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倒台后,新帝囚我入罗帐》 第45章 刺杀 第四十五章 刺杀 她一手将那方盒子托在掌心,一手轻提锁扣。 眸光触及盒内的那一瞬间,她胸腔内一阵翻涌,险些呕吐出来。 她‘啪’的一声扣上了盒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双手颤抖,眸色惊恐的看向白春。 “您这是怎么着了...”一时,白春不明就里,也不免惶急起来。 章清壁红着眼眶,眸间已是一片晶莹,却轻咬着唇,透出一股少有的狠戾之色。 “你们主子爷呢?” “申时有几位大臣来府上候着,主子爷刚回府就同那几位大臣一同往书房去了,想来这会儿应是...” 白春的话还未说完,章清壁提裙就往阶下走去。 见情形不大对,白春赶紧追了几步上去,“想来议的是要事,您还是先不过去的好!主子爷说了的,今儿夜里原本也是要见您的,您且等着成不成?” 章清壁置若罔闻,将白春甩在身后,加快脚步往中殿走。 天彻底黑了下来。 夜风起了。 她一手端着那方盒子,一手提着衣裙,越走越快。 最后,甚至不顾仪态小跑起来。 风带着湿闷的泥土气息,穿过她的身体,将她的裙尾长长扬在身后,随着她的步调一起一伏。 泪水已经模糊了眼眶,她顾不上抬手擦去,红栏绿柱的抄手游廊似乎怎么都跑不到尽头。 此时此刻,她的脑海里全都是往日她同贺麟的一幕幕过往。 不知不觉哽咽出声,紧接着控制不住的低泣起来。 及至这会儿,她才终于意识到,她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爱上贺麟。 面对他深陷痛苦,她亦如万箭穿心。 那些痛苦分明没落在她的身上,她却痛的不能自己。 她愿意舍弃这里的一切,只身前往南州去陪他。 先前,他是那么的护着她,这会儿,也该她去护着他了。 到得中殿,她脸上的泪痕已干。 上得台阶,她提步就要往里走,却被门口的侍卫给拦了一把。 “您不能进去,这会儿主子爷在同大臣们议事。” 章清壁高高扬着脸,一双眸子红的不成样子,笑容冷冽讥诮,“又是议事...” 她半边眉头一挑,继续笑着,“他贺璋能议什么事?” “议如何篡位么!” 一时,门口的几个侍卫皆怔住了,相互看一眼,却不敢应章清壁的话,只是一昧的把人拦在外头。 “属下不知,您...” 可还未等侍卫的话说完,章清壁便把手迅疾地伸向了那侍卫的腰间,‘欻’的一声抽出了其腰间的剑。 寒光闪过章清壁的眸间时,鬓边的几缕发丝随即垂落。 一时,那张脸凄美又决绝。 惨白的脸,鲜红的唇,闪着点点星光却又无比阴冷的一双眼睛。 这些个侍卫在王府待了这么些年还从未见过贺璋身边有如此不乖顺的女人,纷纷慌了,心里头难为的很。 正想着如何防御,章清壁已经将其一把推开提步入了中殿。 而殿内,贺璋正同几位大臣立在长案前拿着察镜在看一张地图。 张衡将地图上的一处指给贺璋看,“您瞧,这边是东丽,这边是北朝,中间只隔了一条河,咱们若是在这中间修堤坝的话,倒也是极容易的事。” 贺璋两手撑在案上,垂眸看着,眉头拧在一处。 片刻,没抬脸,点了点头,“其他人呢?你们觉着,这处护城墙有没有必要修?” 而后,抬手指了指身侧的人,“达哈苏,你工部先说。” 达哈苏思忖一下,“奴才觉得,很有这个必要,一是做防御,二是可以杜绝东丽和北朝来往。” “城墙一修,上头再设几处岗亭,东丽就被围起来了,如此一来,两处的每一笔贸易也就在咱们朝廷的掌控之中了,每年的税收都能增长不少。” 贺璋点头,在几人中搜寻一番,定在一人身上,“刘炎,若是立即修这么一处护城墙,户部能不能拨出款来?” 刘炎往那地图上一盯,“这...” 几人正说着,便听得外头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风门被一把推开,一道寒光乍现在了门边。 “贺璋!你这个冷血恶寒之人!你就不怕下地狱么!”章清壁拖着剑迈进屋内,扬声一喝就冲到了长案前。 除了张衡曾任过禁军统领,剩下的几位大员皆是即将致仕的文臣,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一时,皆被吓的东倒西歪,连连往两侧退去。 章清壁扬手,剑心正对贺璋喉间。 不过两指的距离,再近一些,便能毫不费力的刺入。 贺璋没躲,面上也并无一丝惊慌,眸色清冷,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二人隔着条案对立,章清壁眼眸通红,烟眉紧蹙,面上除了愤恨之色,再无旁的。 “大胆!还不赶紧把剑放下!”一旁的张衡回过神,箭步上前就要夺章清壁的剑,却被贺璋抬手,语气平静的止住了。 “无妨,她是本王的侍妾。” 章清壁看着贺璋,冷笑出声,“侍妾?” 她说着,缓缓摇头,面露痛苦讥讽之色,“贺璋,我真的是你的侍妾吗?” “现在,站在一旁的几位大臣谁不知道我本是贺麟的太子妃!是你!是你为了夺太子之位构陷了你的皇兄,而后又囚禁了我!你罪大恶极!” “贺璋!像你这样不择手段之人,真的配享这无上的尊荣么!” 任凭章清壁是如何的声嘶力竭,贺璋神色始终都是无比平静。 他眸光看着章清壁,抬手,试图将剑拨开,缓声温言,“先把剑放下,免得伤着你自己...” “别动!”可他的话还未说完,剑心便又近了一指的距离。 章清壁转脸朝几位大臣扫了一眼,另一手将那方盒子往案上搁去,极力忍着哽咽。 “诸位大人,你们睁开眼睛瞧瞧吧!难道...你们就这么愿意拥护一个为了皇位伤害自己亲兄弟的人么!” “他连自己的亲兄弟都不放过,你们跟在他身侧,又会落得什么好下场呢!” “他将废太子贬到南州还不算!还要将他的半根手指切下千里迢迢送到废太子曾经的未婚妻子手里!这样的人...难道你们不觉得让人不寒而栗么!” 可一番话说罢,众臣却皆面色如常,无一讶异。 包括先前的太子的党羽,都察院的御史,拜扎尔。 “拜扎尔!他们没有话说,难道你也没有话说么!贺麟以前对你不薄!”章清壁盯视着拜扎尔,泪水无声滑落。 拜扎尔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事已至此,您就认了吧!八皇子才是真正有能力坐皇位之人。“ 好一个人走茶凉... 章清壁的心彻底的死了,猛地转头看向贺璋,泪眼朦胧,“贺璋!你去死吧!” 话罢,手腕一用劲,剑心直往前头刺去。 第46章 往后,你连府邸大门都别想再出 第四十六章 往后,你连府邸大门都别想再出 登时,殿内乱作一团。 章清壁的剑是快,可再快,使的也不过是贺璋自幼把玩的东西。 他将两指抵在剑背,只用了一成的力,便让章清壁的腕间连带着整条胳膊都有一种撕扯感。 一时,她再拿不住那剑柄。 手一松,剑登时跌落在条案上。 没能拿下贺璋的命,反倒还惊了众人,她知道,这一次,贺璋恐是真的不会再留她的性命了。 她惊恐的看向贺璋,缓身往后退了几步。 再转头往门口望去,已是侍卫林立。 “八爷,您绝不能让这么一个人伴您身侧了!”张衡瞥章清壁一眼,抬手指着她往贺璋跟前走了几步,扬声道:“她有反心!您就不该留着她的命!迟早是要坏事的!” 贺璋负手立在案前,冷冷的盯视着章清壁,眸似寒冰。 “八爷!您...”见贺璋迟迟不表态,张衡又开了口,可这次,贺璋没有再让他把话说完。 “诸位大人,今儿的事也议的差不多了。”贺璋朝张衡一扬手,眸光扫向几位大臣,“你们也瞧见了,本王这...家宅不宁,诸位都先回吧,别误伤了你们。” 几位老臣早就在等这句话,贺璋这么一说,皆赶紧行了跪拜礼退了出去。 可张衡却是没有走的意思,“八爷...” 贺璋这才看向张衡,平静道:“行了,你也回吧。” 张衡这个人敢于直言,可他不轴。 这会儿也看出贺璋是铁了心要护着这位先前的‘太子妃’。 便不再劝,依言退了出去。 人都走了,门口的侍卫也被屏退了下去。 一时,殿内静的可怕,静的章清壁仿佛都能听见自己的一呼一吸。 贺璋缓步绕出长案,走至右侧的官帽椅旁,撩袍落了座。 两手往椅扶上一搭,身子往后靠去,睨视着立在殿中的章清壁。 章清壁的眸光依旧看着前头,没有转过脸去看贺璋。 好半晌,贺璋微微把头一低,阖上眼皮,一手抵在眉心一下一下的摁着。 贺璋的不言语,只会让章清壁的心头更加煎熬。 那方钿盒还搁在案上,就在她目光所及之处,而那里头的东西也早已让她的心碎的四分五裂。 此时此刻,她倍感煎熬,只想一心求死。 “你留我在你身边,最终的结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要么,你就将我送去南州,要么...你就杀了我。” 一声低沉冷冽的笑声入耳。 “章清壁,你已经是第二次想要杀了本王了。” 章清壁转过身,椅上人的大马金刀坐着。 身子一半笼在黑暗里,微微偏着头,面色冷冽,是她看不清的神色。 一身玄色锦袍,即便坐在那里,那通身的矜贵质气依旧不减分毫。 章清壁不禁扬唇嗤笑,此刻,衣冠禽瘦四个字,分明了。 “是。”她挑眉笑着开口,“你知道就好!所以我劝你把我放了允我去南州!” “这么说,你先前在本王跟前的乖顺之姿都是假的?就算本王在皇后跟前将你救下,给你该有的名分也换不来你的心?” “首先,我从未要你救我,其次,这侍妾的名分也不是我同你要的!我的心早已属于贺麟!而你...你不过是一个冷血无情崇拜权势的禽瘦!” “就你...你也配得到我的心?” 章清壁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出了这番话,身子也抖的不成样子。 可贺璋缄默片刻,却只是淡淡一笑。 “看来,让他断一根手指还是远远不够。” “准你去南州?”他说着,抬手朝章清壁点了点,“往后,连本王这府邸的大门你都别想再出去!” 话罢,贺璋起身就走,“来人!把人送回西院!” 这一下,章清壁彻底的慌了,眼泪夺眶而出,提裙追了上去。 扑通一声拦跪在了贺璋的脚边,仰着脸去看他,语气恳切。 “他已经离了京城,对你再无威胁,为何你就不肯放过他!” 贺璋睨着脚边的人,口气冷硬,“你觉得是为何?” 章清壁连连摇头,泪水肆意滑落脸颊,“我...我不知道...” 这是何等的我见犹怜。 贺璋还是忍不住拿手托住她的下巴,拇指在她脸上轻拭几下,将泪珠抹去。 “因为你在本王的跟前不够乖顺。” “你对本王的心意不够纯。” “本王给你时间,如果还想让他活,你就得用心,用心让本王满意,懂?” 眼前人的眼神让章清壁感到生不如死。 她垂下头伏在地上,任由泪水肆意蔓延,却终究是应不出那个‘懂’字。 这一夜,大雨瓢泼。 章清壁不得安睡,高热不退,直至寅时都不见好。 蓝拂怕出事,不敢耽搁,冒雨递话给了白春。 白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此事回禀。 立在榻前,他战战兢兢,贺璋向来难睡一个安稳觉,奴才们都是轻易不敢扰的。 可这么一桩事又不能不回... 不过,倒是出乎他的意料,这位主子爷没动一点气。 “传府医了没?”白春的话刚说完,贺璋的眼还没太睁开,就盘坐起身,端起榻前几上的茶饮了几口。 这是要过去,白春一下子就会了意。 一面躬身将一旁的鞋拿到榻前一面回道:“还没...” 贺璋披了件衣裳下榻,“不传还等什么?” 白春惶恐,“是!奴才这就让小蓝子赶紧传去!您...” 贺璋无言,只是往门外走去。 白春忙拿起椸架上的披袍追了出去,这才想起外头正大雨如注。 他将披袍往贺璋肩上披去,贺璋已经把门打开了。 夜空漆黑,响雷不断。 风刮着雨丝往门槛里头砸,很快,门边的砖石便湿了大半。 “主子爷!要不您就别过去了!奴才过去瞧章主子!”白春扬着嗓子喊话,“这会子雨忒大了!一时半会的,轿子还过不来,您身上的伤可是淋不得呀!” 贺璋望了一眼廊外的雨幕,扬手摆了摆,“把爷的红羽纱雨衣拿了来。” 白春不挪脚,“这...” “叫你去你就快去!” 见状,白春不敢再劝,回身往屋内走去。 第47章 官史兰 第四十七章 官史兰 “回主子娘娘的话,西院来了人递话,说他们章主子病了,今儿不能够来给您请安了。” 巴颜童坐在案前,执瓷勺的手微微一顿,抬眼去看门口的人。 “病了?这病的可真是够快的呀!昨儿才给的名分,茶也没好好给大福晋敬,今儿就病了!”立在一旁的司蓝翡看着门口的人轻笑一声,又回头看向巴颜童,“大福晋,这分明是忒不把您放在眼里。” 另一边的孙君竹也看一眼门口的人,提壶给巴颜童添茶,没有说话。 巴颜童搁勺,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谁来传的话?” “回主子娘娘的话,是碧纹。” “传她进来。” 门口的人应声去了。 须臾,碧纹掀帘跨进屋内。 “她什么病?”巴颜童掀起眼皮,拿起象牙签往椅背上一靠剔起牙来。 “昨儿夜里发了高热,半个时辰前才睡稳。” 巴颜童思忖一下,将指尖的签往案上一掷,“呵,既如此,便叫她晌午过伺候我用饭,不能惯她犯懒的毛病。” 巴颜童的话音刚落,门帘子又掀了开来,一女婢走了进来,“回主子娘娘的话,十二爷的福晋来了。” 巴颜童面色一变,“老十二的...她这么早来做什么?” 十二皇子贺之的福晋也是个汉中女子。 其父亲不过是个从四品的通议大夫。 门第算不得高,可贺之就是喜欢的不得了。 顶着其母妃杨贵人的骂,愣是把人给扶到了大福晋的位子上。 在当时,算得上是一桩美谈,京中贵女中间流传好久。 可巴颜童顶瞧不上汉中女子。 因此,同这位老十二福晋并不相熟,只是浅浅打过几次照面,连句正经话都没说过。 “奴婢不知,不过,看着倒不像是有急事儿的样子。” 缄默片刻,巴颜童摆了摆手,“知道了,把人请到花厅去,沏一壶西山白露,我待会就过去。” 打发了这个人,巴颜童眸光一晃,见碧纹还没走,登时挑眉,“你怎么还在这儿立着?” 碧纹抿唇,支吾一声,“娘娘,只怕是不成呢...” 巴颜童登时来了火气,“怎么着?给她一上午的功夫歇着还不够?这汉中的女人就这么娇气么?” 碧纹心头发紧,怯怯看着巴颜童,“就算那章主子应下,主子爷也是不让的...” “今儿一早那章主子免了过来给您请安就是...主子爷的意思。” 巴颜同眸色一变,直了直身子,“主子爷过去瞧她了?” “嗯,主子爷昨儿半夜冒着大雨到的西院,浑身淋了个透,一宿没合眼,守了章主子一夜...” 话落,厅内众人皆神色各异。 巴颜童也是一怔,“这会儿呢?人在哪?” “还在西院。” “他竟没进宫?” “没,不光如此,还使了人将书房的那些个机密要件都挪到西院去了,章主子在正屋睡着,主子爷在偏殿处理那些个要事...” 一时,巴颜童心头酸极了,身子往后一瘫,抬手抚向鬓边,喃喃自语,“他贺璋竟也有今天...他何时为一个女人这般过...” 她愈发肯定章清壁的存在将来于她会是一个最大的威胁。 可眼下...又能如何? 左不过是先忍着罢了! 老皇帝身体日益衰弱,已经全靠参药吊着命。 老皇帝一死,那个皇位就不一定只有几个皇子相争了,藩王们起兵夺位都是极有可能的。 她父亲和哥哥们手握大漠将近大半兵权,她笃定贺璋离求到她头上来的那一天不远了。 “知道了,你去吧。”巴颜童没抬脸,气弱摆了摆手。 碧纹应声,正欲退下,忽又被叫住了。 “欸?昨儿夜里,那凉药,她可喝下去了?” 碧纹摇头,有些不敢说,却还是开了口,“没...” 巴颜童心下一沉,收回眸光,“倒也是,昨儿夜里书房那边闹的那么大...” “这样,主子爷一旦离开西院,你就立刻过来告知我。” “奴婢明白。” 碧纹一走,又有各处的女婢来回事,一一理完,巴颜童才往花厅去。 刚上了台阶,便见一女子立在厅中的一副字前头仰着头细细端看着。 一水雪缎银丝的浮光锦裙,如云的乌发梳成一个元宝髻。 身形修长骨感,一派恬淡之气。 “呵,这些个汉中的女人,就爱扮出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蒙蔽男人的心!”巴颜童压声冷笑。 不过,一往厅内迈去时就又换了一张脸。 她走至老十二福晋跟前,极其亲近的去托起其手,笑意盈盈蹲了个礼,“瞧我,一大早的府里头事儿忒杂,让弟妹你好一顿等!我这心里头可真是过意不去!” 十二福晋官史兰也笑着蹲身回礼,“嫂嫂言重了,是我来的太早,扰了嫂嫂你才是!” 巴颜童扶着人落了座,二人寒暄几句,这才渐渐切入正题。 “嫂嫂,再过些日子就是清明了,到时候到皇陵祭祖的事儿...八哥可有什么准备?父皇病着,定然是不能往皇陵去的,十二爷让我来问问嫂嫂,听听八哥的意思,到时候,这事儿,谁来主大头操办?” “虽有那些个司官们张罗着,可到底还是得从这些个皇子们中间拔出一个来统事。” 巴颜童呷了口茶,淡淡摇头,自嘲似地,“这等子事儿,他从不同我说,弟妹,我没你的好命。” 官史兰笑意一敛,“此话怎讲?再怎么说,嫂嫂也是大福晋,正八经的妻子,这等子事,合该是你们夫妻二人有商有量才是...” “十二福晋是不知道。”一旁的哈提忍不住插言,“我们王府已经快被那位曾经的那位太子妃给搅的翻了天了,自她一来,我们主子爷已经同我们主子娘娘大嚷了两回了..” 官史兰面色哗然,而后低下头淡然一笑,轻轻拨着茶盖,“当初,选太子妃的时候,我也在列,我记得...” 她说着,抬头去看巴颜童,“她叫章清壁吧?家里是皇商。” 巴颜童淡淡应声,“正是她。” 官史兰又是一笑,“真是想不到,她竟如此会玩弄人心..当初那位废太子为了她连青梅竹马的那位敏主子都给弃了,现如今,这是又缠上八哥了么?” 巴颜童越听心里头越燥,脸色越发不好看。 官史兰见状,忙劝慰,“本来呢,这家务事我也不好插言才是,可看着嫂嫂你如此郁沉,弟妹心里很是不忍,其实呢,旁人一直都不知道,当初十二爷也颇中意府上一女婢来着。” “是么?没听说。”巴颜童一下子有了些兴致,“何时?” 官史兰缄默一瞬,“在我孕期时,还非要将其收为侍妾。” “后来呢?” “十二爷自己厌弃了她。”官史兰抿了口茶,面上颇有几分得意之色。 这一看就是有人从中作梗了。 巴颜童怎么都没料到,竟有一天,她还能从官史兰这里取经。 她赶紧追问,“这其中...有你的原因?” 官史兰点头,眸色清浅,“当然,嫂嫂若用上这一招,八哥定然也会将那个章清壁厌弃至极!” “那你快说与我!”巴颜童说着,又将身子往官史兰跟前探了探。 第48章 官史兰巴颜童密谋 第四十八章 官史兰巴颜童密谋 官史兰思忖一下,身子也往巴颜童跟前凑了凑,压声道:“嫂嫂真想知道?” 巴颜童眸光坚定的点了点头。 “可是...”官史兰抿唇,“这可是个险招,若是能成,自然是好,可若是不能成..怕是会伤到您自个儿啊!” 巴颜童早已将章清壁恨之入骨,哪里还能管的了这些个。 “只要是能将她弄出这王府去,要我怎么着都成...”巴颜童眸底漫上一层狠戾。 官史兰神色一晃,淡淡一笑,“既如此,好办的很!。” 她没立即说,抬眸朝四周望了一眼。 巴颜童即刻会意,抬手将四下女婢屏退。 官史兰这才开了口,“过不了几日就是清明,皇子们都得带着福晋们前往皇陵祭祖。” “到那一天,人多杂乱,您事先安排一外男将她...”官史兰说着,抬起一手往衣襟上覆去,眸色阴狠,“而后再掐着时辰呼喊众人去救她,把那事儿闹大。” “再没有比行祭礼的时候人齐全的了,到时候,她被人非礼的事情就会在众大臣皇子们跟前传个遍。” “我想,旦逢此事,就算八哥再喜欢她,也经不住旁人的闲言碎语吧?再说了,八哥的女人那么多,她一旦被非礼,定然是要被八哥弃掉的。” “男人嘛!都不过是图个新鲜感!哪里会在一个女人身上彻底收了心!” 巴颜童后背一凉,身子往椅背上靠去,眸光往院外望,陷入了沉思。 这确实是个险招,只是...未免缺德了些。 可很快,她就又想起了那日在宫中,皇后佟佳氏嘱咐她的那些个话来。 一个女人不狠,是坐不住主位的。 更何况,将来,她更是要坐在六宫的主位上的。 她绝不能容忍贺璋身边有让他如此用心的女人。 正想着,一只猫迅速跑进了厅内。 紧接着,一女婢神色匆急的进了厅内将那猫一把抱了起来,怯生生的立在那儿。 哈提扬声就骂,“没规矩的东西!不知道主子娘娘同十二福晋说事儿?还敢乱闯!” 抱猫的是王蕊儿,自从章清壁离开净衣房,她也被巴颜童撵到了花厅这边做些杂活儿。 “主子娘娘息怒..奴婢不是有意的...” 巴颜童心里头正燥的很,摆了摆手便将人打发出去了。 王蕊儿走后,官史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不怎么在意的轻笑,“听十二爷说,北朝要一位咱们的公主过去和亲,或许...章清壁也可以是公主呢?” “若是能把她送到北朝去,您的心,就更加安下来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八爷的眼跟前了。” ... 及至午膳时分,章清壁才勉强清醒了过来。 她转脸看去,帐幔遮的严实,外头什么情形,她全然看不见。 想喊人,嗓子却像是吞针似的,口干舌燥。 她强撑着一只胳膊起身下了榻往外走,只觉脚踩棉花浑身绵软。 即便如此,还是慢悠悠迈出了屋。 天不算好,只有几缕惨淡的阳光,好在还算暖和。 见了太阳,心情似乎也一下子没那么阴郁了。 她慢悠悠挪到栏杆前,坐了下来,胳膊搭在栏上,脸伏了上去,阳光刚好洒在她脸上。 廊檐下,正有一太监和一女婢蹲在炉前煎药。 她仔细辨认才认出,那不是别人,正是蓝拂和碧纹。 不想扰他们,她懒懒闭上了眼睛。 汤药的苦涩味在院内四溢,直往她鼻尖飘。 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蓝拂听见了忙起身朝四周一望,这才看见章清壁已经坐在廊檐下了。 “哎吆我的主子...您怎么能就这么坐在这儿了...”蓝拂一面往偏殿那边望了望,一面往章清壁跟前走,极小声的,“赶紧让奴才扶您回屋去吧!您的身子可还没好呢!” 章清壁趴在栏上没有动,也没有睁眼,摇了摇头,气若游丝的,“无妨,我想透透气儿。” “不成啊主子!”蓝拂急的直跺脚,“这要让主子爷看见了奴才这条命就别要了!” 章清壁淡淡一笑,“他?他怎么会看见?这会儿,他应是同大福晋在一块儿用膳才是。” “这...蓝拂见劝不回去,又恐被贺璋看见挨了罚,只得先一步回禀了去。 而此时的偏殿,贺璋正坐在案前捏着一道折子看。 十七贝勒贺观和翰林院侍读学士孔仪则坐在西南墙根的椅上盯着贺璋看。 好半晌,贺璋将手里的折子往案上一丢,抬眼看向二人,指节在折子叩了几下,“这北朝使臣这一次来,就为了这事儿?” 贺观点头,“是,臣弟也大吃一惊。” 贺璋无言,神色冷冽,起身负手踱出了案。 “他还真是敢想!敢要!竟敢要求咱们漠国送一位公主到他那边和亲...难不成,他们北朝现在的军事防御已经这么硬气了?这种要求都敢提!”孔仪呷了口茶,神色愤慨。 贺观叹口气,“这便罢了,实在不成咱们选一位郡主送过去也是一样的,可他们竟指名要十公主过去!这就难办了!” 确实难办。 十公主贺晴的母妃是马佳氏贵人。 马佳氏并不受宠,若将贺晴送往北朝,不算是件难事。 只是,于贺璋来说,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这位皇妹性情温良,到北朝去能不能活是一说。 更为重要的一点是,十公主一母同胞的皇兄就是已被砍了头的五皇子贺光。 而贺光是因门客收取铁矿红利而死。 这桩案子当初就是他贺璋亲手操办的。 他已经将自己的皇兄贺光处死,若是再将这位皇妹送往北朝,朝廷的臣子们定然会说他薄情寡义。 而马佳氏也会彻底的孤苦伶仃。 贺璋实在是不想背这个骂名。 何况如今正立新太子,正是要口碑的时候。 “罢了,不如,就狠狠心把人...” 贺璋摆手,“不成,她去不得,再另想法子吧。” “主子爷,章主子醒了!只是...” 几人正说着,蓝拂气喘吁吁进了殿,见里头人正说事,不由得噤了声。 贺璋立在殿中,抬头朝门口看去,“怎么?” 蓝拂战战兢兢,往窗那边看去,抬袖一指,“您瞧,奴才怎么劝章主子都不回屋去...奴才也没了辙,这才只能来回禀了您...” 贺璋往轩窗跟前踱去,觑着眼去看。 一道纤弱身影斜斜伏在游廊绿栏旁。 长长的发丝披散在肩背,阳光一晒,那张脸显得愈发素寡起来。 身上就一身月白色寝衣,再无别的。 整个人趴在那儿,看起来就病气极重的样子。 他的眉头不由得往一处拧去。 “八哥,莫非这就是...”十七贝勒立在贺璋身侧,也隔着窗往外看去,“章家的那位?” 贺璋没有言语,孔仪叹了一句,“果真是绝色,怪不得八爷...” 孔仪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贺璋瞪了一眼。 “蓝拂,先伺候二位爷到小厅用饭。”说罢,贺璋便将椸架上的薄披一扯往院外走去。 第49章 命都不想要了 第四十九章 命都不想要了 “八爷对这位章主子很是上心啊。”孔仪同贺观跟着蓝拂往小厅走。 贺观点头,“是啊,她有着前太子妃的身份,我皇兄竟还能将她收为自己的侍妾...也不知是为哪般...” 孔仪思忖一瞬,转头看向贺观,“欸?北朝要一位公主过去,其实,将章家这女子送过去...也不是不可以吧!” 闻言,贺观眸色诧异看向孔仪,“这...恐是不成吧?我皇兄看起来对她很是...” 贺观的话还未说完,就有一道尖利说话声从前头飘了过来。 “还得是孔大学士才能想出如此两全其美的法子,怎么不好?我就觉得好得很!” 二人闻言,抬头去看,一女子已不知何时立在他二人不远处,身后跟着一众太监女婢。 贺观忙上前躬身行礼,“臣弟见过嫂嫂。” 孔仪紧随其后,“微臣请大福晋的安。” 巴颜童淡淡一笑,抬手,“都算不得旁人,在府上就别摆这副客套了。” 随后看向孔仪,“孔大学士也觉得,将那位原先的太子妃送到北朝去可行?” 本是一句极为随意的话,孔仪根本没想到会被巴颜童给听到了心里去。 登时有些答不上来。 “这...”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巴颜童给打断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一位废太子的妃子,本就不该入其他皇子的后宅!” “这么些日子,也不知道朝中那些个大臣们背地里说了八爷多少难听话...定然是说八爷劝着万岁爷贬了太子不说,还收了太子妃为侍妾...本就不应该嘛!” 孔仪和贺观相视一笑,谁都没有去接巴颜童的话。 可巴颜童却是有备而来的。 “二位这是要往小厅用饭去吧?”说着,她又看向了蓝拂,“你回去吧,今儿二位爷到我那儿用饭。” 话罢,她将身子一侧,浅笑,“老十七,孔学士,请吧?” “嫂嫂,不必了,八哥早已...”贺观淡淡一笑,摆了摆手。 “吆。”巴颜童容不得他拒绝,佯装不悦,“怎么?我这个嫂嫂同你一处用个饭都不成?” 话都说成这样了,贺观和孔仪也不敢再拒,只得跟了去。 ... “不冷?” 随着肩上被披了一件什么,一道冷声自身后传来。 这么冷不丁的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章清壁没有丝毫的准备。 登时受了惊,猛地睁开眼回身看去。 看清眼前人之后,身子本能地往后一缩,“你怎么会在这儿?” 贺璋就那么冷冷地盯着章清壁看。 “这是爷的府邸,爷怎么就不能在这儿?” 这话忒没意思,一时,章清壁的心里头又难受了,身子一转,又往栏杆上伏去闭上了眼睛。 这条命她都不想要了,敷衍贺璋,自是也不再愿意。 可很快,身子就被一把扳过,迎面而来的是那双阴鸷无比的眸子。 “章清壁!你是不要命了是么?” “命?”章清壁冷冷的迎视着那双眸子,“我恨不得自己现在马上死!怎么?八皇子是打算成全我了么?” “就因为爷砍了他半根手指?” 就因为...难道半根手指还不够么...难道半根手指就该砍么... 想起贺麟的手,章清壁感到自己的心都快碎了。 可她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阖上眼皮,任由泪水流下。 “贺璋,我求你了,我真的求你了..你放了我吧!你放我去南州吧!” 贺璋冷眼看着章清壁,心头生出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描述的感觉。 这个女人的每一滴泪,都不是为他而流。 而这似乎也让他的心头愈发癫狂。 “章清壁,你真是不识抬举!你可以选择继续为他流泪,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依本王看,下旬的殿试,你大哥就不必考了。” 关乎到自己大哥的前程,章清壁心头又是重重一击。 可抬眼看去时,贺璋早已拂袖而去。 她起身欲追上去,腿脚一软,径自摔在了地上。 碧纹在一旁冷眼看着,还是秋菊将人扶进了屋内。 躺在榻上,章清壁感到天旋地转,似乎再没了生路。 无故牵扯到娘家人,她心头愈发难受起来。 伤心之余,她脑海里飞速盘算着,该如何破这死局... “主子,您的药好了。” 眸光一转,秋菊端着瑶盘搁在了案几上。 “碧纹呢?”章清壁抹了抹眼角的泪。 “奴婢不知...” 章清壁思忖一下,道:“把那药倒了,我不喝。” 而后,抬手将秋菊唤过,“你可愿意帮我到先前的太子府上递个信儿?” 午膳后,白春往中殿换值,刚到廊檐下没一会儿,便听得里头传来一道斥声,而后又没了动静。 白春怔愣一下,问一旁的小太监,“谁在里头?” “十七贝勒和孔学士。” “这二位爷?白春诧异,“他二人怎会挨主子爷的斥?” 一小太监朝里瞥了一眼,附到白春耳边,压声道:“方才奴才听了几句,好像是这二位爷撺掇咱们主子爷将章主子送到北朝去和亲呢...” “这不是胡闹么!”白春登时一摊手,“这二位爷今儿是怎么着?好好的说这样的话...” 那小太监轻‘啧’一声,“二位爷今儿在主子娘娘那儿用的午膳!您就想去吧!” 白春恍然,一叹,“主子娘娘这也忒敢了!” 第50章 巴颜童的谋划 第五十章 巴颜童的谋划 二人正说着,殿门开了。 几人忙噤了声回身往殿门看去。 里头出来的两位爷人都蔫了,都低着头离了殿。 白春心头咯噔一下,这是真不对劲。 正踌躇着这会儿要不要进去伺候,余光一瞥,又一道人影闪了出来。 “备轿,去东院。” 闻言,白春忙应声朝几个小太监看去,其中一人赶紧先一步往阶下走去。 酉时刚过,天际被大片霞光遮覆。 东院廊檐下,女婢太监们正趁着最后一丝天光将后晌松过土的牡丹盆栽和绣球一盆一盆摆回原处。 贺璋跨进院门,里头的人还未来得及通报,他就已经上了游廊直往正屋走去。 贺璋来的突然,院内侍人们一见,神色惶急。 忙丢下手里的活儿跪了一片。 巴颜童正盘坐榻上同哈提捏着几个花样看,听见外头的动静,也抬头往院外看去。 贺璋负手在前头走着,面色冷峻,身后跟着的几个侍人纷纷垂着头,神色紧张。 虽说贺璋平素往她院里来的时候面色也没多好,可今日却令她感到很不寻常。 巴颜童冷笑一声,把手里头的花样一撇,起身下榻,“瞧,你们主子爷兴师问罪来了。” 哈提也朝窗外望一眼,蹙眉搀着巴颜童往出迎,小心翼翼开口,“娘娘,您别怪奴婢多嘴,其实,奴婢觉得十二福晋的那两个主意都用不得...反倒是愈发离间了您和主子爷...” 若放在以前,哈提敢说这样的话,巴颜童早一巴掌甩过去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古丽已经死了,她身边能说的上话的,也就一个哈提了。 自然是不会再像以往那般苛责她。 “我就是不这么着,他也不会同我亲近,倒不如以身涉险,若此事能成,她章清壁这辈子都甭想回这京城。” 哈提摇头,温声宽慰,“回不回京城的,她一个出身如此低贱的皇商之女能掀起什么风浪?左不过您看着点她的肚子,别让她有了子嗣便是了!” “您将这一个章清壁送走,保不齐很快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章清壁,一个接一个的,您对付的过来么?还不如就先这么留着她,至少有她在,主子爷还不太会将心思往那些个伶人的身上放。” “您是大福晋,是未来的皇后,您得听皇后娘娘的,您心里得容人。” 巴颜童叹了口气,“我何尝不想容她来着?可你瞧她每次在我跟前的那个样儿?我说一句,她有十句等着我,还句句都带着刺儿!这么个人,让我如何容得下她!” “只要她在这府上待着,我就夜夜不得好眠!她要么死,要么走!” 见巴颜童的决心如此之大,哈提也不敢再劝,再一抬眼,门口已经立了几个人。 巴颜童领着屋内人给贺璋行礼,贺璋却仍旧没拿正眼去瞧巴颜童,径自往屋中小榻落了座。 巴颜童早已习惯他这般,起身朝身后人吩咐,“去膳房瞧瞧,晚膳备好了没。” 而后回身,将帕子往衣襟上一掩,端过女婢瑶盘上的茶盏往贺璋跟前走去,佯装不知内情,淡淡一笑,“主子爷今儿来的早,妾身叫人炖了鲜鱼汤,应是也快好了。” 贺璋没接茶盏,也不去应巴颜童的话,冷着脸,眸光一直望着院外。 一时,殿内气氛怪尴尬的。 白春见状,赶紧上前将巴颜童手里头的茶盏接了下来搁到了案几上。 殿内沉寂,只有外头侍人们摆放花盆儿及花铲挖土的磕碰声断断续续的传进来。 好半晌,贺璋才转脸看向了巴颜童。 “你就这么容不下她?” 巴颜童垂眸,拨弄着腕间的翠镯,柔声接话,“妾身不知主子爷在说什么。” 贺璋身子往后一靠,喉间一声冷笑,“今儿午膳,老十七和孔仪在你这处用的,你同他们说了什么?” 巴颜童抬脸,也往院外望去,“哦,这桩事啊。” 说着,她又转头朝贺璋看去,笑道:“妾身说的难道有错么?让她往北朝去做娘娘,总比在这儿做侍妾的好吧?” “妾身这是在为她好,您何必...” “可那北朝指名要的是十公主。”贺璋拔高了声线,阴沉冷冽,抬手往外一指。 难不成再嚷几句?巴颜童差点儿就忍不住了。 不过,关键时刻,还是想起了皇后嘱咐她的那几句话。 女人要学会以柔克刚,别总跟自己的男人针尖对麦芒的。 既吃力,又讨不到好。 “您的话,老十七都告诉妾身了,您不是也说了么?您是不会送十公主去的。”巴颜童强按着心里头的火。 “送谁去是本王的事,与你何干!”贺璋腾的站起身,斜睨着巴颜童,“此事事关朝廷外交,本王与王大臣们自有决断,这不是你这个大福晋该插手的事。” “往后,你休再同本王的这些个兄弟们走的这么近!你要知道你的身份!” 话罢,贺璋便离了东院。 贺璋一走,巴颜童心头的怒意便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倒没再一昧的打砸,只是跌坐在椅上,一手撑在鬓间,阖上了眼皮。 她冷笑出声,“身份...我哪里还有什么身份!那些个福晋哪个过的是我这样的日子!成亲都一年了,整日的守着空房,连个孩子都不能有!” 这是实话,哈提不由得有些心疼。 “娘娘,您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吧,既然她已经成为了侍妾,不如先就这么着,您越是想把她往府外送,主子爷就心里头对您的成见就越是大。” “您忘了皇后娘娘嘱咐您的话了?您实在不该老这么同主子爷针尖对麦芒的...” 那日皇后嘱咐的话巴颜童从来都没忘。 可那些个话于她来说,那是听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让她忍一两个月倒是可以,可若是经年累月的让她忍,就不成了。 缄默片刻,巴颜童这才缓缓睁了眼,抬眸往院外看去,眸色冷冽。 “将那章清壁送往北朝的谋划算是失败了,可架不住咱们谋划多啊!” 哈提一怔,躬身往巴颜童身侧靠了靠,压声道:“难不成您是说...” 巴颜童没再就哈提的话,起身往厅中踱了几步,又往条案前走去。 执笔铺纸,匆忙写就一张小楷,而后搁笔,将纸吹干折了递与哈提。 第51章 撵走碧纹 第五十一章 撵走碧纹 “明儿你出府,将这小笺递到我二哥手上去,你什么都不必声张,他看了就知道了。” 哈提接过,也不想再劝,只点头应了下来。 次日,天放晴了不少。 虽身子未愈,可章清壁还是因着心里头有忧心之事不得安睡,刚过卯时便醒了。 屋内寂静,什么声都没有。 一夜水米未进,她不由得有些口干舌燥,撑了半个身子将帐幔撩开了些许往外头瞧去。 天已经有些蒙蒙亮,透过窗照在斜对面的小榻上。 她瞧那小榻几眼,一个念头自心底漫了上来。 她盘坐起身,将帐幔尽数撩起绑了,哑着声道:“碧纹,给我倒些茶水来。” 榻上的一团什么微微动了一动,随即翻了个身,又没动静了。 章清壁眸色深沉,又喊了一声,“碧纹。” 这一喊不要紧,小榻上的人猛地将被子掀开,腾地坐起了身往章清壁这边看了过来。 “你就不能自个儿倒?你是没手还是没脚?不过是一个侍妾!还真把自个儿当主子了啊! 章清壁淡淡一笑,她等的就是她这个反应。 “你别管我是不是主子,我只知道,大福晋把你放在我身边,就是让我使唤你的。” “不过我瞧着你这几日这般懒散顶撞的样子。”说着,她把头微微一偏,眼底的笑意更浓了,“倒实在不像是愿意在我身边伺候的。” “既如此,不如...我同主子爷说说,还是让你回大福晋的身边儿去吧。” 闻言,碧纹一怔,而后很快冷笑一声,“你也忒看得起你自个儿了吧?你在主子爷跟前的话语权就这么大?” “这王府后宅之事全都是我们大福晋一手操持着,你若觉得主子爷会将一个奴婢的调用放在心上,你便尽管去!” “主子爷日理万机,哪里管得着你这些个闲淡事!” 说罢,碧纹身子一歪,又往榻上躺去。 章清壁面色沉静,却也未再说什么,披了件衣裳就出了屋。 刚出屋就看见了蓝拂正立在偏殿同秋菊和冬莲说着什么。 章清壁往前走了几步,站定,扬声将三人唤过。 “主子,您还病着,怎的醒这么早?”听着叫,蓝拂忙领着人往章清壁跟前走了过来。 章清壁不语,眸光往他身后的二人身上看去。 一时,三人皆看不准自个儿主子的意思。 “主子,您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奴才们。”蓝拂小心瞟着章清壁,讪讪道。 好半晌,章清壁才淡淡开了口。 “碧纹不愿意再在我身边伺候,秋菊,冬莲,往后你二人也不必做这洒扫的活计了,到我身边伺候,可愿意?” 秋菊和冬莲自入了这王府便做的是洒扫的活计,这会儿有人让她们不必再风吹日晒,而是近身伺候。 自然是没有不愿意这一说。 “奴婢...”秋菊心里头一高兴,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奴婢当然愿意!” 章清壁淡淡一笑,又看向冬莲,“你呢?” 冬莲的神色相较于秋菊是有些含蓄的,不过还是看的出,心里头也是高兴的。 她低下头腼腆一笑,“奴婢自然也是愿意的,这是主子给奴婢的恩典,奴婢岂有不愿意的道理。” 她二人是高兴了,可一旁的蓝拂却是一脸的诧异之色。 “主子,可她二人一向做的都是粗活...这...那手都糙了...还如何近身伺候您?仔细划伤了您的皮肉!” “既然那碧纹姑娘要走,奴才再去同白公公那边说上一声,再给您挑个合心意的人来,您实在是不必...” 蓝拂这话一出,秋菊和冬莲二人脸上那股子高兴劲儿一下子就蔫下去了。 章清壁看在眼里。 还未等蓝拂的话说完,章清壁便将其打断了。 “无妨,以往做粗活,以后不做粗活就是了,手糙了,养些时日自然也就嫩了。” “这都算不得什么,顶重要的是人的品行要好。”她说着,朝秋菊和冬莲一笑,“我瞧着,她二人就很好,不过是常年风吹日晒,人便显得有些糙了,往后到屋里养些日子,也就水灵起来了。” ‘顶重要的是人的品行要好’...只这么一句,蓝拂便明白了过来。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笑着应了声,“是,那...奴才这就把碧纹姑娘送回大福晋那儿去,而后再同白公公要几个人来,做洒扫的活计。” 章清壁点了点头,往偏殿瞧了一眼,“秋菊,冬莲,走,今儿的妆到偏殿梳去。” ... 蓝拂将碧纹领到东院的时候,巴颜童已经端坐前厅受安了。 孙君竹和司蓝翡在下首一左一右陪坐。 蓝拂的话一出口,三人皆露出一副讶异神色。 “你说什么?”巴颜童缓缓搁了茶盏,蹙眉看向蓝拂,“我这个大福晋指给她的奴婢她也敢撵回来?” “就是!这也忒不把主子娘娘放在眼里了吧?”一旁的司蓝翡也扬声帮腔。 蓝拂牵了牵唇角,躬身回话,“回主子娘娘的话,实在不是我们章主子不要您给的人,是您的人自个儿不愿意在我们主子跟前伺候了...” “蓝公公!您就是护着章主子也实在不必说这样不实的话出来吧?”看着巴颜童的愠怒之色,碧纹一时无比惊惧,恼羞成怒的看向了蓝拂。 蓝拂淡淡一笑,没去理会碧纹,只是将碧纹一早对章清壁的话原原本本的说与了巴颜童。 登时,巴颜童心底怒其不争,一道刀子似的眸光怼向了碧纹。 她本想着将碧纹安插在章清壁的跟前,好随时关注她的动向。 却不想,这竟是个如此让她不省心的奴婢。 可毕竟蓝拂还在跟前,所以,即便心里压着火,也不好这会儿就发。 只得命哈提把人先带了下去。 话罢,正欲打发蓝拂,又有人进来传话。 “回主子娘娘的话,敏主子来了。” 闻言,巴颜童一时反应不过来。 “敏主子?哪位敏主子?” “吏部侍郎觉罗九仪的女儿,懿贵妃身边儿的那位,觉罗立敏。” 听罢,巴颜童思忖了一下,“哦,是她,这个人我是知道的。” 她心头不禁琢磨,这会儿来...难不成是为着废太子的事? 关乎废太子的事,巴颜童都不想沾边。 不过,想着这人以往同章清壁也是不对付的,她倒还是很愿意见见她的。 “把人请进来吧。” “是。” 第52章 觉罗立敏拜会巴颜童 第五十二章 觉罗立敏拜会巴颜童 “娘娘,这位敏主子听着...像是来头挺大啊!” 传话的女婢走后,司蓝翡看向了巴颜童,不禁嗟叹。 巴颜童没有应声,端起茶盏细细啜着。 孙君竹淡淡一笑,转脸去看司蓝翡,“当然,这一位,同废太子贺麟可算的上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不过,虽说她的父亲是吏部的觉罗九仪,她也本算不上什么正经主子的。” 司蓝翡偏头睨孙君竹一眼,“这什么缘由?” 孙君竹又是一笑,“也算她运气好。” “她的母亲同懿贵妃娘娘是金兰之交,她母亲早逝后,懿贵妃便将她接到自个儿身边去了,因此,她算得上是懿贵妃的半个外甥女。” “这才得了一个敏主子的名声。” 闻言,司蓝翡嗤笑一声,抬手扶了扶鬓间的簪子,“原是个名位不正的...我还当是多大的...” “就算名位不正,也比你们的身份贵重。” 一道茶盏重重搁置的声音陡然间响彻厅内。 孙君竹和司蓝翡忙都噤声敛笑往上首看去,恰恰迎上了巴颜童的冷眼。 二人忙低下了头。 “是...是妾身出言不慎...” “娘娘说的极是...” 巴颜童从未同觉罗立敏打过照面,这会儿帮着她在二人跟前说话也不过是因她觉得觉罗立敏的心底里应是同她一样憎恶章清壁的。 既然她们憎恶的是同一个人,那就理所应当是同一战壕里的人了。 若能多一个人帮她对付章清壁,她自然乐意。 “我把你二人从那后院拎出来收为主子爷的侍妾,不是为了让你们在宾客们跟前摆谱的!”巴颜童掀起眼皮,淡淡瞧二人一眼,“这王府迎来送往的,哪个不比你们的前身高贵?也轮得到你们在这里品头论足?” “章清壁那边你们都没理出个眉目,还有脸在这儿说闲话!” 这话一出,司孙二人的脸皆是红一阵白一阵,只是低着头连连称是,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限你二人半月功夫,若还不能有孕,就滚出这王府!若是让我知道那章清壁先你们一步有了身孕,你二人这条贱命就别要了!” “还不快滚出去!” 话落,司孙二人豁然起身,低着头疾步往厅外退去。 司孙二人刚走,觉罗立敏便随着女婢入了厅。 她没抬眼,先上前蹲了个礼,“吏部侍郎觉罗九仪之女觉罗立敏请大福晋的安。” “起来吧。” 闻言,觉罗立敏这才起身抬脸去看端坐上首的人。 一件品蓝色的绸衣,鬓间两只玉兰花簪子,面上脂粉清亮。 她心头不禁一怔,这位福晋与她想象中不大一样。 穿戴忒素,不像是传闻中那般不好相与之人。 除了面容有些许的凌厉之色,倒再看不出旁的。 巴颜童微微偏着头,觉罗立敏在看她,她也在看觉罗立敏。 身形纤弱,皮肉白嫩,一身淡青绣银丝绸衣衬得人袅袅婷婷。 容颜不令人一眼惊艳,却透着一股子婉约之美。 不过那双眼睛,倒看得出,还是有乌布女子那股子狠戾劲儿的。 “赐座,上茶。”巴颜童淡淡一笑。 “谢过大福晋。”觉罗立敏淡淡一笑走至右首落了座。 “你我从未见过面,不知...敏主子这次来府上,是有何事?”巴颜童开门见山道。 巴颜童已经神态如此平和,可觉罗立敏却还是未敢直抒心意。 只因章清壁送到府上的那封信上早已说明要时刻提防巴颜童。 贺麟已经被贬南州,尽管她极其憎恶章清壁,可在对外的态度上,她还是信章清壁的,也是同章清壁态度一致的。 她很明白,只有她们一致对外,才有望将贺麟救回京城。 她抿了口茶,抬眼去看巴颜童,淡淡一笑,试探着开口,“回大福晋的话,我此次来,其实算不上什么重要之事。” 话罢,她转脸朝立在一旁的人看了一眼,“桑兰,把咱们带来的东西给大福晋呈上去。” 桑兰点头,捧了手中的锦盒往上首走去。 见状,巴颜童浅笑,“敏主子这便见外了,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说话间,哈提已经将那锦盒打开,呈到了巴颜童的跟前。 里头倒不是什么稀罕物件,是一柄团扇。 不过,看的出造型是极考究的。 乌木雕花的手柄,米色的扇面,上绣石榴猫蝶图。 绣工精巧,颜色雅致,巴颜童倒是一眼就看上了,拿到手里头细细瞧着。 “知道大福晋您什么都不缺,也不知道该给您送个什么,便使了檀香楼的绣娘做了这么一柄扇子出来。” “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只是,胜在檀香楼的活儿做的细,又是供的宫里头的差使,寻常的活计都是不接的。” 巴颜童一面看一面点头,笑道:“原来是檀香楼出来的东西,怪不得呢,这扇面儿是纱贴娟的吧,讲究!” “是啊,这般工艺别处是没有的。”觉罗立敏也笑。 “还得是贵妃娘娘,我也曾使了人往檀香楼去,那掌柜的说,且得等上个三两月呢!” 觉罗立敏缄默一瞬,“倒不是贵妃娘娘,这路子,是看在章家的面子上的,她家是皇商,这些个衣饰铺子少不得卖他家个面子,我使了人过去一问,不到半月功夫便做出来了。” 一提到章清壁,巴颜童的心头便咯噔一下,眸底闪过一丝冷厉之色。 不过,也只是一瞬便又恢复了先前的温色。 她将那团扇往锦盒内搁了,笑着嘱咐,“哈提,小心收了,这可是敏主子和贵妃娘娘的心意,难得。” 哈提应声,端着锦盒往里屋走去。 巴颜童抬眼去看觉罗立敏,拈了颗梅子往口里送,“敏主子说说吧?今儿来,不会只是为了送这柄团扇吧?” 见方才提起章清壁的时候,巴颜童并未面露不悦,觉罗立敏这才打算说明来意。 她正了正身子,微微低头,“确实是来给您送团扇,贵妃娘娘说了,他们爷们儿之间怎么闹是他们的事儿,同咱们女人们之间不相干,这往后,咱们该走动,还是得走动。” “不过,今儿来,除了给您送团扇,还想着...捎带瞧一眼那位...章主子。” 巴颜童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神色,“我就知道。” “不过,我记得你同她章清壁之间应是...不大对付来着吧?” 说着,巴颜童头一偏,蹙眉,“怎的你会想来瞧她?” “您记得清楚,我同她是一向不大对付。”觉罗立敏低头一笑,“不过,她这不是被八爷收为侍妾了么?懿贵妃先前是送过她一对儿镯子的,今儿让我来把那对儿镯子给要回去。” “那镯子若是寻常的料子便也罢了,偏是当年贵妃娘娘刚封妃之时万岁爷赐给娘娘的高冰翡翠,既然现在她已是八爷的人了,这对儿镯子她便不能再戴在手上了。” 闻言,巴颜童心头狐疑。 她从未在章清壁的手上见过什么高冰的翡翠镯子。 不过,她想觉罗立敏是没有道理为了章清壁在她的跟前说这个谎的,便还是应下了。 第53章 二人见面 第五十三章 二人见面 巴颜童起身将觉罗立敏往厅外请,“不如,我随敏主子一同过去?” 觉罗立敏站定,淡淡一笑,“就不劳大福晋您了,您吩咐奴才们带我过去就成。” 巴颜童笑意在嘴角一凝,却还是点了点头,看向了身后的女婢,“你二人到前头引路,带敏主子往西院去一趟。” 两个女婢应声,走到前头去带路。 觉罗立敏又朝巴颜童行了个蹲礼,这才跟着两个女婢往阶下走去。 可几人刚下了阶,前头引路的女婢就又被巴颜童给叫住了。 “你们两个好好带路,千万别把敏主子给迷了路。” 两个女婢回头应了声‘是’继续往前头走。 一时,觉罗立敏只觉身后有一双冷眼在盯着她看,她想回头去瞧,却还是忍了下来,继续抬脚往前走去。 觉罗立敏到西院的时候,章清壁正躺在屋内的小榻上一声又一声的咳着。 因碧纹在的时候,煎来的药她从不敢喝。 所以,高热一直没彻底退下去,身子时冷时热,咳疾也厉害起来。 一张脸唰白不说,身子也愈发清瘦起来。 “回主子的话,外头来人了。” 听着门口人的回话,章清壁心头一动,将秋菊递来的茶水轻轻推开,撑起半边身子看向门口的人,“谁?” “奴才不认得,是大福晋那边的人领着来的。” 她又忍不住咳了几声,正想着来的会不会是觉罗立敏的时候,再一抬头,那张脸已经立在门边了。 二人四目相对的瞬间,章清壁很清楚的察觉到,对方的眸底闪过一丝难掩的震惊之色。 随后,似乎有那么一丝丝得意,不过最后,还是又变回寻常的冷漠之色。 “你们都出去吧,我不叫,谁都不准进来。”章清壁由秋菊搀着坐起身,盘坐在榻上,随后屏退了众人。 随着侍人们退出去,屋内陷入了冷寂。 觉罗立敏缓步往榻前走去,站定,将榻上的人打量几眼,冷笑出声,“呵,章清壁,我还当你真的是又攀了一道高枝了呢!” “却原来,已经被折腾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怎么?看来,这八爷府上的侍妾...没有太子妃的身份舒坦吧?” 章清壁唇角微动,眸光往一旁挪去,一下一下的头疼让她不由得把手抬起抚向了鬓间。 “你坐吧,好容易见上一会子,又何必来说这些个风凉话,从始至终,我都未说过我进了这八爷府是攀了一道高枝,我是为着什么进的这八爷府,你们也都清楚不过。” 这话倒是说的没错。 觉罗立敏倒没再顶嘴,径自往榻前的椅子上落了座。 把脸往一旁撇去,“若有话,便赶紧说,我可是同那位大福晋说了谎才过来的。” “说谎?”章清壁抬眼去看觉罗立敏。“为何说谎?” 觉罗立敏脸一转,眸光往章清壁的脸上怼,“不然呢?难道叫她知道我是专程来瞧你的?谁不知道我同懿贵妃走的近,谁不知道我恨毒了你?我恨毒了你却还来瞧你,聪明人一琢磨就得知道多半是为着商议太子殿下一事!” 闻言,章清壁淡淡一笑,“你倒说的没错。” “赶紧说吧,别耽误功夫!”觉罗立敏说罢,又把脸往一旁转去。 章清壁抿了抿唇,“我想着,咱们还是得把太子殿下给救回来。” 她的话音刚落,觉罗立敏就把脸转了回来。 章清壁继续道:“其实,那些个大臣们都知道殿下是被人构陷的,只是,碍于八皇子现在的势力太大,他们便谁都不敢轻举妄动,以至于营救殿下为殿下洗清罪名就难上加难了。” “殿下一个人在南州,日子定是无比孤苦,若就这么冤一辈子。”说着,章清壁不禁鼻尖一酸,“我终是于心不忍。” 觉罗立敏赫然一笑,“我倒以为,你早已将殿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怎会...殿下他...是个极好的男子...” 一时,两个女人都红了眼,眸间水雾弥漫,皆低下头拿起帕子擦抹着。 好半晌,觉罗立敏才开腔,语气也软了好些,再无刚进屋的那股子冷硬了。 一提到救贺麟这个人,二人之间的隔阂似乎也很快的消失不见了。 “那你是有何打算?要我帮什么?” “你也瞧见了,我现在是半点子自由都没有。”章清壁气若游丝道:“要为殿下洗清罪名,自然是得先笼络众臣。” “殿下在的时候,身后的臣子也比并不比八皇子这边的少,从今儿开始,你便可以想法子一个一个的见上一见,先听听他们如今对殿下的意思。” 话落,觉罗立敏冷哼一声,“那都是些酒囊饭袋,他们若是真真心的拥护殿下,殿下也就不会落到如此的地步了!” 章清壁摇头,“那倒不是,大臣们也有他们的难处,你就听我的,先想法子拣着见上几个,你父亲是吏部的大员,你要见大臣们,倒也容易些...” “若是不成呢?” 章清壁浅笑,“成不成的,总得试上一试才知道,路子就摆在眼前,总得走了才知道通不通。” 第54章 章周氏 第五十四章 章周氏 章清壁的一番话,倒让觉罗立敏心里头也有那么些蠢蠢欲动起来。 她是想救贺麟,可更担心的是,若是将贺麟救回,他身边的女人是不是依旧不会是她。 她盯着章清壁看了一阵,欲言又止,心里头的那句话始终是问不出口。 不过,章清壁早已将她心头所想猜了个大概出来。 “你不必如此看着我。”章清壁淡淡一笑,“若真能将太子殿下救回来,那太子妃的位子,我让给你。” 觉罗立敏一怔,盯视着章清壁,半边唇角微扬,冷笑出声,“什么叫你让给我?那太子妃的位子本就该是我的!” “若不是万岁爷指婚,太子殿下又怎会瞧的上你一个商贾之女?” 或许,这辈子,两个女人之间这道隔阂是无论如何都过不去了。 “章清壁,我若是你,我早一头撞死在这王府了!哪里还有脸面苟活至今!”觉罗立敏言语间,浑身止不住的抖了起来,看向章清壁的眸间满是憎恶之色。 面对觉罗里敏的苛责谩骂,章清壁早有心理准备。 因此,听了这些话也并未有多伤心。 只是,如今病着,不免气血上涌,一时没忍住猛咳了几声。 觉罗立敏见状,倒也未再骂,只是豁的站起了身,面带冷色,“我会想法子找那些个大臣们商议一下,不过,你也别忘了你说过的话,若是能为太子殿下洗清罪名,那太子妃的位子,便是我的了!” 话罢,她没再停留,径自抬脚往院外走去。 觉罗立敏走后,章清壁身子一软,缓缓往榻上伏去,阖上了眼皮。 也不知过了多久的功夫,昏昏欲睡间,只听得门‘吱呀’一声。 紧接着,似有什么人走到了榻前。 “回主子的话,章家来人了。” 一时,章清壁以为自己听错了,忙不迭睁了眼。 “章家?” “是...也就是...您的娘家...” “谁?” “说是您的母亲和大姐,这会儿已经在前厅了。” 闻言,章清壁挣扎着要起身,秋菊忙上前将其扶坐起身。 “她们是如何进来的?” 秋菊一笑,“管事先回禀了主子娘娘那边,主子娘娘一下子就允了,而后管事便将人引到了前厅去,这会儿,主子娘娘应是也已经往前厅去了。” 听罢,章清壁顿觉心头一凉,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间。 她忙起身往榻下走,秋菊见状,也赶紧蹲下身子给章清壁穿鞋。 一面穿,一面仰头去瞧章清壁,“主子,您身子不好,这前厅...可去得?” 章清壁叹了口气,摇头,“去不得也得去。” 秋菊没再说话,给章清壁穿戴好,又将她的头发尽数往后收拢,便把人往院外扶去。 刚到前厅的门外,章清壁便听见里头传来了阵阵说笑声。 “是是....小女自幼生性还算柔和,是个明事理的人,她若有做的不周到的地方,还望大福晋您多多提点她一些。” “是啊,您是有福之人,心性也必定宽厚些,别同我们这些个小门小户家出来的女儿计较。” 章清壁由秋菊搀着在门外站定,扶着门,静静的听着。 巴颜童端坐上首,下巴微扬,睨视着坐在右下首的章周氏和章清昭。 “还是章夫人你识大体,可你的女儿就不是这么想的了,你的那个小女儿啊...”说着,巴颜童冷哼一声,“性子可没你说的这么柔,依我看呐,还需仔细敲打才是。” “我这个大福晋说她一句,她能回我十句,我觉着。”她眸光一转,眸光往章周氏和章清昭的脸上扫去,“她恐怕还以为自个儿是先前的太子妃呢!” “这太子妃临门一脚没做成,似乎就成了她的一块心病了,这谱儿啊,那是怎么托都觉着不够大呢!” “我就奇了怪了!你们平素在家里头是怎么教的?竟教出这么个女儿?也得亏是国库空虚才给了你们这些个商人往万岁爷跟前走的机会,你家女儿也才趁机钻了个空子做了那个太子妃...” “欸...该如何说呢?”巴颜童垂眸,摆弄着指间的翠玉戒子,慢悠悠摇了摇头,“真是德不配位!你们还不知道吧?那位前太子出事,已经有不少人都在说是你家小女给克的!” 这话说的就忒难听了... 章周氏和章清昭亦都是极聪明之人。 这会儿巴颜童说这些话出来,究竟是何用意她们也全都能听的出来。 这样的窝囊气没人想受。 可奈何...现实就是如此的残酷。 先不说自个儿女儿就在人家的眼皮底下过活。 就是家里头那些个生意和自己儿子的前程都且得仰仗人家这对贵人夫妇呢。 因此,即便明摆着是受了奚落,章周氏也只能是默默将其受下了。 “是。”章周氏身子又往前挪了挪,微微颔首,浅笑,“前太子一事,小女能成功脱身未卷入其中,全权是受了八皇子和您的大度抬爱,待会儿见了小女,民妇一定对她提点一二,令她这辈子都牢牢记着您的好!” 将这二人奚落了大半天,巴颜童心口那口恶气总算是出的透透的了。 缓声一笑,端起茶盏细细的抿着。 方才里头的话章清壁全都将其听到了耳朵里,身子本就不适的她心里头愈发难受了起来。 她什么委屈都受得,只是,偏受不得家里人同着外人一起奚落自己。 这让她愈发觉得自己的处境无比孤寂。 为贺麟洗清罪名,救贺麟回京城的心便更加迫切了。 正想着,里头一女婢出来了,见了她便回头往厅内回禀去,紧接着,她也被请进了厅内。 “呵,章侍妾,你不是病着么?我还说过会儿让你母亲和大姐往西院瞧你去呢,却不想你倒自个儿过来了。”巴颜童端坐上首,盯视着章清壁,淡淡一笑。 章清壁有些站不稳,由秋菊扶着朝上首蹲了个礼,“妾身谢主子娘娘挂心,妾身的病不大重,往前厅这么一截子路还是能走得的。” 话音刚落,巴颜童就站起了身往下走,“成,你母亲好容易来一趟,你们也许久未见了,好好说会儿话吧,我就不在这儿打搅你们了。” 这倒是求之不得,章清壁也未再说什么,将身子缓缓往门口转去,朝着巴颜童的背影又行了一礼。 第55章 贺璋见章周氏 第五十五章 贺璋见章周氏 “你如今,倒是愈发出息了。”章清壁刚在对面落了座,章周氏便上下打量了章清壁一眼,冷笑出声。 闻言,章清壁登时怔住了。 母女二人这才刚打个照面,没有关心,没有问候便罢了。 甩出这么一句冷嘲热讽的话,任谁的心里都是不好受的。 许是觉得自己小妹的脸色不好,一旁的章清昭心里头有些过意不去,忙开口劝慰章周氏,“母亲何必如此...小妹她...” 可章清昭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章周氏转脸狠狠瞪了一眼,“你闭嘴!” 这一下,章清昭也再不敢出言,只缓缓把脸往一旁转去。 看着章周氏铁青的面色,章清壁抿了抿唇,柔声开口,“母亲这是怎么了?咱们娘仨好好容易见上一面,母亲这是因何动如此大的气?” “呵,你竟还有脸问!”章周氏眉头一挑,眉心往一处拧去,满脸的凌厉之色,“我问你!当初让你来这王府的时候,我是怎么嘱咐你的!” 那是章清壁最不想回忆的一日,可现在,似乎不得不提。 “记得,您告诉我,务必赶紧怀上八皇子的孩子。” “原来你竟还记得啊!”章周氏抬手,一掌拍在案几上,看向章清壁的眸间怒色更重了。 “那你呢?这么些日子你是如何做的?你非但肚子没动静!还把从家里头带过来的两个丫鬟给丢到了府外去!” 章周氏抬手往章清壁指去,压着声,咬紧牙关,“我周敏做了一辈子精明的大夫人,将你那个老子治的服服帖帖,家里家外,凡大小事,没有敢不过我的眼的!” “怎么到头来,我竟生出了你这么个窝囊废!自己在王府的地位被人家大福晋架空不说!连自己爷们儿的床你都爬不上去!我有你这么个女儿,真是半辈子的脸面都丢尽了!” “就你这德行,你还想救那个废太子?你真是做青天白日梦!” 其实,章清壁本不是轻易落泪之人。 可面对自己母亲的这般严厉苛责,她只觉心头最后一根弦也要崩了。 鼻子一酸,眼眶子瞬间红了,眸间水汽弥漫。 她坐的端正,没有低头,往跟前的地砖瞧去,任由眼泪划过滑落面颊,一滴一滴滴落在绸衣上。 “你还有脸哭!你知不知道你大哥的殿试资格已经被取消了!” 章清壁心头咯噔一下,一时,更是多了些许的心酸。 原来...她们并不是来瞧她的... 还是为着自己的儿子来的... 对于章仲文被取消殿试资格的消息,章清壁并未感到讶异。 她很明白,昨儿她在贺璋跟前的忤逆早已注定了这一切。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贺璋竟会下手如此之快。 丝毫不给她缓冲的机会。 “母亲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章清壁抬手,拿着帕子将眼角的泪轻轻沾去,“确信么?” “当然确信!若是不确信,我会前来见你?”章周氏的声线愈发拔高了些许。 “母亲!您怎么能这么说话!您没瞧见小妹正病着么!”看着外头侍立的女婢们探头往里瞧的神色,章清昭终是忍不住了,还是插了一句嘴。 可章周氏却置若罔闻。 “说!是不是你未讨得八皇子的欢心!然后八皇子就把矛头对准我们章家了!” 事已至此,也实在没有再掩饰的必要。 章清壁淡然一笑,“母亲是极聪明的,这都能猜的到。” 闻言,章周氏的怒气一下子冲到了天灵盖。 自己儿子能入朝为官是她半辈子的夙愿。 可眼下,却因这个在她眼里不算争气的女儿尽数给毁了。 这口气,她怎么都咽不下了。 “你!...”她手指颤抖的指着章清壁,“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你赶紧去求八皇子将...” 又是要她去求...听到这儿,章清壁的心彻底的凉了下来。 为了贺麟,她屈身入了这王府,每日间与贺璋斗智斗勇。 直至今日,还未将贺麟救出。 这会儿,又要她去为了自己的大哥去求贺璋。 一时,她只觉她生在这世间不过是一具躯壳,浑然是在为别人活着。 早已没了她自己。 身子有些撑不住,她稍稍往扶手上倚去,抬眼去看章周氏,强撑着道:“难道咱们做生意的人家就真如旁人所说的如此没有骨气?母亲,您明知女儿与八皇子之间的关系很是紧张,为何还要前来为难女儿?” “大哥就非得入朝为官么?难道做官儿,就真的是天下第一得意之事么?” “女儿瞧着,未必!” “求贺璋...你们谁爱去谁去,我...我是断不会去的...咳...” 话罢,一口气不顺,她又猛地伏在椅上咳了起来。 见状,秋菊忙抬手覆在章清壁背上一下一下顺着。 章清壁这么一说,章周氏一下子理智全无。 细想一下,还是再也坐不住,豁得起身就往章清壁跟前扑去。 “你这个不孝女!留你这条命还有什么用?” 她一面吼着,一面随手抄起案几上一茶盏就欲往章清壁头上砸去,“今儿我就打死你!给你哥的前程陪葬!” 秋菊惶急,忙绕到章清壁跟前挡去。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道声音。 “大胆!何人在厅内喧哗!” 闻声,章清昭赶紧搀着章周氏往外瞧去,只见门口侍立的女婢已经纷纷跪地。 而那些侍女的跟前,已经立了几个人。 中间那人负手站立,一身玄色锦袍将那凌厉的五官衬得愈发冷峻,身后几个带刀侍卫,边上一个太监。 贺璋娶福晋的时候,章周氏是同章砚知一同来赴过宴的。 因此,贺璋这个人,她是认得的。 待反应过来,她赶紧将手里攥着得茶盏往袖子里一藏,携章清昭疾步上前行礼,“民妇请八皇子的安。” 好巧不巧,此时的章清壁又只觉身子渐渐烧起来,意识也有些模糊。 可一听着是贺璋,也顾不得难受,踉跄着起身由秋菊搀着往前头去行礼。 贺璋眸光睨章清壁一眼,而后又看向章周氏,沉声一笑,伸手去扶,“原来是章夫人,本王还以为是谁,快快请起。” 一时,章周氏不免有些受宠若惊,起身讪讪一笑,“是...民妇冲撞了八皇子,还望八皇子...” 贺璋呵呵一笑,“夫人见外了,坐。” 而后将章周氏往右首搀去,自己则走到对面,撩袍落了座,两手撑在膝上。 第56章 “贵婿!” 第五十六章 “贵婿!” 女婢前来奉茶,贺璋抬手接过,呷了一口搁在案上,抬眼继续去看章周氏,“夫人此次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面对贺璋,其实章周氏是有些说不出口的。 可为了自己儿子的前程,她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贵婿!” 她豁然起身,几步走到贺璋的跟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一时,不止其他三人看傻了眼,厅内外一众女婢太监也都看傻了眼。 “母亲!您这是做什么!”章清壁心头咯噔一下,顾不得自己身子疲软,白着脸起身去扶章周氏。 章周氏倒也没将章清壁推开,而是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女儿!赶紧!你也一齐跪下求求你的夫君!” 章清壁赫然,抬眼去瞧端坐在前的贺璋,依旧是那张无比冷峻的脸。 他双手搭在椅扶上,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睨视着她们这对母女... 在那双眸子里,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温情与怜惜。 再看着自己母亲跪在贺璋跟前这副委屈讨好的样子,章清壁的心里只觉又羞又愧。 她能够接受自己在贺璋的跟前跪着,却不能接受她的母亲也来贺璋的跟前跪着。 在她看来,这已经不仅仅是‘屈辱’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母亲!您先起来!”章清壁立在章周氏跟前使着气力想要将章周氏扶起。 可后者非但没有起的意思,见章清壁不跪,还抬眼瞪了其好几眼,“你个白眼狼!我们章家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这会子你自个儿是吃香喝辣做上娘娘了!可你哥哥都没有做官资格了你都见死不救!你还是人么!” 这都是哪里的话... 这些日子自己受了多少苦楚自己的母亲全然没看在眼里,却只盯着她这个侍妾的位子看。 不过一个侍妾而已,可算得上是娘娘么?吃香喝辣更是没有的事... 瞬间,章清壁只觉浑身无力,连辩驳一句的气力都没有了。 章清昭有些看不下去了,起身一齐来扶章周氏。 却被章周氏搡了一把,整个人往一旁栽去,径自跌坐在地。 五个月身孕的章清昭哪里经得起这么一搡,登时痛感遍布全身。 疼的她五官扭曲,额角直冒汗。 见状,章清壁也顾不得章周氏了,忙往章清昭跟前走去,蹲身将人扶起,一手环着她的肩,一手护着她的肚子,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大姐!你怎么样!” 可章清昭已经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哎呀!不得了了!见红了!主子您瞧!” 闻言,章清壁眸光顺着秋菊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地上果真流出一滩殷红的血迹。 而及至此时,章周氏依旧在贺璋跟前跪着。 在泣诉着此次殿试的机会对于自己的儿子来说是多么的宝贵... 多么的不容错过... 全然置自己大女儿的安危于不顾... 自己母亲是指不上了,章清壁心慌一瞬,朝贺璋看去,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咬着唇恳切开口。 “您...能为我大姐传府医来么?” 立在一旁的白春也早已是心焦不已,只等贺璋一句话便赶紧出去将府医请了来。 可贺璋偏是迟迟不肯发话,面上也没有任何的神色。 一见这神态,他便知请府医来是没戏了,这位爷是出了名心狠... “主子爷。”章清壁泪水悄然滑落脸颊,怔然的望着贺璋,“妾身求您了...救救妾身的大姐...” 盯视着章清壁片刻,贺璋终是垂下了眸子,好半晌,才冷声道:“白春...” 这是有转机?白春赶紧躬身去听吩咐。 可贺璋的吩咐没等来,等来的却是外头传来的一道尖利声音。 “慢着!” 厅内众人转头望去,只见巴颜童已携四个女婢立在了厅门处。 “主子爷。”巴颜童一面说着一面缓步往贺璋的跟前走,“咱们府上的府医可不能随便给外人瞧病!” “这若是瞧好了还罢,可若是瞧不好...”她立在贺璋身侧,先睨了地上的章周氏一眼,而后又斜睨向章清壁,“那可是个大麻烦!这会子朝廷正值多事之秋,咱们府上可是半点儿差错都出不得的!” “章主子,既然你大姐不成了,便赶紧打道回府吧!可别耽误了时辰!” 说罢,她扬了扬下巴,又睨向章周氏,扬唇谑笑一声,“还有你章夫人。” “你的小女儿只是八爷的侍妾,身份算不得尊贵,连个一等的奴婢都算不上,可你却跑到八爷的跟前来称八爷为贵婿...” “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不过念在你的小女儿在我们府上当差,我今儿也不为难你老人家,你若还顾惜着自个儿的体面,便赶紧带着你的大女儿离开这王府。” “如若不然,我就只能传了禁卫来将你们押出府去了。” 可此时此刻的章周氏满脑子都是自己儿子的前程,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女儿和体面二字。 她又跪行着往巴颜童的跟前挪去,一把薅住了其裙摆,“主子娘娘!您发发慈悲,劝劝八皇子让我的儿子..” 巴颜童巍然不动,不等章周氏的话说完,便示意身后的几个女婢将其强行架起往院外拖去。 而后,像是收到讯号一般,外头几个侍卫气势汹汹的走进,从章清壁怀里夺出章清昭,也架着往院外走去。 章清壁要追出去,却被两个太监给拦住了。 巴颜童望一眼院外,又望向章清壁,冷笑出声,“这便是汉中皇商的家道么?当真是上不得台面!” “来人!赶紧把这殿中的污血洗干净了!真是晦气!” 其实,无论受巴颜童多少的奚落,章清壁都是没将其放在心上过的。 可她就是受不了贺璋那冷漠的神色。 若是旁的便罢了,可今日她的母亲就那么跪在他的跟前,她的大姐已经见了红,他都半点不松口... 没有任何的恻隐之心... 她怎么都想不通,想不通他究竟将她囚在这王府里将她收为侍妾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报复他那个皇兄贺麟么? 可现在贺麟已经被他劝着老皇帝贬去了南州,还被他切下了半根手指,难道这还不够么? 她转眼去看贺璋,想开口质问,可对方看都未看她一眼,径自起身往院外走去。 第57章 章主子,我该这么叫你么? 第五十七章 章主子,我该这么叫你么? 原本,她是想狠狠心不打算管自己大哥殿试之事的。 可思来想去,她还是想要从贺璋的口中得知这件事是不是出自他的手笔。 她没有犹豫,径自抬脚要往厅外追去。 可刚迈出一步,巴颜童便几步走至她跟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怎么?还不死心呐?”巴颜童那双凌厉凤眼紧紧的盯视着章清壁,嗤笑一声,“还抱着主子爷会护着你的心思?” “得了吧!主子爷若是打算护着你,方才便不会准我在你母亲和大姐跟前说那么一番难听的话了!” “我没有想让主子爷护着我。”章清壁看着巴颜童,淡淡开口,“我只是想知道我大哥被取消殿试资格的真相。” 章清壁知道,同巴颜童是说不出个究竟的。 因此,懒得多说。 话罢,未等巴颜童应声,抬脚便欲绕过她往外走。 一见章清壁这么着,巴颜童更是不让步了,抬手就要去扯章清壁。 奈何章清壁走的有些急,巴颜童一下子抓了个空。 一时,她气急,不肯善罢甘休。 手一扬,又一把扯住了章清壁拢在肩背后的发丝。 而后狠狠一拽,几缕发丝伴着章清壁一声无意识的惊惧声飘落在地。 剧烈的痛感渗入头皮传遍四肢百骇。 章清壁怎么都没想到巴颜童竟会当众对她如此撕扯,难道乌布的贵族女子就是这般做派么... 她赫然回过身,披散着头发看向巴颜童,唰白的脸上满是惊恐。 一时,厅内一众女婢太监也吓得不轻。 “大福晋!您怎么能...”秋菊忙紧紧的将章清壁护在身侧,怯怯的看着巴颜童,“怎么能打我们章主子呢....” 巴颜童双眸一眯,又是一声冷笑,“主子?” 她猛的抬手指向章清壁的脸,看着秋菊,“她不过就是一个低贱的侍妾而已!是你哪门子的主子!” “秋菊,你别忘了!你在这府里当差可是姑奶奶我给你发的月钱!” “你现在口口声声称她是你的主子,那不如,往后你的月钱让她来给你发,如何啊!” 这确实是不争的事实。 在捏着自个儿生存命脉的人跟前,谁都没有那么多的勇气去辩驳一二。 秋菊不敢再辩驳,护着章清壁的手也渐渐放下了些许。 巴颜童半边唇角微扬,眸间尽是得意之色。 她缓步逼至章清壁的跟前,又绕至其身后,接着,又缓步绕回其身前。 眸光在其身上上上下下打量好一会儿,“瞧瞧,你们瞧瞧!” 她用手指着章清壁,眼睛朝厅内众侍人扫了一眼,笑着道:“司孙二人也是侍妾!人家怎么就没她章主子这般摆谱!” “这位章主子,连茶都没给姑奶奶我好好的敬过!自被收为侍妾以来更是未同司孙二人那样到我那儿晨昏定省的请过安!” “今日,就更过了!她的母亲竟然只是仗着她女儿一个侍妾的身份就敢来王府求着主子爷给她的大哥一个恩典!这还像话吗!” 话音刚落,众侍人瑟缩着齐齐应声,“回主子娘娘的话,不像话...” “好,那我要你们说!这样的人,是不是该好好的教训一番!” “回主子娘娘的话,是该教训...” 巴颜童面上得意之色更显,回过头,眸光往秋菊脸上怼去,“秋菊!你的主子品行有问题,现在,我命你当众掌她二十!” 秋菊一下子怔住了。 “主子娘娘...这...”她看一眼章清壁,又看向巴颜童。 “怎么?不愿意?”巴颜童眉头一拧,声线拔高了几个度。 秋菊一下一下的抿着唇,手指交叠在一处,始终无法下这个狠心。 是这位章主子的一句话她才不必继续做风吹日晒的粗使丫鬟。 对于这位章主子,她的心里头是无比感激的。 这会子要她拿自己的手去打这位主子的脸..她无法做到... 可若是无法做到,就面临被撵出府的危险。 她是个孤儿,没有父母家族。 若是被撵出府,还真不知道下一处该往哪处流落.. 因此,心里万分困顿与不忍。 见秋菊迟迟不肯照做,巴颜童又冷声发话,“好!既如此!你也不必在这府里头当差了,待会儿到账房那儿把这个月的月钱提前结了,走人吧!这王府里头,不缺你这一个女婢。” 说罢,便将目光转向厅内的其他女婢。 不过,刚转过身,耳侧就传来一道响亮的耳光声。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 巴颜童回过头去看,对眼前的一幕感到难以置信。 只见章清壁正拉着秋菊的手一巴掌一巴掌的往她自己的脸上打着。 “主子...您...”秋菊赫然,满眼含泪的看着章清壁,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死死的扯着动弹不得。 “无妨,我不能让你因我丢了差使。”章清壁睁眼看秋菊一眼,又闭上了眼睛,手上的动作却依旧未停。 而秋菊已是泣不成声,别过脸不忍再看。 结结实实的二十下一下不少的挨完,章清壁转脸看向目瞪口呆的巴颜童,眸光冷冽,“主子娘娘,妾身现在可以离开前厅了么?” 看着如此淡定的章清壁,巴颜童已经彻底的说不出话了。 章清壁不再等她的准许,带着秋菊和冬莲离了前厅。 “她...她...”巴颜童只觉一身恶寒,缓缓抬手,指着章清壁渐远的背影,“她真是个疯子!” 而目睹这一切的,同样对这一切感到惊骇的,不止厅内的侍人们。 “啧..厉害!主子爷,您还真别说!”离厅门不远处的影壁后头,贺璋负手站立,眸光望着前厅,白春立在他身侧跟着往前厅里头瞧,“大福晋那个人呐,还真得章主子这么个人来治呐!” 贺璋眸色冷峻,没有言语,抬脚往一旁走,“你方才说谁在中殿候着本王来着?” 白春在其身后亦步亦趋,“额...工部的达哈苏大人,都察院的拜扎尔,户部的刘炎,大理寺的索额,还有...额...吏部的郭道生。” “郭道生?”贺璋顿住了脚,眉头往一处拧去,沉声道。 “是,奴才不会记错。” 思忖一下,贺璋继续缓步往前走,好半晌才回过半个头,“可本王似乎记得...他是老十二的人?” 白春迟疑一瞬,叫他记个人他还是记得的,这些个六部九卿的脸他是断不会认错的。 可若是涉及到这些个人的朝廷站队,他心里头就没个究竟了。 “这个...” “这个奴才...” 贺璋一扬手,大步流星往中殿的方向走,“罢了,不必说了。” “是...” 不过又走出几步,贺璋便又开了腔,没有回头。 “我说白春啊...” “奴才在!” “往后别什么人都往本王的书房引,什么人他这么大能耐要伺候两个主子?” 白春在后头听的额角直冒汗,连连应声,“是...奴才记下了!” 贺璋往中殿走,章清壁也往中殿走。 只是,二人绕的并不是同一条路。 “主子,您的脸没事儿吧?”一路上,秋菊都惴惴不安的看着章清壁。 见秋菊如此的内疚,章清壁只得住了脚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郑重道:“我说了没事就是没事,再说了,方才是我拿着你的手打的,又不是你自己拿着手打的我,我自然没什么可怪你的。” “你若还是觉得自己心生愧疚,往后,好好在我身边做差使便是。” 及至章清壁说出了这番话,秋菊心里头那块大石头这才落了地,也更加的感动不已。 “奴婢会的!奴婢一定会好好的伺候您的!您是奴婢的大恩人!往后奴婢给您当牛作马!”秋菊一面笑一面哭,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 章清壁缓声一笑,抬手将秋菊面上的眼泪拭去,“好了,咱们还得赶紧往中殿去呢,别哭了,不好看。” 秋菊点头,三人正欲继续往前走,便听得身后有人叫。 “许久不见,你都成主子了。” “章主子,我该这么叫你么?” 第58章 抄章家 第五十八章 抄章家 章清壁回过头看去,只见一女婢正立在不远处。 她恍惚一瞬才认出那人。 “王蕊儿?” 王蕊儿浅笑一声,朝四周扫视一圈,这才缓步走至章清壁的跟前,蹲身行了个礼,“奴婢请章主子的安。” “原来是你。”章清壁没有犹豫,伸手将其扶起,淡淡一笑,“怎的这般客套,什么主子不主子的,我这会儿...也不过是一个侍妾而已...” 王蕊儿眸光清浅,上上下下将章清壁打量了一遍,歪着头笑:“侍妾怎么了?侍妾也是主子,再说了,您名门闺秀出身,本就是主子,做这个侍妾才是委屈您了。” 提起自己的出身,章清壁心头总是涌上一股莫名的惆怅。 她的出身在这王府...似乎从来都不适合被提起。 “你如今在哪处当差?还在净衣房么?” 王蕊儿摇头,“早不那处了,您走后,主子娘娘便将我调至花厅去了,现如今,我也就是做些个杂活儿,不再是管事了。” 章清壁蹙眉,“为何?” 王蕊儿缄默一瞬,又朝四周望了一眼,看向章清壁,摇了摇头,“不说这个了,我今儿来寻您是有正经事。” 说罢,她拉着章清壁往一旁的树荫跟前走了走。 章清壁心头咯噔一下,心头预感不妙,“何事?” “主子娘娘要对您下狠手了,您可千万防着点儿!否则,这一回...您就真的要没命了!”王蕊儿往章清壁跟前凑了凑,压低了声线,眸色惊恐。 巴颜童一直都瞧她不顺眼容不下她,这是章清壁一直以来都明白的事。 她入府这么些日子,没少受巴颜童的为难针对。 可即便如此,她也从未感觉到她是想要她死。 但这会儿王蕊儿的话不禁让她感到后背一凉,手心也出了一把冷汗。 “你是如何知道的?”她两手搁在身前,将手心里头的帕子绞成了一团。 王蕊儿叹了口气,“昨儿十二爷的福晋来府上拜会我们主子娘娘了...” “二人在花厅坐着喝了会儿茶,聊到了你,被我在外头听了个正着!” “她二人聊了我什么让你觉得她们要害我?”章清壁心头又是一紧,却也只能故作淡定。 “过几日就是清明了,十二福晋给我们主子娘娘出主意,说要在那日的祭礼上寻几个男子坏你的名声呢!” “净衣房相处两日,我觉着您是个好人,不愿让您受这些个污名,您赶紧想想法子吧!可千万别中了她们的阴招儿!” “十二爷的福晋...”章清壁蹙眉呢喃。 原本,章清壁同其他皇子是不相熟的。 可十二皇子贺之同九公主贺瑶皆是杨贵人所出,二人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所以,对于十二皇子的境况,她倒是清楚一些。 十二皇子的福晋是通议大夫官正的女儿官史兰。 同样是汉中的女子。 不过,因着官家是官宦人家,章家是商贾人家。 二人并无交集。 可又因着当初太子妃的参选人员里官史兰也在列,所以,二人曾在前太子贺麟的府上见过一面。 那是迄今为止她二人的唯一一次见面。 章清壁怎么都不会忘记那日官史兰向她投来的眼神。 明明看上去是带着些许笑意的,可不知怎的,她就是感觉到了隐隐的嫌隙和憎恶。 后来万岁爷几番考量之后,还是将她指给了贺麟。 而在那之后不久官史兰也被十二皇子贺之看上,随后贺之求了万岁爷的旨意将其娶进了府邸。 后来二人再未见过。 呵...又是一场无妄之灾... 章清壁淡淡一笑,自顾自道:“原来,这位十二福晋是那会子就恨上我了...” “您说什么?”王蕊儿不知道这里头的缘由,自然是听不大懂章清壁的话。 章清壁摇了摇头,冲王蕊儿笑了笑,拉起她的手,“没什么,多谢你还想着前来告知我,否则,我还真有可能因此没了这条命...” 二人正说着,前头传来一道脚步声。 王蕊儿回头看一眼,忙丢开章清壁的手,“来人了,我同您今儿的会面还是不便叫人看见,我这便先走了,您千万记着我的话,别中了她们的招儿!” 话罢,王蕊儿转头疾步往一旁走去。 王蕊儿走后,章清壁也没有停留,继续往中殿走去。 “主子,奴婢记着,她可是主子娘娘的人...”又走了一段,秋菊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她能是真的为您好么?该不会是故意前来放个假消息...” 章清壁思忖着,秋菊的顾虑也正是她的顾虑。 虽然在净衣房那会儿王蕊儿直到最后也没太过为难她,可二人到底是没有过深的交集,不便对其太过信任。 这会儿王蕊儿突然前来告诉她这个消息... 究竟是真是假还是得细细琢磨一下。 可眼下还很是顾不上想这些,大哥章仲文被取消殿试资格的事还悬在章清壁的心上。 “先不说这个,先往中殿去。”章清壁说着,加快了脚步。 中殿,书房。 几缕阳光透过万字窗落在条案前的缠枝莲纹锦毡上,案上朝冠炉上方烟气袅袅。 殿内寂然无声,锦毡之上一圈官帽椅呈半圆形排开,大臣们端坐其间目光皆聚集在前头的长案上。 贺璋坐在条案后头,身子半靠在椅背上,一只胳膊搭着椅扶,手里头捏着一道文书正低头看。 “八爷,实在是再拖不得了,眼下,南安是灾后,东丽那边又要修一道堤坝,都是实实在在用银子的地方!可户部实在是拿不出银子来了...”户部尚书刘炎一摊手,接连叹气。 “是啊,几日后的清明祭礼用度还是由着皇后娘娘动用了内帑的银两才先行置办起来,可就这也不大够...”礼部尚书孔言附言。 “再者,万岁爷情势许久不见好,皇后娘娘已经吩咐下来,要时刻准备着着手丧仪了...这又是一大笔银子...” 也是老皇帝重病之后,贺璋才知道,原来国库已经亏空成这个样子。 显然,这比他预想的情况要严重的多。 查亏空,成了当务之急。 可眼下,少不得得先解决没银子用的难题。 贺璋将手头的文书往案上一丢,头往后仰去,阖上了眼皮。 一时,案前的几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再出声。 缄默好半晌,贺璋才缓缓睁开眼,睨向几位大臣。 “抄吧,不等了。” 登时,几位大臣眼眸瞬间亮了起来。 “奴才们就等您这句话呢!”工部达哈苏率先开口,指了指案上的那本文书,“只是...奴才们不知...该先抄哪家...” 贺璋眸光往院外望去,片刻,沉声道:“抄官员,恐牵涉多人,这个月事多,不宜轻易动弹。” “那您的意思是...”刑部李兵试探着道:“先查那些个皇商?” 贺璋无言,点了点头。 “奴才明白!可是先查哪家呢...” 索额轻笑一声,斜睨向李兵,“自然是先从那几家最大的汉中皇商查起!还能是哪家?” 李兵怔愣一下,眸光往案后头看去,正欲再问,案后头的人已经又阖了眼,正抬手在眉心一下一下的摁着。 “章,贺,王。” “先查这三家。” 闻言,几位大臣皆面露喜色。 “八爷英明!这三家一查,那几处的银子可就不愁了!” “是啊!尤其是那章家!以前可没少同前太子来往,查他章砚知的家宅,那由头可忒充分了!” “对了,八爷,还有一事,那北朝要咱们将十公主送去和亲一事您看...” 陡然间,贺璋只觉心头燥的慌,不等几人把话说完,便眼睛都没睁,抬手撵人。 白春赶紧上前朝几位官员讪笑一声,抬手往外头一扬,往前头带路,“诸位大人请吧,今日没议的事儿大人们后边儿听消息便是。” 大臣们见状,明了其意,纷纷起身告退不敢再逗留。 可几人刚走至外间,便听的里头传来一道声音。 “那个...郭道生留下。” 第59章 烧冷灶 第五十九章 烧冷灶 郭道生正惆怅于来坐了半晌贺璋都没抬眼瞧他一眼,这会儿一听着叫,便赶紧折返回去。 “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贺璋起身,缓步踱到小榻前,拿起几上的提梁壶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又往窗前踱去。 郭道生立在后头,“臣直言,臣今日前来,是因着十二爷想往吏部安插一个人。” 贺璋嗤笑一声,没有回头,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即是老十二命你操办之事,你来问到本王的跟前是个什么意思?” 郭道生支吾一下,“可这个人不是别人,是您的...章侍妾的亲哥哥...章仲文。” 听到这里,贺璋眉心骤然往一处拧去,幽深的眸底漫上一层冷戾。 他缓缓回了半个身子朝郭道生看去,“章家?那个章砚知的儿子?” “正是他,微臣知道,此人的殿试资格已经被您取消,所以...微臣这才不得不前来请您的示下...”郭道生说着,抬眼去看贺璋,试探着道:“吏部这会儿倒是正缺人,若是给此人留个门路...倒也不为难...” 贺璋缓步踱回案前,将茶盏往案上一掷,冷哼一声,“这个章砚知还真是通天的本事!本王免了他儿子的殿试资格,他转头就去求老十二!” “他也不想想,他闺女还在本王手里头,竟敢这么背弃本王...” 郭道生不敢言语,忙又低下了头。 “郭道生,本王记得,你一直同老十二走的挺近,是吧?” 郭道生一怔,缓缓点头,“算是...” “老十二就是准他手底下的人这么办事的?” “说说吧!老十二究竟收了章家多少银子?”贺璋说着落了座往椅背上一靠,盯视着郭道生。 “这个...”郭道生哪里知道这个,就算是知道,也必然是不敢说出出口的。 “支支吾吾是为何?难道你今日到本王的府邸来,不是想给自个儿换一个主子?”贺璋面色一凛,一点面子都没给郭道生留。 郭道生心头一怔,面露惭色。 他确实是有这个意思。 毕竟,先太子已经被废,眼下,几位皇子中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位太子的也就是十二皇子和八皇子。 这两位皇子若是较量起来,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定然是背后有皇后的那位胜算大。 他想换主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今日借着这个由头往贺璋府上来一趟,也是烧冷灶的意思。 “八爷英明,微臣...确是这个意思!”郭道生垂着头,讪笑一声。 贺璋盯视着郭道生,面色冷凝。 好半晌,呵呵一笑,“你的意思本王知道了。” “往后,还是照旧,老十二吩咐你什么你都照办便是,若有话回禀本王,不必亲自前来,想法子传了图勒便是,别叫老十二知道你易了主儿。” “至于那章砚知想将自己儿子安插吏部之事,想来是办不成了,你方才也听见了,今儿后晌,章家就得被查,章家的人想入朝为官?那是万万不能够了!” “你也不必去回老十二的话,章家一旦被查封,老十二巴不得这件事儿别再传出去,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这是一点都没把章家放在眼里,连个官儿都不肯给。 郭道生登时明白了过来,“是,微臣定然照办。” 刚往游廊上走,章清壁便同自中殿出来的几位大臣们打了个照面。 几人驻足给章清壁请安后抬眼,纷纷眸色闪烁。 其中前太子的党羽拜扎尔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悲苦相。 章清壁端端站着,微风裹挟着杏花的香气拂过她的面颊,几缕发丝往耳后飘去。 她今日没着妆,容颜却愈发清丽。 “自前太子被废后...”章清壁眸色淡然,将一众大臣平平扫过,浅笑着悠悠开口,“诸位大人倒是精神矍铄,隔几日便往这八爷府上跑。” “这新灶,他就是比旧灶好。” “前太子贺麟如今在南州流放,苦不堪言。” “大人们一个个的...倒都像是离升官加爵不远了。” 对于前太子贺麟的遭遇,大臣们皆持愧意。 因此,面对这位前太子妃的奚落讥讽,也都是不敢还口的。 更何况,她现在又是八皇子贺璋的侍妾,他们就更不敢对其冒犯了。 “您说的哪里的话,奴才们只是...只是前来同八爷商议...”拜扎尔说到这里才意识到今儿后晌要抄的便是眼跟前这位章主子的娘家。 一时,赶紧敛了笑,再不敢说出半个字。 “商议什么?”可章清壁是不知情的,见了他这般支支吾吾,也不禁好奇起来。 拜扎尔正思忖着该如何回这位主的话,便听得身后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 章清壁抬眼看去,只见白春正引着一位大臣往这边走,见着她同几位大臣说话似乎更是加快了脚步。 “诸位大人赶紧回吧!我们主子爷说了,那些个事儿得赶紧办了!”还未到跟前,白春便扬着手喊了一句。 听罢,大臣们如释重负,赶紧又朝章清壁行了一礼,匆匆往前走去。 将郭道生送出一截,白春这才赶紧折返回章清壁跟前,讪笑一声,“这大热的天儿,您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章清壁抬脚往前走,有些笑不出来,“谢公公挂心,我寻主子爷去,他这会儿在做什么?” “这不,方才刚同几位大人议了事,这会儿正准备用膳。” 章清壁点头,“我就占他一盏茶的功夫,不会多。” 说罢,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却不想,被白春拦了一把。 “奴才知道,您是为着您哥哥殿试的事儿吧?要奴才说...此事,您还是别管的好...这里头的事儿大了!您别再把自个儿给牵连进去!” 章清壁赫然,住了脚转脸看向白春,“公公这话听着好生瘆人,事儿大了又是怎么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