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妻一个月,才知岳父朱元璋》 第645章 这八股之法,乃是渡人舟 陆知白见方孝孺态度松动,也是立即趁热打铁: “方先生,八股文确实是真正的科举利器。这种文体看似束缚,实则最能检验一个人的才思与学识。” 方孝孺若有所思地点头:“确实。作为议论文体,这样来写,简单高效。” “正是!”陆知白拍案道,“应试作文,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陆知白端起茶盏轻啜一口,目光灼灼地看向方孝孺: “方先生,你我皆知科举的本质是什么——它首先是一场考试。” 方孝孺微微蹙眉:“侯爷此言……何意?” “考试与治学,根本就是两回事。”陆知白放下茶盏,手指在案几上轻轻叩击, “做学问讲究厚积薄发,需要十年寒窗的沉淀。但考试呢?” 面对这有些一根筋的学者,陆知白语重心长起来: “考试,就是要在短短几篇文章之内,把自己的才学,展现得淋漓尽致。为此,必须得用些手段!” 方孝孺若有所思地捋着胡须:“侯爷是说……” “我是说,科举本质上是一种‘特殊状态’。” 陆知白站起身来,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就像战场上的将军,平时可以百般谋划,但真到两军对垒时,必须当机立断!” 他忽然转身,直视方孝孺的眼睛: “方兄可曾见过那些满腹经纶,却屡试不第的老儒?他们不是学问不够,而是不懂‘考试之道’啊。科举,需要结构化的应试技巧。” “确实如此。”方孝孺轻轻点头,眉心却皱了起来:“但这样教导学子,会不会……” “会不会太过功利?”陆知白笑着接过话头,“方先生,您想想,若是连科举这道门槛都跨不过去,再好的学问,也只能埋没于在乡野之间,岂不可惜。” 方孝孺执卷的手顿了顿,说: “乡野治学,又有何不可?着书立说,藏诸后世,何尝不是一种传承?” 陆知白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方先生此言差矣。着书立说固然清高,但学问若无传人,不能应用,终究会蒙尘。” 他叹了口气,说:“冒犯一句,方氏一族自唐末南迁,族中先贤着书七十二卷,如今可有一册流传?” “……”方孝孺怔愣片刻,才分辩道:“也是有的。” 陆知白踱至窗前,叹道:“子曾经曰过: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 ?君子最担忧的是自己离世后,名声不能与自己的德行相匹配,无法被后人称颂和铭记?。? 文人就是这个心思,大部分人都不能免俗。 方孝孺眉头微皱,沉默不言了。 陆知白劝说道:“难道方先生甘心让自己的学问,像那深山兰花,空谷幽香却无人得见?” “孤芳自赏,固然是一种美;但若能让这幽兰移栽庙堂,广布清芬,岂不是更能泽被苍生?” “学问再好,终究是要去做事的。就像您注释的《春秋》,若无人践行其中大义,与废纸何异?” 方孝孺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 他当然知道陆知白所言有其道理,但内心也有自己的坚守。 可如果,真的把乡野着书作为第一选择,他又为何会出现在这皇宫之中? 方孝孺睁眼笑道:“侯爷真是辩才无碍,竟使我有些哑口无言。” 陆知白笑着说:“非也,方先生爱护我的颜面,不愿意极力反驳罢了。” 一阵静默之后。 陆知白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这几天来,倒也有好些个应天的寒门学子通过挑选,进入我科学院‘科举班’中。” “其中有个叫周槐的,为了省灯油钱,每日在秦淮河畔,借着画舫酒肆的灯光,在灯红酒绿里读书。” 方孝孺微微转头来看着他。 陆知白摇头叹道: “可惜,他父亲早逝,全靠母亲给人做零工拉扯大。前几年母亲生了病,全靠他抄书度日。” “长年累月的下来,功名没有考着,眼睛倒是近视了。年过三十,还没说着媳妇,以前的相好早嫁人了。” “表面上,人人敬他,奉承他。背后里,人人笑他不如狗。” 他的话音落下,房间里一片寂静。 这样的事太现实了。 又太熟悉。 方孝孺唯有一声轻叹。 陆知白走近他两步,认真地问道: “方先生,这样的寒门学子,为科举蹉跎了半生,都快活不下去了。哪还有资格说什么治学、着书?!” 方孝孺亦是神色凝重,低叹道: “我明白……一将功成万骨枯。每一次科举,都会有人落榜。” 陆知白点着头,轻声说: “但有的人,家有良田千顷,回去了接着享福。 有的人,回去用麸皮充饥,下次考试的盘缠都凑不齐,上回借的还不知怎么还呢……” 他抬头望天,叹道: “囊萤映雪……方先生,萤火之光,能照透朱门吗?能照亮寒家子黯淡的前程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方孝孺垂在身侧的手掌慢慢握成了拳,面上难掩激愤之色。 他沉声说:“侯爷,您的意思我全然明白!这八股之法……” 陆知白抬手说: “圣贤理想中的世界是‘彼岸’,而贫寒学子所处的现实处境则是‘此岸’。 对儒生来说,中间横亘着的,便是科举这条湍急的河流。” “文以载道,不错。但若无‘法’为舟楫,有再好的文章也只能在此岸边徘徊,永远渡不到彼岸……” 方孝孺接过话茬:“这些寒门学子,缺的就是八股这条渡船!” 陆知白颔首:“八股文就是这条船!是给那些买不起雕花画舫的寒士,一条最稳妥的渡船。我们,就是摆渡人。” 方孝孺虽然点头,眉心却蹙着,犹有不赞同之处。 陆知白劝说:“这天下,终究要靠读书人来治理。 也就是说,只有儒生先达到彼岸,才能够把更多的百姓都接引过来……” “至于圣贤之道……”他指着那篇《民为贵》,“按八股格式写的,但字字句句都在阐发孟子本义。格式只是工具,关键在载的是什么道。” 方孝孺眼中渐渐浮现赞许之色,说: “文以载道,法为舟楫。但使经义不堕,何妨借船渡江?” 陆知白舒了口气:“方先生,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他对着方孝孺躬身,拱手道:“还请先生助我!” 喜欢娶妻一个月,才知岳父朱元璋请大家收藏:()娶妻一个月,才知岳父朱元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46章 这叫担心八股水平? “前几日,我与宋祭酒的对赌,想必方先生也有所耳闻。” “二来天底下有太多学子被困于科举,能渡一个是一个。” “我想请方先生,担任科学院的总督学!那些寒门学子,需要的就是您这样的明师—— 既能教他们应试技巧,又能引导他们思考圣贤之道的真谛!” 方孝孺心中早有此料,却仍需要考虑妥当。 他目光凝重,望着空处。 国子监与科学院,这争端背后的本质,其实是旧学与新学之争,他岂能不明白? “侯爷,可有些丑话,还需说在前头……” 方孝儒抬眼,望向窗外摇曳的竹影,神色凝重: “我虽应允授课,却不敢苟同科学院‘以术乱道’的做派! 过于重视实用,轻视圣贤经典,重利轻义,长此以往,难免走上邪路,为工商之人驱使啊......” 陆知白不慌不忙地饮茶,反倒微微一笑,仿若早料到方孝孺会有此质疑。 “方先生可知栖霞?”他轻声问道,声音不高,却透着几分底气。 “侯爷的封地……”方孝孺眉头微动,轻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好奇,“确实,是个富裕安康之地,在下有所耳闻。” “那里用的新式犁铧,正是学生们用《考工记》原理改良的。” 陆知白将茶盏推到他面前,目光恳切: “若只读死书,不究物理,岂非辜负了‘格物致知’的本意?” 他微微一顿:“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圣贤学问不能只停留在书本上、口头上,要落地生根。” 方孝儒轻轻颔首:“读书穷理。一物不知,儒人之耻!” 陆知白不禁摇头,笑着叹气道: “希直,你还是这般激进。吾生有涯,而知也无涯。 人岂可尽知天下事?能专精一两样就不错了~当然了,终身学习的态度,是没有错的。” 方孝儒眉头微皱,神色坚定。 陆知白倒是乐了,也不想与这轴人做无用之争,摆手说: “今日就不谈这些了。总体来说,你我见解有相似之处,无非是一些小方向不同。 君子和而不同,让咱们求同存异,共襄盛举!” 竹风穿堂而过,吹动案上《论语》的书页。 方孝孺忽然按住翻动的纸页,语气里满是思索: “栖霞如暗夜明灯,令人看到希望,我也在仔细思量背后真意……不论如何,侯爷德泽万民……” 他终于长叹一声: “君子和而不同。我可以去任教,但有三不可: 不可废经义根本,不可轻圣人教诲,不可......” “不可失了读书人的骨气。”陆知白郑重接话,言辞笃定。 “正合我意。不瞒方先生,您这份‘铁肩担道义’的风骨,确实令人赞赏。” 方孝儒却满脸凝重,对他说: “道义有千钧之重,半步都不能退缩。” 风吹开一页《论语》,恰好写着:“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 方孝儒思索了一阵子,又说: “侯爷,此事我已应下,然重任在肩。 既要教导八股作文法,我自己……先得熟练,琢磨透彻了。” 他说着,已是拱手作礼,目光不知在看,哪有些神游了。 陆知白明白了,笑道:“既然如此,那你琢磨吧,我就不打扰了。” 想了一想,约道:“明天上午我再来接您到科学院去看看,到时候再讲科举班的规矩……” 方孝儒点了点头,在陆知白走后,立刻就坐到书案前,开始琢磨这八股。 天渐渐黑了。 烛影摇红,方孝孺坐在案前,全神贯注。 狼毫笔在宣纸上疾走如飞,砚中的松烟墨渐渐见底。 不知不觉间,案头已层层叠起许多纸张。 寅时三更,他终于掷笔起身,此时窗棂已透出鱼肚白。 一夜的奋笔疾书,虽疲惫,却难掩他眼中的兴奋与痛快…… 翌日辰时。 陆知白再度来到大本堂,瞬间怔愣住了。 只见七篇时文如雁阵般,在桌案上整齐排开,从《民为贵》到《礼之用》,篇篇起承转合严丝合缝,毫无破绽。 每篇的破题处,都如同利刃劈竹般犀利。 “圣人立制非为绳民,乃为导民向善”; “礼法若网,疏而不漏方能容众生”…… 尽显其深厚的学识与犀利的见解。 最末那篇《井田论》,更是令人惊叹。 它将三代旧制与当朝屯田巧妙勾连,在八股的框架里,容纳着雷霆万钧的政见。 “方先生这是把《春秋》笔法炼成了如意神针,随心而动?” 陆知白一边感叹,一边用指尖抚过《重农抑商说》中“市井浮华若火,燎原则焚五谷之根基”的警句。 方孝孺正清洗他的毛笔,文言微微一笑说: “昨夜方知八股如剑鞘,文章锋芒愈利,若配以剑鞘,也不妨是一把名器。” 他往日的雄辩文风,在八股的枷锁下,跳出了别样的精彩舞步,将思想与格式完美融合。 “这叫担心八股水平?”陆知白抖着《井田论》,不禁是笑了。 虽然他不一定赞同这政见,但是文章没有问题。 好啊,科举妥一半了。 方孝儒能把激进政见巧妙地裹进四平八稳的八股格式,正如古人云“随心所欲不逾矩”,在规则中展现自由的思想。 方孝儒自然晓得自己的水平,笑说: “侯爷不必过誉,这几篇写得虽不能算差,却也不是顶好。首先得有一个好的论题……” 陆知白笑着把他的稿纸一一收起,说: “用来给萌新们教学,是绰绰有余了。” 他又关切地问道:“方先生恐怕昨天一宿无眠,要不先去补个觉,咱们下午再去学校?” 方孝儒摆手道:“这倒是不必。在下毫无困意,不如早些去看看学生们。” 于是陆知白就带他前往科学院。 在路上就讲了些科举班的规矩。 直听得方孝儒眉头大皱:“边关练兵都没有这般严苛!” 喜欢娶妻一个月,才知岳父朱元璋请大家收藏:()娶妻一个月,才知岳父朱元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47章 宋讷见了直呼内行! 陆知白微微一笑:“方先生,现在我来讲讲这科举班的打算。” 方孝孺看着纸上的章程,不由得是睁大了双眼。 密密麻麻的作息表跃入眼帘: 寅时二刻晨跑五里路,还要朗诵一段文章。 晨跑的时候,脚上要绑沙袋——陆知白说先前这些学生不重视体质,有些人太弱了。 卯初抄书。既是习字,也可以抄成书留着自用。 关键是抄书的时候,手臂上也要绑小沙袋。 这是为了锻炼手臂的力量,以后写字又快又稳。 辰正讲经,午初拟题,开始作文...... 差不多就是如此,这是前段时间的安排。 以后要开始学八股文了,略有调整。 每天的十二个时辰,少有闲暇,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何时起床,何时睡觉,在哪沐浴……都是统一的。 每十天,也就是一旬,可以休息一天。 但是。 以后开始学八股了之后。 每旬都要组织一次小考试,称之为旬考。 每个月还有一次大考,也就是月考。 成绩会和科举一样,在科学院里张榜公布…… 方孝孺把这时间安排看了又看,胡须都在抖动: “这……全天没有半点闲暇,若使人人都能这般刻苦,功名唾手可得…… 可这终究有些像军营了……” “军营?作坊?”陆知白笑着引路,“不瞒您说,我参考了边军操练和景德镇窑工的排班法子……” 陆知白蹑手蹑脚的上前,推开讲堂的门。 瞬间,三十几双有些血丝却炯炯有神的眼睛齐刷刷望来。 这时晨跑早已结束,学生们正在抄书。 如今已经有三十多个应天府周边的学生坐在科举班的教室。 有许多学生,还在路上…… 见到陆知白笑盈盈地踱步过来,第一批学生们连忙搁下笔,起身行礼。 哪怕有人已经年近四十,但见到一位侯爷,也难免露出局促之色。 方孝儒眉头微皱,四下打量,每个学子案头都堆着厚厚一摞书籍,有各色封皮。 最骇人的是墙上血书般的条幅。 每条上都写着斗大的字,读来令人心跳加快,热血沸腾—— 悬梁刺股志不休,科举扬名耀九州! 破万卷书,行八股路,写千篇文,登天子堂! 不苦不累,科举无味;不拼不搏,人生白活! 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铁砚磨穿承圣训,寒窗读破报君恩! 要成功,先发疯,闭上眼睛往前冲…… 这条条标语,背后为科举疯癫的意味,让方孝儒一时有些哑口无言。 他不禁暗暗摇头—— 和这里比起来,国子监的严格,似乎显得有些浮于皮毛了…… 陆知白已经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说:“今日,我为诸位引见一位真正的大家!” “此人乃是宋濂先生的嫡传高徒。” “方孝孺先生,字希直,当世理学正宗,太子殿下都称其‘经术湛深’。如今在东宫任职。” 学生们顿时骚动起来。 后排几个学子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朝外面张望。 有个甚至打翻了砚台。 “就是写《幼仪杂箴》的方先生?”周槐猛地站起,衣袖带倒了笔架,“学生昨夜刚抄完《释统》篇...” 陆知白含笑点头,转眼望向外面:“正是那位‘一字褒贬,严于斧钺’的方先生。” 方孝孺一袭青衫出现在门口,身姿挺拔,步伐稳健地缓步走入讲堂,自带一股儒雅的气质。 陆知白脸上挂着笑意,接着说道:“方先生有个外号,叫‘正学先生’。” 说着,他眨了眨眼,补充道,“因为他总说‘学问贵正,不正则邪’~” 方孝孺轻咳一声:“陆院长过誉了。” 他目光扫过诸位学生。 严肃的神情,极好的掩饰了一丝不自在。 这三十多双眼睛亮得像星星,用满含崇敬与期待的目光望着他,一瞬间就让他感到肩上担子重逾千斤。 陆知白哈哈一笑,介绍道: “以后方先生就是科举班的总督学。教大家写八股文,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学生们屏住呼吸。 然而他们自小所受的教育,就是沉闷沉默的。不敢积极回答。 “这意味着,”陆知白一字一顿道,“你们要学到全天下最正宗的文法!学到科举致胜的利器!” 讲堂内终于响起阵阵惊叹声,三十多个学子齐刷刷挺直了腰板,眼睛不自觉的瞪大了。 方孝孺仔细观察着每个人。 他看见三十几双眼睛里跳动的火苗—— 有敬畏,有渴求,更有尚未被科举磨钝的锐气。 原本他心中觉得,科举班的训练方法,未免有些急功近利了。 但是看到这些活生生的人,方孝孺终究是对陆知白的苦心深有同感,愿意帮这些人渡过科举的急流…… 陆知白却轻咳一声,道:“好了不打扰大家。先把这节课按规定上完,下节课,方先生就正式授课了。” 说完他笑着出去了。 方孝儒对众人点点头,紧随其后。 他却在外面观察着。 许多学生目光情不自禁的追随着他们,甚至想要交头接耳。 然而过了一阵子,他们恍然大悟似的,赶紧埋头继续抄起书来。 方孝儒微微颔首,心中对陆知白倒是有几分敬佩了。 短短时间内,竟然能把学生教得这般令行禁止…… 而这些学子,虽然如今看着其貌不扬,但他相信他们都是可造之才。 陆知白对他说:“希直!待会儿就要上课了。咱们也没有备课,就讲你拿手的。” 方孝孺点点头,却说:“科学院的课程时长,倒有些意思,每节课都是统一的三刻钟……再休息一刻钟。” 陆知白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这是由人脑的特性决定的。学习的时间太长,就很难集中注意力。 休息片刻,劳逸结合,张弛有度。能提高整体效率。” 方孝孺点着头说:“但如果真的沉迷做学问,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陆知白微微撇嘴说:“那是进入了心流状态。不是随时都能有。对大众来说,还是养成固定习惯比较好。” 过了一阵子,就下课了。 学生们不管在干什么,都赶紧放下,走出教室。 这也是学院的规矩。 喜欢娶妻一个月,才知岳父朱元璋请大家收藏:()娶妻一个月,才知岳父朱元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48章 每日参汤,常茂友情赞助 科举班的学生们来到外面。 壮了着胆子,犹豫片刻。 终于是有一个学生,来到方孝儒面前,朝他躬身,拱手行礼道: “久闻方先生大名,学生李岩,拜见先生。” 其他人也纷纷过来行礼,却不是一哄而上,而是排着队儿一个一个的来。一个个的走。 方孝孺认真与每个人交谈,暗自点头。 这些学生礼数十足,越来越合他的意。 “你便是周槐?”方孝孺立在廊檐阴影里,目光望着一个戴了副玻璃眼镜的青年。 “学、学生正是。”周槐慌忙拱手躬身,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上还沾着墨渍。 他佝偻着背,苍白的面容上,神色有一丝惊慌,泛起一抹激动的红晕。 方孝孺微微颔首,在众人好奇的注视中,却并未多言。 周槐有点期待又有点失望,脸上神情复杂,作揖之后,进讲堂去了。 不久上课铃声就响了。 方孝孺两手空空的走进来。 他站在讲堂前,轻抚案上的《四书章句集注》:“今日讲‘格物致知’,诸君且看朱子此注……” 他眼睛一眯,将书合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不过,在释义之前,我要先问一句——你们可知陆院长为何要请我来?” 周槐壮着胆子答道:“因先生是当世真儒,最懂圣贤本义……” “对也不对,”方孝孺昂着下巴对他们说,“是因科学院的学生,只知‘术’而不知‘道’,在科举中要吃大亏!” 陆知白在外面摇头轻笑。 他却也只能听下去,相信方孝儒不会让他难堪。 方孝孺讲起课来洋洋洒洒,引经据典。 第一节课都在说道的重要性。 第二节课在讲八股的重要性…… 陆知白听了两节课,可算有些放心了,很好,还是友军。 这时,上午的课已经上完了,到了午饭时分。 不过,科举班院子里有厨房,不用跟其他班的学生抢大食堂。 他们现在可是宝贝蛋子,吃的东西自然也跟普通学生不一样。 陆知白邀请方孝孺随学生一起吃饭,笑着招呼道:“先生来尝尝我们这‘状元及第汤’!” 方孝孺刚踏入膳堂,便被扑面而来的药香惊得眼睛微微一眯:“人参和黄芪的味道……” 鸭肉,鱼肉,蛋,搭配着时蔬。 还有一个汤锅,里面熬着滋补的汤药。 这是医学研究所开的方子。 是炖了一只老母鸡,里头少量的用了一些人参,黄芪,茯苓等滋补养元的药材。 给这些贫家子弟补补身子。 先把体质养好了,才能有更大的胜算。 其中有些学生,身子需要调养,还会有单独的汤药。 伙计给两人端上饭食,和学生们的套餐一模一样。 陆知白笑着揭开小汤盅,轻轻嗅了一下药香,啧啧赞道: “嗯,真材实料,就是不一样……” 根本不是后世品质不达标的假药可以相提并论的! 他伸手做请道: “方先生放心喝,这是郑国公特意从辽东捎来的老山参。” ——常茂担任盖州卫指挥使,已经有几个月了,如今在辽东算是初初站稳了脚跟。 每个月总会有常家亲兵跑到侯府来,要么是送礼,要么是送信。 上个月,常茂刚给陆知白送了二十斤辽人参,大多是十年份的。 据说,他还得了一棵百年的野山参,当然是送给了李文忠…… 方孝孺微微颔首。 他当然知道,常茂就算送人参,也是送给陆知白的。跟这些学生又素不相识,又是国公之尊,哪有送礼的道理。 也就是陆知白大方,愿意拿出来培养弟子。 其他的学生也是心知肚明,他们清楚自己的斤两。 方孝孺喝了一口,点头道:“滋味清甜,火候得宜。喝了也不会上火。” 三十几个学生竖着耳朵听他们谈话。 轻手轻脚的,生怕餐具发出太响的声音。 许多人都感到口中的饭食,香气太浓郁,熏得他们眼中开始酸涩。 周槐捧着汤碗的手直发抖,低声说:“学、学生怎配用这等贵物……” 话音未落,眼眶先红了。 更有人落下泪来:“学生何德何能,竟得侯爷这般厚爱……” 一滴泪“啪”地砸在桌上。 “都喝完!一滴不许剩!”陆知白敲了敲桌子,“常大将军说了,要是明年科举班不出五个进士,他就亲自来收汤药钱!” 最瘦弱的一个学生,突然扔下饭碗,跪在地上,“咚咚”磕头,咬牙说道: “两位恩师在上,学生若不能金榜题名,便以死谢罪!” 方孝孺急忙起身扶人,却摸到一把骨头,顿时神色严肃:“胡闹!都好好吃饭!” 满室只闻此起彼伏的啜泣声。 有学生把掉在桌上的参须都捡起来吃了。 方孝孺别过脸去,悄悄用袖子按了按眼角。 他心中则是翻起了惊涛骇浪。 陆知白这一手,太…… 太狠了! 对于这些贫寒弟子来说,施恩比施威更可怕。 这份恩情,足以让他们拼上性命去苦读。 再过些日子,或许会发展到愿意为他去死! 与之相比,宋讷一味的严管强压,手段是不是有些太低级了…… 但最狠的是这招—— 每次考试排名靠前,或进步显着的,直接赏宝钞! 从来读书学习都是费钱的,哪有还能赚钱的? 即便方孝孺觉得,这实在是有违君子之道! 却也没有办法,道德只能用来约束自己,怎么能强管别人?又不是他行拜师礼的正式弟子。 他自然是明白,穷怕了的人,见了真金白银,比圣贤教诲还管用。 这些学生拼的不仅是前程,更是要挣回全家的活路。 方孝孺目光扫过正慢条斯理恰饭的陆知白,眼神复杂难明。 “此人...必成大器!” 这个能把圣贤道理和市井手段玩得一样溜的年轻人,年纪轻轻凭借自身居于高位的人…… 注定,要在这大明,掀起一场席卷所有人的新风暴。 喜欢娶妻一个月,才知岳父朱元璋请大家收藏:()娶妻一个月,才知岳父朱元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49章 这家伙,怎么什么都会?! 方孝孺心中的震撼与思索,只有自己知晓。 陆知白像一道光,豁然划过他的长空,告诉他一个道理——要改变这世道,光靠圣贤书是不够的。 还要有手段。 “也罢。”方孝孺用毕了饭,整了整衣冠,心中叹道,“既上了这条船,不如看看能驶向何方……” 午膳过后。 陆知白笑道:“方先生,学院也特意为你准备了一间住处。” 方孝孺微微摇头:“我在京中自有住处,殿下赐了一间宅邸……” “从这里到你住处,恐怕要半个时辰?”陆知白指了指天上的太阳,“这大好的光阴,你忍心让学生们每日少听半个时辰的课?” 方孝孺便沉默了,继而微微颔首。 两人从膳堂踱步出来。 忽见院子里,三十余名学子整齐列队,个个两手叉腰,闭目,仰面对着日头。 “这是在作甚?”方孝孺不禁驻足,捻须问道。 陆知白微微一笑,道: “这叫‘望日养睛法’。用日光来刺激眼睛,既能护眼,防近视,又能治治他们伏案苦读落下的颈椎病~” “你……”方孝孺欲言又止,最终叹道,“连这等细枝末节都想到了。真是心细如发……” 陆知白笑而不语,只是也学着学子们的模样闭上眼,仰起头。 “《黄帝内经》有云:‘阳气者,精则养神’……先前怎么没人想到这一出?” 方孝孺便也叉腰仰首,闭目感受着阳光的温度。 阳光透过眼皮,将眼前映成温暖的红色,万千纹路在变幻着…… 晒了一会眼睛,睁眼时,一阵乱影纷飞。 过了阵子就好了,视力似乎确实清晰了些许。 陆知白便带方孝孺去看他的宿舍。 看完之后,又道:“接下来,该为你引见科学院的其他老师了。” 陆知白引着方孝孺穿过回廊,来到办公楼。 指着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人说: “这位是王延王教习,专管学生起居、锻炼等诸事。若有学子日常违规,可交予他处置。” 王教习抱拳行礼,腰间钥匙串叮当作响: “方先生放心,属下最擅调理这些读书郎。上月刚治好三个挑灯夜读的‘油葫芦’。” 转过假山,但见一位白发老者正在亭中执笔疾书。 陆知白低声道:“那位是范显祖范公,曾任正二品太子宾客,如今是我们学院的总教谕……” 方孝孺闻言一惊,连忙整衣上前,长揖到地: “晚辈方孝孺,拜见范公。家师常言,范公经义无双……” 范显祖早已闻声搁下毛笔,笑呵呵扶起他: “希直不必多礼。老夫如今就是个写话本的老朽,昨日刚交稿《白娘子雷峰塔奇遇》,书商都等着付梓呢……” 陆知白笑吟吟地说:“范公团队的话本,在江南一带卖得极好。” 方孝孺瞥了一眼案头文稿,只见上面写着“许仙误饮雄黄酒,白蛇现形惊夫君”,不由有些瞠目结舌,愕然的望着范显祖。 这,这可是和他老师宋濂同一辈的大儒啊! 堂堂太子宾客,理学大家,如今竟然在写这样通俗的民间故事? 方孝孺又转头望向陆知白,都是被这厮带坏的吧! 他的震惊诧异,太过明显,几乎是明写在脸上了。 陆知白眉毛一挑,说:“老范上月刚用稿酬,给范氏助学基金又添了三百贯。这可都是写话本子赚来的辛苦钱。” 他两手一拍,感慨道:“哎呀,范公真是高风亮节,我得范公,真是科学院之幸啊!感谢陛下恩赐,如大旱遇甘霖呀!” “侯爷过奖,”范显祖得意的捋着白须,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老夫这叫‘取之话本,用之育才’~” 范显祖望着方孝孺,抚须大笑:“怎么?觉得老夫堕了文人风骨?” 说着,又轻叹一声:“就好比,淤泥里种出白莲花,这‘俗文’养出来的,可都是要读圣贤书的俊才啊…… 只要多拉扯几个学子成才,老夫便是落得一个晚节不保的骂名,又何妨呢?” 方孝孺听了,连忙是执弟子礼,躬身拱手道:“范先生大义,希直小人之心了!” 范显祖微笑着摆摆手。 又转头对陆知白说: “倒是陛下交代的劝农桑的话本和戏剧……没有什么好的构思啊……” 他苦恼地敲着案头文稿:“这《番薯栽培法》,恐怕写不到三回,就没人看了!” “范公何不这样写?”陆知白坐在对面笑盈盈的,目光大亮。 “在陕中有个叫王二的懒汉,年迈的爹,病重的娘,排着队嗷嗷待哺的弟妹,游手好闲的他…… 某日王二在梦中得神农指点,学会种番薯的绝技不说,还痛改前非,植树造林,从此发家致富,迎娶美娇娘,又因为治黄土有功,得了封赏……” 方孝孺正在饮茶,闻言差点呛到,以异样的目光望着陆知白,倒是颇有几分钦佩之色。 这家伙,怎么什么都会?! 上能搞庙堂权谋,下摸透了小民心思。 范显祖却眼睛一亮:“妙啊!再加条大黄狗,专门救主于危难之中~” 他压低声音笑道:“其实老夫早想写个《金薯记》,就是怕太学究气,没人看,砸了我的招牌……” 陆知白笑眯眯的捧起茶盏:“说不定在后世,这叫‘种田文’呢! 这种文啊,关键就在于家长里短斗不停,恶毒反派要多! 你得让王二和大小地主斗智斗勇,再用新技术破局,保管能火到陕西去,还不耽误陛下给的任务。” 说着又叮嘱:“就是得符合那边的风土人情,千万不要出戏。” 范显祖连连点头:“我这就去找几本那边的游记、县志……” 方孝孺看着热烈讨论的二人,不禁有些发怔,觉得手中《春秋》越发沉重。 不,这世界好似越来越疯癫魔幻起来? 范显祖忽然正色,对他说:“希直放心,该教的经义老夫绝不马虎。不过——” 他眨眨眼:“今晚得开始赶稿,这种番薯的本子,可是陛下的旨意!往后的经义,咱们分分工?” 喜欢娶妻一个月,才知岳父朱元璋请大家收藏:()娶妻一个月,才知岳父朱元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50章 老朱向你发来嘲笑 第二天。 文华殿。 陆知白手持一叠文稿。 朱标放下手中的奏章,抬眼望向他:“昨日方孝孺便去授课了?” 朱标接过文稿,饶有兴致地翻阅起来:“这‘八股文’究竟是何物?竟让你如此推崇?” “回殿下,”陆知白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八股文乃是微臣琢磨出的科举神器。 它将文章分为破题、承题、起讲等八段,如同工匠打造器物,每一步,都有章法可循。” “就是一个憨子,只要听话,也能写出勉强入眼的文来~” 朱标手指轻叩案几:“说来听听。” 陆知白立即展开随身携带的卷轴: “您看这《民为贵》的破题——‘社稷之重,首在生民’,开门见山点出孟子本义。接着承题用‘盖闻’二字引出三代之治,这叫‘擒题’……” 朱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直截了当,倒是比那些迂腐文章爽利许多。” “正是!”陆知白激动地指着下一段,“这‘起讲’处暗藏《尚书》典故,‘束股’对仗工整如律诗。最妙的是大结,将‘民本’与当下赋税改革相连——” 朱标突然打断:“等等,你是说,这格式,还能让考生把经义与时务结合起来?” 陆知白深深一揖:“殿下明鉴!寒门学子按此训练,不到三个月,就能写出像样的策论。” 他取出另一份文书:“这是微臣设计的‘九宫格’,将四书五经的要点分门别类填入。学子写作时,就像拼七巧板一般取用。” 朱标接过细看,忽然轻笑:“难怪希直会答应任教。你这法子,倒是暗合他‘文以载道’的主张……” 他微微颔首,笑着说:“怪不得你有信心同宋讷打赌,此法,确实能让学生科举水平迅速提升。” 窗外传来侍卫换岗的脚步声。 朱标起身踱步,却眉头微皱,忽然问道: “这八股之法虽妙,我担心,若是人人都学八股,以后文章岂不是千篇一律? 那科举选出来的,还是真正的贤才吗?还是只会写这八股文的书呆子?” 陆知白微微一笑:“殿下明鉴。八股只是工具,关键还在用工具的人。” 他取出一叠试卷,“您看这些学生第一次的习作,同样用八股格式,水平却天差地别。” 朱标接过翻阅,果然发现有的文章呆板生硬,有的却气势磅礴。 他指着其中一份:“这篇《论仁政》倒还不错。” “这是周槐所作。”陆知白眼中闪着光,“同样的八股格式,有人只能拼凑辞藻,他却能引证《孟子》,结合当下赋税之弊,这就是真才实学!” 朱标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八股就像筛子。”陆知白比划着,“粗筛过后还有细筛。越到后来,大家都很强,竞争越来越激烈,门槛越来越高……这就是所谓的‘内卷’。” “内卷?”朱标挑眉,哈哈一笑,“这词倒是新鲜呐。” 陆知白也是笑道:“就好比这个工部侍郎之位,开国之初尚可凭举荐担任。 若再过几十年,说不定得二甲前列才有资格呢……” 朱标轻轻颔首:“这也是人才增多的缘故。” “正是,”陆知白笑意吟吟,“所谓‘内卷’,实则是盛世必经之路啊!” 朱标忽然笑了:“好一个‘内卷’!那孤就等着看,你这八股之法,能卷出多少真才实学来!” 窗外春光明媚,几只燕子掠过檐角。 朱标仰头望着它们灵巧的身影,笑说: “这科举场上,很快就要有一批新的‘燕子’要展翅高飞了…… 你放手去做,这八股制文之法,没有丝毫逾举之处。既守住经义根本,又为新学开了一扇窗。” 陆知白拱手一礼,展颜笑道:“有太子大哥这句话,臣就放心了。” 朱标亦是笑了,说:“光是我答应,也不那么顺畅。你且去看看父皇的态度。 父皇正惦记着,你已经好几天没去请安了。” 这几天,陆知白确实很忙,就没有到御前去禀报。 武英殿。 朱元璋倚在龙纹圈椅上,正把一本奏书拿在手里,伸了老远的看着。 陆知白垂手而立,余光瞥见,皇帝也在用眼睛瞄他…… 这就很尴尬了。 他索性大大方方的抬起头来,与朱元璋对视。 “哈哈哈——”朱元璋望着他,突然咧嘴大笑起来,花白的胡子都跟着颤动。 老朱又垂眼看起奏疏,然而过了阵子,又望过来,再次笑起来。 这次矜持了些,没有笑出声,然而仍是满脸的揶揄促狭之色。 陆知白腹诽:“我真的有那么好笑吗……” “哎哟,咱高兴啊!”朱元璋突然高声道:“真是高兴,咱们大明,又出了一所可以媲美国子监的学府啊!” 显然是在阴阳陆知白和宋讷那老匹夫打赌之事。 陆知白抿了抿嘴,有些无奈,面上却恭敬道: “陛下圣明,儿臣那天……有些狂妄了。然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儿臣必定会携科学院奋战到底!” “诶!”朱元璋拭了拭笑出的泪花,“年轻人就该有这劲儿!” 他忽然话锋一转,“咱听说你们在搞什么八股文,不过,还是没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 陆知白闻言,立即从袖中取出准备好的文稿: “请陛下御览。这八股文就是将文章分为破题、承题、起讲等八段……” “慢着慢着,”朱元璋摆手打断,“简单些,咱忙着呢。” 陆知白眼珠一转:“好比军中操练。破题如同列阵,承题好比变阵,起讲便是冲锋……” “哦!”朱元璋一拍大腿,“就是说,先摆好架势,再一步步推进?” “陛下圣明!” 朱元璋眯着眼看了会范文,突然道:“咱看这格式,倒像是给那些读书人画了道道儿?” “正是!”陆知白眼睛一亮,“有了这条道,寒门学子做文章就不会走弯路了。” 朱元璋摩挲着手中的八股文卷,眯起眼睛道:“这法子,倒是有些意思,不过......” 他将文章往案上一放:“兹事体大,咱得先看看成效。” 喜欢娶妻一个月,才知岳父朱元璋请大家收藏:()娶妻一个月,才知岳父朱元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51章 八股不背这个锅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八股文卷,若有所思地捋着胡须: “这法子倒是简单方便,写的人有章可循,阅卷的也省心省力。” 他抬眼看向陆知白,“不过……” 陆知白微微颔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咱要是下旨强推这八股文,”朱元璋冷笑一声,“天底下的读书人怕是要闹翻天。说什么‘束缚才思’‘败坏文风’的话。” 陆知白点头,笑着赞同:“这文体现在确实不宜强行下旨。” “咱更怕的是,到时候考卷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朱元璋眼中精光闪烁,哈哈笑道,“那可就真是‘矮子里拔将军’了!” “陛下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陆知白当然知道,历史的走向就是这样的。 但他静默片刻,终究忍不住开口道: “但问题不在八股这格式,而在考试内容,限制在四书五经。。 您看唐朝科举,设进士、明经等十三科之多,自然不用担心僵化死板的问题。” “上哪找那么多出题官,阅卷官啊?”朱元璋撩撩眼皮瞥他一眼。 又思索了一阵子,老朱说:“你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 陆知白详加解释:“因为本身四书五经中,适合出题的章句就不多。 此外还有不成文的规矩,以前考过的句子,以后就很少再考。长此以往,句子不就用完了吗?只好出一些奇怪的题目……” 朱元璋眉头紧锁:“那依你之见,该考什么?” 他评价道:“你所增加的行测一科,无所不包,确实增加了考试内容。 只是,学子肩上的担子也更重了。如果再要做出类似的变革,恐怕民间会有怨气……” 陆知白点头,自是明白,道:“不必有太大改动。陛下只需要提高实务策的权重即可。” 权重,就是重要程度的指标。 比如行测,在整场考试中的权重就是占了十分之一。大概和一场经义相当了。 朱元璋摸着胡须思索,道:“这是大事,咱还要好好想一想。科举之改,不宜大刀阔斧,要徐徐图之……” 陆知白拱手称是。 这样的大事,不是一时就能决定的,老朱心里有个数就行。 朱元璋又说:“这段时间,倒是辛苦你了。” 说着露出笑容来:“看你现在,渐渐也像模像样了。身上担子多了,自己就晓得去做了。少偷懒,多干活。” “儿臣是一条小黄牛,不用扬鞭自奋蹄。”陆知白嘴角翘起,可算逐步洗刷自己的形象了。 “哈哈,”老朱也乐了,“你好好忙。咱倒要看看,是宋讷那套老办法管用,还是你这新花样厉害!” 他的笑声颇有几分“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的畅快。 有竞争才有长进,这帮读书人为了争口气,准能考出个花样来。反正老朱坐收渔利。 他甚至在考虑,国子监,或许确实需要一个对手…… 陆知白真是服了,老朱吃瓜也挺开心呢。 他神色端肃。 也不能把话说的太满。 “父皇,儿臣此番,实在是剑走偏锋了。只要能出五个进士,也就烧了高香,心满意足了。万万不敢和国子监相提并论……” 看他一副恳切的样子,朱元璋哈哈一笑:“五个进士?口气倒是不小!连谦虚都不会。” 比如上一届的进士名额一共有四百出头,这是全国各地加在一起的名额。 当然啦,要是按比例来算,跟国子监没法比。 明初,国子监的监生进士率在整个明朝算很低,但也超过百分之二十。 这是因为,明初国子监还有算术、书法、律令、礼仪、习射、音乐等“不务正业”的科目。后来就废除了,大家埋头搞科举。 陆知白无奈摇了摇头,道:“要不是光阴似箭,我也不会争这次科举。这次的难度,是非同小可啊……” 之前,科举停了快有十年了,肯定积压了大量的人才。 停了十年,也需要大概十年来消化这“库存”。 洪武十五年第一次重开科举,又出现了行测等规则变动,肯定还有一些学子在观望。 他们大概会参加第二、第三届科举。 其中第二届,人数上的竞争,绝对是最激烈的。 考试的含金量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人数多少,二是试卷难度。 难度嘛,估计也低不到哪儿去…… 这些朱元璋自然也是明白。 朝中文武都明白。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会乐滋滋的看热闹。 朱元璋目光炯炯地看向陆知白:“你教授的这作文的法子,咱觉得不错。好好干。” 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国子监积累深厚,咱也不求科学院能与之相比。” 陆知白正要开口,却见老皇帝抬起手掌,竖起五根手指:“你们若真能中五个进士——” 他咧嘴一笑:“到时,咱就给科学院一些奖励,好好扶持。” “臣定当竭尽全力!”陆知白双眼发亮,深深一揖。 心中却暗自盘算着:五个?看来陛下还是小看了八股文的威力。 朱元璋似乎看穿了他,意味深长地说:“宋讷可是放话说,你们能中三个,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现在多说无益,”陆知白连忙低头,却忍不住嘴角微扬,“儿臣正在用雷霆手段训练科举新生……” “哈哈哈!”朱元璋大笑,“就该这般!” 他扬了扬手:“忙去吧,咱就等着看,是宋讷的老脸挂不住,还是你小子屁股开花!” 陆知白离开武英殿,往工部去了,还在想八股后来的僵化之事—— 顾炎武《日知录》中谈到“经义之文,流俗谓之八股,盖始于成化以后”,可见八股文成型是在成化年间,明宪宗朱见深时期。 成化之前的明代科举文章还没有定型,并不讲究八股的套路。 八股文最初形成的阶段,内容、形式上考生都有着一定的自由度。诸子百家内容,甚至民间俚语,皆可入八股。 虽文人中仍有一些反对抱怨的声音,但总体上情况还是正常的。 真正的僵化,是从清朝开始的。 喜欢娶妻一个月,才知岳父朱元璋请大家收藏:()娶妻一个月,才知岳父朱元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52章 来自帖木儿帝国的使者 之前的八股文,还是一种限制较少的标准化考试的文体。 明代的巨儒硕彦、道学性灵都可以在八股文中各展风骚,成一代文章之美。 比如王鏊、王阳明、张居正等大佬,就是八股文也写得很好,鞭辟入里,说理透彻。 随着满清入关,加强对汉人的统治,八股“代言”的阐释被诸多限制,逐渐陷入偏狭境地。 真正的束缚,是康熙规定必须用“钦定”语气,不能决裂本题、不遵传注……不能这样,不能那样。 是乾隆对科场太重视,又导致了一系列新戒律出现…… 这重重桎梏,与八股本身何干? 有人说,八股文束缚思想,是彻头彻尾的垃圾。 陆知白倒要说,八股不过是一套绣花的针法罢了。 绣娘绣花,先要绷紧绢布,这叫“破题”;再选好丝线颜色,这是“承题”;而后勾勒轮廓,便是“起讲”;最后填充细节,恰如“束股”。 绣一朵牡丹,自然要按部就班,但这妨碍绣娘展现巧思了吗? 同样的花样,有人绣得呆板,有人却能活色生香,关键在人不在法。 今人诟病八股,实则是把两个问题混为一谈。 其一,八股作为文章格式,不过是教人写议论文的步骤。先立论,再论证,最后总结——这放在今日高考作文里,不也是金科玉律? 其二,考试限定死了四书五经内容,这是康熙、乾隆之后愈演愈烈的弊病。 后来的八股要求太多,既要又要,还要且要,就跟某些人找对象似的,可不就令人窒息么…… 但都是附加的东西,这跟八股本身有什么关系? 错在科举只考四书五经。 方孝孺等人的担忧,是对的。 应试教育,一切都为了考试。到了明末之后,四书五经之外的书,一概不准学生看。 吴敬梓的《儒林外史》里就写,范进中举之后,和同僚聊天,他们竟然不知道苏轼是谁。 他们老师则说苏轼文章写得实在太差,考试的话,只能考秀才第六等,也就是要被除去秀才之名了。 八股文本无罪,错的是那些把它变成思想牢笼的人。错的是急功近利、水平一般思想懒惰的人。 只批判八股,是在掩护谁呢…… …… 夜色渐深,公主府内烛影摇红。 朱长乐倚在床榻边,给睡着的小丫头掖了掖被角,微微一笑,回了自己房间。 陆知白正在写着方案。 朱长乐缓步而来,周身散发清香。 她的手指轻轻绕着陆知白的衣带,眼波盈盈,轻声说: “二丫头,也三岁了……” 陆知白回过头来,目光微动,笑道:“那是虚岁。” 他自然是闻弦歌而知雅意。 朱长乐虽有一丝娇羞,却伸出柔荑,握住他的手,低低道: “夫君,咱们再要个孩子可好?” 陆知白手中的朱笔一顿,失笑道:“殿下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今日进宫,见了哪位新出生的皇弟皇妹?” “才不是呢~”朱长乐轻轻摇着他的胳膊,“你看父皇那么英明神武,不也是子嗣众多,可见多子是好事……” 她正色道:“咱们只有两个,还是不够,要多些,好让他们互相帮衬……” “我的傻公主。”陆知白转身将她揽入怀中,忍不住轻笑,“那是陛下有后宫三千佳丽,又不是他自己生的……” 他叹气道:“我是担心你的身子,生娃还是太辛苦了。” “我不管,”朱长乐娇嗔起来,脸颊飞起两朵红云,“就要生……” “好好好,”陆知白终是笑道:“那...那我只好鞠躬尽瘁了。” …… 这一日清晨,朝阳初升,皇宫正阳门前来了三位风尘仆仆的旅人。 宫门之前。 “站住!” 侍卫长厉声喝止,打量着眼前这个奇特的组合—— 两个身着破烂汉服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个高鼻深目的异域人。 “我等乃洪武十三年奉旨出使帖木儿帝国的使节,如今归国复命!” 为首的汉子声音沙哑,却沉稳。 侍卫们面面相觑,为首的校尉皱眉道: “帖木儿帝国?这是什么国家?从未听闻有此差遣......” 另一位使者从怀中取出一枚铜印: “此乃陛下亲赐关防,请过目。” 校尉接过铜印,只见上面“奉旨西行”四个篆字依稀可辨。 他迟疑片刻,觉得这也是一件大事,终是拱手道:“诸位稍候,容某去禀报一声。” 此时,奉天殿内,早朝正进行到户部奏事。 侍卫统领匆匆入内,跪奏道: “启禀陛下,宫门外有三人,自称是洪武十三年出使帖木儿帝国,如今归来……” 殿中顿时一片哗然。 大臣们脸上,纷纷露出惊讶与疑惑交织的神情。 宫门侍卫阅人无数,竟然拿不定主意? “这‘帖木儿帝国’是何方国度?臣等从未听闻......!” 交头接耳声此起彼伏。 大家都觉得是不是听到了假消息。 朱元璋原本正想着政事,乍然听闻,半阖的眼睛猛然睁开,一拍龙椅扶手道: “咱差点都忘了!是不是李肃他们几个?” 他大笑起来:“咱还以为他们早死在路上了!快宣!” 当三个衣衫褴褛的使者蹒跚入殿时,满朝文武无不倒吸凉气—— 他们腰间的玉带早已磨成细绳,官靴像老鼠啃过,但漆黑的眼睛,却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两名衣衫褴褛的使者,见到皇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哽咽: “臣李肃,拜见陛下!” “臣张安,拜见陛下!” 他们身后,那位高鼻深目的异域使者右手抚胸,用吟唱般的语调说道: “啊,伟大的大明皇帝,您忠诚的仆人,来自撒马尔罕的星光,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朱元璋从龙椅上微微前倾,双目灼灼,热切的目光盯着他们,接着站起身来,朗声道: “起来说话!” 朱元璋感慨万千:“你们这一去,就是四年啊,咱还以为……” 李肃抬起头,泪水在满是风霜的黝黑脸上划出两道痕迹: “陛下,臣等从应天出发,经河西走廊,过哈密、吐鲁番,取道西域……” 喜欢娶妻一个月,才知岳父朱元璋请大家收藏:()娶妻一个月,才知岳父朱元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53章 请允许帖木儿,向伟大的大明朝贡称臣~ 李肃的声音越来越激动: “臣等,整整走了两年三个月,终于抵达帖木儿帝国的都城撒马尔罕!” 陆知白在官员队伍之中,双眼发亮的望着这三个使者,莫名的激动。 洪武十三年出发? 也就是说,那一年雷击谨身殿之后,他呈上世界地图,提到了帖木儿帝国。 不久,朱元璋就派出使者,悄悄地出发了…… 好家伙,这份耐心可真是足足的。 更加令人震惊的是,这使者竟然真的跋山涉水,跑了一个来回。 他们证明了陆知白之前所言,不是假的。 只可惜,他们出发得太早了,那个时候,栖霞的压缩饼干还没有做出来吧…… 李肃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的羊皮地图: “陛下,这是臣等绘制的西域三十六国舆图。 那帖木儿帝国疆域辽阔,东起印度河,西至地中海,北抵高加索,南达波斯湾。 其都城撒马尔罕,繁华竟然不输长安!” 所有人都在望着他,此言一出,满朝文武顿时哗然。 兵部尚书笏板差点掉了。 礼部侍郎的胡子都翘了起来。 几位老臣面面相觑,低声议论道: “西域之西,竟还有如此强国?” “老臣只知汉时安息、大秦、大食……不想千年后,又出了个帖木儿...” “这名字,听起来和蒙古人脱不了干系啊……” 就连朱元璋也是龙颜大变,吩咐宦官:“快把地图拿过来,咱看看!” 地图上密密麻麻标注着一些大的城池、关隘,甚至还有些驻军数量。 当看到“控弦之士四十万”几个小字时。 朱元璋的瞳孔猛然收缩,低声说:“好个帖木儿!果真如此强大?” 竟然能有四十万精锐的弓箭手? 只是,现在碍着帖木儿帝国的使者在这里。 这家伙说得一口流利的江淮官话,显然路上的时间太长,已经足够他学会汉话了。 关于此国的详细问题,朱元璋现在不便多问。 那位异域使者见他捧着地图沉思,突然高声吟唱: “啊~伟大的东方皇帝~您睿智的目光~必将看穿万里黄沙~我主派我来~正是要献上~最诚挚的友谊~” 这抑扬顿挫的语调,仿佛唱歌似的,让满朝文武忍俊不禁,纷纷侧目望过来。 朱元璋捋着胡须笑道:“你这使者,倒是个妙人。咱问你,你家皇帝近来可好?在忙些什么勾当?” 使者右手抚胸,深深鞠躬:“啊~尊贵的大明皇帝~您的问题如同春雨~滋润着卑微仆人的心田~” 他直起身,声调升高,宛转悠扬的吟唱道: “我主帖木儿可汗~此刻正在撒马尔罕的玫瑰园~为思念东方圣主而憔悴~” 朱元璋哈哈大笑:“好个油嘴滑舌的!那你说说,你家皇帝是怎么思念咱的?” 使者立刻单膝跪地,双手向天展开,唱道:“当您的使者讲述大明繁华时~我主手中的金杯~三次跌落~” “当我主听闻~大明皇帝每日批阅奏章到深夜~他感动得泪流满面~说这才是真正的君王~” 他的声音忽而低沉忽而高亢:“他说啊~‘这世上竟有如此国度~城墙比雪山还高~宫殿比星河还璀璨~百姓比蜜还甜~’” 礼部尚书忍不住插话:“那你家陛下,可曾说过要遣使来朝?” “哦~睿智的大人~”使者转身对他行了个夸张的礼,“我主当即召集~九十九位学者~命他们日夜研读《大明律》~他说~‘若不先学礼仪~怎敢派人踏足圣土?’” 朱元璋听得好笑极了,然而脸上却泛起了激动的红晕。 他却故意板着脸:“少拍马屁!说说你们那儿有什么好东西?” 使者眼珠一转,从袖中掏出一块晶莹的浅蓝宝石: “巴达赫尚的天青石~” 又解下腰间小袋,“呼罗珊的藏红花~都敬献给大明的圣主~” “但在我们那里~这些都比不上~”他拖长声调唱道,“比不上大明的一片茶叶~一匹丝绸啊~” 陆知白眉头微皱,小声嘀咕:“我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原来史书记载的是真的啊—— 帖木儿皇帝派使者来,把大明吹得天花乱坠。 又愿意主动称臣,前来朝贡,把朱元璋乐得找不着北。 但实际上帖木儿只是在争取时间,把周边的叛乱平定之后,就磨刀霍霍向大明,甚至真的发兵了…… 帖木儿使者越说越激动,竟在大殿中央转了一圈,踩着舞步,两手托天: “我主常说~‘大明的皇帝啊~您是天上的太阳~我们不过是~追光的萤火虫~’” 他扑倒在地,脸颊贴上地砖:“请允许卑微的仆人~亲吻您脚下的尘土~” “哎哟,哎哟喂~”朱元璋微微伸长脖子端详着他,笑得很是玩味,摆手道,“行了,差不多得了!再夸下去,咱这老脸都要挂不住了!” 他转头对礼部尚书道:“礼部、鸿胪寺,好好招待这位……这位前来唱戏的使者!” 满朝文武忍不住哄然大笑。 使者却丝毫不恼,反而喜滋滋地又行了个礼: “啊~仁慈的皇帝~您幽默的话语~将随着春风~吹遍撒马尔罕的每个角落~” 他却不愿意走。 从怀中掏出一块绣着金线的丝绸: “我主最宠爱的王妃~亲手绣的雄鹰~她说只有大明的天子~才配得上这样的神鸟~” 朱元璋眉头微皱,耐着性子听他唱。 然而这使者下一句,让满朝文武都颇为震惊,睁大了双目。 帖木儿使者右手抚胸,深深鞠躬,用他那特有的吟唱语调说道: “啊~尊贵的大明皇帝~您如太阳般光辉的国度~令我们心生向往~ 我主帖木儿可汗~愿如星辰追随明月~向大明天朝~称臣纳贡~”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诚挚的光芒: “只是啊~从撒马尔罕到应天~要穿越茫茫沙漠~翻越巍巍雪山~最快的骆驼和马队~也要走整整两年时光~” 朱元璋捋着胡须,饶有兴趣地问道:“哦?那你们想怎么个称臣法?” 喜欢娶妻一个月,才知岳父朱元璋请大家收藏:()娶妻一个月,才知岳父朱元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54章 陆知白的万国舆图,竟然是真的! 使者立刻跪伏在地:“仁慈的陛下啊~请允许我们五年一贡~每次派遣使团不超过百人~” 朱元璋微微眯起眼睛,抬手示意道:“帖木儿的使者乍然而来,咱虽然欣喜,但此事容后再议。” 他转向礼部尚书,语气威严:“这使者远道而来,且先带使者下去好生歇息,以尽我大明待客之道。” 使者闻言,立即右手抚胸行礼:“啊~睿智的大明皇帝~您的谨慎如同沙漠中的清泉~让人心生敬意~” 他那吟唱般的语调在殿内回荡:“您忠诚的仆人~将耐心等待您的召唤~” 礼部侍郎快步出列,躬身道:“臣遵旨。” 随即对异国使者做了个“请”的手势:“请随在下前往鸿胪寺歇息。” 待使者退出大殿后,朱元璋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他手指轻叩龙椅扶手,沉声道:“此事蹊跷。帖木儿帝国疆域辽阔,兵强马壮,怎会突然主动称臣?”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众臣,“诸位爱卿,都说说看法。” 兵部尚书率先出列:“陛下圣明。臣观这使者言辞浮夸,油嘴滑舌。所谓称臣纳贡,恐另有所图。” 陆知白并未多言。 这个事情他早就说过了,老朱自己会有判断。 朱元璋锐利的目光,扫过殿中两个剩下的自家使者,眉头微皱: “当初出使时,咱记得是三个人?路途遥远,好让你们路上有个照应……” 张安闻言,伏地痛哭:“陛下明鉴!王大人他……不幸……” 他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李肃红着眼眶,上前一步:“回禀陛下,臣等途经哈密一带时,被当地部落所掳,盘桓数月。 王岩大人为掩护臣等逃脱,身中数箭......” 他的声音颤抖着:“我们虽侥幸脱身,他却因伤势过重……病逝在途中……” 张安低声说:“王大人临终前,叮嘱我们,一定要谨遵皇命,继续走下去,抵达帖木儿帝国……” 大殿内一片静默,落针可闻。 数名官员忍不住,用袖子抹了抹眼角。 朱元璋沉默不语,缓缓起身,走下丹墀,亲手扶起两位使者。 老皇帝粗糙的大手微微颤抖,声音低沉:“王岩,是条汉子。” 短短六个字,却让满朝文武无不动容。 朱元璋高声道:“传旨!追赠王岩为光禄大夫,定个谥号,荫一子入国子监!” 陆知白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突然高声道: “陛下,臣忽然想起《史记·大宛列传》所载,张骞归国,与汉武帝相见的场景!” 他目光炯炯地环视满朝文武: “当年,博望侯率使团百余人出使西域,历经十三载,归来时仅剩二人! 张骞手持节杖,衣衫褴褛,却带回了葡萄、苜蓿,开辟了丝绸之路。他归来时,武帝与满朝文武,皆是痛哭......” 他高声道:“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今日我大明使者,亦是历经千难万险,三万里路云和月,虽折损一员,却带回了西域诸国的第一手舆图!这难道不是天佑我大明,威震西域,再现汉武雄风吗?” 殿中一些老臣闻言,都不禁红了眼眶,纷纷点头称是。 兵部尚书忍不住低声叹道:“陆侍郎此言,令老夫想起年轻时读《汉书》时的热血......” 朱元璋的目光扫过陆知白,点头道:“好一个‘再现汉武雄风’!” 他对两位使者说:“三万里路云和月……你们,就是咱大明的张骞!” 张安重重叩首,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声音哽咽:“臣等……臣等愧不敢当!” 他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的文书: “王岩临终前曾说……若得归国,定要将这《西域风物志》呈于御前……” 李肃红着眼眶补充道:“陛下,王岩在最后时刻,还强撑着记录了一路上各部落的人畜数据……” 他解开贴身携带的油布包,取出一本染血的笔记:“这是他……最后的忠心了。” 朱元璋大步上前,亲手接过这两份沾着血与尘的文书。 粗糙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 他神色紧绷,忽然命令道: “传太医!给两位爱卿好生诊治!再赐新袍靴!” 朱元璋又对两位骨瘦如柴的生还使者,轻声道: “你们先好生休养,待养好身子,再将西边情况,细细说与咱听!” 两名使者已是满脸惨白,摇摇欲坠。 礼部官员和御史上前,搀住他们,行礼退下了。 朱元璋踱步,坐回龙椅上。 一时之间,众人的情绪难以平复。 朱元璋自己都发了会儿呆。 忽然板着脸命令道:“鸿胪寺,好生看管那帖木儿使者,不准他到处乱跑!若有询问,一应谨慎回答。” 鸿胪寺官员拱手称是。 其他许多人则是暗暗皱眉。 因为一直以来,对待各国的使臣,只要他们乖巧听话,朱元璋也是客客气气的。 但是这帖木儿使者,确实令人不信任。 不过,也有人心中觉得,这是谨慎得过分了。 咱们大明,自古以来可就是天朝上国呀。 那西边的蛮子,羡慕坏了,不是很正常吗? “都收收心,刚才讲到哪儿了?”朱元璋深吸一口气,神色恢复了平静,接着处理政事。 正在神游的许多官员,连忙收起心思。 陆知白倒是挺佩服老朱的专注力的。 下了早朝。 大家纷纷散了。 朱元璋步履匆匆地赶往武英殿,还在路上便沉声吩咐道:“传太子!” 不多时,朱标快步赶来,见父皇神色凝重,连忙行礼问道:“父皇,发生何事了?” 朱元璋示意他坐下,手指轻叩案几:“标儿,四年前,咱派往帖木儿帝国的使者,回来了……”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你可还记得陆知白几年前呈上的那幅万国舆图?” “使者?”朱标微微一怔,随后才回想起来,点头道:“父皇是说……御书房里那幅标注着诸多闻所未闻国度的地图?” “正是。”朱元璋取出使者所绘羊皮地图,“使者所言,与那舆图所绘,丝毫不差!” 喜欢娶妻一个月,才知岳父朱元璋请大家收藏:()娶妻一个月,才知岳父朱元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55章 朱元璋担忧起未来的事 “撒马尔罕以西,确有诸多强国。” 朱标接过地图细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如此说来,那‘日不落帝国’、‘法兰西’这些国度……竟也都是真实存在的?” 朱元璋眉头紧锁,起身踱至窗前: “咱原以为,他不过是半真半假的瞎编,想要唬咱,为的就是开海!如今看来……” 他转身凝视朱标:“此人预知未来,通晓万国,身怀诸多新奇技术,渊博不似凡人,实乃异人也。” 殿内一时寂静。 朱标微微颔首。 异人之事,他早就知晓了。 当下最要紧的,还是这舆图。 朱标沉思片刻,轻声道: “父皇,若真如舆图所示,驸马也曾说过,我大明虽物阜民丰,多年以后,迟早成为众矢之的……” “不错,”朱元璋背负双手,神色凝重,“就如同一块肥肉,四周群狼环伺!” 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沉声道: “那帖木儿皇帝,表面对咱称臣,背地里却在西域厉兵秣马。 他们蒙古人,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味的穷兵黩武,四处征战。” 朱元璋有一丝忧心忡忡: “更不必说,那些远在西方的强国……” 朱标皱着眉头回想:“儿臣记得,驸马曾言及‘海上威胁’。 说的就是那些国家,仗着船坚炮利,到处殖民与掠夺……” “异族人……”朱元璋负手而立,仰天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再怎么防备他们,都不为过……” 这一刻,皇帝和储君都是神色凝重,皆感受到了一种说不清的沉重压力。 如果以往有人同他们说起这些,他们必定是有些不屑的。 然而这一回,有一幅万国舆图和使者互相印证。 这帖木儿帝国,相当强盛,疆域广阔,就在大明的西边。 但此前这么多年来,大明竟是毫无所觉…… 父子两个相对静默,各自都在思索。 朱标在想,这世界竟是如此之大,原来除了周边的那些小国之外,还有诸多国度。 这一点他自然是早就知道,但以前没有半点真实感,因为同平时的生活没什么关系。 但现在有异域使者远道而来,带来了遥远之地的消息。 于是。 陆知白曾经的提醒,便如同惊雷一般,又在他们耳畔回荡起来了…… 朱元璋站在武英殿的窗前,目光穿过雕花的窗棂,望向远处巍峨的宫墙。 “标儿,”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坚定,“咱思来想去,这事不能不管。但毕竟还远,也不能操之过急……” 朱标恭敬地站在一旁:“父皇的意思是…… “首先,”朱元璋转过身来,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驸马这个人,确实有点意思,天底下可能找到第二个吗?” 朱标不禁摇了摇头。 朱元璋笑道:“咱也这么觉得。对他,还是需要热情些。” 皇帝的笑容却又微微收敛,缓缓说道: “却也不可尽信。他的脑瓜子,实在太活,有时提的主意,实在匪夷所思……” 朱标闻言,思虑片刻,道: “父皇明鉴。驸马虽常有惊人之语,但儿臣观其言行,确实一心为国为民。只是年岁尚轻,难免思虑不周......” 朱元璋摆摆手打断道:“咱晓得。那小子的所做作为,咱都看在眼里。” 顿了一顿,朱元璋眉头微皱,负手而立。 “二月份咱命汤和去南方巡视,最近又有消息回来了。” 他缓缓说道,目光投向殿外,仿佛能穿透重重宫墙,看到千里之外的东南沿海。 汤和与徐达,朱元璋的两个老伙计,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守卫大明的江山…… 朱标点头道: “父皇,汤帅前日有密奏送到,言及沿海倭寇之患,确实又有复燃之势。 虽不如当年猖獗,但小股流寇袭扰不断,沿海仍受其害……” 朱元璋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几年前咱让日本国王多约束倭寇,他倒是答应得痛快。 可这几年下来,禁令松弛,倭寇又敢来犯……还有那金银矿产,交付也是一次比一次晚。 可见这些东瀛人,终究是靠不住的!” 朱标沉吟道:“父皇,倭寇之患,根源复杂。日本国内战乱频仍,许多浪人、武士流亡海上,即便其国王有心约束,恐怕也难以彻底禁绝。” 朱元璋冷笑:“咱不管他们国内如何,只要敢犯我大明疆土,就得付出代价!” 他顿了顿,又道:“徐达在北边镇守,蒙古人尚且不敢轻举妄动。可这东南沿海,却总是不得安宁!” “唉……”朱元璋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自言自语,“咱一直主要防的是蒙古人,可这倭寇…… 如今是乌合之众,但假设有朝一日,他们也有了大船跟火炮,可不也是一个威胁?” 朱标思索片刻,道:“驸马曾同儿臣提起过,往后,有诸多小国,国力却也算强盛。 他们联合起来,就如同蚂蚁吞象,妄图以种种手段,来瓜分我们华夏……” 朱元璋负手而立,面色威严,说: “以后怎么样不敢说,但现在,咱大明的水师也不差! 就让汤和、唐胜宗近一步整顿沿海防务,加强水师巡防,先拿倭寇练练手!” 父子两个很有默契,都没有提到开海之事。 这个话题,终究还是太宏大遥远了。 朱标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道: “父皇,儿臣以为,倭寇横行,根源或许不在于禁令是否严苛、打击是否狠厉,而在于‘匮乏’二字。” 朱元璋眉头一挑:“哦?此话怎讲?” 朱标指着舆图上日本列岛的位置,道: “日本国土地狭小,物产有限,加之国内诸侯混战,许多浪人、武士失去生计,只能铤而走险,出海劫掠。 即便天皇下令禁止,可若他们连活路都没有,又怎会甘心束手待毙?包括一些蒙古人扰边,也是一样的道理。” 朱元璋冷哼一声:“照你这么说,他们穷啊,抢掠我大明,反倒成了理所应当?” 朱标摇头:“儿臣并非此意……” 他大着胆子说:“只是,倭寇之患,或许……现在就是无法根治的。只能不停的打击。” 喜欢娶妻一个月,才知岳父朱元璋请大家收藏:()娶妻一个月,才知岳父朱元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56章 这小子,终究是长大了 朱元璋哼了一声:“咱当然知道,这世上许多事就是无法根治,相伴而生……” 朱标大着胆子说:“可是在宋朝的时候,并没有倭寇一说……” 朱元璋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 朱标斟酌着词句,道:“若我大明能开放部分海贸,允许日本乃至周边小国商人合法交易。 以丝绸、瓷器、茶叶换取他们的白银、硫磺等物,让那些浪人有正经谋生之路,或许能减少他们铤而走险的念头。” 朱元璋沉默片刻,大声冷笑起来: “标儿,你这想法,倒是和那小子有点相似。” 朱标坦然道:“驸马确实曾与儿臣讨论过此事。 他认为,海禁虽能一时阻隔倭寇,却也断绝了沿海百姓的生计,反而使得一些人暗中与倭寇勾结。 若能有序开海,既能繁荣商贸,又能削弱倭寇的根基……” 朱元璋负手踱步,沉吟片刻哼笑道: “你们还是太天真了,倭寇贪婪成性,若见商船有利可图,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 朱元璋哈哈一笑,神色颇有几分揶揄: “到时候倭寇是少了,海盗却又冒出来了。” 朱标早有准备,立刻答道: “所以必须辅以强硬手段。水师需常备不懈,对劫掠者格杀勿论; 同时划定固定航线,发放贸易凭证,凡无照出海者,一律以通倭论处……” 朱元璋停下脚步,目光锐利:“你这是想效仿宋朝的‘市舶司’?” 明朝一开始也是有市舶司的,有太仓、广州、宁波、泉州的,好几个呢。但早就都废止了。 朱标点头,拱手道:“宋时海贸繁荣,倭患反而不显……儿臣以为,堵不如疏。” 朱元璋闭上眼睛。 如果是其他人敢这么说,早就被他拉出去杖刑了…… 沉默良久,朱元璋缓缓吐出一口气: “你们啊,不要把事情想的那么简单美好。此事关系重大,还需从长计议…… 眼下,就先让汤和他们,加强海防吧!” 朱标拱手称是,也不再多言。 毕竟现在只是常规的讨论,倭寇之患还不算严重。 随后朱标便离去了。 朱元璋也开始批阅奏章。 临近中午时。 朱元璋起身走动了一圈,吩咐身边的人:“去把广智侯请来。” 过了一刻多钟。 陆知白匆匆赶来。 朱元璋见陆知白额角还带着细汗,不由哼了一声: “咱还以为,这次帖木儿使者到来,你必定要借机劝谏一番,怎么反倒一声不吭了?” 陆知白行过礼,神色如常的回道: “回陛下,儿臣这段时间实在忙得很,况且此事……也没什么好劝的呀。” 他满脸的摸不着头脑。 朱元璋眉头一挑:“哦?你倒是沉得住气。” “帖木儿帝国,本来就在那里,他使者来与不来,也没有什么区别吧。”陆知白微微一笑。 朱元璋便眉毛一抬,问道:“那你近来,在忙些什么?” 陆知白一副正经之色,答道: “眼下五月已至,八月黄河恐有决口之患,儿臣正盯着河道衙门加紧督办。刚好又赶上夏收百姓农忙时节,唉…… 晚间,还要给科举班的学生授课; 工部还有几项工程要验收,还有国子监扩建等项目在进行,再加上日常公务……” 他摊了摊手:“儿臣实在是分身乏术。管他什么帖木儿帖土儿呢。” 朱元璋眯眼打量他,见他神色坦然,不似作伪,终于微微颔首,一副欣慰之色。 但随即,朱元璋又话锋一转,沉声道: “不过,那万国舆图……未来世界将有大变局,四方强敌环伺,我中华恐成众矢之的……你就真没什么想法?” 陆知白略一沉吟,拱手道: “陛下,儿臣认为——做好眼下该做的事,就是在应对未来了。” “哦?”朱元璋目光锐利,“此话怎讲?” 陆知白从容答道:“国力强盛,非一日之功。 治河防灾,是为保民生;兴教育才,是为储人才;改良军备,是为固国防…… 若每一件事都踏踏实实做好,大明自然日渐强盛。到那时,任他强敌环伺,我自岿然不动!” 他顿了顿,一副求真务实的姿态,又补充道: “若空谈大略而疏于实务,反倒容易误国……” 朱元璋闻言,先是沉默,随后忽然大笑: “好一个‘做好眼下的事’!你小子,倒是比那些整天嚷嚷‘开海’‘变法’的酸儒实在多了!” 陆知白心道,好像也没人成天说这些呀~又搁这敲打我呢。 陆知白微微一笑: “儿臣只是觉得,与其忧心数百年后的威胁,不如先解决眼前的隐患——比如黄河。 然而,居安思危的意识,确实需要耳提面命的一代代传下去,如此才能保障未来的家国安全。” 朱元璋笑声渐止,目光深沉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悠悠问道: “若咱,现在准你全力筹备开海,你会如何做?” 陆知白神色不变,只平静道: “儿臣会先请户部拨一笔钱粮,把沿海的水师战船换新,配备最先进的蒸汽机和船炮……” “就这?”朱元璋挑眉。 “就这。”陆知白点头,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老登,搁这试探我呢?一点也不惊喜。 我又不是傻子,哈哈~ 陆知白满脸的理直气壮,说: “船不坚、炮不利,谈何开海?与其贸然行动,不如先让水师有震慑四方的本事。 只有强大的国力和军队做支撑,才能拥有更多策略上的选择权。” 朱元璋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点点头,满意地挥了挥手: “黄河的事,给咱盯紧点! 这一回,不征调民夫,是不行的,不是给他们免赋税了吗……行了,去忙你的吧。” 陆知白躬身退下。 待他离开,朱元璋独自站在殿中,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忽的轻笑一声,自言自语道: “这小子,倒是比咱想的更沉得住气……长大啦,终究是长大了……” 老朱摸了摸自己日渐花白的胡子,又微微叹了口气。 喜欢娶妻一个月,才知岳父朱元璋请大家收藏:()娶妻一个月,才知岳父朱元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