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家族模拟器》
1. 寒玉是月的别称
“你是谁?”男孩对忽然凑到他身边的女孩很是警惕。
“我嘛?我是寒…”她突然想到这一代张家人都是海字辈的,连忙改口, “海月!我刚从外面回来。”
现场改名的张海月笑了笑,向他伸出一只手,“很高兴认识你啊,小官。”
男孩眼瞳微微收缩,他没有动。
张海月又意识到这个时代、尤其是在这种家族长大的人大概还不知道西方的握手礼,于是她很自然地收回手,一点也不因为没得到回应而尴尬。
被她叫作小官的男孩沉默了一会儿,感知到她所传达的并非恶意,才缓缓开口:“……为什么叫我‘小官’?”
“这不是你的名字吗?”张海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就因为这个NPC在一堆“张海X”“张XX”当中顶着这么个特别的名字,天赋等级还是金色传说,她才过来和他搭话的。
小官看向她的眼神有些许变化:“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张海月说话间氪了个金,把他的人物传记给解锁了——本来是要好感度够了才能看的。
小官不再说话。
“刚从外面回来”……和他一样从墓里出来?还是新来的?
张海月趁机把他的人物传记看完了。
父享张弗林、母亲白玛康巴落人、假圣婴、血脉意外的纯正、被当血包培养…… 这不典型的美强惨吗?
张海月慈祥地拍了拍小官的肩膀,“弟弟,以后我罩着你。”
小官:?
“来,叫声‘姐’听听。”
小官:……
他偏过头,不作理会。
张海月一脸惋惜,要知道她的实际辈份当他始祖母还差不多,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小……”小官突兀地捂住她的嘴。
这间只有一扇铁栏窗的屋子变得异常安静,小孩们本就不明显的交谈声瞬间消失,呼吸声都微不可察了。
张海月知道,屋外来人了。
她垂眸瞥了眼踮起脚才能捂住她嘴的小孩,点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出声。
小官这才松开手。
张海月蹲下身,将自己隐藏在紧张的张家小孩们中。
房外的人打开门,用冷漠地语气命令屋内的小孩儿出来。
出来的小子孩被绑上手脚,蒙住眼,推进特制车仓,带到他们真正接受训练的地方。
张海月按耐住想揍人的心,暂且扮演一名普通的张家小孩。
车仓的空气夹杂了针对张家人体质的迷药,所有小张都能察觉到,但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即使闭气,也闭不了全程。
——小张们一个接一个晕过去了。
张海月身边蹲着的小官闷哼一声,靠到她身上,最后一个晕倒。
张海月调整了下姿势,让他能靠得舒服些。
而她自己则闭目养神。
实际借助玩家的第三视角,观察小张们的情况。
过了一会儿,车壁开了一个小孔,有人看了几眼将孔关上。
之后迷药渐渐消散。
车停下时,小张们陆陆续续醒来了。
小官是最先醒来的、他醒后立刻靠到墙上,并往旁边挪了挪,与张海月保持一段距离。
海月嘴角微微上扬,有点被他的反应萌到。
醒来的小张们沉默地蹲在地上,像一撮撮小蘑菇。
直到车仓门打开。
还有一小部分人没醒来。
——“啪!”
鞭子子不重、但也不轻地打在他们身上。
这是惩罚、耐药训练不合格的惩罚。
没有人吭声,包括被打的。
显然他们已经习惯了,即使这次的“老师”比上一次态度更恶劣。
海月有些恼火,但按照和系统商量好的方案,她这次最好什么也不做、旁观这个家族的命运走向。
小官偏头,即使蒙住眠睛,他的视线还是精确的落在她身上——情绪不对,她的反应和其他人不一样。
“下车。”
一个个小张被拉下车,解开手脚的束缚。
没有摘下蒙在眼上的黑布,他们都在等命令。
“把布摘下。”冷漠而熟悉的声著再次响起。
海月终于看清了他。
果然不认识,虽然他眉眼间与张瑞桐有一两分相似,但都是张家人这很正常。
接下来是什么?
放血测验。
每个孩子被粗暴地划开掌心、放血,放到完全没必要的程度。
然后测血脉纯度,排序。
海月收敛着火气,又调低了自己的血脉纯度。
但,她依旧是纯度最高的那个,比小官还高一点。
验血的长老盯了她好一会儿,她差点以为自己要暴露了。
“海字一号。”长老最后给了她身份牌。
——啧,还是没控制好浓度,幸亏隐匿身份的道具管用。
海月被领到最前面,后面是海字二号的小官。他看向她的目光有些惊讶。
再后面是根据血脉纯度排的海字三号、海字四号……
即使他们可能不是海字辈,甚至没有被排入字辈。
像小官,他其实一直没有正式的名字,但无人在手。
这些孩子,年纪最小的不过七八岁、最大的十岁出头,而海月自己目前的身体年龄也只有九岁。
他们只被给予了一顿恰好能吃饱的午餐,就开始了训练。
训练的老师不会管是否有人没跟上进度,除非晕倒否则受伤只能由小张们自己扛——他们有些已不是第一次在此训练了,早已习惯。
所有药品都是齐全的,但在老师们手里,谁敢去要呢?
张海月敢。
她甚至不是要的,而是抢的。
张海月当着所有人的面从老师手中抢到了药,还将老师的脖子划伤了。
武器仅是她的指甲。
但是老师似乎很欣赏她,连她将抢到的药给了受伤倒地的人都没管。
“你,很不错。”那位老师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海月将各类药分完,拿着最后几份外伤药来到小官面前。
“给。”
他身上的伤不少。
小官没接,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三个月的相处,海月已经能读懂他的眼神了。
她笑了笑,“我不需要。”
小官眉头微皱,与老师打斗,她身上的伤看着比他还严重,一点都不像不需要的样子。
海月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她没多解释,直接把药塞到他手里,并在他耳边低语:“晚上我找你。”
小官眉头皱得更紧了。
海月手指点在他眉心,“别总皱眉嘛,小心提前长抬头纹、变成皱巴巴的小老头。”
她语气轻松,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而其他人、或多或少受过她拂照的小张们,都暗自担心老师会报复她。
海月知道,这个和张瑞桐有一两分相似的张瑞林,他本来就是想得药给他们的。
三个月的时间,张海月惊异地发现张瑞林是对小张们态度最友好的了。
与此同时,他是一群老师中地位较低的那个。
别人下命令,他负责执行。
一些比较拉仇恨的事,如之前用某鞭子抽人,都是他来做的——这是那个长得就很让人厌恶的长老命令的。
海月默默给他贴上了“团欺”标签。
.
“小官——”海月从房梁上跳下来,抱住小官狂吸。
“我又活过来了!”
小官已经习惯她经常性抽风了,很是淡定。
“你的伤……”他更在意这个。
“没事,你还不了解我吗?我这体质伤好得贼快。”
海月大咧咧地把衣袖拉开,白天的伤现在只剩下浅浅的疤痕了。
即使自己也体质异于常人,小官还是对她的缩愈速度感到疑惑。
对方似乎也知道这件事,平时都多做隐瞒,目前除了他无人发现她的异样。
但今天……“你太冒险了。”
海月看着面前的小官像个小大人一样数落自己,觉得自己又被萌了。
她揉了探小孩的脑袋,“谢射小官的关心,不过放心好了,我有数的——对了,白天给你的药用了吗?”
小官沉默了。
海月叹了口气,就知道是这样。
她精准地从床下找出药瓶,转头,小官已经退到墙角了。
她忍着笑,道:“不听话的小朋友,是想要我帮你上药吗?”
小官万年不变的表情带上一丝抗拒,“不用,我自己来。”
海月可不管他。
目前打不过张海月的小官遂被扒了衣服摁在床上抹完了药,脸上是大写的不情愿。
他不是抗拒涂药,而是觉得没必要。
“明天见哦~”海月再次顺着房梁溜走。
*
海月、不,现在是姬缘了。
她暂时登出小号一,去看了眼小号二。
刚好小号二鬼化结束。
她于是分出一丝精神力接入因为挂机而被汪家人阴死的小号二。
……
张瑞梧,小号二,(大概是上上上代的)张家族长与夫人寒玉的儿子。
寒玉,就是张海月,也是小号一。
大号就叫姬缘,目前正和终极“相亲相爱”。
上一个副本姬缘随机到“证道模报器”,买了下来,在洪荒练完级,将数据导入这个副本,随机到了“家族模拟器”,也买了下来。
但是大号与这个副本并不适配,太超模了,落地原始社会从一群猿人开始培养家族,然后混成了神,被终极这个副本AI管理员性质的东西封号了。
玩家无奈,只能开小号,设定成大号的子嗣(因为数据复刻了大号没进洪荒副本前的),也就是小号一“寒玉”。
然后寒玉投奔了当年大号的祭祀西王母(顺便说一下这个西王母跟洪荒的相比是真的菜且没逼格)。
西王母向她请求长生,她翻了翻系统背包,找到一份大号被封印前从终极那儿薅来的、符合这个副本设定的长生之法,给了西王母。
但是西王母和自己的情人乱搞,不信任她的方法瞎改搞成了残缺版。
姬缘翻着白眼换了个家族培养,用赢王室代替姬王室(主要是对这个副本里的政哥很好奇),但是政哥可是著名的长生爱好者——在她打算给出长生之法前又被终极个智障管理员制载了。
强行解锁大号和终极干完架,姬缘又开始探索家族培养了。
兜兜转转发现还得是西王母留下侍奉她的家族长盛不衰啊。
辅助系统111号锐评:[因为你把‘家族模报器’玩成‘王朝模拟器’了啊!看看那个【百年王朝】的成就醒醒脑子吧!】
玩家醒醐灌顶,立刻入主张家开始向【亘古氏族】的成就冲刺、和张家签定了她认为的互助契约。
从北魏到盛唐,相安无事,直到那一任年少即位的张起灵要娶她为夫人。
依据系统的契约判定,她闭着眼睛同意了。
但他是要尚公主的,过程艰难,结局也无法共白头。
盛唐的寒玉,最后一次入局,作李月欲再改一次史书,毫不意外被制裁了。
是下一任张氏族长从青铜门将她迎回来的。
以一百零八件西周青铜器为聘,娶她为妻。
虽疑惑,但这次系统判定没变,寒玉还是同意了。
“不愧是大唐的人啊,真开放啊。”她这么感慨着,没想太多。
[和大唐没有关系吧]系统却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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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而此后的张氏族长,无一例外选择求娶月神。
直到洪武华间、那位笑点低又话唠的张起灵,他要入赘,还不接受寒玉的血作"天授"的解药。
“为何?”寒玉不解。
话唠张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手,看着那掌心快愈合的伤口仍流露心疼之色。
“张家世代侍奉夫人,夫人是天上明月本就因我等私欲入了俗世又怎能让夫人再如此……”
寒王自动屏蔽了他的唠叨,“你心中有数便好。”
话唠张弯了弯眼。
他是少数让寒玉印象深到的张起录。
寒玉没兴趣玩子嗣系统亲生子什么的非挂机时间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自然允许张氏族长纳妾。
然而他们死活不肯,她无奈,只好收养子。
这也没什么从中唐起她从插手历史大势到只插手张家内部事秀,张家族长由她挑选——反正这个副本时间线会收束,还有终极这个管理员在,影响历史吃力不讨好。
但这有些无聊了,所以寒玉在成为张瑞桐前面那任张起灵的夫人后,氪金,以神异的手段诞育了张氏族长之子,张瑞梧,即小号二。
寒玉的血与张氏族长的血一同浇灌四十九日,血莲结出一颗莲子。
寒玉吞下莲子,开始孕育——姬缘开始挂机。
在别人眼中,是寒玉夫人变得嗜睡了,有尽半年的时间将自己锁在密室。
疑惑、焦虑和恐怖弥漫,胜字辈的张起灵缄默不语,独自维持着族中秩序。
最终,寒玉从密室抱着一个婴儿出来了。
“汝之子。”
——你儿子。
张族长人傻了。
族中哗然。
……
张瑞梧从出生开始就倍受瞩目,是族内名副其实的“少主”,甚至实际上他的地位比他的族长父亲还高。
谁让他月神亲子、而非从前的那些养子呢。
——“寒玉”是月亮的别称,小号一寒玉曾是与羲和齐名的月神。
毕竟那些神仙手段她是真的会,再说还有系统商城呢。
总之,张瑞梧身份特殊。
不出意外就是下一任族长了。
所以出意外了。
姬缘就让系统挂机,自己登出游戏去准备辩论赛的时间,回来发现小号二嘎了。
“???”她忍着火气开始翻游戏记录,并且花重金买了全知道具。
然后她发现自己后期开始无聊倦怠的那些年有个叫“汪家”的组织趁机渗入张家,在她为了参加辩论赛挂机的第十二年(游戏时间加速)对方出阴招把张瑞梧枪杀了——热武器的出现让她意识到时代变了。
但张家、确切是整个国内认识到这点的人不多。
寒玉清理了一批奸细,稳定住张家内部动乱,选中张瑞梧的伴读张瑞桐为下一代张起灵,培养了五年后,带着同样被火器伤到的张起灵和张瑞梧的尸体去青铜门了。
所有人都清楚,这是要去复活张瑞梧——五年过去,他的肉身没有任何和尸体相似的地方,心口的伤都神奇的治愈了。
他看着只是沉睡,而非死去。
寒玉知道,这是因为每个账号有一次免费复活的机会。
但是这个副本的复活点被终极占了。
她要进青铜门根本不是张家人以为的找最初那位母神求助。
还有他们以为自己生子后无气大伤依旧嗜睡也只是两个账号同时挂机系统偷懒而已。
而张起灵要跟上是他自己要求的,大概是因为不放心。
不过也确实要有人进入青铜门镇守了。
当然寒玉并不关心这些,她卡游戏Bug把张瑞梧转化成鬼王了。
主要是张瑞梧各项数值太差了,一个子弹就能把他杀死,让她觉得很没面子。
之后是熟悉的和终极扯皮。
这一代张起表自愿留守青纲门等张瑞梧复活,换寒玉能离开。
“张胜阳,你没有机会离开这儿了。”寒玉语气平静。
张胜阳、也就是张家族长只是点点头。
寒玉继续说:“我应该会记住你的。”
“……这便是够了。”他极温情地望着她,“张瑞桐会侍奉您的。”
寒玉于是离开了。
.
回到张家,寒玉只说张瑞梧会回来的。
没人问上一代张起灵会怎样,他们为张瑞桐进行了继任仪式。
张瑞桐遵循祖制、迎娶月神。
寒玉依旧是张起灵的夫人。
不用挑选养子,张瑞梧死时二十步,张瑞桐作为他的伴读二十六岁,已经有子嗣了。
——在明确张瑞梧为继承人的情况下,瑞字辈的人被要求早婚早育。
张瑞桐现在三十一岁,大儿子都十岁了。
而他原本的妻子早就因不满包办婚姻且对方性格不合关系极差选择离婚,有孩子简直是奇迹(因寒玉夫人和家族的特殊性,张家的婚姻观与世俗不同)。
最关键的,夫人是寒玉的才是张家族长。
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
因时代的变化,张家自己人的纷争愈演愈烈。
寒玉待了十年,有些不想管了——系统告诉她,这个副本有主线剧情,张家与汪家在主线中占极重要的位置,而主线快开始了。
[你不如先看看,没有你的干预,这个家族的结局会怎样,反正你万能卡还够,可以读档改剧情]
有道理,寒玉于是回青铜门帮张胜阳收尸,待了几年出来后,跟着系统指引在全国各地飘。
然后太无聊了,寒玉征询系统意见,调整完小号一的数据,买了个隐匿道具回张家了。
——“张海月”这个身份就是如此来的。
按系统的说法,她是真的没事找事,还把万能卡用掉了。
2. 整改
张瑞梧从红漆棺椁中醒来。
他旁边一点的位置,是同样形制的黑漆棺椁,属于张胜阳。
张瑞梧从棺材里爬出来,看着张胜阳的那副棺材沉吟了半晌,才道:“嗯…… 我有个想识……”
[不,你没有]系统冷漠地甩出用户余额,[还剩10块钱你是想喝西北风吗?再说这个帐号的免费复活被你用来卡Big了,你是想像寒玉那个账号一样违规掉级吗? ‘寒玉’好歹有100级,‘张瑞梧’可只有80级]
“切。”张瑞梧翻了个白眼,“等下周小爷我又有钱了!”
[那也是下周的事,换算到游戏里最快也得一年后,以及别忘了这个副本的设定——长生可以复话要按规则来,否则就等着被管理员封号吧]
“65级的副本要什么管理员啊。”张瑞梧抱怨。
[你也知道这个副本才65级啊,把120级的挤进来不被封才怪]系统恨不得打他狗头。
[大号被封就算了你又整了个100级的小号干啥?改一次时间线掉一次级你满意了?被管理员封号你舒服了?来低级副本转转很好玩是吧?买了模拟器还不好好玩儿!]
“师傅别念了……这不是副本上限是78级嘛,我也就超了一点点……谁知道设定这么死啊。”张瑞梧心虚。
[呵,我还以为你忘了副本上限是多少了!你弄个80级的帐号又想干嘛?]系统气笑了。
“等级再低就没意思了,再说这个账号一开始才40级,后面傻b终极都同意了我才转化成鬼的……”
虚空中忽然响起阵阵铜铃声。
张瑞梧眼前一黑,人直接被扇飞。
“呼!”
青铜门开了又关。
[呵,骂管理员触发关键词被扇了吧]系统幸灾乐祸。
“终极你个人工智降!”
张瑞梧对着青铜门竖了个中指。
又是阵阴风刮来。
张瑞梧赶紧离开。
……
张瑞梧将身体虚化,在张家飘了几天,弄清了张家现在的状况。
“不是,张家没有干预崩得这么快吗?这世界线收束过分了吧!”
他不敢置信,什么叫张瑞桐一系因没能留住寒玉夫人且其子与人族通婚而被张家排挤?他当初不是同意了张瑞桐儿子和猎户之女的恋情了吗?
和外族通婚一命抵一命的规矩又是什么时候加上天的?不是单纯的降为外家,血脉纯就算本家吗?
他也总算知道,张瑞林和张瑞白为什么被排挤了,他们是张瑞桐儿子的伴读来着。
还有汪家,一提到它就让人联想到汪藏海,一卜算发现还真是。
“当年不该收他为徒的。”玩家有点郁闷了,现在时间太久远都不好回档!
张家现在内斗的局面是真的惨不忍睹,势力衰落速度也是真的快。
别说青铜门里一大把的六角铃铛了,连政哥当年送给寒玉的昆山暖玉床都快成张家奉为圣物了。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那床睡着又不舒服……”张瑞梧扶额。
他手痒了,尤其是看到那几个老东西时,张家长老里面甚至还有汪家人!
张瑞梧掐人中。
“我记得我还有几张万能卡吧?”
[你上周买了1张,充会员送了2张,一共还有了3张……等等你要做什么?]系统大惊失色。
“你别管。”他笑容狰狞。
*
视角回到小号一。
“小—官——小官小官!”张海月趴在小孩背上蹭了蹭。
张小官不为所动。
“理理我嘛——”
“嗯。”
他理了一下。
张海月嘴角抽了抽,“……你还怪幽默的。”
他回了个疑惑的眼神。
“算了,先吃饭吧。”张海月叹了口气,直起身,拽着他前往就餐的地方。
一日三餐和睡觉是小张们唯一能缓口气的时间。
每个人的饭都是理论上能吃饱的量,且十分健康。
让张海月评价,就是“难吃”,所幸她可以把味觉关了——她以前就是靠这个撑过了没有盐和只有苦盐的时代。
像往常一样把一半米饭分给日常吃不饱的小官,然后真.味同嚼蜡地吃完这顿饭,张海月开始拉人开小灶了。
负责一日三餐的依旧是张瑞林这个团欺,他一般只站在门口,不去看小张们,给予他们相对的自由——他在张家真的算是好人了,甚至会偷偷给小张们发糖。
所以对于张海月比他们这些老师还负责会给每个小张量身定制训练计划、 还开小灶的行为,张瑞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帮忙遮掩。
这其中还有一位叫张瑞白的老师,她会和张瑞林打配合——这位也是团欺呢。
虽然他们的行为像鄂鱼的眼泪,但对小张们来说,有总比没有好。
总之是便利了张海月。
她一想到张家天赋最好的一批就在这儿当血包养、脑阔疼。
死不了就往死里练、真死了也没关系的态度让她想把人摁在地上摩擦。
这可都是她家崽啊!!!
[说好的不干预呢?]辅助系统111号吐槽。
[抱歉啦,养了这么多代张家人没忍住,再说漂亮乖巧的人类幼崽谁不喜欢啊!]
模拟器玩久了张海月都习惯给人当妈了。
不过这次不一样,她是来当大姐头的。
虽然她不是年龄最大的那个(表面上),但她确实是实力最强的。
不管小张们乐不乐意、服不服她,被她揍趴下后都得接受她的训练规划。
——小官除外。
若其他人都是SR,那他就是SSR甚至SP,只要跟着常规训练就可以自动晋级。
张海月只需要给他海豹鼓掌当气氛组就可以了。
然后其他小张就会犹犹豫豫地跟着鼓掌。
小官面对这种情况,从一开始的惊异到有些茫然再到平静。
已经从其他人孤立他、变成他孤立其他人了(笑)。
其他人开始孤立他的原因,海月也知道——他是假圣婴,不管是受族内舆论影响还是其余因素的作用,小张们天然排斥他。
同时,因为小官性格冷淡,沉默寡言,不主动与人沟通,小张们也不会主动接触他。
他们现在的境况已经够悲催了,谁还乐意和闷葫芦交朋友啊?
小官是从不在意这些的,也没觉得他们的态度有问题。
毕竟他被人称为假圣婴开始就一直这样长大的。
但张海月在意。
本来一群小张命运就够悲惨了,还搞什么冷暴力。
她强行让所有人熟悉并团结起来。
和其他人讲小官的优点、和小官讲其他人的性格、行为习惯喜好……讲到双方见面就能想起来为止。
再摁着几个人和小官接触(虽然效果一般)。
在张海月考虑要不要来一波美强惨文学感化其他小张时,他们莫名其妙开始主动与小官接触了,并逐渐发展到会给他送礼的程度。
张海月:?
“果然还是搞不懂小孩子都在想些什么。”[……]看透一切的111号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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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语。
*
小张们对于自己既定的命运是麻木的。
他们有些已不是第一次回到这里训练了。
还有人抱着“反正横竖都是死,训不训练都一样”的想法在摆烂。
而这里的老师也不管他们。
但是海字一号偏看不惯他们摆烂,也看不惯不摆烂成绩却一般的。
最初,在小张们眼中,她就跟个恶鬼一样,硬追着他们训练、还强行给他们安排什么个人规划,甚至有时睡觉都不放过他们!
老师居然也不管!
之前这里从没有过这种人!
但她能记住每一个人的名字,从不用代号喊他们,仿佛他们真是同学还是人……
她很强,知道很多老师没教过的东西,让他们都喊她“大姐”,和海字二号一样是老师最满意的“学生”。
在她的鞭策下,所有人实力进步飞快。
但这有什么用呢?
“拼命训练有什么用,反正都是死。”有人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可我希望你们活着,实力强一点活下来的概率更大吧。”张海月神色与往常一样。
“再说,我就是看不惯你们一天天满脑子尽想着怎么死,就不能对自己有点信心吗?努努力提升实力说不定到时候你就挺下来了。”
“我们又不是你和二号,天赋这么差,没可能吧……”
“你们要是天赋差,那也上就没天赋好的人了——当然我和老二除外。”张海月翻了个白眼,上前开始摁头训练对方。
“都有功夫在这儿杞人忧天了,一定是训练量不够闲着的!”
*
张海月一直是个神秘的存在。
“小官”,这个他完全不知道的称呼被她说出、而他从未见过对方。
疑惑、惊讶、警惕。
他试图与对方保持距离,但张海月时此视若无睹。
她的血脉纯度比他还高,不应默默无闻,可似乎确实无人认识她。
她却总在做一些不必要的事。
小官对周围人的态度变化自然知晓,那些简单的礼物令他困惑。
野花、鹅卵石、蜜糖……他们给张海月送礼时会带上他的份。
张海月说:“礼物什么的,不要自不要,你就收着吧!”
然后她又极小声喃喃了一句“虽然有些简陋,但是礼轻情意重我会珍藏的”。
小官突然地想到对方面对他们的一日三餐时不加掩饰的嫌弃。
她以前大概过得很好,和他们不一样。
但这就很奇怪了,那样她不应该待在这里,同他们一起被当作……“血包”,这也是张海月的说法,而他已有过那种经历了……
他还是最想问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张海月飘出一副不知如何解释的神情。
“额,我认识你父母,你父亲是张弗林,本家人你母亲是白玛,西藏康巴落族人。”
小官瞪大眼睛,“什么?”
他欲言又止,似乎想追问、又不知如何开口,以至于脸上带着明显的焦虑。
张海月很少见到他如此情绪外露。
“其他的你别管了,我也没法跟你说清楚,总之就是看到你那一瞬间就知道了这些事。”其实是根本没编好理由。
“问就是时候未到。”她神色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恍惚——她刚接收到程二的信息。
小官沉默了一下,“…你到底是谁?”
“现在是张家人。”张海月朝他笑笑。
——“现在是”?
小官敏锐地察觉到不对。
3. 整改
然而张海月显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
“好了,训练时间到了,快走吧。”
她拉起他跑向远处小张们聚集的地方。
.
满打满算,张海月同小张们一起训练了两年零九个月,她早就摸清了哪些老师还算有人性、
张瑞梧整顿张家时可以让人继续教学,又有哪些实在让她想把人刀了。
尤其是现在这个教他们练发丘指的。
他是新生代向往所谓的自由的那一批人,或者说投靠汪家的叛徒。
他会用最痛苦的方式折断小张们的指骨,明明不需要却强制所有人剥下指甲,并亲自施行,以此为乐。
张海月自己可以将痛觉调零,但其他人可没这种能力。
每次他“授课”,从海字二号的小官到海学三十八号的张海涯,全都面色苍白如纸,有的人将嘴唇咬破了,带上一抹刺目的红。
那个叛徒大概是心理扭曲,越是成绩好的人,他越是要折磨。
“还好吗?再坚持一下,等会儿我去拿药。”张海月扶住离她最近的小官低声道。
小官摇摇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中却透露着担忧。
“你呢?”他问。
“我没事。”对张海月来说,生理上因疼痛造成的面色惨白、虚汗眼前发黑只是buff,并没有实质性打击,过一会儿就好了。
可在外人看来,她是被老师“重点关照”的对象,受到的磋磨比任何人都多。
“……大姐头,先关心下你自己吧。”一边的海学三号面色复杂。
张海月转头搓了一下他的脑袋,“小海参也会关心人了啊。”
然而她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下。
小官和其他几个小张立刻扶住她。
“月姐,最该休息的是你啊!”海字四号张海珠语气焦急。
张海月看着把她层层包围的小张们,嘴角抽了抽,默默把自己的等级解锁了些。
“好好好,我知道了。”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比起休息,她现在更想做的是让张瑞梧把那个把他指甲的傻逼给做了。
.
[海月:***把这货给我处理掉!]
[瑞梧:收到]
张瑞梧花了半年,将张家上下整顿了一遍,正准备处理小张们的事,就收到另一个自己的情绪。
他眯了眯眼,望向小张们训练的地方。
虽说由于封闭式训练,那些老师跟着成为张家消息最落后的一批人,但这都半年了,总该知道他回来了吧,还这么肆无忌惮,真够自信啊。
张端梧冷笑了一下,左右的人呼吸愈发收敛,纷纷揣测他的意图。
之后几个月,那批老师发生变动,对待小张们的方针真正改变。
对此感觉最深到的就是小张们。
老师换了、对他们态度更友好了、训练方式更温和、要求没那么严苛了……
“族里发生大事了。”海字十五号张小鸠肯定道。
与此同时,一边的海字三十八号张海涯却嚷了起来,“不会是要给我们上断头餐吧?这才三年啊!”
海字七号张文山黑着脸给了他一肘子,“你是蠢吗?他们哪儿费得着这么麻烦?再说你就不能盼点好的吗!”
“哦……”张海涯不吭声了。
他其实是看气氛太沉重才故意这么说的。
“所以大姐和老二呢?他们怎么不在?”张海参皱眉。
“月姐去给老二过生辰了,她还说事情的真相如何到时候就知道了,让我们别多想。”张海珠从外围挤到中间。
“啊?今天是海二的生日?”海字二十八张海松惊讶道。
“我们中大半人都记不清自己的生辰,老二也一样,月姐把相遇那天当作我们的生辰了。”张海珠解释完,又叹了气,“但月姐说老二就是今天过生辰,也不知道她怎么算的……也只有月姐会在意我们的生辰了。”
他们沉默了会儿。
突然有人小声问:“你们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
张瑞梧重回张家的经历说是顺利也顺利,说坎坷也坎坷。
他突然出现,大半人是认不出他的身份的。
所幸还剩几个他那个时代的老东西。
但张家仍要他证明自己。
张瑞梧扫了这些心思各异的人一眼,忽有一笑。
他凭空变出一把黑底红花的伞,转了转伞柄。
那伞面每只角上的小巧铜铃响声清脆。
以张瑞梧为中心向四周扩散,乌压压跪了一堆张家人。
伞面的血色彼岸花慢慢开放。
“寒玉夫人的安魂伞,这下总该信了吧?”他语气轻佻 。
离他最近的长老颤抖着,伏在地上恭恭敬敬道:
“拜见……少主。”
“少主就不必了,我还是当大长老吧。”
他轻叹着说,“张起灵可不该是我啊……哦,还有,不用大肆意宣扬我的身份。”
疑惑、但无人反对。
张瑞梧开始是低调时、因为要一点点清理汪家的钉子和一些变心的族人、又要给向往自由的年轻人一条路。
而且还有个管理员在虎视眈眈,不能打草惊蛇。
他中间还去看了眼张瑞桐的后人。
.
“小子,你叫张启山是吧?”张瑞梧饶有兴致地看着被他打趴在地的少年。
“你到底是谁?!”十五六岁的少午羞恼道。
这人上来就把他揍了一顿,简直不可理喻!
“我是你大伯。”张瑞梧有心逗他。
“啊?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张启山恨恨道,“我有没有大伯我能不清楚吗?”
“你父亲是我母亲的继子,我怎么就不是你大伯了?”张瑞梧笑着拍了拍张启山的狗头。
“你在说什么……”张启山突然愣住了。
等等,他没记错的话,他爹是寒玉夫人的继子吧?
他看向张瑞梧的眼神逐渐诡异,并带上怜悯。
在张家敢败坏寒玉夫人名声的,怕是脑子不好使,想找死啊!
张瑞梧给了他个脑瓜崩。
“嗷!”
“你小子想什么呢,小爷我就是张瑞梧,看你身不错,以后跟在我身边吧。”
“啥?!”张启山一脸匪夷所思。
.
张瑞林和张瑞白收到曾经的少主回归的消息,先是怀疑,确认无误后又是不敢置信,被召见后又是深信不疑。
少主、现在是大长老,他将他们这批老师重新筛选,还把课程内容改了,循序渐进地替换。
但其中直接删掉的是抽血这一项。
小张们有定期抽血验血的“课程”,目的是测试他们的极限。
张瑞梧看到这块内容时的冷笑很是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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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张家也是越来越不把自己当人了,”他阴阳怪气,“老祖宗的训诫全都忘了是吧?”
张瑞林和张瑞白同其他几个老师一起低头不敢说话。
之后便是张瑞梧处理叛徒。
那种凭空投演他人记忆的手段实在神异,他们毕生难忘,也对其非人的身份深信不疑、敬畏有加。
倒是那批孩子,大概是交了好运。
不过大长老既然如此看中那些孩子,却仍不放他们出来,也不知他心中有何乘算……
.
“恭喜小官十一岁啦!”
张海月海豹式鼓掌。
小官抿了抿唇,垂眸:
“谢谢。”
他手上是一罐她送的蜜糖。
“谢什么,要我说这儿的条件太简陋了,下次给你大办!”
张海月坐在房瓦上,望着天边的半月叹气。
小官没有搭话,他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连他们能上屋顶看日落月升都是因为老师换过后控制变松了。
他其实更想知道张海月是怎么知道他的生辰的,这可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事。
之前问过,她却只说是自己算出来的。
小官不太相信,也并不明白过生辰有什么意义。
但……他捂了捂心口。
每到这个时候,心跳更响了,还不控制。
海月说,这是喜悦。
他想,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
第二天,其余三十六位小张无一例外选择给小官送礼。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生、生日快乐……”
这是张海月给他们庆生时说的祝福语。
小官愣愣地站住,久违的迷茫浮现在他脸上。
张海月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脸,“哎呀呀,小官真受欢迎呐——来未来,这么让人高兴的事该笑一个!”
她手指抵着他的嘴角,扯出一个笑脸。
“不行不行,这个笑也太有怪了!你主动点嘛! ”
小官下意识顺着她的力道、竟真露出了微笑。
“嗯,这样就好看多了!”张海月满意道。
不远处的张瑞白看着那边的动静,会心一笑。
她想,这个年纪的孩子,合该如此.
“幸好大长老回来了啊……”
*
“伯父!你教的五鬼搬运术我已经学会了!”
张启山兴冲冲地跑到张瑞梧的院落。
“那么简单的东西你学不会才奇怪吧。”张瑞梧懒洋洋道。
他一挥,定住了冲太快守不住力要摔倒的张启山。
“哎——”
张启山没摔倒,但是成了不能动不能说的雕像。
他用眼神控诉张瑞梧。
张瑞梧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眯眼笑的上前把他的姿势摆好,确保他不会摔跤才解开定身术。
“伯父我想学这个!”
“死心吧,你学不会的。”张瑞梧无情拒绝。
“哎,话不要这么绝对啊——”
张启山正准备发挥自己死缠烂打的本事,门外忽然传来慌乱声。
“大长老不好了!族长、族长死在墓里面了!”
报信的人气喘吁吁、面色惊恐。
“什么?!”张启山大骇。
张瑞梧阴沉着一张脸,向外走。
4. 族长
“哈哈,不仅在合同里给我设坑,还安排剧情杀,终极你还真就挺智能的!达到了人工智障无法触及的境界!”被封印的大号姬缘恨得牙痒痒。
一片虚无中只是传出一阵铜铃声。
玩家不久前才发现,当初和管理员谈好的合同里有坑——
“保留当前小号等级”,签合同时小号一寒玉锁定在40级,小号二张瑞梧80级,玛德,保留的是这个等级!
“注:小号不得超过120级”是两个小号加起来不得超过120级!
“我就说洪荒副本不合道最高也才120级!这么个中级副本我怎么可能超得过!”
搁这儿玩文字游戏呢?!
还有系统判定的剧情杀!汪家反扑把这个传承断代的族长弄死了!地点没变时间还提前了!
用一张万能卡买完副本主线剧情的姬缘恨死了。
这任族长死得真冤啊,本来就是张家动乱期被推上去的族长、 因为没有信物也没有夫人认可识法理受到质疑(这个衍生她都懒得吐槽),可以说是职业生涯十分艰难了,等张瑞梧回来总揽大权,对方有点不甘心但还是乖乖交出权力甚至在考虑退位的事,结果死这么惨?
“SB管理员!”
原本不想浪费万能卡看剧情的姬缘火了。
…
张家现在兵慌马乱,靠张瑞梧才得以维持秩序。
他们在商议下一队找六角铃铛的人选、族长的尸体带不带回来、下一任族长又要选谁……
“行了,吵什么吵!”
张瑞梧四周立刻安静下来。
“我说过六角铃铛要找,但不是现在。
至于那个族长的尸体估计已经没了,给他安排衣冠冢、后事大办。”
他把最重要的先安排下去。
“至于下一位族长……”
嗯,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会是谁了。
张瑞梧扫视众人。
他们或瞄着他,或视线投向门外。
门外站着的,是他们推举的族长人选,其中甚至有他承认的侄子张启山——可谁都知道他血脉纯度不够、张瑞梧也从未把他背上的穷奇纹身改了。
“呵,”张瑞梧冷笑了下。
众人心中一紧。
“走,去接你们的族长。”
他漠着一张脸走向门外。
.
所有小张被叫到空地上。
前方,身着红衣、肤色苍白得不真实的年轻男子撑着一把诡异的黑伞,被一群本家人簇拥着走过来。
他走到海字一号面前,蹲下,在众人惊讶诧异的目光中将黑伞交给她。
张海月转身,和张瑞梧同时看着小官,声音冷冽:
“他就是下一任张起灵。”
一瞬间,所有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
张海月到底是什么人?
在她解除隐匿道具后,有人从她的相貌上看出端倪。
“她就是我的母亲、张家信奉的明月——寒玉。”张瑞桐肯定道,“你们可以认为她渡了轮回,毕竟使我能以这种形态复活可不是易事。”
他编了个似是似非的原因让这些聪明人去猜,来使这件事合理化。
本来不用这么麻烦的,定制几个记忆道具就能解决,可谁让玩家没钱了呢。
果然,一堆长老面露恍然,随是慌恐与愧疚。
“我等未能认出寒玉夫人、真是罪该万死!”明明夫人的名字都这么明显了!这张家谁敢用“月”这个字啊!
张瑞梧嘴角拍了拍,“不怪你们,这也是她轮回前自己要求的——不过她大概已经慢慢回忆起自己是谁了。”
结果这些长老更是面色惨白。
“…现在最重要的是族长的继任仪式。"张瑞梧榜提醒道。
“对、对对对!”他们才回过神来。
虽然这一代族长过于年轻,但他是寒玉夫人认可的起灵人,这点比什么都重要。
只是仪式似乎要改改了,大长老认为有些地方不太合适…
.
暂时无法恢复等级,张海月只能用十二岁的形态替小官重新纹上麒麟。
张家族长的纹身最特殊,那需用月神的血再次描绘。
海月划破指尖,将血滴进特制朱砂、混合,再提笔,晕染上这颜料,一点点在他身上绘制麒麟。
小官感受到身上的痒意乃至丝丝痛意。
“你……”己更名为张起灵的他有太多疑惑了。
“嘘——什么也别问,你我只是顺应天命。”张海月神色是他从未见过的寂然。
张起录怔了一下,便再未多说什么。
他被张海月,或者说寒玉夫人牵着手,走完了所有仪式。
“从今往后,你便是张起灵了。”她喟叹着,乌发化为月色的银白,金瞳也同月光一样冷暖如幻。
张起灵跪在下首,抬头望着她,如见明月。
*
祠堂的晨雾还没散尽,张起灵已经跪坐在族谱前三个时辰。
墨汁在宣纸上洇出第三朵墨花时,窗棂突然被石子敲响。
他抬头看见张海月倒挂在房梁上,银发垂落如瀑,正往他砚台里丢蜜饯。
“朱批要用辰砂,不是让你吃朱砂。”她翻身落地,指尖扫过他批注的“外嫁女子不入宗祠”条款,“这条什么时候加上去的?给我划掉划掉。”
门外传来张启山憋笑的气音。
新任族长抿着唇划掉族规,笔尖却突然被塞进块松烟墨。
张海月握着他的手写下新规,月牙耳坠在晨光中泛起金红:“记住,族长首先要学会违背错误的规矩。”
……
时间过得极快,张起灵成为族长已是一年了,逐渐适应这个新身份。
十二岁生辰宴前夜,他被推进浴池时仍攥着文书。
十二套礼服在屏风后闪着银光,每件袖口都绣着不同的月相。
海月隔着屏风指点侍女给他系腰带:“那件绣满月纹的留到子时穿,麒麟踏月的穿去祠堂......”
“太隆重了。”他终于忍不住开口。
屏风外静了一瞬,突然探进来一串糖葫芦不停挥着:“当年说好要给你大办,我可不会食言!把宋朝的冰裂纹瓷盘都挖出来当果碟了!”
张起灵无奈。
子时的铜钟撞响时,整个张家亮如白昼。
九十九盏孔明灯从训练场升起,每盏都画着红蓝双色的麒麟。
在张海月隐秘道具的作用下,外界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张家族地此时的盛况,只是她那个道具也用到极限了……
而张瑞梧正拎着醉醺醺的张启山往灯上提字,又光明正大地在他脸上画乌龟。
张起灵站在月门廊下,看见训练场的沙袋变成烟花架,看见当年会给他们送蜜糖的老师在教小张们包糖馅饺子……
“闭眼。”海月突然蒙住他眼睛。
他听见环佩清脆作响,闻到雪山冷泉混着蜜糖的味道。
当掌心落下枚温热的玉牌时,身后传来三十六个训练营小张的欢呼:“生日快乐!”
墨玉麒麟佩在月光下流转银辉,背面刻着所有小张的指印。
海月把发呆的小族长推到院中央,烟花恰在此时炸开,照亮檐角一串青铜风铃——那是用当年折磨小张们的倒刺鞭熔铸的。
宴会散场,张海月拎着两坛酒跃上当年训练营屋舍的飞檐。
张起灵跟着爬上来。
他们安静地并排坐着,望着天边那与一年前相似又不同的半月。
夜风卷着酒香拂过面庞,张起灵的迷茫逐渐消散。
唯心口跳动着陌生的温度……
“高兴吗?”海月嬉笑地看向他,把酒递过来。
他学着张海月的示范仰头喝酒,却被呛得眼尾发红,惹得对方一阵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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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
当晨光刺破云层、瓦当上的露水悄然蒸腾,飞檐上的二人见证着雪山日出。
当第一缕阳光漫过屋脊时,历来最年轻的族长袖中滑出半块蜜饯糖纸。
大号姬缘在青铜门听见阵阵铃响,像是月光落进空坛的回声。
*
[六角铃铛丢失、族长接连丧命、小官成为了张起灵……哈,只要大概情节对上就行,不讲究细节是吧?]
[那你要怎么解决张家衰落的情节呢?]系统111号提问。
[呵呵,这还不容易]
*
“孙子,叫奶奶。”寒玉用伞尖挑起张启山的下巴,嚣张道。
张启山神情一言难尽,有些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地应了声。
十九岁的他要叫一个看着只有十四的姑娘“奶奶”,也奇怪了吧!
“真乖,不过不准在别人面前这么叫我。”寒玉满意的点头后又警告道。
张启山疑惑道:“为何?”
“‘奶奶’会显得我很老啊!”她翻了个白眼,坐在树杈上远远望着那边整装待发的放野队伍,向那边的人招手。
“你小子可以滚了。”
张启山知道是说自己。
他无语了一下,拱手告退。
走到远处,听见一声“小起灵,接着哦”。
回头一看,他们张家的族长板着一张脸接住从树上跳下来的寒玉夫人。
张启山:……
谁能想象传闻中的寒玉夫人是这种性格啊!
即使认识对方两年了,他还是觉得这很幻灭。
*
寒玉从来都是让人在放野时远远看着小麒麟们的——废话,她可不是那种会让十几岁的小崽子们送死的人渣。
谁知道她走之后张家把这个规矩都变了。
“…所以这次我来当看护人。”她撑着把黑伞站在队伍最前面。
小张们(包括海外张家)全都瞪大眼睛。
“怎么,有意见?”寒玉挑眉。
“不不不?”他们齐齐摇头。
“那就走吧。”寒玉一甩头,带队出发。
张起灵紧跟在她身后。
而当初和他们一起训练过的那些个小张欲言又止地望着张起灵。
——不是,族长您倒是劝劝她啊!
天知道两年前张海月摇身一变成为寒玉神女转世时他们有多震惊。
但后来仔细想想又很合理,谁让她一看就和他们甚至整个张家都格格不入呢?
他们没什么抵触就接受了这件事,连海字二号当上族长他们都觉得没问题。
夫人还记得他们就很好了,更别说还对他们多有关照!
而其他张家人,对月神的忠诚已经被契约刻入血脉中、必要时会带着传承记忆是灵光回溯,甚至还被化作“咒”,将对月神的信仰融进“张家人”这一身份中。
当寒玉引动契约时,凡有张家人,便知晓她就是曾经高悬古楼的明月。
…
放野的人比原先要多许多,所以不仅是寒玉,还有张瑞林和张端白也作为看护远远看着。
他们兵分三路,而寒玉是带着张起灵那一队一队准备过剧情的。
“血珠都戴着吧?”
小张们点头,露出手腕上系着的那颗血红色珠子。
张起灵手上也有,且是一串十二颗。
“嗯,我不会跟你们下去,但血珠会保你们无性命之忧。”寒玉淡淡道。
他们都知道这血珠是如何制成的——用月神的血。
寒玉给每个张家人都发了血珠,张家人看着她手心淌出金色的血、落在当年种下血莲的水池中,一池子的水化作红色血珠。
它可以代替麒麟血,并能做到更多。
神血竟是如此……
他们进入了泗州古城,且目的十分明确:协助族长找到信物、通过自己的试炼。
5. 走剧情
结果最后因为太担心族长用了昏招,把自己用在下面了。
“我告诉过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张起灵郁闷道。
“你的试炼,再加一项——想办法救出他们。” 寒玉扶额。
都跟他们说过下面的大致情况了,居然还是被困住,真就剧情的不可抗力啊???
*
马平川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对诡异的少年。
那个男孩暂且不论,那撑着特殊玄色绢伞的青衣姑娘实在太美了,美得让人战栗、让人畏惧。
绢伞边缘垂着九枚墨色铃铛也不知是用什么做的,在她走动间竟不曾发出一丝声响。
最骇人的是伞面那丛血色彼岸花,竟泛着磷火般的幽光。
如果说那个男孩还是人的话,那这个姑娘一定是山鬼精怪吧……
那姑娘看了他一眼,琥珀般的眸子竟有一瞬变成金色。
“我劝你不要想着将下面挖开,不然后果自负。”她的声音过于飘渺空灵,不似人音。
“是是。”马平川不敢有异议。
旁边的男孩突然道:“阿月,可以下去了。”
那姑娘点头,却没有拿她的那份装备。
.
系统告诉她,那个姓马的终究还是挖了。
不过这已经与他们无关了。
这队小张们的试炼没通过,不得不换个地方再来一次。
最晚回到张家的他们挺沮丧的。
但寒玉还是把预定的奖励给了他们——朱果。
是神话中的天材地宝。
并非这次放野的其他族人羡慕、嫉妒的眼神笼罩他们。
而那些曾与族长一起训练过的小张,他们是第二次服下朱果了。
寒玉当年就给他们强行喂下过朱果,说是“赶紧拯救一下你们受损的造血细胞吧”。
朱果的神异,他们这批明定的族长心腹是体会过的。
.
寒玉坚持着绝不住那篮朱果看一眼。
不行,看一眼就心痛!全是她的钱啊!
[钱包又清空咯]111号阳阳怪气,[别人都是月光族.到你这儿就是日光族了]
[闭嘴!!!]
……
民国局势乱得很。
滚滚而来的时代,挡不住、也挡不得。
而张家衰落的情节也被寒玉提上日程了。
她和张瑞梧鼓励张家人出去闯、支持海外张家的发展,在张启山出去一趟有心报国时大加赞赏,让他带领一批愿意跟着他的张家人离开。
最后,由张瑞梧带领着张家人离开东北,她带着张起灵在游历全国。
张家人大为困惑,但骨髓中的忠诚使他们始终信任夫人的决断。
寒玉便与张起灵一同前往西藏——“小官,该去见你的母亲了。”
*
这次的张起灵很早便明白了“想”。
他上山时就从寒玉那里知晓了他父母的往事。
他不会问她是如何知晓的。
因为所有不合情理的事发生在她身上,都是理所当然的。
他只是顺着寒玉的指引,见到了他的……母亲。
血色残阳漫过经幡时,寒玉的银发在朔风中翻卷成雪浪。
她驻足在褪色的朱漆门前,德仁喇嘛上前开门,他绛红袈裟在青石板上逶迤,慢慢点亮屋内的酥油灯。
“去吧,小官。”寒玉掌心贴在张起灵单薄的脊背,轻轻一推,将他推入门内,用你的眼睛记住她睫毛垂落的弧度,用你的指尖记住她掌纹的温度,最后刻下你的‘想’。”
酥油灯明明灭灭的光影里,沉睡的美人宛如被月光浸润的玉雕。
寒玉忽然低笑出声,将手上金镯子化作艳丽的西府海棠,别在白玛鬓间,如雪般苍白的面容殷染上血色。
“你看,”她将少年冰凉的手指覆上母亲眉间,“你很像你的母亲。”
张起灵心中触动,为此时此刻的一切。
.
寒玉第一次见到白玛,便很喜欢她。
白玛只是在那里,寒玉就感受到那独属于雪域高原的空悠、纯净。
宁静、神秘、素雅,是雪莲花。
那与小官极相似的眼眸中,沉着整座雪山的倒影——若转经筒转过十万次才能涤出的澄澈。
寒玉不希望白玛只能以手不能动、口不能言的状态与她的孩子相见。
玩家是任性的,即使她的万能卡已经用完了,她也有办法。
种族天赋。
寒玉静思片刻,摘下自己的月牙耳坠,划过掌心——金色的血被月光一照,化为乳白色月华。
她上前,将月华喂给白玛。
张起灵微微睁大眼。
白玛的呼吸立刻明显了,心跳脉膊与常人无异。
生机重回她身上。
“母子之间应该好好聊的。”寒玉笑着收回手,向后退。
“您…”张起里却是茫然。
她的肤色似乎与发色再接近了。
寒玉摇摇头,“时间留给你们了。”
她离开了这间屋子。
.
白玛和她的儿子相处了三日。
她将能问的都问了,能说的都说了,用所有的时间来了解她的儿子。
她知道张起灵把所有好的事情告诉她,而瞒下了那些阴暗。
白玛也不问了,她只知道她的孩子很好、也有人护着。
至第三日暮。
玛尼堆在月光下渐次生长,她收集了所有能坠入转经筒的对话——关于牦牛群新生的幼崽、转山道偶遇的格桑花、以及那个总在黎明前送来糌粑的汉族汉子。
当雪线开始吞噬最后的星辰,她在藏海花海,回忆着那冰湖中央的达萨神祠。
记忆中,银箔包裹的月轮悬在鎏金法幢顶端,将康巴落湖的波纹烙成永生咒。
最后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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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参拜达萨(明月)。
——高原的达萨(明月),照亮了雪山的夜晚。
——达萨递来一盏青稞酒。
只需饮尽这盏倒映着冈仁波齐的月光,便能续写十载红尘。
白玛凝视酒液中晃动的雪山,忽然看见另一张面容从云影深处浮现。
那个曾为她采来第一朵雪莲的汉族青年,此刻正在无量业火中拈花而笑。
“达瓦卓玛的慈悲,请转赠予归途的幼狼。”
青稞酒洒在花海,藏银腰链坠落的清响声中,有少女时的情歌在冰层下苏醒。
……
母亲的离世令他体会到死别的悲苦。
张起灵抱膝,缩在石料前,任由霜花在眉睫结出金刚铃的形状。
寒玉撑着黑伞,走向他。
伞罩住他。
“小官,你睫毛上落雪了。”寒玉喟叹。
她知道他经历了比永恒更漫长的三日。
张起灵抬头、眨眨眼。
雪化为水、坠下。
寒玉边守着他、看着他以刀锋在青石上刻下凝固的哽咽。
犹豫后,她用积分兑换石料、也拿起了刻刀,将那些被藏海花吞吃的岁月,都溶在石头里了。
当第一缕天光剖开冈底斯山脉,寒玉将珊瑚念珠埋进雕像底座。
最后留下的“慈悲度母”像——是白玛。
他们也该下山了。
.
但在离开西藏前,寒玉要解决阎王骑尸。
[等等你先别乱动!你现在已经因为改剧情降到94级了,至少攒够十张万能卡再改其他剧情啊]系统苦口婆心,[十张能卡可以抵消部分影响啊!]
“还剩94级,还有很大操作空间,反在这等级也无法发挥出它应有的实力,你就别管了,我有我自己的节奏!”
在张起录与白玛共度三日时,寒玉上山将尸王解决了。
要做到这也不难,将“寒玉”的等级调到80级,“张瑞梧”的调到40级就可以。
由于一些燃制,她只能用许久未动的链蛇软剑。
[降到93级了]111号心塞道。
“哦。”
寒玉不在意地打开系统背包换了身衣服。
玄色彼岸花伞下,红衣白发的女子收起手中链蛇软剑,那残留的嗡鸣惊醒了沉睡的秃鹫。
她望着墨脱方向轻笑,用带血的指尖在尸王额头画下雍仲符号,沙哑的哼唱混着血腥气飘散:
"唵嘛呢叭咪吽...从前冬天冷呀夏天雨呀水呀..."
山崖下的暗红彼岸花突然疯长,将尸王残躯裹成巨大的茧。
与此同时,111号突然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山谷中的藏海花随摇曳,竟在吞噬尸王最后的煞气。
在系统监测屏上,整个喜马拉雅山脉的能量场正随着歌声频率共振,万能卡开始起效,那些被改变的因果线竟在声波中趋于稳定。
6. 剧情
最后是安葬白玛。
寒玉用青稞面捏出三十三盏酥油灯,在玛尼堆旁摆出坛城形状。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冈仁波齐峰顶时,九位红衣喇嘛的诵经声惊起了盘旋的秃鹫。
张起灵亲手解开母亲缀着绿松石的藏袍,将藏海花铺满冰台。
“鹰鹫会带她去雪线之上的天国。”寒玉将金刚杵放在白玛交叠的掌心,
转经筒突然无风自动。
当青稞面捏制的第三十三盏酥油灯亮起时,寒玉的吟唱在玛尼堆间悄然流淌。
她指尖拂过灯盏边缘,梵语经文与汉语歌词在晨雾中交织:
“唵嘛呢叭咪吽——”
“鹰鹫红嘴鹤,掠过了青天——”
九位红衣喇嘛的诵经声突然转为和声,秃鹫群盘旋的轨迹逐渐与音律共振。
张起灵将最后一朵藏海花放在母亲颈侧,冰台泛起幽蓝荧光,寒玉腕间银链折射出月光。
“我看见山鹰在寂寞两条鱼上飞——”
在《万物生》的残响里,少年看着神鹰振翅掠过冰台,突然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凤凰羽毛——那是本不该存在的事物。
【系统提示:殡葬仪式声场与雪山磁场匹配度92%,因果律修正效率提升】
寒玉笑了一声,叹道:
“小官,去见见你母亲的……族人吧。”
.
寒玉和张起灵一起行动。
他们来到康巴落族部落。
康巴落族的纹身是凤凰,但其与张家实为同源,亦是不拜天地,只拜明月。
当安魂伞九枚墨铃同时在那达萨神庙的拜月祭坛响起,寒玉腕间的银链绽出月光。
与张家相似的、藏于血脉中的契约使雪山中的族群臣服、不自觉伏下身。
张起灵适时抛出三卷泛黄的族谱,羊皮纸上朱砂绘制的血脉图与青铜门星图完美重叠。
康巴落族的长老们看到自己家族分支赫然出现在张家末页时,藏海花凭空生长,无风摇曳。
“你们想要反抗、想要自由……”寒玉将安魂伞倒插入祭坛中央,伞面血彼岸竟在月光下化作展翅的银凰。
三件圣器从伞骨中坠落的瞬间,整座雪山突然响起十万人诵经般的轰鸣。
“把这三个转经筒埋在族地中心,下次雪崩时…”
她突然用藏语唱起预言歌,与万人诵经声共鸣。
被她给予的预言,是雪崩、也是时代的变化,是劝诫他们谨慎使用青铜门相关的秘术……
而她留下仅有的三个可以在终极的压制下使用的圣器,是以防之后因果线的反噬。
……当汪家眼线被押出时,人们发现他们后颈的凤凰纹尾羽正渗出黑血。
那是触碰圣器的反噬。
董灿与爱人在达萨的赐福下成婚。
他腰间新铸的藏刀柄上,属于张家的麒麟与康巴落的凤凰正在月光中首尾相衔。
他作为神选的土司、带领康巴落族恭送二“人”离开雪山。
寒玉与张起灵走过圣湖,厚厚的冰层融化。
为了最后的保证,她在圣湖投掷三颗血珠。
“几十年后的大雪崩会抹平所有不该存在的痕迹。”寒玉对着泛起涟漪的湖面轻语,“但被月光祝福的誓言,会从冰川裂隙里长出新的格桑花。”
张起灵默默望着冰湖中倒映的明月、雪山。
他忽而意识到,它们千年前便已是如此了。
……
终此,寒玉和张起灵离开了西藏,前往广西——张家古楼的秘密寒玉知道,但管理员要求必须让张氏族长亲自去看。
“啧。”
那里瘟疫四起。
【警告!警告!警告!】
[管理员的警告……]111号欲言又止。
[给我屏蔽了]
寒玉垂眸,继续写着药方。
她的药救了许多人,包括莫云高。
但莫云高的药中,有蛊。
——他会成为张家人手中的刀。
她之后用神异手段转移了南部的档案,或者说让这些档案以另一种方式存在。
【警告!警告!警告!】
[屏蔽]
张起灵看着铜镜中混沌如黑洞的面孔,突然有些后悔同意张海盐的提议。
张海楼手上还拿着特制的绘笔,扭头兴致勃勃地想展示取出自己设计的脏面:“快快快!看看我给族长设计的脏面怎么……”
他话没说完就被张起灵扣住手腕。
少年族长抿着嘴唇把绘笔插到对方领口,沾着特制颜料的狼毫在张海楼喉结戳出个黑点。
寒玉从旁边的屏风探头看过来,正看见张起灵用两根手指捏着脏面边沿往下扯的动作凝固成雕像。
张家族长大多是不需要这种东西的,但寒玉觉得很帅啊。
她立马对张海楼的审美表示肯定,“小海楼你这手艺可以啊——很俊嘛。”
[……差点忘了你喜欢奇奇怪怪的东西。]系统吐槽。
旁边几个帮忙抬昏迷病人的张家人也不禁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
门口的张海侠狠狠地瞪了一眼张海楼。
寒玉又突然变戏法似的抽出把湘妃竹折扇、扔给张起灵。
他立刻接住。
——这扇面赫然是张起灵此刻的脏面绘像。
“收好。”寒玉笑盈盈道。
说完,她便低头继续给病人看病 。
……张起灵最后还是收下了这副脏面。
.
寒玉让张起灵负责西南张家搬迁之事,并给他留下一张地图。
“那你呢?”张起灵问。
“我要往北去,等你走完这张地图,再与我会合。”
寒玉没有解释原因。
于是张起灵就立在她面前不动了。
张起灵:=_=
寒玉只得编个理由:“……这是要蒙骗天机的。”
张起灵实打实的惊讶了。
寒玉却不给他再开口的机会,“等该见面的时候 我会派人通知你的,你且莫要多问。”
但他还是问了:“我读去哪里见你?”
“……湖南长沙。”
之后,他们便兵分两路了。
*
寒玉说的其实是实话,她是打算蒙骗终极的——只要大致情节对上.时间线变动也没关系。
[但是你把西南这边的剧情大改了!!!现在只有92级了!!!]系统发出尖叫,[而且那么多警告,你觉得你骗得过管理员吗?!]
“都说了我有我自己的节奏!”
要不是有她在容易引起管理员的警惕,她才不会让小官一个人行动呢。
寒玉闭上眼睛,用掉了最后一张万能卡,踏上前往北平的长途。
……
“师傅,那小子又闯祸了。”阿齐满脸不悦。
寒玉叹了气,“陈皮又怎么了?”
这语气,她一听就知道阿齐在说谁了。
“他把隔壁家的大黄狗打死了。”
“没伤人吧?”
阿齐摇了摇头,“没,只是差点和林叔打起来了。
寒玉都有点欣慰了。
阿齐一看她的表情,越发不满了,“你就不该收养那么多孩子!乱发善心!”
寒玉白了他一眼,“我要是不发善心能买下你吗?我俩也就一起在京城听过戏的关系。”
阿齐不吭声了。
他却想着在戏台上她扮青衣的样子——她听戏、兴致来了也唱戏。
寒玉突然拍拍他的肩,“走,去找陈皮给人赔礼道歉。”
阿齐不情不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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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后面。
他俩最后一起把陈皮押着给隔壁林叔道歉,寒玉赔了银月耳坠。
林叔推脱了好久才收下。
“说吧,这次又是什么原因?”寒玉送走林叔,拿着戒尺站在陈皮面前。
陈皮臭着一张脸,“那狗要咬我。”
——林叔家的狗一直和陈皮不对付。
“噗!”阿齐和其他凑热闹的孩子同时笑出声。
陈皮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寒玉想了想,“手伸出来。”
陈皮极不情愿地照做了。
“啪!啪啪!”
寒玉打了三下,听响声挺重的。
陈皮脸色更差了,但他一声不吭。
“事出有因,也不多罚你了,但你杀性太重,还是要给你个教训,把《地藏经》抄二十遍吧。”
“切。”
“嗯?有意见?”寒玉挑眉。
“…我知道了。“陈皮应下了。
“那就先去吃饭吧。”
.
长沙边村梨树下,阿齐第五次晃悠着来挑衅陈皮。
“师傅说午饭让你吃了、但抄不完《地藏经》不许吃晚饭。”少年抱臂斜倚门框,金丝眼镜后闪过促狭的光,“要我帮忙念经超度你杀的那条狗吗?”
陈皮突然扯断腰带坠着的铜钱,三枚洪武通宝直射阿齐面门。却在即将见血的刹那被月白衣袖卷走——寒玉拎着荷叶包跨过门槛,糖炒栗子的焦香混着佛手柑气息漫过庭院。
“你们两个,可真是不省心啊。”她将铜钱按在红木桌上卦象方位,“阿齐,既然闲着没事干,就把《道德经》抄五遍吧。”
陈皮幸灾乐祸笑起来。
阿齐瞪了他一眼,“笑什么?你还有十遍《地藏经》!”
寒玉看完卦象,把荷叶包留下,“也不饿着你们,要吃直接拿。”
两个少年同时伸出手,面色略狰狞地拉扯起来。
寒玉无奈扶额。
……
张家这些年由张瑞梧管着,教导族人如何在地上生活。
张家人迁离东北,分成好几支,营造出衰落的假象,在各地陷匿起来,同时针对汪家。
汪家因为主线剧情的缘放,管理员盯得很紧,张瑞梧不好将他们直接弄死,只能一点点削弱他们的势力。
但他们做的最多的,是将流出国内的文物追回,不论手段。
顺便做些情报工作。
寒玉在走剧情,并顺从本心在这个时代背景下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你这样有什么用,对你来说这只是游戏]系统劝道。
[就算是游戏,我也不希望史书上的事情发生。]
她从南部一路杀人一路救人到北平,稍微安定了段时间。
又一路折腾来到湖南,带着这边的张家人剿了长沙城外的水匪,灭了敌军几个据点。
寒玉一路收养的孤儿无数,她教他们防身的本事,尽量将他们养好,最后将他们在湖南安置,又让张家海外势力送阿齐和一些有志向的孩子出国留学。
然后她天南海北地逛,期间碰上张家人也不让他们跟着,只是不停送血珠回去,并装模作样,给张瑞梧写信、给张起灵回信并派人接应他。
最后等级只剩下85了,才又回到长沙。
.
“哎族长,夫人说我跟你有段缘,让我跟着你,我只弟还有其他人都羡慕我运气好,我也怪惊讶的,你说我又不是本家人居然和族长你有缘……”张海楼嘴碎个不停。
张起灵面无表情地听了会儿,最终选择不理这人。
他想去找张海月,但得先走完张海月给的地图才行。
张起灵久久违地生出烦躁之情,不自觉加快脚步。
“哎哟喂我的族长可等等我啊!”张海楼连忙追上去。
7. 老九门
寒玉以张海月的身份回到长沙。
她发现自己之前帮扶过的一些女孩和张家对接上了,也不知道是哪个鬼才想的主意,她们潜伏进青楼,然后把青楼改造成了……情报部门?刺客组织?
实际业务就是挑选客人,必要情况会给他们下蛊。
“啊这、这合理吗……”张海月都不知说什么好。
她偷偷摸摸进城,偷偷摸摸观察。
结果还是被张家人认出来了。
认出她的还不是驻扎在长沙的海字十七号张艳阳高照(不过人家叫张海艳),而是只见过她几次的张日山。
“你小子,记忆力不错嘛。”张海月无奈,早知如此她就该再买个隐秘道具的。
“谢、谢夫人夸奖。”张副官肉眼可见的紧张。
“没在夸你。”张海月扶额,这孩子太实诚了。
张副官更紧张了,支支吾吾仿佛刚学会说话。
海月没有为难他的意思。
她摆摆手,“行了,带我去见小启子吧。”
副官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启子”是谁。
他欲言又止,最终选择沉默,只是带路。
。
张启山还在因“鬼车事件”烦心。
齐铁嘴还在旁边碎嘴。
结果张副官领着熟人进来了。
“小启子,好久不见。”
张海月一副看笑话的表情。
张启山:?
他神色一言难尽。
齐铁嘴没忍住笑了一下。
张副官努力忽视自家长官的眼神。
张启山呵呵一笑,深吸一口气——“奶奶,好久不见。”
张海月笑容一凝。
“?”齐铁嘴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张副官立刻低头,力求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哈,你小子果然胆肥了。”张海月上前,挑了个位子坐下,“都叫奶奶了,怎么不给我敬茶?”
压力又给到了张启山。
在齐铁嘴惊奇的目光下,他看着无奈,但并非不情愿地敬上了一杯茶。
齐铁嘴突然有算一卦的欲望,好在他忍住了。
海月抿了口茶。
“坐吧。”
她还扫了眼站在门口的副官。
“那边的小家伙也别站着了。”
张启山从容地坐到她对面,张副官却有些无措。
“夫人让坐,你就坐下。”张启山安抚地看了他一眼。
于是张副官拿了个凳子坐到旁边。
齐铁嘴指了指自己,“不是,你们都坐了,那我呢?还有谁能跟我介绍下这位姑娘是谁啊?”
“这位朋友也坐吧。”海月笑了笑,“至于我是谁…我叫张海月,剩下的小启山会跟你解释的。”
张启山心里叫苦。
他反复斟酌用词,向齐铁嘴介绍起张海月。
—夫人既选择以“张海月”称呼自己,那定是有其深意,他的介绍要谨慎。
…
“…所以这位真是你奶奶???”齐铁嘴目瞪口呆。
“嫡祖母这个解释怪封建的。”海月随意道,“不过从辈分上来说,确实。”
“佛爷,您爷爷直是老当益壮啊…”齐铁嘴喃喃道。
张启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闭嘴,不懂就别乱说。”
他后悔自己怎么真就胆子这么肥敢跟寒玉夫人呛声。
幸亏亏族长不在……
“好了,小启山,跟我说说你们遇上的麻烦吧,说不准我能帮忙。”
“是。”
……
海月给了他们一本下墓攻略。
张启山拿着这个小册子面露疑惑。
“你会用上的,不是缺人,就去长沙城内的望月轩借,反正你们也认识——现在给我安排个房间,我暂且在你这儿住下。”
张启山下意识答应,让张副宫跟上。
“你奶奶就这么走了?不是说好要帮忙吗?”
齐铁嘴挠头,虽然他也不觉得一个姑娘能帮上什么忙,“望月轩怎么也和你的家族有关?”
“夫人不会做无用之事,望月轩是本家人开的,我是外家。”
“你刚刚不还说你爷爷是族长吗?”
“先代族长。”
张启山懒得理他,能让他知道这么多,都是寒玉夫人明面上同意的。
也不知夫人心中有何算计……
他暂且不多想,开始翻看对方留下的册子。
*
望月轩是张家驻长沙的联络点,由张海艳负责。
比张启山早几年在长沙驻足的望月轩不会拒绝给张启山提供帮助,但张启山因个人原因不愿意联络望月轩,以至于至今无人知道他与望轩张家人的关系。
长沙人大多认为望日轩与新月饭店有关,而张家确实与之有合作,但张家人对新月饭店的名字很不满,致力于让对方改名,只是一直没成功。
“‘月’又不是张家专用的,你们在较什么劲儿啊。”张海月无奈。
“夫人说的对。”张海艳连忙点头,末了她又忍不住道,“夫人,张启山府上布置简陋,望月轩却已准备了全长沙最好的院子……”
“好了,我在他那儿住得挺习惯的,反正也待不了多久,就不挪地方了。”张海月摇摇头。
“再说小启山好歹也是那什么长沙九门提督,他的府宅怎么着也算不上简陋啊。”
“哦……”张海艳不情不愿地应了声。
海月弯弯眼,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哎呀呀,我们小艳这是吃醋了?”
张海艳立刻脸红了,“夫人,我都多大了!”
但她也没躲开。
“这点年纪,在张家不就是小孩吗?”海月轻笑。
张海艳没法反驳,谁让张家人就是活得久呢?
“那夫人是否要通知族长让他过来?族长上个月传信说他已经走完您给的地图了。”
“过段时间吧,他在各国奔波了那么久,让他先好好休息。”
“是。”
.
张海月在长沙过上了蹭吃蹭喝的日子,买东西账记张启山府上,并让望月轩关注长沙城内曰本人的状况。
长沙各势力却是对张大佛爷府上突然住了个女人多有猜测。
有发出拜帖请帖的,全被回拒了。
“八爷,您最近和佛爷走得近,听说是见过佛爷府上那位的,不知道可否透露下对方这什么身份?”
齐铁嘴刚陪张启山外出调查了一遭,就被吴五爷登门造访了。
他也不知道对方有用意,斟酌过后还是同意见上一面。
谁知这老五上来就是八卦。
齐八爷极不雅观地翻了个白眼,“别想了,那是佛家的嫡奶奶。”
“啊?可是听说那女人很年轻…”五爷诧异道。
“那你问佛爷他爷爷去。”
“这哪儿问得到啊…”
齐八爷是故意把这事儿说出去的,他想着替佛爷清一下最近城内的谣言。
张启山知道了并没意见,这样能减少试探。
他只是多给他爷爷上了几柱香,相信他爷爷不会不会在意这些死后的名声吧。
他这么想着,这些天又睡得不踏实,主要是怕他爷爷找上门……
.
张海月却是有点烦。
“哈哈,我在这儿长沙城是人尽皆知的奶奶辈了。”她眼神失去了高光。
[好歹不是什么小妈小奶文学,只是当奶奶呢]系统阴阳道。
“可闭嘴吧!”张海月刚想怼系统,下面的梨园戏开场了。
……
张海月觉得自己今天水逆。
出门听戏,碰到了陈皮。
[明明也不是去听他师父的戏啊!]她在心里抱怨。
面上却是冷冷一笑,链剑从袖中飞出,三下五除二将其武器抽飞,剑刃贴着他的脖颈。
“玉一—”
“嘘——别动。”海月微微用力。
他脖颈处立刻出现几道血痕。
梨园飞檐翘角投下的阴影里,陈皮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他盯着嵌进青砖的九爪钩,钩尖还残留着昨日在码头和曰本人交谈不愉快时撕下的半片和服布料。
寒玉的链剑蛇信般游过他突突跳动的颈动脉,令他想起五年前湘江边的雨夜——也是这样森冷的剑光劈开暴雨,将浑身是血的他从乱葬岗挑出来,目的确是与现在完全不同……
周围看戏的人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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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得远远的了。
“小陈皮,我不去找你,你倒自己撞上来了,”海月眯了眯眼,“你和外国人做的勾当,我可都知道了…我当年可不是这么教你的,看你师父也是不知情的样子,你可真能耐啊。”
“我没想跟他们干!”陈皮急了,说完却是脖子上出现了更多血痕,痛得他直抽气。
“呵呵,带我去见你师父,你自己跟他解释吧。”
陈皮只觉得眼前一黑,他不顾疼痛仍试图辩解:“玉夫人我陈皮绝看不上他们的! 我就是、嘶!”
剑刃刺了进去。
“闭上你的嘴,乖乖带路。”海月语气不耐。
陈皮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咬牙,只得听命令。
……
二月红气极了,他直接把茶盏摔到陈皮面前。
“跪下!”
“师父我没有——”
“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和曰本人勾结上,证据都在这儿,你做了就是做了!”二月红指着 张海月让望月轩送来的证据,语气严厉。
陈皮拳头紧握,却也重重跪下。
“我养过你几年,大概清楚你是个什么本性,你确实敬重你师父,也确实看不上那些东西,不至于想同他们合作。”海月在一旁淡淡道。
“那你还——”
“但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做事也太蠢了,有心之人随时能凭借这些把你甚至你师父打为奸细。”
“他们敢!”陈皮怒目而视。
张海月冷冷一笑,“有什么不敢了?你以为长沙的局势很太平吗?”
她转头对二月红道:“二爷是吧,你这徒弟该狠狠罚了。”
二月红连连点头,“玉夫人说的是。”
在海月的提议下,陈皮被打了三十板,并关禁闭,关到抄完三千遍《道德经》。
“又抄这些?!”
“就抄这些又怎么了?” 海月扔过去一瓶伤药,二月红让人把他架下去。
陈皮有气无力地啧了一声,
——玛的,这两人连说句完整的话的机会都不给他!
等人被带走,二月红向海月拱手致歉。
“是在下管教无能了。”
海月摆手,“这孩子当年是我送到你府上,是我没把他性子扳正。”
双方又沉默了会儿。
张海月率先开口:“听闻你夫人的身子不太好,或许可以让我诊断一二。”
二月红惊喜道:“ 玉夫人愿意出手,红某自是感激不尽!”
——寒玉当年化名“玉夫人”,是长沙城出名的神医,就差能活死人肉白骨了。
她在二月红和丫头紧张的注视下,替丫头扎针,暗中调用力量将陨铁的诅咒具现化。
最终张海月拔出丫头十指的长针,细小的针孔流出黑色浓血,还散发恶臭!
“这这这!”二月红骇然。
丫头面色惨白。
“她这病,是某些‘脏东西’入体。”海月拿起桌上的纸笔书写飞快。
“什么?!”二月红面色变得比丫头还惨白。
莫不是真的那些勾当干多了,遭了天谴……可这天谴何不报应到他身上!怎叫丫头受了罪……
“这应当和矿山里面的东西有关。”海月稍稍提醒了一句。
“按这个方子喝药,好好调养,不说完全补全身体亏空,但至少日后能与常人无异。”海月把药方递过去,“缺的要到望月轩取。”
二月红自然千恩万谢。
丫头突然跪在地上,朝海月重重一拜——“谢夫人救命之恩。”
这是她作为“丫头”、对自己求得一条生路的无限感激。
海月惊讶了一瞬,抬手让她起来:“不必谢我,我救你也是对二爷有事相求。”
“玉夫人有什么要求尽管提,红某定会竭尽全力办到。”二月红边搀扶着丫头边点头。
“也不算大事,只希望你以后尽量帮帮张启山吧。”
二月红本能地应下。
听清这话后又是眉头一跳。
他迟疑道:“不知玉夫人和张大佛爷有何渊源?”
丫头也惊疑的望着她。
张海月木着脸,“我就是他祖奶奶。”
二月红、丫头:……?
8. 幻境
张启山确认了要下墓,而若张海月给的册子上的内容属实,那这墓他是难以应付的,需找人帮忙。
犹豫了很久,他还是不怎么愿意去找本家人。
咬咬牙,他最后试一次去请二月红。
他本已给自己准备好失败的台阶下了,结果二月红没怎么思考就答应了。
张启山:?
他忍不住询问原因。
二月红的表情极其古怪,“……你有一位好祖母。”
张启山:???
谁来给他解释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
等张启山弄清寒玉做了什么后,他是又惊又喜,才明白她就是长沙传闻里的那位能医百病、更能使海棠一夜返春的玉夫人,赶紧回去找张海月道谢。
“就知道你不想找望月轩帮忙。”
望月轩内,寒玉斜倚湘妃竹榻,指尖在琉璃盏中轻搅。
张副官捧着青瓷研钵僵立一旁,石杵与钵底相撞的脆响里,西府海棠花瓣正渗出胭脂色的汁液。
——她正在使唤张副官帮她配置西府海棠做的指甲油。
“可谁让我是个疼小辈的。”
张副官苦着一张脸,心里诽谤:那我不是比佛爷还小嘛?您倒是别让我做这事儿啊,我哪会制什么指甲油!
“再说,你是张瑞桐的孙子,我得照看着点。”
副官脸色更苦了:您早说是爱乌及乌啊…
张启山同情地看了眼自己苦哈哈的副官,但也不打算帮他。
这可是难得能与寒玉夫人拉近关系的机会啊。
张启山偏头看向寒玉正欲开口,却发现她正用一种莫名的目光盯着自己,便生生止住了话头。
抽离、审视、带着一丝怜悯,那眼中琥珀瞳孔漫出鎏金暗纹。
张启山有些毛骨悚然。
“小启山啊,你会是个好官。”
寒玉伸手招呼他过来。
张启山抑制着不适,照做。
寒玉突然将染红的指甲点在他眉心,如点朱砂、灼痛却直刺颅骨——“但我希望你做个好官的同时,能努力做个好人,而最重要的,是管住自己的嘴。”
张启山不明所以,他突然想到关于月神的传说、月神的眼可洞见时间……
他硬着头皮,点了点脑袋。
张副官在一边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寒玉忽而笑起来,收手、又恢复了往日随性的姿态。
“小启山既然来了,就和小副官一起帮我做这指甲油吧!”
“啊?”
.
等到下墓的那天,张启山带着张副官和自己的几个近卫,还有齐铁嘴,同二月红会合。
“佛爷,这墓也太凶险了,就凭我这两脚猫的身手是下不得啊…”齐铁嘴依旧试图挣扎。
虽然他心里有种直觉,自己该下这个墓。
前面的张启山突然停下。
齐铁嘴抬头望去。
张海月身边站着几个人,而她正持着黑伞朝他们挥手示意。
齐铁嘴正疑惑着,张启山和二月红却快步上前,他只好先跟上。
“夫人,您怎么…”
“小启山,都说了会帮你的,这不,带着人来陪你了。”
海月轻松道,她指了指旁边的人,“海艳你认识的,这俩位是瑞林、瑞白,你父亲当年的伴读。”
张启山立即抱拳问好:“林叔、白姨。”
张瑞林和张瑞白冲他友好地笑笑。
“这不是望月轩的老板吗……还半读,佛爷你原来是个少爷啊……”齐铁嘴喃喃。
张启山嘴角柚了抽。
张日山用肘子顶在齐铁嘴腋下,示意他闭嘴。
在场的只有二月红比较淡定。
“走吧。”海月一转身,黑伞上的铃铛随之响动。
张家人下意识道:“是!”
…
海月最在意的是墓里的冰尸阵。
她用黑伞制服了这些尸体——
玄色绢伞正悬在冰尸阵上方,九枚墨铃无风自响,伞面血彼岸在幽绿磷火中绽开层层金纹。
那些尸体面色逐渐安详,恢复正常。
几个张家小辈在海月示意下对张家先人拜了拜。
张瑞林统计了下尸体数量。
“这都是你家祖宗啊?”齐铁嘴困惑于为什么了张海月不拜,但他也只敢在心里猜测。
张海月叹了口气,“我前几天写信让小起灵来长沙一趟,是该按规矩将他们葬入祖地的。”
“您是说,族长要来长沙?!”张启山眉头一跳。
“对,他过几日应该能到了。”
张启山心中哀嚎,族长要是听说了长沙城里的流言,他怕是要替爷受过了。
“怎么这副表情?我记得你和他关系还好吧?” 海月奇怪道。
旁边人都看向他,尤其是张家人,眼神意味深长。
张启山勉强一笑,“没事,我们继续前进吧。”
哈哈,点头之交也算关系还好…话说他能让大伯救救他吗…
.
这是他们有史以来下过最轻松的墓了。
齐铁嘴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小声问张副官:“当年我就想问了,你们张家人都有这么一个红珠子吗?”
他指现场每个张家人特意系在手腕上的血珠。他很早之前就注意到佛爷连同他身边的亲卫都有同款血珠了,之前只是猜测,现在可以确定这大概是他们的家族信物了。
副官点点头,同样小声解释:“这叫血月灵珠,每个张家人都有,不用时也会贴身藏好。”
齐铁嘴是有些羡慕了,既能辟邪驱虫又能祛毒、甚至能镇僵尸的家族信物他也想要啊!
“这什么材料制成的…”
张启山回头瞪了他一眼,“别想了,这是张家的密宝。”
齐铁嘴适时闭嘴,他对这张家又清楚了一些。
海月对此未置一词。
血月灵珠是张家人自己想的名称,这珠子自带认主功能,丢了会自己回去(虽然目前没有人敢把它弄丢、而且海月建议过,实在怕丢可以直接把它吞了,效果一样)。
主人死了它会失去血色光泽、失去功效。
这些可不仅是她的血能做到的,是她一千积一珠子改造的。
一想到这些珠加起来的积分数额,她心都在滴血!
.
血珠能抵消一部分陨石造成的幻境影响,但也只是一部分,仅能确保人在幻境中可以清醒,但时间长短依旧因人而异。
而不知为何,这里形成了联动的大幻境。
海月则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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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好奇这陨石能有多大威力,暂时放任众人陷入幻境。
结果,他们看到了彼此的记忆。
齐铁嘴小时候学卦象是最正常的,二月红给丫头念情书也没什么(除他本人红温了),而十几岁的张启山被张瑞梧吊打的画面令人想笑。
“噗!”
“笑什么?打不过自家长辈不是很正常的吗?”张启山清醒后故作镇定道。
“嗯嗯嗯!”齐铁嘴敷衍道。
等到了其他张家人那里——孩童时期的张日山与族人一起跪拜月神。
千百人跪拜的方向,立着身着红黑祭服的年轻男子、他正是张启山伯父,而在他上首的位置是身着相似祭袍但明显级别更高的少年。
“这是…先秦的服饰?”二月红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当张日山的记忆回溯到祭祀场景时,青铜编钟的余韵正穿透时空裂缝。
永远停留在二十岁的张瑞梧立于祭坛东侧,玄色祭服上的暗红麒麟纹在月光下泛起血光。
他吟唱着失传的雅言祭文,双手托举着青铜卦盘,十二枚龟甲在盘底碰撞出星辰运行的轨迹。
而在九级玉阶之上,十四岁的张起灵身着同色祭服缓缓转身。
少年族长衣摆的墨色比夜色更浓,银线刺绣的百鬼朝月图随动作流转,却在触及腰间玉组佩时骤然静止——那枚被赋予象征族长权威意义的麒麟珮,正与张瑞梧手中的卦盘共鸣震颤。
“礼成——”
张瑞梧突然单膝跪地,卦盘迸发的青光将他眉骨照得锋利如刀。
几乎同时,张起灵抽出祭坛中央的乌金古刀划破掌心,鲜血顺着刀身饕餮纹滴落卦盘中央,瞬间点燃了整座星图。
这是一场庄重肃穆的祭祀,祭坛下千百名张家人齐声诵念的古老祝词中,年幼的张日山正偷偷抬眼——祭台顶端,红黑长袍的霜发女子正垂眸、熔阳的金瞳无喜无悲平视众生。
她霜色长发垂落在玄鸟纹祭服上,月光在黼黻纹间流淌成银河,十二旒冕冠的玉藻却在触及肩头前化作飞雪。
张日山跪在祭坛下,只能遥望对方。
“这这这不是你祖奶奶吗?!”齐铁嘴惊呼道。
张启山沉着脸,他知道这是张家搬离东北前的最后一次祭祀、为庆祝族长重新找回信物。
他闯入幻境将张日山惊醒、同样清的还有他的几个张家亲卫和张海月带来的帮手。
“忘了刚才看到的那些,这是为了你们好。”张启山警告地看向二月红和齐铁嘴。
二人当即应下。
然而下一秒,众人身处的幻境再次变化。
幻境如水纹漾开时,张启山闻到了西府海棠的涩香——
一个与张启山有四五分相似的青年男子正跪在青玉案前,捧着海月的左手如捧玉器。
他用银簪挑开凤仙花膏的瓷封,玛瑙调刀搅动花汁的节奏小心翼翼替她染指甲。
一时间,不止是其他人,连张启山自己都感到诧异困惑。
张瑞白和张瑞林却认得,他是——
“张瑞桐啊。”
海月叹息一声,从不知何处走现到最后方的齐铁嘴身边。
“哎呦喂!张夫人您在啊!”齐铁嘴吓了一跳。
“我一直在,”海月走向张启山,“小启山,这就是你爷爷。”
9. 婚礼
张启山也差不多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这个幻境挺有意思的,不过这些没什么好看的。”海月一抬手,幻境再次发生变化。
二月红却在回忆刚才看到的画面,若他判断无误,玉夫人坐着的床、似乎是一整块玉石制成的,而那纹样应是秦汉的……
幻境不断变化着,似是时间不断回溯。
众人眼前景象如褪色壁画般剥落,忽见盛唐朱雀大街的胡商驼队踏过宋代勾栏瓦舍,明光铠碎片与建窑兔毫盏在时空乱流中相撞,迸发出青金石粉末般的星火……正震惊着,场景已切换至漠北战场,海月玄甲红缨的身影正被血色残阳吞没。
“无量天尊..…”齐铁嘴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他盯着幻境中海月腰间时隐时现的螭龙玉佩,那是汉代王公贵族才能用的配饰,上面甚至有“长乐未央”的字样。
冷汗浸透卦袍的瞬间,他忽然明悟:这位夫人根本是行走的活史书。
他们似乎知道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秘密……
当幻境回溯至建安二十四年,张海月突然收拢黑伞。
伞骨划过陨玉表面的刹那,整座古墓响起编钟破土般的轰鸣。
众人耳畔残留着未散的铁马冰河声,却见那块千年陨玉已缩成核桃大小,被她随意系在银链末端。
他人还在惊魂未定,海月却在想:
原来这个陨石原来是回顾剧情的啊。
这个墓还挺有意思的。
“继续深入吧。”她道。
无人反驳。
.
之后那些机关,其他人自己就能解决。
古墓的探索结束,疑问得到解答,又产生了更多疑问。
张启山还是问了张海月,她为何对墓中的情况如此了解。
“不要忘了我的身份。”她意味深长道。
张启山不敢再问了,他按住狂跳的太阳穴,终于理解为何张瑞梧总说“母亲的事少问少想”。
*
才回到长沙城,就在城门见到了熟人。
“小官!”张海月惊喜道。
其他人则恭恭敬敬地拱手一拜(尤其是张启山),唤了声“族长”。
张起灵朝海月点点头,又淡漠地看了其他张家人一眼,回了声“嗯”。
张家人这才起身。
剩下的事就不适合二月红和齐铁嘴两个非张家人参与了。
齐铁嘴正在为自己没被灭口而庆幸,这会儿也不会不识趣的留下。
张启山望着两人衣袖间流淌的月光纹样,觉得他们这些人也不适合留下,但又得带着人进城、他俩又得住他府上。
就很难了。
.
路上,海月好奇道:
“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张起灵眼神飘了一下,面上却一本正经道:“新式交通工具,很快。”
事实上他走完那张地图就往长沙赶了。
“小官都学会搭火车了啊。”
海月其实不太信,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她开始和对方商议将那墓里的张家人尸体搬回张家古楼。
“对了,你带你的专武了吗?”
张起灵知道她说的是黑金古刀,就是海月让他进张家古楼自己选的武器。
他点点头。
近二十年的时间,他们只在走赶路时彼此偶遇共处一几日,而现在终于又一起行动了。
…
在离开长沙前,寒玉先后被九门中人拜访。
半截李和他嫂子(妻子),是来表感谢的。当年她在长沙可是日常积善行德的神医,他嫂子就是求的她给半截李看腿脚的。
虽然半截李的伤确实已到了让人束手无策的地步,但海月是开挂的玩家,包给他治好的——好吧,因为剧情的不可抗力,半截李现在走路还是有点坡,让玩家觉得很没面子。
然而在他人眼中,这断得不能再断的腿都能被她治到这种程度,神医啊!
.
还有黑背老六,他是来提亲求娶当年寒玉收养过的孤儿、现在那特殊青楼里的白姨(海月当年替她取名“白蓉”)。
白蓉三十了,学了些蛊术,和黑背老六的故事有些曲折,却成了唯一能制服他、生生让他戒了大烟的人。
刀客是携着两坛女儿红翻墙而入的,差点被张起灵一刀斩首,还好寒玉链剑拦得快。
寒玉得知了对方的来意,这么说吧,她收养了那些孤儿,可以算他们养母吧,黑背老六来提亲也没错。
她瞥了眼刀客颈间暗红抓痕,把玩着苗银发簪笑道:“小蓉的噬心蛊滋味如何?”
“比戒大烟舒坦。”刀客咧嘴露出缺了半颗的犬齿,从怀里掏出个湘绣荷包,“我想娶她。”
荷包上歪歪扭扭绣着交颈鸳鸯。
寒玉忽然想起那个雪夜,白蓉蜷缩在娼馆柴房的草堆里,眼睛亮得像是要烧穿这吃人世道。
“……这件事你自己和小蓉说,她愿意嫁给你,我是完全不反对的。”
黑背老六看着有点发愁地走了。
.
剩下的,霍三娘代表家族跟她谈合作。
她直接把霍家的计划给揭了,最后霍三娘的侄女也就是霍锦惜请她听了两场戏,力求交个朋友。
女子当家的霍家其实早就与她有渊源,不过海月只是和霍锦惜勉强成为朋友,她对霍家已经不感兴趣了。
还有现在的四爷,他和狗老五纯粹凑热闹,不过海月是极喜欢狗老五养的狗的,尤其是他不知从哪儿搞来的山东细犬。
张族长找在长沙的张家人合计一下,用望月轩压箱底的、来路正当的那北魏莲花樽金器要换那条细犬。
吴五爷原本是不乐意的,每条狗都是他的宝见,但是啊——
#他们给的太多了#
收到小狗的海月:!
“啊啊啊爱死你们了!”
被夸的张家人:脸红
全场最淡定:张族长。
至于解九爷,他和张家是生意上的合伙人,或者说了张家是他的天使投资人,送货投资帮忙洗白还救过他家人命的那种。
[为了合理改剧情你也太拼了]系统吐槽。
[谁让SB管路是个人工智障呢]
还有齐铁嘴……这个世界学奇门遁甲的,源头基本追溯到被封的大号那里。
齐铁嘴不敢见她,因为他能力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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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算到的东西太多了。
……
张海月给张启山留了一张“天机”,便同张起灵和其他几个张家人前住张家古楼了。
之后陆陆续续收到张启山的消息。
九门内斗时,她特意写了封信嘲讽“九门就是一盘散沙,小启山你不行啊”;
张启山联合九门一同摧毁曰本人阴谋时,她又写信“你们九门总算有点用了”;
只是最终陈皮还是变成了“陈皮阿四”,张海月对此无甚感想,陈皮就是那样一个人,是闲棋。
……
海月最后一次回长沙,是参加张启山同尹新月的婚礼,以寒玉夫人的身份和张起灵一起作为张启山的高堂呢(笑)。
尹新月家父母双全,张启山这里凑不出一个有血缘的近亲长辈,她原本打算和张瑞梧以张启山嫡奶奶、大伯的身份充作高堂的,怎么说也不让张启山这边的椅子空着 。
但是张家人建议让族长来,张瑞梧的位子就换成了张起灵——不过说实话,没想到这种场合小官也会紧张,可能是突然荣升爷爷辈的不适吧。
雕花铜烛台燃着九对龙凤喜烛,将张府喜堂照得煌煌如昼,张起灵端坐在鎏金“囍”字下的紫檀太师椅中,暗银纹玄色长衫被烛火镀上流动的金边,袖口蜿蜒的麒麟踏火纹随着他指尖摩挲茶盏的动作忽明忽暗。
侍女第三次续上君山银针时,青瓷盏沿已洇开细密水痕。
张起灵垂眸盯着茶叶在琥珀色茶汤中沉浮,突然发觉自己数清了水面倒映的七颗莲子——那盏描金莲纹原是并蒂莲开七籽的吉兆。
寒玉的湘妃竹扇忽然压住他手腕,鎏银扇坠在两人衣袖间轻晃:“再喝就该水漫金山了。”她偏头打量年轻族长,坐姿僵硬显然很不自在,觉得好笑,“当年在康巴落族当证婚人时,你可是连新人交杯酒洒了都面不改色。”
堂外骤然炸响的鞭炮声截断了回答。
张起灵指节一颤,茶盏中映着的喜字碎成粼粼波光。
他下意识去摸腰间的黑金古刀,却只触到寒玉早前系上的合欢穗——为着吉日特意换的珊瑚红流苏,此刻正随穿堂风扫过他掌心。
“一拜天地——”
司仪唱喏声中,张起灵忽然解下腰间螭龙纹玉佩递与新人。
寒玉适时抚掌轻笑:“这可是汉代梁王祭天的礼器,能镇三煞九灾。”
尹新月盖头下的视线被玉佩折射的月光刺得一颤。
她忽然想起那日北平新月饭店,张启山望着这对“长辈”的拜帖苦笑:“他们送的礼,也不知是明器还是礼器。”
三拜礼成时,寒玉指尖一点的茶水弹向房梁,漫天红绸突然化作赤鸢绕梁三匝。
最后,众人望着幻术凝成的神鸟衔走了新人发间并蒂莲飞向天际。
在外堂的齐铁嘴看着漫天红绸化作的赤鸢,终于明白卦象所示“明月照沟渠”的真正含义——那轮明月,从来都悬在众生够不到的苍穹,落了凡间,总非长久。
他想到自家典籍中的记载和张家中部档案的合作项目,叹息一声:
“唉…”
……
之后的长沙老九门,很长时间都与她无关了。
10. 陈皮,阿齐
陈皮忘了那会儿自己多大了,也许十岁都不到,也许过了十岁。
就记得他那会儿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活着的状态。
但已经知道要杀人才能活下去了。
只是没用,人小力微,活不久的。
陈去河滩抓鱼虾吃,被几个叫花子踹进河里。
他就这么溺在水里,顺着河漂。
湘江的月亮碎成千万片银鳞,迷迷糊糊间有双鎏金般的眸子正悬在裂帛似的云层间俯视他——这必是阎王殿前的幻象,他想着,任由自己沉向铺满水草的黑渊。
直到后颈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咳...咳咳!”少年蜷缩在岸上上咳出半江春水,指甲深深抠进沙石缝隙。
他听见自己喉管发出风箱般的嘶鸣,混着岸边此起彼伏的蛙声。
——“还活着就好。”
那声音像庙里敲磬的余韵,陈皮突然想起去年中元节偷供品时见过的纸扎美人。
他猛地抬头,正撞进一片琥珀色的月光——有一瞬间他怀疑自己碰上妖怪了。
怎么有人长这么好看却一头白发,连眼睛都是金的!
他还在愣神,那女妖怪挥挥手:“阿齐,带他上船吧。”
旁边走来一个比他大上一些的少年,看着像个少爷,力气却特别大,单手把他拎上船。
陈皮在水里泡久了,只觉身上冷得要命,脑子清醒过后又晕得要命,被拎上船时就已经昏过去了。
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旁边几个孩子看他醒了去叫人。
陈皮感觉这辈子都没睡过这么舒坦的床,心想自己大概是在做梦,还是个美梦。
之前看到的那个女妖怪过来看他,陈皮发现她头发变黑了、眼睛也只比普通人浅一点。
“醒了?”
对方伸手要摸他额头,被陈皮一把拍开。
她笑了笑,并不恼,“还挺凶的,看着也没生病,那你等会儿自己起来把粥喝了。”
说完她就带着几个孩子走了。
陈皮大脑转了会儿,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人救了,没做梦。
.
陈皮被暂时收养了。
寒玉花了不少时间把他教得勉强像个正常人。
阿齐习惯了她到一处地方就收养几个孤儿的行为,反正她离开时会把这些孩子交给张家人。
也亏他早早拜师赖上对方才没被抛下。
不过这次她在湘江一带停留得有些久了,还收着了个很麻烦的小子。
——陈皮。
年纪不大,却比一般老江湖都狠,被收养时就学会了用九爪钩。
武器阴,打起架来人更阴。
并且总吵他睡觉。
——他最近总在寅时三刻惊醒。
厢房外飘来断续的刀鸣,他抓起枕下飞刀闪到窗边。
月光把陈皮的影子投在青砖墙,九爪钩正勾着檐角风铃反复劈砍。
阿齐冷笑,这野狗又在偷偷磨爪子。
“睡不着?”寒玉的声音突然在回廊响起。
阿齐看见师父披着晨露站在陈皮身后,发梢还沾着未拭净的血——定是刚从哪个水寨回来。
少年猛地转身,九爪钩在寒玉颈侧三寸急停:“你...你怎么...”
“杀气太重。”寒玉两指夹住铁钩轻弹,陈皮虎口瞬间麻痹。
她转身取下阿齐窗边的竹笛:“《清心咒》会吹么?”
阿齐突然被点破踪迹,耳尖发烫地翻出窗户。陈皮趁机后退半步。
“明日开始,你教他音律。”寒玉把笛子抛给阿齐,腕间银链擦过陈皮锁骨,“你学杀人先学止杀。”
两个少年隔着露水对视,都在对方眼里看见困兽般的躁动。
因此,他们的教学并不愉快——
“你再往我脸上招呼试试?!”
阿齐冷笑着把陈皮吊到房梁上。
陈皮在上面骂道:“老子下次就把你脸划烂!”
寒玉从城里回来看到这副场景,只是淡定地说了声“玩够了记得吃晚饭”。
陈皮照例要嚷几声的,但不敢骂。
阿齐也照倒装乖。
.
寒玉在长沙城边上的小村子里落户,白天要么在村里教书、要么到城里给人治病,晚上把发色瞳色的伪装收了,搭着船去江上剿水匪.
剿水匪当然不止她一个人,向长沙聚集的张家人、她用水匪炼成的蛊人、江里那些通了邪气妖气的鱼蛇王八等,都是她的帮手。
阿齐是一定要帮她撑船,后面来的陈皮半夜偷溜上船,见了血就收不住了。
“这孩子,果然天生造合杀人。”
寒玉用链剑把他从死人堆里勾出来,又甩手绞杀那几个还想偷袭的水蝗。
这些水蝗是最近从洞庭湖冲过来的黄葵的人,是她最讨厌的那批悍匪。
陈皮身上都是伤、已经精疲力尽了。
他第一次杀人杀到这种程度,到底是没经验,差点死了。
寒玉把陈皮扔给阿齐,阿齐嫌弃地把他放到甲板上,翻出一箱药给他。
“这小子杀心太重了,怕是个麻烦。”阿齐瞅了眼刚刚那艘船。
“回去让他抄《大悲咒》。”寒玉远远地回了句。
阿齐嘴角抽了抽,没应声。
陈皮回去后想明白了,原来这几年江上传的湘妃娘娘就是寒玉。
白发是伪装吗?那这伪鉴也太不走心了。
.
湘江上兴起了拜湘妃(湘夫人)的风俗。
“拜湘妃,除水蝗,保平安。”
一开始,渔民以为是江上的白发水鬼,还能看见对方站在比船还粗的水蛇头上、行过的船留下一片血水。
后来,他们发现对方杀的都是水匪。
还有人被她救下,说那是个绝色美人,然后又有人说那是湘夫人、是湘妃娘娘,湘江的神。
春申一家是被湘妃娘娘救下的人之一。
而且他们知道湘见娘娘住哪里:
湘妃娘娘就是城里的女神医寒玉夫人。
她给春申治过病,又救了春申一家。
那天春申爹带着春申去城里看大夫。
他听说城里有位女神医,什么都能治,连米铺王老板家被驴踢傻的小儿子都被她治好了。
他就想让女神医给自家春申看看。
春申这孩子,从小脑了转得慢,被人叫傻子。
春申爹听了心里当然不舒服,但他也知道自家儿子确实木讷,连话都说不好。
他想去找神医试试,只求让他儿子至少能把话说利索。
女神医的铺子前排人很多,她有个奇怪的规矩:治病收钱看心情。
心情好了免费给你治,心情不好黄金百两都懒得搭理。
除了快死的人不论有没有钱他都会瞅上两眼外,其他人找她治病看运气。
但她手下的几个大夫正常给人看病,遇上贫苦人家不收钱,加上她收养孤儿,所以人人都说寒玉夫人心善,是女菩萨。
春申爹还听说了,这神医长得极美,曾有城里三帮五派的头头看上她,口出狂言要强娶她,结果人还没走到店铺,就被军兵当街枪杀了,帮派直接被灭了个干净。
所以他们也知道,女神医有大来头,没人敢惹她。
春申爹运气不错,那天寒玉夫人说只给12岁以下的孩子看病。
一个少爷打扮的年轻人把春申和他爹一起领了进去。
寒玉夫人确实很美,美得像神仙,春申爹一下就看呆了,被另一个很凶的年轻人瞪了眼才低头不敢看。
玉夫人只是打量了春申几眼,直接喂了颗药孔,还送了一罐蜜糖。
“带孩子去旁边小房间睡一会儿,睡醒他就开智了。”
春申爹连连应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根本没说带孩子来看什么病。
春申一到小房问就睡着了,嘴里还嚼着糖。
等他而来,眼神清明了不少,说话也利索了。
春申爹欣喜若狂,刚想把钱拿出去,被那少爷打扮的年轻人拒绝了,送他们出了铺子。
…
春申爹跪在医馆青砖上时,陈皮正蹲在房梁啃柿饼。
他盯着老头怀里目光呆滞的男孩,突然想起自己以前的自己,也是这么浑浑噩噩地活着,不过他可不傻。
寒玉突然抬眼望向房梁:“陈皮,你觉得该救么?”
少年差点被柿饼噎住。
他看见春申爹的补丁裤腿上沾着鱼腥,和自己当年被踹下水时缠的水藻同色。
瓦缝漏下的光斑在寒玉发间流转,恍若那夜江心的碎月。
“关我屁事。”他翻身跃下,瞪了眼看人看呆的春申爹。
寒玉笑了下,“那就救吧。”
阿齐于是把一个药瓶递过来。
陈皮不知道她怎么做出这个决定的,也不关心。
他只是在春申开口说第一句话后,觉得这药浪费了。
“老师,这什么药啊,也太灵了吧?”
陈皮问道。
“‘老师’是你能叫的吗!”阿齐进来听到这句就火了。
“她同意了你管个屁!”陈皮怼道。
“你——”
“行了,吵什么吵,我教你们读书,教你们本事,喊我‘老师’没问题。”寒玉打断俩人,“那原本是给兽类开灵智用的启慧丹,给人用有奇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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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齐握了握拳,用眼神表达自己的疑感:就这么告诉他了?
寒玉回了他个无所谓的眼神。
等他们再见到春申父子,是半夜黄葵联合其他水匪殊死一搏杀到渔船上。
他们在这片水系待不下去,想离开又被寒玉用朱果养成的妖兽困住,这次是最后的挣扎。
黄葵的炮头和陈皮打得不可开交,最终不敌,逃到了春申家船上,挟持了春四娘。
“(汉口脏话),那个娘们不是喜欢救人吗?你再动一步老子就把她杀了!”
炮头身上全是伤,血把衣服都染红了,掐着春四娘的脖子仿像只剥皮鬼。
陈皮比他好上一点,啐了一口,“妈的,她只叫老子杀了你!老子才不管那么多!”
说着就要冲上前。
然而寒玉的链剑已缠上那炮头的脖子。
“滋啦——”
“啊啊啊!”
炮头的头颅掉下,血溅了春四娘一身,她吓得跌坐在甲板上,春申立刻窜出去把她拉回船舱。
陈皮紧急刹住,看向站在水蛇头上的寒玉,气急败坏道:“老子自己可以!”
“让你来这船一个人都没了。”
阿齐从水里翻上来,语气嘲讽,“而且你太慢了。”
他把炮头的头颅端进河里。
“都消停点,现在跟我去找那黄葵的老大。”寒玉在新一轮争吵开始前就喊停了。
两个年轻人瞪着对方,又乖乖爬上水蛇头,水蛇嘴一张,舌头一卷,把那炮头的尸体吞下。
春申爹呆愣愣地在船帘后面看着,等四下安静了,春申扯了扯他的裤腿。
“爹,是给我看病的女大夫。”
春申爹混混沌沌地“啊”了声。
春申娘在那儿安抚不停啜泣的春四。
而远去的寒玉带着两个硬要参与的小子,找到了黄葵老大的船。
那是个小个子男人,身边站着个长衫男人。
两人看到比船还大的蛇头,腿一软直接跪下,嘴里喊着“湘妃娘娘饶命”。
而那长衫男人忍不住往上看了眼,看见蛇头上的白发美人立刻呆住了。
寒玉眯眼,“我都忘了上一个敢这么看我的人是谁了…”
“找死!”她话还没完,陈皮暴怒直接一钩子抓向那长衫男人的面门。
长衫男人要躲,阿齐两把飞刀比九爪钩更快、刹那间废了他的眼睛、直插入脑子。
“啊!”长衫男人惨叫一声,就再也没动静了。
“啧。”陈皮九爪钩一松,将之收回。
小子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飞起的九爪钩忽然转道,抓住他的脑袋。
陈皮狠狠一扯,竟把那整个脑袋扯下来了。
陈皮自己都惊讶了,却发现那小个子男人断颈处居然伸着一双细手,然后一个更小的脑袋探了出来。
“呵。”寒玉笑了一下,“神道婆的把戏。”
她伸手打了个响指,霎时间江面上燃起苍白火焰,无数惨白手臂破浪而出。
陈皮立刻用九爪钩刺进翻上船的鼓爬子的眼眶。
他突然想起寒玉教过的梵文,竟有些明悟了。
“阿鼻地狱...”陈皮割断最后一根筋腱,看浮尸在幽蓝火焰中化作白骨、看着所有鼓爬子在白火中挣扎着死去。
而那小个子男人已无处可逃,他真正的脸上露出绝望之色。
下一秒,他胸口被长剑贯穿。
竟是不知何时,有人站在了他身后——是张家人,他们陆续翻上船。
事情结束了。
.
其实那些三帮五派的人不乏有认出寒玉的,还有认出陈皮的。
只是寒玉主要杀水匪,偶尔整治下他们,他们也就不声张了。
而陈皮之前偷溜去斗鸡,碰见过黄葵的搬舵(长衫男人),不过他自己并不知道。
搬舵和一群三帮五派的人观察了他许久,看着他连输三场后被跟着他反买的阿齐拽走。
“你小子胆肥了敢碰赌了啊!”
“你他妈不也下注了!”
两人骂骂咧咧地走了,三帮五派没敢派人跟踪。
穿长衫的搬舵笑了一声,“呵,那个赢了三场的小子一早就发视我们了。”
“这,他们回去跟湘妃娘娘告状怎么办?”官姐有些担忧。
搬舵斜了她一眼,“官姐,你也信湘妃?”
他意外不明。
官姐讪讪地笑笑,“听得多了,顺口。”
“那女的是人是鬼,试试就知道了。”
搬舵没亲眼见过对方,并不相信鬼神之说。
然而他还没找到机会试探,就死了。
11. 补充
几天后,春申带着一家四口上岸,找到寒玉在边村的住所,跪在院子里拜谢她。
“起来吧。”寒玉让人把四个人扶起来。
“谢夫人、谢夫人……”春申爹仍是不停道谢。
寒玉却是看向春申。
他的命被她改了,通向战火下的英勇就义。
……她最后收下春申和春四娘,让他们同她收养的孩子一起听课,他们学了很多、懂了很多。
春四娘最后自己选中了福建学过新知识的大商人,和他成婚。
而后来湘江一带局势不稳,春申家跟着女婿走了。
春申却偷溜走参军去了——
当春四娘随夫家南下的帆船升起时,春申在北上的货轮上攥紧一串铜钱。
他想起这串铜钱在寒玉手中重串的模样。
那原本散落的"“乾隆通宝”被改成“顺治”“康熙”“雍正”的时序,恰似一部沉入海底的史书。
……这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
水蝗没了后,城里三帮五派要重新争夺水路,但水路已叫张家派人控制了。
“我家夫人需要这水路送物货,而且现在这世道,水路送信更快点,大家见谅。”
曾经的海字十一号张海云笑眯眯道。
“也请放心,夫人一走,这水路就是你们的了。”
三帮五派只能应下了。
阿齐看着那些张家人处理事务。
这么多年,他仍旧会为寒玉所处家族势力之盛感到心惊。
他跟着寒玉从北到南,见过无数张家人,这个家族势力遍布全国,甚至寒玉透露过还有海外张家——“张家”绝对存在了极长时间。
寒玉也告诉他,张家本家在东北。
他曾是满洲八大姓之一的贵族子弟,听闻过东北那满洲圣地有个汉人氏族,应当是他们了。
寒玉就这么让他知道了这些事。
“你这么信任我?"他心中触动。
寒玉弯弯眼,"我可没让你知道张家其他的秘管,不过你会知道的,你和现代族长很有乳缘。”
阿齐同寒玉南下路上碰见过两次那位张族长,对方看着很年轻,难以相信他就是如此庞大的家族的族长。
但那人的眼神极着波然,有种特别的、让人停服的气质。
他记得他们初见时的场景。
那是在湖北,一个雪天,寒玉原本是打算连夜赶路的,但不知为何忽然决定住下。
她让阿齐在客栈待着,自己在城外似乎要寻找什么。
阿齐在客栈大堂等了很久,等到雪停,终于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的铃铛声。
他倚着门框看寒玉与张起灵并肩走来,月光将两人的影子融成雪山般连绵的轮廓。
那族长肩头落着细雪,眼神却比雪还淡漠,只是看向寒玉时并不冷。
阿齐在他们进来前躲了起来——原因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但他就是这么偷听着他们对话。
“张家在鄂州的暗桩被汪家渗透了。”张起灵将染血的密函放在石桌上,墨色麒麟纹身从领口探出一角。
阿齐注意到他手腕处有刀伤,但很浅了。
寒玉指尖拂过密函,朱砂批注竟在月光下显形:“小官觉得该如何?”
“拔三处,留一处。”
“像钓鱼那样?”她笑着将密函折成纸鹤,振翅的瞬间化作灰烬。
那族长点点头,随后看向了他的藏身处。
阿齐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这段记忆到此为止。
“……我和他有缘?”阿齐不太信,心说可别是父子缘。
寒玉露出神棍惯有的高深表情,“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阿齐耸耸肩,也不纠待这个。
他戴上金丝眼镜继续看德文书籍。
这金丝眼镜是寒玉送的生辰礼,真金的。
他其实不是很懂送这礼物有什么用意,这东西戴上和不戴上对他没影响,似乎只有装饰作用。
“留着呗,总有它发挥用处的时候。”
寒玉只这么说一句。
……
陈皮被按头学了不少东西,国学和洋人的学问,他都被要求学点。
和他一起学的是寒玉陆陆续续收养的孤儿。
陈皮算是脑子会像正常人那样思考了,但他有些本性已经改不了了,在这些孤儿里面不怎么讨喜,当然他自己完全不在乎这种事。
他学了些礼义廉耻(虽然心里觉得这大多是在放屁),对玉夫人还是很尊重的。
所以他很不爽那个阿齐。
听说对方原本是北平的少爷,不知怎么成了玉夫人的徒弟,还一路跳着她南下,被收美的孤儿们称为大哥。
陈皮和阿齐不对付,不仅是因为嫉妒对方早早遇上了玉夫人,也因为是对方曾称自己为“麻烦”。
玉夫人评价他是“花签字”、天生就懂杀人,可都没觉得他是个麻烦,那个阿齐凭什么这么说!
玉夫人还说他用好了能成为“闲棋”,陈皮当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是夸他,后来懂了也依旧这么觉得。
被当成棋子又如何?
对玉天人有用就行。
阿齐却说他迟早会成为弃子,陈皮不屑一顾。
不过阿齐到底跟着玉夫人的时间长,知道的东西也多。
有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玉夫人很有背景。
而他们这些被收养的知道,对方身边跟着一群姓张的人,都是一个家族的,她给那些没名字的孤儿取名,也总冠以张姓。
他们以为玉夫人也姓张,阿齐却说不是。
“那你说夫人姓什么?”年纪最大的白芷问道。
“不知道,但师傅说过‘张’只是她最熟悉之人的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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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谁?”有人好奇道。
“张族长,”阿齐表情有些微妙,“师傅还说她儿子也姓张。”
“她有儿子?!”陈皮惊得从树上跳下来。
阿齐瞥了他一眼,“她自己说的。”虽然当时表情很古怪。
*
寒玉差不多要离开湘江一带了,她把那些孤儿都安置好、送阿齐出国留学。
阿齐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去德国。
“我算命算出来的。”寒玉叹着替他整理好领口,“在那里,会有人接应你。”
“……又是张家?”
“嗯。”
阿齐苦笑一下,“我总不会是弃子吧?”
寒玉拍拍他的肩,很轻柔道:“不会的,我等着你回来。”
.
阿齐之后是把陈皮,寒玉把他被交给长沙城一大户人家做徒弟——
陈皮被交给红府那日,他偷了二月红的鎏金描眉笔。
当戏台上《霸王别姬》唱到“汉兵已掠地”时,少年蜷在房梁嚼着薄荷叶,看寒玉将眉笔浸在雄黄酒里递给二月红:“这孩子骨头里有血锈味,烦请班主用胭脂灰替他盖一盖。”
然而她自己就是青衣,是知道陈皮五音不全,根本学不了唱戏的……
所以陈皮跟着二月红学、只能把云手翻成锁喉式。
而在某次堂会他拧断马匪脖子时,瞥见了窗外掠过玄色绢伞的残影。
那夜他追着九枚墨铃跑到江边,却什么也没找到。
……直到日本商会的血渗进青石板缝时,陈皮终于懂得“弃子”的深意。
又是多年后,他已经成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陈皮阿四”,也终于唱准了《游园惊梦》的调子。
却在被那与玉夫人长相相似的苗族首领划瞎双目后,突然笑得癫狂,哼着那调子,才明白,原来他早被那人的月光铸成刀,连弃子都当得心甘情愿。
.
最后是处理湘江中的水蛇,寒玉命令对方游到海里去,不准回来。
[水蛇暴改海蛇]111号吐槽。
“那都快成蛟了,淡水还是咸水没什么区别。”
[那就这么离开了?]
“对,我要去东部沿海地区看看。”
[……这个时代就这么值得看吗?]
“你知道我看的是什么。”
寒玉立在江心礁石上,绢伞九枚墨铃同时泛起幽蓝荧光。
铃隙间漏下的天光在她眸中流转,湘江暮色霎时碎作千年流光——
青铜战车撕裂诸侯版图的尘烟,在瞳孔深处绵延成赤色云霭;
霍骠骑射向祁连的鸣镝,正化作银河畔的流星叩击苍穹;
含元殿檐角悬着的玉铃,荡开万国衣冠拜冕旒的潮声;
三保太监宝船龙骨碾碎的浪涛里,浮出半阙沉入珊瑚礁的永乐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