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男频后宫文的路人甲》
1. 开局即地狱
天子脚下,丞相府邸,黑夜中寒风席卷而来,带走幽幽血腥之气,白天这里方才举办家宴,不过太阳西落便已成为修罗场。
穿着蓝色锦衣的男子气焰嚣张,抬脚踩在趴在地上女尸的背上。
而他这对死者大不敬的动作在场竟无一人制止,只因此人正是丞相府嫡长子,未来楚家的家主,楚平生。
空气中落针可闻,男人发出诘问:“丞相府出了奸细,这婢子昨日出去不知为何,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的道理,应该不用我来教你,对吗?”
他身前的少女皎洁似月,眉目如峰,一身简单的打扮也难掩雪松般劲拔的身姿,比起寻常大家闺秀更显几分英气,即使面对兄长的刁难也毫无示弱。
她微微蹙眉,目光如炬:“兄长不过是为了打压我的势力罢了,灵衣心智不足,哪里能成为传递消息的信鸽。”
她说完此话后,一直护卫她左右的侍卫终究忍不住拔刀指向楚平生。
“啊……他是这婢子的哥哥,叫裴深秋,对吗?”楚平生意味深长道,“管好你的狗,楚卿云,别让哥哥替你修剪枝丫。”
“不牢兄长费心。”
楚卿云闭上眼,不愿再去看地上流淌一片的鲜血和那位早无气息的少女。
良久,她将手搭在裴深秋锋利的剑刃,直到修长如玉的指腹被划开一道细长伤口也未退让。
她道:“把剑放下,你逾矩了。”
她的冷静让裴深秋忍不住握紧剑柄,几近崩溃,“大小姐,那是我的妹妹!”
男人猩红的眼眸足以昭示他的愤怒,那双青筋暴起的手若不是有楚卿云拦着,对面的男人只怕早已人头落地。
见他如此架势,楚平生身后的精卫呈三角之势将两人围了起来,只待主子一声令下,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忽然,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这剑拔弩张的氛围。
在众人的注视下,被踩在地上的女尸此刻抓住身上男人的皂靴,她用力一扯楚平生便失重摔在地上。
她发髻尽散,嗓音沙哑,如同厉鬼归来般露出一个渗人的笑。
“喂,你妈妈没教过你要讲文明,懂礼貌吗?”
裴灵衣揉着头痛欲裂的太阳穴,缓缓站了起来,等她清醒到能看清四周时,发现所有人皆用见了鬼的眼神死盯着她。
她捂着脸,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这么盯着一个美少女看,我可是会害羞的。”
说完话,她斜睨着眼睛,嘴角勾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笑。
见裴灵衣一步步靠近,原本不可一世的楚平生双腿打颤,强装镇定道:“你……是人是鬼?”
“当然是鬼了,刚刚你不是亲自把我一剑穿心了?”
裴灵衣正欲过去再刺激一下这纨绔子弟,却突然被裴深秋一把扯了过去:“小妹,别去。”
男人的声音显得有些急切,即使是那张俊逸的脸庞也难掩他失而复得的喜悦,众目睽睽之下他一把将裴灵衣揽进怀里。
“别害怕,无论你是人是鬼都是我的妹妹。”
这感人肺腑的发言倒是让裴灵衣感到有些局促。
其实她方才就醒了,只是不愿承认穿越的事实才躺在地上装死。
更何况她进的还是一本名叫《帝皇》的男频后宫小说,其中男主便是裴深秋,裴灵衣则穿成了与她同名的男主的傻子妹妹。
本想着能够一路装死逃出丞相府,谁知那厮得寸进尺把她当凳子踩,还诋毁她在本书的白月光楚卿云。
她最终还是没能忍得住气性教训了楚平生一顿。
看着眼前这个眼眶通红的男人,莫须有的亲情像是一团漆黑的火焰在心底熊熊燃烧。
她握住他的手搭在自己的手腕上,那层薄弱的皮下是清晰可闻的脉搏。
“别哭啦,你看,我可是活人。”
她轻巧地在原地转了一圈,随后只觉得天旋地转,直直朝着地上一头栽了下去。
而在触碰到冰冷的石砖前,一只沉稳有力的手稳稳扶住了她。
楚卿云绝美的面容出现在了她眼前,只是出现了好几重身影。
啊,刚才血留的太多,贫血了。
还未来得及对自己刚才放出的大话感到尴尬,裴灵衣便晕死过去。
“裴大哥,把灵衣抱回我的房里吧,至于剩下依旧想要跟过来的人……通通处理掉。”
楚卿云冷冷望向方才整理好仪表的楚平生,杀意从眼底一闪而过。
“兄长,你手下的鹰犬可不多了,偶尔还是怜惜一下他们的性命吧。”
说完,她无视一帮亲卫,径直跨过门径,悠悠消失在沉闷的夜里。
裴灵衣悠悠转醒时,身上已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裳,有一男一女陪在她的身边,见她睁眼,裴深秋连忙递上一杯水。
他叮嘱道:“方才大夫来看过,你身上的外伤已好的七七八八,只是有些气血不足,想来是老天眷顾才不愿让我失去你。”
裴灵衣无语凝噎,忍不住好奇道:“我死而复生你就不怕吗?”
“你我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多年,你就算是那食人的妖我也不会厌弃你。”
刚喂进嘴里的水还没来得及打湿喉咙就被裴深秋吓得连连咳嗽。
这话太暧昧了,裴深秋是裴灵衣爹娘捡来的孩子,与她没有血缘关系在,想起裴深秋后宫文男主的地位,她并不想跟他走得太近。
于是她试图开解起裴深秋:“爹娘死后你带着个痴傻的妹妹过了这么久,早就不欠他们什么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言外之意便是,离她远点。
可裴深秋没有听懂,反而抓错了重点。
他兴奋地指着自己道:“小妹,你看我是谁?”
裴灵衣翻了个白眼,笑得勉强,“你是我哥,姓裴,名深秋,四岁时还在尿床,七岁被村里的大黄狗追在后面咬,十岁拿个木棍说要横扫天下,结果摔掉了两颗门牙。”
“灵衣,你的癔症果然好了。”
见裴深秋又要来抱她,她赶紧将手里的茶杯递了出去。
烛火幽微,裴灵衣注意到方才一言不发的楚卿云,想了个法子把裴深秋支了出去:“哥,这是小姐的房间,你待这儿不合礼数,明日再来看我吧。”
“可是……”
“别可是了!”裴灵衣推着他的肩膀,显然是一副送客的模样。
走之前,他一步三回头,看着清冷的楚卿云欲言又止,但最终他什么都没有说,只留下了一句麻烦小姐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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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照顾家妹便匆匆离去。
想来是刚才楚卿云拦着他不让动楚平生,两人之间生了嫌隙,若不是裴灵衣还活着,按原本剧情此刻裴深秋早就收拾行李远走高飞了。
裴灵衣不禁感叹起两人的沉默寡言,长嘴不说话,难怪原著里他跟楚卿云虐的死去活来。
等他走后,室内便只剩下她们两个姑娘,所谓近乡情怯,面对自己书中最喜欢的角色,裴灵衣难免有些羞赧。
她手里攥着被子,主动开口道:“小姐。”
“你叫我小姐吗……”楚卿云神色落寞,嘴角勉强勾出一抹笑,“府中大半皆是兄长的势力,我……没办法替你出气,抱歉。”
裴灵衣被眼前人的反应吓了一跳,她顿觉自己说错了话,但思来想去那声小姐肯定是不会出错的。
但是裴灵衣不像裴深秋那般,有什么话憋在心里,她直接问道:“我没在怪你,这次醒来,以往的事有些记不太清了,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窗外冷风簌簌,不见星月,忽有一道惊雷撕开天幕,犹如震天擂鼓,只见原本冷静的楚卿云唇色苍白,强撑一口气坐在床边。
她道:“以前你总唤我姐姐。”
裴灵衣从前是个傻子,所以无论怎么叫别人只会觉得她不懂礼数,但如今她不傻了,再这么叫怕是会引来祸端。
古代的刑罚,裴灵衣一个都不想亲身体验。
裴灵衣小声道:“那我私下唤你姐姐好不好?”
“嗯……”
见她答应了,裴灵衣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发觉到楚卿云的身子微微发颤,再看窗外倾盆大雨,她突然想起了楚卿云身中寒毒的设定。
这寒毒最是折磨人,一到冬天或者雨天,中毒者全身的骨头就像被浸入冰水之中,偏生这又没有外伤,旁人并不知晓楚卿云的痛。
而这毒,是楚卿云的父亲为拿捏她的忠心亲手下的。
想到这儿,裴灵衣默默攥紧了拳头,更加心疼这个可怜的女孩。
她掀开被子,揽住楚卿云的后颈,顺势将人带到床上。
“灵衣你这是做什么?”楚卿云挣扎着要起来,却被裴灵衣拦住。
“姐姐你很冷吧,以前有人曾说我就像个小太阳,虽说我不记得是谁说的话了,但我抱着你多少会好受些。”
靠在她怀里的楚卿云瞳孔一震,猛然咳嗽起来。
裴灵衣身上的体温透过那一件薄薄的衣物尽数传了过去,她轻轻拍打楚卿云的后背想要让她停下咳嗽。
良久,楚卿云问道:“以前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裴灵衣思索片刻,答道:“大概什么也记不得了,只记得你怕冷。”
“灵衣真是狡猾啊,忘记了所有,偏偏还记得我不堪的样子。”
裴灵衣用衣袖细细擦拭着楚卿云的冷汗,道:“或许是我放不下你呢。”
楚卿云轻轻笑了:“欢迎回来,灵衣。”
裴灵衣不明所以,依旧开心回道:“我回来了。”
烛火幽微,墙上映出两人相拥的影子,听着雨敲青竹的声音,刚刚才醒来的裴灵衣又开始犯困了,毕竟是死过一回的人,她怎么样也打不起精神。
但看着楚卿云难受的样子,她强撑着陪侍一夜。
2. 私奔邀请
朱门大院,青石红瓦,连绵细雨不断,裴灵衣站在门边观雨,有侍女看见后忙将伞撑过来。
她笑着接过,心里却在思量楚卿云的去向,昨天后半夜见她状态渐好,她才闭着眼睛眯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楚卿云便不见了踪迹。
“灵衣姑娘,这是小姐交代的药浴,还请您去屋内。”
一个扎着双髻的姑娘侍女在前面带路,裴灵衣不想给人添麻烦便乖乖跟上了。
进了房间,满室药香,水气氤氲,看着托盘上价值不菲的鹅黄色纱裙,她尴尬地看向四周跃跃欲试要替她换衣服的侍女。
“好姑娘,让我自己来就行。”
她再三坚持,不肯退让,守在一旁的侍女才终于愿意离开。
看着屏风后冒着热气的浴桶,她脱下身上一层层衣衫,直到只剩下贴身衣物时她愣住了。
只见她的右腿上绑着的赫然是一把黑色的手枪,另附上了一张小小的纸条。
裴灵衣是一名射击运动员,但她平日里练习接触的也只是气手枪而已,在这个古代怎么会出现这样一把真枪?
她急切地展开纸条,上面写着:“曲终人散,结局处亦是现世的出口。”
她震惊地连连退后,直到从梳妆台上的铜镜里她才发现这里的裴灵衣竟也跟她长着同一张脸。
她的穿越或许并不是一场巧合。
裴灵衣使劲敲了敲头疼的脑袋,逼着自己不去想乱想,她噗通一下将自己没入温暖的热水里。
“想开一点,起码证明了大结局时我就能回去了。”
原著里的最后裴深秋登上皇位,成为天下之主,坐拥三千佳丽,要达成这个目标,裴灵衣或许什么都不用做,毕竟她在后期只是一个没有戏份的路人甲而已。
“裴深秋你一定要加油啊!”
昨天压抑太久,她已经快憋坏了,如今自言自语也别有一番乐趣。
等洗去身上的脏污后,裴灵衣依然将枪绑在了自己的右腿,在这样一个人人心怀鬼胎的世界她太需要这份保障了。
换完衣服,她推开大门就见裴深秋在门口等她。
而裴深秋看见他的第一眼,裴灵衣能察觉到他的震惊。
原书裴灵衣不过是一个父母早逝贫苦的农家女,穿的是粗布麻衣,吃的是粗茶淡饭,瘦骨嶙峋的身体甚至撑不起衣裳。
直到裴深秋带着她做了楚卿云的侍卫,日子才渐渐好了起来。
看着呆愣住的裴深秋,裴灵衣急忙叫了声:“大哥!”
她自觉这张脸平平无奇,可能是人靠衣装马靠鞍的缘故,她现在也算得上小家碧玉,但是被男主收进后宫这种事坚决不行!
“大哥,你怎了?”
裴深秋揉了揉裴灵衣的脑袋,像是下定了决心,他柔声道:“衣衣,跟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我们去哪?”
“蒲琅山找我师父。”
是了,这个时间点裴深秋离开丞相府找自己的师父潜心修习剑法一年,没想到他走时竟也会想着裴灵衣。
但裴灵衣只是摇了摇头,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不远处楚卿云的身上,她道:“误会没有解除吗,你明知道小姐身不由己,不要怪她。”
“我没有怪她。”裴深秋深吸一口气,“我只是怪自己为什么这么弱,为什么眼睁睁看见你死在我的面前无能为力。”
昨天裴灵衣惨死的阴影浮在他的心头经久不散,以至于夜晚辗转难眠,最终做出了这个决定。
裴灵衣虽理解,但并不想跟在一个定时炸弹的旁边,男主身边处处是危险,为了保命,她还是想自己一人偷偷苟起来。
“大哥,你去吧,我在丞相府等你。”
“丞相府不安全,衣衣听话。”
“我意已决,不要再说了。”
裴深秋是她穿越过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或许是雏鸟情结作祟,这一番争吵,她的心底也不好受。
见拗不过裴灵衣,裴深秋悻悻道:“等我,我一年后回来。”
裴深秋说完,裴灵衣便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她无措地站在原地,颇有些留守儿童寄人篱下的意味。
这个时候,一只指节分明的手牵起她,裴灵衣抬头去看楚卿云正噙着一抹温和的笑。
裴灵衣怔了怔,昨晚夜色深沉,没能太看清少女的样子,如今曦光露出她完全的模样。
楚卿云太美了,她生来一副美人骨,浓密的睫毛如同轻纱掩下一切柔情蜜意,叫人对其真正的感情想入非非。
这一刻,裴灵衣失了神。
楚卿云将她的碎发撩在耳后,轻轻道:“灵衣,要去我的青竹轩坐坐吗?”
裴灵衣连忙点头,这幅没出息的样子被裴深秋看见了要气的吐血。
到了青竹轩的长亭中,楚卿云与裴灵衣相对而坐,她挥退了所有下人,只剩下两人以及楚卿云的贴身侍女听鞠留下来。
桌上的糕点琳琅满目,裴灵衣的目光却未曾从楚卿云的脸上下来,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裴灵衣一下低着头拿了块酥饼塞进嘴里。
“灵衣,你为什么选择留下来……”楚卿云替裴灵衣斟了一杯酒,里面隐隐传来桃花的香气。
“……”裴灵衣愣住了,她手握白玉杯,小声道:“其实我也要离府了。”
“为什么?”
“你看啊,我得罪了丞相府的嫡长公子,他总有一天会来找我算账的,你又是他妹妹,我不想你为难。”
楚卿云的笑僵在脸上,空气中死一般的寂静,一阵清风拂过,有雨点落在石桌上,晕开一片水渍。
裴灵衣心虚地低下头,像是只鸵鸟,直到眼前的少女再次出声。
“对不起,我做不到让你离开。”
“啊?”裴灵衣惊诧地抬起头。
“若是方才你跟随裴深秋离去我没有理由拦你,但现在放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也做不到。”
“留下来,我保护你。”
裴灵衣以为楚卿云是在担心裴深秋会向她问责,急忙解释:“大哥那边我会去解释,你不用担心他会怪罪在你头上。”
“灵衣,是我在担心你,跟裴深秋没有关系。”
“可,可是……”见楚卿云认真的模样,裴灵衣心底有一丝动摇。
“你曾说过要陪我渡过难关,你……要毁约了吗?”少女露出一丝苦笑,轻轻挥手,“听鞠,安排裴姑娘离府吧。”
楚卿云此话无疑往她心坎上砍了一刀,良久她掀起沉重的眼皮,咬了咬牙。
“我暂时不走了。”裴灵衣,拍了拍桌,再次喊道,“我不走了。”
她的声音在这阴雨天回荡不绝,远处有几只麻雀被她惊起一片,注意到自己声音太大,她有些窘迫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清甜的口感缠绕舌尖,一瞬间她竟醉得厉害。
直到眼前的楚卿云出现几道重影她才彻底撑不住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楚卿云笑了笑,只觉得眼前的女孩真是傻得厉害,三言两语就把她哄的心软下来。
“主子……”听鞠单膝下跪,打破了这极好的氛围,“请主子尽快处理掉裴灵衣,她知道您太多秘闻,恐成大患!”
“是你们把她引去楚平生面前的?”
“主子!从前她痴傻您将她带至身边排解心头愁闷,属下不敢有异议,但如今她心智健全,如若您感情用事,家主不会容忍她的存在。”
原本女子的柔情蜜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的音色,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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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云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杯,面无表情。
“退下。”
听鞠依旧不肯退让,继续提醒道:“主子,您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何必留情在这一个卑贱之人身上。”
楚卿云没有给她一个眼神,只默默起身看着远方毫无波澜的小湖,低声呢喃。
“呵,如今我倒是使唤不动你了,回去告诉母亲,这是我自作主张,怪不得他人头上。”
听鞠还要劝,却被楚卿云阴郁的眼神吓了回去,只能不甘心地退下,留下最后一句话。
“主子,家主让我转告您莫要忘了自己究竟是谁家的人,楚家不过您的一个跳板,莫要投入感情。”
楚卿云:“让母亲放心,我不会让百里家失望。”
清静后她慢慢起身,却发现不知何时被一只手攥住了衣角,看着沉入梦乡的裴灵衣,她手指轻轻搭在少女的指节上,少女霎时吃痛放手。
等裴灵衣醒来之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拔步床上,层层纱幔搭在床头,看不真切整间屋子的布局。
她神色懵懂,思绪还留在穿越前,孤独彷徨随着窗外的月光洒落一地,这个时候她才真正感受到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悲苦。
裴灵衣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到窗边,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她伸手去接,似乎在这一刻她回到了上学时和朋友们淋雨回家的时候。
“果然还是想回家啊……”
下午睡得太沉,以至于晚上清醒着诸多忧愁烦扰,她拿起一把油纸伞决定出去走走。
但刚出院子不远她便失算了。
丞相府很大,错杂的别院里稍有不慎就如同误入迷宫,裴灵衣被富有诗意的流水山石所吸引,待反应过来时已不知在何地了。
她想要拉住一个侍女问路,却发现方圆十里竟无一人,只有远方一间房亮着灯,还隐约有挣闹的声音。
她放轻脚步,靠在墙后,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公然与我叫板,你胆子倒是大了许多。”
“卿云知错。”
“父亲平日里公事繁忙,想来是哥哥没管教好你。”
说话的是个男人,从窗纸晃荡的黑影能看见他把手搭在一女子的肩上。
“是妹妹不知礼数了。”
一道道戒尺落在少女的背后,可她从始至终仅仅是挺起脊梁,未曾吭声。
此话一出,裴灵衣反应过来跪在地上之人是谁,她头脑一热,食指毫无察觉地搭在了枪后的扳机之上。
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想要做什么。
笨蛋,怎么可以这样冲动!
她暗骂一句自己,随后闷声一头闯进屋内,将楚卿云护在怀里,她不高,抱着楚卿云还矮了一节,但乌黑的眸子里闪烁着光。
楚卿云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灵衣,你怎么会在这里?”
裴灵衣不理,只是大声道:“不许打卿云姐姐!”
她几乎是吼了出来,声音之大让身后的男子不由一震。
男子怒火更胜,手上的戒尺就要落下,但未打在裴灵衣背后就被一只手拦截在空中。
楚卿云道:“兄长,请三思。”
男子未料平日里柔弱不堪的人怎会有如此大的力气,顿时有些下不来台。
他恨恨道:“你最好盼着父亲回来后也能护着你。”
说完他一甩衣袖,愤然离去。
等意识到危险离去,裴灵衣从楚卿云身上下来,心疼地摸了摸她被打的后背。
因丞相府只有楚卿云一个女儿,所以她生下来之后亲生母亲便被毒酒赐死,转而写在嫡母名下,所以楚平生才处处容不下她。
良久,裴灵衣下定决心道:“姐姐,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吧。”
3. 对不起,请你去死
“灵衣想裴大哥了吗?”楚卿云扶起跪在地上的裴灵衣,淡淡道。
裴灵衣摇摇头,说出心里的打算:“不,我们去景城吧,那里冬暖夏凉,是宜居之地,最近枫叶长的正红,我们去看看吧。”
景城那里有云游四海的神医,若是治好了楚卿云身上的寒毒,说不定她就不用绑在这处四方大院了。
楚卿云哭笑不得,低声哄道:“父亲今日敲打过他,他不敢随意伤人了。”
“所以你挨打就没关系了么!”
裴灵衣说的决绝,不管怎么样都闹着让楚卿云走,胡闹的样子活像回到了之前小孩的模样。
想起她在这个家里过的不好,裴灵衣抱住楚卿云的腰,脸埋进眼前人的怀里,不断撒娇。
她知道楚卿云最吃这一套。
但不一会儿她便发现怀中人,身体僵硬,面上有一层红霞,以为是自己的软磨硬泡奏效了,她随即决定加大力度,踮起脚去挽楚卿云的脖子。
“姐姐,你是这个天下最好的人了,我们就去几天,你若不喜欢再回来也行!”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楚卿云几乎跟裴深秋一般高了,以至于她每次都需要仰视她。
而这一次楚卿云没有退缩,反而手上微微用力,将裴灵衣箍在怀中。
“我真羡慕你可以一无所知。”楚卿云冰冷的手抚上少女的面颊,“有些嫉妒你了,我该如何是好?”
她低下头,身上沉香的味道染上裴灵衣的发间,两人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
“姐姐在说什么?”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裴灵衣愣住了,连楚卿云刚才说的话也没听见。
“无事……我答应你,只是这些日子我尚且离不开人,等得了空我再带你启程如何?”
楚卿云答应了,反而是裴灵衣有些坐立不安。
原著里后期是裴深秋带着楚卿云治好了她身上的寒毒,从而两人关系飞速发展。
可以说没有寒毒,他们两人说不定根本不会走在一起。
她不知道此举会不会改变结局。
但是她想赌一把,赌上自己和眼前之人的未来,若裴深秋真是那三心二意之人,她是万万不能让楚卿云跳火坑的。
但如果没有寒毒,楚卿云依旧选择嫁给裴深秋,裴灵衣也会支持她。
毕竟爱情有时候可以包容一切,她也正是因为楚卿云的善良温柔而对她死心塌地。
不过她倒没有想到楚卿云会顺着她到这种地步。
楚卿云送裴灵衣回梅芳院后并没有离去,而是亲自留了下来守在她的床头,此举让裴灵衣怎样都无法静下心来。
躺在柔软的床上,她悄悄睁眼,楚卿云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柔声道:“睡不着吗?”
“今天下午睡过了……”
“那我与你说说话罢。”
裴灵衣弯了弯眉,掀开一半被子,向楚卿云发出了邀约,“姐姐上床讲吧,天冷。”
“这绝对不行……”楚卿云神色一变,立马拒绝道。
“明明昨日都没关系的。”
对上裴灵衣那双澄澈干净的眼睛,楚卿云解释道:“我身上一身灰尘,只怕弄脏灵衣的床铺。”
裴灵衣没有强求下去,世家女有些洁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过她倒想趁着这等时机好好问问楚卿云家里的事。
“姐姐,你爹娘对你好吗?”
“我母亲很早就去世了,是父亲一手将我带大,其中辛劳三言两语说不清也道不明。”
那便是不好了,若是真的对楚卿云好,便不会纵容自己的儿子欺负女儿了。
为了安慰眼前人,她道:“以后有人欺负你叫我就是了,横竖烂命一条。”
这话说出来,裴灵衣顿感肉麻,一瞬间用被子蒙住半边脸。
“好啊,那以后拜托灵衣大人保护我了。”
楚卿云的笑在烛火下镀上一层昏暗的暖光,像是九天神女。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见到了神仙。
难怪那些男人总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呢。
第二日一早,她被院外嘈杂的脚步声惊醒,她推开门发现所有侍女都朝着一个方向奔走。
“快快快,若是怠慢了三皇子,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三皇子名周书礼,是除太子外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一人,只不过到中途就被裴深秋当小兵除掉了。
回想起原著他似乎还追求过楚卿云。
忽然,裴灵衣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顿感不妙。
那不行,万一楚卿云真和周书礼在一起了,那不就要守一辈子活寡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跟着那些侍女走,却被一个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姑娘,你要去哪儿?”
“你是谁?”裴灵衣看着眼前这个簪花的姑娘不禁问道。
“奴婢崔莺,是大小姐派我来伺候您的。”
她说话很恭敬,没有一点瞧不上裴灵衣的意思。
见她如此,裴灵衣笑着将她扶起来,“莺莺,你带我去看小姐好不好。”
听到这话,崔莺显得十分为难,“可是大小姐这时候应该在接见三皇子……奴婢没有权利进正厅。”
那姑娘唯唯诺诺,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裴灵衣连忙道:“我不去看了,你别着急啊!”
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只见繁华锦簇的院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坐在秋千上晃晃悠悠,完全没有乐趣可言。
好想见她……
裴灵衣承认了,她就是颜狗,一刻看不见美人就蔫了吧唧的。
“小姐,我去给你从膳房拿些吃食吧,你别难过了。”
“好。”
这里的人到底还是都把她当成了孩子,都想用食物来安抚她。
“这样真的好吗?”
崔莺走后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那是一只通体油亮的黑猫,高傲地站在立于屋顶之上。
“哇,会说话的猫。”裴灵衣的一只脚落地稳住平衡,她新奇地打量着黑猫。
黑猫又道:“这样真的好吗?”
“你指的是什么?”见这猫一本正经的模样,她嗤笑一声。
黑猫无视她的逗弄,黄金瞳深处暗潮汹涌,“这样下去说不定会改变结局。”
“就是你把我带来这个世界的,那张纸条也是你留的吧。”裴灵衣无视它的话从秋千上走下来,一把提溜起黑猫的后颈。
听到这话,黑猫身上的毛炸开,犹如一颗海胆,“是你闯入了我的世界,而非我将你送到了这个世界,无理取闹的女人!”
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它舔了舔爪子,冷静道:“你只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就行了,别做多余的事。”
裴灵衣摊开手,毫不在意道:“有什么关系呢,这是一本男频文,少一个女主也没关系吧。”
黑猫挣开她的桎梏灵巧落地,这一次它的语气郑重肃穆,再没了跟裴灵衣插科打诨的语气。
“算是对你的补偿,楚卿云如何我不管,但裴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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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不上皇位,你就再也回不去了,这样你也没关系么?”
裴灵衣眼珠子一转,把它抱进怀中,“我不喜欢坐以待毙,有本事你就直接把我送回现实世界。”
“我没办法把你送回去……”说到这儿黑猫好像有些愧疚,难得放软了语气,“那把枪你应该看见了,但里面有几发子弹你应该知道吧。”
“当然,这把枪的弹匣只有十五发子弹可用,我也不希望有用尽的那一天。”
“希望在结局的时候,还能看见你,小姑娘,不过别妄想把枪对准男主角,他比你想的要深不可测。”
言尽于此,黑猫发出了最后的警告,在凉风袭来时钻入草丛后无影无踪。
就在她出神之时,身后传来楚平生阴森的笑声。
他手握秋千的绳索,与昨天凶恶的他判若两人,“裴灵衣,我们又见面了。”
裴灵衣:“……”
“为什么不说话,可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他嘴角挂着彬彬有礼的笑,显而易见的谎言无端让裴灵衣从背后升起一股恶寒。
直觉拉扯着身体想往人多的地方跑,不料下一秒便被楚平生擒住手腕往房里拖。
“你要干什么!”
她用尽全身力气叫喊,等那扇门彻底关上后又噤若寒蝉。
“喊有什么用呢,这里所有的仆人或是暗卫都被我调离去了其他地方。”
眼前的男人明明身着锦衣,装着文人墨客的模样,但此刻却如同匪徒般举起了长剑。
“和我做个交易如何,那丫头从前就亲近你,若是你想杀了她不过举手之劳。”
“等事情结束,我会送你金银财帛,地契家宅,不用留在这丞相府做个无名无分之人。”
“呵。”裴灵衣冷笑一声,“你当我是畜生吗?”
“看来交涉失败了,那你上路好了,有本事你就再活一次。”
长剑立于眼前,他志得意满丝毫未察觉跪在地上的少女此刻手搭在了十分危险的位置。
甚至还在最后时刻放出狠话,“记住了小傻子,黄泉路上报楚卿云的名字。”
凌厉的剑光从裴灵衣的头顶闪过,而在此时她默默举起了早已准备好的手枪。
砰!锐利的长剑一分为二,失魂落魄地躺在地上。
楚平生不可思议地看着胸前的深洞,那里渗出代表死亡的血迹,他张了张口,随后像失去提线的木偶直直倒下了。
剑快还是枪快这个问题,在楚平生这里得到了答案。
由于离得太近,裴灵衣的脸上全是男人喷溅出的肮脏的血液,她抬手胡乱用衣袖去擦,却让铁锈味钻进了鼻腔。
她强忍着恶心,对着尸体三鞠躬。
“对不起啊妈妈,我又杀人了。”
此时此刻黑猫又出现了,似是有些开心,“这把枪手感如何?”
裴灵衣沉着一张脸,将枪对准了黑猫:“是你故意的吧,把卿云姐姐派来保护我的人全部调开,楚平生可没有那个本事。”
“啊……是又怎么样,谁让你想要修改我的文,这算是给你的一个小教训了。”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不用杀人的。”裴灵衣崩溃地抱头大哭,手上的枪也掉在地上。
“有什么关系,他们都是纸片人啊,虚拟的而已。”
黑猫伸了个懒腰,绕着楚平生的尸体走了一圈。
“你的枪法真的很准啊,连他一个习武之人也躲不过,射击冠军,裴,灵,衣。”
4. 诡异的丞相府
清风白日,无梦自醒,一人一尸相对无言。
只有居心叵测的黑猫站在她的身边,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她杀了丞相府的嫡子难逃一死,左右不过早晚的问题,裴深秋身在远方不可指望。
“我说。”裴灵衣擦干眼泪,面无表情道,“你认识现实世界中的我吧,作者伞玉。”
伞玉舔舔爪子,爽快地点了点头,“行啊,还知道我是作者,你不是在书评下狠狠骂了我一顿吗?”
“就这点仇,你至于这么整我?”
伞玉汗毛倒竖,愤愤道:“什么叫这点仇,要知道你骂我的时候刚好是我的头七!”
“你死了?”裴灵衣睁大眼睛,不可置信。
“是,我死了,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我现在依靠这个世界活着,所以你绝对不能改变男主的大结局,可是因为你现在活着,男主放心不下你,现在从山上下来了,你知道的吧,这一年修行对他意味着什么?”
裴灵衣眉头一皱,颇有些无语:“这也怪我?到底谁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
伞玉龇牙咧嘴道:“我已经算心地善良了,要不是看你跟我一个世界来的,早想办法干掉你了。”
看着自己一身的血,裴灵衣心有余悸,她至少不想现在就跟作者为敌,所以她提出了一个交易。
“我会保证裴深秋回去,并且保证他顺利登上皇位的,按照你之前答应的,我只要楚卿云,如何?”
言毕,她心如擂鼓,继续蛊惑道:“我看出来了,你是有求于我的吧,既然这样大家和平相处,到了大结局大家一拍两散不好吗?”
“这么喜欢楚卿云,到时候还想回去吗?”
“废话。”裴灵衣指着自己不存在的黑眼圈,“我高考完了,就准备上大学呢。”
“最好是,我可不想再看见你了。”
伞玉倒是走的痛快,只留下一堆烂摊子给裴灵衣收拾。
裴灵衣绝望地躺在地上,看着雕刻着麒麟的房梁,默默开始自己的死亡倒计时。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了,被封闭的房间迎来了它的最后一束光。
“灵衣?”
来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讶和惶恐,但此刻裴灵衣已无心去看。
她有些麻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静静看着楚卿云。
她会愤怒,悲伤,亦或是恐惧?若是她要远离自己,裴灵衣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举动。
但好在所有选择都不是,楚卿云只是靠近她,粗糙的指腹一言不发地替她擦拭血迹。
“对不起,灵衣,我来晚了。”
是的,楚卿云就是这样的人,温柔到包容一个人乃至全部阴暗面,所以裴灵衣才会这样毫不保留顾忌地交出所有。
“你吓坏了吧?”
此刻的楚卿云如同她的神明一般出现在她的眼前,为她挡下一切风雨,裴灵衣摇摇头,她的眼角还有方才未干的泪光。
“姐姐,刚刚他想杀我,不知道是哪位高人出现救了我一命。”
裴灵衣的话半真半假,原谅她隐藏了一半的事实,可那也是迫不得已做出的举动,她只为自保。
只见楚卿云挂在嘴角的笑一如往常,但这笑意却让人感到害怕,她道:“没事的,兄长还活着。”
“什么?”
裴灵衣看着早就没了生息的楚平生不解其意,当她还想再问,却被楚卿云眼底莫名的情绪吓了回去。
这是她第一次从楚卿云眼中看见了那名为野心的欲望。
楚卿云带着她避开耳目,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并让她搬进了另一个院子,整个丞相府风平浪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而她在大厅再次见到了楚平生。
怎么……可能?
裴灵衣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那人绝不可能是是楚平生,面前之人不过是一个冒牌货罢了。
知道楚卿云为她安排的一切,她心里既不安又困惑,整个人像是陷进一团迷雾之中,但她还是强装冷静,默默站在了楚卿云的一旁。
这时,一个穿着浅绿色衣袍的人走了过来,手里还摇着一把折扇,不知是裴灵衣太过紧张的缘故,她总觉得此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四周的丫鬟率先出声:“参见三皇子殿下!”
裴灵衣学着她们的样子盈盈一拜,默默向后退了一步。
这个时候,她还是扮成一个丫鬟才更好隐藏自己。
楚卿云上前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于是她便默契地退至一旁不再打扰他们的谈话。
他们两人在前厅议事,裴灵衣便候在大门处不断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
但她很快便想通了,正如玉伞所说,这个世界不过是虚构的,自己不用陷入这纠结之中,毕竟没有人会因为在游戏里杀了一个人而感到愧疚。
想到如此,她的心蓦然开朗,眉头重新舒展开来。
而在屋内的氛围,便不如裴灵衣内心世界这般丰富了,楚卿云和周书礼两人正坐前厅,楚卿云看着面前的男子揶揄道。
“您有话便说,何必做出那番欲言又止的模样。”
见被戳穿心思,男人手中折扇一停,目光意有所指:“那个姑娘可真是不得了,明明没有内力却干掉了楚平生。”
楚卿云放下手里的茶,双眼微眯:“殿下是惦记上我的人了?”
周书礼从小和楚卿云一起长大,他怎能不知凡是楚卿云看上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道理,若有人要抢,尸骨无存都是个好下场。
他无奈叹了口气,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背对着楚卿云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哪敢啊,不过是担心你罢了,毕竟那间房可没有第三个人出现的痕迹,她可在说谎骗你。”
看见门外裴灵衣蹦蹦跳跳的样子,楚卿云眼底含笑,主动替裴灵衣开脱罪责。
“骗我又如何,楚平生无论是谁杀的对我来说都是件好事,不必再查下去了。”
楚卿云身为丞相府里的人都无意追查真相,周书礼便更没理由追查下去了。
但他还是有个疑问:“这是第几个楚平生了,看他那嘚瑟的样子我就知道他活不久,没想到死在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娃娃手上。”
“第三十四个。”楚卿云淡淡答。
所谓丞相府真正的嫡子早在三岁那年落水夭折了,彼时的楚丞相失了生育能力,为了不让其他人笑话落井下石,他不得不找人冒充楚平生。
这个死了,就让下一个继续。
周书礼刚知道这个消息时还会震惊,如今却也习惯了。
“行了,我不管你。”周书礼折扇一收,不再打探他们家的密辛,“皇帝要设群芳宴,指明了每家女儿都要出席,你该懂这是什么意思吧?”
群芳宴赏的不是花,而是各家亭亭玉立的小姐,充实后宫和为各皇子择妃,如今楚卿云适龄,又是丞相府的小姐,无论如何都躲不过被赐婚的命运。。
周书礼深知楚卿云的特殊身份,他还是忍不住旧事重提。
“嫁给我的话,没有其他人会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呵,我可不是断袖。”
被楚卿云呛了一下,周书礼也不打算久留了,他踏步流星,不再留恋。
听见身后传来的“殿下慢走”他更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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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
裴灵衣站在门口看见他一副囧样,忍不住看向楚卿云,但少女只是笑了笑并没有给出解释。
夜晚,丞相府不为所知的密室之中,楚卿云面对身前的男人毫不畏惧。
楚卿云道:“父亲,后天宫宴,您要如何做?”
“不着急动手。”
眼前的中年人不怒自威,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楚钧南,他拍了拍楚卿云的肩膀,将手中的玉瓶放在陈旧的桌上。
“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但前提是让我看见你的野心。”
身后石门关闭,石壁上唯一的两盏灯随着男人的离去而纷纷熄灭,徒留楚卿云站在原地被黑暗包围。
良久女孩有些低沉的嗓音从暗处传来。
“野心?父亲,我的野心只在于杀你啊。”
另一边的裴灵衣在听说后天的群芳宴后辗转反侧,因为这一段在原著里并未记载,她思来想去也没找到应对的方法。
真是前有狼后有虎,感觉全世界都在打她家柔弱又无助的姐姐的主意。
忽然有人敲了敲门,裴灵衣心头一紧,这几日老是有人要杀她,导致现在无论有任何风吹草动她精神高度紧张。
“灵衣,你睡了吗?”
听见楚卿云熟悉的声音,裴灵衣这才放下警惕,连鞋也没穿急着去开门。
“姐姐找我?”
看着裴灵衣虎头虎脑的样子,楚卿云失笑道:“外面风凉,进去再说吧。”
进了屋关上门,看着少女红扑扑的脸蛋,楚卿云迟疑道:“你……好像很喜欢我?”
这么直白的听到这个问题,裴灵衣第一反应是害羞,但随即非常坚定。
“是的,我喜欢你。”
“你……”楚卿云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裴灵衣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裴灵衣扬起一轮太阳般的笑,开心道:“一直以来我都想要和卿云姐姐这样的人做朋友。”
裴灵衣因为家族遗传疾病,她从小无法自如的控制情绪,每次发病时便会大喊大闹,严重时甚至会动手打人,但爸妈怕影响她的前途,在外只称她是情绪暴躁。
好在她高中时已经能够像普通人一样伪装自己,但身边人在听说她以前的那些事迹后都不愿靠近她。
那时,她看见了《帝皇》这本书,认识了楚卿云这个角色,她善良温柔,无论裴深秋有种种缺点她都不离不弃。
那时她便在想,如果她的身边也有一个楚卿云,自己是否并不会那么孤单了。
所幸现在她的愿望实现了,如今楚卿云就在她的面前。
“我希望能跟你成为朋友,即使不是唯一也可以。”
她当然没有资格要求唯一这一点,毕竟日后她还得回到现实世界,但如果是普通朋友的话,她就没有心理负担了。
看着面前少女的真城,楚卿云意识到她并没有开玩笑,可不知为何她的心底堵得慌,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为了不让裴灵衣失望,她还是强撑起一个笑回应她。
“很早之前我们就是了,只是你忘记了罢了。”
裴灵衣尴尬地挠了挠头,心道:原书裴灵衣原来跟楚卿云感情这么深厚吗?
看清她眼底的疑惑,楚卿云不打算让她再继续想下去了。
她轻声开口:“明日我不在府中,你可以让崔莺带你逛逛。”
“好,姐姐你放心去吧,我不会惹祸的。”
她说此话时,心底有些发虚,想到这几天闯的祸,她自觉自己真是全自动闯祸机。
但楚卿云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一句斥责的话都没有说。
5. 猎场夺人
这些天连绵阴雨不断,好不容易今天出了太阳,裴灵衣一大早就穿好了衣服带着楚卿云给她留的银子出了府。
街上人来人往,商贩们挑着担子,支起摊子,精致小巧的首饰,新鲜出炉的糕点被她尽数收入囊中,与她不同的是跟在她一旁的崔莺面色凝重。
这丫头虽然平日就不爱笑,但像今天这样哭丧着脸的样子也是不常见。
“好不容易出来玩,丧着个脸做甚?”
裴灵衣将手里的东西塞进她怀里,手指按在人家酒窝上撑起一个笑:“这些你拿着,总不能出来跟我白跑一趟不是。”
她递给崔莺的东西已经够寻常人家生活三月了,要是别的侍女收到这好处早就喜笑颜开,但收到东西的崔莺反而没笑,更是小声抽噎,裴灵衣手忙脚乱地去哄,她以前很少跟人接触,不知道这种时候该怎么做。
她急忙道:“我以为女孩子会喜欢的,你要是不喜欢我去给你换一个。”
“不是的姑娘。”崔莺红着眼抓住要去换首饰的裴灵衣,“奴婢家里人被抓去做了人牲,今日就上了猎场。”
裴灵衣听后背后发凉,人牲两个字她只在课本上看过,还是商朝那时以活人祭祀才有的东西。
崔莺央求道:“姑娘,您和大小姐关系好,请您帮帮奴婢吧。”
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周围人都驻足围观,裴灵衣想要把她扶起来,但崔莺已经哭成泪人了,一点也听不见她说的话。
裴灵衣朝着四周吼了声,才赶走了看热闹的人。
裴灵衣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道:“大小姐今天不在府里办事,但是若你信得过我,我也可以帮你。”
“姑娘……”
崔莺听到唯一能够救她于水火的人不在后,顿时面如死灰,她苦笑着摇摇头,委婉拒绝了,她虽救人心切,但也不想连累裴灵衣。
裴灵衣道:“你可是不信我的能力?”
她握住崔莺一双粗糙的手,笑道:“这些天你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我都看在眼里,你是个好姑娘,我在心底早就将你视作了朋友,你别再称呼自己为奴婢了,我和你一样只是个平民,叫我名字吧。”
崔莺惶恐地低下头:“您是大小姐的贵客,奴婢不敢不分尊卑。”
裴灵衣虽然没什么高贵的身份,但大小姐看重她,若是崔莺让她有了什么好歹,无论如何这条命她都保不住。
裴灵衣佯装生气,作势要走:“哎,所谓为兄弟两肋插刀,既然莺莺不把我当朋友,那我也没理由多管闲事了。”
“姑娘。”崔莺抬起头,难以启齿道,“姑娘帮帮我吧。”
崔莺生的清秀,如今眼尾殷红,更加楚楚动人,有时候裴灵衣也会想这种美人怎会留在府里当个普通婢女。
裴灵衣笑着扶起她:“作为我的朋友,绝对不可以离开我,能做到吗?”
崔莺看着裴灵衣的眼睛,眼底渐渐湿润。
“从今以后姑娘在哪我就在哪!”
为了快点赶路,裴灵衣只能雇了辆马车,在里面跟崔莺交谈。
在崔莺口中她得知关押人牲的猎场是在京郊,属于将军府看守,而将军小姐经常会在里面磨炼武艺,不必多想,她的切磋对象就是人牲。
裴灵衣问道:“将军小姐可是邓思言?”
听到这个名字,崔莺抱紧自己的肩膀,像是陷入了一场噩梦,她的脚在抖,声音在发颤。
“是,传闻她飞扬跋扈,当街纵马,连尚书府小姐都被她打过。”崔莺实在不想裴灵衣白白送命,“车夫,我们不去了。”
裴灵衣拦住要起身的崔莺,打断了她的话,“车夫,麻烦继续走,我付钱。”
“姑娘!”
裴灵衣有些好笑的看着她,道:“都到这里来了,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能不能救下来另说,但今天你起码要见上他们最后一面啊。”
为什么裴灵衣十分坚持要去猎场,其一是为了救人,其二便是那将军之女邓思言乃是原著中裴深秋的后宫之一,后面被封做淑妃,与楚卿云这个皇后处处作对。
她想去看看此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至于用什么理由她都想好了,邓思言爱武成痴,裴灵衣便打算用比武的名义将她约出来。
不久,她们到达猎场外围,刚下马车,便有士兵前来查人。
裴灵衣将崔莺挡在身后,眼底没有丝毫畏惧。
“我们来找邓小姐,请您通传一声,就说有人想要同她切磋武艺。”
“你?”那士兵看着裴灵衣的小身板有些狐疑,但看她自信的样子又不像作假,犹豫片刻还是进去报信了。
不一会儿,她们果然得到了邓思言的同意,在一片平坦的草原上,一个红衣女子束发舞剑,腰间流苏随风摇曳,未施粉黛却显得明艳英气,察觉到两人到来,她提剑攻来。
好在裴灵衣忙举起手,她才停下攻势。
邓思言放下剑,好好打量起裴灵衣,她倒要看看是何人敢来挑战她。
裴灵衣讪讪道:“邓小姐,我不是来找你比剑的。”
她指了指旁边木架上挂着的弓:“跟我比拉弓射箭如何?”
她对刀剑一窍不通,力气速度都不如习武之人,唯一能够反超他们的便是这更靠技巧经验的弓。
邓思言没有计较她指定形式的举动,反而爽快地取下弓扔了过来,她道:“如果你想取巧的话,劝你趁早认输。”
邓思言随邓将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与她比拼何种武器都是自不量力,但裴灵衣也有在射箭上不输她的自信,要知道作为运动员的胜负心不比任何人弱。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听见裴灵衣放出的大话,若不是军纪严明,跟随在邓思言身边的士兵们怕是要立马笑出声来,但即使他们忍住了,那双不屑的眼睛却在一刻不停地嘲讽着她的自不量力。
好在裴灵衣心理素质过硬,完全没受到干扰,只是默默把握测量风向,她手握长弓正打算开始,却被邓思言拦了下来。
“死靶有什么意思,活靶才能见真章。”邓思言大手一挥,一旁的士兵理解到她的意思,将营中捆住的人牲牵了出来,“等会儿我会下令给他们松绑,谁杀的人多,谁就赢,怎样?”
崔莺在一旁紧张地拉住裴灵衣的衣袖,她摇摇头,示意少女别慌。
“邓小姐,这样是否有违人道,太过残忍。”
邓思言上下打量,冷声笑道:“这些都是从敌国抓回来的人,是人牲是畜生,你对他们大发慈悲,小心回来反咬你一口。”
听她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裴灵衣皱了皱眉,脸上是少有的严肃,“与国无关,我只是看不惯草芥人命罢了,但你要比,我奉陪到底。”
“行啊,倒不是个怂包。”邓思言鼓掌笑道,“你若赢了,我就许你一件事,但你若输了……”
裴灵衣自觉接话:“若我输了,我便奉上自己一条命陪小姐玩。”
言毕,两人展臂拉弓,看着猎场上四处奔逃的人们,裴灵衣心里五味杂陈,此刻她多么庆幸自己在学射击的同时也学了拉弓射箭。
随着一旁激荡的鼓声,邓思言的箭矢破风而出,犹如一只尖勾利爪的飞鹰,而裴灵衣的箭矢紧追其后,从中间将邓思言的箭矢劈开。
邓思言皱眉,看了裴灵衣一眼:“你故意的?”
狂风将裴灵衣的衣袖吹的猎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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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发丝在空中飞舞,良久她转过头,笑得毫无形象。
“不是的,我就是觉得自己也太厉害了。”
她的笑在邓思言看来是挑衅,是轻蔑,她气红了脸,一次拿出三支箭矢。
“看你这次怎么办!”
她一连射出三支箭,而裴灵衣也紧接着射出三支,毫无例外邓思言的箭全部被打了下来。
从邓思言箭下侥幸存活的人朝着远方向裴灵衣感激一笑,裴灵衣却没有做出回应。
她道:“邓小姐还比吗?”
她扬了扬手里的弓,笑眯眯的样子让邓思言十分不爽但又拿她没办法。
之所以裴灵衣这么大胆,是因为她知道邓思言本质是一个慕强的人,只要她看得起你就绝对不会伤害你,此时此刻她只需要静待回复。
邓思言道:“是我小看你了,你想要什么?”
“我要他们。”裴灵衣指着猎场上的人牲,果断道。
“把他们放了,给她送出去。”邓思言头也不回地下令,良久她深吸一口气,“你叫什么名字?”
这么久了,才想起问自己的名字么?
裴灵衣抽了抽嘴角,道:“我叫陆仁贾。”
邓思言面带疑惑但还是赞赏:“好奇怪的名字,陆仁贾,你的箭术不错,以后常来。”
直到崔莺站在猎场大门后,她如梦初醒般抱住了裴灵衣,洇湿了少女胸前的一片布料。
“好啦好啦。”裴灵衣回抱起崔莺,在她耳畔悄声道,“你可不能去找自己家里人啊,附近有人看着呢。”
闻言,崔莺僵硬的像是一具木雕,她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姑娘都知道了?”
裴灵衣没有回答她,只是摇摇头示意她噤声,看着身后跟着的一众人,她的话显得有些冰冷。
“我虽然把各位带了出来,但仍需你们自己回去,我没多大本事,身上这点钱你们省着点用吧。”
她把逛街剩下的钱塞进一个老妇手中,随后拉着崔莺走了。
回到府,她从桌上扯出一张宣纸,拿着笔就开始龙飞凤舞。
她写道:“敌国奸细是你?”
她看了一遍房梁,又观察了一遍窗外才将宣纸面向崔莺。
崔莺犹豫片刻,点点头,她提笔写道:“楚平生死了,我已经被阳国抛弃了,连带家人也失去了庇护,但姑娘放心,我既然决心跟你,万不会再改投他人。”
哦,原是美人计,难怪她如此漂亮。
裴灵衣笑了笑,继续写道:“其实你是哪国人我都不在意,只要你愿意跟在我身边就好了,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你我间也好有个照顾啊。”
她写完便将宣纸折好,崔莺接过熟练地掏出火折子烧了。
看着她不安的模样,裴灵衣安慰道:“等解决完大小姐的事,我打算买块地种,你也跟着我走吧。”
“姑娘要离开丞相府?”
看着崔莺不可置信的样子,反倒是裴灵衣有些疑惑。
“我不是丞相府的人,总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呀,如果小姐想我了再回去一趟也不迟。”
”
崔莺小声道:“我刚入府时便看见姑娘一直跟在大小姐的身边,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她是不会放姑娘离开的。”
“欸?”裴灵衣挠了挠头,显然不放在心上,“小姐她只是有些没安全感罢了,从前我傻了吧唧的,在这个吃人的府里让她感到一丝安心吧,毕竟我怎么可能算计她。”
她俏皮地眨眨眼:“想走的时候偷偷溜走就好啦。”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吓得裴灵衣肩膀一颤。
“灵衣,你们在聊些什么呢?”
6. 精神混乱
意想不到的人突然出现,裴灵衣慌忙扫视了一眼地上有没有落下纸灰,好在崔莺收拾得很干净,没有露出破绽。
想起刚刚自己做了些什么,裴灵衣冷汗直流,尤其是楚卿云屏退了身边的侍女,连崔莺也被赶了出去。
窗外夕阳正好,楚卿云坐在靠窗的茶桌旁一言不发,似在欣赏晚霞。
但裴灵衣却知道她绝对是生气了,否则平日里一定会先开口的。
她倒了杯茶,小心翼翼推到楚卿云身前:“姐姐今天回来的好早,申时就到府里了。”
她的话里不难察觉出紧张和讨好的意味,拙劣的演技甚至比不上半夜玩手机装睡的她自己,不是每个穿越者都能有影后的演技。
楚卿云抬眸看了她一眼,笑道:“今天不过去铺子里看了账本,倒是灵衣玩得开心吗?”
“当然了,街上有好多新鲜玩意,我都看不过来了。”
看楚卿云松了口风,裴灵衣大大咧咧地从衣袖里掏出来自己淘到的宝贝,然后开始一一介绍。
第一个是桃木刻的护身符,故意做旧的痕迹和焦黑的外皮,道士告诉她是雷击木做的,因此她果断买了下来。
谁知道这个世界会不会有妖魔鬼怪,有了这个她才能安心。
第二个红玛瑙串不但成色不好,就连里面还能看出些细碎的石粒。
第三个则是一个模样古怪的发簪,扭曲的簪身就像是被人硬掰弯的一样,但裴灵衣却觉得这很有艺术感。
在展示完她的宝贝之后,裴灵衣将它们握在手里,然后让楚卿云选一个。
毫无疑问,她委拒了。
看着裴灵衣那副肉疼的样子,她便知道这些东西并不昂贵,但她也不打算告诉眼前人受骗的事实。
谁小时候不喜欢捡点毫无意义的漂亮石头,价钱是小,开心是真,既然她喜欢,丞相府也供得起她的开支。
但一想到裴灵衣下午的所作所为,她不免有些惆怅。
她话锋一转,幽幽开口:“今天将军府托人送来了一把做工精细的长弓,灵衣,你可知是送给谁的?”
听闻此言,裴灵衣如有雷劈,手里刚收的东西散落一地,她倒不知道邓思言会追到丞相府里来。
见她不答话,楚卿云继续道:“那是一把上过战场的弓,杀气太重,不适合你,我回绝了,你若喜欢我便让人去金匠司做一把。”
她暗自生气,每次裴灵衣出去身边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人,先是裴深秋居心不良,后是崔莺跟邓思言,防男又防女,楚卿云每一刻都放松不下来。
但朋友的身份,她从来都不想要。
没看懂楚卿云心底的忧愁,裴灵衣傻乎乎地说了声好。
对于这近在咫尺的弓,旁人想要,裴灵衣拿着却十分烫手,赠弓这情节原是邓思言和裴深秋的戏份,更是两人间的定情信物,她拿了算什么事,因此楚卿云替她回绝了倒是一件好事。
忽然窗外飞来一只麻雀落在裴灵衣的手上,她下意识握住了小家伙的翅膀,此时暖阳流淌在她发间,像是在编织催眠曲,莫名她开始意识模糊。
只有她手中的力量还在不断加大,再晚一秒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要葬送,忽然楚卿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动作,她惊诧地放开手中的麻雀,它逃也似的飞走了。
“灵衣……”楚卿云按住裴灵衣有些发抖的手,不知在想什么,“你从哪里学的射箭?”
她目光如炬,像是把裴灵衣架在火架上烤。
裴灵衣不知道眼前的少女有没有注意到刚才的一幕,心脏狂跳不止。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犯病!
她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此时此刻只想逃走,但她不得不回答楚卿云的问题,若是让眼前人知道了自己不是真正的裴灵衣的话,她要怎么办。
一番挣扎过后,她选出了最恰当的说辞:“哈……常年跟着大哥身边看,耳濡目染,多少学了些皮毛。”
她借口身体不适想要起身离开,却被楚卿云死死拉住了手,任她如何拉扯都没办法抽身。
不知道为何,裴灵衣觉得她是故意不让自己走,但这想法冒出来的第一瞬间便被她否决了。
楚卿云不可能是这种坏心眼的人。
“可杀楚平生时,你不是用的箭吧。”
这一刻她脑中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断开,所有考量都在最后一刻被抛之脑后。
裴灵衣右手攀上心脏的位置,只想把里面的想法倾泻出来:“那不是箭,是枪,但无论是什么,我都喜欢这种无视距离的武器,早早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溅出来的血迹也不会弄脏衣服,免得沾染一身腥臭味。”
她起身将裴灵衣压在地上,双手轻轻掐住身下人的脖颈,像是在测量宽度。
“你知道吗,杀楚平生的时候真的很恶心,要是当时能离他远点就好了,如果我的力气大点就能像这样把他处理掉。”
说罢她十分可惜的看着楚卿云,似要重现当时的情景。
“但是姐姐你不是他,我就算杀了你也找不回当初的感觉了。”
“就这样装下去不好吗,非要点破谎言,这样下去的话……”
她崩溃地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半哭半笑,几近疯魔,这样下去她便会陷入谵妄,再也醒不过来。
“灵衣,回神。”
随着玉碎的声音,一股奇异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裴灵衣的理智逐渐回笼,那味道像是一股清泉为她冲刷思绪。
再次睁眼时已是攻守反转,楚卿云身在上方用宽大的身影罩住了她整个人,连带两只手也被楚卿云一只手紧紧钳制住。
意识到自己手里握着的茶壶碎片,毫无疑问那是冲着谁去的,她像是丢烫手山芋般将它扔了出去。
侧目而视,看着一地狼藉,和楚卿云一直挂在腰间玉佩的碎片,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我冷静下来了,姐姐让我起来吧。”
楚卿云面无表情,像是没听见她的话般,直直盯着她,裴灵衣被看的面红耳赤,急忙要起来。
楚卿云明明是温柔一类的,偏偏脸生得英气,有时裴灵衣都会误以为她是个男人,尤其是她发现楚卿云的力气意想不到的大,手掌也比普通女子宽厚。
没来得及想下去,楚卿云默默地将她拉起来,全程一句话没说。
紧张的气氛蔓延在两人之中,裴灵衣垂着头,觉得自己可能再也挽回不了这段感情了。
任是谁被掐着脖子都会生气,也不怪楚卿云不想理她。
“把我绑起来吧,不然伤了你。”
她伸出一双手,等着楚卿云用麻绳来绑她,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少女动作。
怕楚卿云心理有负担,她补充道:“没关系的,以前我发疯家里人也是这么做的。”
想起曾经爸妈的辛苦,她不由得红了眼睛。
楚卿云拿出一块手帕放在她的手里,听不出情绪:“这些日子你总做梦,晚上也睡不安生,崔莺告诉我你总是说梦话,像是在害怕什么。”
“你不愿说,但郁结于心总有一天会成为心疾,你害怕杀人,裴平生的死像是一道烙印刻在你的脑海里,刚在桌上看你精神恍惚我才顺势逼着你将情绪发泄出来。”
裴灵衣苦哈哈地笑了两下,在女神面前撕下自己的伪装,让她心里很难受。
但楚卿云不在乎,她一举一动间带着上位者的威压,这是裴灵衣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她,令人恐惧不敢直视其真容。
“我要告诉你的是,你杀他没有错,害人者要做好自食其果的准备,你与她的对峙中是你胜了,你才是站在最后的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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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你不该记住败者的样子,就像……我一样。”
她从怀中拿出一把开刃的匕首,拉起裴灵衣的手强迫她收了下来。
“如果有一天你不得已杀了人,便用我送的刀送他上路吧,无需担心,黄泉地狱我替你走。”
裴灵衣感到胆寒,她忽然发现眼前之人似乎跟她想的有些完全不一样。
她小声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不过一个侍卫的妹妹,如果是为了我大哥的话没必要做到这个份上。”
“嗯?灵衣。”楚卿云勾唇轻笑,“我认识你的时间远比裴深秋要早。”
“什么意思?”
“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
她转身离去,吩咐侍女进来收拾狼藉,崔莺忙跑进来,看着裴灵衣失魂落魄的模样十分着急。
“姑娘,发生什么了?”
“姑娘,姑娘?”
她扶着裴灵衣的肩膀,不论她怎么唤她,都没能等到回应。
良久,她朱唇轻启:“这个世界乱套了。”
崔莺没理解她的意识便被裴灵衣推了出去,她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断喊道。
“伞玉,你给我出来!”
她话音刚落,那只离奇的黑猫不知从哪钻了出来,见状裴灵衣不打算多费口舌,直接将他提了起来。
“伞玉,楚卿云和裴灵衣过去什么关系?”
“毫无关系。”
“怎么可能!”
方才楚卿云说的话根本不像是作假,那种眼神甚至超越了朋友的界限。
但伞玉只是用那双竖瞳看着她,紧接着吐出一个惊天消息:“我说的是真的,这个世界早在你来之前就开始崩坏了,就算是我也不知道未来的剧情会如何发展。”
“裴灵衣,明天的群芳宴你必须去,裴深秋会在宫宴行刺,毫无疑问他会死在那里,你得阻止他。”
裴灵衣皱了皱眉,“他羽翼未丰,怎么会做出这种蠢事?”
面对裴灵衣的质问,伞玉警告她恪守本分,不要动歪心思,随后像是上司般给她理所应当的发配任务。
“我说过,这个世界已经开始崩坏了,如果不走上正轨的话,你我都不会好过。”
这一点裴灵衣当然知道,她也知道自己的最终归宿还是回到原世界,但接下来的信息才是真正的重磅炸弹。
“更重要的是,从今往后你不仅是裴灵衣,还是月白鬼。”
听见那个并不陌生的人名,裴灵衣先是张了张嘴,随后像是看疯子一般盯着伞玉。
月白鬼,《帝皇》中的最终反派,是灭魔教的教主,武艺高超,除男主外无人能敌,是一个名震江湖的风云人物,她死后势力归于男主,是男主登基不可或缺的一环。
这样的人,裴灵衣就算有胆去装,也没办法装下来。
但更让她震惊的是伞玉接下来的话。
他说:“这几天我忙着盯你,等关注那边的动向时月白鬼已经死了,不知道是谁杀的。”
虚空中缓缓浮现出一只蓝色的耳坠,伞玉朝她扬了扬头,示意她去接。
“带上它,你可以使用月白鬼的皮囊,暂时使用她的力量,明天你得替她去参加群芳宴,同时把裴深秋劝回山。”
裴灵衣不免疑惑:“身为造物主,你为什么不亲自去做,比我要轻松的多吧。”
“这个世界之外有人在盯着我,若被发现,我必死无疑。”
“是谁?”
“送你进来的人。”
说完,他的身影再次消失,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裴灵衣在原地转了又转,她深呼一口气,开始破口大骂:“我问候你祖宗十八代啊,把我拐进一个男频小说里,还有一堆bug要修,天天角色扮演真当我是演员啊,等我回去别让我发现是谁干的!”
7. 鸠占鹊巢
冷静下来之后,裴灵衣决定好好去向楚卿云道个歉,顺便打探一下两人之间的往事。
再者,明天宫宴之后裴灵衣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够活着回来,直觉告诉她明天一定有大事发生,若真的回不来了,这也算是最后的告别。
来到楚卿云空荡荡的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甚至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听鞠这几天也总不见人影。
整个丞相府好像忘了有这么一个小姐。
需要装点门面时她就被当做价值连城的宝物挂了出来,等不需要了又被收进灰蒙蒙的盒子。
明明都是丞相的孩子,待遇却天差地别,侍从们看见楚卿云时若没有吩咐都是绕道而行,避之不及,对于性格不好的大公子确是上赶着侍候。
这群人真是识人不清。
砰砰砰!
裴灵衣抬手轻轻敲响了楚卿云的房门,整张脸贴在门上听听里面有没有动静。
“美丽大方温柔体贴的姐姐睡没睡呀?”
“可否赏脸跟妹妹小酌一杯?”
她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夜里,期盼着能够得到回应。
不久,头顶上传来那道温柔的声音:“赏月可以,小酌便免了。”
楚卿云一袭月白色衣裳和身后巨大的月盘相互映衬,她坐在房檐之上,向下面的少女发出邀约。
“上来陪陪我吧。”
裴灵衣心跳漏了一拍,毫不犹豫转身从一旁的木梯爬了上去。
临到屋顶,整个梯子有些不稳,她被稳稳托住才没掉下去。
“姐姐,你怎么想起来看月亮了。”她一屁股坐在裴灵衣的身旁,也不管下面有没有灰。
楚卿云手指天上,轻声叹气:“惹了灵衣姑娘生气,心里郁闷,只能借这轮明月消愁罢了。”
“没想到姐姐还会打趣我了。”
裴灵衣低着头,捏着自己的衣袖,思量再三后还是把那把匕首从胸口掏了出来。
“这个我不能收。”
她快速放在房檐上,然后深呼一口气。
“我虽然控制不住情绪,但也不想成为一个杀人狂魔啊。”
尤其是楚卿云说的那句所有罪过由她承担,开什么玩笑,一人做事一人当,若把自己的罪孽算在其他人头上,当真是猪狗不如的东西了。
何况匕首这种武器,靠速度和出其不意制胜,她没学过武也没发挥多大作用。
楚卿云收起匕首,将腰间的玉佩取下来。
“这是定魂玉,本是有一对的,如今就剩下它了,你收着,有安神宁魂之效。”
裴灵衣瞳孔放大,想起下午那股奇异的香味,应该就是从这玉佩上穿出来的,若不是它,自己不知道还要疯多久。
“谢谢你。”
她羞愧地刚接过,自己不过鸠占鹊巢,若不是她占了这个世界裴灵衣的壳子,楚卿云怎么会对她这么好呢。
她低下头,悄悄瞄了一眼旁边人:“姐姐,你和我讲讲,以前的裴灵衣是什么样的人,好吗?我还对那个我挺敢兴趣的……”
面对裴灵衣的试探,楚卿云整个人都陷入回忆之中,似有千言万语要讲。
“灵衣你十一岁时烧坏了脑子,只知道一个劲儿的跑,听裴深秋说无论如何都抓不住你,就像是山上的野孩子一样,后来你长大一些到了十六岁被裴深秋带来丞相府,说来也怪,你不听大哥的话,却对我十分亲近,会乖乖的待在房间等我回来。”
“有时听鞠不在身边,你就学着给我梳头,经常把我头发弄的一团乱,闹出不少笑话出来。”
“至于你与我的初见算不上是好的回忆,你想不起来是好事。”
说完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但随后又消失不见,语气也冷了下来。
“你独自在府里的那天,我和裴深秋被调走去了城西,待反应过来时连夜赶回府却还是晚了一步。”
“早知如此,我一开始就该了结他,也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些事了。”
她的眼底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杀意,把裴灵衣吓了一跳,她忙摇摇头,似乎很着急。
让这么一个温柔善良的人手上染血可真就是罪过了!
裴灵衣劝道:“你的手上不该染血,说来说去都是那个混账东西的错,说起来后面那个楚平生是冒牌货吧。”
见裴灵衣有意扯开话题,楚卿云也顺着她的话讲:“无论是从前的,还是现在的,他们不过都是被拉来顶替大公子这个位置的人罢了,丞相府不重血缘,父亲他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地位罢了。”
听到这里裴灵衣瞬间了然,难怪楚卿云在丞相府被忽视,裴灵衣猛然间想起楚卿云的母亲虽是妾室,但却是清河百里氏的族人,这样算来她的身份并不比嫡子低。
难怪楚丞相不愿意放权给楚卿云,是怕百里氏的手伸过来沾染丞相府的家业吧。
看不懂这些大家族的弯弯绕绕,裴灵衣长叹一口气,回到今晚来的目的上,通过刚刚楚卿云的讲述,她彻底想通了。
所谓朋友,可不是顶着其他人的名头能够交心的,她想用自己的身份出现在楚卿云的面前,一直藏着掖着她心里不痛快。
她看着楚卿云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道:“姐姐,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裴灵衣,现在的这个灵魂是另一个人。”
楚卿云神情微惊,没有做声,她看着裴灵衣的脸,似要透过皮囊窥探其中的人。
她食指轻抬起裴灵衣的下巴,笑道:“可在我看来,你们就是一个人。”
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呢,她的心眼子可比原主多多了。
见楚卿云不信,她又说了一遍,几乎急眼道:“我不是她……真不是!”
裴灵衣连声否认,楚卿云只是轻笑出声:“既如此,那我当你你是新生的裴灵衣如何?”
“嗯!”
说完,裴灵衣从腰间的口袋里掏出一串糖葫芦。
“姐姐,吃糖葫芦,回府时我买的,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吗?”
“你是从哪里知道我喜欢糖葫芦的?”
“我知道姐姐你喜欢吃糖葫芦,爱梨花,喜欢去寺庙里祈福,还有!”
楚卿云轻轻摇摇头,打断了她:“灵衣,我并不喜欢这些,我爱青竹,少吃甜食,也从不拜神,你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
裴灵衣沉默了,她总不可能说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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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是从书里看见的吧。
良久,楚卿云垂下眼帘,轻声问:“你在透过我寻找谁的影子?”
裴灵衣:“!”
裴灵衣震惊地说不出话,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一直一来她按照书里的楚卿云去认识她,对待她,甚至将她框在这个人设一中,稍有不对,就会想要去矫正她。
可是……楚卿云是人啊,站在她面前活生生的人,她有自己的想法和喜乐,明明就在身边,她却还是下意识从书里认识她。
楚卿云当然该喜欢青竹,否则她怎么会住在青竹轩里!
即使知道这个道理,她依旧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书中的楚卿云,还是眼前这个和她一起赏月的楚卿云。
她深呼一口气,答:“裴灵衣就是裴灵衣,楚卿云就是楚卿云而已……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姐姐,你的喜好我记住了。”
意识到从前自己对眼前人的不尊重,她此刻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只好找了个借口离开。
她向楚卿云挥了挥手,道:“今晚打扰姐姐了,更深露重,早些休息。”
“嗯。”
楚卿云依旧收下了那串糖葫芦,在她走后,她剥开糖纸,轻轻咬了一口,透明的糖皮和酸甜的山楂混在一起打开舌尖的味蕾,和她从前吃过的山珍海味都不一样。
糖葫芦原来是这种味道吗……
看着头顶的月亮,她接着吃下第二口。
“太甜了……果然不适合我啊。”
另一边回到房间的裴灵衣久久不能平静,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我到底是谁,是小傻子,还是女高中生,还是那个杀人如麻的最终反派?”
没有人回答她,她便对着镜子自言自语。
“你真是糟透了,怎么可以就这么逃走。”
在发现楚卿云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后,就像心中被塑造的神明破碎了,一时之间她竟失去了方向。
但看着腰间的玉佩,她攥紧拳头,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至少楚卿云的温柔还是一如既往,不是吗?
想明白后,她便不再纠结,转而想起明天伪装月白鬼的事宜。
月白鬼高冷毒辣,裴灵衣就算拥有了皮囊,也难以从气质入手。
她试着紧绷着一张脸,却被镜子里看见自己故作高深的样子逗笑了。
这下笑笑没问题,但若是被灭魔教的教众发现了,非得活扒了她的皮不成。
一想到这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忍不住开始发牢骚:“烦死了,做人好难,做穿越者更难,没有工资凭什么还得打两份工,还是大魔头!”
别看灭魔教名字取得正气凛然,但实际和魔教没有区别,打着保护费的旗号烧杀抢掠一个不落。
她落在这魔窝里,无异于羊入虎口。
至今她仍没想明白,为什么明天的群芳宴会请月白鬼一个魔教的大魔头去赴宴。
总不可能想和别灭魔教联谊吧……
咦——多少有点魔幻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一阵后怕,心想自己真是累过头了,什么都敢乱想。
8. 反派的自我修养
午时,京城皇宫。
转眼间裴灵衣在宫女的指引下入席,她身着灭魔教的教服,黑色的外袍与在场女眷迥然不同,很快便吸引了诸多视线。
在这样一个喜庆的日子,她身着一身黑,绕是谁都要多忘两眼。
她心虚地透过桌上金杯的倒影确认自己外貌与月白鬼一般无二时才放下了忧虑。
“你在担心什么,这可是我亲手扒的皮,就是灭魔教的教众也不会发现你的异常。”
心里传来那道欠揍的声音,裴灵衣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什么叫扒皮,我这不是相当于穿越在她身上了吗,别把我说的跟变态一样。”
伞玉道:“有什么区别,穿越也是穿,穿衣服也是穿,反正里面都是空荡荡的没有灵魂,月白鬼的脸比你原来的脸好看多了,你就偷着乐吧。”
裴灵衣默默握紧拳头:“呵呵,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在脑子里结束争斗,她将精力重新放回宴会。
她落座较早,左右两侧的人还未到场,站在她旁边的宫女虽面色无虞,但在为她斟酒时的那双微微发抖的手还是出卖了她。
裴灵衣心里不由苦笑,大妹子你别怕,姐姐我也怕啊……
不远处皇帝的禁军如山石巍然不动,一般来说他们是不能出现在宫宴上。
但既然他们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今晚绝不安稳。
裴深秋要是真正这个场合刺杀,真就蠢透了!
裴灵衣摸着下巴,默默从人群中寻找裴深秋的身影,但偌大的宫殿鱼龙混杂,她看瞎了眼睛也没找到人。
她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楚卿云的身上,今天她赴宴穿的十分朴素,一身月白珍珠云锦衫与她的清冷气质互相映衬,在诸多美人间不落下风。
果然是全书第一大美人!
忽然,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旁边,将军府的小姐邓思言落座在她的右侧。
我去,怎么会是她。
想起邓思言的脾性,她不由得皱了皱眉,裴灵衣空有月白鬼的内力,却不会剑术,如果真要打起来她保准露馅。
邓思言坐在她身旁,幽幽一眼,有些狂妄。
“什么人都放进来了。”
此话一出,原本热闹的大殿上声音减小,有不少人想看月白鬼的反应。
为避免争端,邓思言身边的宫女忙俯身解释:“邓小姐,月教主是圣上请来的,还请您言辞收敛。”
听见圣上的名号,邓思言只得就此作罢,但难掩自己心中的厌恶。
她冷哼一声:“那就希望她安分守己,莫要把歪风邪气带进宫里。”
她声音不大不小,裴灵衣又不能装没听见,她如果不是得演月白鬼,甚至还会给邓思言鼓掌,夸她女中豪杰,不惧恶势力。
可现在她扮演的是反派,反派听见这话哪能忍,定要扒了她一层皮方才罢休。
为了不崩人设,她不动声色地轻抿一口杯中的酒,决定先打嘴仗:“听说邓家军吃了败仗,还派人上灭魔教求援,如今翻脸不认人,江湖上不少恩将仇报之人,没想到将军也是如此。”
这消息是她昨天恶补关于月白鬼的消息时无意得知的,刚听见时她还不相信,直到看崔莹的样子不像作假才不得不承认灭魔教还会做这好事,没想到现在用来堵邓思言的嘴了。
她说的有理有据,邓思言无力反驳,垂死挣扎道:“那不过是灭魔教想从朝廷谋取好处,真以为自己是好人了吗?”
裴灵衣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做声,邓思言见状霎时脸色发白,很不好看。
江湖传言,月白鬼一笑,轻则命丧黄泉,重则被做成要死不活的人棍。
她的这一笑在旁人看来就是向将军府下了绝杀令,个个都在猜私下里邓思言会被怎样打击报复。
她身边的宫女更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生怕自己被牵连进去,好在赶来的宫女太监将人拖了出去才阻止这场闹剧的扩大。
裴灵衣揉了揉眉心,第一次觉得月白鬼的威慑力如此之大。
忽然整个大殿安静下来,一道黄色的身影从殿门口缓步前行,来者身披黄袍,目光如剑,虽体弱气衰,却不失帝王英姿。
所有人伏地行礼不敢直视龙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皇帝抬手沉声道:“起身吧,今天无需这么多繁文缛节,当作家宴罢了。”
直到他入座高堂之上,所有人方才重新坐了回去。
裴灵衣第一次见这场面,整个人谨言慎行,时不时观察其他人的作为,帝王的威严当真不可侵犯分毫。
“开宴吧。”
随着皇帝一声令下,宴会重新热闹起来,殿外走进一行宫女,她们手中是一支支品种各不相同的花。
海棠,桃花,梨花,杏花,引春被插入花瓶之中摆上各位贵女的桌上。
正当裴灵衣不解时,台上的皇帝发话了:“都是官家小姐,朕看有几位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今天由朕做主赐婚,各位看看未来夫婿可还满意。”
满堂寂静,裴灵衣如梦初醒般看向自己桌上的花束,那是一支海棠,而对面男席有海棠的只有大皇子周潜渊,他的瓶中还另有一支桃花,而桃花女席的主人正是她日思夜想的楚卿云。
开什么玩笑,这是要她们两人共侍一夫的节奏。
她不可置信地再看其他桌上,邓思言为迎春,她要嫁过去的则是二皇子周书礼。
荒唐,着实荒唐。
丞相府支持二皇子,却要与大皇子成亲,将军府支持大皇子却被分给了二皇子。
这番操作不仅打破了之前各方势力的筹谋,还将各位的心思摆在明面上。
这是皇帝在告诉他们,你们的小动作他尽收眼底。
可为什么最后皇帝要把月白鬼和大皇子绑在一起?
裴灵衣猛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秒皇帝就提到了大皇子。
“潜渊,你可有异议。”
“谢陛下隆恩。”他俯身行礼,隐隐望她。
裴灵衣慌忙起身,心如擂鼓,却不得不强硬开口:“陛下好意,容我拒绝。”
她是今天场上第一个抗旨的人,或许也不是最后一个。
在她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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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站了起来,楚卿云盈盈一拜,不卑不亢道:“臣女体弱,无法为皇室开枝散叶,自请陛下收回成命。”
满座哗然,在这个母凭子贵的朝代,楚卿云此话相当于断绝了自己的姻缘。
而在她之后,裴灵衣紧接道:“灭魔教事务众多,我出身低微,怕是入不了大皇子的眼,况且……朝堂与江湖势力还是两清为好。”
“但周国若有需要,灭魔教定鼎力相助。”
边疆战事吃紧,不难想皇帝要月白鬼嫁给大皇子无非就是想得到助力,她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皇帝想必也不会为难她。
只是大皇子王妃的两位候选人接连拒绝,为了维护皇家颜面,想必还是会做出些惩处。
谁料大皇子意外冷静,还为两人说话:“君子不强人所难,父皇收回成命吧。”
大好人!裴灵衣默默在心里给他点了一个赞。
皇帝阖眸不语,似在沉思,良久,他道:“也罢,你几人若不愿意,朕不强求,入座吧。”
得到赦令,裴灵衣松了口气,不自觉灌了一大口酒。
经过这么一场闹剧,众人心知陛下看好的人从始至终都是大皇子,不惜拉来一人之下的丞相府和江湖风云的灭魔教当助力。
只可惜大皇子母亲身份卑贱,朝中几乎无人支持。
她侧头望向邓思言,却发现她脸色发青,比之前跟她互怼时还要难看,嫁给二皇子这件事对她的打击不亚于末日崩塌。
再看对面的周书礼,唇角带笑,但眉目向下,有些滑稽。
裴灵衣默默叹了口气。
裴深秋,你的后宫好像被逐渐瓦解了……
想到此处,她心下一惊,裴深秋还没找着呢。
正在她发愁时,大殿中央上来一批舞姬,于此同时一个陌生的乐师抱琴出现在角落里。
不会有错,那就是裴深秋,即使他乔装打扮过她也一眼认了出来。
但即使找到了人,她也无法众目睽睽之下带他出去。
歌舞升平,气氛燃到最高处,裴灵衣却无心去看,眼见着裴深秋要抽出琴中剑,她当场大喝一声。
“听闻宫中乐师技艺精湛,不知我是否有幸能听一曲凤凰于飞?”她说话时,直勾勾地看着裴深秋,期望他懂点眼色。
好在陛下答应了她的要求,把舞姬撤下,一众乐师上台。
“月教主是大功臣,这点要求自然不在话下。”
“谢陛下。”
他能感觉到裴深秋坐在殿中央时琴声的狠厉,像是在咒骂一个人,但如今他在视线中心,再傻也不会轻举妄动了。
煎熬的不止台上的人,还有她这个被迫拉来的冤种,此刻裴灵衣就盼着裴深秋弹完曲子乖乖撤退。
甚至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裴深秋执意要刺杀,裴灵衣只能召集宫外的教众杀出一条血路,护他周全。
好在一曲完毕,裴深秋抱琴退下,她提起的心安才放下。
耳边忽而传来温热的气息,一名陌生女子假借倒酒的样子在她耳边轻声道:“找到你了,我的灭门仇人。”
9. 灭门仇人
屋漏偏逢连夜雨,月白鬼的仇家找上门了,更可怕的是她根本不知道眼前人是谁。
裴灵衣愣了愣,她看见少女颈后爬出一条细长的蜈蚣,它顺着少女的后背又到地板上,马上就要爬到裴灵衣的身上。
她虽然不怕虫,但难知这蜈蚣是否有毒,她下意识就要起身却被少女按住,情急之下她一脚将蜈蚣踩到脚底。
眼见着少女冲她而来,裴灵衣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语气开口道:“这里是皇宫,不想活了么?”
但少女只是眨了眨眼,随后将她的果盘撤了下去:“对不起大人,我不知您不喜葡萄,奴婢这就将它拿下去。”
牛头不对马嘴的回复,很显然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还找了个借口撤退。
裴灵衣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挪开脚,方才发现蜈蚣肚里藏着一张纸条。
她心下大惊,趁无人注意时默默收入袖中,手上还残留着难闻的汁液。
经此一闹,她彻底没了赴宴的兴致,满脑子都是她是谁,她要干什么?
或许是她眉头紧锁的样子太过明显,很快便引起了一旁邓思言的注意。
“月教主又在计划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呢?”
裴灵衣不怒反笑:“呵,只是为邓小姐这潦草的婚配感到悲哀罢了,将军府之前是如何针对二皇子的,你也许比我更清楚。”
她才不生气,骂的是月白鬼又不是她,只是可怜旁边这小丫头要被戳心窝了。
邓思言手握成拳,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对着皇座之人拱手一拜。
“早听闻月教主武艺了得,臣女自小习武,只想与月教主一战!”
她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震得裴灵衣头皮发麻,只觉得眼前之人不想活了。
和裴灵衣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打一架便算了,和月白鬼这种级别的武林高手打,她此举无疑在送死。
这种荒谬的请求,皇帝定是不能答应。
可谁料座上之人竟是一言未发,显然是看她会不会应战。
坑爹啊,死老头……
思来想去,裴灵衣找了个折中的法子,她唇角微扬,佯装桀骜:“好啊,是点到为止还是至死方休?”
说罢,她看向邓思言,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装起来真的爽,打起来也是真要命。
好在今晚是宫宴,真出了人命皇帝的颜面往哪搁,在他眼皮子底下将军小姐被杀,怕是军心涣散,君臣离心。
皇帝眉头紧蹙,怒拍桌子:“胡闹,这是宫宴,岂由你们放肆!”
邓思言咬了咬牙,不甘心地跪了下来:“臣女罪该万死。”
裴灵衣眉头一挑,看着她满脸怨毒的神色,说不出来什么滋味,明明她的恨不是对自己,她却还是会难受。
背黑锅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想起外面还有一个说她是灭门仇人的蛊女在外面侯着她,裴灵衣不由得脊背发寒。
这场闹剧在皇帝的怒斥下结束,她与邓思言两人被下令提前离场,但裴灵衣乐得清净。
在宫门时,裴灵衣在上马车前,朝着邓思言问道:“恨我如此,你也与灭魔教有仇?”
邓思言有一瞬间惊诧,很快冷笑一声:“月教主,即使我不认识你也曾听说过你的战绩,假借保护平民的名义称王扩教,皇上还能容忍你多久。”
裴灵衣:“……”
这点她当然知道,她只是想从别人的口中再次确认一下这个事实罢了。
马车上,裴灵衣方才拿出藏在袖中的纸条,上面写道:“今晚,冬霖湖一聚。”落款是裴深秋的名字。
那蛊女竟是跟裴深秋一伙的么。
裴灵衣如梦初醒般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不是吧……”
裴深秋身旁的蛊女只会是一个人,苗疆圣女南蝶邬,可他们两人现在本不该相识,而且还给月白鬼留纸条。
想起这个世界的崩坏,她头疼的厉害。
开什么玩笑,仇人邀约,冬霖湖对砍吗?傻子才去呢!
裴灵衣不由叹了口气,朝着马夫吩咐道:“你先回灭魔教,我在京城有事要处理。”
马夫不敢多言,在原处停下后,驾车离去了。
她再次运起周身内力,提起轻功绕过丞相府的耳目,顺利到达自己的屋内,她背对着崔莺摘下耳饰恢复原样才转过身。
“莺莺,没被发现吧?”
面前的崔莺易容后跟裴灵衣长的一模一样,作为阳国的奸细她易容的本领可谓数一数二。
如果不是裴灵衣心急托崔莺扮她,她都不知身旁的少女有这本事。
崔莺微微摇头:“没有的,姑娘放心,今天来院里的除了送餐食的婢女,再无他人。”
裴灵衣点点头,脱下黑衫,换上平常穿的鹅黄色衣裳,看着袖上熟悉的桂花恍然隔世。
“哇,莺莺你都不知道宫里那些人有多可怕!”
她把头埋进崔莺怀里开始撒娇,崔莺也摸摸她的脑袋,有些不解道:“姑娘为什么要扮成那个大坏蛋?”
裴灵衣安静片刻,她闭上眼,神情疲惫:“就像崔莺你是阳国的奸细,而我是灭魔教的奸细一样,都是身不由己啊。”
崔莺一怔,正在整理裴灵衣发丝的手停了下来,她小心翼翼地看了裴灵衣一眼。
“姑娘,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不害怕我……”
“我不怕。”裴灵衣摇摇头,“关心家人的人能是什么坏人。”
崔莺和她已经是没有归处的人了,本就是互相作伴,哪能整天疑神疑鬼。
恢复精神过后,她又抽出了那张被揉得皱巴巴的纸条。
罢了还是去一趟吧。
她还是怕了,怕裴深秋在背后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夜深人静时,在确保身后无人跟踪后,飞檐走壁至冬霖湖赴约。
她不得不承认有内力加持的身体耳清目明,身轻如燕,四周的动静尽收眼底。
她刚一落地,便有两道身影从暗处钻了出来。
裴深秋上前拱手作揖:“在下裴深秋,月教主,久仰。”
裴灵衣抽了抽嘴角。
久仰,久仰什么,久仰恶名?
不是她说,裴深秋这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裴深秋突然正色道:“月教主,为何要在宴会上帮我?”
“帮你,莫不是你自作多情?”
“我从台上撤下去后便发现了蛰伏在暗处的皇帝亲卫,今日不过一场普通宴会罢了,根本用不上这等兵力,如果不是教主,此刻我可能早已身在诏狱。”
见裴灵衣不说话,裴深秋继续道:“月教主,我这次来是有事相商,不知灭魔教可有兴趣成为国教。”
搞半天是想搭上灭魔教这条船啊。
“说来听听。”裴灵衣摆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实则是想知道裴深秋在计划些什么。
只见裴深秋撩开袖子,露出一大片红色的麒麟胎记。
“当今圣上溺死的二皇子也有一块这样的胎记,但实际上那个孩子没有死。”
裴灵衣皱了皱眉:“那又如何?”
裴深秋勾唇轻笑:“我知道灭魔教一直以来都不甘心被其他正派压一头,想要彻底站住脚跟就免不了和朝廷打交道,大皇子羸弱不堪重用,二皇子与灭魔教避之不及,相比之下有皇室血统的我是和你交易的最佳对象。”
裴灵衣沉默了,良久,她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借势,你手中的势力为我所用,助我登上皇位,我自会为灭魔教正名。”
名门正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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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参与夺嫡之争,更不会支持一个来路不明的皇子,这番算下来便只有体量够大的邪教灭魔教了。
而灭魔教若想继续走下去,便要甩掉邪教这个名头。
她和裴深秋是互惠互利的。
见眼前人迟迟不开口说话,裴深秋不经意间攥紧拳头,他在紧张。
借助邪魔外道的力量必遭天谴,可眼下局势所迫,他别无选择。
面对传闻中这个杀人如麻的女人,他心里没底,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
但眼前的女人却爽快答应了,她双眸微眯:“可以,我答应你了。”
“月教主,多谢……”
裴灵衣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谢谢什么,这本来就是她接下来打算做的事。
合作的话起码能防止裴深秋乱来,白白搭上一条命。
“等等。”一个女人忽然打断了他们,那双如同毒蝎的眼睛如同狩猎者死定着裴灵衣。
裴深秋看向身旁的南蝶邬有些不悦:“怎么了,蝶邬?”
南蝶邬上前一步,离裴灵衣只有一臂距离,却迟迟不开口说话。
裴灵衣快被吓疯了,还怎么了,当然是给她爹妈报仇啊,还怎么了!
她内里几乎歇斯底里,但脸上还得强装镇定,她主动开口道:“圣女,看够了没有?”
南蝶邬突然笑了:“果然是你,三年前你屠了苗寨我还未曾上来讨要一个说法呢。”
“你想如何?”
“没什么,你现在是裴哥哥的座上宾,我自不会动你。”她朝着裴灵衣耳边吹了口气,气息暧昧,似与情人低语,“总有一天我会收下你宝贵的生命。”
她笑着挽着裴深秋离开了,只留下面色越发古怪的裴灵衣。
处理完这边的事情过后,看见丞相府大门方才见过的两人裴灵衣有些崩溃。
这是做什么?刚才见过又要见一面吗?
她赶紧摘下耳饰,又脱下外面套着的黑袍,三步并做两步地跑到裴深秋面前,将两人拉至不远处的角落里。
裴灵衣没好气道:“你来做什么?”
“衣衣?”裴深秋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裴灵衣方才发现自己用了月白鬼的语气说话,她赶紧咧开嘴,笑道:“大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裴深秋没有纠结裴灵衣为何变脸如此之快的事,他只是再次问道:“衣衣,真不跟我一起离开吗?”
裴灵衣点点头:“我不走,大哥你也赶紧上山吧,你不是说你要磨炼武艺吗,既然如此就不要让我失望啊。”
“我……”裴深秋被她说的不好意思,语气也弱了下来,忽然,他指着一旁的南蝶邬道,“这是南蝶邬,你叫她姐姐就好了。”
南蝶邬笑道:“小妹妹,你应该叫我嫂子才对呀。”
裴灵衣无语了,问一个男人将现任女友带到暗恋对象的家门口是何居心。
她不屑地看着裴深秋,忍不住啧了一声:“大哥,你果然是渣男啊,前脚喜欢卿云姐姐,后脚又勾搭上了这位。”
“我和大小姐只是雇佣关系……”
“既然如此,大哥你下次别来丞相府晃悠啦,要好好跟大小姐划清界限才是啊。”
她挥了挥手正打算离开,却被裴深秋叫住了:“衣衣,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在丞相府找找我的佩剑,它对我……很重要。”
裴灵衣不解道:“你走的时候没拿剑吗?”
不是说剑是剑客的生命吗,裴深秋居然会把它忘记了。
但见裴深秋面露难色,不愿解释,她也只好一口答应下来。
临走前,裴深秋叮嘱道:“衣衣,小心丞相府。”
裴灵衣听的一头雾水,挥了挥手快速跑走了。
她只觉得今天的裴深秋当真古怪。
10. 误入密室
自从答应帮裴深秋寻剑之后,这几天她便没有歇过,裴灵衣先是去他原本的住所查看,在一无所获之后又去询问管事,但男人告诉他这个房间没有人动过。
这一日她不死心地再次来到裴深秋的房间,床底,柜子,甚至敲击墙面看是否有暗格。
但没有,什么都没有,迎面而来的只有静谧的灰尘。
也是,一个普通侍卫的房间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她坐在空荡荡的床上,丝毫没有察觉门外有人走了进来。
楚卿云微微一笑,眼底却没什么情绪,她站在裴灵衣的面前,投下一片漆黑的阴影。
裴灵衣抬头望去,双肩抖了一下,她有些慌张地拍了拍凌乱的床铺问道:“姐姐你来这里做什么……”
楚卿云没有回答她,只是淡淡扫了一眼狼狈的房间:“灵衣在找什么,不妨跟我说说。”
“啊……就是。”
裴灵衣正欲开口,却突然想起裴深秋的最后一句话,他说小心丞相府,既然他这么说是否代表了他并不信任丞相府。
如果是这样,裴灵衣要做的事就不能让楚卿云知道了。
她笑着开始打马虎眼:“之前大哥有个埙,我闲来无事也想摸出来学学,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了。”
“可是如果它在这里的话想必已经风尘仆仆了,你若喜欢我可给你买个新的。”楚卿云手半握拳放在唇边,似笑非笑,“还是说那个埙对你来说有不一样的意义。”
奇怪,是因为做贼心虚的缘故吗,裴灵衣觉得今日的楚卿云有些咄咄逼人。
她压住砰砰直跳的心,回道:“没什么,找不到就算了。”
话是这么说,但她眼里的犹疑还是出卖了自己,而这一切都被楚卿云看在眼里。
“灵衣何必骗我呢,你是在找那把佩剑吧。”
“欸?”
远处清风徐来,落花飘落如同满天飞雨,正好落在两人面前。
被拆穿的裴灵衣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说话有些结巴,“姐姐,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楚卿云说到一半故意停下,勾唇轻笑,“裴兄曾和我有个约定。”
裴灵衣从床上站了起来,惊声道:“约定,什么约定?”
“这把剑裴兄抵押在我这里,若有一日他能够还清所欠相府的款项,我便将剑归还于他。”
抵押,欠款?
裴灵衣听完后觉得脸上臊得慌,裴深秋之前可没对她说过这事,她以为自己是找,合着是当小偷来了。
她立马不住地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有这个事,姐姐不会怪我吧。”
“我怎么会怪你呢,但是灵衣你还是不要一个人在府里乱走为好,有些空房会放置兵器,若伤了你如何是好?”
楚卿云的声音明明很温柔,但不知怎么的她从中读出了一丝危险。
她木木地点了点头,觉得眼前人越来越陌生了。
自从宫宴过后,她们二人间的气氛就很古怪,本来说好要动身去景城的现在也迟迟没有动静,裴灵衣去找她时也每每找不到人。
于此同时,她发现已经要开春了,但是楚卿云依旧穿得很严实,颇有质感的布料完全遮住了她的全身,就连脖子也被立领挡了个大概。
是怕冷吗?可这几日太阳明明晒得正好。
她下意识伸手向楚卿云的脖颈处探去,直觉告诉她那里藏着秘密,但就快接近时却又在不经意间被少女躲开了。
两人就这么静静站着,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裴灵衣收回停在半空的手,小心问道:“姐姐,你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
“我很好,灵衣不用担心我。”
客气疏离的回答,不肯说么,裴灵衣此刻很想撬开她的嘴,但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她瞒着人做了这么多事,哪里有脸要求别人信任她。
这次交谈过后,她便不再打算找剑了,但偏偏正准备入睡时,伞玉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裴灵衣赶紧拢了拢外衫,不悦道:“这是女孩子的房间,你有没有点分寸感。”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现在只是一只小猫咪。”
“好恶心。”
裴灵衣一阵恶寒,脸色很不好看,要知道这家伙无事不登三宝殿,一来找她便不得安生。
果不其然,这一开口,便把裴灵衣气得要死。
伞玉对着她颐指气使:“快起来找剑去。”
“呵呵,你不要脸我还要呢,没听见人家说的这是裴深秋自己当给她的吗?有本事自己赎回去!”
伞玉:“……”
伞玉:“没了那把剑,裴深秋就算有那块胎记也不足以证明他皇子的身份。”
裴深秋的那把剑是他母族历代传承的七星剑,当年为让裴深秋不参与皇宫的腥风血雨,躲过宫廷叛乱,在民间平安长大,贤妃设计让他假死出宫,派贴身侍女照顾并带走能够证明其身份的七星剑。
即使知道了这把剑的含义,裴灵衣还是过不了心里那关,偷东西算什么回事。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退让,最终还是伞玉率先败下阵来,给了一份十分可观的酬劳,她才松口。
“解毒丸怎么样,在廖神医那里顺的,你不是想给楚卿云解寒毒吗?”
“哈……真的假的?你有这么好心?”裴灵衣眉毛一挑,显然不信任他。
“牛马还得给点甜头呢,你到底为我办了事。”
伞玉仰起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但好在裴灵衣此刻并不介意,她一口答应下来,此前说的道德问题全被抛在九霄云后了。
“妥了!”她打了个响指。
一阵蓝色的幽光之后,屋内重归寂静,裴灵衣起身开始准备打探,整个相府她就只有一个院子没找了,那便是楚丞相的居所。
她深吸一口气,之前她跟楚卿云说不喜欢有人跟着自己,所以安排给她的暗卫全部被撤了下来,只有出门时才会有一个侍卫随行。
但是这样还远远不够,楚丞相的居所防卫密不透风,但反而只有书房看守薄弱。
是真的没有重要的东西,还是那里只是鱼饵?
犹豫再三,她还是尝试从这里突破。
趁着夜色,她靠在墙后等待侍卫巡逻换班的时间,趁着空挡她一头扎进了书房。
满墙书架各种古籍摆放其中,笔墨纸砚静静躺在书案之上,整个房间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一眼望去,所有器物都暴露无遗,根本没有七星剑的踪影。
但是她没有放弃,仔细在这个房间摸索着,按照小说的套路书房必定会有机关。
忽然,她的手碰到了一盏挂在墙壁上的盘龙烛灯,她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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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下龙的眼珠,脚下的石板缓慢移开,露出深不见底的深渊。
裴灵衣:“小说套路诚不欺我。”
她攀着地板,小心翼翼一点一点蹭了下去,直到脚踩到了实处才松了一口气。
她将头顶的石板归回远处,随即走向深处,这一路上只有微弱的烛火为她照亮前方的一点道路。
忽然,她感觉四周有什么微弱的动静,像是机关启动的声音,她不假思索地带上耳饰,感受附近气息的变化。
不得不说,月白鬼习武之人的身体实在比她目前使用的身体强大太多,若不是碍于这层反派危险的身份,或许她会考虑换个人设。
铮——
破空之声迎面而来,上下左右都有暗器从石墙中发射,她不会武艺,只蛮横地用内力将它们打落,丁零当啷的动静让她提心吊胆起来。
如果引来看守的人,她就完蛋了。
好在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后,发现上面并没有人来追捕她,于是她硬着头皮继续走了下去。
不一会儿笔直的狭道内,渐渐宽敞起来,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地下监狱。
还没等她凑近看,一道虚弱的男声喊住了她。
“教主?”
男人浑身是伤,看起来三四十岁的年纪,手上腿上全部是溃烂的伤口,发出难闻的味道,裴灵衣先是一惊,但并不敢开口。
来人是灭魔教的人,显然是认识她的,言多必失,她决定先保持沉默。
“咳咳咳,教主你没事就好。”男人看见裴灵衣很是激动,他强撑着自己跪地行李,“属下办事不利,配不上右护法的名头,教主送我上路吧!”
啊……这个男人是灭魔教的右护法。
裴灵衣在脑中疯狂搜索他的信息,不一会儿她不确定道:“暗刃,你怎么会在这里。”
暗刃咬了咬牙,眉头紧蹙:“属下听您调令探查教众失踪一案,事情完成后正打算回灭魔教,但在途中属下收到了一封有教主信物的信,让我前往云州与您汇合,但属下到达云州据点后却发现空无一人。”
他低下头,眼底强压愤怒:“那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被骗了,他们真正的目标是教主您,如今看见教主您安然无恙,我便死而无憾了。”
裴灵衣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好一个忠心的属下,只可惜月白鬼已经死了,站在他面前的也只是个冒牌货。
她蹲下身子,平视他的眼睛,轻声道:“你可知自己是被谁抓来的,他们有何目的?”
“楚钧南他想要灭魔教的月下剑法,请教主放心,属下未曾说过一个字。”
毫无例外的回答,楚钧南作为丞相,他的野心可谓越来越大了,这给裴灵衣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背过身有些纠结,暗刃这个人虽对月白鬼忠心耿耿,但到底作恶多端,若是她将人放出来和放虎归山有何异。
忽然,她感受到身后气流涌动,她转身去看竟发现暗刃竟想一掌拍死自己。
“停下!”裴灵衣眉头紧皱,她不喜欢看见有人平白无故死在她的眼前,“你若死了,灭魔教上下谁来打理。”
她一掌轰开铁门,将人拉了起来。
此番救了暗刃,也算还了占用月白鬼身份的情分。
而在此刻,她听见监狱深处传来阵阵哀鸣,声音稚嫩,似乎是一群孩子在呼喊着什么。
11. 善恶难明
裴灵衣小心翼翼地前往声音的源头,待看清眼前的场面时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只见一群孩子像是家畜般被豢养在笼子里,他们浑身赤裸,脖颈上拴着一条腕口粗的铁链,看见裴灵衣的到来,他们一拥而上,全部趴在门口。
裴灵衣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但又鼓起勇气蹲下身子问他们:“你们是哪里人?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吃的,吃的,吃的……”
“你们在这里会做些什么?”
“吃的……”
无论她如何问,这些孩子们只会伸出手向她讨要食物,没有办法她只好问身旁的暗刃。
暗刃眼色一沉:“这是丞相府在培养死侍,先是磨灭他们的情感,留下最原本的需求,在最后让恐惧凌驾于他们的生命之上,这时他们才会被允许放出来。”
“死侍……人真是一种残忍的动物。”裴灵衣看向角落里一个蜷缩的男孩,似乎看见了尚能交流的希望,“那边那个孩子,如果你还能说话就吱声。”
预料之中,没有人理她,那个孩子也许只是因为寒冷而躲在角落,裴灵衣方才以为他是因为恐惧。
人只要还拥有感情那便能从深渊被拉起,然而这里的孩子,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见裴灵衣不动,暗刃道:“教主是想杀了他们吗,也是,这群孩子的血用来替教主的刀开刃再合适不过。”
裴灵衣没有说话,从暗刃的身上她头一次感受到了魔教的压迫感,若说邓思言将敌国俘虏当做人牲是因为立场,那么暗刃则是完全出自喜好去杀一个人。
不,她绝对不想变成这样。
她皱着眉头,按下蠢蠢欲动的暗刃。
“我没有允许过你动手,退下!”
好在月白鬼在教中树立的威信屹立不倒,她只轻喝一声,暗刃便再不敢有任何动作。
看见暗刃的疑惑的神色,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脱离了月白鬼,良久,她开口解释道:“这些孩子的血太过低贱,要染就该拿楚钧南开刃。”
这话不假,滥杀无辜加他暗中操控的一切打乱原书的布局,害她不得不冒充月白鬼深入敌后,她现在比任何人都想要弄死楚钧南。
关押这群孩子的牢笼便已是密室的尽头,七星剑看样子并不在此处。
“走。”
她淡淡地命令道,不留情面地向出口走去,即使她想将那群孩子放出来,也没有办法带着这么多人离开。
等两人上了书房后,裴灵衣压低声音,小声道:“你能自己回灭魔教吗?”
暗刃点点头:“教主放心,属下虽受了伤,但尚能运功。”
“如此便好。”裴灵衣大手一挥,示意他独自离去。
但暗刃没有动,迟疑片刻,他担心道“教主您不回灭魔教吗?”
“我要在这里调查清楚来龙去脉,你自行回去吧,教中事务暂由你和左护法处理。”
“是,属下定不负教主期望。”
一阵窸窣声后,暗刃便没了身影,确认他离去后,裴灵衣摘下耳饰,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密室,灭魔教,死侍,七星剑……
这一切会跟楚卿云有关吗,还是说这一切都是楚钧南的指示。
裴灵衣失魂落魄的回去了,接下来的几天她整个人心神不宁,崔莺问她只说是心情不好。
听见有人上门她更是提心吊胆,甚至有几次楚卿云找她,她都会找借口躲着她。
直到有一天她靠在窗边发呆时,一只雪白的信鸽落在她的面前,看着鸽子脚边的信筒,她立马拉下窗,将里面的信件取了下来。
白纸上的字利落如锋:“衣衣,若寻不到剑也无事,切记优先保全自己。”
裴灵衣:“大哥……”
虽然裴深秋此人多情,但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上次她当着南蝶邬的面扫他面子,他也从未露出一丝不满。
自己是否因为原著,所以太过先入为主了?
下次见面,试着对他说声抱歉吧。
坐得太久,她感到有些头疼,恍惚间又摸到了腰间楚卿云赠她的定魂玉。
太神奇了,只要闻到那一股清香,她的烦恼便无处可寻,让人什么都不愿去想。
但裴灵衣并不想过多依赖此物,一直以来她都是靠意志来克制自己。
如果习惯借外物来压制杀意的话,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功亏一篑了。
她将定魂玉收至袖中,脑中全是密室那群被关押的孩子,放走一人容易,一群人则是痴心妄想。
但她的父母曾告诫过她,若有一日做了错事,她便必须行善事来清洗自己的罪孽。
她穿越来时,没忍住杀了楚平生,保护自己并没有错,但以她的技术根本没必要将枪对准男人的心口,杀他不过是自己没有控制好心罢了。
现在的她急需做完善事的安心感来重回正轨。
“哈……”裴灵衣自嘲的笑了笑,“为什么偏偏是我遇上这种人生,我也想做一个正常人啊。”
她重新推开窗,阳光洒满整间屋子,带走屋内的沉闷与湿糜,春风吹动纱帘,影影绰绰,犹如那颗晃荡不安的心。
“没办法,得去救他们。”
她朝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自言自语,似在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另一方的父母听。
她鬼使神差地又来到了楚卿云的身边,彼时少女正坐在亭中石桌上研读书卷,裴灵衣站的很远没有打扰她。
“既然来了,何必躲着?”
楚卿云的声音如珠落玉盘落在裴灵衣的耳边,慌张羞赧又重新覆上了她的脸颊。
她慢步走进亭中,坐在了楚卿云的对面。
“小姐……”她道。
“你我之间生疏许多,是因为什么呢?”
裴灵衣不语,一时间她无法开口。
如果说最初她坐在楚卿云面前时,她最先感受到的是宁静安和,那么现在便是不安恐惧占据了上风。
裴灵衣很难言说,就像是一瓶韵味悠长的香水,前调和后调给人以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
她试探开口道:“你有逛过整个丞相府吗,它是那么大,像是一座封锁住的迷宫一般,第一次出去时我还迷了路。”
楚卿云低声笑了,那双情绪并不分明的眼睛望向裴灵衣:“这里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那你……”裴灵衣深吸一口气道,“那你一定知道密室里的那些孩子,对吗?”
裴灵衣话音刚落,便觉身后出现了一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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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鞠就这么直直站在她的背后一言不发。
看样子是在楚卿云发号施令。
“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吗?”
楚卿云放下手中的书,她依旧平静,即使裴灵衣在她眼前戳穿了相府的黑暗。
可她的这份从容,却让裴灵衣感到恐惧。
原来楚卿云一直以来都知道这些事,并且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
她感到自己在发抖,但最后的理智让她强撑着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是大哥告诉我的,但我知道那都不是你想看见的,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对吗?”
迎着裴灵衣期盼的目光,楚卿云笑了笑,微微颔首:“那非我所愿,我会救他们出来。”
有了她的承诺,但裴灵衣还是有些犹豫,按照楚卿云在相府的处境,想办到这件事并不容易,何况楚钧南是个并不重视血缘亲情的人。
“回去睡一觉吧,一觉醒来什么都会变好的。”
楚卿云安慰着她,派人将她送了回去,临了她似乎看见了楚卿云苦涩的笑容。
待人走后,听鞠不解道:“主子何必去管那些人的死活,若现在反抗楚钧南,只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楚卿云看向一旁开的正好的桃花,淡淡道:“放走那些孩子也算削弱楚钧南的势力,于我们的计划并不冲突。”
她站起身,雪白的衣衫下晕出星星点点的血迹,但她本人却丝毫没有察觉,只是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鞠提醒道:“主子,您的伤口裂开了,请回屋让属下给您换药吧。”
“不必了。”
这种伤口不会用太久便会止血,换件外衫遮掩下便好,当务之急她该去兑现跟裴灵衣的承诺了。
书房内,楚钧南正襟危坐,他闭着眼睛,看向身前的楚卿云。
“你想要那些死侍的苗子?”
明明是疑问,却带着不容分说的架势,对于楚卿云的请求,他敲击书案的食指停了下来。
“你在同情他们,因为自己也是这么长大的?”
一旦楚钧南发现楚卿云有了自己的感情和思想,他会不留情面地丢弃这枚棋子。
前些日子,楚卿云没有按照自己的指示接受婚约,他罚了十八道鞭刑已示警告。
只可惜眼前人似乎并没有长记性,竟又想要提出其他的要求。
“父亲。”楚卿云打断了眼前人的沉思,“这些孩子的资质平平无奇,活不过十天,不若派出去作为密探,还能替相府收集情报。”
丞相府的探子在一次大清洗当中近乎死绝,如今正是需要人的时候,而小孩子的身份能让多数人放下警惕,正如楚卿云所说,那些孩子资质平庸,用来做密探正好填补了空缺。
“你下去安排吧。”
“是。”
楚钧南继续练着书法,没有让楚卿云退下去,这便说明他还有其他事要说。
楚卿云了然,主动开口道:“父亲,裴深秋劫走了灭魔教的右护法,想来是跟灭魔教达成了合作。”
楚钧南低头不语,挥了挥手让楚卿云退了下去,那双精明算计的眼睛若有所思,待楚卿云即将关上门时,他摇了摇头。
“像,真是太像了,你当真和你的母亲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