问旁人的份儿, 还没有人敢接二连三质问孤。” 云朵也不知是因醉酒还是什么, 闻言登时气血上涌:“是, 殿下从来高高在上,能施舍我一两句已是天大的仁慈, 奴婢就该感恩戴德才是。” 太子眉头蹙紧, 没想到她剥去乖乖顺顺的外壳,说起话来也敢夹枪带棍了。 “你喝多了,孤不同你计较。” 云朵紧紧攥着手指, 横竖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干脆破釜沉舟,再大胆一回,“殿下便是堵上我的嘴, 今日我也要说。” 男人的目光愈发沉冷,云朵甚至看到了他手背鼓起的青筋。 她咬咬牙道:“我自知与殿下的身份云泥之别,所以从未惦记过殿下后宫的位置,比起短暂的荣华富贵, 我更愿意过一辈子安稳舒坦的日子,所以才一心想着出宫,就算殿下对我有意,我也……” 男人薄唇抿直,眸中隐隐翻腾着暴怒的寒光,“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垂下头,避开他的目光,抿出个笑容:“是殿下不愿直言,我就当您对我无意啦,倘若只是短暂的宠爱,我很感激殿下,也愿意伺候您这一程。只是……方才在那宅子里,我心里的想法您也听到了,等殿下厌烦了我,我想同您求个恩典,将来出宫,我就把家安置在这里。” 她每说一句,头顶的目光便冷戾三分,可她不敢停顿,怕不小心泄露心声,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我想说……” 心间被不知从哪里泛起的强烈酸涩填满,她强迫自己抬起头,与他对视,“殿下的确很好,却不适合一生相伴,我……” “你把孤当什么人?” 男人一语打断,沉冷急促的呼吸落在她面上,嗓音低哑,却也凌厉阴狠:“孤就是刚好可以满足你的审美,可以任由染指,随时替你解决口腹之欲的男人?想要了就上来撩拨,不想要就骗点赏赐出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在你心里,孤还不如一个侍卫,至少侍卫能给你安稳,他们才适合与你相伴一生,是么?” 「怎么又扯上侍卫了……」 太子唇边掠过一抹冷嘲:“其实你对谁都是如此吧,孤早该认清,你不仅仅在心中肖想过孤,你是见到高大健硕,面貌俊朗的男子都会想入非非,是不是?” 他怒到极致,眼底一片猩红,遍布的红血丝像阴翳丛生的网,似要将她牢牢困在其中。 “孤告诉你,想都别想。只要孤还活着,这辈子都不会放你离开。” 云朵脑海中嗡嗡作响,还未从这句话带来的震撼中回过神,又见他薄唇一扯,眸光狠厉:“你不是知道孤会读心么?” 他暗暗咬牙,手掌攥出骨节错位的声响,“你心里想着谁,孤便将谁碎尸万段,你大可试试。” 也隐隐察觉自己的情绪已经不受控制,头疾发作,颅内如烈火焚烧,痛意席卷全身的每一处经脉。 再这样下去,只会伤到无辜之人。 他闭眼凝神,起身欲离开,脖颈却倏忽被两条雪白纤细的手臂抱住。 下一刻,少女柔软温润的朱唇贴了上来。 太子暴怒的身体几乎瞬间僵硬。 尽管已经亲吻过很多次,可她从未有过这般的紧张,她小心翼翼,用柔弱颤栗的身体去拥抱他满身凌厉冰冷的刀锋。 唇瓣微微颤抖着,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在此刻不受控制地滚落,也印在了他的脸上。 她温热的指腹颤抖着,抚过他脸颊,小心翼翼地试问道:“殿下你……你生气,是因为在乎我,想要留下我吗?” 太子咬紧后槽牙,大手扣紧她的手腕,狠狠按在身侧,唇边扬起一抹阴戾骇人的哂笑:“怎么又改口了,是听到孤要将你的那些情人碎尸万段,害怕了?” 云朵:“……” 太子狠狠盯着这没心没肺的丫头,眸中透着明显的晦暗和疯狂。 “出去。”他突然道。 云朵被他阴沉的目光吓得浑身瑟缩,又见他眸色猩红,额头青筋隆起,胸膛亦在剧烈地起伏,竟有些像头疾发作的迹象。 “殿下,你……你是不是头疾发作了?” 她已经许久不见他如此暴怒的模样,顿时慌乱无措起来,手掌哆嗦着,不知该如何安抚,颤着声道:“是我胡说八道,方才是我故意气你的,对不起……” 太子深深闭上眼睛,“滚出去,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否则……孤杀了你。” 云朵满眼都是泪,替他擦拭干净额头的冷汗,“殿下你等着我,我去给你请大夫……” 她飞快起身,趿鞋出门,好在曹元禄就在廊下守着,她匆匆跑上前去,嗓音颤道:“曹公公,殿下好像头疾发作了……” 曹元禄在外面听到一些动静,具体说什么没有听太清,却没想到自家殿下会在此时头疾发作。 自打姑娘陪在身边,殿下已经许久不犯头疾了,就连上元夜灯塔坍塌、刺杀受伤,头疾都没有复发。 这回微服查案,甚至连何百龄都没有随行,只带了姑娘伺候左右,以防万一。 曹元禄往屋内看一眼,先让秦戈去请平州府医术最高明的大夫。 秦戈当即转身去了。 曹元禄又问云朵:“怎么突然吵起来了,方才殿下抱您回来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云朵眼眶通红,“是我不好……” 曹元禄猜测道:“殿下是为了您买宅子的事生气?” 云朵紧紧抿着唇,两行眼泪落了下来。 曹元禄叹息道:“殿下待您极好,老奴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对哪家姑娘上过心,您怎么总想着出宫呢?” 云朵心底酸涩,难以言说。 她什么人呢,司寝女官,说起来好听,高低也是个女官,可说难听点,就是给主子开荤晓事的玩意儿,运气好,将来升个末等位份,运气不好,就是后宫娘娘们的眼中刺,似她这般没有家世背景的,动动手指就掐死了。 她看过的话本中就有这样的女子。 有一名侍寝宫女被诬陷偷了太子妃的首饰,拉去了慎刑司。 还有个通房丫头,平白无故被诬陷撞了主母的孕肚,被狠狠打了顿鞭子,发卖出去。 还有的丫鬟,只因与王爷调笑几句,被王妃悄悄派人沉了湖…… 看得太多,所以才很矛盾,心中隐隐期待着什么,想听他亲口再说一句“有意”,可又害怕听到那两个字,怕不该有的野心一点点膨胀,最后心比天高,摔得粉身碎骨。 可她真的没想到,殿下反应会这么大。 屋内传来噼里啪啦的巨响,像桌上茶盏被人一把扫落在地。 云朵心中慌急,五内俱焚,“曹公公,有没有办法缓解……要回去请军医吗?还是有什么药……” 曹元禄长叹一声,“殿下的头疾,别说民间的大夫,就是何军医、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唯有一法……” 云朵立刻问:“什么办法?” 殿下吩咐了不准对外透露,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曹元禄只能道:“其实姑娘身上有一种特别的香气,可以缓解殿下的头疾。” 云朵呆怔地张口:“我身上的……香气?” 她的确知晓自己身上有股淡淡的花草香,但并不明显,远远不到可以招蜂引蝶的地步,只有与她很亲近的人才能闻得出来,丹桂就很喜欢贴着她睡觉,说她身上好闻…… 她从未在意过这个,只当是衣裳洗多了,身上便沾染了阳光和植物的味道。 没想到竟能为太子殿下缓解头疾。 曹元禄道:“殿下先前还请太医院的梁太医调配与姑娘身上相近的合香,可惜对殿下毫无作用。” 云朵喃喃道:“原来殿下要我侍寝,是因为这个……” 怪不得,东宫上下那么多人,层出不穷的美人被送进来,怎么就她脱颖而出? 何况她还被皇后娘娘“委以重任”,换做任何细作,早就进刑房受审了。 还有她那些龌龊心思,以殿下杀伐果决的性子,早该把她千刀万剐才是,留着她,也是因为她能缓解头疾…… 一时间所有情绪都在脑海中交织翻涌,五味杂陈,满心都是说不出的滋味。 曹元禄看出她眼里的失落,猜到什么,不由得有些慌神:“姑娘想哪儿去了?殿下最开始留着您,的确有这方面的原因,可后来殿下待您如何,您自己感觉不出来吗?” 他叹口气道:“罚您守宫门的那回,殿下听到九皇子欺负您,抬脚就出了殿门,生怕晚下一步,让您受委屈。除夕宫宴,看到您与李猛谈笑风生,殿下大发雷霆,心中不快,后来又自觉冷落了您,上元夜又带您出宫逛灯,遇刺也是始料未及的,可殿下宁可自己受伤,也生怕旁人伤了您。殿下心里若是没有您,只把您当头疾的解药,会顿顿山珍海味地喂您吗?会买话本哄您高兴吗?会主动替您出头吗?” 云朵眼眶酸涩,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滑落。 他是很好啊。 她做梦也没想到,这辈子能住进太子的寝宫,与他同桌而食,同床共眠,还能占他的便宜,被这样高高在上的人宠着、护着、纵容着,一切来得太不可思议。 她不敢相信,所以才一遍遍确认,她又惴惴不安,患得患失,生怕这恩宠总有一天会消失,所以从得到的那一天,就开始等待着被厌弃的结局。 谁让她伺候的,是一位注定三宫六院的储君呢。 她就是这么个怕疼,又怕死的胆小鬼,经历过太多苦难,所以连好日子都过得战战兢兢。 曹元禄道:“便是您能缓解头疾这件事,也只有奴才与何军医知晓,殿下不准外传,是怕您受到伤害,自然也是怕您误会,以为殿下只是因为这个才宠爱您。” “这回带您出京虽是奴才的提议,可殿下刚到平州就一掷千金,给您吃喝玩乐,您倒好,买了宅子要在这安家……” 没等他说完,小丫头转身就进了屋。 曹元禄看着她的背影,长吁一口气。 云朵甫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匆匆放快脚步,直到在卧榻前看到男人隐在昏暗烛火下的身影,她脸色煞白,心口狠狠地一颤。 他额前布满冷汗,苍白清瘦的指骨被地面的碎瓷所伤,鲜血顺着指缝汩汩流下,仿佛只有流血才能宣泄头疾带来的疼痛和躁怒。 听见脚步声,他头也没抬,沉声开口:“不是让你滚出去吗,又来作甚。” 云朵没有被他慑住,先到箱笼中取了金疮药,走到他面前,缓缓蹲下身,从袖中掏出干净的帕子,替他擦拭手背的血迹。 太子阴鸷沉冷的墨眸抬起,紧紧盯着她眼睛:“你在想什么,还是曹元禄同你说了什么?” 云朵抿唇不语,心里很乱,不知从何说起。 良久之后,她才缓缓启唇:“曹公公说,我能为殿下缓解头疾。” 太子眸中瞬间涌起升腾的怒意,语气比方才更冷三分:“你出去,孤身边不用你。” 云朵没有挪身,而是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慢慢往他身边靠近,“我这样靠着殿下,殿下会舒服一点吗?” 太子沉沉闭眼,强忍着怒意:“你以为孤不会杀你吗?” 云朵抬起他的手臂,见他没有拒绝,干脆整个人钻到他怀里,然后伸出手,缓缓抱住他的腰身。 “这样呢?会不会好受一点?” 少女柔软的身体贴近,一点点用力地抱紧,仿佛要与他严丝合缝地缠在一起。 温暖干燥的香气,像日光升起驱散浓雾,于无声处,缓缓抚平颅内的水深火热。 太子身躯僵硬片刻,受伤的手掌狠狠攥紧,无数细小的伤口几乎在同时崩裂,鲜血涌出来,湿透雪白的巾帕。 他浑不在意,语气落地成冰:“你果真是胆大包天,以为孤没你不行是吗?孤这二十余年,从未依靠过任何人……” 话音未落,少女柔软的唇瓣覆上男人微凉的嘴唇。 彼此呼吸交缠,她的眼泪滚落在他唇边,她生涩又大胆地,用舌尖卷着微咸的泪水,缓慢舔舐他的下唇。 亲吻的间隙里,她颤动着喉咙,轻声道:“这样呢?还想杀我吗?太子殿下。” 太子沉沉闭上眼,似乎不为所动,直到那尖尖贝齿咬上他的舌尖,他才猛然回神,推开她的身子。 指腹之下就是她的颈动脉,脆弱,纤细,却生机勃勃地律动着。 他摩挲着她颈边跳动的青筋,好像随时都可以用力地收紧,“你到底想做甚?” 云朵脑海中亦是凌乱,传达不出清晰的心声。 沉默片刻,她缓缓开口:“我……我想给您医治头疾。” 太子冷声道:“孤说了,不需要。” 云朵道:“您先别急着拒绝我,我突然……想通了一件事,我想重新确认与殿下之间的关系。” 太子:“什么关系?” 云朵咽了咽喉咙,“殿下需要我缓解头疾,而我也觊觎殿下的美色,既如此,今后我给你当解药,你给我亲亲抱抱,我们就做一对单纯的……床搭子,你看如何?” 太子:“……” 第63章 肮脏的男人出现在刚刚开门营业的酒铺前,大喊了一声“半斤梨花春”,便一屁股做到了角落里的座位上,倒在桌上枕臂闭目养神起来。 “花蝴蝶”的形容词对江承焕来说简直戳刀子,一边开车一边伸手去掐赵羽墨的脸。 说实话,到现在李慕也没有和林清雪产生太多的感情,但他知道不能让林清雪出事。 不得不说, 白胡子事先做的安排很有效,今天的运气也一直在他们这边,关键时刻, 艾斯带着海贼大军杀了上来。 她拎起蛋篮子,又把大公鸡驱赶进了农舍,然后领着众人朝村里走去。 一阵天旋地转,再次睁开眼睛,少年发现自己正坐在一间宽敞明亮的教室内。 恶灵以人类的希望为食物,创造了幻境,以杀手生前发生过惨绝人寰的悲剧的地方为原型,让杀手在此追杀逃生者。 林海岚也顺从地拿出两颗不死草,最后三人居然用了切割之法平均分摊了不死草的根茎叶,放置在特意备用的玉盒中,休整片刻,几人一起按原路返回。 估计是从没有人能这么荣幸采访到这位军国少帅,主持人问问题的声音都各种激情澎湃。 “灰狼,找到人了吗?”慕非池一脸阴郁的转过头,冷冽的眸子噙着森寒的锋芒。 况且,比之浩韵天更加强大的诸天世界,还有许多,没有道理让浩韵天得到了这样大的好处。 一时间屋中四人,全都陷入了悲痛,为了二十年前的彤彤,也为了现在的彤彤。 “我知道你们很想说些什么,但是,先听我说。”兰登摆摆手,牛头人管家只能闭上了已经大张的牛嘴,而艾拉也放下了手。 不过他的身体裹成木乃伊,被高强度拘束带绑的动弹不得,然后套进一具钨钢封闭舱里,全身固定,封闭舱壁厚度高达七十公分,连世界上最先进的穿甲炮弹都望之生畏。 “这张图乃是林家先祖用神识制成的图谱,‘肉’眼又怎么看得到,需得将灵魂力量灌输进去才是有可能得之里面的修炼法决,你看!”林眇何拿着两张图谱相互依靠。 俗话说,好的不灵坏的灵,这句话用来形容冯嫽此时的心情再适合不过了。 此时此刻的岳山,就仿佛是全身上下,每一分每一丝,都完完全全地融入到了这个虚空世界之中,他与天地之间的灵气融汇合一。 图奇棠远远看着她的背影,满腔怒火不断升腾,大踏步地走向前,直到与她只有一步之遥,才愤愤不平地停下脚步,盯着她的后脑勺,眸子里似能喷火。 感受到头顶上的能量,二长老一惊,有些慌乱,立刻将能量布满全身,化攻击为防守,心中暗叹。 并且,那股恐怖的气息,所到之处,霎时卷起一股狂风,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那些掉落在地上,或者被人拿在手里观看欣赏的画册,都在瞬间,连尘灰都不剩。 白皙的脸旁漫上红晕,淡淡的粉红爬到眼角,在她抬眸看人的时候,妩媚的不可思议。 他就像一块巨大的磁石,散发着强烈的干扰信息,她做什么都不能如意尽兴。 楚相思因为是不情不愿和南宫灼华出府玩的,所以打扮得很一般。 鲁班七号一只手还捏着灭火器,一双没有情绪的大眼睛看着她,嘴上下轻张轻合。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就是她离山之前玉虚曾交给她一个锦囊,让她在危急的时候使用。这件事她怎么给忘了呢? 超越形态艾克斯举起右手,两道彩虹色的光芒从他的手掌中飞出,没入银河与维克特利胸口的彩色指示器之中。虽然这一股力量并不能使两名奥特战士完全恢复,但也让二人的指示灯闪烁速度明显的慢了许多。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上面的号码显示的正是她跟蒋西娅住宅的号码,她直接划拉了下来。 老者很明显地愣了愣,含着精光的眼睛很认真地盯了阮萌一会,缓缓地点头。 木珍星人左右看了看,似乎是在警戒着什么。只是随着自己越来越靠近空地的中心,木珍星人的心里便越来越感觉到一种危险即将来临的感觉。 紫寒一人屹立,慑天,慑地,慑众生,今朝成就圣王之境,那等风采浩然天地,方才为王却有着力压诸天圣王之风。 正午,张谦偷偷摸摸的来到了学校里一个僻静的角落,让花木兰把所有的镜子都拿了出来。 然后在葛生面前,她又抬手接下了天道一击,看似轻描淡写,但是早已经逼近了她的极限。 这种大家伙,饶是他都无比心悸,其它人就更不用说了,这一刻,所有人都像发疯了一般,拼命的冲击着七圣山壁垒,试图进入其中,躲避混沌巨兽。 正说着话,屋里的丫鬟找了来,说:尤大奶奶的娘家人来了,请二爷过去呢。 “兵器的本质是工具,是杀人的工具,既然是工具,那么就不应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星曦平静讲述着自己的事情,阡陌没有想到她能够思考的如此透彻。 原来韩雪被阎罗王救活后,不仅仅记忆彻底失去,同样连之前的厨艺也都彻底忘记。 孔布衣的脑海之中第一反应就是,肯定是考核机坏了,不然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么离谱的数据统计。 除了自身聪明,能讨得贾母欢心,最重要的是,她有一个亲叔叔撑腰。 二告他目中无人,滥用职权。金陵总督府田立人,乃是朝廷正封的堂堂三品武官,亲自带兵助他剿匪,居然被他不闻不问,斩下首级。 梅丽莎靠进无鱼怀里,补充道:“培育出适合以人体为宿体生长发育的孢子一点也不简单,能控制的如此精准,更是难上加难。十年间,超过五位颇有声望的博士自杀,他们认为自己是魔鬼。 第64章 怀青靠得最近, 眼疾手快地掏出帕子替她擦拭。 怀竹忙问:“姑娘这是怎么了?” 云朵按了按鼻子,待不出血了,才尴尬地笑笑:“我没事, 就是天太干燥,上火……” 金店掌柜倒是意味深长地一笑,“姑娘放心,这可是好东西,最得上层贵人的喜爱,姑娘回去一试便知滋味了。” 怀青和怀竹都是练家子, 看不出来这链子有何保护要害的功能,且这东西越看越像是……房中调情所用。 殿下金尊玉体, 岂会用这样的东西? 两人都在等云朵的决定, 姑娘若是不想要, 却又抹不开脸,她们随时准备拔刀, 定要把那三百两银子要回来不可。 云朵打量那金链, 悄无声息地红了脸颊。 虽然,好像……不是她想要的效果,也怪自己没说清楚, 看到旁人定制的金链,就这么糊里糊涂半推半就地应了,叫店掌柜和打金师傅误解了她的本意。 可银子都给了,那就只能……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她其实还蛮想看殿下戴这条链子, 就是很有可能,他不光不愿意,甚至还要罚她……思及此,她连腰肢都开始隐隐酸痛了。 可转念一想, 他们现在是床搭子,她给他当解药,他就得用美色来换,满足她的一切需求,这样才算公平吧!好处都给他占了,凭什么! 云朵摩拳擦掌,当即拍板把这金链带走了。 从金店出来,云朵正盘算着如何骗太子殿下戴上链子,倏忽被一阵嘈杂的打骂声打断思绪。 循声望去,竟是对面青楼外几个龟公正围着一名穿青布短打的男人拳打脚踢,那被打之人浑身血污,抱头蜷缩在地上,嘴里不断发出痛苦的闷吼声。 怀青怀竹皱起眉头,立即护着云朵绕路离开。 那对面被打的男人抱头鼠窜,在缝隙间看到面前一闪而过的女子面容,忍不住惊叫出声:“阿朵?是不是你?” 云朵听到这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心猛得一紧,双腿也似灌了铅般的顿在原地。 心脏像是被尖刀剖开一道血口,久违的记忆丝丝缕缕涌了进来。 “阿朵,你住在我家,将来就是给我当媳妇的,给我捏捏脸怎么了?” “人家也没有骂错,你阿娘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未婚生女,被人抛弃,这才灰溜溜地来投奔我爹娘,我们家肯收留你,那是再造之恩,这都是要还的,知道吗?” “你若是肯给我亲一口,我就同朱员外说两句好话,让他对你好点儿,将来给你肉吃,给你银子花。” …… 幼年的记忆浮上心头,云朵浑身冰冷,脸色苍白至极,她不想再与从前人有任何交集,可视线还是下意识地转了过去。 那地上挨打之人顶着张鼻青眼肿的脸,一双浊目紧紧盯着她,激动的神色溢于言表:“阿朵,当真是你!你竟然在这儿?等等,你先别走!” 又双手抱拳向龟公告饶,“几位大哥,这我妹子!亲妹子!你们宽限我两日,定能把欠你们的钱还上!你们瞧,我这妹子穿金戴银的,手里肯定有钱!” 龟公们看向云朵,似是见她穿得体面,身边还带着侍女,几人面面相觑,终于停了手。 怀青问:“姑娘认得此人?” 云朵面容僵硬地盯着地上的男人,尽管相隔数年,可仔细辨认还是能认出那熟悉的五官。 竟是她那七年未见的表兄,戚成业。 戚成业艰难地爬起身,右腿似乎有些跛,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半张脸胡子拉碴,血迹混着尘土挂在嘴角,看上去狼狈不堪,样貌却与从前相差无几。 他上下打量着云朵,这丫头比起小时候长开了些,五官倒没怎么变,八九岁就是美人胚子,只是幼时瘦瘦小小的,如今长成大姑娘了,穿一身杏粉绣花的袄裙,皮肤雪里透红,胸脯更是鼓鼓囊囊,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富养过的样子。 他踉跄着起身上前,就要拉她的手臂,被怀青手中剑柄挡开。 戚成业瞧见她从金店出来,身边竟有两名佩剑的侍女,其中一名侍女手里还端着两尺长的锦盒,里面装的定然是方才买的金饰,果真是出息了。 他眯起眼睛,满脸堆笑:“阿朵,我是表兄啊!你还记得我是不是?我们家养了你十年,如今你奔了好前程,表兄有急事相求,你一定会帮表兄的,对吗?” 云朵看到他满身狼狈的模样,心中并无半分同情或惋惜。 这家的男人好色好赌、嗜酒如命,舅母又刻薄势利、懒散成性,从前就指望把她卖个好价钱,贴补一家的生活,她一跑,他们不知要急成什么样,气成什么样。 她从那个家逃出来之后,也曾想过他们会过得如何,此刻看到戚成业流落街头,被人拳打脚踢,她一点都不意外。 云朵不想再见此人,也不想回忆过去的事,冷冷说道:“我不认识你。” 这话是对戚成业说的,也是在那群龟公面前与他撇清了关系。 龟公们闻得此言,又见她转身就走,立刻喊打喊杀地上前,将戚成业扣押在地,一人挥起拳头直砸他面门,另一人抬脚就往他腰腹上踹。 戚成业痛到浑身痉挛,嘴里大喊大骂:“阿朵!你别忘恩负义!过上好日子就忘记谁把你带大的了!你如今在哪家当姨太太?人家知道你娘什么德行,知道你曾经许人了吗!” 云朵用力地攥了攥手掌,转过头来冷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戚成业满嘴的血迹,面目痛到狰狞,见她终于转过身来,又挤出个好脸:“你借我些钱,不多,一千两就成!这点还不够你打几样首饰的钱吧?” 云朵想也知道,家里的钱早就被他输光了,如今沦落到这等境地,也是他应得的。 再见此人的嘴脸,她几乎是生理性的厌恶,“我阿娘生前是给了舅舅钱的,这是我亲耳所听,后来我长大些,个头还没有桌子高的时候,就去给人端茶倒水、洗衣服挣钱,我阿娘给的,加上我自己赚的那些钱足够养活我自己,甚至还被你和舅舅偷走不少。从舅母要把我送给员外做妾开始,我便与你家就断了关系……” “你说断关系就断关系?”话未说完,就被戚成业破口打断,“你清高,不愿给员外做妾,现在还不是给人当姨太太?连女家丁都给你雇上了,怎么,你家老爷管得紧,怕你出去偷人?” 云朵没来得及反驳,倒是怀青率先出手,将从那群龟公手里挣脱出来的男人一脚踹翻,又踩着他的脸狠狠碾压在地。 戚成业登时吐出一口鲜血,牙都撞裂了两颗。 他满口血沫子四溅:“你便是杀了我,也抹不去那些过往!何况青天白日的,你敢杀吗?我告诉你,今日你若是不把钱留下,就别想舒舒服服回去当姨太太了!你娘不知廉耻,你也是个小狐媚子,只要我向你家老爷提上一嘴,往后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四周不少百姓闻声围过来看热闹,怀青与怀竹相视一眼,彼此眼里都动了杀心。 戚成业瞧见她二人眼底的杀意,浑身猛一哆嗦,又软了声口:“好阿朵,你把银子给我,我立刻就走,方才说的那些你就当我放屁,咱们今后井水不犯河水……” 云朵紧紧攥着手指,咬牙道:“我们走,不必管他……” 她没有那么大的权力,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当街杀人,更不想把事情闹大,引来官兵和更多的百姓,最后让太子殿下给她收拾烂摊子。 从内心里,她甚至不想让他知道这一切。 难得出宫一趟,她一个小小的侍寝宫女还闹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情来……殿下再宠她,也不会想要理会这些污糟事。 然而人往往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话声方落,一道高大威冷的身影忽然出现视线尽头。 云朵瞳孔骤缩,心也跟着猛然趔趄了一下。 秦戈与赵越开路,将围观的百姓驱逐开来。 戚成业被怀青踩在地上,嘴里叫骂得更凶:“杀人了!这小贱蹄子要杀她亲表兄!来人啊……” 话音未落,嘴里就被人强行堵上口巾,秦戈轻车熟路地将人扣押在地,抬起他右臂猛地一扭,立刻就是一道骨头错位的咔嚓声,戚成业霎时满头冷汗,青筋暴出,嘶吼声全都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随后秦戈又以同样的手法,卸了他另一条胳膊,折了他两条腿,戚成业浑身痉挛抽搐,当场昏死过去。 周遭的百姓都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远离,那几个群殴的龟公见识过这护卫的狠辣手段,心中无不胆寒,又纷纷看向他身后那名高大威严的男人。 来人一身玄金色暗纹长袍,缓步自人群中走来,身姿挺拔,神色冷峻,目若寒潭,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场,压迫感十足。 太子走到近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那瘫倒在地的戚成业,露出如同俯瞰一滩烂泥的厌恶表情,随后缓缓开口道:“带走,我有话问。” 云朵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身体也跟着微微颤抖。 「问话……问什么?」 「难不成听到方才戚成业污言秽语的那几句,想要确认一遍?」 她不知他听去多少,想来该听的都听到了,她只觉得浑身发冷,想要逃离。 什么“荡妇”、“许过人”、“贱蹄子”……这些都是他的禁忌。 她不过才与李猛见了一面,说了两句话,他便已大发雷霆,遑论今日当街被人用这些污秽不堪的词句辱骂。 秦戈向那群龟公说明来意,当然没有提及太子的身份,只亮出大内侍卫的腰牌,龟公们自知得罪不起,又畏于他方才对戚成业用的那些手段,只得把人给他们先带走。 云朵低着头,余光看到太子调转脚步,缓缓朝自己走来。 她紧紧攥住手掌,沉默地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 然而并没有等来想象中冰冷的处置,而是见他缓缓走到自己面前,不轻不重地说道:“今后谁若敢欺你,无需忍着,亦不必考虑后果,不论是谁,便是当街打死,也有孤为你兜底。” 她的心猛跳一声,抬起湿漉漉的杏眼,对上他敛去凌厉冰冷,几乎称得上温和的眼眸。 她只觉得喉咙哽住,千言万语憋在心底,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殿下,不要相信他的话……」 她在心里低低地恳求。 殿下要问话,那一定是想问与她有关的事,戚成业那张嘴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方才她已经领教过了,这么多年依旧没变,定是侮辱阿娘、侮辱她…… 太子沉沉叹口气,上前将她揽在怀中,拍拍后背,低声在她耳畔道:“放心,孤能听到你的心声,自然也能听到他的。” 云朵被男人温热的手掌安抚着,紧绷的身体才微微放松下来。 太子吩咐怀青、怀竹,“带夫人先回。” 他声量不高,却足够让所有人听清。 云朵脑海中嗡嗡作响,很久之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那声称呼是什么。 第65章 云朵回到松园, 脑海中还是混混沌沌的,这短短半日,心情七上八下, 直到此刻急促的心跳还未停歇下去。 戚成业的那些话,她自小听到大,就像陈年结痂的伤口一遍遍被人撕扯开来,早就疼得麻木了,可这并不代表她对这些谩骂羞辱无动于衷。 想来是老天爷见她过得太如意,非要把她重新摔回泥地里, 认清自己的来路,才让她今日碰上戚成业。 不是入了宫, 做了宫女, 有了赐名, 过上新的生活,她就不再是从前的阿朵了。 闭上眼睛, 脑海中都是幼时不堪的回忆。 被邻居的孩子围着骂野种, 给人洗衣服赚钱,那家的女主人嫌她出身不干净,点名不要她洗, 舅母一口一个“小贱蹄子”,表兄也有样学样,自幼就这么喊她…… 直到千辛万苦逃出那个家,她才像溺水之人爬上岸, 哪怕岸上也是荆棘满地,也比从前几乎窒息的生活强过太多。 这么多年从未打听过舅舅一家的消息,只当他们全都死了,入了宫便是与过去的彻底告别。 可她没想到, 头回出宫,头回来平州府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竟然就猝不及防地遇到了戚成业。 偏偏又在他满口胡言,她满身狼狈、被所有人围观笑话的时候,太子殿下出现了。 正是无数次见过他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她可以保证,在那些漫天污言秽语中,殿下的心情绝非表面上那样无波无澜。 他一定很生气,只是压抑着没有发作,周遭气场依旧冷凝,令人如坠冰窖。 可他却说会永远为她兜底,不准任何人欺负她,甚至还当着众人的面,称她一声“夫人”…… 那句称呼甫一落下,她能明显感觉到耳边静默了一瞬,随即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说这姑娘哪里会是什么“姨太太”,分明是人家的正头夫人,人家夫君有权有势,给她撑腰来了。 不可否认,她心中的确有一丝隐秘的、自欺欺人的欢喜。 就好像,泼天的谩骂中,有人出来为她正了名,她也是清白人家出生的女儿,是正正经经嫁作人妻的女子。 可事实呢?侍寝宫女大概还不如姨太太。 她不知道殿下为何要那样唤她,明明在此之前,还屡屡不准她恃宠而骄,哪怕亲口对她说出“有意”二字,转头却又不肯承认。 曹公公说殿下喜爱她,她想这份喜爱是有的,在意也是有的,只是不知到了何种程度,也许就像陛下喜爱他后宫的每一位娘娘,愿意赏她们金银珠宝和身份体面。 殿下待她也是一样。 或许特殊一些,那也是因为,她是他的第一个枕边人。 可即便如此,太子正妻的身份也是她万万不敢肖想的,那得是高门贵族精心培养出来的闺秀,知书达理,温柔贤淑,便是连根头发丝都挑不出一丝毛病的女子,将来才有可能坐上一国之母的位置。 她何德何能,当得起这一声“夫人”呢? 也能猜到,殿下为何要单独审问戚成业。 大概是有意给她一个位份,毕竟要上皇家名册的人,九族之内都得是有名有姓清清白白的,倘若殿下当真查清楚阿娘是如何生下的她,怕也不会再抬举她了。 甚至从戚成业口中审问出更多信息,例如那个朱员外,说不准他能添油加醋编出许多瞎话来,太子殿下当真能辨别真假吗? 思及此,云朵深深地叹口气。 果然人就该早早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能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否则就会被短暂的恩宠蒙住双眼,一步步助长贪心,然后像她现在这样,患得患失,最终什么也抓不住。 罢了,这样也好。 横竖她已经睡到了世界上最英武不凡的男人,享受过世间顶级的男色,也没什么遗憾的。 失去就失去吧,殿下从来也不属于她。 …… 松园后山临时辟出一间刑房,戚成业尚在昏迷之中,赵越就将从那些龟公和其他知情人口中打探到的消息尽数上报。 “此人名叫戚成业,山东开阳人氏,三年前死了爹,去年又死了娘,为人好色好赌,暗地里做些诱拐女童卖去青楼的勾当,经常在青楼赌坊赊账、盗窃,今日就是用假银票被人发现,才遭了这顿毒打。” 太子皱眉:“他是云朵的表兄?” 赵越先前就奉命查过云朵的家世,对此知晓一二,颔首道:“是。” 太子又问:“她父母那边,最近可有查到新的线索?” 赵越摇摇头:“云朵姑娘的母亲从未向人透露过有关她父亲的任何消息,属下猜想,连她自己都未必知道。” 太子沉吟片刻,眼神示意秦戈,后者立刻提起一桶冰水泼洒在戚成业的脸上。 戚成业被冰水兜头浇下,当即清醒过来,他四肢皆被折断,浑身痛到痉挛,睁开眼睛,慌乱地扫视四周,才发现自己被人关起来了。 目光又颤颤巍巍地看向面前太师椅上的男人,他一身玄色锦袍,目光深邃,薄唇微抿,单只这么坐着,不发一言,那股强大的肃杀气场就让人不寒而栗。 戚成业发白的嘴唇忍不住颤抖:“你……你们究竟是何人?这里是哪里?” 又注意到他身边侍卫那张凶神恶煞的脸,顿时想起,正是此人当街折断了他的四肢! 回想起方才街头情景,他浑身冷汗直流,死死咬着牙,嘴里血肉模糊:“你们敢如此对我,还有没有王法!” 太子漫不经心地呷口茶,半张脸隐匿在幽暗的烛火之下,威严冷峻的神情中透出三分阴鸷。 他放下茶盏,这才慢悠悠地掀起眼眸,“你知道云朵母亲多少事?如实招来。” 戚成业愣了愣:“云、云朵?” 太子:“就是你认识的阿朵。” 戚成业顿时激动起来,“你就是阿朵现在的主家?她……她是你的小妾,还是外室?” 「她还改名字了,该不会是去当瘦马,被人赎出来了吧?」 「原来是看不上那朱员外肥头大耳,大腹便便,奔着脸去,又给自己找了这么个主家。」 「想来这男人也是有钱有势,否则能给她养得那么滋润,穿那么好,还配了女护卫?」 思及此,戚成业立刻挤出个谄媚的笑来:“您既是她的主家,那咱们就是亲戚了!我是她亲表兄,她是我爹娘亲手养大的,在我家住了十年,我们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钱……” 注意到男人凛冽如霜的面色,他吓得舌头打结,赶忙回话:“她娘就是我姑姑,只是生下阿朵后人就没了,不过我也知道她那些丑……那些事。” 太子冷声:“说。” 戚成业牙关打颤,立刻将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她娘在我们镇上的医馆干活,平时跟我们也不住一起,后来突然有一天,我爹娘被叫到镇上,才知她上山采药时摔了一跤,动了胎气,大夫让她休养,否则这胎轻易保不住,可她根本没有成过亲,怎么会有了孩子?她又都不肯说阿朵的父亲是谁……我爹娘只好将她接回来照看,那段时间我们家也被她连累,被人指指点点。” 太子冷笑一声:“你爹娘若非看上她这些年采药换来的积蓄,岂会宁可受人指点,也要收留她们母女?” 戚成业坑蒙拐骗多年,早就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当即便道:“她大着肚子,花销本就比旁人多些,后来生产还得给她请接生婆,她倒是撒手不管了,是我娘把屎把尿把她拉扯大,这些难道不需要银子?” 太子想起先前赵越的禀报,脸色慢慢地阴沉下来。 “姑娘生下来就漂亮,街坊邻居都以为,戚荣夫妇是照着儿媳妇养的,后来姑娘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她舅母罗氏又改了主意,说这样的美貌留在家里也是祸害,想把姑娘嫁给县里的富户做妾,扬言说彩礼低**两不嫁。” 太子手握成拳,幽邃如墨的眼底翻滚着汹涌的暗流。 他都能想象到,她那个好色成性的舅父会以何样龌龊的眼光看她,戚成业更是打小就把她当成未来的媳妇看,而她那贪财势利的舅母,更是把她小小年纪就推出去待价而沽…… 戚成业看向男人阴沉可怖的脸色,忍不住背脊发寒,冷汗直出。 他混迹青楼赌场,达官贵人也见过不少,可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气场威严凌厉,举手投足间便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他手里这些人也是个个威风凛凛、手段狠辣,不似寻常家丁,可在他身边却都是一副屏气敛息、唯命是从的姿态。 以戚成业浅薄的认知,根本想象不到他的层面,但这并不影响他心底生出极度的恐惧感,仿佛自己的生死存亡都在对方一念之间。 戚成业脸色惨白,心跳剧烈,却始终揣测不出他的意图。 “今日我是手头困难,才在街上拦着她借钱……我们家把她养到那么大,这么多年从未亏待过她,我爹娘如今已死,我便是她唯一的亲人,您……到底想要如何?” 他转念一想,“还是说,您嫌弃她的出身,不要她了?这可与我家无关啊!她娘与人苟且,我们可毫不知情……” 太子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聒噪。 他眉心蹙起,最后问道:“所以她父亲是谁,你毫不知情,是么?” 戚成业语滞:“我……” 「原来是想查她父亲,可这连我爹娘都不知道,我上哪儿打听去……」 他目光慌乱地转了一圈,立刻想好了回答:“我虽然现在不知,但可以为您提供线索,您想知道什么我都……” 没等他说完,却听男人勾唇一笑,从太师椅上起身,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拐卖幼女,盗窃财物,私用假币,便是孤不杀你,官府也不会饶你。” 戚成业顿时傻了眼,那“孤”字如同一记重锤猛地砸在他颅顶,脑海中嗡嗡作响,仿佛被人抽走了三魂七魄。 “您……”他嘴巴张大,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升斗小民再浅薄无知,也知道这声自称代表着何等尊贵的身份。 那是他一辈子都无法仰视的存在。 太子似乎思忖了片刻,随后凉声发话:“割了舌头,扔到闹市口,要钱的要钱,寻仇的寻仇,休要管他。十日之后,人若还未死,就移交平州府衙。” 戚成业瞬间如遭雷击,浑身都在发抖,冷汗大颗大颗地从额头滚落,“你……你们……” 没等他痛骂或者求饶,两个侍卫立刻上前,将剧烈挣扎的男人强势按压在地。 太子踏出门槛,耳边很快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吼。 他闭了闭眼睛,摩挲着指骨上的碧玉扳指,面色平静,置若罔闻。 赵越跟了上来。 太子思索片刻,吩咐道:“找到当年戚氏做事的医馆,问清所有相关的细节,还有,戚氏怀孕前后去过的所有地方,包括但不限于府衙、寺院、庙会、山里,她见过的所有身份存疑之人,以及当年开阳县发生的匪乱、灾荒、祭祀、狩猎等大大小小的事件,所有外来官员,卫军,僧侣方士都要仔细查实。” 赵越立即拱手应下。 太子才欲离开,忽想到什么,往屋内看了一眼:“把人扔远点儿,别污了她的眼睛。” 回到正房,怀竹和怀青二人侍立在外,见他过来,立即俯身行礼。 太子略略颔首,却罕见地听到这两名女护卫的心声。 「不知殿下愿不愿意穿那件……护甲。」 「再怎么说,也是姑娘的一片心意,殿下应该不至于大发雷霆。」 太子心中暗忖,她还给他买了护甲? 倒还有点良心。 太子紧蹙了整日的眉心终于在此刻舒展开来。 第66章 太子进门时, 云朵正愁眉苦脸地坐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话本。 见他来,她下意识地蜷起手指, 规规矩矩站了起来,“殿下,您……审问我表兄了?” 太子坐下喝茶,简单地“嗯”了声。 云朵:“那,您都问他什么了?” 太子反问道:“你害怕孤问他什么?” 云朵紧紧抿着唇,虽然已经尽量说服自己想通了, 荣华富贵都是浮云,喜爱也难以长久, 且她原本也不过是个身份卑微的宫女, 如今只不过是境地更差些罢了。 可她打从心底还是不愿意被他知道, 自己曾经被人说得那么不堪,哪怕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可这世道就是这样, 她的出生注定伴随着冷眼和辱骂。 她不能决定自己的出身,可她也是和所有人一样,懵懵懂懂地来到这世上, 每一日都在努力生存的人啊,她又做错什么了呢。 太子默默听完她的心声,沉吟良久,方才问道:“你可想知道, 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话音方落,云朵心脏猛地一缩。 仿佛陈年厚重的血痂骤然脱落,露出薄而脆弱的皮肤,看着伤口已然好转, 可用指腹重重碾过时,还是会从心里渗出殷红的血液来。 她手脚冰冷,嗓音轻轻地颤抖,“殿下……问出来了?戚成业他知道?” 太子摇头:“没有。” 云朵似乎悄悄松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更多的是困惑和抗拒,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从未出现在她的生命中,却又给她与阿娘带来无尽痛苦的男人。 她有些难以启齿地问:“殿下为何突然想知道这个?” 太子道:“有些事情需要查实。” 他总要知道,让她们母女陷入如此艰难境地的男人究竟何许人也。 将来不论是替她讨回公道,或是让他们父女相认,他都需要心中有数。 “不过你既不愿提及,孤不提他便是了。” 云朵低声问道:“我阿娘,还有我舅舅一家的事,殿下也都知道了?” 太子盯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眶,道:“能查到的都知道。” 云朵嗓音更低,还有些发颤:“其实我……我阿娘为人心性善良,踏实勤快,靠自己的双手挣钱,从前街坊邻居也都是夸赞她的。她只做错了这一件事,却被人人唾骂,打上了一辈子的烙印……可我从来没有怪过她。” 太子叹口气,不再说什么,微微倾身,将人揽进怀中。 云朵被男人温暖的怀抱包裹着,耳廓贴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良久才反应过来,“殿下,你不生气吗?” 太子冷声道:“是很生气。” 云朵身体微微一僵,才要挣脱他的怀抱,却被人紧紧按住了后腰。 太子低眸看着她,“我给你怀青怀竹是什么目的,你不知道吗?当街被人指着鼻子骂,还能咽得下这口气,你可真有出息,狐假虎威都不会吗?” 云朵抿抿唇:“我一个小宫女,多大的胆子,还敢狐假虎威?” 太子冷嗤:“你若有在孤面前十之一二的胆量,也不会被人欺成那般。” 云朵:“我那不是怕给殿下添麻烦,真杀了人……” 太子却开口打断:“杀了又如何?” 云朵怔怔地看向他,忽然想到什么,“殿下不会杀了我表兄吧?” 太子幽幽眯起眼睛:“怎么,舍不得?” “怎么会,”云朵心中并无太多触动,“只是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他,他还是那样,与从前一样讨厌……” 太子想起戚成业说的那些话,想起她从小到大不知被他欺负多少回,甚至曾经把她当成自己的未婚小妻子出言调戏,他心中便是满腔怒火,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解气。 一刀抹脖太便宜了他,把这样一个人人喊打的臭虫割了舌头、折断手脚扔在闹市口,不用他出手,赌坊、青楼那些追债的打手都会让他生不如死,他便是命大撑过这十日,律法也不会饶他性命。 太子的语气慢慢冷下来:“他做奸犯科,坑蒙拐骗,便是孤不杀他,他也必死无疑。” 云朵忙不迭地点头。 太子目光微沉:“下回若是再这般怯懦,被人欺负也不还手,孤……” 「孤就怎么样?」 云朵脑海中忽然冒出这一句,反应过来后当即满脸涨红,带着哭腔道:“殿、殿下,我不是故意的……” 太子怒极反笑,“你以为孤从前没听到吗?你胆大包天,可不是一次两次了,孤能容忍你,已经是天恩浩荡。” 云朵点头如啄米。 太子继续道:“再有下次,被人当软柿子捏,孤绝不轻饶。” 他语气冷硬,却在她心里激荡起阵阵涟漪。 莫名想起他那句猝不及防的“夫人”,想起他说不必考虑后果,万事都有他来兜底,她半开玩笑地问道:“我当真能狐假虎威?若是要害我的是那种身份地位极高,根本不是我能惹得起的人呢?” 太子道:“你都能惹得起,那还要孤作甚?” 也是。 云朵又大胆试探道:“那如果是宁德侯世子那么大的官,是皇后娘娘呢?” 太子半真半假地笑道:“你可以试试。” 云朵耸耸肩膀,她可不敢。 太子道:“总之你记住,万事都有孤顶着。怀青怀竹往后就跟着你,出去别跟个怂包一样,给孤丢人。” 云朵抿唇一笑:“嗯。” 太子沉默良久,还是没听她提起,终于忍不住问道:“对了,那件护甲在何处,拿出来给孤看看。” “护、护甲?” 云朵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句,险些惊掉下巴。 「难道有人告诉他了?怀青还是怀竹?」 「我还想等等再求他穿呢,毕竟今日发生这么大的事,总觉得他心情不会太好。」 太子蹙眉:“既然知道孤心情不好,还不赶紧拿出来,反倒遮遮掩掩作甚?” 云朵:“……” 「大佬,等你看到实物就明白了。」 太子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是这护甲太难看,还是太不中用?她竟然需要“求”着他穿? 甚至连怀青怀竹都觉得,他极有可能为此大发雷霆。 “无妨。”太子表现得极为大度,“你向来没心没肺,难得有心给孤备了礼,便是再不堪入目,孤也欣然接受。” 云朵当即欢喜雀跃:“你真的要穿给我看?” 太子察觉不太对,但还是鼓励地拍拍她的肩膀,“先拿给孤看看。” 云朵便去多宝格上取来锦盒,临了还有些迟疑,“殿下,你要不先闭上眼睛?” 太子:“不闭。” 云朵:“……” 太子被勾起了好奇,倒想看看,这护甲还能惊世骇俗不成。 直到那细细碎碎一团金链从锦盒中缓缓取出,随着少女狡黠的一笑,金链在她指尖徐徐展开,最后变成类似满身璎珞的样式,太子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好奇,到眉头紧锁,再到最后咬牙切齿,气极反笑。 “这就是你给孤准备的……护甲?” 云朵讪讪:“本来是要给你做护甲的,怕你在外面遇刺,被人伤了要害,一命呜呼……” 太子指着那两块嵌着红宝石的金片,还有坠在大约肚脐处的一块蓝宝石,额头青筋直跳:“这就是你所谓的,护住要害?” 云朵忙解释道:“是金店掌柜曲解我的意思,以为我做这个是为了与人……与人调情,我看到后也很吃惊呢。” 太子:“可你还是买回来了。” 他一针见血地戳破了她的小心思,云朵干脆也不装了,反正他会读心,早就知道她是个溏心蛋,一戳就流黄,她也就图穷匕见了,眨眨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他。 「虽非我本意,但是真的好想看太子殿下穿哦,真的太太太漂亮了!只要穿上这个,你一定是世上最英俊的男人!我会被你迷到流鼻血的!」 突然发现把这些难以启齿的、肉麻的话用心声吐露出来,委实方便许多。 太子冷冷启唇,拒绝得很干脆:“你想都不要想,孤不会穿。” 云朵委屈巴巴:“试一试嘛,求求啦。” 「我今天真的好难过,如果有人能穿一次金链给我看,我一定跟他亲亲抱抱,最喜欢最喜欢这个人!」 太子扯唇:“你还敢喜欢旁人?” 「说好的床搭子呢,我给你当解药,你也取悦取悦我怎么了!」 他寒下脸,转身要走,云朵又在心里急声呼喊。 「我自然只喜欢殿下!可殿下若是愿意为我穿一次,我就更喜欢、最喜欢殿下啦!」 无论她怎么叫,那人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云朵泄气地坐回贵妃榻。 晚间等太子沐浴过后,云朵也准备前往净室沐浴,行经廊下,见那院内假山叠石繁花似锦,不由得在心中感慨,这里条件虽不如宫里,却也雕梁画栋,处处皆景。 曹元禄见她好奇,解释道:“这里是殿下在平州府的私宅,咱们殿下在各省通都大埠都置办了产业,微服出巡也有个落脚的地方是不是?” 云朵讶道:“各处都有产业,那岂不是富可敌国?” 曹元禄含笑道:“太子,国本也,咱们殿下本就是国之根本,将来也必定是天下之主,富有四海,坐拥九州,天下疆土、财货琦玮皆为天子所御。” 云朵不懂这些文绉绉的话,但她听懂了一点——太子殿下不是富可敌国,他就是国本身。 曹元禄笑道:“姑娘深得殿下喜爱,将来也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的。” 云朵心下暗叹,那也得有命享受才是。 曹元禄瞧着她进去,想起在街上听到殿下的那声“夫人”,心下也琢磨出了一二。 眼前这位虽然只是宫女出身,却极得殿下爱重,在民间称呼“夫人”,就是殿下心里正妻的位置了,寻常人或许还有可能故意说些好听的哄人,可殿下金口玉言,一言九鼎,定不会只是说说而已。 说到这份上,姑娘还迷迷糊糊的,不知自己将来有多大的造化呢。 太子沐浴完毕,回到屋内,耳边还回响着她方才心里叽叽喳喳的叫唤。 到底没忍住,又将那金链取出来细细瞧上一遍。 看那流苏和宝石的位置,他简直要气笑。 她把他当什么人,勾栏瓦舍的小倌儿吗? 他堂堂太子穿成这样成何体统?刺客见了都要先笑三声。 可她却说,会被他迷到流鼻血,会跟他亲亲抱抱,只要他穿一次,她就只喜欢他、最喜欢他…… 太子冷笑,她没心没肺,懂什么是喜欢?是不是谁穿给她看,她都会喜欢那个人? 是那些脑满肠肥的员外能穿出效果,还是那些满身黢黑臭汗淋漓的侍卫能穿得好看? 太子沉吟良久,暗暗咬牙,起身走到廊下,对秦戈道:“所有人退到院外,没有孤的吩咐,今夜谁也不准靠近主屋。” 秦戈面上一顿,赶忙拱手应下。 云朵沐浴过后,回来时便看到太子一身雪色寝衣坐在床沿,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想到他或许会要,她莫名有些腿软,小心翼翼地走近,便听到一阵似乎隐在暗处窸窸窣窣的金属摩擦声响,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手腕骤然一紧,下一刻,人已被他拉到近前,欺身压下。 心跳还未止,便见男人突起的喉结下,细细的金色项圈系在脖颈,再往下,微微敞开的衣襟内,身体链穿过重重沟壑蜿蜒而下,隐隐绰绰的金色细闪在光滑紧实的肌肉上熠熠生辉。 云朵一瞬间只觉得心跳骤停。 太子眸光深邃,嗓音喑哑:“是你想要的效果吗?” 云朵整个人都呆住了,眼里的惊艳和兴奋却是半点藏不住,嘴角更是不受控制地上扬:“是,太是了!” 她颤颤巍巍地伸手,探进衣襟抚摸他的胸肌,又摸到那枚光滑精致的红宝石金片,轻轻往下一按,男人立时呼吸紊乱,紧接着,霸道蛮横的吻便落了下来。 第67章 那身边这个傻姑娘刚好在对的时间走进了自己的视线,是不是就意味着,至少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其中有一只魔修麒麟怪变出一只巨大的法象从背后冲出,一只巨大、狞狰的黑暗血腥麒麟从背后冲出,耸背挺身,像是要拱破了大地,力破一切事物。 很显然微微肯定不可能在冷家老宅,所以在事情结束以后,温晚肯定会和林凯去看孩子。 我的这话让严柯脸色一白,他神情十分的不好,看的出来是很难过的模样。 他躺在那里,只等着束手就擒,却模模糊糊看见一人朝他走来。将他扶起,娇弱的身躯拼尽最大的力气扛着他,将他带离了现场。 “放心好了楚爷,兄弟们都已经领到了新家伙,有人敢闹事,包管揍他们个屁滚尿流…”麦克·张拍拍腰间的警棍,脸上写满了一棍在手天下我有。 王明偶尔会在软榻上宣讲道音,大声宣讲仙道修行至理,传授仙道知识。 他取过来将手机调了静音,然后重新装回裤里,搂住我的腰向别处走去。 此时此刻,叶尘梦只觉得自己像是千古罪人。似乎连呼吸都带着浓浓的愧疚。 似乎云轩的目光太有侵略性,香芩羞涩的低下头,纤细的脖颈染上了一片绯红。 而他身旁射出的那道黑影,也是在翻腾的黑雾中迅速的变幻了起来,分裂成了一道道雾气,雾气皆是幻化成一头头漆黑魔狼。 南宫晚诗皱了皱眉头,想着今天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来着? 之前宋晴婆婆说不要来的时候还是沈夫人纪律的,邀请他来的,如今把他请来了,怎么又把他给拦住了呢? 威廉突然抬起头来,明明眼泪哗哗的流,自己却装出一副难看的笑脸。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天然的高贵感,又非常温和,让人情不自禁的信服,礼堂略有沉重的气氛一扫而空,欢呼声顿时响彻而起。 “主公,我可以的,哪怕你给我一万骑兵,我也能胜任”石勒激动嘴角都在抽搐。 敖龙天见夏蓁蓁无所畏惧地拒绝自己,竟一点也生不起气来。他也不由得有点嫉妒寒风,有这样一个可人,心心念念着赶回家给他做饭。 何诗婉被迫气势弱了一些,“你要怎样?大不了我不再向韩立讨要那百金总成了吗”。 陈旭也直接惊呆了,不过下一秒也反应了过来,在原著剧情当中,它是灵魂宝石的守卫者,洛基拿到了灵魂宝石。 虽然知道自己应该顺着安禄山的意思,可是崔乾佑的计划太过大胆了,计划一旦失败,后果根本不敢设想。 当然,他们这样的对话却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大战,这说句话的工夫,他们最少又过了好几招,虽然这些招式他们没有再硬碰硬,不过却给周围的环境造成了难以弥补的伤害。 其实茶喝多了也会想上厕所,而且大多数茶都有消食的功能。不等李修缘喝完第二壶茶,他已经往厕所跑三次了。 他此时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房间要布置下隔绝神识扫描的禁制了,因为在这里不会有人听到,但是万一有人神识扫描到那这里就会暴露,所以布下隔绝神识的禁制。 尽他们最大的能力,给赵芳最好的。即便他们已经有了儿子,对赵芳的疼爱仍然没有丝毫减少。 但是听彼得·法沙的语气……这家伙似乎并没有去阴沟巷,而且原本还打算问自己几个问题? 在王彩凤等待王心圣接电话的时间里,她双目环视,因为听高老板说她的堂姐王宠就在这里,可惜她看了一圈也没有发现。 系统提示音刚落一道白色光门从山洞中缓缓的展开,散发着淡淡的白光,从外面看进去里面仿佛有着无尽的漩涡一般,似乎想要吞噬一切一般。 张凡公布了定点医院,非常多。各个国家都有。华夏最多,华夏每个省都有最少一个定点医院可以做这种人造器官移植和培育。 而隧道入口处的社会车辆居然已经全部消失不见了,看起来是已经疏导完毕,救护车也终于有机会开进了隧道里,医生护士们用不着来回奔波了。 这看似不起眼的两个百分点,却蕴含着红霞与神甲王毕生的修为,说出去绝对吓死人。 她才走到门口,看形势不对,气氛也不对,而且,门口还来了一些守卫。 说起这些事情,斯摩格有些悲愤,摸起了桌子上面的雪茄,点燃之后狠狠的抽了两口,感觉才顺了口气。 江晓再次召唤出了一个陪练皮,而陪练皮仰躺在地上,背靠着围栏上,仰起头,眼眸再次变得一片虚无,星辰自眼球中闪烁。 顿时,这些兀良哈的蒙古骑兵便顿时如打了鸡血一般朝乌海城冲了过来,不事生产的他们同十三世纪时的蒙古铁骑一样只知道劫掠,也因劫掠而兴奋而斗志昂扬。 和尚诵经声音依稀传来,于周梦渊低落情绪之下的感觉,伤感、凄惨而且非常可怜。 只要五颗帝星汇聚到了长安,李建成立刻就前往囚禁灵姬之地,种植妖种,等待着他成为皇帝的契机。 雪绪手中的游戏机要封印对方,游戏机出现了巨大故障,近乎报废。 安冉不想和静安公主继续争下去,这件事已经很明显,没有任何有力的证据可以证明,此事就是安冉和白澜之所为。 “呃……谢谢老师对我的信任,来这么个顶尖杀手,都交给我指挥!”黑星将军。 露娜刚刚的一声惊呼,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很多人都往清蓉这边凑了过来。 “亲爱的,来叫爸爸。”霍凌峰依然还是带着微笑,然后拉过了庄轻轻在她耳边轻语。 当整个社会都在抹黑一个行业时,这就证明了这个行业的体制出现了问题,首当其冲的便是医疗行业了。 “对了,我明天需要参加公司的一个庆贺晚会,你和我一起去吧。”霍凌峰看着庄轻轻说道。 第68章 三日后, 赵越来报,说戚成业已死。 “果然如殿下所料,此人才被拖到闹市口, 很快便有昔日债主前来讨债,见他被人割了舌头,废了手臂和双腿,都以为是某位债主下的毒手,他们知道钱要不回来,干脆将戚成业毒打一顿解气, 三天以来,戚成业就吃了点烂菜叶和臭鸡蛋, 今早就断气了。” 太子并不意外, 只淡淡道:“移交平州府衙吧。” 赵越应是, “还有一事,您让我去查戚氏怀孕前开阳县发生的大小事, 已经有了线索。” 太子抬眼:“说。” 赵越道:“当年戚氏是七月诊出的身孕, 经属下查实,她所在的医馆在当月并未诊治过任何可疑病患,戚氏也未曾去过府衙寺庙等处, 都是按部就班地在医馆帮忙,不过据医馆一名帮工透露,她曾数次进入山中采药,而当月恰好有一伙流匪从江南逃往山东境内, 与几路追兵在开阳东山经过一番恶战,而这东山恰是戚氏平日采药常去之处。” 曹元禄与秦戈立在一旁,都不敢贸然插嘴,心中却也都在猜测。 「难道姑娘的父亲是流匪, 所以戚氏才不肯对外透露?」 「难怪也没有任何信物留下,戚氏能活着从流匪手中逃出去,已是福大命大了。」 「可若当真是流匪……」 太子脸色微沉,指腹捻着碧玉扳指,良久吩咐道:“继续查。” 赵越当即领命下去了。 …… 经过半个多月的暗查,太子终于将兵备副使蔺诚贪污军饷的证据一一搜集到手。 原来这蔺诚不光挪用公款购置大量良田铺面,光宅邸就有百余处,每一处宅邸都养着一名美人,效仿皇帝三宫六院,每月有十五日以上都在这些美人处留宿,甚至美人们还有自己的绿头牌,每逢留宿日,下属便会端来绿头牌以供挑选,蔺诚翻到何人的牌子,当夜便前往何处留宿,以此寻求刺激。 除此之外,卖官、受贿也是重罪。 据查,平州府十数名百户官位以上的军官都给蔺诚孝敬过所谓的提携费。此外,夏有“冰敬”,冬有“炭敬”,每逢年节的“节敬”也是相当丰厚。 回京当日,太子便让沈言玉在朝上弹劾此人,并呈上这百名美人的开销账本。 白纸黑字记载得清清楚楚,光是胭脂水粉上的花销,每个月便有千两之多,其余各项支出更是数以万计,引得满朝唏嘘。 明成帝为此龙颜大怒,即刻命锦衣卫将这蔺诚押解进京候审。 他没想到,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武将,背地里却干着中饱私囊、欺男霸女的勾当,甚至还开了后宫!种种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可也猜到这蔺诚马失前蹄,其中定然不乏太子的手笔,否则他消失这半个月,还能是游山玩水去了? 月前见他脸色不好,之后又足足半月未曾露面,明成帝还以为他在某处行宫休养,或是头疾发作,寻医问药。 如今看来,恐怕就是亲自去了趟平州! 太子不在京中这几年,前朝一向风平浪静,从他回来这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自己手下的心腹官员竟然接连出事,前有谢怀川,后有工部尚书薛敬之,如今又是蔺诚,桩桩件件都与太子脱不了干系。 这蔺诚官职虽不高,却被他予以重任,放在平州大营,想着将来与太子或有一战,蔺诚能够及时带兵增援,为他增添一分胜算。 可没想到这蔺诚色欲熏心,做出这等贪赃枉法之事,这一番彻查和处置,不知多少人牵连其中,整个平州府都免不得伤筋动骨。 若是太子突然发动兵变,光是他手里的京城禁卫军岂会是太子手下二十万强兵强将的对手?甚至连他心腹的锦衣卫,太子都要插进人手。 那盛豫月初已经从彭城出发,不日便能抵达京城,卢槭的秘密未必能藏得住了,他派出去几伙刺客,竟然都让那盛豫安然躲过…… 思及此,明成帝狠狠攥紧了手掌。 …… 那厢云朵回到东宫,便将给燕嬷嬷买的紫檀木梳和一枚赤金寿纹的梳篦送过去。 燕嬷嬷久居深宫,见惯了御赐珍宝,一看便知这两样东西价值不菲,可不是一个侍寝宫女随手便能买下的,太子殿下日理万机,更不可能为她一个老嬷嬷亲自去挑选这些首饰。 燕嬷嬷调侃她道:“殿下给你的赏赐,你都用在我老婆子身上,他嘴上不说,心里只怕要怪罪我了。” 云朵忙道:“怎么会,殿下念着您呢。” 燕嬷嬷笑道:“殿下如今佳人在侧,哪还记得我这老婆子。” 云朵红着脸:“您又打趣我。” 燕嬷嬷倒是有点想不通,“殿下这么喜爱你,可有同你提位份的事?” 云朵自己也稀里糊涂的,不知殿下是何打算。 尽管他在宫外为了给她撑腰,当众称她一声“夫人”,可她一个小小宫女,哪能当真以太子殿下的夫人自居呢?尤其她这样的出身,哪怕给个末等美人都要遭人闲话的。 出宫更不必想了,殿下把她在平州的房契和钥匙都收走了,摆明了不准她出宫,即便她嘴上不说,但凡心里冒出点出宫的想法,他也很不高兴。 更何况,从前是不知道,如今知晓自己能为殿下缓解头疾,便是殿下恩准她出宫,她也想等到他旧疾痊愈,再考虑自己的出路。 不过那枚墨玉扳指倒是给她吃了颗定心丸,是他金口玉言,说万事都有他顶着,那便是能护住她的,她也就不用再像从前那样害怕了。 云朵抿唇道:“还没有提过,不过殿下在查我的身世,我阿娘走得早,我爹爹……至今还不知是谁。” 这些告诉燕嬷嬷也没什么,就算她不说,燕嬷嬷作为殿下身边的老人,迟早也会知道的。 此话一出,无需多问,燕嬷嬷也大概知晓是怎么回事了。 只是望着眼前这张漂亮精致的脸蛋,她脑海中忽然又冒出那张久久未见的面容。 二十年过去,记忆早就模糊了,可燕嬷嬷看着这张脸,尤其这眼角眉梢,竟与那人隐隐有所重合,就像冥冥之中的缘分似的。 恰好这姑娘亲生父亲又不知是何人,会不会有可能…… “对了,”燕嬷嬷忍不住问,“你老家在何处?” 云朵如实道:“我阿娘是山东开阳人,我自幼跟着舅舅舅母长大。” 燕嬷嬷叹口气,看来是她想多了。 那位从如今这位陛下即位,就被贬离京城去了江南省,时间、地点都不一样,本就不可能有任何牵扯。 其实若非两人眉眼实在相似,燕嬷嬷也万万不会将两人联系在一起。 回到承光殿,云朵立马就回暖阁躺着了。 昨日回京,她原本和去时一样,在自己的马车里歇息,结果行到半道,太子殿下忽然闯进来鸠占鹊巢,害得她只能坐他身上。 谁料坐着坐着,小裤就没了,光靠马车本身的摇晃,都让她忍不住泄了两回,以至于回到东宫下了马车,她是咬着牙才勉强站稳了,直到今日,那里还隐隐肿胀。 曹元禄捧着一沓画卷在门外回话,云朵立刻打起精神,起身叫人进来。 上回在醉香楼,殿下带她认脸几名官员,她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便想到让人画了画像送过来,她再熟悉熟悉,加深印象,说不准夜里能梦到有用的线索。 曹元禄虽不知她能入梦,可心里已经把她当成未来的主子娘娘,她随口一提,曹元禄自是无有不应的。 云朵翻看着几张画像,脑海中终于把画上人物与当晚在醉香楼看到的官员一一对应,本以为夜里至少能入其中一人的梦,没想到依然没有。 可她却梦到了另一个未曾料到的场面。 大概是比武校场之类的地方,看台上坐满了华服锦袍的皇亲国戚,甚至还有与区别于大昭人发色、五官和服饰的生面孔,似是邻国使者前来朝贺,正与大昭将士切磋武艺。 坐台中央,年轻的男人着明黄龙袍,面貌冷峻威严,身姿挺拔魁伟,他身边的女子头戴龙凤珠翠冠,着大红织金彩绣牡丹纹礼服,端庄温婉,仪态万千,二人并肩而坐,容貌与气度之盛皆为世间罕见。 只有帝后能着龙袍、戴凤冠,也只有帝后才能有如此雍容矜贵的气度,可他们并非当今陛下和皇后。 云朵好奇地打量二人的相貌,竟隐隐觉得与太子殿下有几分相似,男人的威严气度,女子的昳丽眉眼,几乎与殿下一般无二。 难不成,是先帝与先皇后,太子殿下的亲生父母? 那就是二十多年前的场景了。 那时甚至连太子殿下都没有出生,云朵满场扫视一圈,终于在惠恭皇后身边看到一张眼熟的人脸。 面庞略显圆润,乌黑的鬓发梳得整整齐齐,竟是二十年前的燕嬷嬷! 相较现在,燕嬷嬷脸上皱纹少了许多,人多了几分富态,但五官变化不大。 难不成,她入的是燕嬷嬷的梦? 又或者,今日在画像中见到的某名官员就在看台上,是他们的梦? 忽然一阵喝彩声传来,云朵跟随着燕嬷嬷的视线,看向台上刚出场的大昭武将。 那人一身白袍劲装,面容有些模糊,却不难看出其人丰神俊朗,气势非凡,连那看台上似是邻国公主身份的红衣女子都激动地站起来举臂欢呼。 对方派上台比试的是一名高大壮硕、手持板斧的武士,两人各自行过拱手礼后,那武士就挥动沉重的利斧砍了过来,这白袍武将身形矫健敏捷,劲瘦的腰身一闪,手中长枪直刺对方要害,邻国武士当即举斧抵挡,试图以强势的力量压制,却被白袍武将灵活变换的招数一一化解。 云朵只觉那重重寒光枪影看得人眼花缭乱,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数十个回合的激烈交锋过后,邻国武士手中利斧竟然脱手飞出场外,而这白袍武将手中长枪如电,枪尖最后堪堪停在那人喉前半寸之处。 云朵看到陛下和皇后娘娘面露赞许的表情,邻国那红衣小公主问了句她听不懂的话,朝臣中立刻有人高声夸赞道:“这可是我们大昭最年轻的武状元,可不是玉树临风,风姿卓然!” 还未等她看清那武状元的脸,梦境结束,云朵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梦中都是二十几年前的场景了,整个看台上,她也就见过燕嬷嬷一人,想来是她思念旧主,才会梦到昔年场景吧。 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以这种方式见到了先帝和惠恭皇后,他们那样的般配,有着上位者的华贵威严,举手投足间却也是寻常夫妻般琴瑟相合。 她还听说,先帝只有惠恭皇后这一个妻子,后宫再无第二人。 思绪飘远了,云朵陡然意识到一点,殿下……会读心! 她心尖一颤,背脊立刻涌出一股冰冷的寒意。 他向来浅眠,以往每次醒来,只要她脑海中回顾梦境里发生的事,多半都能被她听到。 所以方才他是不是也听到,她梦到先帝和皇后娘娘了? 殿下,会难过吗?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男人并没有睁开眼睛,薄唇抿紧,神色冰冷淡漠,像一尊没有温度的冰雕。 迟疑许久,终于忍不住伸出手臂,轻轻地搂住他腰身。 第69章 “你也觉得, 孤很可怜是不是?” 昏暗烛火下,男人突然开口,嗓音没有半点温度。 云朵知道他一定都听到了, 听他这样说,她的心口像是被人紧紧地攥着,泛起丝丝缕缕的痛意。 “我、我不敢……”她摇摇头,也有些慌乱无措,“更不敢觉得殿下和我一样身世凄苦,我只是……只是觉得, 殿下是很好的人,本该被善待……” 太子沉默地望着帐顶, 唇边一抹自嘲。 云朵抿抿唇瓣, 尝试着找到他的手, 小手慢慢包裹住他的手指。 “每次我伤心难过,或者害怕的时候, 殿下都会来牵我的手, 您虽然总是冷着脸,可您待我的好,我都记得,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殿下听到这些会难过……” 胸前有滚烫的触感落下来,太子身体微微一僵。 云朵叹口气道:“我幼时举目无亲,仿佛遭到了全世界的抛弃, 如果那时候有人愿意抱抱我,我想我会感激他一辈子……所以,我也想抱抱殿下。” 太子缓缓收拢手臂,将人搂在怀里, 薄唇吻了吻她额头,良久才道:“还早,睡吧。” 他不愿提这些,云朵便乖乖地倚着他胸膛,不敢再胡思乱想了。 三月底,皇后与辰王解除禁足。 短短三个月,朝堂格局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辰王怎么也没想到,原本能为自己提供最大助力的舅家从如日中天到大厦倾覆,竟不过一夕之间!他那一向多谋善虑的表兄居然为了区区一女子,葬送了自己和整个谢家的前程! 皇后也是才知道,她禁足这三月,殷贵妃急于跳脚,还为四皇子定了一位阁老家的庶女为侧妃,简直把野心写在了明面上。 谢家虽然不行了,可她依旧是皇后,辰王依旧是嫡出,还容不得一个贵妃骑到头上撒野! “殷贵妃不过跳梁小丑罢了,”皇后对辰王道,“你和你父皇最大的敌手依旧是太子,太子不死,一切折腾都是枉然。” 辰王眸中闪过一丝阴狠。 皇后看出他想做什么,立刻道:“你才出禁足,莫要急于求成,去年祭祀案的教训都忘了吗?被太子查出真相,反倒折了你身边的邓康。你父皇要维持明君风范,怕落人口舌,明面上都敬着太子,也绝不允许你我母子正面与太子交锋。” 辰王攥紧了拳头:“那儿臣该如何做才是?” 皇后思忖片刻,“依我看,你暂且按兵不动,与其枪打出头鸟,倒不如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太子愈发野心昭彰,你父皇比你更着急,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之时,你作为嫡出,何愁不能顺理成章地继位?” 辰王的表情这才有所松动,“母后说的是。” 当年父皇可不就在先帝与各路藩王斗得你死我活之时被推举上位? 皇后道:“好在你还在吏部当差,先与他们打好交道,得到陈首辅的支持,再加上你的王妃、侧妃的母族支持,咱们母子也不算孤立无援了。” 辰王颔首,“多谢母后提点。” …… 千都门灯塔上元夜坍塌,如今正在新上任的工部官员督率下组织重建。 过往的人群中,一名穿褐布粗衣的中年男子手里抱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突然闯出来,跪在那尚在修建的灯塔前,声泪俱下地痛诉:“上元灯塔坍塌,我儿双腿伤残,都是太子草菅人命!求青天大老爷还我儿公道!” 百姓闻言三三两两地围拢过来。 人群中有人开口质疑:“可灯塔坍塌是工部偷工减料,前阵子不是还有几名官员被抄家吗?怎么又跟太子扯上关系了。” “就是太子!”褐衣男子嘶吼道,“上元当晚他就出现在这灯塔下,不是他还能有谁?” “我也瞧见了!当夜还有一伙黑衣人刺杀太子,说不定这灯塔就是太子暗中捣鬼,他都敢屠城,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可我看当夜所有人都在水镜台看戏,灯塔下被官兵围了一堵墙,大多人都幸免于难,也有人说,是太子救了我们。” “这话你信吗?” “太子嗜杀成性,视人命如草芥,这样的人如何能当好我们的储君!” 人群中议论纷纷,不明就里的百姓被谣言所惑,都开始控诉太子的种种恶行,一时群情激奋。 忽然一阵急促高亢的嘶鸣声打断议论,“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退散!” 众人回头望去,只看到七八名骑着高头大马的风尘仆仆的军官疾驰而来,为首的英俊男子顿时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男人约莫不惑上下,鬓角微霜,却生得面如冠玉,丰神俊朗,肃厉中透着三分儒雅,是岁月也难以掩盖的英姿。 可来人的衣着并非锦衣卫标配的飞鱼服,众人心中存疑,那男子身后一名武官扬声道:“这是新上任的锦衣卫指挥同知盛大人!” 众人一听官职不小,生怕又是和那青面獠牙的指挥使一般手段狠辣,吓得纷纷跪倒在地。 盛豫盯着人群中那抱着孩子闹事的中年男子,沉声道:“灯塔坍塌乃工部官员渎职酿成恶果,当夜是太子派遣官兵及时疏散,才不致伤亡惨重,你当街散布谣言,居心何在?” 百姓们面面相觑,还真是太子救了他们? 这位盛同知生得俊朗非凡,正气凛然,百姓们莫名就愿意信他。 那褐衣男子眼看风向不对,梗着脖子道:“太子能有那么好心?不管怎么说,我儿双腿残废却是真的!” 说完又是捶胸顿足,满腔血泪:“可怜我儿,被那灯塔木柱砸断了双腿,这辈子都毁了!谁来替我儿主持公道啊!” 盛豫攥紧缰绳,不愿再多费口舌:“你儿子的腿到底是不是灯塔坍塌所致尚且存疑,既然你想请人主持公道,不妨随本官去诏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交代。” 男子听到“诏狱”二字,当即脸色煞白:“我不过想为我儿讨个说法,凭什么要蹲大牢?什么指挥同知,我看也是太子的走狗!” 盛豫偏头示意身后两名武官,二人立刻上前将男子堵了嘴,押送诏狱。 又扫视一眼跪在地上的百姓,“本官言尽于此,今后谁若敢造谣生事,锦衣卫定不轻饶。” 众人瑟瑟缩缩,赶忙应是。 承光殿。 秦戈将今日街头百姓闹事之事上禀。 曹元禄欣慰道:“殿下果然没有看错人,盛同知为人正直,不受威逼利诱,不被谣言所惑,还愿意为殿下挺身而出,将来必能成为殿下的左膀右臂。” 太子虽未曾见过这位,可知他文武双全,深得先帝重用,倘若当年趋炎附势,转而为明成帝效力,恐怕如今早已位极人臣,经历过春风得意,也曾离功成名就仅仅一步之遥,却甘愿屈居在那千里之外的彭城做一个小小千户,足可见此人坚守本心,刚正不阿。 正思忖着如何与盛豫合作,揭示卢槭当年的罪行,赵越在外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他被派出去查找云朵父亲的下落,既是要事,必然是有了新的线索。 赵越得了令,立刻进门回禀:“属下已查明,当年六月在开阳东山剿匪的官兵,除了山东沂州卫和滕县所的官兵,还有从南边追过来的大河卫与彭城卫的官兵,当时彭城卫指挥使派遣麾下一名千户带兵前往剿匪,那名千户正是……” 太子凝眉猜测:“是盛豫?” “正是,”赵越颔首,“属下查到,盛大人当年与这群流匪多番交手,还曾身负重伤。” 曹元禄立即道:“说不准盛大人知晓一些线索,云朵姑娘的母亲又是医女,或许还与他们打过交道?” 赵越:“属下也是此意,若能有盛大人协助调查,相信很快便能锁定人选。” 曹元禄心中暗道:「姑娘的父亲未必就是流匪,说不准就在剿匪的官兵之内。」 太子反倒是不急了,无论此人是生是死,很快便能查出来。 没等次日一早上朝觐见明成帝,傍晚时分,盛豫在北镇抚司交接完事务,先前往东宫面见太子。 太子对先帝身边的重臣向来以礼相待,立刻将人请了进来。 原本打算谈完公事,再向盛豫打听当年在开阳东山剿匪之事,可当那神容俊秀的男人甫一进殿,太子瞳孔微缩,脑海中立刻浮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曹元禄也睁大了双眼。 他不比燕嬷嬷,当年还只是惠恭皇后身边初学管事的太监,只远远见过武状元的风采,早已记不清盛豫的模样,今日待仔细打量过男人的面容,又稍稍侧目看了眼太子,见他神情微变,便知殿下亦是看出了些许端倪。 其实倘若不是方才赵越在此禀报,说姑娘的生父或许就在剿匪的官兵之中,曹元禄也不会立刻往那方面想。 如此看来,或许还真有可能…… 盛豫不知二人心思,迈步进殿,看向那太师椅上端坐的男人,俯身跪下去。 “微臣盛豫,拜见殿下。” 第70章 早在盛豫进京之前, 太子已经派秦戈查过他这些年来的经历,知晓他多年未曾娶妻生子,如今双亲俱故, 孑然一身,只是他当时未曾放在心上。 之所以推举盛豫入京赴任,一是惜才,二是因盛豫乃先帝麾下良将,值得信任,又曾与冯遇共同在先帝麾下效力, 请他来揭穿卢槭的真实身份自比旁人合适。 盛豫的动作也很快,无妻无子, 只带几名心腹部下入京, 一路上暗杀难免, 到今日总算安然入京了。 可太子从未想过,他与云朵极有可能有着血脉的关联。 太子压下心中波澜, 很快平稳情绪, 抬手道:“盛将军,不必多礼。” 盛豫起身谢恩。 当年玉树临风的武状元,如今年逾四十, 尽管鬓边风霜难掩,可那炯炯有神的双目和无可挑剔的面容,依旧不难看出昔日风采。 岁月沉淀之下,男人仍旧身姿挺拔, 肃肃如松风徐引,增添了几分刚柔并济、睿智沉静的气度。 太子道:“盛将军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盛豫拱手道:“所幸有殿下暗中保护,此行还算有惊无险,微臣还未谢过殿下相救之恩。” 太子道:“不必言谢, 盛将军此次回京赴任是孤之意,孤理所应当保护将军的安危。” 盛豫这才缓缓抬起头,看向案前端坐的太子。 他一身玄黑色暗绣金纹的龙袍,面容冷峻威严,深邃锐利的凤眸仿佛能够洞穿人心,举手投足间透着不怒自威的上位者气势。 这些年他人虽在南方,却也听过太子开疆拓土的战绩,连昔年久攻不下的强敌北魏都被打得节节败退,可见军事才能不输先帝,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想来先帝与先皇后在九泉之下也能欣慰了。 太子垂下眼睑,面上无甚表情。 他约束不了旁人的想法,尤其是盛豫这样的先帝近臣,脑海中免不得时常想起先帝后,他也只能沉默地听着。 想起这一路惊险,盛豫叹道:“没想到二十几年过去,依旧有人不想让微臣再回京城。” 太子含笑道:“盛将军想不到的事还有很多,坐吧,孤与你慢慢细说。” 二人从酉时谈到深夜。 盛豫最初也以为,明成帝乃是众人推举之下无奈登基,毕竟当年先帝重伤,还是瑞王的明成帝尽心尽力侍奉榻前,无人敢说一句不好,后来被朝臣推举上位,他还推三阻四,自称愧不敢当,没想到登基之后,却暗中打击先帝旧臣,贬谪的贬谪,降罪的降罪。 盛豫离开京城后,一路遭遇刺杀,也是那时候才慢慢明白,明成帝远非他想象中那般宽容大度,与世无争。 本以为这是历来帝王的通病,权力带来的诱惑与危机感慢慢地腐蚀人性,再温和贤明的人一旦沾染权力的滋味,也会变得野心膨胀、冷酷多疑,明成帝亦是如此,所以才会将他们这些先帝旧部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只是当时太子年岁尚小,无法与明成帝抗衡,再推举一位新帝只会引起天下大乱,先帝旧部群龙无首,加之为了小太子的安危着想,众人无法与明成帝对着干,只能被他以北疆败仗的罪名“秉公处置”。 可盛豫没想到,这些年来明成帝为了巩固地位,竟不惜一切排除异己,赶尽杀绝。 光他南下赴任这一路,遭遇的刺杀频频不断,后来几年亦是危险重重,直到太子慢慢地长大,明成帝开始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巩固帝位和与太子周旋上,对他们这些先帝旧部逐渐放松警惕,众人才得以喘息。 太子指节轻轻叩击着桌案,沉吟片刻,适时问道:“旁人在盛将军的年纪,怕是连孙辈都有了,盛将军丰神俊朗,想必无数女子芳心暗许,既已在彭城立足脚跟,为何至今不娶?” 盛豫眸中划过一丝遗憾,自嘲道:“此生飘零在外,深恩负尽,死生师友,都已自顾不暇,又何苦耽误旁人呢?” “耽误?”太子试探道,“难道盛将军曾有过心仪之人,只是错过了?” 盛豫脑海中倏忽响起一道时隔多年,早已模糊不清的嗓音。 “蛇毒要用嘴巴吸出来,否则很快便会毒入脏腑。” “将军,冒犯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毒会让人神志不清,将军可有哪里不舒服?我……” “将军,你、你生得真好看……” 那年他剿匪途中,又遭遇另一伙黑衣人截杀,双目受伤,短暂地失明,期间又与下属走失,只能寻一山洞暂时避险,好在遇到了一名上山采药的医女,及时替他包扎疗伤。 只是那晚山中毒蛇猖獗,他因目不能视,不慎被毒蛇咬伤腹部,那医女为给他疗毒,亲口替他吸出毒液,却未曾料到,那蛇毒有致幻催情的成分……孤男寡女,彼此意识不清醒,便有了那一夜荒唐。 他本想给她一个交代,可次日醒来时,人已被下属救回驿馆,再回山洞,早已不见那女子踪迹。 他双目视物不清,无法向下属描述那女子的相貌,只能等眼伤痊愈,剿匪过后再慢慢去寻。 后来几路追兵将流匪围困东山,不许山下百姓踏足,而他也连番遭遇黑衣人刺杀,自身难保,带来的官兵也是九死一生,伤亡惨重,怕连累她的安危,只能将寻人之事暂且搁置。 待回到彭城,他的眼睛足足养了小半年才恢复如初,后来双亲接连病故,守孝三年又三年,等到朝廷渐渐对他放松警惕,再想去寻人,已是数年之后。 茫茫人海,他不知她姓名相貌,又怕她早已成亲生子,而他终究是帝王心腹大患,本就朝不保夕,又何苦再去纠缠打扰呢?几次寻人未果,他也只好放弃。 后来他再也不曾动过娶妻生子的念头,可没想到十八年过去,太子问及此事,他脑海中第一时间想起的,竟然还是当年山洞中的那名女子…… 太子沉默地听完这段故事,没想到一番试探,果真叫他想起了当年旧事。 盛豫,竟然就是云朵的亲生父亲。 只是当年危难之际,两人就这么阴差阳错地错过了,而戚氏生女,也是二人始料未及。 太子静默良久,心绪亦是复杂难言。 盛豫从回忆中缓缓回神,欣慰地看向太子:“微臣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殿下,若能为殿下效犬马之劳,臣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盛将军言重了。” 太子沉吟片刻,又问:“将军进京途中连番遭遇刺杀,可想过那伙人的来历?” 盛豫道:“这些人武功高强,训练有素,我曾怀疑过是锦衣卫,这世上除了当今陛下,又有何人非要将我们这些人赶尽杀绝呢?” 太子道:“除了陛下,也有可能是锦衣卫自己人。” 盛豫蹙眉:“锦衣卫?” 太子笑道:“锦衣卫中或许有将军的老熟人,将军洞若观火,必能为孤查明真相。” 他不再多说,横竖盛豫已安全抵京,将来与卢槭共事,总能发现端倪。 至于他与云朵母亲的纠葛,他没有权利替云朵决定认不认这个父亲,先要探探她的心意。 太子回到承光殿,已是三更。 小丫头抱着本书,倚在床头睡着了。 太子从她手里抽出话本,好奇看向书中内容,才发现回目上写的是“老父为女觅良婿,三才争相显神通”,下一回则是“美人倾慕难取舍,左右摇摆心迷茫”。 他眉头蹙起,一目十行地扫下来,大致知道讲的是什么故事。 原来是一高官替自家独女选择夫婿,最后留下三名俊才难以抉择,意气风发小侯爷,风度翩翩探花郎,外冷内热大将军,这官家小姐实在难以抉择,对每个都心生爱慕,梦中将三人全部请入床帏……故事最后甚至还配了四人帐中寻欢的插图。 太子:“……” 突然觉得,她有个当官的父亲也不是什么好事。 云朵睡得迷迷糊糊,脑门忽然一痛,吓得她立刻惊醒过来,一睁眼就撞见男人阴恻恻的目光,“殿、殿下回来了?” 见他手中攥着自己的话本,云朵瞅见那页的插图,立马心虚伸手,想要把书夺回来。 太子却不肯松手,暗暗咬牙道:“你倒是心思野了,看来孤一人还不够,说吧,你还想找几个人伺候你?” 云朵小声嘟囔:“就是恰好翻到这页,我可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 太子扯唇一笑:“是么,那为何在你心里,孤还只是个贵妃,难道你还想后宫三千不成?” 云朵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知道他小心眼,没想到连她心中一句戏言也要计较。 太子冷声:“孤小心眼?” 云朵越发解释不清,心里嘀咕什么也都被他听见,干脆扑到他怀里,胡乱地抱着:“我都说了,只喜欢殿下!” 太子把她从身上摘下来,那人又像牛皮糖一样粘了上来,他起身要走,那丫头气急败坏地在心里大骂。 「萧祈年!你有点正宫的气度好吗!」 第71章 陆山民眼神坚毅的答道,“爷爷曾经也说过,‘天地一熔炉,君子当不器’,我虽然不是君子,但我不会忘记爷爷的话,也不会忘记你的话”。 “哈哈,怕了吧,来跪下给爷爷磕三个头,爷爷就放过你”狂龙会的王俊看到那人没说话,以为被他的背景给吓到了,又嚣张了起来。 而这孤支城正是燕国七大城之一,当初他们孤支城的老祖宗在接到密诏后,便不遗余力行动起来,并留下家训,凡孤支族人必全力剿杀前朝余孽,此等家训令此事显得远比表面上要神秘无比,似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就这样两人决定,分别出一场的比试,然后谁赢的场次多谁就获胜,如果平手就在加时一场。 而且还要给一个陌生男子抱着飞天逃去,想想都觉生厌,她捂了捂先前被谢宫宝撞过的胸口,又不自觉的偷瞄了一眼谢宫宝,拳头捏的咯吱作响。 体内的内气不再狂躁,全身每一个细胞在喝足甘冽的溪水之后欢呼雀跃。 要知道赤狱黑蛇出自九幽,鳞厚皮糙,通常神兵宝器难伤它分毫。 那彪形大汉显然也被燕云城的喊价给惊到了,一时呆住了,没有反应过来,听见燕云城的呵斥声,他才回过神来。 “师尊!”魏长孙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突然听到魏东升的话,顿时喜极而泣,绝境逢生。 收拾好一切,又从储物袋中取出食物吃了一会,感觉体力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江寒这才继续出发,朝着远方山峰顶部的位置走去。 想来自己昨天对李莲花说的那一番话,确实是进了李莲花的心了,应该一时半会儿李莲花是不会来找自己的。 “现在就来,我在东海冰海宾馆等你。”叶凡想了想,还是开口。 他看下来这些鱼头人眼睛里的光亮一闪,脑子中瞬间产生了一个猜测。 光明耀说这话的时候仅仅盯着叶凡,叶凡能感觉到他全身紧绷,随时都处于可以攻击的状态。 吃的差不多了,他将中衣和鞋子穿上,将草环果包起来,背在身上往前走。 陶醉从外面回到工作室,工作室大多同事已经下班,贺承礼带着徐嘉佳去了医院。 章明曦心里拐了个弯,如果她说已经拿给杨希看过了,那就等于告诉陈易凛这份手稿没在杨总监那里通过,一份在设计部高层都没通过的设计,公司高层能同意吗? 以前,只要他一下厨,就一定是给萧轩白做的饭,做的点心,然后让别人带出去。 看我爸那不好意思,又享受其中的样子,我在他身上看到了爱情。 看着王一朕清隽的面孔,孙向雪突然觉得与其这样担惊受怕下去,不如想办法跟王一朕生米煮成熟饭,要是自己怀孕了,即便王一朕想起来也枉然。 “要是能过去看看就好了……”青木意念刚动,就在那一瞬间,青木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比地球大无数倍的星球上面。 而武侠界的人在听到秦唐的射雕三部曲计划之后,更是激动不已。 一丝从头皮破开的地方流下的血缓缓的淌过了奥列佛的面孔苍白的面孔、殷红的血迹看起来有一丝诡异的美感。 图出了一声响亮的嚎叫十八条巨龙同时嚎叫起来冲向了‘铁堡’他们的嘴里冒出了微弱的白色光芒十八道巨大的白色光柱轰然击出。。。 四人往前行进了大概有数百里的路程,前方终于是出现了一道关卡,叫做夏云涧,从山涧中弥漫出许多让人闻之感觉无比恶心的气味。 也算是对这种‘剧情人物’的保护了,想要解除的话也很简单,那就是告诉她真想什么的……这个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这些‘神城’驻军中的精锐们点点头也都学着莱茵的样子盘膝坐在了地上。 “那么,就只能各看本事了。”爱德华双手合十按住地面,一杆沙土凝聚成的石质长矛闪耀着蓝光在他手中生成。 玫瑰笑眯眯地看了二人一眼,似乎知道他俩是对冤家,说话不拌几句嘴反而不正常了。 在那五彩光柱中,台上的人缓缓地坐了起来,面朝着他们,也让叶凰兮一下子认出了面前的人。 “那之后的烂摊子你自己收拾。”君无曜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望着叶凰兮,显然是在同她谈判了。 比及衣服烘干了,外面的大雨仍然没有中止的意思,他们都默不作声地坐在火堆周围静静地等候着雨的中止。 漂亮男孩在听闻她的话,眸光微闪,看来她跟那男人的关系似乎有裂缝。 好在在场的人轻功都不熟,眼看要撞到树上立即稳住了身形但也都挂了彩。 于是,银月开口说道:“是三个六。”其实他心里没底,但还是装作淡定自信的样子,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孟浩清暗地打量了这俩个丫头,魂力果然都十分强大,想来这筑基期有这个效果的人,还真的是不简单。 她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被君无曜伤了,所以才打算找回之前的感情? “烧死她,烧死她,烧死她!”无数的石头顺着铁笼的缝隙钻进来,砸到了灵儿的身上,那刺痛的感觉十分的明显。 听闻宁舒的话,楚北烨也慎重考虑过其中的利害关系,可在他心底无法忽视那颗要角逐天下的野心,却要面对暗处的楚玲珑,甚至还得考虑昊天此次的用心。 他其实还是不愿意相信师父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这可是关乎他的面子和整个药王宗的声誉。 周漪给的换衣时间是一刻钟,可实际上,没用十分钟,所有的学员就已经整齐地坐在教室之中了。看着那空出来的九个座位,他们眼中的恐惧感还未消失。 临时营地内,半藏所在的帐篷外站满了警戒的忍者,并将方圆十米隔绝了出来,这些人全都带着呼吸面罩。 第72章 池醉墨竟然忘了背后有烫伤,慵懒的往后一靠,背后传来针扎般的疼痛,他倏然坐直。 他是男人,男人永远不会拒绝美丽的外表,却也无法和一个空洞的灵魂长久相处。 “还有呢?”刑天的手在韩君的背上缓缓的抚摸着,心不在焉的问道。 明明有更好的地方可以藏,可是池醉墨非得让她藏在这又窄又热的桌子上面,这不摆明了故意折磨自己吗?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清醒的认识自己吗?”符媛儿问。 “呼——”公子白吁出一口气,擦了擦滴到了眼睫上,迷了他眼睛的汗。 颜卿毕竟谨慎,他也不急着进门内,先借着此缝往里一眺,薄唇顿时勾出一条迷人的弧度。 排名一百至九十一为一积分,排名九十至八十一为二积分,以此类推。 “我应该怎么办?”刑天心中古井无波,先天五行真气不断的外溢,修补着伤口,体内的力量不断的流动着,随时保持可以发动攻击的状况。 从遇上颜卿起,俞希从来没意识主动提出赶路的。在她看来,颜卿不催促她都不错了,她才不会主动放弃休息的机会。 我带上可欣和魅魔来到了后花园,轩云和预言之神正在哪里摆架烤肉,旁边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大木桶,里面装着轩云调配好的啤酒。 虽然郑军战意旺盛,但飞狮骑不愧是戎弥国的精锐,两军绞杀在一起难分难解,江安勇浑身浴血杀透飞狮骑,看到百步处另一只戎弥军朝他袭来。 不一会儿,云尘就感觉到自己丹田处已经饱和,而那奇异力量也停止了汇聚。 “我……”竺畅稍稍迟疑了一下,随后才壮起的胆子来道:“还望大人看在当日的情分上能救我青竹帮上下以及林大哥的性命,只要事成,我竺畅就是粉身碎骨也定报此恩!”说话间,他已从椅子上起身,又跪了下来。 然后心脏缺口自动复原,回到了身体里面,胸膛也开始自动复原。 江安义心中暗笑,自己这是无妄之灾。邓祖德的手仿如蒲扇,肤色黝黑,江安义猜测这只手极可能练过铁砂掌之类的外家功夫。 秦明看到这样的消息非常的开心,他不仅仅是为自己开心也为王正开心。而且他觉得自己已经基本达到了洪琨对他提出的要求,其实他离开海伦,还有一个比较担心的人那就是洪琨。 他每说一句话,手上就按一下,直让对方跟着颤动了好几下,脸色也因为紧张的缘故而变得有些发白了。 “他是谁?”泽特看到依洛娜很明显认识这人的表情,就对依洛娜问道。 两人客套了几句,薛民林升坐了帅帐,在都护府的将官、官吏齐来参拜新都督。薛民林传下第一道帅令,召安西大营五品以上将官申正前来都护府参见。 向紫苏就很不喜欢庄严这样一板一眼的样子,她觉得这应该没有什么,现在的一切不都指向了邵艳吗? 如同司马懿兵临城下,诸葛亮摆出一个空城计就让他进退维谷,思潮万千。 但船越路珍却看得出陈沐的境界之高,俨然已经高过他这个武道家,所以他才坚持要跟陈沐对决。 不知不觉中,杨彪在队伍中也算初步树立了权威,虽然这种权威靠的是拳头。但那也是具有威慑力的权威。 于是,在倒脚了十一分钟后,韩国队忍不住了,站在球场边的许丁茂朝着全队做了一个压上的手势。 全体一年级生注意:十天后将在B级实战训练场内将进行2169学年度上学期期末考试,请所有学生带齐所需装备,于当天上午9:00准时到达B级实战训练场大门前集合。 白祁不禁撩眉浅叹,想不明白!霍景腾那家伙有什么好的?怎么还会有师妹倾心于他? “……”原本,他觉得这个算出来的劫数,跟他俩不会有任何牵扯,只要他们双方未投出感情,便不会应劫。 在中路的李大帝和李亿连忙提步上前,形成一个压迫性的高位,准备去拼抢,金勇俊一个急停,把球重新回做给洪映早,在右边路的冯仁亮连忙一个向左侧移,补充李大帝跟李亿留下的空位。 摆在雄兵连战士面前的是一张全息照片,由于技术手段受到限制的关系,现在能做到的只能到这一步了。 乌雅嫔闻言,看着十四阿哥的表情,便知道佟橙儿说的确实有理。 赢铭好想一下子颓废了,甚至开始将自己手里面的东西交给赵琼楼,躲在了沈含香的宫里面待了好几天,迟到的深情。 邵钧一脸厉色,卷着凛然的气势从身侧掠过,猛地一掌拍在桌上。 话音未落,他突然感到一个极其尖锐的东西刺破皮肤,携来一丝细微的疼痛,接着便有冰凉的液体被注入了自己的静脉。 朱铭一拉后羿,后羿此时还是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的临近。 沈郁心中一阵无语,回想起自遇见朱竹清后,好像确实没有听她说过自己的名字,但他对朱竹清的记忆,就好像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一般。 第73章 “原来是吴执事,不知道执事前来何事?”他落下剑光撤云隐身法术,和对方打了声招呼,他相信对方不会没事打扰自己炼器,因此也不客套,直接开口询问事由。 “你就是因为吃太多了,所以被封印了。”龙云风笑道,经过一段时间相处,龙云风倒是习惯了血鹏道人,血鹏道人除了性格比较偏激之外,其他倒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而那些诡异的,就连多宝道人都不曾见过的诡异生物,纷纷现出了本来的面貌。 等林允儿走开,金泰妍才又睁开眼睛,视线却在不远处正和黄美英说笑的郑秀妍身上停留了一阵,皱了皱眉。 但谁也没想到此时竟然听到了剑鸣,最关键的是这剑鸣竟是这般悲哀,甚至其中蕴含着深深的骇然。 不过身为散修,却能够凭着一份残缺不全的功法独自修炼到炼气后期,季思道也不是简单人物。 这些字虽然都雕刻在石头上,不过有的被挡在巨树后,有的夹在山缝之中,若不是苏远指点,很难看到。 一进去,里面居然有个大火炕,屋子里温度很高,火炕被烧的滚热。 一听这个话,百里祺心中不由一紧,也不知燕王次来带来的究竟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没有,绝对没有。”苍家某长老连忙道,并将凤栖玥等人请了进去。 但是我爸并不想错失了这么大的一个主动送上门来的客户商,而且对方给的报价很可观,只是,货的量,却是个问题。 宁秋水此刻却是自顾不暇的,在看到了宁扬身边的陶妖妖时,脸色大变。 “别多嘴,不然,立即滚回上界去。”龙灏月没啥耐心的吼了句。 丝丝的功力缓缓的注入了沐九歌的体内,内力进去,就如石沉大海一般,连一丝也探寻不到。 “大佬,我错了,放过我吧”苏家五长老泪流满面,可怜巴巴道。 然后,他又转头瞥了眼身后的苍家参赛选手,心里忍不住替他们有些担心起来。 守在屋外的黑衣人似乎都没有听到一般,像个木头人一般立在门口,沐婉歌柔柔淡淡的笑着,只是她藏在袖子内的一双手却死死的握在一起。 那些呆立的男票们再次被兰觅的话给惊到了,什么拿他们疗伤?他们不是都还好好的吗?男票们都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看看是不是少了几两肉。 计凯道:“没错,却是如此。”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嘀咕起来,这会儿又开始装善良了,无非是怕在兽王殿开战损伤太大,在外边则没有这个顾虑罢了。 贺玉笙也敢肯定,方远山,并不愿意聂振邦这般强势下去,真要是闹到后面,方远山在红江就什么话语权都没有了。 “嘿嘿,你说呢?”的哥淫笑声中,大力一撤,就将山上的衬衣撕开,露出了里面浓密的胸毛。 三天的时间下来,鹿山大堤这边的水位已经逐步在下降了。原本水位已经超过了大堤堤面一米左右,现在,经过这三天的时间,水位已经下降到了堤面的水平位置。 夜羽的神色有些紧张,因为根据自己所知卡比兽若是被吵醒可是非常恐怖的神奇宝贝。不过好在卡比兽这个时候似乎还没有睡够,翻了个身之后自顾自的睡着,旁若无人。 每一个项目的资料,都详细的在宣传彩页上做了介绍,充分的保证了每一个客商,通过彩页就能最完美的了解到整个项目的内容。 后山森林之中,一个少年正在和一个老虎对视着,而这个老虎虽处于幼龄时期,但却足有可以匹敌一阶气士的实力。 陈金亭这才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温暖,其中隐隐还夹着其他的东西,这让陈金亭渐渐的感觉心神平静下来。 在这之后,国家出台了一系列的提高福利政策和反腐反贪的措施。纪委也加大了对全国领导干部的监控力度。 微微沉默后,梦魇点了点头,随后看了一眼周边早已安静下来的洪荒星空,此时星空深处各个战场中,早已停顿了下来,一个个强者都屏气凝神,静静的关注着他与林夕之间的情况。 李俊东与顾雪颜之间的情况她不太清楚,但李俊东一直没有对她隐瞒关于苏紫的故事,她知道他与苏紫之间的感情很深,苏紫回来后李俊东跟她的联系也少了,也正无形中佐证了她的猜想。 话音刚刚落下,齐玉便是人影向前一冲,犹如出膛的人肉炮弹一样,携带着一股令人感到窒息的碾压级气势,一拳轰在铁霸王的胸膛上。 就拿声望点来举例,郑昱可以通过后缀头衔的描述来调整自己在相关社交场合的做派,这样可以避免不必要的冲突以及获得某种收益。 林夕点了点头,这一点不可否认,就像之前,他刚一现身,意志威能散发出来,直接冻结了整个洪荒星空,若非梦魇出手,哪怕是鸿钧与魔帝二人,也没有实力打破他对于洪荒星空的冻结。 问过王子腾才知道这里头又有权谋争斗,没想到竟然是诸军不听号令,又观望推延,故此才有此大败。王子腾咬牙切齿,和薛蟠一起预备着回迪化整顿军务,起码要杀几个节度使才算是能消解心头之恨。 第74章 太子将人抱起来, 替她擦拭干净眼尾的泪珠,“梦到你母亲了?” 云朵被他揽在怀中,轻轻点头, 待缓缓平复了心绪,才喃喃开口:“殿下,你已经查到他了,是么? 太子知道她说的是谁,“嗯。” 云朵迟疑许久,“能不能同我说说, 他是个怎样的人?” 太子道:“他是先帝麾下武将,当年因狼山败仗, 被当今陛下贬谪出京, 在南方一卫所任职千户, 后来至开阳剿匪,与你母亲相识东山。” 云朵眼底沉淀着多年的恨意, 唇边扯出一抹淡淡的讥讽:“原来是军爷。” 盛豫虽有苦衷, 可终究是辜负了戚氏,让她十月怀胎生女,早早离世, 受尽世人指摘,太子不会替他说话,但也不希望,她对隐隐有所期待的家人太过失望。 太子沉吟片刻, 继续道:“当年新帝登基,为了巩固帝位,消除威胁,对先帝旧臣赶尽杀绝, 当年的彭城卫指挥使派遣你父亲前往山东剿匪,期间流匪猖獗,朝廷刺杀不断,你父亲腹背受敌,身受重伤,被你母亲所救,后来东山封锁,二人走散,你父亲自身难保,不愿牵连你母亲,没有当时就去寻人,可他不知那一晚,你母亲已经有了你。” 云朵微微怔住,原本听到“千户”二字,脑海中便浮现出一个抛妻弃女的军官形象,却没想到背后竟是这样的艰险。 “那……那他,现在还活着?” 殿下说过,只要她愿意,会安排他们相认,那就是还活着了。 太子道:“活着。” 云朵缓缓垂下眼眸。 既然活着,至少也是三十余岁的年纪,又是武将,千户再怎么也是五品官吧,只怕早已妻妾成群、儿女双全了,她又算什么呢,私生女吗? 太子听到她心里的猜测,如实道:“他至今未娶,除了你,无一子女。” 云朵再度愕然:“至今未娶?” 太子颔首:“你祖父母也早已亡故,他如今孑然一身,你也不必担心认亲后会遇到刻薄的主母,勾心斗角的兄弟姐妹。” “当然,”他微微一顿,目光落在她脸上,“你也无需回去与他一同居住,留在孤身边,东宫就是你的家。” 她那个父亲,即便是先帝近臣,是他亲自举荐,却没有尽到一日做父亲的责任,就算他愿意认女儿,太子也不会轻易把她放回家。 云朵听到这个“家”字,眼底闪过一丝茫然,又觉得很遥远。 是旁人出生便拥有,而她却一生追逐,求之不得的东西。 可他说,要给她一个家? 难不成,要给她抬一个很高的位份,封她做良娣? 起码是良娣,才敢说东宫是自己家吧。 太子暗叹一声,“你都敢打孤,却不敢大胆想想自己的位份?” 云朵顺手打开他的衣襟,看到那胸口的红痕,又忍不住缩缩肩膀,小声嗫嚅:“不敢,我还是别想了。” 太子:“……” 他叹口气,回到方才的话题:“所以,你想不想认他?” 云朵缓缓攥紧手指,问道:“他是何身份,会影响我与殿下在一起吗?” “不会。”太子道,“孤说过,不管你是何人之女,孤看重的只是你这个人,无关其他,孤如何决定,无人敢于置喙。” 云朵默默往他怀中靠了靠,心口如有温流涌动,说不出的柔软。 可一想起幼时寄人篱下,受尽冷眼的日子,心里又涌起无数的怨恨和委屈,种种复杂的情绪胡乱交织。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她从最心底,从来没有一日停止过对家人的渴望。 好在他不是个始乱终弃的败类,也并非家中三妻四妾,只把阿娘当成过路的便宜消遣,只因身边危机四伏,才迫不得已与阿娘分离,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那些流匪和刺客…… 云朵想了许久,终于道:“殿下,我能不能见见他,先不要相认,就让我远远地看一眼,可好?” 她想看看他是怎样的人,为何能让阿娘宁可受尽指责,也要执拗地选择生下她,倘若他一点都不值得,她也绝不会认这个父亲。 太子揉了揉她的鬓发,“好。” 翌日,崇明殿议事过后,太子特意留下盛豫。 手边是赵越这段时日搜集整理的线索,包括盛豫当年在开阳县剿匪始末,以及戚氏怀孕到生产的时间。 太子将这些卷宗交给他,“盛将军可还记得,祯宁四年六月,将军奉命前往山东境内剿匪,在开阳东山遇刺,身受重伤,被一上山采药的女子所救……” 盛豫神色陡变,原本心平气和的面容仿佛撕开一道裂缝。 没想到时隔十八年,还能听到她的消息。 “殿下,这……” 太子凝视着他的表情,还算平静道:“她为你生了一个女儿。” 盛豫还未从他方才的话中缓过心绪,闻言更是瞳孔骤缩,整个人如遭雷击,接过卷宗的手掌不受控制地颤抖。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记载着过往的时间线,他不敢错眼,一字一句沉默地看过去,与那女子一日一夜的相处,也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缓慢浮现。 当日他被刺客毒伤眼睛,摸索到一处山洞避难,却没想到遇上了一名避雨休息的医女。 那医女见他身上多处受伤,立刻从背篓中取出纱布和草药,上来给他处理伤口。 有几处伤在胸腹,他看不到,没办法自己处理,只能褪下上衣,任由她将清洗擦拭。 她手法温柔却也娴熟,大概是怕他疼,或是昏迷过去,也会同他说说话。 他没有见过她的相貌,却清晰地记得她的声音。 她一边敷草药,一边问他:“有很多人在追杀你?” 他说是,半开玩笑地问她:“你不怕我是流匪吗?” 她似乎笑了下,“流匪……有这么俊的流匪吗?你使枪,身上有很多旧伤,腰间玉佩刻着麒麟,应该上过战场,是个将军吧?” 他抿唇沉默,不置可否。 待处理过腰腹的伤口,她用药汁替他敷上眼睛,用纱布包裹了几圈。 两人的外衣都被雨水打湿,她在洞中生了火,把衣裳褪下来晾在临时支起的木架上烤火,做完这一切,才缓缓坐到他身边来。 “夏日山中多蛇虫,我在这里陪着将军吧,等你的下属找过来,我再离开。” 他已很是感激,不愿再劳烦她,“我双目失明,若是刺客寻来,只怕护不住姑娘的安危,这枚玉佩就当是给姑娘的谢礼,来日……” 话音未落,便听到耳边女子平稳匀停的气息。 兴许是太累,她已经睡着了。 他只好闭目养神,保持警惕,仔细留神听着山洞外的动静,直到入夜之后,山洞外没有可疑的脚步声和兵器碰撞声,他才渐渐放松神经,进入浅眠。 没想到刺客没等来,却忽然听到阵阵阴冷的窸窣声逼近,他立时攥紧手中的长枪,那医女也醒了过来,看到眼前场景,气息明显慌乱起来:“是毒蛇,很多蛇……” 火堆中只剩下微弱的红光,无法令蛇群忌惮,她慌乱地从中挑拣出还算完整的木枝,想来还是有些害怕的。 她是医女,山中毒蛇并不少见,可被那么多的毒蛇同时围困,身边还有一个双目失明的伤患,再怎么也做不到冷静自如。 伤口的疼痛亦让他没办法准确地听声辨位,只能将人护在身后,“告诉我方位,我来应付。” 她点点头,开始给他指引方位,他挥舞着长枪,将那些慢慢逼近的毒蛇一一斩落身前。 大概是没想到他身受重伤还有这样的身手,他似乎听到她口中小声的惊叹。 可毒蛇终究太多,长枪又没有刀剑那般利索,冷不防还是有三两条毒蛇爬行到近前,他只觉腰腹骤然一痛,才欲调转枪头应付,却是她眼疾手快地挥舞手中带着火星的树枝,才将毒蛇驱赶开来。 空气中弥漫着阴冷的血腥气,两人竭力驱赶,终于将近前的毒蛇尽数斩断,直到不再有蛇靠近,两人才缓缓松口气。 只是他隐隐察觉颅内昏沉,整个人几乎站不稳,她才发现他腰腹被毒蛇咬伤,当即扶着他坐下,仔细查看伤口。 见她沉默不语,他几乎以为无药可救,这些年屡遭刺杀,便是哪一日死在刺客刀下,他也毫不意外。 正准备出声安慰,顺便交代一些后事,却听到她微微艰涩地开了口。 “这蛇毒……要用嘴巴吸出来,否则很快便会毒入脏腑。” 她似乎在询问他的意见。 医女不惧直视病患的身体,可他伤得的确不是地方。 彼此沉默片刻,他先开了口:“想来盛某命数将近,姑娘不必为难……” 话音未落,便听她道:“将军,冒犯了……” 腰腹紧接着传来温热湿润的触感,疼痛伴随着丝丝缕缕的酥麻,令他瞬时绷紧背脊,手掌紧握,青筋暴起。 纵使他心性坚忍,却无法控制身体的反应,好在山洞中光线昏暗,没有将他的失态尽数暴露人前。 可她离得那样近,温热的唇瓣在他伤处来回吸吮,只怕早已发现了他的异样。 蛇毒清理过后,又是两厢静默,他无地自容地偏过身,羞愧,懊恼,不敢面对她。 腰腹的疼痛渐渐缓和,可那处翻涌的燥热却没有得到缓解,甚至愈演愈烈,脑海混沌,难言的煎熬游走于血脉之中,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 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这不是蛇毒清除后该有的反应。 直到听见身边人慌乱欲泣的嗓音:“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毒会让人神志不清,将军可有哪里不舒服?我……” 她倾身去看他的伤口,那里的反应便彻底藏不住了。 外衣都在木架上晾着,他上身只有缠裹的绷带,山洞内因彼此体内的毒素催化瞬间升温,他目不能视,其余感官都变得愈发敏感,一丁点的触碰都被无限放大,理智被彻底吞噬,最后只剩下男女之间最原始的渴望…… 再度醒来,已是翌日晌午。 他被下属救了回来,人躺在驿馆,身上的伤口已经被重新清理。 他急切询问那女子的踪迹,下属却说不曾见到。 再去山洞找寻,她的背篓已经不在,地上毒蛇的尸体也被清理干净。 他便猜测,是她将毒蛇的尸体带走了,蛇胆、蛇蜕、蛇油都是极好的药材,定然对她有用,也许在溪边清洗,也许是下山拿到集市上售卖,所以人才不见踪影。 昨夜虽是蛇毒驱动,可到底是他占了便宜,他在山洞中等她回来,打算给她一个交代。 谁知还未等到她回来,却等来了先前那伙黑衣刺客,双方又是一场恶战,他与几个下属九死一生,好在有同来东山剿匪的大河卫官兵相助,才不至于丢了性命。 与此同时,山中流匪再度烧伤抢掠,沂州卫军将东山封锁,不许寻常百姓出入,欲趁此机会将流窜山中的匪类一网打尽,他只能将仅剩的精力都放在剿匪和应对黑衣刺客上。 后来他重伤昏迷,被下属救回彭城,养伤半载,双目才慢慢恢复,可母亲却又在这时病重亡故…… 对那女子,仅仅一夜荒唐,谈不上深爱,可每每午夜梦醒,脑海中却也频频响起她的声音,想起那夜彼此深入骨髓的痴缠…… 倘若不是身边危机四伏,后来又是种种缘由错过,他会去寻她,会向她爹娘负荆请罪,会三媒六聘,堂堂正正地娶她过门。 错过的这些年,他以为她早已成亲生子,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为他生了一个女儿! 他让她独自生产,受尽苦楚,甚至为此丢了性命!而他们的女儿也在这世间吃尽苦头。 自责与悔恨如同汹涌的潮水,将他整个人淹没,案宗上的每一字每一句,都似尖刀般狠狠剜开他的皮肉。 他双手紧握成拳,浑身都在发抖。 第75章 太子将盛豫面上的悲痛与悔恨尽数看在眼里, 也将他内心对过去的回忆听得一清二楚。 他向来无法共情事后的悔恨,也从不认为再多的疼爱能够弥补曾经的伤害。 对戚氏是生命的代价与无尽的冷眼与指摘,对云朵来说, 是丧母之痛,是寄人篱下受尽欺凌,是流落街头食不果腹,是十几年的孤苦无依。 可盛豫这些年的经历,也无法将所有的过错扣在他一人头上。 若非当年狼山战败,他仍旧是意气风发的武状元, 封侯拜相,前程光明。 若非这些年明成帝赶尽杀绝, 他也不会与戚氏连番错过。 可即便有再多身不由己, 错了就是错了。 太子眸光泛起冷意:“倘若盛将军当年坚持去寻她, 未必不能找到,也不至于让戚氏母女受尽诸多苦难。” 盛豫闭上眼睛, 剧烈的疼痛如巨石般压在心口, 喉咙中抑制不住痛苦的悲咽:“她救我于危难,我却负了她……该死的是我,当年我就该死了, 她何其无辜,却因我而死……” 太子没有见过二十年前的盛豫,可也从旁人口中听到过他曾经的事迹。 十八岁的武状元,长缨在手, 踌躇满志,少年豪气直冲云霄。 可二十多年过去,男人鬓边染霜,伤病缠身, 饱受磋磨,郁郁一生,眉眼间始终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翳,早已没有了昔日昂扬的意气。 此刻在他面前,向来从容自持的男人被巨大的悲痛与悔恨席卷,面容近乎崩溃扭曲。 太子沉默许久,叹道:“再多的悔恨愧疚也无济于事,盛将军一切向前看吧。” 盛豫死死攥紧手里的卷宗,一遍遍地抚过“祯宁五年四月,诞下一女”这句,指尖因用力而发白颤抖。 “殿下可否告知,我女儿……如今在何处,过得可还好?” 太子沉吟道:“她十一岁入宫,如今在东宫当差。” 盛豫眼眶通红,声音哽咽:“我能否见见她?” 太子:“她若不肯认你呢?” 盛豫苦笑道:“微臣这辈子愧于先帝,愧于殿下,也愧于她们母女,唯独这条贱命尚在。殿下替微臣找回女儿,臣无以为报,惟愿倾尽一身血肉,为殿下守住山河社稷,鞠躬尽瘁,肝脑涂地。至于她,不论她肯不肯认我这个父亲,微臣亲友俱故,无牵无挂,膝下唯独这一血脉,臣此生所得的一切,荣华富贵,权势尊荣,都只留给她一人,必护她一生安稳无忧。” 太子敛眸,拨弄着指腹的扳指,“盛将军之意,孤会替你转达。” 盛豫颔首谢恩:“微臣谢过殿下。” 太子道:“事已至此,盛将军也不必太过伤怀,追根究底,若非当年明成帝诛锄异己,赶尽杀绝,你与戚氏都不会落得如今这般田地。” 盛豫回想起那些年四面楚歌的境地,甚至到今日,明成帝仍然不肯罢休,他胸中便似烈火焚灼,既痛又恨。 太子从暗格中取出一封书信,递到他面前,“孤这三年出征北疆,一来是为收回领土,洗雪前耻,报当日狼山大军覆灭之仇,二来是为查明当年败仗的真相。” 盛豫愕然:“真相?” 太子面色沉冷:“盛将军可还记得昭勇将军冯遇?” 盛豫当然记得此人,当年冯遇与他同在先帝麾下,作战理念虽有不合,却也曾并肩作战,同生共死。 “微臣记得,当年狼山之战,他死于乱军之中,难道有何可疑之处?” 太子道:“两年前,孤在北疆活捉到一名北魏将领,他告诉孤,当年狼山一役,是有人暗中向北魏大将呼延烈透露了我军行军路线与计划部署,北魏才得以凭借有利地形,在狼山设下重重埋伏,将先帝及五万精锐将士围困山谷,乱箭射杀。” 时隔二十余年,盛豫想起当年狼山尸横遍野的场景,仍旧目眦欲裂,胸中起伏难平。 密密麻麻的利箭如同蝗虫过境,整个山谷都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他们几人与敌军殊死搏斗,鏖战不休,才护着先帝辟出一条血路,奋力杀出重围,可终究没能救回先帝的性命。 盛豫几乎咬碎后槽牙:“原来是我军出了奸细,此人是冯遇?” 太子颔首:“是。” 盛豫想到当年也曾与冯遇同吃同住,竟从未发现他的异常,没想到竟是个通敌卖国的小人! 他紧握双拳,咬牙问道:“冯遇如今在何处? 太子道:“他并未因此留在北魏,封王拜相,而是藏身大昭,孤这几年一直在查找他的下落,也是今年才误打误撞地发现,原来此人非但没有死,还改头换面,留在京中任职,这就是孤请盛将军回锦衣卫的目的。” 盛豫蹙紧眉头:“他在锦衣卫任职?” 太子道:“盛将军回京这几日,大概还未见过他。” 盛豫突然想起十几年前几乎横空出世的一人,“是那离京执行公务的锦衣卫指挥使卢槭?” 太子冷笑一声,“只怕他不是公务在身出京办事,而是故意避开将军,不敢相见。” 盛豫双目充血,胸腔被熊熊怒火充斥,恨不得即刻将人揪出来问个清楚。 这时秦戈在外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太子已将冯遇的事告知盛豫,便无甚可避讳的,直接道:“进来回话。” 秦戈进门,看到满脸恨怒的盛豫,心下猜到几分,立刻拱手道:“属下已经查到,卢槭近日未曾出京,而是在般若寺替陛下筹备四月初八浴佛节的各项事宜。” 盛豫攥紧双拳,当下便要有所行动,“此人交给微臣去查,臣定会查明当年真相,给殿下和先帝一个交代!” 太子沉思片刻,道:“四月初八是她的生辰,浴佛节当日,孤会带她一道前往般若寺,盛将军为锦衣卫指挥同知,必要随行护驾,到时便能见到她了。” 盛豫心口狠颤,所有的激愤又在此刻化作沉沉的钝痛。 他深吸一口气,拱手谢恩,踌躇片刻,又问:“殿下可否告知微臣,她的名字?” 秦戈抿唇看向他,心里难得嘀咕两声。 「问吧,一问一个不吱声。」 「您急着当国丈,殿下还想摆两天主子的谱呢。」 太子:“……” 他手下这些人何时都变得如此聒噪! 太子移开目光,语气淡淡:“将来如有机会,盛将军自己问她吧。” 盛豫只好暂且作罢。 一日之内,接连听到两个震撼人心的消息,他的心绪久久难以平静。 从东华门走出东宫,一路走出皇城,御街数十年如一日的热闹。 他独自漫步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曾经也觉得自己一无所有,早该二十年前就在那场大战中随先帝去了。 可太子痼疾缠身,还未顺利登基,当年狼山将士九死一生,活下来的人也被赶尽杀绝,如今奸佞当道,忠良埋没,昔年慷慨雄心报国之志都成了笑话,他去到九泉之下如何有脸再见先帝? 苟活这些年,惶惶不可终日,每一刻都是煎熬,本想着不去牵累旁人,自作聪明没有全心全力去寻她,却让她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让他们的女儿流落在外,受尽欺辱…… 他枉为人臣,枉为男儿,枉为人父。 耳边吆喝声此起彼伏,孩童在路边嬉笑追逐,手里攥着糖葫芦和小风车,嘴里喊着“爹,我要这个!娘,我要那个!” 他想起戚氏那些年所受之苦,想起自己的女儿,生来就没有爹娘的疼爱,她顶着私生女的骂名寄人篱下,会受到怎样的欺凌?寻常孩童撒娇卖乖便能得到心仪的礼物,可她什么都没有,小小年纪,却要为生计发愁,流落街头,与乞丐抢饭吃…… 若能早日找到她们母女,以他的俸禄,也能让她们丰衣足食,前路再险,他便是不顾自己的性命,也定会护她母女周全…… 好在老天有眼,给了他弥补的机会。 他看到街边的绸缎庄珍宝楼,想起几日后便是她十七岁的生辰,该给她送些见面礼和生辰礼的,不知她喜欢什么。 姑娘家爱美,都喜欢胭脂水粉吧,往后自不能短了她的,钗环首饰、锦衣罗裙也要齐全。 同知府还是二十年前他在京中的宅子,随意洒扫修缮一番便将就着住下了,她总是要回家的,家里断不能如此敷衍应付,姑娘家要有自己的闺房,拔步床、贵妃榻、梳妆台,这些都要筹备起来,多宝阁也不能空着,都放女儿家喜爱的摆件,她若喜爱读书,文房四宝也不能落下…… 他从前任职五品千户,如今是从三品的官职,独身一人,没有多余的花销,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银两,希望她不要嫌弃自己无用。 嫌弃也无妨,待太子殿下登基,他再去边疆杀敌,总有办法加官进爵,廉颇七十尚有余勇,他又何尝不能? 他要让她做个无忧无虑的官小姐,锦衣玉食,娇养她一辈子。 …… 晚间,赵越前来禀报,说盛大人今日回府,给姑娘买了好几箱的绸缎和首饰,当给姑娘的生辰贺礼。 太子捻动手上的扳指,面上没什么表情,却听曹元禄在一旁暗暗揶揄。 「盛大人准备的贺礼,倒是正中姑娘下怀,咱们殿下可不能被他比下去。」 赵越继续笑道:“盛府今日已经吩咐下去,加紧修葺院落,要为姑娘打造闺房,盛大人还让管家拿出这些年所有的账本,怕是要把多年积蓄全部交给姑娘。” 太子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又听曹元禄在心里念念有词。 「唉,姑娘若是回家去住,咱们殿下可就要孤床冷枕、无人暖被了,可怎么好呢。」 太子:“……” 第76章 李阳得意的想到,表情瞬间变换无常,只把接他的荣姐吓坏了一路,还以为是自己招待不周,有哪里做不对呢。 作为第一个冲向破极魔物的人,王若晨真真切切感觉到了那种不可抵御的强大,也认识到,当时如果没有其他人的插手,那么这十几个初衍境界修者的性命,也将被对方彻底抹杀。 按照功法里面的记载,必须要历经皮肉粗糙到细,并且以不同的土石粹体,提炼出仅仅一丝存在的土灵之气,以强脾的效果。 吞下之后,他们用特别的结界让佐助进入假死状态,然后顺利晋升为咒印第二阶段。 活着,谁都不容易,阿探,你得吩咐下去,让兄弟们多多照顾一下,尤其是注意那些强抢的人贩子,遇见一个,给我往死里整。 金毛一看到李云飞,立马兴奋起来,尾巴狂摇,又蹦又跳,冲着李云飞家里连吠。 更关键的是,他也明白了,这个系统很冷酷,不一定会回答自己的问题,也没有丝毫人情味可讲,所以他也不敢逗逼和废话了。 孙大志出手,千手樱的眼睛骤然变得明亮,她眼巴巴的看着陈帆,仿佛,陈帆是为了她而争风吃醋,她心里莫名的有些欢喜。 而根据阴德的多寡,可以换取的职务也各不相同,掌握的职权自然也不同。 压下心中的喜悦,他仔细处理了一下左肩的伤口,一闪进入了鼎内空间。 听到这话,肖恩顿时又是一愣,不过随即他就恍然明白了,为什么玛利亚·希尔会让这一对与托尼·斯塔克存在仇怨的兄妹和他一起去见托尼·斯塔克。 陡然,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梁修祺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瞳仁里闪烁着浓厚疯狂的惊喜,似龙卷风席卷而过。 “大胆”王者一吼,直接震得许多再也忍不下去了,一口鲜血喷出受了重伤。 之前,陆元普及心灵修行,让他们改变了一次命运,而这一次,只要被神灵认可了,那就等于是再次改变了命运。 眼见此景,不要说神魔二老,就是现场的众多身影,都是顿时呆住了。 也有一些人抱着怀疑的态度,毕竟S级怪兽太珍贵了,究竟是密谋多大的事情,才敢有此牺牲? 颜行军领兵缓慢撤离,沿途部署陷阱,绊马索,争取阻挡唐军,减缓他们行军步伐。 这样势必会对陆元造成非常的影响,如果陆元扛不住压力交出来了,那对于陆元来说,损失肯定是巨大的。 事实上,他将意志融入精神力量之中虽然轻松,可是完全无法达到那种完全融入,甚至意志与力量相融的程度,这倒不是他做不到,而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王浩明想多看几份标,要是再能碰到像辛蕊遇到的那样的毛料,他就出手拍下来,最多现在不解石。以后放在家里,闲的没事了慢慢解开。 传言宣公子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却颇得皇上宠信,是圣上跟前第一红人。 张继正也放下餐具,想听听李辰的建议——谁也不会真的将李辰当成政治白痴。 赵子弦其实不算是个爱洗澡的人,但是自从跟林洛丹住一起了以后,每天晚上如果不洗澡,林洛丹就不让自己上床的,所以一来而去,赵子弦也就习惯成自然了。 叶太医也觉得很是神奇,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让他继续服用那药丸。 就在王浩明和卢玉国刚刚转身离开的时候,邓忠涛那嘲弄的声音再次响起。 就在村里人都以为姜家就会这么一直倒霉下去的时候,村里来了位算命先生,见到姜家,就直呼姜家有福气。 “思哲,对不起,妈妈刚才不应该发火的。”乔清抵住儿子的额头,低声说道。 烟雨一愣,请圣上过目,宣绍的意思是,他不能看这羊皮纸卷上的内容? 虽然对自己爹娘失望,但这事毕竟还是让她伤心的事,顾云梦垂下视线,眼里隐隐有了水汽聚集。 当然啦,这两部逼格很高的作品,我们的袁大师那是必“写”无疑的。不过这也不急,他准备找机会同弗洛伊德和荣格这两位心理学大师谈笑风生之后,再“写”这种多重人格题材。 “你,你还没给我东西呢。”胡媚儿瞥了一眼周少龙和王胖子后有盯住了张少飞道。 “要逃吗!”蕾娜趴在地上,喃喃的嘟囔着,眼神中一片迷茫之色。 “会,会很漂亮,这是模仿冰城的冰灯展,效果不会比冰城冰灯展差多少呢。”吴明应道。 灰姑娘童话终究只是童话,她不过是那只受了诅咒的、逃不掉命运摆弄的可怜的美人鱼,付出的是真心,收获的只有伤痛。 麦考尔先生闻听此言露出了又是害怕又是激动的神情,年轻人么,尤其是崇拜牛仔和银行劫匪的美国年轻人就喜欢‘黑手党’和‘古惑仔’这个调调,就连这位富三代法二代也不能例外。 实事求是地说,这个年头日本人对“支那人”的看法还不像后来那么消极。反过来,赛里斯人也没有把霓虹金当作不共戴天的生死大敌。 第77章 张尘风他们听着这些高手的你一言我一语,都不知道回答谁好了。 他之所以好几次帮过她,是因为只需打个电话、说几句话,就可以帮到他,甚至能救她爸爸的命。 他站出列后,便背诵起来:“须臾天地、地丹黄粱、数背东去……”洋洋洒洒上百句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背诵了下来。 砰地一声巨响,数名铁甲修炼者,骑着铁甲白额血眼虎,一下子将沈家别墅庄园紧闭的铁珊门,轰然撞倒。 凌靖沉直接也揽过梁萱:“走,饿了吧,我们先过去吃饭!”说着便往餐厅那边走。 那护卫不认识张尘风,可不代表不认识卫平这个副总管,听得卫平吩咐后,连忙打开了牢笼,走了进去。 王莹莹赶紧摇了摇头,奔赴食品区,又是一场大扫荡,甚至比生活用品区更夸张。 耳边的声音开始杂乱,阿梨想要捂住耳朵,却浑身发软手都动不了。 “无赖。”想起这个酒店的保密措施极好,苏筠漾也就随他去了。江年的手干燥微凉,手指修长纤细,指节分明有力,握起来极其舒服,很有安全感。 说完便出去了,凌靖沉倒是打量了几秒梁江国,梁江国对上视线,示好的笑了笑。 因为出身不太好,所以他们在天界众神的眼中地位不高。尤其是面对那些同时代的大神如李靖,杨戬一些大神的时候,就更显得人微言轻了。 为了让组织更有纪律,更有规范!凌霄也作出了很多的设想,并且过去了五天,也算是整体的完善了下来。 他们几个前几天一直缠着吼天首领,让他带着族人去营救巫师她们。可是首领吼天不但不同意,反而还说巫师和胡媚儿背叛了部落。 就在他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不少人在往那两辆大货车那边走。 不可否认,这昊南已经是古大师的人,万万不可得罪,昨天城门前的事情发生的突然,原本想跟宫清凉交代一下的,这昊南不可以得罪,但是没想到,这宫清凉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要去得罪,这如何不让自己生气。 “天雅,老天爷真系给你开玩笑,想不到,你竟然也是个有秘密的人。”以前的天雅做什么事情都迷迷糊糊的,特别的单纯,可是残酷的事实和真相,究竟折磨得她有多痛苦? 此刻亚诺没有理会两人的聊天,他聚精会神的观察武装傀儡的一举一动,接着他终于发现到。。。 “我操,这条街上的饭馆呢?!”二哥用手搭着车窗,好奇的看着这条街上那些陌生的建筑物,问傻哥。 林修暗暗的点了点头,经过昨天的见识,对于昊南,也唯有用震撼来形容,在他身上,众多的不可能,似乎都将会变成可能。 同时又有一些自己根本没有学过的招式,竟然会在不经意之间就使用了出来,并且招数巧妙,威力更是极强,机器人杀手身上的道道伤口,也要属莫问刀留下的最多。 听了萱萱的话,众人一时都陷入了沉思,赛琳娜更是一直不曾说话。 于是,我们以不死鸟山铜矿井为故事起点,详尽地告知了他有关祖先的传奇,然后在范胖不停眨眼中,选择几个重要关键点停下,陪着他一块唉声叹气,按下不表。 万兽图录是万兽门的灵兽图鉴,里面记载了天界大部分灵兽的种类,山谷里这几种灵兽,陈九歌也不全是靠着金手指的能力选取的,更多的还是先在万兽图录里确定好种类,再进行对比,最后,取最适合的进行饲养。 这时,一位幻海宗天才走到测玄石前,将手放在底座的水晶球上。 不怪它们这些大妖心里别扭,因为曾经有过先例,它们曾经经历过一场来自人族修士的围剿。 解决了二阶灵草播种生长的问题,自己也该去将那些成年的赤焰羊卖掉筹集资金,扩大山谷的养殖了。 待我走后,她上前拿起我的衣服,本想放进露台外的洗衣机,突然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他抬手对秦晚做了个‘过来’的动作,秦晚想着他心情不好,便也随了他的心意,步子一迈,走到了他的身侧。 见状,林羽立马转换一个方向,但是铁盾似乎知道林羽的进攻方向,下一秒直接出现在拳头前面。 其他释放出意识力的异兽,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都恨不得暴打秦烽一顿。 左宗棠立刻掏出自己以北方商人身份在衡阳军管会申请的路引,上面的确带着有效期半年的带辫子特许,这是北方商人到大明境内必须持有的,而且上面都带着有效期,一旦被警察发现逾期者是要逮捕的。 第78章 浴佛仪式进行到半途, 众目睽睽之下,太子丢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转身离开,谁也不敢上前阻止。 明成帝后背冷汗滚滚, 死死盯着太子离开的背影,几乎目眦欲裂。 皇后和辰王也听到了太子那句“心怀鬼蜮”,难道明成帝今日有所行动,被太子发现了? 祭台下的皇室宗亲不明所以,却也无人敢当面质问明成帝,更无人敢上前让太子说个明白。 而太子明显脸色阴戾, 眸中血丝遍布,像极了头疾发作的前兆, 浑身阴沉冷酷的气场已经让人不寒而栗, 便是祭坛下明成帝的亲卫军也不敢多加阻拦。 祭坛下群臣面面相觑, 议论纷纷,最后还是皇后开口镇场:“佛门重地不得喧闹, 太子身体不适, 先行回宫,浴佛仪式继续。” 众人这才肃静下来。 皇后看向身侧的明成帝,只见他横眉冷目, 面容几乎扭曲,似是将满腔怒火狠狠压抑,她也只好眼神示意一旁的般若寺方丈,请他继续接下来的流程。 藏身暗处的卢槭见情况有变, 心中亦是不甘。 香汤中投放了足以令太子发狂失控的香毒,却不知哪一步出了差错,导致他颅内的蛊虫不再似从前那般敏感活跃。 先前也有一回,太子在众朝臣面前情绪失控, 就是卢槭暗下手脚,在宫宴所用的熏炉中加重了香毒的剂量,令太子当场头疾发作,突发癫狂,宛如邪魔附身。 只是他手下暗卫个个身手了得,那回没能顺利取他性命,从那之后,太子就对各种香料极为警惕,再想从中做手脚便难了。 浴佛节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太子虽面有异常,却远远没有达到疯狂暴虐,失去理智的地步。 明明香毒的剂量远超先前,哪怕他没有去到祭台中央,人也不该是如此平静。 难道蛊虫失效了? 可他脸色煞白,额头青筋暴起,明显是压抑着痛苦,倘若蛊虫失效,他的反应也该与常人无异才是。 思及此,卢槭与祭台下的明成帝遥遥一个眼神交汇,他暗暗攥紧手中的刀柄,召来下属附耳吩咐了几句。 太子身有异样,即便中毒不深,武力也终究不比以往,方才祭坛那番话,又让宗室与朝臣心中对明成帝有所猜疑,今日定不能让他活着回到东宫,否则来日太子一旦反击,将明成帝的所作所为昭告天下,后果不堪设想。 那厢云朵还在外面等候,却看到太子脸色苍白地从法场出来,她心下一慌,赶忙跑上前,“殿下这是怎么了?” 曹元禄忙道:“殿下头疾发作,奴才已经派人去请何军医了,回宫这一路,还请姑娘照看着些。” 云朵立刻点头,将太子扶上马车。 太子额头青筋尽显,眸光泛出猩红之色,颅内每一根神经都似刀刃碾过,每一次呼吸都牵扯出剧烈的疼痛。 云朵不知如何才能帮到他,只能紧紧抱着他,贴着他近些,更近些,把自己所有的温度都给他。 太子紧紧闭着眼睛,良久之后缓解下来,伸手抚了抚她鬓发,嗓音沙哑:“放心,我没事。” 指尖摸到一抹湿润,他再次皱起眉:“哭什么。” 云朵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可看到他痛苦忍耐的模样,眼泪还是止不住滑落,“我……我害怕。” 太子挑眉:“怕我会死?” 云朵哽咽着问他:“你会吗?” 太子沉吟片刻,叹道:“今日不是见到你父亲了?就算往后我不在,他也会倾尽全力保护你,照顾你的。” 云朵满眼通红,迷茫无助地看着他,唇瓣翕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觉得心脏像是被巨石沉沉地压着,直压得沁出血来。 太子没听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可此刻却像是感同身受地体会到那份窒息般的钝痛。 像绷紧的琴弦随时可能断裂,像心脏被剜开一道血口。 他叹口气,将人揽在怀中,“别怕,不会死的。” 云朵却推开了他的胸膛,紧紧盯着他,“殿下,你别骗我,你同我说什么我都会信的……” 太子道:“方才是吓唬你的,我这二十几年都过来了,从前都不曾死,如今更不会轻易被人取走性命。” 他启唇一笑:“怎么,知道心疼你夫君了?” 云朵紧抿着唇,嗓音颤抖:“你别同我开玩笑,我……我好不容易……” 好不容易那么喜欢一个人,把自己全部交给他,孤苦伶仃十几年,终于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 甚至,把那些家世门第全都抛诸脑后,鼓起勇气、不顾一切地喜欢上一个根本不可能的人。 她爬上了云端,脚底却是空的,依靠他有力的臂膀才能勉强站稳,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所以在听到他说“就算往后我不在”的时候,她在那一刻像是被人推进了深渊,失去所有支撑的力量。 太子替她擦干眼泪,紧紧将人抱在怀里,感受到掌心下的颤抖,他缓缓出声安抚:“别怕,我会一直在。既做了你夫君,怎么会轻易丢下你呢?” 他要铲除奸佞,重塑乾坤,坐拥天下,也要用至高无上的权柄,为她撑起一片安然无虞的天地,让她稳稳躲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再不受风雨侵袭。 云朵擦擦眼泪,紧紧地依偎在他怀中。 平稳行驶的马车突然停下来,马车外,窸窣而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将整辆马车包围。 太子面色微凛,眸光瞬间凌厉三分。 云朵愣了愣,坐回窗边,小心翼翼地掀开车帷,往外瞟一眼,连泣声都没来得及收,就被眼前之景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殿下,是刺客!” 遍地的黑衣人,已将马车团团围住。 太子伸手将人护在身后,另一手握紧腰间佩剑,凝神听着车外的动静。 东宫卫军和暗卫很快与黑衣人缠斗起来,马车外厮杀声与兵器碰撞声交织,不断冲击着耳膜。 突然,一道银光裹挟着凛冽劲风穿透车帘,直冲太子面门! 云朵未及反应,人已经被他护着迅速躲避,那冷箭“噔”的一声深深钉在车架上。 紧接着又是数支冷箭齐发,都被太子挥剑抵挡开来。 云朵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后背冷汗涔涔,只能把自己缩成团躲在太子身后,尽量不给他添麻烦。 可刺客仍不死心,见冷箭伤不到他,又放出飞爪钩嵌入马车四角,欲要将马车四分五裂,逼太子现身。 云朵已经感受到车身剧烈的摇晃,木头断裂的声响与绳索摩擦声令人心惊胆战。 太子沉声道:“扶稳了!” 云朵只觉腰身骤然一紧,下一刻,马车棚顶已经被人生生用剑掀开,她闭紧眼睛,感受到人被带到高处,脚底踩着马车溅出来的碎木,底下轰然一声巨响,惊得她往下看去,那华丽宽敞的檀木马车噼里啪啦地碎裂开来,一时木料四溅,尘土飞扬。 待在地面上站稳,面前一排黑衣刺客立刻集中火力,挥刀朝太子砍来。 云朵正要往他身后躲避,忽见一道华丽的红色身影以迅雷之势挡在他二人身前,绣春刀携着千钧之力,瞬间便将围拢过来七八个刺客斩杀身前。 云朵怔怔望着眼前的一切。 怎么会不熟悉这一身,方才在般若寺,锦衣卫中只这一人身着红袍,现在又赶来救她与殿下…… 盛豫在法场听到太子的话,又见他面色不对,立刻抛下明成帝与锦衣卫的下属,直接跟了过来,果然今日有人要暗下杀手。 他偏过头,看了一眼云朵,又注意到姑娘被太子殿下紧紧握住的手。 “殿下带人先行离开,这里由微臣来应付。” 云朵手心发冷,浑身隐隐颤抖,脚步像被钉住般无法动弹。 那边盛豫话音才落,立刻便有十余名黑衣人围攻过来。 他这些年在地方任职千户,每日督促练兵,自己的功夫也从未落下,加之这些年刺杀不断,危机四伏,拜他们所赐,身手倒比年轻时更加凌厉狠辣。 云朵和太子被暗卫包围,护在还算安全的范围内,黑衣刺客因为盛豫的到来,在刚猛凌厉的攻势下很快显出颓势。 就在此时,又一名黑衣人从天而降,挥刀直冲盛豫而来。 云朵认得那双阴毒森寒的眼睛,正是上元那晚遇到的刺客头领! “殿下,是他!是上元伤你的那人!” 两人很快缠斗起来,一人身形敏捷如鬼魅,一人红衣猎猎气势如虹,势均力敌,身手不相上下。 云朵只看到眼前寒光剑影,火花四溅,一颗心狂跳不止,分毫不敢错开眼睛。 黑衣人招招狠辣致命,却都被盛豫敏捷的招式一一化解,渐渐地,交错的刀光剑影中,周身开始有血珠四溅。 云朵甚至看不清到底是谁受了伤,一颗心仿佛被人狠狠攥住,紧张得喘不上气。 另有几名黑衣人见状,也纷纷挥刀上来共同应敌,又被秦戈带人打得节节败退。 那黑衣头领手臂与腰身负伤,渐渐体力不支,盛豫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招招迅猛却不冲要害,只在他身上留下无数伤口,最后一刀划过他脸颊,直接将他面上戴的黑色方巾挑落下来。 那刺客头领终于乱了阵脚,招数频频出错,被盛豫几招制服于地。 盛豫甚至想过先卸了他两条腿,免得他挣扎逃跑,只是顾及姑娘在场,没有痛下狠手,只提刀抵着那人脖颈,将人死死按压在地。 从来都以面具或黑纱示人的男人,头一回露出原本的面貌,不说太子和盛豫,就连他手下那些黑衣人都暗吃一惊。 男人浑身发抖地跪伏在地,试图捂住自己那半张丑陋可怖的面容,可盛豫还是看到了。 半边脸坑坑洼洼,泛起狰狞的赭红色,是被大火烧伤的痕迹,右耳几乎被火烧平。 饶是如此,盛豫依据太子先前的提醒,以及眼前之人还算熟悉的五官,冷声开口道:“别来无恙,冯将军。” 冯遇闻言瞳孔骤缩,额头因挣扎而青筋暴起,显得面目愈发扭曲可怖。 盛豫看到他极度震惊的反应,心下了然,正欲向太子回话,余光又扫过那只与太子紧紧握住的手。 方才他打了那么久,姑娘竟然就这么被太子牵着,一直没有松手? 男女授受不亲,就算太子想护着她,也不必如此吧。 第79章 太子听到他的心声并未松手, 反倒是云朵,被盛豫状似无意的目光看过来,身体下意识地僵硬, 把手从太子掌心缓缓抽了出来。 太子看她一眼,不再勉强,目光转向跪在地上的冯遇,冷笑道:“冯将军这些年隐藏真实身份,着实辛苦,今朝重见天日, 可还习惯?” 冯遇咬紧后槽牙,嘴角的肌肉微微抽搐着:“微臣不知殿下在说什么。” 「我这身份天知地知, 除了陛下从未透露给第二人, 他二人从何知晓?」 太子轻笑一声, 目光却在一瞬间转冷:“当年狼山之战,孤与冯将军之间的旧账也该算清楚了。” 他沉声吩咐:“带走。” 秦戈立刻领命, 上前捆缚住冯遇的手脚, 余下的黑衣人群龙无首,也被太子暗卫一一制服。 云朵一直垂着眼,心中对这个父亲多年的恨意, 隐隐有过的好奇、期待,以及一种类似近乡情怯的心情在心底复杂地交织。 却在这时,注意到盛豫手臂上的一处暗红血迹。 「他也受伤了?」 她这才抬起头,四目相对, 盛豫欲言又止,云朵攥着衣角,手脚亦是无处安放。 太子目光掠过盛豫手臂的伤口,“今日多谢盛将军出手相助, 盛将军受伤了,随孤一道回东宫包扎吧。” 「原来姓盛……」 盛豫拱手道:“微臣遵旨。” 曹元禄叫人重新套了马车,见姑娘与未来国丈彼此拘谨,赶忙上来打圆场:“殿下头疾发作,还是尽快回宫医治为好,盛大人身上也有伤,不宜马上颠簸,不如一起上车包扎休整?” 云朵眼神闪烁,紧紧攥着手指。 「他若上车,那岂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殿下,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她在心里悄悄对太子道。 太子闻言,正要开口,那厢盛豫也看出了女儿的尴尬,相认不急于一时,想想还是不要让她这般不自在的好,便道:“小伤无碍,微臣还是骑马吧。” 「这不好吧,万一伤口崩裂,岂不是雪上加霜……」 太子蹙眉,吩咐道:“去备两辆马车。” 曹元禄赶忙派人去准备,两辆马车很快停靠过来,盛豫眸中隐隐升起一丝期待。 「若有机会与姑娘同处一辆马车,也好将过去的事情解释给她听,即便她暂时不愿相认,能与姑娘说说话也是好的,今日又是她的生辰……」 这边云朵又局促不安起来。 「他知道我是殿下的侍寝宫女吗?若是不知道……」 没等她继续猜测下去,太子牵住她的手道:“先回宫再说。” 盛豫便眼睁睁地看着姑娘被太子带上马车。 他满腹疑惑,不知从何处问起,当日殿下说姑娘在东宫当差,他原以为是普通的宫女,却不知两人竟如此亲近。 曹元禄将盛豫请上另一辆马车,低声说道:“盛大人有所不知,姑娘身上有种特别的香气,可以帮助殿下缓解头疾,因此一直在承光殿近身伺候。” 盛豫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难怪殿下出行时与她共乘一辆马车。 盛豫忽然想起来,她母亲戚樱身上似乎也有一股清新的花香,只是被药香掩盖大半,凑近时才能闻到,或许这也是遗传。 他轻叹一声,没想到姑娘与殿下冥冥之中还有这样的缘分。 曹元禄不敢提示过多,毕竟殿下未有吩咐,还是循序渐进的好。 回到东宫,何百龄已经在承光殿等着了。 替太子把过脉,他沉思片刻,问道:“殿下今日是因那浴佛香汤诱发的头疾?” 太子根据明成帝的心声,大致猜测出来,“孤的头疾并非先天不足所致,而是蛊虫。” 话音落下,殿内众人皆是大惊。 本朝禁蛊百年之久,对施蛊之人严刑峻法,百年间已无人敢用这种阴暗邪恶的术法谋财害命,连曹元禄与盛豫都是仅有耳闻,云朵更是从未听说。 何百龄诧道:“殿下是如何得知?” 太子只道:“是明成帝与冯遇的阴谋。” 曹元禄忙问:“军医可有办法解蛊?” 何百龄从前倒是看过一些记载蛊毒的毒经,“找到施蛊之人炼制解药是最快的办法。如若是子蛊,则需摧毁母蛊,子蛊自然解除,除此之外,便是一些旁门左道毫无根据的术法了,殿下想要解蛊,还需问出此为何种蛊虫,方能对症下药。” 盛豫暗暗攥紧手掌,“殿下生来头疾缠身,难道是自那时起体内就已被下了蛊虫?” 话音落下,众人皆是心口一沉,云朵更是直接红了眼眶。 蛊术本就是因其残忍恶毒不容于世,何况还是下在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身上! 太子脸色苍白,颅内隐痛,额间浮着一层细密的冷汗。 倘若没有读心术,他至今都被瞒在鼓里,寻不到医治之法,这蛊虫甚至会折磨他一辈子。 似今日这样的场合,但凡他没有提前听到明成帝的心声,走上那祭台,香汤中的剧毒必会让他失控于人前。 他记得自己曾经发狂的状态,甚至失手杀过人…… 太子收紧手掌,深深闭上眼睛。 冯遇被关在东宫刑房,自知性命不保,只是从未想过,自己藏了二十年的秘密竟被太子和盛豫知晓! 当年他暗中通敌,为了不被先帝猜疑,不惜以身涉险,被北魏的火弩射伤右脸,在死人堆里蒙混过关,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埋骨狼山。 即便后来借机抽身,他的脸也伤了个彻底,只能以面具示人。 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隐瞒相貌身份二十年,没想到竟还是被太子查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陛下定不会说出去,妻子也被自己关着,接触不到外人。 至于盛豫,这些年来他屡屡派人刺杀,早已自顾不暇,身在彭城卫,根本没有见过改头换面成为锦衣卫指挥使的他,只是今年突然被太子调任回京,实在蹊跷。 可太子又是如何查出来的?当年狼山之战,太子甚至还未出生。 牢房外传来脚步声,冯遇抬起头,前来的正是太子与盛豫。 太子直接开门见山,冷眼盯着他道:“二十年前,冯将军已官居正三品,前途无量,为何还要背叛先帝,通敌卖国?还是说,明成帝给了你什么好处,冯将军宁可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般,做个永远无法以真面示人的锦衣卫,也不要封侯拜相,步步高升?” 冯遇无甚可争辩,他既还活在世上,被人揭发身份,当年投敌诈死之事想必已被太子查了个明白。 “手下败将,无话可说。”他狰狞可怖的半张脸隐在阴影之下,“只是臣还有一事不明,殿下从未见过臣的真实面目,朝中上下都以为臣早已死在二十年前,从无一人怀疑过臣的身份,殿下却是如何得知?” 太子自然不会告诉他,他身边还有个能入梦的小福星。 也深知此等隐忍之人,再多酷刑加身也无济于事。 不过方才来的那一路,他倒是听到冯遇心中说起“妻子”二字,想来这世上除了明成帝,冯遇的妻子也知晓他这些年的作为,只不过人被他关了起来。 太子沉吟片刻,轻笑道:“自然是你的妻子告诉孤的。” 冯遇霍然起身,死死攥着牢门,被火烧伤的半边脸微微地抽搐着,“她在你手里?你把她怎么样了?” 连一旁的盛豫都面露愕然。 据他所知,冯遇的妻子本就体弱多病,二十年前听闻他死在狼山,人悲痛欲绝,很快就病逝了,难道竟是没有死? 也对,冯遇既然以卢槭的身份活着,必然也要把妻子藏起来,否则岂不是轻易暴露了身份? 太子顺着他的话道:“她在孤宫中做客,若想让她性命无忧,还需冯将军配合。” 冯遇登时吼道:“你想知道的不是都已经查出来了吗?当年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与她无关,你放了她!” 太子似笑非笑:“所以,也是你给孤下了蛊毒?” 冯遇瞪大双目,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 他脑海中混乱地思索着道:“是……当年的蛊医早已不在人世,天下唯有我一人能解,你若杀了我,蛊虫会伴随你一生一世,让你这辈子都深受折磨而死!你不能杀我……” 太子嗤笑一声,“此蛊若对孤有用,今日孤在般若寺就该当众癫狂失控才是,你想过是何原因么?” 冯遇脸色大变,“你解蛊了?不可能!今日我分明见你头疾发作,那蛊虫定然还在你身上!” 太子道:“是还在,只不过孤身边有一女子能为孤压制蛊虫的活性,她在孤身边不过半年,孤的头疾从未发作过一次,便是你今日用了足量的香毒,对孤的影响也是微乎其微。” 他的话,冯遇不得不信,否则今日在般若寺,太子如何能够保持理智? 冯遇紧紧攥住牢门,手背青筋暴起。 盛豫闻言也多看了太子一眼,他口中的女子,便是女儿? 冯遇口中喃喃:“不,不会……蛊虫只要不死,总有死灰复燃的时候,除非它死得彻彻底底……” 太子好笑地看着他:“难道你不知道,蛊虫长久被压制,失去活力,经年累月之下也会在体内自行消融。” 冯遇双目圆睁:“不可能!” 他浑浊的眼球焦灼地转动着,损伤的面容极度扭曲。 「不会……那蛊医说过,此蛊无药可解,不死不灭,除非人在蛊虫最为活跃之时将其灭杀于体内,否则将困其一生,直至人死亡……」 「如今他有那女子在身侧,蛊虫活跃不起来,便将永远留在他颅内,将来一旦受到刺激,依旧能让他发狂失控,痛苦而死!」 太子将他的心声听得一清二楚,方才不过是拿话诓他,果然套出了蛊虫的解法。 他轻笑一声,对牢内人道:“孤还有事与尊夫人一叙,冯将军好自为之。” 说罢转身离开,徒留冯遇在身后拼命拍打着牢门:“她什么都不知道!你的蛊毒也只有我能解,只要你放了她,我愿为殿下解毒!” 出了刑房,太子召来秦戈:“冯遇的妻子还活在世上,立刻去查。” 秦戈当即拱手领命。 太子又将方才所听到的蛊毒解法告知何百龄。 又看了眼身旁的云朵,道:“这段时日,你不能留在孤身边。” 云朵大致听明白了,她留在东宫,虽然能够短暂压制蛊虫,却不能彻底根除,殿下需要在一定的刺激下,将蛊虫激发出来,从而彻底灭杀。 可这种办法也会让他承受极大的痛苦,并且要在失控的边缘留一分理智,快准狠地将蛊虫灭杀,否则极有可能走向另一个极端,癫狂失控,爆体而亡…… 云朵心里担忧不已,颤抖着嗓音道:“我……我还是得陪着殿下,我不进承光殿可好?” 一旁的盛豫却在这时突然开口:“不如,随我回府住几日,待殿下解除蛊毒,到时再……视情况而定?” 殿内众人齐齐朝他看来。 第80章 云朵没想到他突然开这个口, 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指,“我……” 何百龄也有些不放心,“殿下从何得知这种解法?” 盛豫其实也疑惑, 方才太子不过是几句试探,分明没有提到蛊虫的解法。 且那冯遇声称可以为殿下解蛊,大概率是将死之人拖延时间,想要以此威胁殿下,放了他的夫人,并未提到解法, 殿下又是如何得知? 太子面色平静道:“冯遇与明成帝想要对付孤,不可能将那蛊医留下活口, 此蛊无药可解, 为今之计只有将蛊虫引出来灭杀, 孤的头疾才有可能彻底痊愈,否则终身都是隐患。” 何百龄叹道:“毒经中的确有这样的记载, 只是风险太大, 殿下当真要尝试?” 云朵也忙道:“我可以一直陪着殿下,不会让殿下有事的……” 盛豫看着姑娘担忧的表情,心中暗暗琢磨这句话的深意。 她说, 要一直陪着太子? 难不成姑娘不想跟他回家,想一辈子在宫中当差?还是等殿下登基为帝,她要留在后宫当娘娘? 太子凝视她片刻,“我意已决, 不必再劝。” 只要蛊虫还在体内,他永远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哪怕只是一味最普通的香料,都有可能让他发狂失态。 他肩负江山社稷, 要成为万民敬仰信赖的君主,也要给所爱之人一颗定心丸,她赖以依靠的夫君至少是个健康的人,无病无灾,情绪稳定,而不是随时都在失控的边缘。 云朵眼眶酸涩泛红,强忍着落泪的冲动。 曹元禄瞧瞧她,又瞧盛豫,“那姑娘这段时日……” 云朵不想离开东宫,她想随时知道殿下的安危,更是从未有过跟盛豫回府的打算…… 太子沉默片刻,道:“你留下,我有话同你说。” 这句话是对云朵说的。 殿内众人相视一眼,盛豫敛下诧异之色,随众人拱手退了出去。 太子坐在榻上,朝她招手,云朵这才乖乖地走到他面前,随即就被他缓缓伸手,揽在怀中。 男人温热的气息落在耳畔,就这么抱着,没有说话。 云朵低声开口:“殿下,一定要解蛊吗?我一直陪着殿下,也是可以控制的,殿下决意解蛊,万一出了意外……” 太子道:“从前是不知道,如今知晓我体内有蛊虫的存在,你不害怕吗?” 云朵摇摇头,“我早就不害怕殿下了,我只怕殿下有危险,怕你会疼,我留在东宫,随时可以帮到殿下。” “是,你可以帮我,”太子笑道,“可我怕蛊虫才被引出来,又让你吓回去,如此反反复复,我还治不治了?” 云朵咬咬唇瓣,“那我回偏殿住,我可以忍住不来见殿下,就在偏殿等你的消息。” 太子揉了揉她的鬓发,“可我忍不住想见你,怎么办?” 云朵心口仿佛塌陷下去一块,泛起绵绵密密酥麻的痛意。 太子沉默片刻,问道:“你不愿意认他,不想跟他回府吗?” 云朵低声道:“我也不知道。” 尽管知道他也有苦衷,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可她与阿娘受的苦又算什么? 就算他想弥补,阿娘的命也救不回来了。 而她这些年跌跌撞撞地长大,从来没有依靠过他这个父亲,他对她来说就是陌生人。 她要随他回去,与这个有名无实的父亲同住一个屋檐下吗? 太子道:“这段时日,东宫会很危险。” 今日浴佛法会上,他与明成帝已经彻底撕破脸面,如今冯遇在他手中,明成帝必然害怕他会供出当年狼山之战的真相,要么对冯遇先下手为强,要么除去他这个太子,永绝后患。 至于盛豫,对明成帝来说并非头等要紧之人,盛府暂时还是安全的。 他笑了下,“今日你也见到了,他武功高强,对付一个锦衣卫指挥使都不在话下,自是能护得住你的。” 云朵想起在御街上他从天而降的场面,的确是英姿卓然,俊逸非常。 这还是他四十往上的年纪,倒退二十年,不知是何等的丰神俊朗,难怪阿娘为了这个男人,不顾一切也要生下她。 太子道:“你也是想见他的,是不是?” 云朵眼睫轻轻颤了颤,“可我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应该恨吗?还是应该原谅,就这样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给我的补偿。” 太子道:“他只有你一个女儿,不论是弥补过失,还是真真切切想要疼爱你,给你的一切,你照单全收便是,不管认不认亲,这些原本就该是属于你的东西。” 见她沉默不语,太子又道:“你若不愿意,我也不勉强,这段时日,我会妥善安排你的住处,派人贴身保护你的安危。” 云朵攥紧手里的帕子,犹豫许久,终于小声道:“他既然都那么说了,还特意安排别处作甚。” 太子“嗯”了声,指腹揉揉她的眼尾,“若是住得不习惯,或者不想认他,随时可以回来,我说过,东宫便是你的家。” 云朵抬起头:“那我是不是,很久都见不到殿下了?” 太子捧起她的脸,吻了吻她的脸颊,“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我会尽快结束这些事,到时去接你回宫。” 云朵指腹轻轻划过他额头,眼眶酸涩发红。 她不知道那蛊虫藏身何处,这毒物竟然折磨了他二十多年,从他刚出生就被人残忍埋在他体内,不敢深想这是何等的痛苦,想想便要流泪。 “殿下,你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太子安抚地亲吻她脸颊,“说好会去接你,不会食言的。” 云朵道:“那解蛊之法若是太过痛苦,殿下千万不要硬撑,随时召我回来,就算解不了也没关系,往后都有我。” 太子唇角轻轻扬起,“嗯。” 两人几乎是头一次分开,太子还是有些话要叮嘱:“我会派人贴身保护你,这段时日尽量不要外出。” 云朵乖乖点头。 太子:“那枚墨玉扳指你带着,见扳指如储君亲临,派去的暗卫任你调遣。” 云朵心中暗叹,果然那扳指还是能镇住场子。 太子肃色道:“收收心思,不许看别的男子,尤其是你父亲的那些下属。” 云朵:“嗯……” 不说其他,她从前就觉得锦衣卫是整个皇城中最有排面的侍卫,除了那青面獠牙的指挥使,其他人无不是高大威猛,相貌周正。 想着想着,忽觉脖颈一凉,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人会读心!想什么他都知道! 抬头撞上男人幽沉深邃的眼眸,她忙不迭一把抱住他腰身,脸蛋用力地蹭他胸肌,“我绝不看别人!我就是舍不得殿下……” “舍不得?”太子脸色沉沉,“那不如在这来几次,让盛豫在外面多等两个时辰,如何?” 云朵:“……” 「坏殿下!」 太子扣住她后脖,薄唇深深地覆上来,从不容置疑的强势,慢慢转变成温柔缱绻的厮磨,彼此炽热的呼吸交缠,谁也不想先放开。 殿门外,盛豫负手而立,越等越是心焦。 方才一时冲动说了那话,倒是让姑娘骑虎难下了,不知她愿不愿意跟自己回去。 殿下既然把她留下说话,想必也是想劝她回家的,否则费心费力地替他找女儿作甚? 可姑娘与太子的关系,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能为殿下缓解头疾,想必也是近前当差的,非寻常宫女能比,可今日街头遇刺,殿下紧紧握着她的手,两人又同乘一辆马车,这会殿下更是屏退众人,单独留她在寝殿说话,难道…… 正想多问曹元禄几句,殿门响动,盛豫立刻上前,就见姑娘红着眼睛从里面出来。 嘴唇似乎也是红的。 他想开口询问,不知她考虑得如何,又迟疑地顿住,生怕听到让自己失望的答案。 云朵被亲得太久,唇瓣还有些发麻,轻轻地抿着,又抬眼看盛豫,良久才道:“我在这里,只怕会妨碍殿下解蛊,我……我跟大人回去吧。” 盛豫大喜过望,赶忙道:“好,好!” 尽管这句陌生的“大人”并不是他想要的称呼,可姑娘肯跟他回家,已是意外之喜,他不敢奢求太多。 太子在这时从殿内出来,盛豫立刻俯身拱手道:“微臣多谢殿下!” 太子道:“这段时日,孤会派人暗中保护盛府的安危,盛将军就留在府上养伤,等孤的消息。” 盛豫立刻道:“是!” 云朵回头看向太子,小声在心里道:「殿下,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太子朝她点点头。 看着父女二人离开的背影,他忽然有些后悔了,便是将她留在宫中,多派些亲卫保护,也不是难事。 倒是便宜了盛豫。 不光让他轻易得了个女儿,还给了他弥补的机会,谁家女婿做到他这般仁至义尽? 不过也就让他得意这几日,倘若哄不好姑娘,他亲自登门把人要回来,这辈子都不会准他再见女儿。 云朵在偏殿收拾好包袱,曹元禄正要上前帮她提着,被盛豫主动接了过来,“我来吧。” 曹元禄乐呵呵的,自然是给国丈大人表现的机会,云朵心里别扭,也没说什么。 马车停在东华门外,曹元禄亲自将父女二人送上马车。 一路静默。 盛豫两手搁在膝上,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缓缓吁口气,主动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云朵抿唇道:“云朵。” 盛豫猜出是哪两个字,笑道:“往后我便唤你阿朵可好?” 云朵沉默片刻道:“就叫云朵吧。” 盛豫唇边笑意微僵了一瞬,“好,都听你的。” 云朵听出他语气中的失落,下意识想要开口解释,话到喉间还是没有说出口。 马车驶入御街,慢慢有嘈杂的吆喝声传入耳中。 盛豫掀帘往外瞧,转过头来问她:“你饿不饿?想不想吃糖葫芦?还有各种点心果子,我差人买一些带回去?” 云朵摇摇头,“糖葫芦都是小孩子喜欢吃的。” 盛豫眸光暗淡下去,想到她幼时寄人篱下的孤苦,只怕是连糖葫芦都很少吃到,后来进了宫,也是听人使唤,身不由己,他想了想,还是掀帘吩咐下属几句,那人立刻领命去了。 他叹口气,又看向云朵:“这些年,是爹爹不好,当年之事,爹爹实在对不住你阿娘,倘若知晓她怀有身孕,爹爹无论如何都会把你们接过来的。” 云朵鼻尖发酸,转头看向车帷。 盛府离宫城不远,当年盛豫官拜正三品,又是先帝麾下得力干将,在京中有一个位置不错的三进住宅。 盛豫对宅院也没什么要求,在彭城卫甚至直接住在卫所,与士兵同住。 京城的府邸年久失修,自他回京也是一切从简,府上的管家几日前才听说大人有个流落在外的女儿,不日就要回府,赶忙请工匠修园子,把空着的东厢房腾出来给小姐做闺房,还买了两个伶俐的丫鬟,随时等待小姐回府。 马车停在盛府大门外,府上只有一名管家,两名长随,都是从彭城跟着他过来的,还有刚买来的两个丫鬟,都已经在府门外恭迎了。 云朵自己就是宫女,不太适应这样的场面,拘谨地朝众人点点头。 刘管家年轻时也上过战场,后来伤了一条腿,盛豫见他无儿无女,便把人留在了身边。 他穿一身青布衣裳,微微跛足,见到云朵,笑出了满脸的褶:“姑娘与大人生得真是像,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盛豫唇边含笑,看向女儿:“进去看看吧。” 云朵点点头,好在府上人不多,每个人看上去都很是朴实亲和,她也慢慢缓解了心里的紧张。 刘管家在前面带路,领着父女二人踏入垂花门。 院里自不比殿下在平州的松园,但也收拾得简单干净,就是寻常官员的府邸,内园里除了几棵高大茂盛的老树,还种了芍药和牡丹,这时节开得正盛,土是新翻的,一看就是移栽过来不久。 刘管家指着东面的一间厢房道:“这里就是姑娘的闺房。” 云朵没想到今日才见他,盛府竟然连她的闺房都准备好了,这是算准了她会回来吗? 廊下有茉莉的清香,打开屋门,里头的布置却让她眼前一亮。 雕花楠木的拔步床,薄纱帷幔卷起,杏粉色的锦枕和床褥叠放得整整齐齐,竹窗旁放着张书案,上摆青玉的笔山和芙蓉石蟠螭耳盖炉,西边的妆台上摆满了精致的描金螺钿盒,竟然连珠宝首饰、胭脂水粉都给她备着了。 盛豫道:“时间紧迫,没来得及准备太多,我也不懂女儿家的东西,就叫他们挑好的买,也算布置得像样了,你可还喜欢?” 云朵不知如何作答,喜欢,怎么会不喜欢,这是只有话本里才能看到的官家小姐的闺房,她很羡慕书里那些大家闺秀,也曾经幻想过,自己若也有个做官老爷的爹爹,她也会有这样一间漂亮精致的闺房吧。 可如今,再好的东西摆在她面前,阿娘也看不到了。 盛豫叹道:“这些早该是你出生便能拥有的,都是爹爹对不起你们母女。” 云朵眼底酸涩,咬紧了唇瓣。 盛豫不急着等她回应,看眼天色又道:“时候不早了,要不先用饭?今日是你的生辰,我早晨便让他们去准备了,不管你回不回来,爹爹都让人做好饭菜等着你。” 云朵便又跟着他来到厅堂旁的膳厅。 看到膳桌上满满一桌的菜,还有一碗热腾腾的,飘着葱花、放了荷包蛋的长寿面,云朵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 从来没想过,她也能有自己的家,自己的闺房,家里有一桌丰盛的饭菜等着她,还有人陪她过生辰。 可这一天来得太晚了。 第81章 父女二人坐下来, 盛豫亲自给她夹菜。 “厨子是昨日才进的府,爹爹也不知道你的口味,就让他每样都做了些, 在府上这些日子,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就跟底下人说,不要觉得难为情。” 云朵默默吃着碗里的菜,终于开口道:“往后……不用这么麻烦,我不挑食, 也不讲究,吃穿住行怎样都能应付。” 她做了六七年宫女, 也就在东宫的膳食丰盛许多, 从前吃的都是宫人的大锅饭, 睡的是通铺,入宫之前, 更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夜里就着茅草都能睡着。 这些话她不说,盛豫也能猜到,“这些年, 是我愧对你母亲,也让你受苦了。” 云朵垂眼看着碗中的荷包蛋,筷子夹下去,露出里面金黄绵软的溏心。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来, “我还记得,五岁的时候帮人洗衣服,那家的主母瞧我可怜,给了我一颗鸡蛋, 我藏在箱底没舍得吃,直到有一天鸡蛋臭了,被舅母闻出来,把我骂得狗血淋头,问我不吃为什么不给表兄吃,现在放坏了不能吃了……可我还是躲着人,把那颗坏掉的鸡蛋偷偷吃掉了,结果胃里不舒服,吐了三天没吃下饭……” 她从来不想回忆过去,每一天都是煎熬,可是看到这枚煮得漂漂亮亮的溏心蛋,回忆还是忍不住涌了上来,眼泪也跟着大颗大颗往下掉。 一旁的丫鬟春蝉见状,赶忙递来帕子给她拭泪。 盛豫愧疚不已,犹豫许久,还是伸手缓缓拍拍她的背,“是爹爹的错,这些年让你受苦了……爹爹不奢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让我为当年犯的错赎罪,好吗?” 刘管家也在一旁道:“姑娘,咱们大人绝非始乱终弃之人,只是当年险象环生,大人身负重伤,也是怕自身难保,到头来拖累了夫人,才没有执着去寻……” 盛豫这些年迟迟不曾娶妻,也是这个原因。 刘管家也没想到,当年在山中救了大人的女子,竟然为大人生了个女儿,加之大人不曾娶妻,那女子也不曾嫁人,干脆改口称呼“夫人”了。 刘管家眼中含泪:“您不知道,大人这些年,身上十余处刀伤,几次险些丧命,身边的亲信也是死的死,伤的伤……” 云朵沉默了很久,红着眼眶道:“我知道,当年之事非您一人之过,我并没有多恨您,只是心疼阿娘……我苦了十几年,如今终于可以过上好日子,可阿娘再也没有机会看到这一切了。” 这话一出,满屋子的人都忍不住落泪。 盛豫叹道:“只怪我当年太多顾虑,最终还是害了你母亲,她救我于危困,却因我受尽指责,受尽生产之苦,早早离开人世,我这辈子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云朵抬起头,看到他眸中含泪,鬓角已有白发,也是这时才注意到,他眼尾还有一道隐隐的伤疤。 殿下和刘管家都说过,他那年双目失明,连阿娘的模样都未曾见过…… 她捏紧手中的汤匙,喉咙滚动几下,沉默许久道:“事已至此,大人不必太过自责,用饭吧。” 事情过去十几年了,阿娘的性命早已无可挽回,她回盛府,原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用过晚膳,回到东厢房,怀青和怀竹守在外面。 她一进门,春蝉捧来一篮新鲜瓜果,另一个叫惊蛰的丫鬟奉上满满一托盘的蜜饯点心。 原来方才在街上,他还是差人买了吃食。 云朵心里惦记着太子,不知他要如何解蛊、何时去解,自己又身在盛府,不知如何面对这个父亲,心里太多事,晚膳本就食不下咽,这会更是吃不下,便让她们和怀青怀竹分着吃。 春蝉打开衣柜,把里头的绸缎和成衣指给她瞧,“这些都是大人亲自在绸缎庄和成衣铺挑的,姑娘试试成衣合不合身?” 云朵看了一眼,粉紫杏黄,厚薄适中,都是年轻小姑娘喜欢的样式,粗粗看眼尺寸,应当也是合身的。 惊蛰则端来妆奁上大大小小的锦盒,一一打开来,“这些都是大人给姑娘准备的见面礼,都是京中时兴的首饰和胭脂水粉,不知姑娘的喜好,大人只挑店里最好的买。” 云朵拿起匣中的纯金蝴蝶金钗,蝶翅是累丝和烧蓝的工艺,精致异常,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哪怕心中依旧过不去这关,但也不影响她还是觉得这些东西太过铺张了。 他从前官居五品,上个月才调回京城,不贪不腐,手里能有多少积蓄?光是给她打造这间屋子,买这些首饰珠宝,就已经花费千两不止了。 更何况,她又能在这里住几日?等殿下蛊毒一解,她还是要回宫的。 云朵叹口气,将东西放回匣内。 两个丫鬟要伺候她洗漱,她也不太自在,做了这么多年宫女,事事亲力亲为,还是不习惯被人服侍,自己沐浴过后,便往床上躺着了。 床褥很软,虽比不上承光殿的锦褥,却也是寻常人家能买到的最好的料子了。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云朵闭上眼睛,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恍惚间,入了一个梦。 旷野之中风声肆虐,树叶沙沙作响,宛若鬼魅低吟,数十名黑衣人围困一名手持长枪的男人,刀光剑影,招招致命,男人白袍染血,紧紧闭着眼睛,眼尾鲜血淋漓。 凭借那满身狼狈也掩盖不住的,年轻优越的五官,云朵很快将人认了出来——应该是十八年前的盛豫。 盛豫身受重伤,早已力不从心,费尽全力解决了这群黑衣人之后,体力也到达了极限,长枪支地,勉强才能站稳。 他独自一人在雨中湿滑的山中踉跄行走,每一步都踩出了带血的脚印。 尽管云朵对他没有多余的情分,可看到他整个人摔入荆棘丛,满身鲜血淋漓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地想去搀扶。 只是她身在梦中,不过是个虚幻的影子,没有办法与梦中人接触。 画面一转,是在一个相对安静祥和的山洞。 山洞内支着火堆,地上一群蛇的尸体,云朵没敢细看,抬起头,便看到盛豫靠在洞中石壁上,与一女子相拥,彼此紧紧依靠。 云朵心口微微一颤,这是……阿娘? 盛豫没有见过阿娘,是以他梦中的阿娘也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他抬起包扎着纱布的手,指尖细细地描绘阿娘的脸庞,似要用手指将她一点点认清。 阿娘有点羞,眉眼低低地垂着,“是不是没有你见过的美人好看?” 盛豫摇摇头,唇边含笑:“没有,你很好看。” 他轻叹一声,“只是不知有生之年能否看到你的模样。” 阿娘道:“我看过你的眼伤,还没到不可救药的地步,只是还得尽快去县城,请更好的大夫医治。” 盛豫道:“好。” 阿娘又问:“那些人为何要追杀你?” 盛豫叹道:“各为其主吧,我的存在,终究于他们有所妨碍。” 阿娘不懂这些,只是默默地听着。 盛豫这次沉默了很久,轻轻揉她的脸颊,“待我眼伤痊愈,将眼前之事都解决好,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阿娘抿出个笑来,轻声道:“等你伤好再说吧,我可不嫁瞎子。” 昏黄的火光跳动着,柔和的光晕将两人相拥的身影印在冰冷的石壁上。 画面一闪而逝,婚房内红绸飘动,龙凤喜烛高燃,鸳鸯锦被上洒满红枣桂圆,喜床上坐着新郎官的盛豫,深情款款地望着身边顶着大红并蒂莲盖头的新娘子。 下一个画面,产房内传来婴儿的啼哭,稳婆欢欢喜喜地喊道:“恭喜将军,喜得千金!” 盛豫从她手里接过襁褓里的小姑娘,满心欢喜地逗弄她的小嘴巴,又俯身去看床上刚刚经历生产的妻子,“阿樱,辛苦你了。” 阿娘看着襁褓里的小丫头,笑道:“孩子像你一样好看,我就放心了。”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场面,却在下一刻,所有的一切化为乌有。 床上的女子不在了,襁褓里的小姑娘也不见了,盛豫独自倚在床前,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没有抓到,屋内空空荡荡,仿佛从来没有过方才的欢喜热闹。 而他也在须臾之间,眼尾爬出一道道皱纹,满头青丝成了白发,肉眼可见地衰老下去。 他沉默地坐在昏暗的角落里,仿佛被全世界遗弃,无论怎么做,妻子和女儿都回不来了。 云朵早已被泪水模糊了眼眶,醒来时,眼尾仍有洇湿的泪痕。 两个丫鬟守在外面,她不敢哭出声音。 清晨,春蝉进来伺候洗漱,云朵穿好衣裳,听到外面有人声和松土声,打开门,才看到院子里又新栽了大片的葵花。 盛豫从垂花门进来,见她起身,立刻收敛面上复杂的神色,笑着朝她走过来。 云朵看着院里的花匠,犹豫许久,还是道:“我就在这住几日,您不必如此费心,又是动工修葺,又是给我买那些衣裳首饰……” 盛豫叹口气,嗓音似乎有些沙哑:“爹爹再不济,也是朝廷命官,膝下又有只有你一人,不花在你身上,又能给谁呢?” 云朵想起昨夜那个梦,注意到他眼里淡淡的红血丝,心中百感交集。 盛豫道:“还没用早膳吧?我让人买了羊肉包子和酥油烧饼,陪爹爹一起用些,可好?” 云朵攥紧衣角,点点头。 一进膳厅,浓浓的羊肉香和酥油香气扑鼻而来,云朵昨晚吃得少,体内的馋虫立刻就被勾了出来,还没进门,肚子就咕咕叫起来。 她小脸红红,盛豫只看着她笑:“饿坏了吧?这羊肉包子在京中开了三十年了,爹爹年轻时就喜欢吃这家,没想到这次回京还能再尝到从前的味道。” 云朵坐下来,鲜香透油的大包子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浓郁的汤汁,羊肉加得很多,每一口都能咬到,葱香与羊肉香在齿间四溢,鲜香爽辣,让人胃口大开。 若不是顾及盛豫在此,她恨不得把手指上的红油汤汁都舔干净。 盛豫把蒸笼往她跟前推了推,“喜欢就多吃几个。” 云朵点点头。 盛豫看着她想吃又矜持的模样,心中好笑,可一想起方才下属禀报上来的消息,弯起的嘴角又慢慢地收平。 他试探着问道:“爹爹听说,你在东宫与太子殿下日日同食,民间的味道自是不如东宫的膳食吧?” 云朵想了想道:“也不是,太子殿下口味清淡,用得也少,膳房一般不会准备偏辛辣油腻的菜式,多是清淡口的,宫里吃不到这些。” 尤其这羊肉包子味道太冲,只怕他远远闻到都要皱眉头。 不过她还挺喜欢辣口的菜。 云朵想起什么,又放下碗,“您可知道,殿下准备何时解蛊?” 盛豫摇摇头,“殿下这段时日恐怕不止要解蛊,龙椅上那位恶贯满盈,罪恶如山,殿下与他之间,恐怕还有一番较量。” 涉及皇权更迭,生死博弈,他不宜透露太多。 见姑娘脸色泛白,眉头紧紧地皱起,盛豫宽慰道:“放心吧,论血脉,殿下名正言顺,论武力和用兵,那位更是远远不及殿下,该畏惧的是龙椅上那位,不是殿下。” 他顿了顿,又问:“你很担心殿下吗?” 云朵抿紧唇瓣,“我、我就是问问。” 盛豫看出她面上的局促不安,又想起方才下属的禀报—— “属下已查实,姑娘并非东宫的寻常宫女,而是太子殿下的……侍寝宫女。” “从去年年末,殿下回京开始,姑娘便与殿下同榻而眠,如今承光殿的下人都把她当半个主子看待。” …… 原来太子不是特意给他寻女儿,而是给枕边人找父亲。 难怪两人比寻常主仆亲近太多。 也难怪姑娘说,若不能解蛊,她要永远陪在太子身边…… 都是他的错,倘若她一开始就是他盛豫的女儿,便是侧妃之位,他都要斟酌一二,哪里会让女儿沦为人家的侍寝宫女。 盛豫默默攥紧了手掌,“这次回来就安心住下,待殿下忙完一切,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 云朵怔了怔,疑惑地抬头看他。 盛豫严肃道:“盛府终究是你的家,你是盛家的小姐,不是宫里的奴婢。你放心,万事都有爹爹做主,从今往后,爹爹不容许任何人使唤你、欺辱你。” 云朵:“其实我……” 她不知该如何解释,其实她与殿下已经…… 不过听到这些话,她的心里还是有一股暖流涌过。 从未想过,这辈子竟然还能听到这句,“万事都有爹爹做主”。 注意到他手臂包扎过的伤口,云朵又想起昨夜梦中那个遍体鳞伤的男人。 这些年,他都是这样过来的吧。 也不知道他做了那些梦,醒来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她眼眶微微发酸,垂眼道:“您……您的伤好些了吗?” 盛豫没想过她竟然愿意主动关心自己,眼里藏不住的欣悦:“一点小伤,无碍。” 云朵点点头,放心了。 迟疑许久,她还是忍不住问道:“您能不能,派人进宫打听打听殿下的消息?眼下解蛊在即,只怕凶险异常,可他不让我随意出府,更不让我回宫……” 盛豫扬起的嘴角缓缓落下,方才那抹笑意了无痕迹。 第82章 秦戈奉命去查冯遇的夫人, 已有了线索。 原来这冯夫人当年并非听闻丈夫的死讯,以致悲痛欲绝而亡,而是被冯遇藏在卢府地下暗道连通的一座佛寺的后山, 派遣四名武婢看管,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便是明成帝这几日四处搜人,也被秦戈抢了先。 冯夫人被带到太子面前,对丈夫的所言所行供认不讳。 当年的确是冯遇通敌卖国,太子手中已有那名北魏将领做人证,只是对他的动机尚且存疑。 冯夫人垂泪道:“当年我重病难治, 他带我四处求医,可惜仍是无力回天。后来我们在医馆遇上了瑞王殿下, 也就是如今的皇上, 他私下给我们介绍了一名巫医, 用了些旁门左道的法子,果真替我治好了旧疾。后来我才知道, 冯遇开始暗中替瑞王奔走效命, 甚至不惜反叛先帝,通敌卖国,暗中挑唆藩王谋反, 让他们自相残杀,只为扶持瑞王登位……” 太子面色冰冷沉肃,“那名巫医就是给孤下蛊之人?” 冯夫人没想到太子已经查出蛊毒之事,便也和盘托出了:“是, 当年殿下尚在襁褓之中,我便听到他们商议,说要以蛊毒将殿下折磨致死,以免江山社稷还要交还到您手中……” 只是她也没想到, 丈夫这些年依旧东奔西走,机关算尽,可太子依旧安安稳稳地活着,小小年纪在绝境中拼得一分生机,如今更是查明一切,亟待报仇雪恨,夺回原本属于他的至尊之位。 太子双拳紧握,闭了闭眼睛,沉声问道:“那巫医现在何处?” 冯夫人如实道:“二十年前,我大病痊愈,便再也没见过那人了。那人当年便是古稀老妇,便是没有被他们灭口,恐也不在人世了。” 所以冯遇说得不错,这蛊毒世上无人可解,为今之计只有一法,便是引出蛊虫,彻底灭杀。 太子唇边一抹哂笑,语气却是冰冷至极:“所以说,他为了报效所谓的救命恩人,不惜让五万大军陷入重围,致使全军覆没,北疆失守,先帝重伤薨逝,这些年更是为非作歹,暗中将当年的忠臣良将赶尽杀绝,自己也如丧家之犬,改头换面……昭勇将军当真是情深义重啊。” 冯夫人自知罪孽深重,俯首泣泪:“他也曾夜夜噩梦,悔不当初,可一步错,步步错,怕被人查出真相,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只能不断地杀人,我再劝也是无用,他说回不了头了,回头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太子冷冷地盯着她,“你可还有何事瞒着孤?” 冯夫人赶忙摇头:“罪妇能说的都已经说了,不敢隐瞒殿下……” 说完这句,她心中忽又想起一事来。 当年她亲耳听到丈夫与瑞王的谈话,原本惠恭皇后本能顺利生子,是瑞王妃故意派人前往坤宁宫通报先帝吐血昏迷的消息,这才让惠恭皇后动了胎气,以至早产。 其实当日先帝并未病危,不过是诓骗皇后的伎俩,皇后早产,对外却声称劳累所致…… 太子沉默地听着她的心声,面色阴冷至极,颅内仿佛无数毒虫咬碎经脉血肉,血丝如同细密的蛛网霎时填满眼眸,滔天的仇恨与剧烈的疼痛几乎快要吞噬他的理智。 曹元禄发觉太子面色不对,猜测他是头疾发作了。 眼下云朵不在宫中,蛊毒只怕很难压制,殿下又在准备解蛊的档口,曹元禄思忖片刻,还是立即去请何百龄前来商议。 何百龄这几日就在东宫住下,随时配合太子解蛊。 太子坐在榻上,指尖抵着太阳穴,额头青筋几乎快要撑破皮肤的禁锢,每一次脉搏跳动都伴随着嗜血的躁狂。 见何百龄过来,太子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把熏香点起来,所有人都退下。” 过度克制的嗓音显得极度沙哑,宛如困兽的低吼。 他口中的熏香,就是当日在般若寺明成帝想要对付他的香毒。 何百龄经查验过后,发现那香盆中投放了大量极易引发体内热邪、加重狂躁不安的藏香,这种藏香与佛寺常用的香气味相近,于寻常人无碍,对体内埋下蛊虫的太子而言却是致命的冲击。 何百龄已经重新调配好藏香,随时可以催动太子体内的蛊虫。 可曹元禄仍是担忧,生怕自家殿下出什么意外,犹豫道:“要不还是请云朵姑娘先回来,倘若解蛊不成,姑娘还能帮到殿下……” 太子心意已决,也自知此刻头疾发作,正是解蛊的最佳时机,总是要彻底解决的,再往后拖延,或召她回宫,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他沉声吩咐:“都退下。” 何百龄只好听命,往炉中添加了适量的藏香,与曹元禄相视一眼,两人齐齐退了出去。 秦戈安置好冯夫人,与罗章、赵越动人带兵把守在承光殿外,太子解蛊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扰。 随着藏香点燃,白雾丝丝缕缕地从鎏金镂空中溢出,看似温和无害,却像打开了他身体的某处机关,从疼痛到剧痛,只在片刻之间。 颅内仿佛无数钢针同时刺穿经脉,他死死握着中的刀柄,手指泛白,手背青筋根根绽出。 以往头疾发作,还可用刀刃划破皮肤带来的痛苦缓解释放,可今日不行,他要彻底将蛊虫逼出来,就只能放任痛苦在体内疯狂肆虐。 太子额头冷汗淋漓,已经隐隐察觉颅内有了蛊虫游走的动静,只是位置不明,不能贸然下手,只能等待。 袅袅烟雾弥漫整个寝殿上空,他从最开始的狂躁压抑,到达崩溃疯狂的边缘,再到此刻,意识几乎有些恍惚了。 他看到百病缠身的皇祖母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紧紧握住他的手,说你要强大起来,莫要让江山社稷落入旁人之手,可他那时才三岁,被头疾折磨得发疯,举目无亲,痛苦绝望,光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了。 他想起父皇母后的画像,也只有祭祀的时候看过先帝后的画像,他心中恨透,从不以父皇母后相称,也不喜欢自己的名字,“祈年”二字,像极了讽刺。 很想问问他们,既然生下他,为何又要抛下他离去,让他活在这世上的每一刻都承受着无尽的煎熬,从未享受过人世间的温暖。 直至今日,所有真相浮出水面,他才知所有的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推动,他失去双亲,失去健康的体魄,从云端坠落深渊,都是明成帝夫妇和冯遇的阴谋! 他心中恨怒到极致,恨不得立刻将这几人千刀万剐,祭奠狼山之役无辜死去的将士,告慰父皇母后在天之灵。 仇恨激发出蛊虫的烈性,他额头青筋暴起,鬓发被冷汗湿透,凌乱地贴在脸庞,整个人都因痛苦而痉挛,又在恍恍惚惚中,看到了那个明媚鲜妍的小姑娘。 那样的纯粹美好,喜欢抱着他,会亲亲热热地来贴着他,娇娇怯怯地喊他夫君,怕他会死,把他当成全部的依靠,临行前还在心里说,要他好好的…… 他要撑起这江山社稷,要报仇雪恨,还要稳稳地把她捧在手心,怎么能死呢? 蛊虫在皮肉之下疯狂游移,他赤红的双眸骤然一凛,抬起手中匕首迅疾地挑破后颈皮肉,刀刃带出黑红的血迹,在地面上聚成一小片浓稠的血泊。 黑色的蛊虫在血泊中挣扎几下,再也无法动弹。 太子浑身被冷汗浸透,整个人如同抽骨般地瘫倒在地。 仿佛扼住脖颈的一只手骤然松开,疼痛随之在血液中缓慢弥散,他近乎痉挛的面庞浮起一抹苍凉的笑意。 终于,终于…… 盛府。 云朵白日无事,也不敢出街闲逛,干脆把宫中带回来的寝衣拿出来继续绣,针线穿进穿出,总算不像先前那般生疏了。 只是绣到一半,心口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剧烈抽痛,一不留神,针尖扎破手指,疼得她咬紧下唇。 盛豫抬脚进门,刚好看到那雪白缎面上醒目的血迹,赶忙提步上前,才发现姑娘脸色煞白,额角还有轻微的冷汗。 他急切地问道:“云朵,怎么了?” 云朵心口有种说不上来的钝痛,眼泪竟也在此时无意识地滑落,“殿下会不会有危险,我心里害怕,我好像感觉到他很痛苦……” 盛豫看到她眼底深深的担忧和焦灼,拍拍她的肩膀道:“我已经派人留意宫里,一有消息即刻回禀,太子殿下不会有事的,放心。” 云朵紧紧攥着手里的寝衣,沉默片刻,又开口道:“我能不能……进宫看看他?” 盛豫叹口气,女儿想要什么他都能给,唯独涉及生命安危之事,他不能答应。 “现如今锦衣卫指挥使人在东宫,已有几伙刺客想要灭他的口,你又是太子殿下……近前的宫女,此刻进宫必定引人注目,那些藏于暗处的杀手查出端倪,或许会拿你的性命来威胁我与殿下……云朵,你能明白吗?” 云朵默默垂着眼,忍着眼泪点点头。 盛豫陪她在榻上坐下,看着她手里的衣裳,温声问道:“这寝衣,是给殿下做的?” 云朵回过神来,放下手里的针线,低声道:“……嗯。” 盛豫心中五味杂陈,迟疑许久,又试探着问:“你在东宫当差,殿下待你如何?” 云朵垂着眼睫道:“殿下待我很好。” 很好,怎么个好法? 姑娘在东宫侍奉半年,又是为太子医治头疾,又是夜夜同榻辛苦伺候,至今仍没有个名分,女儿一无心眼,二无野心,也不知太子殿下那边是何想头。 他盛豫的女儿,怎可为奴为婢? 盛豫指尖叩膝,沉吟片刻,又问:“那你呢,将来是何打算?” 云朵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她想陪伴殿下,想做他的妻子,想和殿下永远在一起。 可这些话却不好对盛豫说。 殿下是君,他是臣,还是忠臣良将,不能出于私心,让为君者不顾江山社稷子嗣传承,只娶一人,即便是她也不行。 而在她心里,已经把他当成父亲看待,她又怎么好意思把这些情情爱爱的话放在嘴边说? 她抿抿唇,便只小声道:“我等殿下的安排。” 盛豫深吸一口气,慢慢平复着呼吸,“你是不是,喜欢殿下?” 云朵想了想,终于点头:“殿下对我很好,我也喜欢他,我想一辈子陪在殿下身边。” 盛豫再次沉默了。 父女俩这么坐了小半日,云朵坐在榻上做针线,盛豫听她说了些入宫之后的经历。 晚间长随来报,说太子身边的秦侍卫亲自前来,有要事禀报。 云朵心内一紧,赶忙放下手里的绣筐跑出去,见到秦戈,立刻问道:“是不是殿下出了事?” 秦戈摇摇头,道:“殿下蛊毒已解,特意派我告知姑娘一声,请姑娘不必担心。” 云朵狠狠松了口气,“解了就好,解了就好……” 第83章 秦戈看到盛豫从屋内出来,朝他微微拱手,压低声道:“陛下正在暗中调集兵马,还给武将世家出身的妃嫔家族都去了旨意,逼得他们不得不支持。殿下这两日或许所有行动,皇城中不会太平,顷刻便是天翻地覆,殿下还请盛大人留在府上,寸步不离地保护姑娘的安危。” 盛豫面色微微肃重起来,颔首应是。 秦戈继续传达他家殿下的意思,尤其殿下特意交代了,有些话要当着盛大人的面对姑娘说。 “殿下说,墨玉扳指在姑娘手上,可号令东宫暗卫,请姑娘保护好自己,待大事既成,殿下便来迎娶姑娘回宫。” 云朵张张口,想要阻止已经晚了。 三言两语,带给盛豫的震撼不止一星半点,尤其是最后那句……迎娶姑娘回宫。 帝王家用到“迎娶”二字,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秦戈走后,盛豫仍旧久久未能回神。 云朵也有些尴尬,秦侍卫怎么当着爹爹的面说那些…… 盛豫神色复杂地看着女儿,半晌才启唇问道:“那扳指是怎么回事?” 云朵这才从带回来的锦盒中取出那枚墨玉扳指,递给他看:“殿下把这个给了我。” 盛豫识得此物,微微有些意外:“这是先帝的遗物。” 太子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女儿,甚至说要上门迎娶…… 难道说,他迟迟不定位份,其实是想……直接立她为后? 他流落在外十七年的女儿,心还没捂热呢,就要被接进宫去了么? 云朵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低下头道:“您说,殿下会不会有危险?” 盛豫这点倒是不担心,“能退北魏六十万雄兵的人,不必怀疑他在兵力和谋略上的胜算,殿下手下皆是强兵猛将,尤其如今蛊毒已解,冯遇被擒,世上再没有人能够阻拦他了。” …… 一夜之间,城中兵荒马乱,腥风血雨,天地变色。 杀伐声、马蹄声、兵器碰撞声惊天动地,一浪接一浪地从城外直逼皇城而来,百姓们闭门不出,街头巷尾一片肃杀血腥的氛围。 皇城禁军如何抵御得了太子手下真正经历过战场厮杀的精兵猛将,后宫妃嫔的家族即便受到明成帝明里暗里的威胁,却也都能看清时局,不做无谓的抵抗,大多都降了太子。 乾清宫。 明成帝头戴十二旒冕,身着龙袍,将所有的藏香都放置在博山炉中点燃。 他站在明黄的烛火下,静静等待着太子的到来。 论近军,卢槭被擒,锦衣卫群龙无首,论远兵,蔺诚被抄家斩首,平州府上下肃清,这些日子他焦头烂额,还未找到可以顶替的人选。 光靠京中这些禁军,岂能抵御太子的猛势。 怪只怪他太重名声,想要名正言顺地上位,这些年不敢在明面上与太子针锋相对,只敢暗中使绊,想等太子死在战场,死于乱党刺杀,或是蛊毒不治而亡,从而证明自己才是天命所归的帝王。 可等着等着,没等到太子的死讯,却等到自己信赖扶持的心腹重臣一个个倒台,等到卢槭暴露身份,太子查明当年真相,等到今日,大军攻城逼宫,禁卫军兵败如山倒……他方知这些年的隐忍不过都是一场笑话! 早知如此,他早年就该不留余地,痛下杀手,永除后患! 皇城禁军拼死抵抗,依旧挡不住太子强攻之势。 明成帝听到外头厮杀声渐近,从龙椅上缓缓起身,看着那身披盔甲、满身浴血的的男人一步步踏入殿中。 太子冷冷盯着他,眸中是嗜血的寒意与仇恨的烈芒。 他手持长剑,行到御前,沉声道:“冯遇,也就是卢槭全都招供了,当年是你与他暗中谋划,通敌卖国,狼山之役让五万大军的性命做你上位的垫脚石,后又挑唆藩王谋反,你坐收渔翁之利,孤可有说错半句?” 明成帝倒是笑了,扫视着殿内冉冉升起的熏香白雾,幽幽道:“朕也没想到,你竟能把二十年前的旧事查得水落石出。不过你我毕竟叔侄一场,朕善待你这么多年,最后也仁慈一把,让你当个明白鬼,不错,这些事的确是朕所为,可那又如何呢?朕既然能凭自己的本事坐到这万人之上的龙椅,那就证明朕受命于天,比你父亲,比你,更加适合坐这天下至尊的位置!” 他有意拖延,却并未看到太子面上有任何的异常,身处浓烈的香毒之中,甚至还不如当日在般若寺的反应…… 明成帝心中隐隐存疑,又见太子冷笑一声,抬手示意,立刻就有人提着个钗环尽乱花容失色的女人扔进来。 竟是皇后! 太子抬起手中的寒剑,冷冷抵在皇后的脖颈,“当年也是你把先帝病危的消息传到坤宁宫,致孤的母后早产而亡,是么?” 皇后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着道:“本、本宫没有,本宫也只是被富贵昏了头……” 她也没想到,当年先帝重伤,奄奄一息,几路藩王谋反,最后自相残杀,皇后还未生产,不知是男是女,最有希望登基的竟然是自己那个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丈夫! 他若登基,自己岂不就是皇后了? 心中蠢蠢欲动,又经瑞王一提点,她便开始与惠恭皇后假意来往,照顾她有孕之身,最后在她大着肚子为朝堂之事殚精竭虑的那日,派人给她传递先帝病危的假消息,惠恭皇后还未来得及确认真伪,人就已经晕了过去…… 太子将这些心声听入耳中,脸色阴沉到极致。 而明成帝紧紧盯着太子的反应,从一开始的游刃有余,到此刻极度焦躁不安,已经站立不住,急切想要确认一件事。 太子唇边勾起一抹寒笑:“陛下在等什么?” 明成帝死死盯着他。 太子似是漫不经心道:“忘了告诉陛下,孤身上蛊毒已解,这乾清宫再多的香毒,也对孤起不了任何作用了。” 明成帝瞳孔骤缩,一句话宛如抽出了他的背脊骨,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瘫坐下去,口中喃喃:“怎么可能,你……是卢槭告诉你的?他怎么会告诉你……” 卢槭就算供出一切,可也没有必要彻底断他的后路,蛊毒是他最后的胜算,只要太子受激失控,暴死乾清宫,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 他今日在宫中燃烧了大量的香料,是般若寺的数倍之多,一旦太子踏进乾清宫,绝无活着走出去的可能!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提前解了蛊…… 太子轻笑:“叔父仁慈,想让孤当个明白鬼,孤却恰恰相反,陛下想不通的事,还是留待黄泉路上慢慢去想吧,只是不知地底下,那几万将士的亡魂能否饶过叔父。” 皇后哭天抢地地跪在地上磕头,求他饶命。 明成帝满脸煞白,浑身冷汗爆出,颤抖着双唇道:“成王败寇,你给个痛快吧。” 太子冷冷道:“孤自幼双亲亡故,病痛折磨二十余年,大仇未报,陛下想要痛快地死,未免太便宜了。” 他面色凛肃,收起最后一丝笑意,一字一句道:“孤要你们二人,一刀一刀地凌迟,直至最后一滴血流干。” 一夜之间,皇权更迭。 江山社稷终于回到它真正的主人手上,百废待兴,所有涉事之人都在等待他们应有的处置。 晨光穿透重重阴霾,照亮满城的血腥与颓败,也照亮了紫禁之巅熠熠生辉的琉璃瓦。 云朵伏在榻上,听了一夜惊心动魄的厮杀声,到晨间外面安静下来,听到长随传来的好消息,才浅浅地睡了一会。 她梦到殿下手刃仇人,身着龙袍,底下山呼万岁,那澎湃的声浪如同震动的鼓声直冲云霄,也不断冲击着她的耳膜。 她还梦到殿下来找她了,他穿一身玄青的长袍,蛊毒已解,眉眼间的暴戾褪去,眸光清明,风烟俱净。 犹自沉浸在梦中的喜悦里,忽然一记轻轻的脑瓜崩儿落在她额头,吓得她立刻清醒过来。 面前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可细细看来,还是有些不一样。 就像她梦中看到的那般,眉眼清朗透彻,宛若山间清泉,看不到一丝阴霾。 她惊喜地唤出声:“殿下?你的事都解决了?” 他竟然这么快就来了。 萧祈年道:“嗯,都解决了。” 云朵才要开口,顿了下,又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该唤您陛下了?” 萧祈年捏捏她脸颊,“该唤什么,还要我提醒?” 云朵抿着唇,满心欢喜在眼中绽放。 这是她的陛下,她的夫君。 她整个人被他抱起来,双手环住他脖颈,在他耳边一遍遍,轻轻地喊:“夫君,夫君,夫君……” 那些风刀霜剑、腥风血雨终于慢慢地离他们远去,江山社稷开始了崭新的篇章。 她与夫君,从此岁岁年年,顺遂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