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踹开全家后,我天师的身份藏不住了》 第594章 玉娘在槐树根下苏醒,血染红了白肚兜,树干裂开了无数眼睛,每一只眼睛都在流泪。 陈姑秀在一旁啃食着树根,流出来的液体竟是红色。 “他们将我孩子尸骨做成牌位,埋在祠堂的桌下,镇压他的怨气,让其不得转世。”陈姑秀将牙咬的咯吱作响。 她撕开一个树瘤的位置,看到一个孩童的魂魄蜷缩在里面。 “为什么,他们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玉娘看着众含冤而死的新娘,不解的问,“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是恶毒之人吗?” 陈姑秀笑了,看向玉娘道:“你可知你何时出生?” “阴年阴月阴日阴…”玉娘说到这戛然而止,“难不成你们?” “是,我们都是这时辰出生的,他们给了爹娘给了大量钱财将我们嫁到此处。”陈姑秀鬼魂附在玉娘耳边说。 玉娘脸上聚变:“不可能,李郎他…” 话未说完被陈姑秀打断:“你是逃过来的,李郎他也是无辜之人,你放心吧。” “李郎,我还能见到李郎吗,他在哪?”玉娘想起李郎焦急的说道,只要有李郎她在哪都不怕。 陈姑秀看着玉娘脸上多了一分不忍,也带一分同情:“罢了,你随我过来吧,我们的仇恨,都得靠你。” 陈姑秀将玉娘带到槐树前,槐树根和活了一般卷动,包裹住了玉娘,玉娘便看到事件的开始: 百年前的村长带领一众村民。 他告诉村民,他可以带领他们过上好日子。 说罢便将一旁的绑着女人刨开胸膛,将心脏埋在树根处,这是村长刚娶来的小妾。 “此树生长在我们村口,我们村乃龙气地势,用此树吸取阴女血气,献祭阴女,可保村子都可成为人上人。” 村长念着从苗疆学来的邪术妖道,乃至恶之人研究的术士。 村民一开始有些害怕,可是村子从此之后财运不断。 最富有的还是村长,已然成为地方富甲,村长对待村民极好,年年分红发钱不在少数。 村民逐渐对村长言听计从,五年后,村长召集村民去寻找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女子嫁到村子,甚至买下婴儿到村子,如同待宰羔羊般,养大再杀。 村子里怕死去这么多女子传出去,村子的风评不好,便会各种招摇女子是白虎星克夫,有必要时娶女子的村民也会被一并处理,坐实“白虎星”的名号。 一旦被污蔑成不贞,便会“活祭”滋养古槐。冤魂在树中纠缠成红色血色年轮,每多一圈多一分怨力。 百年间已经有十八个女子遇害,村子再如何隐瞒掩饰,村外的人对这个村子也如同蛇鼠一般避让。 村长已有十年未找到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女子,直到玉娘逃到这个村子,而李郎是村子外长大,后来回村子里生活。 张屠夫对李郎家的祖田虎视眈眈,二麻子对玉娘虎视眈眈。 二人之前便根据村长的命令杀害陈姑秀,获得一大笔钱财,对加害李郎嫁祸玉娘的事格外上心。 玉娘已然泪流满面,凄厉的喊到:“李郎!” 陈姑秀对着玉娘说:“别急,今日是百年阴年阴月阴日,待等阴时,你便可吸收我们的怨气,冲破封印。” 转头对着村长家的位置恶狠狠到:“老匹夫十年未寻到阴年阴年阴日生的女子,封印早已松动。” 玉娘呆呆的看向家的位置,十八个女鬼齐唱哭嫁歌,歌声凄惨婉转,震的槐树簌簌抖动。 玉娘发觉自己指甲变长,轻轻一划就在树干留下深痕,流出的血居然带着杜鹃花香。 划开的树干露出了密密麻麻的符咒,里面写满了过往村里嫁过来的媳妇的生辰八字。 能干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的村民,个个都是鬼灵精。 他们察觉出村里阴风阵阵,尤其是二麻子跟张屠户,夜里都觉着有人在盯着他们, 村长立即前往清山观,想请道元与悬壶下山镇压阴祟,为表诚意,他特地带了三箱金子前往。 第595章 “观主,蒹葭村最近不太平,我怀疑有鬼怪在作祟,还劳烦观主下山走一趟。”村长诚恳道,他抬手指向地上的几箱金子。 好亮啊! 好喜欢! 道元眼睛亮了又亮,他看向村长,神色微变,转瞬即逝。 村长印堂发黑,浑身被煞气笼罩,命不久矣。 道元不动声色摇头:“这位善人,恕老道不能下山随你去蒹葭村。” 村长愣了下,道元看到金子时,明明十分心动,为何又不愿了? 他急忙上前:“观主可是嫌钱少了?可以再加的,您说个数。” 姜早跟清朗对视眼,双眼放光。 “观主,你回来就把观里的银两都拿去救贫了!”清朗拉住道元的衣袖,悄声道。 道元顿了下:“是吗?道观没钱了?” 清朗轻轻哼了声:“您说呢!” 他看了眼道元身上洗的发白的道袍,这已经是观主最好的了,他鼻头莫名有些酸楚。 道元讪讪的挠头,他低声道:“你可看出来人与寻常人的不同?” 清朗看向村长,上下打量一番,摇头。 道元:……… 他看向姜早:“清水,你来说说。” “印堂发黑,被死气笼罩,面相刻薄精明,不是个好人。 师傅曾说,看到这种面相之人,不算命也不算卦,更不帮。”姜早低声道。 道元满意点头,看向她的眼神越发慈爱,再看向听得满脸懵的清朗,他哼了声:“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清朗有些心虚的挠挠头。 村长看他们窃窃私语,心底有些急,又上前一步:“观主。” “善人下山吧,你们村的事我帮不了。”道元拒绝,见村长还想说话,他意味深长道,“世间自有公道,善恶终有报,善人好自为之。” 村长色变,他在蒹葭村德高望重,又培养了两个举人儿子,家中铺子十几个,名利双收,快活的很。 道元不愿下山让他心底很不舒服,呛道:“都说清山观是第一道观,依我看,也不过如此!” 他转身就走,踏过门槛时,特地回头狠狠的瞪了道元一眼。 “什么人啊!”清朗攥拳,气呼呼道。 道元面色不改,目光落在村长的背影上,他一出清山观,笼罩在他身上的怨气越来越浓郁了,几乎快将他吞噬。 道元轻叹口气,并未出手。 轰隆!就在此时,一道惊雷劈在村长脚边。 村长吓得嘣的快三尺高,喉咙发紧,浑身都在发抖,双膝软趴趴往地上一跪。 半晌后,他爬起来,惊慌失措的下山。 道元看向祖师爷,嘴角微上扬。 敢在祖师爷面前诋毁清山观,怕是嫌命长嘞! 西门府。 听荷一整天都是浑浑噩噩的。 金夫人身边的桃红来寻她时,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道:“听荷。” ”桃红姐姐。”听荷回神,忙看向她。 桃红轻声道:“夫人找你。” 听荷心底咯噔声,嘴角微抿,诶了声起身跟在她身后,快到金夫人院中时,听荷柔声道:“桃红姐姐可否透露几句,夫人寻我做甚?” 桃红回头看她一眼:“莫紧张,夫人寻你,是为表小姐。” 听荷愣神,忙道了声多谢。 金夫人坐在正座上,脚步声渐近,她挑剔的眼神便落在听荷身上。 对于西门竹的通房丫头,她格外在意。 好在听荷生得标致又聪明,并不惹事,把西门竹照顾的很好,她很满意。 不过…… 金夫人哼了声。 听荷神色恐慌,立即跪下:“夫人。” 屋内寂静无比,压抑的气氛使得听荷额头沁出了冷汗,大气不敢出。 金夫人起身走到她面,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听荷,你可知错?” 听荷唇瓣微抖,哆嗦道:“还请夫人明示。” 金夫人笑了声,捏起她的下巴:“我儿这几日为何围着南如烟那丫头转?你为何不告知我其内情?” 听荷有苦难言,她眼神流露无措:“夫人,公子他想做什么,奴婢也没有资格管。 奴婢也不知公子究竟在想什么。” 金夫人锐利的指甲划过她的脸,眼底闪过不悦,心底暗骂没用的废物。 她回到座位,指甲在桌上抓,发出呲呲的声音,听得桃红几人头皮发麻。 “盯着南如烟,她有任何异常,马上告知我。”金夫人道。 这几日南如烟的变化太大,她心中起疑,隐隐还有些不安。 尽管南如烟身世好,她大抵还是瞧不上的,觉得南如烟性子怯懦,上不得台面。 在金夫人心中,公主身份才能配得上她的儿。 故而,西门竹总围着南如烟转,让她很是不悦。 “是。”听荷点头,又欲言又止。 金夫人眼神一利:“说!” 听荷吞咽了一口口水道:“夫人,师爷的女儿算计进大牢,是表小姐算计的。” 金夫人神色猛变,从座位上站起来。 “什么?”她不可置信来回踱步,“她这个蠢货,怎会干出如此莽撞之事!立即把她叫来!” 听荷又道:“听公子说,表小姐去寻县令大人了。” 金夫人一阵眩晕。 她不可思议又觉得荒唐,心底有一股无名的火气,认定林清禾是仗着西门府的势为所欲为。 她立即换了套衣裳:“快,去县令府赔礼道歉!” 此时的县令府被一股浓郁的茶香笼罩。 陈县令毕恭毕敬的在林清禾面前煮茶。 他斟杯茶,双手递到她面前:“国师大人请喝茶。” 林清禾接过,抿了口茶后,眉眼舒展,她睨陈县令:“茶艺不错。” 陈县令闻言忍不住勾唇,这可是他特意为林清禾学的。 得到夸奖,他忍不住心生自豪。 他对上林清禾的双眼,眼神忍不住闪躲,这张脸太纯净无害了。 “国师怎么变成南小姐的模样了。”陈县令小声问道。 林清禾冷笑,看着他幽幽道:“南小姐被劳师爷的女儿欺凌,浑身是伤不说,人都生癔症了。 作为大夫,亲自医治。” 陈县令讪讪,不敢吭声。 就在这时,管家匆匆进屋,在陈县令耳边密语几句。 陈县令看向林清禾,如实道:“蒹葭村村长求见,您看,下官是见还是不见?” 林清禾挑眉。 “见。” 第596章 “大人!” 村长一进正堂,便立即结结实实的下跪磕头。 故而,他并未看见陈县令旁侧还坐着一个女郎。 陈县令头皮发麻。 他背地里从不受贿,但身旁坐着当今国师,他生怕村长会说出什么令人误会的话。 下一刻,村长就冲跟来的村里后生点头。 后生将箱子揭开。 三大箱金子。 林清禾立即坐直。 余光瞥到她动作的陈县令瞬间浑身僵硬,看向村长的眼神有了几分不悦。 “你这是干什么?”他冷声道。 村长察觉出他不喜,赶紧道:“县令大人,小人今日来,是想找一位道士,大人见多识广,人脉广………” 接下来的话不言而喻。 陈县令下意识看向林清禾,又道:“你为何不去清山观。” 村长面色一僵,他自然不会说被道元拒绝了,顿了下道:“清山观观主忙碌。” 话音落下,林清禾唇角就勾起来了,视线终于从金子上面挪开,落在村长身上。 “观主忙啊。”她道。 村长抬头,这才注意到林清禾,目露疑惑看向陈县令:“这是?” 陈县令一时不知如何说。 “我是个坤道,陈县令找我来,为看风水。”林清禾道。 陈县令愣神,下意识道:“对!” 村长不易察觉的视线落在林清禾身上打量,心底暗道好年轻的女郎。 但气度逼人,眼神清明,还有股看透人的犀利感。 村长刚起的质疑瞬间打消。 他道:“恳请道长同我去村里。” 林清禾刚想点头。 因金夫人是林清禾顶着这副皮囊的舅母,管家带着她入府。 金夫人刚到门口听见村长对林清禾说的话,她眉眼狠狠一跳。 “如烟!你何时成了坤道?”她迅速入内,对陈县令行礼,“大人,我外甥女不懂事,让您见笑了。” 林清禾嗤了声:“舅母,我怎么不懂事了?” 金夫人噎住,面色一下子铁青一下子红,当众被林清禾顶撞,她自觉失面, “还敢狡辩!你将劳师爷的女儿算计进牢狱,如今又来找县令大人,你究竟想干什么!”金夫人压制住怒火道。 林清禾端起茶杯,徐徐抿了口茶,稳如磐石。 跟来的桃红跟听荷心底大惊,屏着呼吸不敢出大气。 听荷快速看了林清禾一眼,表小姐真是变化太大了。 陈县令盯着金夫人沉声道:“早就听闻南小姐在西门府日子不好过,果真如此, 你身为舅母,不分青红皂白斥责南小姐,无长辈之风范!” 金夫人被斥的面红耳赤,呐呐不敢反驳。 林清禾起身到村长身旁:“走吧。” 村长忙诶了声,压住心底的震惊,真是没想到,眼前女郎竟是西门府的表小姐。 好好的世家女怎做了坤道? 金夫人眼睁睁看林清禾离开,一口气差点晕过去,在桃红听荷两人的搀扶下,狼狈离开县令府。 傍晚,蒹葭村家家户户都起了炊烟。 今日的夕阳格外艳丽,如血般晕染天际。 在屋里准备用膳食的村民并未发现,村里养的几条大黑狗突然笔直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瞳孔鼓起看着前方。 夕阳彻底消失天际的那刻,天色微暗,一股阴风刮过整个村落。 张屠户在后厨砍猪头肉,打算做个下酒菜。 他挥刀而下。 惨叫声响彻整个张家。 二麻子闻声而来,看到眼前一幕震的浑身发冷。 张屠户右手提着刀,菜板上躺着刚砍下来,他的左手。 张屠户疼的五官扭曲,他整个人都是懵的,他记得他是要砍猪头肉,怎么把他自己的手砍下来了。 哐当!他把刀丢下,蹲在地上哭爹喊娘。 “麻子,快去请郎中。”张屠户惊慌失措道。 二麻子这才如梦初醒,赶忙转身。 砰! 门在他眼前关上,肉眼可见一股黑红的煞气从门缝隙钻进来。 二麻子吓得不敢动弹,嗓子发干。 这……这…… 红煞气越来越多,最终成了一团人形。 张屠户忍着剧痛将地上的刀捡起来,走到二麻子身旁与他并肩站着,大声喝道:“什么邪祟,还不快现身!” 二麻子吞口水,支支吾吾道:“就是!我们不怕你!” 话音落下,一道熟悉又诡灵的笑声冲破他们的耳膜,听得他们胸闷心悸,耳鸣头晕。 视线清明时,眼前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张屠户下意识看她的脚。 脚跟不着地,真是鬼魂! 他脑子嗡了声,缓缓抬眼与玉娘戏谑的瞳孔对上。 第597章 哐当! 张屠户手里的刀又掉在地上,吓得双手抖抖动,极大的恐惧让他暂时忘了断手的痛。 他用肩去碰二麻子。 二麻子牙齿咯咯作响,他吞咽一大口:“张哥,怎么办?” 玉娘体内集聚了姐妹们的怨恨与鬼力,脸庞也不似他们平日见到的那般腼腆温柔。 她眼周泛红,面色苍白如纸,唇色却浓郁的似海棠花,一滴血在她眉心,三千发丝随风在空中飘起。 妖艳的魑魅。 踏!踏!踏! 玉娘逼近,满腔怒火几乎要将她撕裂,她哑着嗓子:“为了钱财,你们可以将一个个无辜的女郎害死将!婴孩杀死!” 她说着,眼眶落下血泪。 声音颤抖。 “还有我的李郎。” 救赎她,爱她的李郎死了。 玉娘越是悲痛欲绝,体内的怒火与鬼力越澎湃,赤红的眸子抬起,死死盯着两人。 “你们!该死!” 滔天的鬼力直接将屋檐冲破,瓦片不断往下坠。 狂风肆虐,二麻子跟张屠户的脸吹的变了形。 下一刻,两人的脖颈都被玉娘掐住,她微张口,一团黑气吐出,笼罩两人的脸庞。 灼烧感蔓延他们的脸,疼的他们呲牙咧嘴,头皮发麻。 他们用手去抓,硬生生抓下一团烂肉下来,还散发着恶臭味。 “救命!救命啊!” 二麻子惊恐朝外边看去,期盼有人经过张家。 砰!两人被玉娘丢出去,脊背齐齐撞在墙上,猛烈的撞击感疼的两人头脑发蒙,口吐鲜血。 玉娘捡起地上的屠刀,在两人惊恐至极的眼神下,抬手挥下。 张家传出的凄厉惨叫声,惊动整个村落。 村民们纷纷出门,他们不敢第一时间上前,赶紧去敲神婆家的门。 “神婆!神婆,出事了!” 神婆最近兜里进了一大笔银两,特意去镇上找了几个小倌回来伺候她。 此时正是飘飘欲仙之时,听到动静,眉头狠狠蹙起。 这些人真不懂事,大半夜的,催鬼啊! 村民们没得到回应,身后却传来阵阵凉风,吹的他们毛骨悚然,心底发毛。 敲门更加用力了! “神婆!” “大半夜的干什么呢!”神婆猛地将门打开,拉着一张脸,她只拢了一件薄薄的毯子。 三月,风还有些冷。 她紧皱眉头,睨着眼前的村民们。 村民快语道:“张家出事了!” “出什么事。”神婆不以为然的打了个哈欠。 “快跟我们一起去看看。”村民一手拉住她,疯狂往前跑。 神婆的毯子掉下来,滑出她的肩膀,她啊了声:“不要拉了!” 众人回头一看。 神婆捂住胸口,面色立即红了,恼羞成怒道:“莫看!” 村里几个单身老汉垂涎的目光掠过她雪白的胸前,忍不住嘿嘿笑了下。 “神婆。”灵光的村民将她掉下的毯子捡回来给她披上。 神婆面色这才好了些,冷哼声从他们当中走过。 天色彻底落下帷幕。 经过老槐树下时,阴冷的森寒气扑面而来。 神婆忍不住抬头,瞳孔猛缩! 一只血淋淋的手从树枝上腾空伸下来捏住她的脑袋,将她直接提起来。 村民被这一变故吓得屁滚尿流,站在原地不敢动,惊骇的看着此幕。 就在此时,林清禾随村长来到蒹葭村。 十里之外她就感知到滔天的鬼力和怨气。 在路上她问村长,蒹葭村可有干伤天害理之事,他否决。 越靠近,林清禾耳膜都快被哀怨的哭声给吵聋了。 她抬眼朝蒹葭村口看去,看到的是红色的血,是许多阴魂的怨气。 不过,实在是太吵了。 “闭嘴!”林清禾道了声。 老槐树的村民听到清冷的女声,如同听到了天籁,纷纷回头看去。 是村长! 他们激动落泪。 村长看向被血手捏起来的神婆,面色大变,赶忙看向林清禾:“道长,您看这!” 道长!来道长了! 村民一骨碌全跑到林清禾身后。 神婆大声呼救:“救我!救我!” 陈姑秀坐在树枝上,她身后躲着一群阴魂,全都冷眼瞪着林清禾。 这张脸,她们不认识,没见过。 陈姑秀道:“哪里来的坤道?蒹葭村的事与你无关,我们与他们有血海深仇,你最好别插手,否则你也逃不了一死!” “若我非要插手呢?”林清禾道。 陈姑秀冷眸一利,她吹笛唤玉娘:“那就别怪我们了!” 玉娘捅完最后一刀,听到陈姑秀的笛声迅速起身,朝村口飘去。 地上淌着张屠户和二麻子,眼睛瞪大,脸上还带着惊恐与痛苦,活生生疼死,活生生折磨死! 村民们只知道林清禾在张口说话,可他们什么也看不见,却能感受到阴森的凉意。 他们个个都不敢说话,躲在林清禾身后,抖着身子道:“道长,快收了她们。” 林清禾冲他们意味深长勾唇。 “玉娘!”村长突然惊呼。 村民们朝张家的方向看去,只见穿着大红色裙的玉娘飘来。 林清禾啧道:“大红色,是厉鬼,你们究竟干了什么缺德事,先交代一下吧。” 村长立即道:“没!我们什么也没做!” ”狗屁!”玉娘厉喝,张牙舞爪要扑过来。 林清禾掐诀,她面前出现一道无形的金光屏风。 玉娘一触碰立即反弹回去,灼热的金光烧的她很难受,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连连后退。 村民们见状,胆子逐渐回来了,看向林清禾的神色也变的尊敬起来。 小小年纪,道术如此厉害,定能收拾玉娘! 有林清禾仗势。 村长上前一步喝道:“玉娘!你水性杨花勾引村里壮汉,身上还有妖女的印记,祸害全村。 将你浸猪笼已是最轻的处罚了!没想到你还有胆子变成厉鬼回来寻仇! 你哪儿来的脸面!今日定要让大师叫你好看,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不得好死,不得投胎转世!” 村民们纷纷附和。 “就是!自己不检点,还怪上我们了!” “道长,快收了她!” 陈姑秀在林清禾露出金光时,心便沉下。 这坤道,不一般! 她正准备将所有怨死女郎的阴魂都集中起来援助玉娘。 只听一道清冷的女声道:“说完了?该我说了。” 第598章 “对!对!让道长说!”村长赶忙冲林清禾讨好笑道。 林清禾目露讥讽,扫了众人一圈,红唇微扬。 站在她肩上的红狐狸抖了下,来了来了!少观主要毒舌所有人了! “你们一个个的,身上罪孽深重,举止轻浮,吃的肥头大耳,色欲钱欲熏心。 还好意思指着女鬼魂骂,真是臭不要脸。”林清禾骂道。 字字珠玑,一点儿面子也不给,直接揭露村民们的嘴脸。 鸦雀无声。 陈姑秀跟玉娘对视眼,都有些懵逼。 这跟她们想的不一样啊? 这纯净漂亮的坤道不是来收她们的吗?怎么指着她们的仇人骂啊? 但听得心底好畅快啊! 村长瞠目结舌一刻后,面色沉下来,他给村民们使眼色。 瞬间,林清禾被蒹葭村的村民们团团围住。 他们家中都有钱财,又祸害了不少人命,心底的良知早就被狗吃了。 “道长年纪小,还不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村长语重心长道。 村民们见村长冷静下来,下意识以为他有了对付玉娘的对策。 对林清禾的态度也开始轻浮起来。 “道长生得可真是干净呀,还没尝过男人的滋味儿吧,今日让好哥哥好好疼爱你一番啊。”村里的壮汉目光盯在林清禾脸上,露出淫色。 话音落下,一团火红直接扑到他脸上。 锐利的指甲划破肌肤,瞬间皮开肉绽。 壮汉惊的大喊,抬手想将脸上的东西扒拉下来。 红莲跳下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化身为人。 还没等他们回神,红莲拽住壮汉的衣襟,反手就是一巴掌。 “狗东西,还敢垂涎少观主!老娘杀了你!” 说完,又是一巴掌! 村民被震的不敢动弹。 壮汉两腿撇开,直接吓尿。 红莲险恶的松开他。 林清禾抬手一揭,人皮面具揭开,露出她原本的脸。 陈姑秀愣住。 她她她………! “怎么了?”玉娘莫名有些紧张。 刚问完,陈姑秀带着一众女魂跪下了。 “见过少观主。” 玉娘不解,见陈姑秀跪,也跟着跪下。 陈姑秀身体有些颤抖,她道:“少观主,求您为我们做主。” 林清禾点头:“好。” 村长等人硬生生看着她变了另一张脸,更加惊艳,更加貌美,还多了份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他们往后退。 林清禾看向村长,说出他的名字:“王富贵,你可知罪!” 扑通!村长如同被千斤顶压在身上,双膝一软跪地,他垂下头,语气有些抖:“道长。” 红莲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盯着他:“道长也是你能喊的?” 村长咽口水,心底的慌乱溢出:“姑奶奶!” 红莲笑了声:“你现在想活命呢,最好是自己带着整个村民的撞墙而死。 等少观主出手,可有你受的。” “我没做什么。”村长狡辩道。 玉娘呲牙咧嘴想冲他奔去,她的鬼力滔天,引得周遭的鬼魂们都纷纷前来看热闹。 林清禾背对着,它们正想上前吸口人气。 林清禾回头,全都吓得趴下。 第599章 天呐喽!怎么会是小阎王啊!早知道她在,给它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前来。 魂魄们吓得不敢动弹,也不敢看林清禾。 “过来。”林清禾道。 魂魄们头皮发麻!它们害怕到整个魂魄都在颤抖,又不敢反抗,缓慢朝林清禾走去。 随着它们靠近,村长和村民们感觉到阴风阵阵,十分不适。 “少观主,您有何吩咐。”魂魄们小心翼翼问。 林清禾轻笑声:“帮她们一把。” 嗯?魂魄们有些不解的看向陈姑秀。 陈姑秀却明白了林清禾的意思,她不插手,她让她们报仇。 “多谢,多谢少观主。”陈姑秀感激涕零,深深对着林清禾跪拜下去。 林清禾躲开,站在不远处的柳树下背过身去。 冤有头,债有主。 “道长,道长,救我啊!” “道长!” 轰隆! 呼救声跟闪电夹杂,锐利的白光将林清禾的脸照明。 绝美的脸庞面无表情,充当未闻背后的惨叫声。 半晌后。 几道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又停下。 “多谢少观主。”陈姑秀带着一众女魂魄跪在地上。 她们杀了整个村的村民。 她们等这日等了许久,报仇雪恨了。 林清禾转过身,静静看着她们的魂魄变得透明,隐隐有魂飞魄散之势。 她没问值不值得。 或许对于这群无辜的女郎而言,魂飞魄散也要报仇雪恨,让对方惨死,就值得。 眼见她们越来越虚弱,玉娘愣住,十分无措道:“你们……” “玉娘,多谢你帮了我们。”陈姑秀摸上她的脸,“我即将魂飞魄散了,你罪孽不至此,望你下辈子能投个好人家。” 陈姑秀把玉娘身上的罪孽都转移到自己身上。 她能清清白白去投胎了。 玉娘泪如雨下,她看向林清禾想寻求她帮帮她们。 可对上林清禾的双眸,她咽了下去。 压抑的哭声在林清禾耳边响起。 “别哭了,收拾收拾去投胎吧。” 玉娘眼前多了一张锦帕,她不可置信抬眼看林清禾,她心底难过的要死,在一张绝色脸庞面前,她还是愣了片刻。 “不要?”林清禾挑眉。 玉娘赶紧接过,柔声道:“道长生得太好,一时看愣神了。” 林清禾讶然,显然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句。 她冲玉娘展颜一笑,掐诀打开地府之门:“去吧。” 一众魂魄们看的目瞪口呆。 小阎王还会笑啊! 笑起来真好看啊。 林清禾瞥过去:“不走?” “走!走!这就走!”魂魄们赶忙朝地府之门跑去。 转瞬间,笼罩在蒹葭村的怨气一扫而空。 地上躺着蒹葭村的村民,个个死状惊恐,胸膛被挖了个洞,心脏丢弃在一旁。 做尽坏事的人,心脏也是红的。 林清禾扫了眼,把陈县令喊来。 陈县令看到此幕差点没晕厥过去,排山倒海的反胃感让他没忍住,背过去吐了出来。 他带来的捕快也是如此。 “少观主,这是?”陈县令看向林清禾惊疑道。 “鬼魅复仇作祟,道行不够,没斗赢。”林清禾耸耸肩。 陈县令有些晕乎乎,他对上林清禾清明的眼神,下意识抖了下,忙道:“好。” 蒹葭村的村民一个不留,只剩下一些孩童。 死状最惨的是神婆跟村长,两人便是最大的伥鬼,害了上百个女郎,活生生掏人婴孩,死有余辜! 林清禾回西门府时。 正厅灯火通明。 主座上坐着一位男子,跟西门竹有几分相似,林清禾辨别出他的身份,行了一礼:“舅舅。” 西门正盯着林清禾上下打量,最终落在她的眼睛处,目光锐利,带了几分审视。 这个外甥女果真跟金氏讲的一样,变了! 南知烟是乖巧的,温柔小意的,看向他这个舅舅的眼神会带着孺慕。 而眼前站着的南如烟,是她,又分明不是她。 她的眼神平淡疏离,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这让西门正心底很不舒服。 他厉声道:“你是谁!” 金夫人吓了一跳。 从县令府回来她便咽不下一口气,等西门正回府后,她忍不住告状。 如今听西门正这么一说,她脑子嗡嗡作响。 是啊!南如烟的变化这么大,该不会是被邪祟上身了吧? 金夫人惊疑不定的看着林清禾。 西门竹恰好回来,刚到正厅就听到这么一句,他眸光微暗,大步上前将林清禾挡在身后,看向西门正道:“父亲,再胆小慎微的人,被书院里的人欺负狠了,也会有性情大变之时。” 西门竹是西门竹最得意的儿子,闻言,脸上的怀疑褪去不少,他问林清禾:“在书院受欺负了怎么不同舅舅说。” 林清禾勾起抹讥讽的笑,反问:“您当真不知?” 西门正噎住,面色沉下来。 “父亲,儿累了,就先行告退了。”西门竹笑道,他看着林清禾,“表妹也一块儿走吧。” 林清禾哦了声。 金夫人盯着两人的背影,狠狠咬住下唇。 狐媚子!她看向西门正,笃定道:“老爷!烟丫头绝对是被邪祟上身了!咱们去找个道士来!” 听墙角的红莲呸了声,眼珠子一转,在窗边发出哀怨的哭声。 又抬手叩窗三下。 屋内一静。 金夫人惊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何人作怪!”西门正大喝一声,瞥了眼护卫。 护卫迅速上前将窗子打开。 空空如也,只有一缕风吹进来。 护卫不知所措的看向西门正。 西门正抿唇:“是该找个道士来了!” 随西门竹出正厅的林清禾,走到西院时,她挑眉:“大表哥,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 “表妹,我今日得了好茶,你去我屋里一品,可好?”西门竹回头,温柔的眼眸注视着她。 听荷看的心里冒酸水,又不敢招惹林清禾,她违背心里话道:“表小姐,大公子得的是西湖龙井最新的嫩芽,全天下也不过两斤。” 林清禾勾唇淡笑:“好啊。” 嫩芽春茶果真好喝,林清禾眉心舒展,察觉西门竹的目光若有若无落在她身上。 林清禾将茶杯放下,直视他。 西门竹笑了声:“表妹真的变了好多。” 林清禾嗤笑,身子往后一躺,舒舒服服靠在椅背上:“西门公子就别装了,想说什么直说。” 西门竹突然抬手抚上她的脸,温润的双眸骤变幽深,隐约还透露出几分盯上猎物的兴奋感。 林清禾瞬间有股被毒蛇盯上的冷意,她不动声色的回视。 西门竹温柔一笑,:“我最喜欢你这双眼睛,送我好不?” 他温柔的面容下,藏着残忍恶劣的本性。 林清禾啧了声,同样柔声,倘若无知的少女郎:“大表哥,怎么送?” “当然是剜下来啊。”一道利光随着西门竹的手扬起,朝林清禾的眼眸刺去。 第600章 “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注意到你的眼眸,漂亮中又带着疏离,尤其是眸光,亮的惊人。” 西门竹手中的刀要刺下去时。 林清禾迅速躲开。 他并不慌乱,反而勾唇,眼神自信朝她走去,伸出手:“乖!” “乖你娘呢!”林清禾忍不了了,直接攥住他的手腕一者,夺过他手里的刀,抵住他的喉咙,眼底发冷。 西门竹目光往下移,他的手腕传来一阵阵痛意,性命都在林清禾手里了,他还笑的出来。 低低的笑声在屋里响起。 “你杀了我吧。”西门竹懒羊羊道。 林清禾蹙眉。 疯子。 她冷哼声,直接用力,锐利的刀片割破他的脖颈,渗出一层淡淡的血。 此时,门响了。 听荷的声音传进来:“公子,老爷找表小姐。” 屋里静悄悄。 听荷没听到动静,心底咯噔,她开始胡思乱想。 大公子跟表小姐该不会是……… 醋意大发的女子有时也会冲昏头脑,听荷一股脑将门推开,看清里边景象后,吓得双腿发软。 “大公子!”听荷惊呼,又瞪着林清禾,声音颤抖,生怕她真的杀了西门竹,“表小姐,您这是干什么啊!大公子对您多好,您怎能恩将仇报?” 她哭的心都要碎了。 林清禾啧了声,将手中刀丢掉,大步流星出屋。 听荷跌跌撞撞冲到西门竹面前,满脸心疼:“公子!” 西门竹抬眼,眸中的冰冷刺了听荷一下,她满腔的真情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西门竹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一个字都别说,懂?” 听荷呆呆点头。 西门竹笑了,抬手抹了下脖子,眼底闪过暗芒跟兴奋。 . 正厅。 西门正跟金夫人神色都有些不自然,见林清禾来了,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西门正神色有些恍惚,他这个外甥女竟是这般漂亮,有气度么? 比他几年前看到的京城世家女还要有几分矜贵。 林清禾瞥他:“舅舅,又怎么了。” 西门正突然不知道如何解释。 咳咳。 坐在客座上满头白发的,看上去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老头站起来。 他走到林清禾面前转了圈,突然掏出桃木剑对准她:“孽畜,还不快出来!” 林清禾? 她盯着老头,微眯眼。 老头心底莫名一惊,被西门正看着,他强装镇定,突然又转身跟他道:“西门老爷,表小姐被一只千年狐狸精附体了,要逼出来恐怕有些难。” “大师!”金夫人赶紧上前,“您快帮帮我家烟丫头吧!” 老头抚了抚胡子:“好说好说,您得出一千两善钱孝顺祖师爷,我请祖师爷出马,收拾那狐狸精!” 林清禾忍不住笑出声。 真是杀猪都没他能杀。 老头面上挂不住,急忙转身用剑怼她:“放肆!急急如律令!” 林清禾直接攥住桃木剑。 老头面色憋红,他想抽回桃木剑,抽不开啊! 林清禾轻轻一拉,老头到她面前。 “我配合,钱平分,跟他们说要二千两。”林清禾用两个人只听得到的声音道,“还有,诀都还没念就急急如律令了,道友哪里学的道术,半吊子水都没有。 老头浑身一僵,脸色红的快要烧起来了,他所有话都卡在喉咙里。 完了! 他个假的碰上真的了。 “大师?大师!”西门正狐疑的盯着他。 老头回过神,见林清禾并未动怒,还冲他点头。 他硬着头皮道:“一千两不够,两千。” 此话一出,西门正的脸色变了,十分不悦道:“大师,您这是狮子大开口啊。” 他有些不信老头了,给护卫一个眼色,想将老头请出去。 老头心底苦哈哈。 还以为开张能捞把大的,这下好了,得罪了西门老爷,他恐怕得转行了。 “红莲。”林清禾吐出两个字。 护卫正走到老头身旁。 “等等!”西门正的声音又抖又急。 金夫人死死掐住衣袖,没让自己晕过去。 他们看见一只巨大的红色狐狸在林清禾身后若隐若现,那冰冷又妩媚的眸子,只一眼就叫他们遍体生寒。 “道长!二千两!给!我们给!”西门正快速道。 老头有些不明所以,他缓缓回头。 嗡!他脑子一片空白。 狐狸!快到屋檐顶上那般高的狐狸。 他两眼一翻准备晕厥。 “你敢晕过去,我撕了你。”一道妩媚的声音传入他耳边。 老头瞬间站直,等二千银票一拿到,他按照林清禾的眼色挥木剑,嘴里念念有词。 狐狸消失。 林清禾瞬间装柔弱,学南如烟的神色:“舅舅,舅母,我这是怎么了?头好晕啊。” “烟丫头,快回去歇息吧。”金夫人如释重负。 西门正也吐出一口郁气。 他们目送林清禾出正厅,背影彻底不见才瘫软在座位上。 世间真有大妖啊! 林清禾出府门口。 老头不敢走,在门口等她,两人走到巷子处。 扑通!老头跪下,毕恭毕敬的将两千银票奉上。 林清禾笑了声,将银票抽走,又掏了张百两银票给他:“观你面相也没做过什么恶事,趁早改行吧,别坑蒙拐骗老百姓。” 老头赶紧道:“我只骗富商的钱,老百姓有时我还会接济一下。” 林清禾嗯了声:“走吧。” 老头一骨碌赶紧揣着怀里的百两银子跑了。 林清禾数着手中的钱,两眼放光。 “烟……烟烟?”一道惊喜又有些不确定的声音传进巷子里。 林清禾蹙眉,抬眼看去。 第601章 巷子口,一个身着墨绿色的中年男子,眼含热泪又愧疚的看着她。 “南都护。”林清禾说出声, 南都护愣了下,有些失落垂眉,又觉得理应如此。 早些年,南如烟丧母,他在朝堂上举步难坚,遭人算计,护不住她。 故而他将南如烟送来云城,每年都将大部分俸禄也一并送来。 她怨恨自己也是应当的。 “烟烟,我是你父亲。”南都护话在口中转了好几圈,声音颤的快要碎了。 林清禾哦了声,将钱塞进兜里,越过他。 走了几步,她回头:“不走?” 南都护赶紧跟上,望着她的侧颜小声道:“烟烟,你缺钱?“ 林清禾睨了他眼:“缺啊,可缺了,你不缺?” 南都护怔然,他不好酒也不爱逛青楼,并不觉着缺钱。 可他的烟烟应该也不缺钱才是。 他的心沉重几分,抬眼盯着西门府的门匾。 “姐夫。”西门正知道南都护来了云城,赶忙出门迎接。 道观里,看到南都护出现在云城那刻的南如烟,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又怕被人发现她迅速低头抹泪。 她的心很乱。 父亲来云城,做什么? 她不敢抬头看。 “南小姐。”道元温和道,“看看我家清禾是怎么揭露你外祖一家嘴脸的,学着点,会闹的孩子才不会受委屈。” 南如烟下意识抬头,对上道元的笑脸,她乖巧嗯了声。 西门府。 家宴。 林清禾被安排在南都护旁侧的位置。 她迟迟不落座。 西门正看了金夫人一眼。 “烟丫……烟烟是看到父亲太欢喜了,还没回神呢,快入座。”金夫人亲亲热热的想去拉林清禾的手。 西门府的小姐们心底都有些不舒服。 平日低着头不言的南表妹落落大方抬起头时,一张脸将她们的风光都压住。 南都护来府中,更让她们意识到。 南如烟可不是什么小可怜,她是正儿八经的世家女,身份要比她们高。 她们看似垂首,余光都瞥林清禾身上去了。 林清禾避开金夫人靠近。 金夫人有些尴尬,心底恼怒不已,她不敢表现出来,迟疑道:“烟烟?” “舅妈,平日我都是坐那个位置的,主座旁边,我不敢坐。”林清禾道。 南都护顺着她指向的位置看去,本就无表情的脸彻底沉下来,他将筷子放下。 最角落最不起眼的位置。 事实虽如此,林清禾当众戳破,西门正跟金夫人的面色都不太好看,臊的慌。 他们心底恨极了林清禾。 没想到啊,平日里乖巧懂事,关键时刻却会变成一条毒蛇! 真是白眼狼!白眼狼啊! 气氛十分尴尬,死一般的寂静。 西门竹起身,对着林清禾作揖:“是我们的错,怠慢了表妹,姨夫舟车劳顿,想必早已身疲,先吃饭吧,不然菜得凉了。” 林清禾盯着他,勾唇。 听听,多么懂事的外甥。 好茶啊。 “生而不养,何为父。”林清禾平静道。 这句话犹如一块巨石,砸进小池子,惊起巨浪波涛。 众人齐齐抬眼,不可置信瞪着林清禾。 她怎么敢说啊! 西门竹瞳孔微缩,定定的望着他,手指微拢。 西门正大惊失色,赶紧起身:“烟烟,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南都护起身,走向林清禾。 众人以为他会愤怒的甩林清禾一巴掌,毕竟,哪儿有做儿女的当众嘲讽父亲,父亲还能忍的。 天大地大,随后就是孝道。 南如烟,不会是疯了吧。 “烟烟,是为父对不住你。”南都护哽咽道,心底难受的很。 真正的南如烟泪如雨下,她紧紧捏着指甲,心底又不受控制的腾起一股雀跃。 她的父亲在乎她。 “你是对不住南如烟。”林清禾冷笑。 众人还没回神,也没注意她的说辞。 只有西门竹深深看了她一眼。 “贵为南都护之女,被受她人欺凌,落得浑身是伤。 想买一支好点的笔墨,得攒三个月银两, 钱财上的短缺,远远比不上疏忽,无视,霸凌的苦。”林清禾轻声道。 却听得南都护心脏颤抖,双眸赤红。 西门正看到南都护落泪的那刻,脑子嗡的一声。 完了! 南都护可是正四品的朝廷命官啊! 他只是个商人,家中只有西门竹一人露出锋芒,他还指望南都护帮衬一把。 “姐夫,你听我解释。”西门正赶紧道。 南都护青筋凸起,他极力压制住怒火,咬牙切齿道:“冷静?我大部分俸禄都寄给你了,每每换季,都会寄适合烟烟的襦裙与首饰。” “为何你西门女郎穿金戴银,珠光宝气,穿着明媚艳丽。 而我儿,素面朝天,身无一支银钗! 西门正,你就是这般照顾我儿的!” 哗啦! 南都护将桌给掀翻了。 哦吼,林清禾心底喊了声,想鼓掌。 南都护,还是很男人的。 西门府上下吓得愣住。 西门正呐呐:“我……我……” 南都护歉意的看向林清禾,嘴唇蠕动,抖着音紧张道:“烟烟,为父这次来就是 接你回去的,你可愿意?” 西门正慌了。 没南如烟在云城,他拿什么让南都护欠人情。 “姐夫,烟烟住的好好的,我今后一定会好好待她。”西门正道。 南都护冷着脸,满脸抗拒。 就在此时,西门竹突然跪地。 ”姨夫,我想求娶烟表妹。”西门竹诚恳无比道,深情的望着林清禾。 最大反应的是金夫人跟听荷。 一个不赞同一个伤心。 之前的南如烟她不喜,觉得上不了台面,变了的南如烟她更不喜,太离经叛道,太不懂事了,压根掌控不了。 这样的儿媳,她害怕! 若是真要娶,金夫人祈祷还是恢复原来的南如烟,最起码好拿捏啊! “南小姐,他喜欢你啊。”芍药轻轻戳了戳还处于震惊中的南如烟, 南如烟回神,轻轻摇头柔声道:“我想,他喜欢的是少观主。” 芍药看了眼铜镜里的西门竹,瞬间觉得哪里都不顺眼,她嗤了声:“想屁吃。” 南如烟觉得她说的有些粗俗,又感觉好像是如此,她跟了一句:“确实是想屁吃。” 道元等人稀奇的看着她。 南如烟脸色瞬间绯红。 “说的好!”道元爽朗大笑,“他就是在想屁吃!” 清朗姜早附和。 “想屁吃。”林清禾的声音从铜镜里传来。 南如烟与芍药对视眼,不约而同笑出声。 涉及到心肝儿,金夫人立即不干了,她没忍住指着林清禾:“我儿可是举人老爷,你竟然看不上他!” “举人老爷算什么,烟烟是我的女儿,京城大把才俊任她挑!”南都护怒道,气的浑身发抖。 金夫人当着他的面都敢这般欺负他的女儿,可想而知烟烟过的是什么日子。 西门竹紧紧盯着林清禾,跪着往前挪了步:“嫁给我。” “有病。”林清禾甩头就走。 南都护追上去:“烟烟!烟烟!” 留下一众傻眼了的西门人。 “烟烟,你去哪儿?跟为父回京好不好。”南都护小心翼翼跟在林清禾身后。 林清禾脚步骤停,转身看着他:“南都护,我不是南如烟。” 第602章 道观。 南都护望着眼前纯净,气度远远没有林清禾矜贵,落落大方的南如烟,眼眶瞬间泛红。 “烟烟。”他喉咙有些沙哑。 真正见到南都护,南如烟反而有些生怯。 她看过林清禾的淡然,处事不惊的气度,心底难免有些自卑。 但她又太想念父亲,快速看了眼,柔声道:“爹。” 南都护的眼泪瞬间滑落,哭的肩头一耸一耸。 南如烟惊讶的微张嘴,有些无措。 记忆里的父亲高大威严。 许是很多年没见了,南如烟竟不知南都护是个爱哭的人。 “行了,觉得亏欠就好好弥补。”林清禾道。 “对不住,烟烟,都是为父的错。”南都护急忙擦干净眼泪,冲林清禾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国师。” 有些滑稽。 林清禾憋住笑。 南如烟摇头,她从铜镜里知道了,她的父亲没有不要她,她在西门府并非白吃白住。 父亲是出了银两的。 在众人鼓舞的眼神下,南如烟上前扑进南都护怀里:”爹,我好想你。” 娇娇软软的女儿! 南都护感觉这辈子都圆满了,他先是无措,随后小心翼翼抬手将她拢住,眼底的慈爱快要溢出来。 “烟烟。” 咕噜! 他肚子不恰适宜响了。 南都护尴尬的笑了笑。 道元笑道:“南大人饿了吧,恰好到用膳点,一起吃吧。” 南都护感激不已。 . 西门府知道南都护要离开的消息时,赶紧去追。 “少观主……国师大人。”南如烟看着林清禾,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 她万万没想到帮她的人竟然是,她最敬佩的国师大人! 林清禾摸了把她如丝绸般的发丝:“回京见。” 南如烟重重点头:“嗯!” “国师大人。”南都护上前作揖,欲言又止。 林清禾瞥他眼:“有话直说。” 南都护低声道:“国师能借我点银两么。” 林清禾下意识摸了下兜,狐疑的看他:“你没钱了?” 南都护讪讪笑了笑。 云城人以纺织为生,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襦裙,南都护觉得每一件都好看,适合他家烟烟。 买疯了。 回程跟了三辆马车,全是他给南如烟买的首饰,襦裙等。 林清禾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心底有数了。 她掏出一千两银票递给他:“够?” “够了够了,多谢国师大人,回京下官还给您。”南都护只抽了张百两银票。 林清禾见状,反手将剩下的塞到南如烟手里:“从西门正手中骗……挣来的,也该是你的,一路顺风。” 南如烟握着手里的银票有些无措,她心思细腻,也有洞察人的本领,知道林清禾不喜欢扭扭捏捏。 她收好,笑的眉眼弯弯:“多谢国师。” “南小姐。” 书院里丙,乙班的女学子随梁宛白前来送行。 她们手里拿着自己编织的花绳或者花环,赠予南如烟, “南小姐,今后顺遂。” 南如烟感动的热泪盈眶,她下马车行了一礼,面色因激动染了红意,看上去娇俏动人。 “多谢各位同窗。”她柔声道,又走到南都护耳畔密语几句。 南都护有些不舍,但欣赏南如烟的分享。 南如烟只留了几套穿过的襦裙,一马车全赠予丙乙班的同窗,还赠了一些珠花。 梁宛白忙摆手:“我们并非想回礼。” 南如烟送出去的襦裙都没穿过,质地上乘。 她们压根买不起,平日更是想都不敢想。 南如烟道:“这也是我的赠礼,望下次再见诸位,是在京城。” “好”!”梁宛白见南如烟满脸真诚,也不扭捏了,“如今世道允女子入朝为官,我想试试!” 她说的很大声,引得旁人侧看。 林清禾欣赏的看着她,点头笑道:“你可以。” 梁宛白看向她,面红耳赤的挠挠头。 众人目送马车离去。 女学子们心底都有些惆怅。 南如烟是世家女,她回家了,起点是她们可能一辈子都触碰不到的地方。 她们并不嫉妒,只是有些迷惘,窥得身边人的世界,总忍不住自惭相秽,心生自卑。 林清禾清冷又富有力量的声音响起:“诸位,命在自己手里,攥紧它,改变它,莫要看他人,看自己。” 女郎们看向林清禾,忍不住被她容貌所惊。 有女郎道:“你生得如此貌美,可有烦恼。” 林清禾笑:“有呀,我生来被人有意换了身世,为人奴,做过乞儿,认亲后,被亲人嫌弃,自立门户。” 女郎们震惊,不可思议看上去这般矜贵的人儿,竟有这般遭遇。 问话的女郎有些不好意思,愧疚道:“对不住。” “无事,如今我比他们站的都高,所以,诸位努力读书吧。”林清禾说完,缓缓离去。 梁宛白等人后知后觉回过神来。 有这遭遇,站的高的,不就是她们一直十分崇敬,想见的人。 国师么! 娘!我见到国师了! 林清禾难得好心情,哼着曲儿回道观。 路到一半,西门竹冒出来,看着她道:“我要去清山观当道士,你可以引荐么?” 第603章 西门正没能追上南都护,他气喘吁吁看着扬长而去的马车,又失落又有些恼怒。 他转身对着金夫人扇了一耳光。 金夫人不可置信瞪眼。 众目睽睽之下,她面红耳赤,丢人至极。 ”都怪你!烟烟可是我的外甥女,若不是你苛待她,至于得罪姐夫吗?”西门正喝道,满眼失望。 金夫人委屈不已。 他要是真对南如烟上心,整个西门府岂敢怠慢她。 金夫人忍不住呜咽,又不敢放声,憋屈的站在原地。 不远处的西门竹讥讽勾唇,余光里突然瞥到一道青影,他看过去。 那双眸子! 上山小道。 林清禾盯着突然出现的西门竹,闻言更是觉着荒唐。 “你打哪儿来,回哪儿去。”林清禾道。 西门竹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双眸。 是她! “你是清山观的坤道。”西门竹走向她,“我想与你在一起。” 他目露痴迷,说话时一直盯着她的眼睛看。 感受到他的冒犯。 林清禾笑了声。 “看来你很喜欢别人的眼睛,有没有试图挖过?” 两人对视。 西门竹的眸子突然变得空洞无神起来,他启齿:“有,不过不是人,是猫。 越是傲娇的猫,那眼睛越是明亮。” 他无意识说完,回神后,周遭已经换了一副场景。 猫的叫声如婴啼,他听得十分烦躁,左右环顾却压根没看到猫的影子。 他很烦躁,眸子逐渐赤红,他的手去掏匕首。 “出来!出来!” 一只雄赳赳,霸气十足的黑猫出现在他视线里,睨着他眼眸是墨绿色的,漂亮又威严。 黑猫睨着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个字,傲! 这双眼,真好看啊。 西门竹的躁动在看到黑猫眼眸的那刻瞬间抚平,他拿着匕首上前,想抓住它。 这只猫跟以往的不同。 它敏锐又霸气,灵活的躲开。 西门竹在它眼里看到了轻视。 他沉下心,步步逼近。 黑猫一跃而起扑上他的脸,锐利的爪子迅速在他脸上挠开几道口子。 他怒道:“畜生!” 黑猫似听懂,爪子落在他眼眸,硬生生抠了出来! 西门竹浑身僵住,剧烈的疼痛感使他大汗淋漓,忍不住蹲下,蜷缩成一团。 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 他看不见了,耳里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他察觉到那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这双眼,真好看啊。” 西门竹猛地一颤,不可置信抬头,看不到来人,他却知道她是谁。 林清禾! “你在报复我?”西门竹咬破唇,粘腻又血腥的味道在口中散开。 林清禾冷笑:“自作孽,如今你还想要我的眼睛吗?“ 西门竹大口大口喘气。 整个西门府对他寄予厚望,他确实在读书上有天赋。 可他厌恶读书。 温润如玉,五岁神童,十岁下场成童生,这一切美名对于他而言是枷锁。 他喜欢盯着人的眼睛看,从对方眼里能看到各种让他恶心的世俗欲望。 他爹娘亦是如此。 第一次剜眼,是一只西域来的波斯猫,清澈又傲慢。 他看着突然起了恶意,它只是畜生,而他是掌管它生死的人。 呼! 西门竹又看得见了。 他坐在泥地里,锦衣被染脏,脸上还带着余惊,温润无双的公子此时看上去,落魄无比。 林清禾道:“你不适合入仕。” 西门竹抬头。 林清禾冲他恶劣一笑:“就算入了,我也会把你这种人摁下去。” 说完,她掠过他,扬长而去。 西门竹怔了很久。 直到金夫人带着听荷急匆匆找上来。 看到西门竹这模样,她们心疼坏了。 第604章 更令她们头疼的是,西门竹不愿去书院读书,更不愿参加科举。 他开始吃喝玩乐,频繁逛青楼。 他的剧变给西门府重重一击。 “公子,您究竟是怎么了啊。”听荷以泪洗面,望着躺在榻上,衣襟随意解开,手里还攥着酒壶的西门竹,她开始有些迷茫。 他若是不参加科举了,她只能是一辈子的通房丫鬟。 西门竹到深夜便有被他杀害的猫入梦,猫啼声,锐利的爪子将他折磨的够呛。 他抬眼,朝听荷勾手:“过来。” 听荷对上他闪烁阴鸷的脸,莫名有些害怕,心神不宁的上前。 西门竹攥住她纤细的喉咙,听荷的呼吸瞬间凝住。 下一刻她被反摁在榻上。 痛意逼出她的眼泪。 “我不再是人人夸赞的西门公子,你还愿跟我,失望否?” 听荷被掐住后脖颈,她呜咽求饶:“跟!跟!” “骗子,你的眼睛流露出恨意呢。”西门竹俯身,脸庞贴近她的脸,盯着她,“真想把它剜出来!” 念头一起,凄厉的猫啼声几乎要冲破他的耳膜。 西门竹瞬间松手。 听荷立即提起衣裙,吓得魂飞魄散逃窜。 西门竹捂住头怒吼:“别叫了!别叫了!” 他忍受不了,只能靠砸东西泄愤。 府中上下听他的自言自语,见他举措。 大公子疯了! . “乖徒儿,你要回京了,为师真舍不得你。” 道观门口,道元依依不舍拉着林清禾。 “要努力,多挣点银两回来给为………祖师爷花。” 林清禾刚升起的感动被这句话给浇灭了,她面无表情抽回手。 “老头,你还是回去念经吧。”她微微一笑。 道元嘿嘿声。 姜早拉着她的衣袖。 “怎么了?”林清禾摸她的脑袋。 “师傅,我想跟您一起去京城。”姜早眼巴巴的看着林清禾。 林清禾道:“等你学会开阴路,你便来,直接定位茅山卡宅。” 姜早眼底充斥了期待:“好!” 道观收的人越来越多,也越热闹了。 他们目送林清禾下山,心底都有些骄傲。 他们的少观主,是国师! 是要干大事的少观主! 清朗看了姜早眼,轻轻摇头,傻孩子,开阴路可不是光靠努力就能学会的。 要看天赋! 被少观主唬了还不知呢! 直到一个月后。 “清朗,我能开阴路了!” 姜早兴奋的声音响彻整个道观。 . 林清禾就差五十里路快到京城时。 一个带着帘子,清瘦又十分有气质的女子到她面前。 芍药蹙眉,刚想说话就见此女跪下。 “求少观主为我报仇。”女子的声音一出。 林清禾跟芍药对视眼。 这声音十分沙哑粗糙,听上去并不悦耳。 红莲闭关修炼几日,得知林清禾返京立即追来。 她看到一个背影跪在林清禾面前。 她爱美,第一眼看到的是女子纤细的腰肢,挺拔的身姿。 看背影她就想称赞一句,好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子。 等等!她要抬头了! 她该不会是想勾引少观主吧。 不行!她红莲才是少观主最喜欢的女子! 林清禾都没反应过来。 凹凸有致的身子躺在她怀里,绝艳妩媚的面容冲她笑。 “少观主~”红莲冲林清禾抛媚眼,见她眼底流露出对美貌的欣赏,红莲小小有些得意。 拿捏少观主,靠美貌! 她迅速转头对跪着的女子道:“什么人啊也敢往少观主面前凑,没我美就别想勾引她!” 芍药张大嘴巴。 她敢说,她都不敢看。 林清禾…… 红莲,你在口吐什么虎狼之词? 看到女子脸时,红莲的笑意僵住,她猛地从林清禾怀里跃起。 尬的想原地消失,但她又忍不住看女子,问道:“你这手跟脸是怎么回事啊?” “被人砍了手,划了脸。”女子平淡道,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 芍药抬眼看天色,立即道:“前方有个遮雨亭,我们去那说吧,快下雨了。” 刚进遮雨亭,暴雨倾盆。 女子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她身上在此时多了件沾了淡淡梅香的青色外袍。 她感激的看着林清禾:“多谢少观主。” 林清禾道:“你是何人?我们从未见过,你怎知我是谁?” 第605章 暴雨砸的屋檐砰砰作响。 屋檐底下。 女子温柔的声音响起。 “少观主,我名为木知婉,擅丹青,花神图与天下山河图是我画的。”林知婉道。 此言一出,林清禾几人朝她投去钦佩的目光。 花神图,京城花神节所选出的花神,上百个画家作画,选最佳一幅流传民间。 能脱颖而出的,是大家所作。 榜首,那是大家中的大家。 天下山河图,名动天下的神作,长三尺,宽二尺,绘出了大景的所有城池。 其笔下的城池巍峨,山水美哉,人物栩栩如生又生动。 一面世,全城震惊,卖出了十万两的高价。 这副图也在国库里珍藏着。 “您是鸿儒大师?”林清禾眼神炙热的看着木知婉。 她喜欢她的画作。 木知婉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她轻轻点头:“我知晓您,是我的祖母托梦,她说您能帮我,在梦里我看到了您的脸。” 死人托梦。 那是受到很大的冤屈了。 林清禾目光落在她空空如也的衣袖上。 芍药跟红莲也立即联想到了,呼吸都变得有些沉重。 一个丹青大师断了手,其背后的故事,芍药想都不敢想。 木知婉眼眶泛红,她往下磕头:“求……” 刚说一个字。 林清禾将她搀住:“我帮你。” . 国师回京的消息传遍整个京城。 国公夫人跟丞相夫人殷氏立即前往茅山屋。 “国师大人。”两人一进屋就笑容满面,要给林清禾行礼。 林清禾笑道:“生分了,两位夫人请坐。” 殷氏乐呵呵将带来的嫩茶和一筐新鲜瓜果放在桌上,还有全城的各式好吃的糕点:“知晓你好这口,袅袅还在书院,不然就是她亲自来送了。” “清禾,这是这段时日我在衣阁觉着适合你的衣裙,还有首饰,你莫要嫌弃。”国公夫人说的有些踌躇。 她的随身婢女将十几件衣裙奉上,还有一箩筐首饰。 林清禾忍不住笑:“多谢两位夫人的挂念,我很喜欢。” 一个喜投喂,一个喜打扮她。 茅山屋设宴。 范丞相跟国公爷都厚着脸皮前来。 茶巡饭后。 夫人们都去了茅山屋祖师爷画像面前静心。 范丞相跟国公爷随林清禾去了书房。 “我不在京城的日子,可有发生什么?”林清禾问道。 范丞相与国公爷对视眼,两人都叹口气。 范丞相道:“国师有所不知,圣上近些时日,性子变得有些古怪。” 国公爷接着道:“圣上纳了一个妃子,她的长相跟……” “有话直说。”林清禾见两人神色都有些古怪,她淡定的抿了口茶。 范丞相叹口气:“跟恒王妃有些相似。” 林清禾将茶杯放下,十分意外挑眉:“宋白微?” 国公爷点头又摇头:“依稀看出五分那冒牌货的影子,但她说她叫栀婷婷。 我与范丞相想试探她究竟是不是那冒牌货时,被她污蔑我们觊觎她,试图侵犯她………” 国公爷说的一脸憋屈。 范丞相面色也有些不自然。 林清禾道:“圣上信了?” “当时信了,想砍我俩的脑袋。”国公爷说起来还有些心有余悸。 林清禾听到这儿,神色冷下来:“那他可真是昏了头!” 范丞相面色大变:“国师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林清禾道:“隔墙的只有鬼,它们可不敢告状。” 国公爷莫名被逗笑。 还得是国师。 范丞相愣了下,浅笑道:“这栀婷婷也崇道,因她进宫,圣上宠了个老道。” 林清禾端茶抿了口:“那老道不会叫做太虚真人吧。” 国公爷冲她竖起大拇指:”国师果真神机妙算啊,那老道就是叫太虚真人!” 他感觉他这马屁拍的挺好的。 范丞相却从林清禾的笑意中看出了不寻常:“国师认识?” 林清禾嗤道:“何止认识,还有世仇呢。” 国公爷瞬间闭嘴,讪讪喝茶。 范丞相狠狠蹙眉:“那栀婷婷是宋白微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国师,他们是冲你来的。” 林清禾嗯了声。 国公爷有些急:“国师,那怎么办,咱们的想办法啊,要不明天我参那冒牌货,说她是妖妃!” 林清禾摇头:“她只是被人当门面使罢了,真正的人在背后。” 范丞相眼神一利:“是何人?” 他心底隐隐有些猜测,有些沉重。 国公爷有些急:“是谁啊!” 第606章 “陛下,该吃丹药了。” 白嫩的手心躺着四五颗黑丹药,手的主人目含浅笑。 景和帝接过,毫不犹豫服入,他瞬间感觉有一股清凉磅礴的力量在体内荡开。 “爱妃真是朕的福星。”他搂住眼前的女子。 日光穿过窗子照在女子脸上。 公公王德往里瞥了眼,心肉忍不住跳了跳。 像!真像! 那张脸分明就是宋白微。 宋白微脸贴紧他胸膛,唇角勾起抹讥讽的冷笑。 景和帝心软又蠢,比景和帝好糊弄多了。 “陛下,听说国师回来了,大家都说臣妾与之前那个侯府假千金长得像,臣妾怕……”宋白微柔声道。 景和帝安抚:“放心,朕会护着你。” 宋白微抬头,眸里带着晶莹的泪光,仿佛世上能信赖的人只有眼前人。 “陛下~”她饱含深切的喊了声。 景和帝意动,体内恰好又有一股浓烈的热气,他攥住她的腰肢。 “陛下,范丞相求见。”王德的声音在外边响起。 “不见!” 王德怔愣,他无奈的看向范丞相。 范丞相听着里边的欢笑声,黑了脸,他扬声:“陛下白日宣淫,小心身子骨受不住,若是国师知道了,您如何交代?” 景和帝听到国师二字,确实停下了,痴迷的神情恢复了片刻的清明。 他想起身。 ”陛下!” 宋白微勾下他的脖颈,眼眸眯起,她拜了一只狐仙,样貌变得妩媚不少。 “您是天子,国师又如何,还不是得听您的,何须向她交代。”她柔声道,语气似是在替他道不平。 景和帝在枕边风的吹动下,生出了对林清禾的一丝不满。 “爱妃说的是。”他继续俯身。 外边的范丞相站了许久,里边只有宋白微故意高呼的呻吟声传出来,景和帝并不搭理他。 “范相。”王德眼底也有些失望,他面色逐渐变得难堪。 半晌。 门打开。 景和帝从里边出来,见范丞相还站在外边,吓一大跳,他又有些心虚:“范相。” 范丞相一路无言,直到跟景和帝进了书房才道:“陛下可还记得先帝身体是如何走向衰败的么? 被宋白微蛊惑,服入大量丹药,实则是慢性毒,时间一长亏空了身子。 您如今,不觉得很熟悉么?” 景和帝冷眼盯着范丞相:“你这是什么意思?朕说了多少遍,栀贵妃她不是宋白微!长得有几分相似便是罪过? 太虚真人制的丹药,整个太医府的御医都说没事,你张口出来,可有证据!” 范丞相觉着这样的景和帝好陌生。 “陛下,你变了。”范丞相徐徐道。 景和帝色变。 君臣对视,谁也不让谁, 秀和宫。 “恒王妃,你莫要忘了我们的大计。”太虚真人看着宋白微,提醒道, 宋白微将涂了一半凤仙花的指甲放下,撩起眼皮睨着太虚真人:“大计?我的孩子被你们害死了,如何还我。” 太虚真人笑了声:“继大统的只能是正统的血脉,那孩子究竟是谁的,你也不知道吧。 你想做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那就得母凭子贵了。”太虚真人道。 宋白微听出他语气中的讥讽,也不恼怒:“一定要母凭子贵?我也能凭夫贵。 真人,我如今是贵妃,不是王妃。” 她起身步步逼近。 “我的孩子因你的失误,没满月就断气了,你凭什么以为如今的我会听你的话?” 太虚真人捕到她眼底的熊熊烈火,并未惊慌,他笑道:“命运会让你选择我的。” 宋白微刚想说话。 宫女匆匆入内:“娘娘,国师来了。” 第607章 殿内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凝住。 宋白微看向太虚真人,眼神示意,躲起来。 太虚真人冷哼声,坐在座上不动。 在他眼里,林清禾就是个小辈,他凭什么要躲。 宋白微狠狠瞪他,她是恨极了林清禾的,却也清楚如今的她需韬光养晦,不能冲动用事。 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宋白微了。 侯府真千金算什么。 至高无上的权力才是值得她追逐的。 宋白微起身,对着宫女眉心蹙起:“就算是国师也得求见本宫吧,让她站着。” “呦,好大的胆子,竟敢让一国之氏站着,你什么人,什么资格?也配?” 温润的女声,讽刺意味十足。 宋白微面色微沉,垂下眼装无辜状。 皇后怎么来了? 当今皇后昳丽无双,性子温和又不失威严,后宫佳丽三千撼动不了她的位置。 最大原因还是在于,她是景和帝还是太子时就亲口求娶的太子妃。 两人没有初时的爱恋,也有相伴多年的亲情。 光靠宋白微跟太虚真人,很难撼动她的地位。 皇后身后站着的人正是林清禾。 宋白微特意不抬眼看她,可余光却忍不住看她。 随着长大,林清禾原本就绝色的五官长开,倾城之姿彻底凸显。 只是她的气质太冷清,眉毛间始终带着淡淡的疏离感,宛如九天神女,令人生敬。 宋白微锐利的指甲抠进肉里,不知何时已抬头直勾勾的盯着林清禾看。 皇后慢悠悠走过去,做出一个令在场人都十分意外的动作。 啪! 响亮的巴掌声荡起。 屋内一静。 皇后转动手腕,红唇一勾,目光审视宋白微:“一个以色待人的妃子,也敢装腔作势了,给国师道歉!” 宋白微抿唇,最终还是低了头:“是我错了,还望国师大人不记小人过。” 林清禾嗯了声,她目光落在太虚真人身上。 “国师,请上座。”皇后侧开身子,立即笑靥如花对林清禾道。 皇后是太傅之女,真正的名门贵女,知礼懂礼,端庄大方,对林清禾十分尊敬。 林清禾也不推辞,抬腿朝主座的左边坐下。 她经过太虚真人身侧时,脚步骤停。 太虚真人神色晦暗不明,低着头,看似波澜不惊,心底早嫉妒的发狂。 想他曾经也是道教第一人,带领师兄弟建道观,传扬道教。 道教没落,他隐世修行,原本这辈子也就如此安宁度过。 可他听到了一个传言。 他那不着调的小师弟的徒弟,不仅在京城大放异彩,扬名天下,最终还成了国师。 俢道也是俢心。 可哪个道士会不想成为一国之师? 那是居高无上的荣耀。 那是能汲取世人功德,得道飞升的最佳位置。 他的道心彻底崩裂。 他不服。 太虚真人几个呼吸间平静下来。 “娘娘,国师,贫道告退。”他道。 太虚真人转身走了三步。 “慢着。”皇后喊道。 太虚真人停下,侧目看她。 “听说你在给陛下炼丹药?”皇后直视他道。 太虚真人点头:“是。” 皇后笑了声:“下去不。“ 太虚真人老脸微沉。 他旁侧的金霞真人直接红了眼,怒视皇后,他师傅可是太虚真人,她竟敢耍他。 皇后眼眸一利,精准定在金霞真人身上,她看了旁侧一眼。 人高马大的太监徐公公立即上前,直接扇了金霞真人一巴掌。 他的声音并不如大部分太监,嗓音尖细,反而中气十足,沉稳。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怒视娘娘。” 林清禾小小哦吼声,她余光看皇后,手有点痒。 看到讨厌的人挨揍,她莫名想嗑瓜子。 察觉到林清禾的目光,皇后轻咳了声:“徐公公回来,不要动不动就动手,好歹也是个道士呢。” 说完,她余光觑林清禾。 希望别在国师面前留下爱打人的印象。 徐公公顿了下,并未说话,大步走回皇后身侧,不像是太监,倒像忠心耿耿的贴身侍卫。 金霞真人脸色黑的可以滴墨。 他看向太虚真人。 师傅没发话,他不敢轻举妄动。 太虚真人面色坦然:“是贫道管教不当。” 皇后嗯了声,似不耐烦的摆摆手让他退下。 林清禾却琢磨出味来。 皇后该不会是因景和帝宠太虚真人。 如今在替她出口气,表站队吧? 她抿了口茶,又吐出来。 宋白微不喜喝茶,喜喝花茶,但她又喜在花茶里加糖。 浓郁的花茶原本的味道掺和甜味,还有点酸味,林清禾皱眉。 好难喝! “国师,没事吧。” 还没等林清禾反应过来,皇后拿着锦帕到她面前,亲自给她擦嘴角的水渍。 皇后二十又五,生得明艳动人,波光潋滟的眸子流露出的担忧让林清禾一怔。 她眨巴眼。 好像……过于暧昧了皇后! 皇后后知后觉,咳嗽声挪开身子。 “多谢娘娘关心。”林清禾笑道。 皇后笑意加深。 宋白微看的刺眼,两个都是她如今最讨厌的人,在她面前腻腻歪歪的,恶心! 她啧了声。 “娘娘与国师来我宫中,究竟为何事?”宋白微道。 皇后冷哼:“你与太虚真人撺掇陛下服丹药,本宫劝你,莫要自寻死路。” 宋白微嗤笑出声,上挑妩媚的眸子流露出几分挑衅:“娘娘不会是深宫寂寞,嫉妒妹妹日日得陛下宠爱滋润,心生嫉妒,特地来我宫中为难。 妹妹理解,还请娘娘莫要按须无的罪名在我身上。 这些话,您还是跟陛下说吧。” 皇后身后的人全都变脸色,死死盯着宋白微。 好一个贱蹄子! 皇后神色不变:“妹妹,我与陛下十年夫妻,就那档子事,你爱伺候就伺候吧,我乐的清闲。” 宋白微一噎,余光瞥到贴身宫女的暗示,她立即目露不可置信,扬声道:“娘娘您是腻了陛下吗?妹妹见您身边的徐公公,长得真是一表人才。 倘若不说,谁知他是太监呢?不过,太监可会伺候人了。 姐姐比妹妹年长了快十岁,却一点儿看不出来,嫩的跟春日桃花似的。” 徐公公眼底瞬间蕴藏杀意。 皇后也眯眼。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栀妃! 空口白牙污蔑她与徐公公有染,又讥讽她年纪大。 更让皇后心脏猛跳的是,她在此时看到门口的一道影子。 正是景和帝,也不知站了多久,听了多少。 她还是太傅之女,景和帝需要她爹做事,可徐公公只是一个太监。 帝王要他死,只需一句话。 皇后有些后悔自己太着急了。 第608章 “你跟那冒牌货长得真像。” 在紧张的气氛下,林清禾突然说话了。 她起身走到宋白微面前,围着她转了圈:“真像啊,栀妃有所不知,我打小被人换了,在我渣爹渣母身边的是一个假千金。 你与她长得好像哦,一样的茶,一样的张口就胡说。 看到你就让我想起了幼时的贫苦悲痛生活。” 林清禾唉了声,面色流露出几分难过。 宋白微在林清禾靠近时便浑身僵住。 在林清禾面前,她很难生出底气,面色也一点点变得苍白。 林清禾仿佛此时才看到景和帝,她呀了声:“陛下来了啊,你快来瞧瞧,栀妃是不是跟宋白微长得有五成相似。” 景和帝原本腾升起的愤怒被林清禾这几句话彻底熄灭。 他有些心虚。 栀妃是他如今的心头好。 林清禾却是能使江山稳定的人。 景和帝原本就性子软,底色终究是善的,林清禾的过往遭遇了太多不公平,可他却宠幸了一个跟宋白微很相像的女子。 他心底腾升起一股内疚,脑袋也清明了。 皇后是他的结发妻,她是什么人,他最清楚不过,怎能被她人三言两语给挑拨了。 “栀妃,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景和帝大步上前,对着林清禾虚行了一礼。 一国之师,值得帝王一拜。 林清禾笑道,微错开身:“陛下还没眼瞎心盲,臣很欣慰。” 景和帝在她面前生不起气来,讪讪笑了笑, 林清禾! 宋白微心底十分难受和不甘心,明明她牺牲自己,改名换头伺候比她大了十几岁的老男人。 已经是景和帝的女人了,他为何还是相信林清禾? 男人果真无情么? 宋白微憋着口气,面色紧绷。 皇后要是知道她的想法,定会告诉她。 妹妹啊,再老实的男人尝到权力的味道,女人又算的了什么? 孰轻孰重,还是分的清的。 “陛下好好安抚妹妹吧,臣妾年老盛衰,就先回宫了。”皇后看着景和帝道。 景和帝此时被激起了愧疚之心,急忙跟上:“朕同你一道回。” 宋白微面色变了又变,她瞥到林清禾还没走,她忍气吞声,柔声道:“国师还不走么?” 林清禾意味深长的觑她:“我观栀妃面犯小人,小心被当靶子使了。” 说完,她也离开秀和宫。 宋白微神色变化莫测。 她咬牙,又勾唇。 太虚真人在利用她,她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 “少观主为何不杀了她。”一直窝在林清禾兜里的火红狐狸出来跳到她肩膀上,嫌弃道,“也不知是哪个同族竟敢跟她有染,修炼了她的样貌!被老娘知道了,非宰了她不可!” 林清禾摸了下她的头:“宋白微不管怎么变脸,面相都显示,她最终会遭到反噬,不需要我出手收拾她。 倒是太虚真人有鬼,我在他身上没有探到恒王气息,恒王死了,他在宫里的目的是什么? 若是恒王没死……” 林清禾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 景和帝最终没和皇后回寝宫,到半路被皇后气走了。 “娘娘何须与陛下置气。”徐公公柔声道。 皇后轻叹,看着深宫高墙,心底莫名腾升起一股悲哀。 就算是贵为皇后,也要依仗帝王的宠幸立足,不被底下莺莺燕燕挑衅,不用担心哪一天被废被取代。 所以她很羡慕也很欣赏林清禾。 林清禾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令人震惊又意外,众人背后嘴碎她,却又臣服于她的能力之下。 而她自己呢,生于高门,享受了身世带来的一切好处。 她没有勇气跳出去,也没资格说苦。 皇后很快看开了,她继续往前走:“本宫可懒得伺候他,话说,国师长得是真好啊,世上怎会有如此好看的女郎,性子又好,又有天赋。” 她越说越兴奋,眼底的光亮晶晶的。 徐公公小心翼翼的注视她,在她看过来时又低头,唇角微微上扬。 在他眼里,皇后也很美,尤其是这明媚眼底有光的模样,他想永远守护。 皇后身边的老嬷嬷默默轻叹,她倒是将徐公公的心思看的很明白。 徐公公年纪不算大,刚十九,生得明媚皓齿,但他总冷着一张脸,加上身材高大,看上去比皇后差不多大。 他十五岁便跟着还是太子妃的皇后,等进宫后,他的身份也变成了徐公公。 他与老嬷嬷都是皇后的心腹。 “嬷嬷为何叹气。”皇后看向老嬷嬷。 老嬷嬷赶忙道:“奴是觉着国师这般聪慧的人被侯府抛弃,是他们有眼无珠。” 提及侯府,皇后冷哼声。 过了一日。 是朝中萧侍郎,萧亦寒的婚期,这萧侍郎作为朝廷的新秀,众多朝臣都去了萧府祝贺。 他所娶的妻子是鸿胪寺卿孟正德的嫡女孟雪亭。 而萧亦寒本人是寒门子弟,由寡母拉扯长大,高中之后,因才识与俊朗的长相被孟大人看中。 可谓是娶了美娇娘,有了权势岳父做靠山,前途不可限量。 “萧侍郎就算不为官,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丹青技法,老夫也愿把爱女嫁给他。” “晚了,被老夫看中了。”孟正德哈哈大笑,他好画画却没天赋,得了萧亦寒这么个丹青大家女婿,洋洋得意的很。 “哦?不知萧侍郎作了何画?” 清冷又熟悉的女声将众人吸引。 孟正德等人见是林清禾到来,纷纷行礼:“国师大人。” 林清禾踏过孟府的门。 新郎官已与新娘拜完堂,他挨桌敬酒,听闻林清禾到来,有些惊喜,赶紧去迎接。 萧亦寒刚到门口就听到林清禾这句话,他下意识抬头与她对上眼。 不知为何,他的心跳瞬间漏了半拍,有些不安。 第609章 “国师,先侍郎便是鸿儒大师,天下山河图就是他画的。” 有人对林清禾道。 说起天下山河图,众人都是一脸回味,看向萧亦寒的眼神更加灼热跟钦佩。 作出天山河图,长达数年,他不仅能完成神作,还能兼顾科举,实在是太厉害了, 萧亦寒接收到各方的目光也不骄不躁,他温温一笑:“诸位过奖了,萧某只是在画作上有所成就,朝堂之事还得仰仗诸位同僚们多多关照。” 一番话说的在场人心底十分舒服,又对他腾升起了更多的好感。 听听,多谦虚的年轻人啊。 众人都夸他。 一道轻啧声打破了氛围。 “那你画技很好喽,露一手给我看看?”林清禾道。 众人皆是一顿,纷纷侧目看向她。 能在朝堂立足的都是些老狐狸,闻言第一反应便是。 萧亦寒得罪国师了? 孟正德用眼神萧亦寒,他摇摇头,并不记得得罪过林清禾。 他上前温和笑道:“国师前来,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今日是下官的大喜日子,明日再去国师府拜访作画可好?” 萧亦寒态度谦卑,众人见林清禾不言,都有些为他抱不平,眉心蹙起。 “不请自来,是我不要脸才是,毕竟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林清禾道。 孟正德急忙上前:“国师能来是给他面子,国师您里边请。” 林清禾嗯了声。 萧亦寒退到一旁,总觉得林清禾今日来并不是贺喜的,而是找茬的。 因林清禾到来,原本热闹喝酒的宾客们都收敛不少。 他们一边小口酌,一边偷偷看林清禾,尤其是萧家人。 作为平民出身的萧家。 他们能来京城,还能见到高高在上的国师,都是靠萧亦寒。 萧二伯打量林清禾,又看向自己一直只知道喝酒吃菜的儿子萧望轩,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他用胳膊肘戳萧望轩。 “咋了爹,你快尝尝这卤肉,好吃的很,在咱们村里都没得吃。”萧望轩冲他龇牙。 萧二伯气的嘴直咧,咬牙切齿道:“你看你堂哥那边!” 萧望轩看过去。 一众朝臣围着一个女郎,就连他最敬仰的堂哥也只能作陪。 林清禾察觉到,朝他瞥了眼。 看清林清禾脸庞的那刻,他的心脏瞬间砰砰作响,跳的极快。 好美!好仙的女郎。 萧望轩完全看傻了,他喉咙微滚,眼神流露痴迷。 萧二伯见状露出一抹笑意:“轩儿,刚听这些大人们喊她国师,想必她就是那个与侯府断绝关系的真千金了。” 萧望轩下意识点头,呐呐道:“侯府真是瞎了眼,竟让珍珠遗失在外。” 萧二伯恨铁不成钢,凑到他耳畔轻声道:“难道你不想有个如此貌美又如此出众的妻子么?” 萧望轩脑子嗡嗡作响,惊的双目瞪起,压低嗓音道:“爹!你可真敢想啊!那可是国师!我什么身份,配得上她?” 他满眼不可思议。 萧二伯差点被他气死,压抑着怒气,继续低声:“再怎么厉害,也终究是个女子身。 她自幼没双亲疼爱,这样的女郎最好哄了,你嘴甜把她娶回来,官位在身还远吗? 五年前,不!三年前谁也不敢想,萧亦寒能娶到鸿胪寺卿的千金!” 萧望轩张大嘴,无法反驳他爹的话,但他还是觉得他在痴心妄想。 正想着,前方传来异动。 只见众朝臣都盯着林清禾,走的还面带怒气。 出什么事了? 萧望轩蹙眉时,他爹一直戳他,兴奋道:“轩儿,到你表现的时候了!” 他没回神,人被一股大力推出去。 他没防备,直接摔了个狗啃地,脸对准一张白纸。 萧望轩晕乎乎抬头,入目笔墨纸砚,有些疑惑抬头。 ”怎么,萧侍郎的家人画技也很厉害,要试试?”林清禾带冷意的声音在萧望轩头顶响起。 萧望轩近距离看林清禾,心跳加速,听清楚她说的话,面色爆红。 他赶紧起身行礼:“见过国师大人,我不会作画。” 他行的礼是学京城学子们的,可他没读过书,生得强壮,面容虽俊逸但肤色是小麦色。 没有文人的气质,看上去又生疏又有些别扭。 周围人都笑话他。 萧望轩身子微僵,没有底气站在那儿,恨不得找块地钻进去。 林清禾却道:“不会就不会,很诚实,总比一些鸠占鹊巢的人好。” 萧望轩冲她投去无比感激的眼神。 只觉得她人美心善,为他解围。 这话听在众人耳边却十分刺耳。 萧亦寒面色冷下来,没了那股令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他死死盯着林清禾。 孟正德忍不住了,他皱眉问:“国师究竟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林清禾微微一笑,看向萧亦寒,“我不信萧侍郎是鸿儒大师,所以你要证明自己,作画吧。” 萧亦寒面色不改:“我为何要证明自己?国师不信,我就要作画证明自己,天底下人才济济,若是因为有人质疑,我就要作画证明。 那我这辈子还需要干其他事吗?” 众人听得点头。 “就算你是国师,也不能空口就说人家是假的吧。” “是啊,是啊,国师可有证据?” 众人议论纷纷,都将目光聚集在林清禾身上。 跟萧亦寒交好的几个同僚更是嗤鼻。 “国师该不会是因萧侍郎扬名,怕影响您的地位吧。” 此话一出。 众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果真是女子,心眼小,哪儿像我们男子。” “是啊是啊,女子就该居于后宅,抛头露面始终不适合!” 见话题越来越尖锐,孟正德去看林清禾的神色,赶紧道:“莫要胡言。” 他对林清禾道:“国师,我很欣赏鸿儒大师的画作,也看过萧侍郎的技法确实与画作如出一辙。 倘若你真的有证据,不妨改日再说可好? 今日不仅是他大婚,也是小女大婚。” 林清禾在他眼底看到对女儿的关切,她轻声道:“孟大人,林侍郎并非良人,趁还没洞房花烛夜,将人带回去。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坚定林侍郎就是孟千金的良人。” 第610章 “谁在我儿大喜日子闹事!” 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 众人让开一条道。 上了年纪却依旧风韵犹存,看得出年轻时美貌的萧母拿着酒杯上前来。 “您就是赫赫有名的国师吧。”她看向林清禾,先是柔柔一笑,随即话锋转变,“我家儿是寒门出身,一路走来都靠自己,比不得您这样的名门贵女。 还请国师莫要为难他。” 林清禾戏谑勾唇,呦了声。 在场的朝臣们头皮一麻,有人咳嗽提醒萧母。 萧母却觉得林清禾在讥讽她。 “国师笑什么。”她道。 林清禾嗤道:“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萧母的脑子清醒不少。 萧亦寒拉了拉萧母的衣袖,小声道:“娘,别说了。” 萧母也想起民间对于林清禾的传言,她讪讪道:“国师,是我说错了,不过今日是我儿大婚,您莫要为难我们。” “国师哪里为难了?”萧望轩听得眉头紧皱,他看着萧母,“国师只是想知道堂哥是不是鸿儒大师,提笔画几下便知分晓的事!” 难得萧家还有脑子清醒的人。 林清禾朝他投去赞赏的目光。 蠢货!萧母却是目光如炬的盯着他! 萧望轩此时此刻只关注林清禾,对上她的眼神,浑身都有些热。 “木知婉是萧家什么人?”林清禾问道。 这个名字一出,萧母与萧亦寒的脸色都变了变。 萧望轩道:“是啊,婉儿姐姐去哪儿了?” 孟正德突然探究到了一点儿林清禾来萧府的目地,他看向萧亦寒,一字一句道:“木知婉是何人?” 萧亦寒眼底划过一丝暗色,他叹口气道:“她是我娘前几年认的干女儿,上个月跟人私奔了,我寻了好些日子都没寻到人。” 萧母瞬间红了眼眶,抬手抹了下眼角:“是啊,她不见了。” 林清禾锐利的视线定在萧母身上,看的她心里有些发毛。 “是被你们弄死了还是弄残了。”林清禾直接道,“前日深夜有一只女鬼来寻求我,说有一件惊天大冤案。” 萧母的脸色彻底变了,有些慌乱的抿唇,支支吾吾道:“国师,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难不成婉儿她所遇非人,将她给……” 她说着哽咽不已,泪水也顺脸颊往下掉。 萧亦寒手指微拢,也露出一副十分难过的神态。 孟正德看向林清禾:“国师可是知道内情,您直说。” 他联想林清禾说萧亦寒不是良人和他不是良人的话,脑子嗡嗡作响。 他原配妻子去世的早,直到孟雪亭十岁才续弦,他对这个嫡女倾注了许多心血,也是真心疼爱的。 若是……… 此话一出,萧母与萧亦寒神色大变。 众人神色惊疑不定。 “岳父。”萧亦寒看向孟正德,脑子嗡嗡作响想解释。 他一时又有些不确定,木知婉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当初他砍断她的双手,划还在她胸膛里刺了一刀,扔去乱葬岗,怕被人认出是她,还在她脸上划了几刀。 他看向萧母。 萧母也很慌,努力回想。 此时,本该出现在喜房的新娘,盖头掀开,径直朝萧亦寒走来,语气坚定:“我要退婚。” 第611章 “我要退婚。” 这句话清晰入每个人耳里。 孟雪亭站在门口,露出的容颜明艳又带着几分傲意,看上便不好惹。 “亭儿。”孟正德快步上前,眼底带着担忧,低声道,“事情还未有定论,你怎就出来了,这不符合规矩。” 孟雪亭落落大方道:“爹,我见新郎官许久未进屋挑红盖头,屋子里有些闷,就让红香来看看。 没想到看了一出好戏。” 萧家人都露出焦急的神态。 乱了!乱了!全乱套了? 萧二伯忍不住道:“孟小姐,你已经和我侄儿拜堂成亲,世人皆知。 就算你是清白身,今日退婚,你的名声受损,可再难找到像我侄儿如此优秀的人了。”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许多朝臣的面色都变了。 纷纷悄悄去窥林清禾的神色。 在国师面前讲这?他胆子真大。 “哪儿优秀?”林清禾嗤笑出声,“是冒充鸿儒大师,凭借这名头高中优秀,还是杀你们看不起的女郎优秀。” 此言一出,惊起千层浪。 孟正德呼吸微滞,瞬间厉色看向萧亦寒。 孟雪亭的眸子染上一层冰。 众人纷纷看着萧亦寒,面色各异。 “国师,凡事要讲证据。”萧亦寒冷静道,他说完又朝孟雪亭走去,柔声道,“亭儿,你听我……”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直接扇在他脸上。 “闭嘴!”孟雪亭冷冷盯着他,又看向林清禾,“国师,我要听你说。” 萧亦寒也豁的出去,众目睽睽之下,他直接跪下,含情脉脉的抬头看她:“亭儿!我是你的夫君,你宁愿听信旁人,都不愿信我?” 孟雪亭点头:“是!女儿身活在这个世道本就不如你们男轻松。 世间规矩都是你们定的,你们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我们就只能相夫教子。 还好,百年来出了一个女国师,她所说的每句话,我信。” 说完,她又看向孟正德:“爹,您最喜鸿儒大师的画作,木姑娘是萧家的养女,这一切就能解释了。 萧亦寒学的是木姑娘的技法,所以两人的画作有些相似。 不过其魂,定是不同。” 孟正德闻言,仔细回想萧亦寒曾露的一手。 形像,神韵可就差远了。 孟雪亭又扔了一支笔到萧亦寒面前,下巴微抬:“你也可以证明你就是鸿儒大师。” 林清禾看向孟雪亭的眼睛放光,她欣赏这种爱憎分明,落落大方的女郎。 真正的世家贵女风范。 “国师。”孟雪亭走到她身旁,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颤音道,“木姑娘,她还好吗?” 她是个聪慧的女郎。 萧亦寒顶了木知婉的名号,那她能落得什么下场。 她想都不敢想。 林清禾看向门口。 众人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 带着惟帘,身着青色,十分清瘦的女郎走进来,看不到容貌也会让人觉着,这是个十分有气质的女郎。 萧母在她出现的那刻,身子便猛地颤了一下,控制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婉……婉儿?” 第612章 木知婉出现在萧府的那刻。 众人神色何异,视线在她与萧亦寒之间来回扫。 “婉儿,你这是想通了?回来就好,咱们一家好好过日子。”萧母冲上去,眼眸闪烁泪花,一副真情实意的模样。 木知婉迅速往后退一步,避开。 萧母面露尴尬,又伤心道:“你这孩子还在怨我当初不愿你们俩在一起?是干娘错了。” “婉儿。”萧亦寒上前,只用两人的声音道,“我愿娶你,不娶那千金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么?” 众人听不见他在说什么,林清禾却是听得明明白白,她目露讥讽。 不过也没出声,只是看着木知婉。 木知婉嘲讽的笑出声:“萧亦寒,你真是不要脸。” 萧亦寒心底一慌,又上前一步:“婉儿。” 他不能被她戳破真面目。 否则他这辈子就毁了! “别在这装深情!“木知婉喝道,她大步越过这对让她作呕的母子,走到孟雪亭面前,声音放柔,“孟小姐,萧亦寒不是良人,你值得更好的郎君。” 她说完转身面对众人,扬声道:“诸位,萧家母子心思歹毒,吞并我一孤女的钱财参加科举不说,高中之后,就成了他的绊脚石了。”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木知婉回顾过往,忍不住流出泪来。 她是商户之女,幼年丧母,十岁丧父,祖母带着家产带她回娘家住,看中寡母拉扯大的萧亦寒。 她祖母以一半家产倾力助萧亦寒参加科举,要求是娶木知婉为正妻。 当初萧亦寒是怎么说的。 他拉着木知婉的手,一副非她不可,倾心于她的神情。 他说他会永远对她好,永不负她。 “萧亦寒哄我作画,将我的心血说成是他的,借我的名号在天下扬名。 为了永除后患,他砍断我的双手,让我永远不能提笔作画。 为了让我永远闭嘴,在我胸膛插了一刀。 为了不让人认出我,划破了我的脸。 如此心狠手辣,心思歹毒的人,他不配为官,不配与诸位站在这里!” 震耳发聩! 众人听得不可思议,头皮发麻,看向萧亦寒的神色都变了。 萧亦寒遍体生寒,他想辩解,喉咙被棉花堵住了般,发不出声。 “她在说谎!你说我儿杀了你,你如今怎么好好站在这里!”萧母急了,口不择言喊出来。 随着话音落下,一阵风将木知婉的帷帘吹在地上。 红灿灿的伤痕交错在一张白嫩的脸上,可怖至极。 空荡荡的袖子,都说明,木知婉没有说谎。 她的脸毁了。 她的手断了。 而罪魁祸首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迎娶世家千金。 萧府正厅,死一般的寂静。 孟正德声音颤抖,不可置信的看着木知婉:“你才是鸿儒大师。” 木知婉点头:“我是,孟大人,我三岁学画,家中祖母常说,池子都变成墨池了。” 孟正德露出悲痛神色。他提携萧亦寒,很大原因并不是他有多少才能,而是因为他是鸿儒大师。 他倾心于鸿儒大师的画作。 结果,他提携的是害了鸿儒大师的人。 孟正德喉咙作哽,双目赤红对木知婉道:“对不起,我竟没能认出假货。” 木知婉轻轻摇头,她笑道:“多谢大人喜欢我的画作。” 孟正德一腔怒火几乎要冲破天灵盖,他看向面色惨白的萧亦寒,厉声喝道:“竖子狂妄!自私自利,歹毒小人之辈,今日之事我要上报陛下! 像他这样的人,绝不能留在朝堂上! 诸位,谁愿与我一起进宫,状告萧亦寒,为木姑娘申冤!“ 第613章 鸦雀无声。 林清禾扫视圈,站出来。 “我!”萧望轩跟上,大声道。 萧二伯双眼一瞪。 疯了! 他去拉扯萧望轩:“他可是你堂哥!“ 萧望轩眼底满满的失望。 萧亦寒一直是他心中的榜样,村里人都拿他们做比较。 追捧萧亦寒,将他贬低到尘埃里。 他也不恼怒,也不嫉妒。 他不会读书,一看到书就脑袋疼,所以他很倾佩尊敬萧亦寒。 万万没想到,他竟是如此小人。 “堂哥怎么了!他是杀人犯!”萧望轩大声道。 萧母面色唰的白了又青,身子摇晃。 “我!” “我!” “还有我!” 在场喝喜酒的人纷纷站出来,他们站在木知婉身后。 林清禾等女郎左右护着她,她们的锐利又带着审视眼神死死盯着萧亦寒。 完了!彻底完了! 萧亦寒俊朗的脸庞此时因恐惧变得有些扭曲,心脏犹被巨石压住,有些呼吸不过来。 “来人,拿下他!”林清禾喝道。 几个侍卫上前,将还不知所措的萧亦寒遏制住。 “没有官府的缉拿,你也不能抓我!”萧亦寒反应过来,剧烈挣扎起来。 萧母尖叫声去拉扯侍卫:“就是!我儿有什么罪!木知婉这个贱人得了我们的庇护,她的命就该是我们的!” 侍卫看向林清禾,见她点头,他们直接用力将萧母推开。 “莫要胡搅蛮缠!” 萧亦寒大喝:“别动我娘!” 他盯着林清禾,双眸泛寒:“国师好大的威风,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你上位就是干净的吗?生得如此貌美,年纪轻轻,不过及笄年纪就成了国师。 我有什么错!是木知婉亲自送上门的,也是她贱,将鸿儒大师的名号送给我用! 是我逼迫她的吗?不是吧,木知婉今日报复我,也不过是因为我没娶她罢了!” 红莲刚赶到萧府就听到萧亦寒说的这几句话。 她双目一利,看向林清禾示意。 忍不了了! 林清禾大步上前,捏住萧亦寒的下巴:“哦,那真庆幸,我官比你大,打你一巴掌不过分吧。” 啪! 她不轻易打人,一出手,萧亦寒两颗牙齿扇的掉了出来,鲜血从嘴角流出。 萧亦寒的脸颊迅速肿起来,火辣辣的疼。 还没回过神来。 啪!啪!啪!啪! 众人眼睁睁看着玉香楼的花魁,红莲姑娘顶着一张明艳妩媚的脸,攥住萧亦寒的衣襟,左一巴掌右一巴掌。 嘶!好疼! 看客们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萧母张牙舞爪:“贱人!” 红莲眼疾手快,一脚踹过去,将她踹翻在地。 “好一对狼心狗肺的母子,连畜生都不如!”红莲呸了声。 她松开手后,突然意识到,这来萧府喝喜酒的人,不少是玉香楼的常客呢。 她笑了笑,妩媚的眸子冲他们送秋波。 扭着丰臀走到林清禾面前,将白嫩如葱段的手举起来,撒娇道:“国师大人,好疼哦。” 林清禾嘴角微抽,配合的吹了吹:“嗯,美人受苦了。” 红莲满意的扑在她怀里。 众人瞪大双眸!!! 一个仙,一个艳,都是女子,可看上去很养眼啊! 萧亦寒没了力气,他与萧母被压制住。 萧家人都低着头如鹌鹑,不敢吭声,唯恐被牵连。 宫里,宋白微正哄着景和帝吃完药。 她坐在他身上,手指流连他的胸膛娇声:“陛下。“ 景和帝正想回应。 王德闯进来:“陛下,国师求见。” 景和帝作势要起来,宋白微摁住他的肩膀:“陛下,臣妾肚子不太舒服,您陪我。” 景和帝眼底有些挣扎,他正准备答应。 王德道:“陛下,除了国师,还有孟大人等大臣,您……” 景和帝赶紧起身,摸了下宋白微,以示安抚:“等朕回来。” 他匆匆离去。 王德正准备跟上。 “站住。”宋白微喊住他。 第614章 王德脚步骤停,转过身。 “娘娘。” 宋白微抬手扇下一巴掌。 殿内的太监与宫女都震惊抬头,又快速垂首。 王德是宫中的老人了,伺候过先帝,又是当今陛下身边的大公公。 他们平日都敬着他,朝中大臣也会给他几分尊重。 没想到今日会被刚进宫不久的栀妃扇了耳光。 王德面色不改,低着头不语。 “王公公,你要认清楚,谁才是主子,懂?”宋白微凉薄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是。”王德道。 宋白微满意不已,摆摆手让他下去。 出了秀和宫的王德,脸色瞬间沉下。 御书房。 景和帝因着这几日被宋白微吹枕边风吹多了,此时见到林清禾,突然生起了一丝反骨。 语气不太好道:“国师带着这么一大群浩浩荡荡的来宫里寻朕是做什么?兴师问罪? 又想说栀妃的事?若是说她,免谈。” 孟正德心底咯噔声。 其他朝臣面色微沉,下意识去看林清禾的神色。 君心难测啊。 一向备受景和帝喜爱和重用的国师,也会有驳面子的一天。 却是为了一个妃子,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林清禾盯着景和帝,说不失望是假的。 一路扶持的帝王,不管是谁,似乎都会变的那日,完全忘记初心。 景恒王当初如此。 景和帝还没那么严重,但林清禾却敏锐察觉出他的变化。 “陛下误会了,不知您还记不记得天下山河图。”林清禾淡淡道。 景和帝愣了下颔首:“记得,那画是萧侍郎所作。” 他看向孟正德,此时才想起来。 “今日可是萧侍郎与雪亭那丫头的大婚之日。” 孟正德露出苦笑:“回陛下,是,但今日臣来也是为了萧侍郎。” 景和帝面色缓和下来:“说。” “臣等要状告萧侍郎忘恩负义,手段残忍杀害未婚妻”。孟正德道。 景和帝惊讶。 去喝喜酒的臣子,你一句我一句状告萧亦寒的罪行。 景和帝听明白了,他喝道:“此人,当诛!” 众臣欣喜。 “陛下英明!” 萧亦寒与萧母当日被捉拿。 木知婉鸿儒大师的身份也被世人知晓,只不过她手断了,再也提不起笔了。 这让她的画作更是炒上了新的高度。 万金难求。 宋白微打听到萧孟婚事作退,萧亦寒入狱的事之后,亲自下厨做了莲子汤去寻景和帝。 “爱妃怎么亲自下厨。”景和帝心疼道。 宋白微柔声笑道:“陛下治国理政,臣妾应当要做好贤内助。” 景和帝大悦,笑容加深,见她又露出忧愁之态,忍不住道:“怎么了这是?” “陛下,最近孟大人千金与萧侍郎的婚事沸沸扬扬,臣妾听闻后,却觉得冤枉。”宋白微轻声道。 “怎说?” 宋白微缓缓道:“陛下可有发现,朝中大臣都听国师的。她说什么,他们便照做。 萧侍郎此人虽心狠手辣,但臣妾觉得,他适合做陛下的利刃。” 景和帝眉头微蹙:“爱妃的意思是?” 宋白微道:“保下萧侍郎,一切罪责推到萧母身上。 萧侍郎与孟小姐的婚约继续,臣妾倒是觉得他们般配的很,一个美一个俊。 再者,他们结合,也拉拢了孟大人。” 景和帝听得眼睛亮了又亮:“爱妃聪慧。” 当夜。 萧母将一切罪责担下,次日问斩。 萧亦寒被景和帝夸赞大义灭亲,恢复官职,还特地道,他与孟雪亭的婚约继续。 此消息一出,朝野震惊。 朝堂上,如闹市。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萧侍郎此人留在朝堂,只会是毒瘤!”孟正德出列,沉声道。 得知萧亦寒与他女儿的婚事照旧。 一夜之间,他的双鬓白了不少。 范丞相出列:“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与范丞相与孟正德交好的臣子纷纷出声。 朝上气氛压抑的很。 景和帝面色黑的可以滴出墨来,他看向林清禾:“国师怎么看?” “我想问陛下一句话,这主意谁给您出的?”林清禾问。 景和帝恼羞成怒,拍桌而起:“你什么意思!” 本就压抑的气氛骤转急下,剑拔弩张,朝臣们呼吸都放轻了。 林清禾淡然道:“陛下向来明察秋毫,不会随意下令,昨日您亲口惩治萧侍郎,今日就改口了。 这让臣怀疑,有奸臣作怪。” 景和帝脑子有瞬间清醒,神色有些不自然:“萧侍郎的母亲认罪,事是她一人干下的,怎能牵连于他?” 林清禾眼底的眸光瞬间变得犀利:“陛下,一人犯罪,连诛九族!就算是萧母一人犯下,作为得利者的萧侍郎,还能逍遥法外,继续任官。 陛下若是坚持,我辞官!” 第615章 辞官! 林清禾的话在整个大殿惊起巨浪波涛。 众臣惊愕看向她。 “陛下三思!” 范丞相率先出列。 “陛下三思!”孟正德也急声道。 朝中臣子纷纷附和。 景和帝怒极反笑:“好的很,你们竟然威胁朕!” 林清禾冷笑:“陛下是非不分,被一女子话语拿捏,去为难另一个无辜的女郎。 王权之下,臣等不敢不从。 若陛下一意孤行,你随意。” 林清禾说完,直接将国师令牌掏出来。 她不是威胁景和帝。 她是不想妥协。 公道是什么?她重活一世,不是为了保住地位,眼睁睁看着恶人相安无事高坐,女郎陪葬一生而活! 范丞相立即站位表态:“陛下若是饶恕萧侍郎,恢复他的官职,便是视大景律法为泡沫,随意可破。 臣年老,也是时候告老还乡了。” 孟正德眼含热泪,十分感激林清禾与范相的反抗。 他冲景和帝深深作揖:“陛下,臣愿告老还乡,换臣爱女婚约自由。” 景和帝脸庞绷紧,他攥拳:“你……你们!好!好!好!好的很!” 气氛凝重无比。 林清禾与范丞相都是景和帝十分依赖的左臂右膀。 如若他们辞官,朝政必会大乱。 景和帝近来吃多药蒙了脑子,在极度的愤怒下,竟然冷静下来。 他缓缓舒出一口气:“朕收回成命,萧侍郎,即刻问斩!” “陛下英明!” . 萧亦寒已经从牢狱里出去了。 萧母已问斩。 他整个人都似被一股黑寒气笼罩,令人不寒而栗。 萧家亲戚还在萧府,这两日都过得提心吊胆,收拾好东西准备回村。 生怕朝廷问责,他们也要连带砍头。 砰!门被踹开,收拾东西的萧二伯抬眼,见到萧亦寒,面色讪讪,支支吾吾道:“侄儿……你。” “望轩呢?“萧亦寒问。 萧二伯瞬间警铃大作,急忙摇头。 他怕萧亦寒找萧望轩的麻烦。 萧亦寒坐下,冷声道:“别收拾了,我母亲已死,我与孟小姐的婚约照旧,二叔作为长辈,就留在京城理事。 至于望轩,我会给他找份好差事。” 萧二伯听懵了:“你?” “我母亲担下所有罪名。”萧亦寒道。 他吞下一口闷气,眼底闪烁阴鸷与浓烈的杀意。 他将这一切都推到林清禾身上。 他要努力往上爬!他要复仇!总有一天,他定要让林清禾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萧二伯觉得此时的萧亦寒好可怕,他不敢说话,只愣愣的点点头。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到近。 萧亦寒神色微变,他起身往外走。 门一开,利刃抵住他喉咙。 萧二伯吓得想尖叫,恐惧让他硬生生没喊出来,死死捂住嘴,瞳孔瞪大。 “你们这是?”萧亦寒看到侍卫身上的锦服,神色微沉,这是大理寺的人。 “奉命行事,随我们走吧。” 萧亦寒没挣扎,任由他们动作。 萧二伯望着远去的这行人,喉咙微滚。 这怎么从牢狱里放出来,又抓回去了? 他腿软不已,赶紧去收拾东西,他要回村! . “废物!” 秀和宫,一阵噼里啪啦扔东西的声音。 宋白微胸脯跌宕起伏的厉害,面色阴沉,她死死攥拳。 “林清禾要辞官,那就让她辞好了!还奈何不了她了!” “这世间如何沦落到一女子做主了!” 宫女们都不敢吭声,眼观鼻鼻观口站着不动。 她们极力想避开宋白微的怒火。 可惜无辜者也会引火上身。 宋白微随意砸在地上的花瓶,溅起的碎片划破一个宫女的脸庞,瞬间渗出血。 宫女惊呼声,捂住脸。 她的动作引起宋白微注意。 宋白微眯眼,满腔怒火与对上林清禾就会败下阵的不甘和恼子一股劲的撒在她身上。 她抽出匕首抵住宫女的胸膛,阴恻恻道:“抬起头来!” 宫女吓得哆嗦,正欲抬头。 一道令宋白微做梦都辨认的出来的讥讽声传入耳。 她看过去。 林清禾踏过门槛,看到她的动作,眼底闪过丝厌恶。 宋白微这欺辱人的姿态,还真是狗改不了吃粪啊。 “栀妃,你有病吧!”林清禾启齿,冷冰冰骂道。 第616章 秀和宫,气氛诡异。 林清禾给划破脸的宫女处理伤口,给她上药:“伤口不深,莫要碰水,结痂莫挠,早晚上一次药。” 她起身,将一瓶粉末状的药塞进宫女手里。 宫女受宠若惊,感激不已点头。 宋白微嗤笑,直觉碍眼的很,假惺惺。 下一瞬,一道迅影到她面前。 锐利的刀刃抵在她的脸颊。 宋白微的心骤然停了下,屏住呼吸。 林清禾看她这模样,低低笑了声:“原来你也会害怕啊。” 宋白微冷眼睨她:“我可是陛下的宠妃,你敢杀我吗?” 林清禾啧了声:“你要庆幸你是女儿身,你要是男子,已成刀下魂。” 她挪开手,把玩手中的匕首。 “你有你伺候老男人这股劲,不去读书可惜了。” 宋白微听得十分不适,立即讥讽道:“国师如今身居高位,倒是站在制高点嘲讽起我来了。 国师有所不知,本宫家贫,打小大字不识一个,哪儿能跟满腹诗书,聪慧的你比。” 林清禾哦了声:“那你真可怜。” 宋白微本就憋在心底的气更堵了。 她眯眼:“林清禾,你究竟想干什么!” “宋白微,景恒王在哪?”林清禾道。 宋白微心肉猛地一跳,眼神闪躲,她回到主座上,声音低下来:“国师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与你那姐姐确实有几分相似,但我不是栀妃,我叫栀婷婷。 国师不会是因为本宫的长相,所以才针对我吧。” 林清禾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从宋白微身上得到景恒王的消息。 她找不到景恒王的生息,但生死簿中也没他下地府的记录。 那么,只有两种情况。 其一魂飞魄散。 其二与她一样有奇遇,她是重生,那么,景恒王呢? 恶人难死。 林清禾并不存侥幸心理。 从她问出景恒王去处时,就紧盯宋白微的神态变化,不错过分毫。 果然被她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 林清禾有些失望。 景恒王真难杀啊,他身上帝王运真能庇护他一次又一次? “国师。”王德在此时前来秀和宫寻她,一入殿便察觉气氛不对,他迅速抬眼看了圈,恭敬走到林清禾身旁密语几句。 林清禾点头,转身之际瞥了宋白微眼,意有所指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手中沾染太多罪孽,夜里好梦。” 随着林清禾出去,秀和宫里又响起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 . 大理寺地牢。 林清禾的锦色国师袍映入犯人眼帘。 能在大理寺地牢的,一半是犯下滔天大罪的朝廷命官,一半是民间行事极为狠辣的恶人。 他们齐齐抬头看林清禾,眼神幽森的犹如野狼,若不是有笼子的桎梏,恐会扑上去将人撕个稀巴烂。 “你来了。”萧亦寒出声,他靠在墙上,眼底有些无神,看到林清禾时涌现出极大的恨意。 林清禾在牢门口坐下:“寻我有何事?” “我想问国师一句话,我与你无冤无仇,在政事上更是无分歧,你为何要这样对我。”萧亦寒咬牙切齿挤出这句话。 林清禾反问:“木知婉与你萧家无冤无仇,更是鼎力相助你参加科举。 你为何要取她性命,用的还是尽折磨人的手段。” 萧亦寒一瞬不瞬盯着林清禾,突然笑了:“原来国师是在为木知婉打抱不平啊,人为己,有何错? 木知婉的祖母当初还不是抱着目的来的,她给钱,我萧家给木知婉一个住所。 谁让她贪婪呢,想要我的正妻之位,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杀他。” “好一个读圣贤书,却不知廉耻,做的皆是算计害人勾当,没脸没皮的畜生!”林清禾骂道。 萧亦寒猛地冲上去,攥住围栏杆,目光殷切:“国师,像我这样的人才能干大事,你救我,我愿做你身边最忠诚的狗。” 林清禾啧了声:“你连狗都不如。” 她将木知婉放出来。 萧亦寒看着凭空出现的人,吓了一大跳,尤其是看到木知婉直接穿过围栏时,下意识后退。 “萧亦寒,不是我死皮赖脸要嫁给你,是你一直示爱,哄我作画。 是我蠢,发现你顶替我名号时被你哄的不揭露你。 你就是个烂人,烂透了! 我倒是要看看你的心,究竟是黑的还是红的!” 木知婉冲到他面前,指甲突然变得如刀子般锐利,直戳他胸膛,硬生生把他的心脏挖出来! 活生生挖心的疼痛感直冲天灵盖,萧亦寒额头直冒冷汗,不可置信低头。 胸膛被凿出一个洞。 “你……”他虚弱道。 “原来恶人的心也是红的,”木知婉讥讽,将他的心扔在地上,抬脚踩上去。 萧亦寒胸膛里的血快流干了,活生生流血而死。 豁! 他又醒了。 入目漆黑。 他往下摸,心口好好的。 萧亦寒猛地呼出一口气,还好,是梦啊。 啪!黑暗散去,一双脚出现在他眼底。 他缓缓抬头,瞳孔猛缩。 木知婉冲他勾唇,抬起他的衣襟,手戳进他的心口! 又暗了。 萧亦寒不敢睁眼,他摸了摸胸口,完好的。 他的神经紧绷,贴着墙面一动不动。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太疼了,他光想起呼吸便滞了片刻。 半晌后,踢踏的脚步声从远到近到,他的衣襟再次被拽起来。 经历了七次挖心之苦,萧亦寒彻底崩溃,他喊道:“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好啊。”狱吏将牢门打开,手里端了一碗饭递到他面前,“快吃,吃完上路。” 这是……断头饭。 萧亦寒喉咙滚了滚,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他颤抖着手端起来。 温热的饭,是真实的。 吃着他哭了。 他寒窗苦读十几年,也算有天赋,就算不借木知婉的画作,他也能小小做个官,彻底翻身。 可他做了什么。 贪心不足蛇吞象,终究害人害己。 “走吧。”狱吏将他押往刑场。 人人喊打,如过街老鼠,正午之下,他被斩断头颅。 “国师,多谢你。”木知婉目送仇人丧命,笼罩在魂魄上的黑气散去后,她往地府之门走去。 随着木知婉消失世间的那刻,一缕功德光飘到林清禾面前,钻进她体内。 林清禾抬头,强烈的日光迫使她微眯眼。 什么时候,天会彻底亮起来呢? 第617章 南府设宴。 林清禾到时,门口站了几人。 尤其是那道嫩黄色襦裙影子,格外亮眼。 “少观主!”南如烟看到翘首以盼的人到了,飞奔下阶梯,满脸喜色。 林清禾一看南如烟的面色,便知南都护将她养的不错。 脸蛋红润,眼眸明亮清澈,也长了点肉,精气神焕然一新。 “南小姐。”林清禾冲她浅笑,“许久不见。” 南如烟腼腆一笑,又大着胆子道:“少观主叫我烟烟可好,我不想与你太生疏。” 林清禾很喜欢她娇美又纯净的脸,很让她心软,都不忍心拒绝。 她点头:“好,烟烟。” “那我可以挽着你的手吗。”南如烟小鹿般的眸子流露几分怯意,面红耳赤。 回京后,她爹便言传身教,要敢于开口争取,万一能成呢。 南都护还带她乔装打扮去街上摆摊练胆量。 有父亲的悉心陪伴,南如烟越来越自信,她最想争取的是成为林清禾的好友。 “好。”林清禾笑道。 她拒绝不了一个香软清纯妹妹。 南如烟小心翼翼挽住她的手,高兴道:“少观主,今日有好几道菜都是我跟父亲做的。” “那我可得好好尝尝。”林清禾道。 南府欢声笑语。 林清禾用过一顿愉快的晚膳,告辞回茅山屋。 此时夜色降临。 她喝了点青梅酒,有些微醺。 南都护在身后送了好长一段路,并未出声。 “南大人,回去吧。”还有一里路就到茅山屋,林清禾回头道。 南都护还以为她没发现自己,他笑了笑:“烟烟担忧你,下官就……” 林清禾心底微暖,她点点头:“快到了,再说了,我可是国师。” 南都护闻言有些惊讶,再看林清禾面庞很红,眼神也有些游离,他知晓她有些醉了。 “国师也才及笄一年,您也还是个女郎。”南都护道,“我在这儿目送您回去。” 林清禾怔了怔,她摆摆手,转身继续往前走,月光将她的影子拉的有些长。 “小姐,怎喝了这么多。”芍药将林清禾搀住,将她搀扶到凳子,想去打水给她擦拭。 林清禾抱住她的腰肢:“芍药。” 芍药敏锐察觉她情绪不对,眼底迅速浮现担忧:“小姐,发生何事了?” “陛下变了,恒王也没死,心底有些难受。”林清禾闷声道。 芍药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安抚道:“小姐不是常说,一切皆有定数,想不通就先不想了,睡一觉再说。” 林清禾缓缓笑了:“对,睡一觉再说。” …… 翌日,林清禾神清气爽从榻上起来。 元稹元纯一左一右蹲在榻前,她差点踩过去。 “你俩干啥呢。”林清禾吓一跳。 元稹元纯对视眼,急忙摆手:“没事没事。” 林清禾狐疑:“昨夜我喝醉了,露丑态了?” “没有!”元稹元纯异口同声。 林清禾眯眼。 这么反常,看来就是有。 她正想继续问。 芍药进屋:”小姐,范相来了,看面色,不是好事。” 林清禾迅速出去。 范丞相一看到她便道:“清禾,太虚真人向陛下提议要建一座桥打生桩,以庇佑国运昌盛。” 林清禾面色瞬变:“太虚真人这个老阴登!我马上进宫!” 第618章 京城郊外,有一条宽广的河流。 此时正在建桥。 太虚真人站在景和帝身旁,眺望远方。 “真人,只要打了生桩,国运就定会昌顺,是吗?”景和帝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对孩童身上,神情有些犹豫。 太虚真人道:“陛下,金童玉女打入生桩,他们会变成庇护神,护佑整个大景。” 景和帝如负释重点头:“那就好。” 他没看到太虚真人唇角露出的那抹讥讽。 “动手吧。” 随着景和帝话音落下,侍卫将孩童分别带到桥头和桥尾。 桥头埋男童。 桥尾埋女童。 孩童还不知即将发生什么,他们正在玩风筝。 见侍卫上前,都乖巧不动。 两人看向景和帝,他们不知道他是谁,但却能从他的气度里感受到尊贵。 望而生怯,又生敬意。 “随我们来。”侍卫道。 孩童点点头。 直到侍卫将他们放进坑里,准备埋土时,孩童眼底闪过惊慌。 女童怯怯问:“大人,这是干什么啊。” 男童目光殷切,显然也关心。 俩孩童也就五岁,加起来才十岁。 侍卫有些于心不忍,握住铁锹的手顿住,他看向景和帝。 孩童也开始不安起来,顺着他视线看去。 半大的孩子眼神清澈,景和帝不敢与他们对视,低下头去。 ”陛下,成大事者,不可仁。他们并不是死去,而是成庇护神。 陛下此举也称得上是善举了。”太虚真人看出景和帝的顾虑,缓缓道。 景和帝点头,他盯着侍卫做手势。 侍卫攥着铁锹的手更加紧了,他不去看孩童,垂首锹土。 随着一锹锹土埋下来,女童哇的哭出声,十分惊恐。 男童也跟着一起哭。 听得侍卫们都头皮发麻,不敢看他们。 景和帝抿唇。 “陛下,咱们回宫吧。”太虚真人察觉他面色不太对,他出声道,“他们成为庇护神之前还是人,产生的恨意恐会冲撞陛下。” 景和帝心底确实有些难受,闻言顺势而下:“好,”回宫。” 就在此时,两道身影突然冲出来。 景和帝的随身侍卫眼疾手快,拔剑怒指。 来者是两个妇人。 她们面色焦灼,还带着愤怒:”大人,你们明明说是看中我们的孩子,带去过好日子的。 这是在做什么!要活埋我们的孩子吗!” 为首的妇人生得粗壮,她是女童的母亲刘氏,女童看到疯狂摆手,眼泪往下掉:“娘!” 刘氏满腔怒火,作势就要冲过去。 男童的母亲方氏也歇斯底里大喊:“放了我儿!你们这群禽兽不如的东西!” 景和帝面色十分难看,开始动摇。 太虚真人给侍卫使眼色。 侍卫立即上前喝道:“放肆!你们可知道站在你们眼前人是谁?” 妇人一愣。 “是当今圣上,你二人还不快跪下!” 刘氏跟方氏对视眼,眼底的悲怆更加浓烈。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更何况平民。 她们缓缓跪下,忍住哭腔哽咽道:“陛下,求求您了,饶了我们的孩子吧。 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啊。” 景和帝嘴唇蠕动,他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求助的看向太虚真人。 太虚真人静静的看着她们,冷声道:“选中你们的孩子是他们的福气,他们是要做庇护神的!你们别挡了道。” “呸!”刘氏呸了声,口沫星子喷到了太虚真人脸上,“你这臭道士少在这胡言乱语!” 第619章 寻常妇人再大的怒气与勇气,在权势面前,压弯了膝。 刘氏与方氏被侍卫摁在地上。 尤其是刘氏,因得罪了太虚真人,被扇了好几耳光的面颊,又红又肿,牙齿也掉了一颗。 她往地下吐出一包血水,目光依旧犀利,苦苦哀求道:“我家孩儿才五岁!陛下,您是一国之君,您才是大景的庇护神,不是两个五岁的孩童啊!” 方氏哭道:“陛下,前些年征兵,我丈夫去了战场,我家孩儿是独苗啊。” 景和帝闻言忍不住看向太虚真人,小声道:“真人,要不换一个孩子吧。” 太虚真人面色不改:“陛下,要挑中八字全阴的孩子可不好找。” 景和帝轻叹声,打算给这俩妇人一些补偿,正欲开口。 他突然神色微变。 下意识想躲避。 “陛下。”林清禾大老远就看到景和帝的动作,她快马加鞭,迅速抵达他面前,明知故问道,“您在这儿做甚。” 说完,她又瞥了眼太虚真人。 “真人,好久不见。”林清禾冷笑。 太虚真人哼了声,给埋土的侍卫使眼色。 侍卫攥住铁锹,有些为难,视线在几人之间来回转。 景和帝讪讪笑了笑:“国师怎么来了。” 方氏、刘氏两人得知林清禾就是国师,挣扎的更厉害了,两人眸光涌起一些希冀的光:“国师,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众目睽睽之下。 林清径直走到桥头,侍卫被她身上强大的冷气场震住,不敢动弹。 林清禾朝满脸泪痕的男童伸手,明明他半个身子都被埋在土中,可林清禾一拉,轻松脱离。 随后她又将女童拉起来,她一手拉一个,护在身后。 “陛下,您在我心目中一直是位仁君。”林清禾盯着景和帝道,“打生桩用的是活人的性命,若是天下人都照搬照做,天下必乱,何来福气。” 景和帝还未说话,太虚真人便喝道:“你既然是国师,自然知晓打生桩能增气运,如今国运呈衰,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林清禾反讥讽:“运在天,也在人,有你这种毒瘤真人,就是衰。 用打生桩这种害人害己的方式,你也配在道教混? 祖师爷就该收了你这黑心肝的玩意儿!” 太虚真人听得火冒三丈,面色憋红:“悬壶!就连你师傅在我面前都得尊称一句师兄,你作为小辈满口狂言,你算什么东西!” “我不是东西,那你是什么?阴沟里的老鼠吗?哦,不应该,活埋孩童打生桩的事你都做得出来,畜牲不如的老东西!”林清禾骂道,还从兜里抓了把瓜子,嗑瓜,对着太虚真人吐瓜子壳。 太虚真人抽出木剑,凝聚了所有功力对准林清禾,眼底的怒火熊熊燃烧。 “今日老夫定要杀了你!”他暴喝声,身子瞬变一道迅影。 景和帝瞪眼,他这才反应过来。 太虚真人跟林清禾不对付。 两人斗法,他站谁? 林清禾不慌不忙站在原地,她一直用余光观察景和帝的神色。 越观察,越失望! 她本以为有她的辅佐,就算景和帝无多大才能,只要他仁就好了。 君仁,又有得力的朝臣。 天下百姓能过的安稳。 可今日她看到的是景和帝的另一面,无主心骨,耳根子软,易信谗言。 她只是一个国师,能保景和帝一辈子? 此时此刻,林清禾起了换皇帝的心思。 念头一起,她被自己这大逆不道的想法惊的微瞪眼。 就在她愣神间,被红光包裹住的桃木剑直冲她瞳孔刺来。 第620章 太虚真人确实有几分道行。 他的招数又狠又凌厉。 景和帝有些无措。 他下意识不想让太虚真人伤到林清禾。 “真人,停下。”他出声。 晚了。 林清禾被红光笼罩,眨眼不见踪影。 在场人大惊失色。 刘氏等人慌乱大喊:“国师!” 孩童吓得大哭:“国师!” 刚还晴空万里的天色突然变暗,乌云遍布,如傍晚的天一般,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 轰隆! 一道惊天霹雳的雷声吓的地上的人心肉猛跳。 天公发怒了。 林清禾在桥尾的树枝上。 她上树前从地上摘了根狗尾巴草叼着,抬眼看天。 她还以为祖师爷不在意她这条小命呢! 太虚真人不见林清禾人影,面色一喜,以为她死了。 谨慎起见,他用手算了一卦,面色又变了。 林清禾分明还活着,她人呢? 太虚真人在乌云之下,警惕环顾四周。 轰隆!又是一声惊雷,一道闪电劈开云端,直朝太虚真人打下去。 太虚真人瞳孔猛缩,又下意识认为,是天道来劫。 他要是渡过此劫,岂不是能飞升为仙了! 于是,他展开双手。 大喝一声:“来吧!” 林清禾……… 景和帝愣了下,不明白他的用意。 侍卫们面面相觑,真人这是疯了不成? 太虚真人不惧任何人的眼神,他满心欢喜迎接闪电的到来。 只要他扛过去,就能升仙。 闪电也没辜负他的期望,又狠又准的劈在他身上。 浑身抽搐,疼的都不知作何表情的太虚真人很快发现不对。 要死哦,这压根就不是给他渡劫的雷,这是要劈死他的雷。 太虚真人终于露出恐惧,他集中所有功力护体,嘴里念念有词。 一道又道闪电劈在他身上。 是惩罚他不敬。 也是祖师爷惩罚他攻击林清禾。 景和帝吓得不敢动,惶恐在心底不断的乱窜,他忍不住想,这是不是老天爷给他的警示。 他相信太虚真人是错的。 蠢货! 一道浓烈的黑气弥漫在空气中,还有一道轻的只有太虚真人才能听到话。 “救我。”太虚真人仿佛抓住了唯一道稻草。 在树上看戏的林清禾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眼神一利,瞬间跳下树。 闪电消失,黑云散去,风平浪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太虚真人浑身焦黑,头发也电的竖起。 林清禾出现在众人眼帘。 “国师!”景和帝恍然回神,惊喜道。 却见林清禾目光清冷看着他。 景和帝顿住,有些心虚道:“国师在怪朕。” 林清禾道:“不敢,陛下贵为一国之君,您想做什么,我无权干涉。” 景和帝心底有些难受:“朕错了。” 林清禾看向受了这场无妄之灾的孩子,轻声道:“陛下对不住的,是你的子民。” 景和帝急忙让王德准备百两黄金,补偿给刘、方氏,并让侍卫护送她们回家。 又亲自安抚两个孩童。 毕竟是一国之君,刘、方氏受宠若惊,赶紧道谢。 两个孩童却盯着林清禾,虽年纪不大,心底却明白是林清禾的出现,他们才逃过一死。 女童眼底迸发着之前从未有的亮光,她对林清禾道:“多谢国师,今后我也要读书,成为向您一样的人。” 林清禾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会的。” 景和帝摆驾回宫。 “陛下。” 太虚真人发出虚弱的声音,黑麻麻的手抬起来。 景和帝浑身一震,眼神不受控制的看向太虚真人,他竟然没死? 不愧是得道真人。 景和帝思绪散开,又顾及林清禾在,不敢提出救他。 林清禾倘若未闻立在旁侧。 “国师,真人他。”景和帝试探道,一边观察林清禾的神色。 林清禾似笑非笑:“陛下想怎么安置都行。” 景和帝面色讪讪,不敢直视她。 最终太虚真人还是被带回宫。 林清禾进城便跟景和帝分道扬镳,望着浩浩荡荡回宫的马车,她垂下眼眸。 陛下,我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范丞相已经在茅山屋等了许久。 见林清禾回来,赶紧迎上去。 林清禾道:“孩子救下了。” 范丞相见她神色有些疲惫,斟了杯茶递过去:“陛下他……” 林清禾打断他的话,抬眼直视他:“范相,倘若有朝一日我站在陛下的对立面,你当如何。” 哐当,范丞相手中的茶杯没拿稳,掉落在地。 他惊疑的看着林清禾,心突突的跳动。 “国师这是何意。”范丞相颤声道。 “字面意思。”林清禾正色道。 茅山屋的灯亮了一夜,直到次日范丞相才离开,他面色有些疲惫,脚步却沉稳。 芍药忍不住问林清禾:“小姐跟范丞相商议了何事,我怎么看着他有些优柔寡断,这不像他啊。” 林清禾正欲开口。 红莲浑身是伤冲进来。 林清禾神色大变,眼神冷的可以结冰碴子:“谁伤的你!” 第621章 赤狐族。 一群狐狸围着王座上,已化人形的狐狸精幽冥。 她的狐狸毛滑顺漆黑,一双眼眸幽深不可测,相貌既不妖也不魅。 反而锐利犀利的像狼族。 “大王,吃桃。” “大王,何时能教我等修炼成人的法子啊。” 狐狸们围着幽冥,七嘴八舌道。 幽冥抬眼,轻呵声,她面色突然微沉,盯着门口。 “幽冥,这狐界的大王何时轮到你来当了。” 高九尺,肩宽窄腰的身影映入众狐眸底,它们呼吸一滞,双腿发软屈膝跪下。 白瀛凌冽的王者气息又浓又强,压的众狐脖颈皆沉。 “狐王。”众狐纷纷喊道。 此时它们才发觉,幽冥在白瀛面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幽冥不慌不乱,赤脚落地,步步生莲扭到白瀛面前,伸手攀上他的肩勾唇笑道:“王,你发情期到了,找我双修啊,我很乐意效劳。” “滚。”白瀛冷声,拎起她的胳膊,毫不留情往旁侧一扔。 幽冥暗自集中功力才没被甩在墙上,她撑住地,额前的发丝有些凌乱,稍显狼狈。 小狐狸们面面相觑,纷纷夹起尾巴,大气都不敢喘。 幽冥起身,没了开始的殷切,站的笔直盯着白瀛。 白瀛察觉出她体内的动荡,眸子微暗,正想观察她想整什么幺蛾子。 飕!她身后豁然出现五条尾巴! 众狐痴迷又羡慕的看着她的尾巴,心生臣服之意。 白瀛终于正色看了她一眼:“短短一年里,你长出了四条尾巴。” 幽冥冷笑:“人类中有句话叫做,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红莲,是你的人吧。” 她与宋白微做了个交易。 她成为宋白微供养的狐狸精,赋予美貌,而她也要从宋白微身上得到供养。 昨夜红莲突然打上来,俩狐恶斗,多了条尾巴的她略胜一筹,狠狠的在红莲身上撕了几道口子。 白瀛猛然听到红莲的名字,瞬间想起林清禾。 他抿唇。 他有好些日子没见到她了。 “道士!有个道士闯进来了!”一只小狐狸飞奔进山洞,大喊道。 白瀛心肉一跳,转过身去。 冷若冰霜的林清禾着青衣,直接踹开挡在山洞的石头。 砰!石头四分五裂,整个山洞天摇地动。 “少观主,好久不见啊。”白瀛靠在岩石上,姿态慵懒道。 实际上他看到林清禾,整颗心便不受控制的漏了半拍。 林清禾掠过他面前,直接冲幽冥出手。 幽冥迅速躲开,硕大的尾巴变长变宽,犹如芭蕉叶笼罩在林清禾头顶上。 她冷笑:“道士?我哪门子得罪你了?” “你伤了我的人。”林清禾抽出桃木剑,一跃而起,直接戳破幽冥的尾巴。 幽冥吃疼,她感觉到一股强悍的力量将她镇压。 还没等她回神,林清禾攥住她的尾巴打圈。 幽冥瞳孔猛缩,恼羞成怒道:“臭道士,放开!” 她是立志要当狐王的狐!被拽着尾巴乱撞,岂不是在众狐面前丢了颜面! 极大愤怒让幽冥爆体,她挣脱开林清禾的桎梏,尖锐的嘴巴张大,想将她吞入。 白瀛手指微动,想出手。 林清禾比他更快,她不躲不让,直接迎上幽冥的大嘴,手一挥。 痛!幽冥神色大变,迅速落地,张嘴往外吐。 密密麻麻磨人的痛感无时无刻都在折磨她。 她吐出一包血水,还有上百根针。 林清禾依旧孤身一人站在一群狐狸中,神色冷淡。 众狐被她连续狂揍人的举动吓得不敢动。 咕噜。 这坤道好野蛮。 “动我的人,你有九条命我也打到你没命。”林清禾转了一套手腕,抬腿向幽冥走去。 幽冥维持不住人形,狐狸状缩在地上,看到林清禾的动作,爪子缩了缩。 服入林清禾给的药加治疗后的红莲,神清气爽出现在山洞门口。 见幽冥狼狈样,她被揍的那口气出了! “呦,丑狐狸精,还好吗?”红莲讥讽道,扭着丰臀到林清禾身旁,又撒娇,“少观主,人家的手还好痛。” 林清禾点头,提起木剑朝幽冥的手刺去。 幽冥喉咙一紧,迅速滚到旁侧,尖声道:“我认输。” 林清禾脚步骤停,看向红莲。 红莲点头。 她这才收起桃木剑。 做人留一线,红莲也是狐族一员,她并不打算要幽冥的命。 不过。 她眼珠子微转:“赤狐族的孩儿们,你们得认我为大王,懂?” 她朝王座走去,拍了拍,直接坐下。 红莲内心有些波动。 她要成王! 白瀛眼皮猛跳,终于忍不住道:“红莲,你越矩了。你的实力并不在本王跟幽冥之上,未免太狂妄了,你哪儿来的胆子!” “我给的。” 清冷又笃定的声音在整个山洞传荡。 林清禾站在王座旁侧,勾唇:“谁有意见,来战。” 桃木剑在空中划了一个漂亮的诀,稳稳落地。 众狐利落跪下,立即转变态度认主红莲。 狐狸精,只讲实力,不讲道义。 幽冥咬牙!她辛辛苦苦拉帮结派,反倒让红莲给采摘了! 极大的不甘在她心底乱窜。 她看向白瀛,希望他能出手。 毕竟他是狐狸界唯一一只九尾狐! 千年老妖精,总能对付一个坤道吧。 岂料,白瀛转身就走,他耸耸肩:“行呗,惹不起。” 幽冥:? . 皇宫。 宋白微看着榻上浑身焦黑的太虚真人,眼底闪过厌恶。 死没用! 她撇嘴。 不过朝堂上,她也只能倚靠太虚真人助她登后位。 “陛下,真人没事吧。”宋白微依偎在景和帝身侧,担忧道,“他还炼着陛下丹药呢,就这死了,那以后谁……” 她点到为止。 景和帝立即露出焦急的神色:“太医,务必将真人救活。” “我看陛下是糊涂了,能被天雷选中的真人,那叫真人吗?是歪门邪道,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皇后听说太虚真人被雷劈,高兴的直拍掌,特地前来看他究竟死没死。 还没跨过门槛就听景和帝命令太医。 她眼底闪过浓郁的失望,迅速走前,正色道。 景和帝面对皇后,神色有些不自然:“皇后怎么来了。” “贵妃怎么也在这,你跟太虚真人是什么关系,你们是一同进宫的,妹妹你又如此关心他,你俩该不会有一腿吧。”皇后不回答景和帝,直接将矛头对准宋白微。 第622章 “皇后娘娘岂能这般污蔑我师傅!我师傅乃得道真人,压根不通男女之事!” 金霞真人急眼,立即跳出来维护太虚真人的名声。 宋白微听到皇后的话便站不住了! 在她眼里,太虚真人就是一老头! 而她美貌无双。 他们怎么可能会是那种关系! 愤怒没冲昏她头脑,她还记得做戏,眼泪飙出,扑在景和帝怀里哭诉:“陛下!臣妾与太虚真人绝无任何关系?” 皇后瞥她眼,讥讽道:“你敢对发誓吗?” 宋白微噎住,瞪眼。 景和帝有些怒了:“够了!朕了解真人,也了解栀妃。” 皇后失望的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榻上躺着的太虚真人。 她轻轻哼了声:“臣妾告退。” 就在皇后转身之际。 宋白微出声了:“姐姐,我见你身边的徐公公挺好的,不然您将他调到秀和宫伺候我吧。” 皇后顿住,双眼喷火,她忍住:“不可能。” “为何。”宋白微故作惊讶,从景和帝怀里钻出来,看看她,又看看徐公公,迟疑道,“难不成您与徐公公有私情?” 她是个眦眦必报的人。 皇后联合林清禾让她丢了颜面。 这几日她没闲着,特地找人去皇后宫殿寻找她的把柄。 可不是,被她发现了。 徐公公看皇后的眼神可算不得清白呐。 景和帝面色一绿,锐利的视线朝徐公公扫去。 “胡说八道!”皇后怒极,冷笑道,“你眼脏,所以看什么都脏。” 宋白微嗤道:“那娘娘把徐公公让给我!” 徐公公迅速抬眼,在她说出他与皇后有私情时,他心肉便猛地跳了下。 但他知道他不能露出半点马脚,否则就是置皇后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栀妃喜欢徐公公? 不是吧不是吧,陛下英勇无比,对你极其宠溺,你竟然想要别的男人。” 宋白微听到林清禾的声音,神色骤然冷下来。 有她什么事! 可景和帝面色已经沉下来了,他盯着宋白微。 是啊!他都这般宠宋白微了,她非要徐公公做什么? 皇后是太傅之女,端庄大方,最是循规蹈矩,遵从礼仪。 她是万万不可能跟徐公公有一腿。 而宋白微呢,魅惑,会勾引人,榻上花样也多。 景和帝越想越乱。 “栀妃!”他喝道。 宋白微急了,辩解:“冤枉啊陛下,国师胡说八道。” “哦,我胡说八道,那你也胡说八道,平白无故往皇后身上泼脏水,你这人真恶毒。”林清禾语气平静,说的每个字都让宋白微又怒又哑口。 殿内,众人神色各异。 徐公公暗地里松了一大口气。 景和帝觉得在林清禾面前失了颜面,本来他在她面前就有些心虚。 太虚真人给他制的丹药确实有大补的效果,同时也让他易躁怒,情绪大开大合,加上房事不节制。 易早死,甚至气一上来会堵死。 林清禾看出景和帝的面相已经不太对了,她垂首默然,并未开口提醒。 “栀婷婷,你好好反省!”他低喝声,快步离去。 经过林清禾身侧时,他又顿了下,强忍住怒火,语气尽量放平:“国师是有要事寻朕么。” 林清禾摇头:“我是来寻皇后娘娘的。” 不,她是来看宋白微什么动静的。 没想到看了一出戏。 景和帝呼了一口气:“那朕就先回书房了。” 林清禾:“好的。” 太虚真人依旧没有醒。 金霞真人一直守在他师傅身边,又十分忌惮林清禾,用余光瞥她的一举一动。 林清禾走一步,他惊的起身,准备出剑。 林清禾瞥他眼。 太虚真人紧张的吞口水,不敢动。 “栀妃,你的脸怎么了。”林清禾看着宋白微。 宋白微面色疑惑,她环顾四周都没找到铜镜,她忍住火气,不耐道:“少卖关子,有话直说。” 皇后这才认真去看宋白微的脸。 这一瞧,她发现宋白微眉眼间的妩媚褪去不少,肤色也暗沉有些发黄,鼻子也塌了些。 她啧啧称奇,宋白微莫不是会变脸? 她们的目光让宋白微很不适,内里有些焦灼,急匆匆就想回秀和宫。 “慢着。”林清禾出声。 宋白微咬牙:“还有什么事!” “你不行礼就走,太不将皇后娘娘放在眼里了,啧,你没教养么?”林清禾说着,在兜里掏啊掏。 一直关注她动向的金霞真人身颤了下,来了来了! 她终于要出手了么! 就在他屏住呼吸,准备誓死保护好他师傅时。 只见林清禾缓缓掏出一把瓜子。 就这?金霞真人狠狠咬牙。 虚张声势! 皇后也反应过来,气势瞬间凌人:“给本宫跪下!” 宋白微还没反应过来,皇后身边的嬷嬷左右摁住她的胳膊,强行让她跪下。 宋白微的面容在此刻扭曲,变得更可憎了。 她吞下这口恶气:“皇后娘娘,臣妾告退,还请你恩准。” 皇后嗯了声:“滚吧。” 宋白微起身,由于动作太快,差点摔在地上。 她跺脚,快步离去,眼底恨意乍现。 林清禾!皇后! 她记住了! 更让她崩溃的是,就算她成了皇帝的宠妃,她在林清禾手里也落不得好。反而处处吃瘪。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宋白微快速回到秀和宫后,她第一时间去照铜镜。 下一刻,响起惊天动地的尖叫声。 宫女们战战兢兢,不敢吭声也不敢看她。 “我的脸!我的脸!”宋白微猛地将铜镜摔地,不可置信的坐在凳子上,神色慌乱。 她原本是个清秀的美人,尝到妩媚大美人皮囊带来好处和目光后,她就想一直持靓行凶。 可谁能告诉她,她怎么变丑了! “狐师,狐师!”宋白微割血画符召唤幽冥。 半晌都没回应,她心凉了半截。 就在她绝望之时。 “蠢货,光是脸的变化就让你心神不宁,如何成大事。”幽冥的声音在秀和宫响起。 宋白微愣住,她哭诉道:“狐师,可我如今要靠这张脸迷惑景和帝,才能对付林清禾啊!” 幽冥…… 她无语片刻:“林清禾依仗的不是美貌,是能力。你要有她一半,如今就不会在这哭了。 容颜在实力面前,不值一提,懂?” 宋白微吞口水,她不想认同却得依着幽冥:“是,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加大药量,一个月内让景和帝死。天下大乱,妖魔鬼怪都有机会,共享天下。” 第623章 半夜。 茅山屋传来一阵阵异响。 林清禾转了个身,并不理会。 片刻后,她从榻上起来,快步朝门口走去,猛地将门打开。 “平日里都躲着不敢遇见我,今夜莫不是疯了,都聚集在茅山屋门口做甚。” 她脸色不善,看着门前乌泱泱一片魂魄们。 真是奇了怪了。 “少观主,救救我们吧。” 为首的老鬼头一声哭嚎。 其他魂魄跟着哭。 惊的芍药也起来了。 “怎么了这是?”她看到门口的景象吓一跳。 林清禾揉了揉眉心。 这一天天的,人不省心,连鬼也不省心。 她侧身:“别嚎了,吵到街坊邻居,就等着挨揍吧。” 众鬼立即噤声,乖乖跟着进茅山屋。 坐在墙头上的元稹元纯好奇的看着他们。 最后一个魂魄飘进去的那刻,门砰的关上了。 屋内,没开灯。 只有一盏蜡烛。 魂魄聚集,居于下首,主座上的青衣女郎,清冷绝艳的面庞在忽闪忽灭的烛火下,若隐若现。 她不说话。 魂魄们也不敢说话。 芍药端来一盏茶,看向老老实实坐在地上的魂魄们道:“究竟是何事,快说,别打搅我家小姐睡觉。” 老鬼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林清禾的面色,这才开口:“少观主,东山出现了一只专门掏坟的鬼啊!他还………他还吃尸体!” 越说他越悲愤。 身后的魂魄们跟着愤怒。 他们的坟就是被这食尸鬼给挖了。 林清禾惊讶:“还有这么不讲鬼德的魂魄?” 老鬼头重重点头:“是啊!少观主,求求您了,出手惩罚他吧!” 林清禾喝完茶,起身:“走!” 月黑风高。 东林山,树不多,看上去十分荒芜。 附近几个村子都将家中过世的老人埋葬在此山。 乌鸦咿呀叫,夹杂着野猫那如婴啼喊声,饶是孤魂野鬼,也觉得有些惊悚。 这片满是坟地的山,出现一道青色的身影。 她是人。 身后却跟了一大群魂魄。 且个个神色都有些害怕,不敢探出头来。 林清禾踩到干枯的树枝,发出清脆的啪嗒一声。 她身后的魂魄吓得激灵。 “别过来啊!” 一道道颤声在身后响起。 林清禾:…… 变成鬼了还怂。 她大步流星往前走,随着越爬越高,坟地也越来越多。 村子里的人都讲究落葬的风水,越高越好。 随着林清禾快要登顶,她的视线里缓缓出现一道红色的身影。 很高,很纤细,弱柳之姿。 手中还拿了把锄头,背对着林清禾吭哧吭哧的挖他人坟地。 “少观主,就是他!”老鬼头挤上前到林清禾身侧,咬牙切齿道。 林清禾啧了声:“他看上去那么弱,你们一群都干不过他?” 老鬼头立即露出憋屈的神色:“少观主有所不知啊!” 正说着,他突然顿住了,眼神惊恐。 林清禾看过去。 弱柳之姿的影子徒手将棺材挖出来,并且举过头顶,转过身。 恰好与林清禾以及她身后的魂魄来了个面对面。 很白,男生女相,勾人的桃花眼,刀削般的脸庞,花瓣唇。 男艳鬼。 林清禾脑海里立即闪现这三个字。 砰! 棺材被男艳鬼放在地上,他飘上棺材,打量林清禾。 “你是人,大晚上的怎么来东山了,这儿阴气重,快下山吧,你身后跟了一大群鬼魂,他们会害你的。”男艳鬼的声音很温柔,听上去很正派,不像是食尸鬼。 林清禾狐疑的看向老鬼头。 老鬼头想哭。 食尸鬼,你装什么装!生得那么漂亮做甚,连少观主都被你迷惑了! 还他们会害人,害人的分明是他! “少在这儿血口喷人,不……鬼!”老鬼头大喝一声,“说,你为何要挖我们的坟墓,我们跟你有仇吗?” 林清禾视线重回男艳鬼身上。 男艳鬼嘴唇动了。 就在此时,一群拿着火把的村民突然冲上来,他们看不见鬼魂,只看见林清禾一人时,纷纷露出不可思议又愤怒的神色。 他们将林清禾围住:“你为何要挖我们的祖坟!” 林清禾:“?” 她说不是她,你们信吗! 第624章 月光皎洁,将大地照明。 坟地上。 一人,身后一群鬼。 对面,村长身后一群人。 咿呀,乌鸦飞过,徒增一丝恐怖的气氛。 林清禾道:“误会,我是个坤道,途经此地发现一只红衣厉鬼在刨坟,是他干的,不是我干的。” 漂亮的红衣厉鬼蹿到她旁边,冲她腼腆笑了笑。 其他鬼!! 这刨坟的食尸鬼好不要脸啊!干的尽是缺德事,还在少观主面前装无辜。 茶,真茶啊! 步坑村的村长,紧盯着林清禾,黑黢黢的脸庞流露怒意。 “姑娘虽然容貌生得标致,却满口胡言。”村长冷喝,“我只见到你一人在这里,鬼呢?鬼在哪里?” 近日,东林山的坟都快刨没了! 他们对落地归根看的十分重要,对祖坟的风水亦是如此。 他们一直猜测,究竟是谁,多大仇,多大恨啊! 今夜一看,竟是个女郎。 众人愤怒,眼底的火气都要冒烟了。 林清禾身后的众鬼冲他们呲牙咧嘴。 不肖子孙!眼瞎了! 为首的村长用手擦了擦手腕,怎么突然一下子变得凉飕飕的。 林清禾淡淡道:“我说了不是我。” 她语气很平静,却让众人打了个冷战。 老鬼头怕这群不孝子孙冲撞林清禾,他小心翼翼道:“少观主,你给他们开开眼。” 林清禾点头:“你们远离点,身上的鬼气会影响他们。” 老鬼头带着众鬼连连后退。 村民们眼睁睁看着林清禾手中出现一支柳条,她对着他们撒了几下。 “什么东西!”村长惊呼。 下一刻,他的视线突然变得清明起来。 一群面无血色,眼底发青,额头萦绕着黑气,死气沉沉的——鬼! 村民的瞳孔瞬间变得跟牛一样大,胆小的吓得晕过去了。 村长惊的说不出话来。 还真有鬼啊! “不孝子孙,有眼不识泰山,这是你祖父我找的大师来惩治食尸鬼,你还敢冲她发火!”老鬼头远远冲村长恨铁不成钢喊道。 村长被骂傻了,他看清楚那铁青又惨白的老鬼头的脸,可不正是他的祖父。 “祖父教训的是。”村长心底有些发毛,他冲林清禾讪讪道,“是我不是贵人,还望大师莫要计较。” 林清禾指向男艳鬼:“是他刨的坟。” 男艳鬼撒腿就跑。 由于村民太多,林清禾怕鬼气冲撞他们,没去追。 “都下山吧,我在这里设阵法,不让他接近。”林清禾道。 她引渡众鬼入各坟地,一边掏出一把符扔到村长身上:“一人一张,随身携带,下山路切记莫回头。 回家后烧把火跨过去,再抹点酒在脸上跟手上。” 村长跟村民们记得认真。 林清禾放出卓华,让他去逮男艳鬼。 食尸鬼,她也是第一次见。 他究竟为何食尸? 她得搞清楚! ……… “有鬼啊!!” 一间茅草屋内,一群男人仓皇的从里面逃了出来,他们有的没穿衣服,有的没穿裤子,更有甚者,只留了一条裤衩子就从茅草屋内跑了出来。 一群人带着惊恐跑到了赵家村的祠堂内。 赵家公祠供奉着赵家的列祖列宗,对于这一群赵家村的男人来说,那是自家的老祖宗,庇佑子孙后代,鬼魂不敢招惹,所以进入祠堂内,那些恶魂厉鬼就不敢进来。 果不其然,当这一群赵家男人进入祠堂后,身后那一缕充满冷冽之意的魂魄停了下来, 在祠堂内短暂停留了三秒钟后,刹那消失于夜色中,紧随而来的是一道森寒的警告之声。 第625章 “胆敢再踏入惠柳家门者,死!!” 尖锐的声音在赵家公祠内回荡,这一群赵家男人,一个个心有余悸,侥幸松了一口气后面面相觑。 “还好跑的快,不然就要成胯下亡魂了!” “谁说不是呢,它还没出现,我的后背就已经发凉了!” “这惠柳家是不能再去了,我可不想被这厉鬼夺了命去!” 众人长舒一口气,看了一眼祠堂门口,欲走,可谁也不敢带头。 于是,有人又问了一句:“你们看清了没,这恶鬼到底长啥样??” “好像穿了一件白色长袍,长袍内染着鲜血,恐怖至极! ” “脸呢?脸长啥样?” “好……好像没脸!”有人骇然回应。 其中一个光着膀子的问道:“什么叫没脸?是无脸鬼吗??” “不,不对,是压根就没有头!” “什么??!!” 当说到没有头的时候,众人惊呼了一句后立马安静了下来,回想那个画面,倒吸了一口寒气。 “又是一个无头鬼。” 然,没穿衣服和裤子跑在最后面的男人却忽然来了一句:“有头,头……头在它手上呢!” “!!!” 众人浑身一颤,忽地看向男人。 男人战战兢兢的说道:“那头惊骇的很,披头散发,七窍流血,血眼通红,长舌伸出,煞白无比!!” “啊!!” 众人舌桥不下,浑身颤抖。 “还,还有……那獠牙……” “你闭嘴!” 有人连忙制止。 “你再说下去,我都不敢回家了。” “我也是。” “还有我。” “要不,今晚我们哥几个就在这里凑合一晚吧!” …… 茅草屋的柴火房内。 惠柳有气无力的从草堆里坐了起来,她身上的衣服被尽数撕碎,大部分的身体完全裸露出来。 泪眼模糊,脸上充满悲恸,但依然无法遮挡那绝美的五官。 她已经不止一次的被这群赵家男人觊觎了。 有时白天,有时晚上,有时一人,有时一群人。 有时在家,有时赶集,甚至于下地干活,身边总有一群牲口对自己虎视眈眈。 虽然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可长时间的折磨,已经让她彻底的精神崩溃,她已然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 她抬头看去,只闻其声不见其魂。 惠柳再次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赵郎,要不你带我一起走吧!” “不行,惠柳你要好好活下去。” 惠柳无助的摇摇头,“我活不下去了,他们每天都来欺负我!” “我知道!”对方急促的说道。 “你既然知道,那我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和你一同做那孤魂野鬼?” “不,不行!” “为什么?” “人间值得!” 白衣魂魄隐匿于茅草屋的窗户外,按照“鬼道”,它是不能出现在生人中的,否则将会遭受“鬼道”的处罚,轻则抽打折磨,重则油炸刀山火海,更甚者魂飞魄散。 所以它每次出面解救妻子,回到“鬼道”便要遭受相应惩罚。 为了妻子,这一切都值得,他只想妻子活着,好好的活着。 “自打你死后,这人间便不值得。” 彼此沉默半响,惠柳四处张望道:“你能让我再见你一面吗?” 白衣魂魄提着头,阴风阵阵,森然无比。 “不了,会吓到你的。” “求你了!!” “不行。” 惠柳从茅草屋内走了出去,来到一口水井旁。 “你不出来的话,我就投井!” “别……”白衣魂魄急忙回应。 “那你出来。” 白衣魂魄犹豫再三后,飘向惠柳,来到对方面前。 惠柳在感受到一阵阴风后,面前突兀出现一道白影,丈夫赵弓影尸首分离飘在它的面前。 然而惠柳并没有出现半分惧怕之意。 第626章 在看到丈夫血淋淋的头颅时,内心只有万分悲痛。 “都怪我!”惠柳内疚道。 “没事。”赵弓影冷白的嘴唇微动。 “带我一起走吧!” “人鬼殊途。” “死了不就好了。” “你得活着!” “他们还会再来的!” 白衣魂魄赵生沉吟一番后,猩红的双眼带着一丝决绝:“以后不会了!” “不可能,除非他们都死了!” “是啊,死了就好了……”白衣魂魄转过身去。 反应过来的惠柳连忙说道:“你要是杀了他们,你会魂飞魄散的!” “那便魂飞魄散!” 决绝之意骤然浮现,内心激荡的惠柳连忙冲了过去,想要拥抱对方。 然而眼前只剩下一团白雾。 第二天。 赵家公祠内,惊现七具男尸。 每一具男尸的死相都极其难看,死不瞑目,狰狞的瞳孔充满恐惧! 府衙衙役已经派人封锁了现场。 祠堂外,赵家村民围聚在一团,议论纷纷。 “一个个衣服都没穿,到底是怎么死的?” “莫不是赵家村遭了劫匪??” “哪个劫匪杀人会脱光衣服?” “也是。。这也太恐怖了吧!” 村民们一个个神色惶惶。 良久,仵作在现场勘察完之后,在县令耳边轻声呢喃了几句,县令当即下令:“来人!将野妇惠柳带回县衙!” “???” 村民们听到惠柳的名字后,再次讶异起来。 “又是惠柳?” “一个妇道人家能做什么?” “是啊,一个妇道人家能杀这么多男人?” “……” 两个时辰后,雩城县衙内。 县令拍案而起。 “野妇惠柳,你可知罪?” 惠柳已经知道了一切,故而从容不迫的看向县太爷。 “小女何罪之有?” “昨晚,你在何地?” “小女一直在家中!” 县太爷:“可有人深夜造访?” “没有。”惠柳坦言道。 “信口雌黄!” 县太爷从仵作手中拿过一块碎布,然后丢到惠柳面前,“这可是你身上的?” 惠柳看向碎布后点点头。 县衙外,村民惊愕。 “真是她?” “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啊?” “有没有可能是下毒?” “……” “对!就是下毒!” 原本跪在堂内的惠柳忽然站了起来,她看向身后的村民,又看向堂前的县太爷,承认道:“就是我下的毒,把这一群畜生给毒死的。” 县太爷也没想到这个案子审的如此之快,既然堂下之人已经认了,他也就没有必要再审讯下去。 于是,从瓮中抽出一支木签,朝着惠柳丢了下去。 “犯人惠柳犯杀人罪,依照大景律法当斩。” “来人,押下去,秋后问斩!” 就在衙役准备将惠柳押解下去的时候,大堂外忽然响起一道雷厉的声音。 “等等!”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 “好漂亮啊!” “这是仙女吧?” “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 县太爷凝神看去,一位气质出尘的女子出现在大堂内。 “堂下何人?”县太爷老气横秋的问道。 仙尘女子旁的女子回应:“我家小姐乃悬壶大师!” “什么?悬壶大师?” “她就是大名鼎鼎的悬壶大师?” “听闻其名不见其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 县太爷一听,连忙从座位上走了下来,原本高高在上的姿态立马变成了笑容可掬的低头谄媚。 “原来是悬壶大师。” “来人,还不赐座!” 师爷搬来一张太师椅,林清禾正眼不瞧,直直的走向县太爷的座位。 师爷挑眉看了县令一眼,县令摆摆手,朝着林清禾谄媚的走了过去,在一旁坐了下来。 林清禾惊案一拍:“堂下妇人,你可有冤屈?” 惠柳抬头看向林清禾。 悬壶,济世之名早有耳闻,她揉了一下双眼,难以置信的看向林清禾。 “悬壶大师,可否能为我伸张正义?” “但说无妨!” “叩谢!” 林清禾跪地三拜后缓缓说出。 原来,在一个月前,惠柳一个人在家做饭,丈夫赵弓影外出干活,赵家村赵兲喝醉酒后借着酒劲来到赵弓影家。 昔日赵兲和赵弓影发生过小摩擦,于是想要找对方算账,不想来到赵弓影家后,恰好看到惠柳正在宽衣沐浴。 于是心生色胆,试图侵犯惠柳,惠柳挣扎后,拿起厨房的菜刀失手砍死了赵兲。 赵弓影回来看见后便替妻子顶了罪名去衙门自首。 不想,衙门县太爷却直接判了赵弓影秋后问斩!! 说到这!! 县太爷连声打断。 “你放屁!” 惠柳看向林清禾。 林清禾冷声回怼:“你闭嘴!”随后看向堂下妇人:“继续说!” 惠柳想尽办法还是没能挽回丈夫的生命。 丈夫赵弓影还是被刽子手斩杀于午门。 自此,便是惠柳噩梦的开始。 第627章 当一个貌美的女子失去了丈夫,她的美成了伤害她的利刃。 错的不是她。 是男人。 他们的觊觎之心彻底暴露,频频骚扰。 惠柳每次告状,县太爷都置之不理。 “野妇,莫要胡言!”县太爷虽不能动弹,却能说话。 惠柳:“我所言一切属实!” 县太爷:“悬壶大师莫要听信谗言!” 林清禾冷凝皱眉,朝着身旁的芍药示意了一下后说道:“是真是假,自有人论证!” 话音落下后,整个县衙内的窗户悉数关闭,门口众人全部涌入堂内,紧接着大门“砰”的一声关闭,县衙大厅昏暗无比。 “这是要做什么?” “悬壶大师在施法吗?” “好厉害啊!” 只见林清禾从手中丢出一张燃起的黄符。 “天罡地支,七十二煞,急急如律令,灭!” 黄符燃尽后,林清禾轻声喊道:“赵弓影,出来吧!” 顿时,府衙内寒意四起,众人冷凝鼻息,看向堂内。 忽然间,一道白影出现在众人面前,村民们差点被吓出魂魄,频频后退。 堂内,鬼魂飘荡于夜空中,手提一颗血色头颅。 “鬼,鬼啊?” “这,他,他是赵弓影!??” “我的天,这太恐怖了!” “赵家公祠的七人,莫不是他所杀?” “极有可能!!” “悬壶大师也太厉害了,就连厉鬼也能收伏!” 赵弓影的头颅在看向林清禾后,躬身示意:“赵弓影拜见少观主!” 林清禾正襟后看向赵弓影,没有任何惧色。 “本道问你,可是你替妇人惠柳顶罪?” 赵弓影:“正是在下。” “你为何要替其顶罪?” 赵弓影:“她身子薄弱,受不得牢狱之苦。” “……” 林清禾怔神。 芍药也是顿生感触。 依照律法,正当防卫当以无罪定论。 可谁又知会被“杀头”论处。 林清禾愤然,便又问:“你可是被当下县令审讯杀头?” “正是!” 县令仓惶,连忙遏声:“赵兲并未轻薄与尔妻,你莫要胡说!” 林清禾怒而视之。 县令惧于噤声。 “是不是,一问便知。” 只见一道黄符燃尽。 赵兲鬼魂骤现。 在看到林清禾后,双目惶恐,连忙跪拜。 “在下赵兲,拜见天师悬壶。” 林清禾冷声问道:“昔日你可是醉酒至赵弓影家?” “正是。” “故而借酒想侵犯惠氏??” “正是。” “惠氏意图脱困未果,故而持刀?” “正是。” “见惠氏持刀,你不退反进,变本加厉?” “正是。” “随后惠氏持刀反击,你被乱刀砍死?” “正,正……” “嗯?” “正是!” 一瞬间,堂下哗然一片。 “原来真是这样!” “我就知道赵兲不是什么好人!” “还有这个狗县令!” “……” 县令冷汗直流,双腿发软,惊恐不已。 然而林清禾又扭头看向赵弓影问:“赵家公祠内的七名赵家男子可是你杀?” 赵弓影摇摇头,“我本想杀之,可当我到达赵家公祠时,七人已尽数死亡!” 惠柳惊愕抬头。 “不,不是夫家杀的?” 赵弓影:“我晚到了一步。” 惠柳心中不知何味。 她本想将其罪顶之,和夫君做个断头夫妻。 却不想,杀人竟另有其人。 这时,林清禾又问:“那是何人所杀?” 赵弓影回应:“在下不知。” “好!” 林清禾从腰间拔出玉葫,将两人魂魄收入其中后,扭头看向县太爷。 “你可知罪?”她道。 县太爷吓得大汗淋漓,喉咙微滚,紧张道:“我…” 对上林清禾锐利的眸子,他苦涩道:“知罪。” 从林清禾出现,他就高悬起的心,彻底坠入深底。 完了,他的乌纱帽保不住了。 赵家村的人面色讪讪,不敢看林清禾与惠柳。 赵村长踌躇片刻上前:“悬壶大师,您可否去村里一趟。” 村里死了太多人,村民们人心惶惶,都怕的要命。 “我们可以不追责惠柳。”他又加了一句。 林清禾冷笑:“你们赵村人有什么资格追责。” 村长自知失言,赶紧打自己的脸:“是是是。” 林清禾也想搞清楚,七人是谁杀的,并随赵村人一同回村。 惠柳被芍药护在身侧,她道:“今后你可以来我们茅山屋,去道观也行。你丈夫死了,活着的人可以给他积阴德,助他早日投胎去好人家。” 惠柳本就心存死志。 听到芍药的话,心底一动,眼底也有了几分光:“可以吗?” 她看向林清禾,怕芍药做不了主。 林清禾点头:“听芍药的。” 惠柳喜极而泣,她看向赵弓影,眼底依旧凝聚悲伤与不舍,心底却有了方向。 距离赵家村一里路时。 一行人逃也似的从村子里蹿出来,面色惊恐大喊:“救命!救命啊!” 第628章 赵家村传出来的惊天动地的哭喊声,听得人心底发毛。 赵村长急忙去看林清禾。 随行的人下意识躲在她身后,不敢往前走了。 林清禾讥讽了一声:“平日里都能放任村里男子欺负女子的你们,也会害怕啊。” 众人讪讪,不敢回话。 赵家村的村民们几乎都冲出来了,远远看到村长的身影,个个激动大喊。 “救命啊!” 随着村民们靠近。 众人才发现他们脸上都被画了一朵艳丽的红花。 “怎么回事?”赵村长硬着头皮问道。 “咱们村闹鬼了!” “村长,会不会是死去的那七人在作祟。” “我在种菜,后脑勺突然被袭,可转过身去又没人。” “有人敲门,我开门也没人!” 村民争先恐后说道。 赵村长盯着他们脸上的红花,沉重道:“谁画的红花。” 花?哪儿有花? 从村子里逃窜出来的村民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底看到惊恐。 林清禾从他们身上感知到食尸鬼的气息,心底隐隐有些猜测。 “你们都在太阳底下待着吧,我进村会会。”她道。 赵村长惊喜不已:“多谢悬壶大师!” 悬壶大师! 村民们听到这个大名,纷纷朝林清禾投去不可思议的目光。 眼见林清禾走远,他们这才注意到惠柳。 “村长,她怎么回来了?”有人问道。 村长面色有些不自然,简单两句交待,村里那七名男子并非惠柳所杀,又特地厉声道:“今后莫要打搅惠柳!” 寡妇门前是非多。 村民们讪讪对视,心底有恐慌,那七人不是惠柳杀的,那会是何人? 赵家村,弥漫着一股阴凉之气。 林清禾踏入的那刻,她身上的金光冲散阴气。 最终,她停在赵家公祠。 里边放了七块木板,上边躺着男尸。 最中间有一道红衣影子,正俯身食尸。 感觉到身后来人,他缓缓回头,对上林清禾淡淡,却又令人心生臣服的眸子。 “是你。”林清禾站在闯祠堂门口。 那只漂亮的男艳鬼从刨坟来到了赵公祠堂。 男艳鬼还拿着一只手在吃,看到林清禾,立即乖巧的放下,冲她眨眼。 他听说,人间小阎王,好颜。 林清禾嘴角微抽。 “少观主。”卓华飘到她身上,见男艳鬼在赵家祠,他解释道,“他好狡猾,弄了个分身来糊弄我。” 林清禾挑眉,上下打量男艳鬼,这是什么品种的鬼?癖好刨坟食尸,还会分身。 男艳鬼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他谈好笑笑。 别的鬼嘴唇都是发白,要不就是乌青的。 他不同,他是鲜艳欲滴的红,衬得本就如雪的面色更加苍白,又有一股妖冶的美。 此时红唇轻启,说出来的话与他长相十分不符,沙哑中又带了几分低沉。 “他们身上带着浓浓的恶欲,不配活在世上,我就把他们杀了,再吃掉。”男艳鬼认真道,说完,又冲林清禾腼腆笑了笑。 艳到极致的人,又突然纯起来了。 林清禾:……… 她承认,她喜欢他的颜。 第629章 赵家公祠。 七个魂魄跪在地上,他们眼底蕴藏着不甘和愤怒,时不时瞪男艳鬼一眼。 公祠正中间,坐着仙尘般的女郎。 身后站了个谪仙般的男子,不,也跟他们一样是鬼魂魄。 同样是鬼,凭什么他俩可以站着。 他们就要跪着。 赵家村这七个新鲜死去的鬼对视眼,眼底的躁动浮现。 他们刚抬膝,千斤顶的重量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魂魄都被挤成一团。 男艳鬼飘到他们面前,柔弱身子高抬起手,一声声清脆的耳光在祠堂内响起。 “你们长得丑。”他轻声道。 七鬼:? 他怎么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你们还恶毒。”他又道。 七鬼中,生前就最豪横,生得五大三粗,天不怕地不怕的罗梁指着林清禾。 “我们只是睡了一个寡妇而已,罪不至死吧! 他才是恶鬼!将我们都给杀了! 你身为道士不把他收了,反而来折腾我们,呸!你算什么道士!” 有罗梁带头。 其他鬼魂也跟着咬牙切齿,怒视林清禾。 “就因为他生的好看?你就格外青睐,你跟我们又有什么区别?” “就是!惠柳寡妇长得绝色,身段也好,不就是诱惑人的,我哥几个睡她,不也让她舒服了。” “谁让她生得好看!就是让人睡的。” 男艳鬼有些无措,迅速看了林清禾一眼,低下头。 林清禾面色不改,依旧坐在位置上十分稳当:“我确实欣赏好看的皮囊。” 罗梁哼了声,一副你也不过尔尔的神情。 “欣赏不意味着非要得到。 生得好就要被摧残,被迫害。美无错,错的是心生恶念,想霸占美的人。”林清禾一字一句,正色道,“既然你们不知悔改,那就尝尝被摧残之痛!” 卓华默契的施展幻境。 七个魂魄被吸入幻境中,是赵家村,又不是他们印象里的赵家村。 这个村子,女子当家。 男子在家洗衣做饭,照顾公婆,端茶倒水,一丁点儿没做到位。 家中婆婆横眉冷竖,就差拿棍子抽打。 罗梁等人哪儿受得了。 在老太婆棍子要落在身上之际,罗梁猛地将推开,瞳孔瞪的极大:“死老太婆!找死啊你!” 老太婆被推的一趋趄,不可置信望着他,尖叫冲他扑来,又大声呼道:“老天爷诶!家中女婿倒反天罡,打人了!快来人啊!” 一呼百应。 街坊邻居抄着家伙冲过来,将罗梁七人团团围住。 “死人,你怎么也在人家家里!要死啊你!” “家里饭做完了?衣服洗完了?你在罗梁家做甚,莫不是你们串通好想造反?” 七人懵了! 他们这是下地狱还是做梦啊! 罗梁大喝一声:“放狗屁!做饭洗衣是你们女人的事!不是我们干的!倒反天罡的是你们! 贱人,给你们脸了!” 全场寂静! 所有人不可置信盯着他。 罗梁以为自己震住了她们,心底未免有些洋洋得意。 下一刻,门外进来一个高大强壮的女子,她生得很明艳,眼神却犀利如狼,倒是不像罗梁几人印象中的女子形象。 她大步上前,抡起手臂抽罗梁:“贱男人,几日没教训还学会反骨了,还敢推我娘,男德都被你吃了? 我要休夫,不,把你卖到窑子里去,像你这种不守夫道的贱男人,要你有何用!你还不如死了算了!” 罗梁被骂傻眼,瞳孔缩了又缩。 他被扇的踉跄好几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梅,卖啥啊。休了他,你再娶过一方郎君,让他在村里待着。”有女子出声道。 大梅立即明白,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好。” 七男,一夜之间都被休了。 他们逃不出“赵家村”全聚集在一间屋里。 夜色降临。 罗梁神色木然盯着窗子,片刻后,他起身道:“定是那女道士弄的鬼,咱们都死了,怕她们做甚! 大家伙儿挽起衣袖,今夜非得弄死这群臭娘们不可,让她们知道谁才是当家做主的爷们。” 话音落下。 门被推开。 一群女子入内,不多不少,恰好七个。 她们手中拿着长鞭,烙铁,还有缰绳。 罗梁脸色一沉,迎难而上。 还没等他近身,就被一女子踹在地上,压住他的肩膀,坐在他腰处,扒他衣服。 罗梁不可置信回头:“你这淫妇,你要不要脸!” 女子惊诧,又拍了他一巴掌冷喝道:“你再鬼叫一句,老娘废了你的舌头。 你生的强壮,不就是为了勾引我们,装什么装。 老娘今天干死你!” 罗梁目眦欲裂,屈辱啊,奇耻大辱啊! 她们才不管他们。 绑着,挨个用着,还要被嫌弃废物。 “不中用的玩意儿,两下就不行了,嗤,你该找块墙撞死。” “姐妹们,上!” 七个女子过后,又是一波新的女子。 整整折磨了五个时辰,这七男浑身是血,浑身都痛,真的要废了。 也想死。 男人多半好色,喜占漂亮女郎便宜。 可反过来,对于他们来说就是酷刑,是奇耻大辱。 罗梁宛如一条死狗趴在地上,手指微动,他想起来了。 这些彪悍女子说的话,所行之事。 可不就是他们七人对惠柳的所作所为,污言秽语。 惩罚! 这是林清禾给他们的惩罚,让他们切身体会一把其中滋味儿。 他浑身一抖,挣扎起身跪着求饶:“大师,我错了,让我们去阴曹地府吧!” 其余六人纷纷跟着大喊:“大师,我们了。” “你们也知道痛啊。”林清禾讥讽。 熟悉的赵家公祠。 罗梁等魂魄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不断求饶, 林清禾挥手。 地府之门打开,牛头马面前来引渡。 看到他们身上被林清禾烙下的恶人之印,牛头马面神色瞬间冷冽,又冲林清禾行了一礼:“少观主。” 林清禾颔首,将随身携带的金元宝掏出放于面前,掐诀起火燃烧。 牛头马面手中瞬间出现沉甸甸的金元宝,笑得合不拢嘴,它们就喜欢跟林清禾打交道。 “赵弓影,速来。”林清禾朝北边方向说了一句。 一里外,大槐树下。 陪在惠柳身旁的赵弓影神色微变,他拎着头,眼眸温柔看着她:“娘子,我该走了。” “去哪儿?” “地府。” 惠柳泪如雨下,按捺心底的不舍,故作洒脱道:“好,我在世间为你积攒功德,助你早日投胎。” “好。” ……… 第630章 赵弓影到了地府。 他是冤死,手里也没沾人命,身上还有几丝善缘。 他很快就能投胎。 林清禾自是看出来了,不过活着的人毕竟要活着,需要一个念想。 故而芍药跟惠柳说让她好好活着,给赵弓影积阴德投胎时,她并未透露。 站在孟婆桥的赵弓影,迟迟没迈脚。 孟婆挑眉,有些意外。 鬼界,也存在弱肉强食的规则。 下地府的鬼魂,都想早日投胎转世为人。 难得看到一个面色踌躇的男子。 “错过今日走孟婆桥的机会,下次投胎可得四十九天之后。” 鬼界一日,地上一年。 赵弓影眼底迸发亮光,他轻声道:“我想在鬼节干点活儿,等我娘子过世下地府,我再与她一起投胎。” 说完,他忐忑不安的看向孟婆。 孟婆惊讶,细细看了眼他的面相,翻开生死簿看他人间过往。 啧,苦命人啊,痴情人啊。 还是少观主送下来的。 “行吧。”孟婆点头,见赵弓影目露喜色,她倚靠在桥栏上似笑非笑,“看在你跟少观主相识的份上,提醒你一句,想在鬼界平安无事度过四十九天,各凭本事。” 赵弓影正色点头,并未露出惧意:“多谢孟婆指点。” 看着他义无反顾转身,孟婆有些出神。 . 天色逐渐热起来,身上的袄子可以换成襦裙。 林清禾常穿的外袍被芍药洗的十分干净,晒在竹竿上。 竿子处,正巧面对茶屋的窗子。 窗子内的青影,挺拔,仙尘。 芍药站在竹竿下欣赏林清禾的侧颜,怎么看都心生欢喜。 小姐真好看。 门口一阵敲门声。 芍药立即去开门。 “范丞相。”她笑着迎接,见范相眉眼间蕴藏忧色,眼神悲凉,芍药吓一跳,“您这是怎么了?” 范丞相苦涩抿唇:“国师可在?” 芍药急忙点头,脚步加快去唤林清禾。 茶香。 范丞相以往来茅山屋喝茶,很快就能静下来。 今日,他却浮躁的很。 林清禾道:“出什么事了?” 范丞相长长叹口气:“国师,陛下要将我贬到崖州。” 想他傲骨铮铮,怀揣才能与热血,为大景鞠躬尽瘁,兢兢业业。 人到中年,突遭被贬,皇帝的狠心,让他心底一片寂寥。 林清禾愣了下,太突然了。 “好端端的,圣上抽什么风?”她道。 这几日她抓鬼去了,男艳鬼也被她带回茅山屋,放在祖师爷底下镇着。 并未去朝堂。 范丞相声音暗哑:“孟大人参了太虚真人跟栀贵妃一本,让陛下莫要再沉迷于炼丹,陛下当朝暴躁要砍陈大人的头,被我拼死拦下。 退朝回府后,我便收到了调令。” 崖州,最南边,还要乘船渡海,那是发落囚犯的地方。 范相年过四十五,身子骨本就不太好,恐怕还没到崖州就会一命呜呼。 林清禾看他面相,最近犯小人。 她心底腾升起一股愤怒,还有一股浓浓的失望。 景和帝!真是好样的! 她手中的茶杯被捏碎,化成灰烬。 范丞相回过神来,忍着心底的惆怅,安抚道:“陛下可能是一时糊涂了,我老了,国师还在京城,在朝堂上,我就安心了。”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这是他参加科举,入朝为官一直以来的立志。 他不能继续施展抱负了。 他视线有些模糊,又极力憋住。 还好,还好,他在林清禾身上看到了希望。 . 朝堂,闹开锅。 孟正德据理力争,为范丞相发声。 “陛下,范丞相光风霁月,国尔望家!您如今要将他发落崖州,寒心!太寒心了啊陛下! 第631章 恳请陛下收回成命,臣一人之错,莫要迁怒范丞相。”孟正德跪下,双眸赤红,哽咽不已。 他后悔了。 他也没想到会牵连范丞相。 整个朝堂回荡着孟正德激动的话。 朝臣们神色各异,就算是范丞相的政敌,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真才能,倔是倔了点,但找不出他的差错。 对于范丞相,政敌们是又酸又佩服。 如今落得此境地,他们又震惊又惊恐。 景和帝会拿忠臣范丞相开刀,那他们呢? 杨尚书平日里与范丞相不对付,他此时却没落井下石,反而与孟正德一起站出来。 “还请陛下三思。” 南都护也出列。 朝臣们纷纷出列。 “还请陛下三思。” 浩荡的回音在大殿传荡。 景和帝瞳孔一缩。 他蠕唇,想说什么,脑子嗡的发痛。 太虚真人醒了,继续给他炼制丹药。 他吃了丹药,火气精力都往上冒,又有栀妃这朵解语花,他身心舒畅。 孟正德不怕死谏言。 他就让他死。 可偏偏范丞相要跳出来。 他觉得失了面子,冲动之下写了调令。 其实他也有些悔了。 可今日臣子们都为范丞相发声,他蓦然想起宋白微的话。 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他才是一国之君,何时轮的到臣子指手画脚。 大景人才济济,失去一两个又有何妨? 金銮殿,气氛紧张。 景和帝不吭声。 朝臣们大汗淋漓,心底在打鼓。 砰!景和帝猛地拍了下桌子,他们的心也跟着剧烈跳动。 ”朕是天子,朕决定的事,你们谁也莫劝!”景和帝双眼鼓起喝道,锐利的视线落在孟正德身上,“你不是不怕死吗?无需用死来威胁朕,要死就死!” 众臣心惊,不可思议抬头, 孟正德浑身一颤,他抬头望着景和帝,弯着的脊背挺直了,他看上去有些瘦弱,此时身上迸发出的傲骨却逼人。 “陛下,臣不怕死,臣只望您莫要听信谗言,错信奸人,远离了贤臣。 陛下,臣读书起便立誓言,为天下太平而读书,为天下百姓而读书。 我对得起自己,陛下深夜睡不着时,不妨扪心自问,您对得起江山社稷,对得起千千万万个大景百姓吗?!” 说完,孟正德发狠朝大殿柱梁撞去。 林清禾带范丞相进宫,在宫门口被阻拦,还是皇后出面才顺利进来。 恰好到大殿就撞见此幕。 “不要!” 范丞相瞳孔猛缩,目眦欲裂暴喝。 景和帝吓得起身。 众臣纷纷上前想拦住他。 慢了,晚了,孟正德心存死志,没有给自己留有余地。 血染金銮殿。 殿内静的落针可闻。 “孟老弟,孟老弟!”范丞相快步上前,双手发抖想搀他,老泪纵横。 朝臣们围着孟正德。 “孟大人。” 景和帝脑子嗡嗡作响,嘴巴微张大,他都做了什么? 穿过人群,他视线有些模糊,看到了林清禾审视又带了几分讥笑的眼神,还有浓浓的失望。 景和帝喉咙发紧发干,无神的瘫软在地上。 林清禾快步走到孟正德身旁。 “国师,快救救他啊。” “国师!” 朝臣焦急催林清禾。 林清禾看了一眼便摇头,回力无天。 孟正德只有一口气了。 他看着范丞相,嘴里念着:“好兄弟,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这条路好难走,恕我不能陪你了。” 范丞相浑身颤抖,满眼死寂,他喉咙哽住:“好。” “国师。”孟正德虚弱的转移视线,看着林清禾。 林清禾蹲下身。 他无声说了几个字。 其他人都没看懂。 林清禾读懂了。 他说。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第632章 孟府,屋檐下挂上了白灯笼。 他的妻妾,儿孙披麻戴孝,未进堂内吊唁,压抑的气息面而来。 林清禾在棺材旁侧念经,送孟正德最后一程。 孟正德的魂魄站在她身后,望着他的老妻,名下的儿孙们因他的死悲伤欲绝。 他眼眶有些热,心底不舍。 “后悔吗。”林清禾问。 孟正德愣了下,释然摇头:“不悔,做风骨文人,不惧死,只是对不住家里人。” 林清禾心生敬佩:“世间若都是孟大人这般,天下早已大同。” 孟正德他盘腿坐下,眼带希翼:“大同,太平,愿我来世能看见。” 外边一阵脚步声。 孟正德魂体一震。 满朝文武基本都来了。 为首的范丞相面色悲痛进入灵堂,未语泪先流。 孟府上下都乱如麻,主母更是哀伤到几度晕厥。 孟雪亭最先回神,强撑身子上前迎接,礼节令人找不出差错。 孟正德满意点头,不愧是他最喜爱的孙辈。 “孟老弟,是我对不住你。”范丞相哽咽不已。 孟正德急忙摇头。 不是他的错。 朝堂上的同僚们面色沉重,纷纷上前烧纸。 平日里相好的,看不顺眼的,互相不对付的,在今日都来了。 杨尚书提了一壶酒,他洒在棺材前,拍了拍棺材板:“德兄,老弟送你一程,下辈子还做政敌,我定顺着你。” 范丞相看向他。 孟正德也看向他。 他们年轻时,从家乡考来京城,那时候,意气风发啊。 他们拜了把子,一同入了朝堂。 范丞相与孟正德行事相似,顾大局,做实事。 孟正德行事露锋芒,激进,喜欢一刀切。 思想对碰,逐渐不和,也渐行渐远。 今日是孟正德首次低头。 二人一魂视线交织,看向外边。 天好蓝啊。 林清禾道:“咱们给孟大人鞠一躬表敬意,送他离开,可好。” “好。” 以林清禾为首。 范丞相,杨尚书略后一点伴左右。 文武百官齐站其后,跟随林清禾一同鞠躬。 孟府家眷热泪盈眶,喉咙发哽。 孟雪亭双眼无神望着棺材里,她最敬爱的祖父,眼泪哗流出来。 随着文武百官们的动作,她心底腾升起一股热流。 祖父,您的文人风骨,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之前她不理解孟正德的决绝。 此刻,她明白了。 若是一个人的死,能唤醒一部分人,对于忠臣而言,值得。 . 景和帝躲在御书房一天一夜。 王德提着食盒进去。见他还隐匿在暗色中,看不清神色。 他小心翼翼放下食盒,轻声道:“陛下,吃点东西吧。” “王公公,朕错了吗?”景和帝问。 王德立即跪下,低着头不敢吭声。 半晌,景和帝自嘲的笑了声。 他心底很明白,他错了。 或许,他确实不适合做帝王。 “陛下,国师求见。” 景和帝瞬间有些紧张,默然一刻:“宣。” 林清禾进御书房,视线落在还未开的食盒上,她揭开,推到他面前:“陛下,身体要紧。” 景和帝鼻子酸涩,眼底也有些热,他默默吃着。 等他吃完。 林清禾道:“陛下,我想与范丞相一同去崖州。” 啪嗒,景和帝手中的筷子掉在地上。 第633章 “国师,可还是在怪我。” 景和帝喉咙如同被棉花堵住,眼眶瞬间泛红。 “那朕收回成命,你莫要生气。” 他加了一句。 林清禾抿口茶:“陛下,崖州贫苦,作为一国之师,我理应去看看,相信范丞相能将崖州治理好。” 她这几日想了许多。 道与国之间的关系。 她作为道家传承人能做什么。 天下大同,太平,这是每个百姓心目中的愿景。 她也是。 与其寄托在别人身上,不如她来。 她只能改变一个人的运,却改变不了本质。 景和帝欲言又止,他内心还是敬畏林清禾的,故而她做出的决定,他并不敢太否决。 “国师,朕……”他还想说什么。 林清禾起身:“陛下,时间不早了,我得出宫了。” 景和帝下意识也跟着起身,心底瞬间空落落的,他追上去:“国师没什么要跟朕说的么?” 林清禾即将踏出门槛,她回头:“陛下小心身边人,拨开云雾见晴天。” 景和帝愣神。 . 林清禾回茅山屋,先是给道元老头写了一封信,交代自己要去崖州。 刚写完。 芍药轻脚步进来:“小姐,孟小姐求见。” 林清禾神色微动:“让她进来吧。” “国师,听说您即将要去崖州了。”孟雪亭手里提了京城最有名的桂花糕,她放在桌上,轻声道。 林清禾看向她,孟雪亭虽是笑着,眉眼间的疲惫与哀伤却藏不住。 “不错。”禾颔首,提壶给她斟茶,“孟小姐今日来应当是有困惑吧。” “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孟雪亭嘴角的笑意微僵,她缓缓低下头,“我这几日一直在想,祖父他那么做值得吗,能改变什么。” 孟正德一死,府中地位在京城也尴尬起来,孟父早年是武将,死在战场。 幼弟无功名在身,如今一大家子也就孟雪亭能担事。 祖母深夜啜泣,心底怨孟正德为了他心中的道,将家人弃之不顾,甚至心存同他一起去的心思。 孟雪亭上安抚长辈,下教导幼弟,庶妹等人,这些糟心事让她心神交瘁。 其实她内心深处,也想问祖父一句,为什么。 “对于你祖父而言,值得,文人的脊骨,永远都是直的。 他给天下读书人立住了一个文人风骨,他也给我心底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他将流传青史,后人皆知,大景孟正德,敢以生命去抗争。”林清禾声音不大,每一个字都说的很有力量,落在孟雪亭心底。 孟雪亭早已热泪盈眶,她憋住想嚎啕大哭的情绪,心底的困惑也消散了。 她的祖父虽不是武将,却也是英雄啊! 林清禾起身走到她面前,轻轻拍着她的脊背:“落葬那日,孟大人跟随鬼差下地府时,他看向了你,眼神充斥着骄傲。 他跟我说,在他心底,你是个聪明,才学不输男子的女郎,参加科举必有建树。 他生前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句话。” 孟雪亭屏住呼吸,泪眼婆娑看向林清禾哽咽:“是什么?” “今后,锋芒不必再隐。” 孟雪亭再也憋不住,哭出声来。 她外表看着娇美,端庄大方,是所有人心中京城贵女应该有的形象。 实则她争强好胜不服输,打小就喜欢读书,心底疑惑,为何男子能读书科举,建大业。 而她学业好,文章做的好,夫子称赞不已,却惋惜她是女子身份。 那是她第一次痛恨自己生而为女,生来就没机会,只能嫁一郎君,守在后宅。 孟正德知晓她喜读书,并未阻止,看向她的眼神也带着一种意思, 可惜了,是女郎。 她的眼神逐渐坚定,抬手将眼泪擦干,起身对着林清禾行礼:“多谢国师指引,雪亭知晓今后的路了。 祝国师一路顺风,成心中所想。” 同样聪明的女郎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野心。 . 范府,正在收拾行李。 得知林清禾也会跟着一起去崖州,范丞相心底既愧疚,也有一股难以抑制的惊喜腾升。 有国师在,前方道路再艰难,似乎都不怕了。 王氏跟范袅袅在收拾。 王氏望着住了大半辈子的府邸,院中的花草,都是她的心血。 心底怪不舍的。 “对不住,是我拖累了夫人。”范丞相歉意道。 王氏立即收回目光,看向老了依旧儒雅,脊背挺拔的丈夫,这是她年轻时一眼就挑中的郎君。 “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去哪里都好,在圣上面前做事本就如履薄冰,享了夫君拼来的福气与荣华富贵,落难时,也得与你一起。”王氏道。 范丞相心存感激的望着她:“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王氏笑道:“知道就好,不许纳妾。” 范丞相老脸一烫:“不敢不敢。” 范袅袅唇角微扬,双亲恩爱的场景,让她去崖州的忧伤心思退散不少。 三日后。 范丞相出发崖州。 林清禾早就在城门口等着。 马车刚启。 “等等!等等!” 身后传来一阵阵呼声。 范丞相心一紧,立即撩起车帘。 看到来人,他松了口气。 国公夫人跟孟雪亭结伴而来,她们准备了吃食,还有绵柔的布匹。 “国师。”国公夫人刚出口,声音就哽咽了,“崖州贫苦,您如何受的住啊。” 众人心绪都有些低落。 却听林清禾道:“百姓住的,我自然也住得,深入贫苦之地体验百姓苦日子,才能稳心稳道。” 众人精神一振。 范丞相顿时自惭形秽。 还是国师境界高。 国公夫人拉着林清禾的手,将几张百两银票塞到她衣裳的袋中。 林清禾讶然:“夫人这是……” “这是作为长辈给小辈的一点心意。”国公夫人掖了下眼角的泪水。 她是真心疼。 孟雪亭看了眼小厮,后者立即将几箱银两送上。 “国师,这是我作为姐妹的一点心意,您认我这姐妹就收下吧,去崖州要用的钱多。”她笑道。 林清禾看着她们眼底的真挚,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心底涌起一阵阵暖流。 “多谢夫人,多谢雪亭。”林清禾道。 孟雪亭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变了,笑的眉眼弯弯。 “等等!等等!” 又是一阵急声。 众人转头看去,纷纷色变,看向林清禾。 来人她的生母,李氏。 第634章 “清禾为何非要去崖州,那地方穷的连鸟都不去,你……可是为了躲我,我……” 李氏语无伦次,语气有些激动。 她不理解,林清禾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国师了,为何要自请缨去,众人都避之不及的崖州。 林清禾打断她:“侯夫人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 李氏面色一僵,泪瞬间从眼角滑落。 林清禾身后站了许多人。 有伶牙俐齿,陪在她身边的芍药。 有同僚,有挚友,还有疼爱她的长辈。 而她,作为林清禾的亲生母亲,竟没一席之地。 李氏心生悲凉,看上去有些可怜。 国公夫人与王氏对视眼,都没说话。 当初选择养女,晾着林清禾的人是她。 其中滋味儿,也是林清禾在受着。 依她们看,李氏就是活该。 林清禾上马车。 芍药瞥了李氏一眼。 虽不言,眼神却说了三个字。 别沾边。 李氏眼睁睁看着林清禾离开,心如刀割,她痛苦蹲下,嘴里呢喃:“清禾,清禾,我的女儿,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国公夫人一阵唏嘘。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京城百姓得知林清禾去崖州的消息,全都涌去茅山屋。 屋空人去,仿佛从未来过。 百姓心底顿时空落落的。 景和帝站在京城最高的城墙上,看着两辆渐行渐远的马车,他神色有些怅然。 范相走了。 是他亲口下的旨。 可他为何高兴不起来。 “陛下。”宋白微立在他身旁察言观色,她柔声道,“陛下若是担忧,可将考试早日提上日程,为朝廷添人才。” 林清禾也走了,去的还是最南下,要过海的崖州。 最高兴的莫过于她与太虚真人了。 不过在景和帝面前,都不敢表现出来。 景和帝握住她的手,眼底闪着泪光:“栀妃,朕身边只有你了。” 宋白微体贴,含情脉脉道:“陛下,臣妾永远也不会离开您,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景和帝大为感动。 王德看的眼直抽抽,心底忍不住骂道,真是癫公癫婆! 他怀里揣着林清禾临行前给他的纸条,她特意嘱咐,万不得已时,才可揭开。 她还给了许多养身体的药赠予他。 王德眺望林清禾离去的远方,叹口气。 天要变了。 . 京城到崖州,上千里路。 林清禾考虑到范丞相毕竟年纪大了,一路走走停停。 他身体状态倒是不错。 “范大人,前方有个客栈,我家小姐说,休息一夜再赶路。”芍药走到后边的马车,扬声道。 范丞相撩起车帘子:“好。” 林清禾一入客栈便要了一壶茶,抿了口,眼眸微亮。 小厮捕捉到她满意的神色,有些小得意道:“这是我们山里特有的茶,名为雾茶,生在高山之巅,你喝的是今年的春茶,掌柜亲自摘的嘞。” 林清禾称赞:“确实是好茶。” 不好喝茶的王氏闻言也忍不住要了一杯。 吃食上桌。 她们吃干粮吃的多,此时吃上热食,都埋头干饭。 “豆腐西施,听说你家公公死了,百人都抬不起他的棺材,你可知为何?” 一道轻佻粗气的男子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客栈内的人纷纷看去。 林清禾吞下一口肉,她旁边便是窗子,恰好能看到挑着箩筐的女子面前,站着一个粗犷高大的男子。 她捕捉到几个字眼。 百人都抬不起的棺材。 有点意思。 “那是因为你抛头露面做生意,丢了祖宗的脸面,特惩罚你家嘞!” 男人大声道,眼底满是轻蔑,抬手想去摸女子的脸。 啪! 客栈看热闹的人吓一大跳,看向把筷子拍在桌上的林清禾。 只见她大步出客栈,去的方向正是豆腐西施那儿! 飕—— 人生来爱看戏。 他们速度出客栈,跟在后面。 第635章 姜桃花,附近几个村有名的美人。 皮肤白皙,五官精致,面庞圆润,身段也饱满。 她本能做有钱人家的小妾,但她不愿做妾,嫁给河溪村崔大郎。 崔家卖豆腐为生,崔大郎中了秀才,如今在学院读书。 崔老爹回家路上遇大雨,滚下山坡,被尖锐的树枝戳伤腹部,卖不成豆腐了。 姜桃花担任起卖豆腐的重任。 她生得好,又嘴甜,反而比崔老爹卖的还更好,日子也算是过的有盼头。 前阵子,崔老爹感染风寒,加上旧伤,没撑住一命呜呼了。 公公一死,丈夫不在家。 几个村的男子本就垂涎她的心思彻底藏不住了。 逮着她就想调戏一番。 眼见男子就要凑到脸,姜桃花惊恐往后退,一个没站稳往下倒,她护住豆腐,自己摔了个结实。 男子哈哈大笑,俯身想将她压在身下:“小娘子,我来扶你。” 姜桃花瞳孔猛缩,厉声喝道:“滚开啊!” 男子嘿嘿笑,猥琐的很。 就在他想伸手吃豆腐的那刻,一股大力将他拎起。 砰! 看客们眼睁睁见一百七十斤的壮汉,被林清禾轻而易举的扔进去。 姜桃花惊愕的看着林清禾。 “来。”林清禾朝她伸出手。 姜桃花心底一股暖流升起,她将手放入林清禾掌心,借助她的力起身。 男子五脏六腑都震的发麻,他撑着地起来,双目喷火。 他竟然被一个弱女子打倒了。 简直奇耻大辱。 “你……”他伸起指头怼着林清禾。 脊背一疼,他被人踹了一脚。 “谁!”男子猛地回头。 芍药踩在他脊背上,往地上呸了口口水。 “死男人!你还敢指着我家小姐。“芍药喝道, 接连着被女郎打倒在脚下。 男子直骂娘。 “你家公公的棺材抬不起来?”林清禾问姜桃花。 姜桃花回神,急忙点:“是。” “我是坤道,可以去你家看看。”林清禾道。 姜桃花面色一喜,急忙道:“好。” 坤道! 看客们纷纷看向林清禾,眼底讶然又钦佩。 小小年纪,竟然是个坤道。 掌柜听到议论声,急忙出来:“道长。” 林清禾冲他颔首,看他的面相,是个面善的。 掌柜上前:“可否借一步说话。” 林清禾道:“好。” 两人走到偏僻处。 掌柜搓了搓手,犹豫道:“道长,我家儿媳妇一直都没怀上,我想请你去家里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看看八字,是不是命中无孩。” 林清禾道:“孩子的事,不止看女,也得看男人。” 掌柜忙点头:“是是是。” “等我先去她家里看看,回来时,我再来客栈寻你。”林清禾道。 “好。” 河溪村。 村民都在议论崔老头的棺材。 “那棺材百人都抬不起来,该不会是崔老头变异成僵尸了吧!” “啊!那怎么办,听说湘西有赶尸人,不然叫他们来瞧瞧。” “湘西在南边,还远着嘞,等找来赶尸人,崔老头都从棺材里爬出来说话了。” “别说了,姜娘子回来了。” 村口大槐树下,村民聊八卦的场地。 看到姜桃花身后跟了两辆马车,纷纷起身,面面相觑。 神色间都有些疑虑和紧张。 能坐上马车的人,非富即贵。 马车从他们眼前驶过,空中都带了一股芬香。 半晌他们才收回视线。 真气派啊。 过一会儿,又见姜桃花带人出来。 看他们的去的方向,像是去山里。 周氏忍不住开口问道:“姜娘子,你这是去哪儿?他们是?” “周大娘,这是道长,特地来村里去看我爹棺材的。”姜桃花温和笑笑。 村里人的目光瞬间落在林清禾几人身上,这通身的气派,哪儿像是道士,分明是世家贵女,又像是天上仙女。 范袅袅也是一等一的美人。 王氏看着就是养尊处贵的夫人。 范丞相长居高位的气派令人都不敢直视。 气氛有些静默。 林清禾等人冲他们友好点头浅笑。 等她们走出老远。 周氏摸着心口:“我的个乖乖,这天底下还有如此貌美的女郎!” “她们是去看崔老头的棺材?那我们也可以去吧。“ “走吧走吧,那女郎生得太仙了,应当不会和我们计较的。” 他们可太想知道,崔老头那棺材是怎么回事! 由于崔老头的棺材到了山上,准备落葬时抬不动,故而一直放在远处。 这几日,他们隐约能听到山上,不似人,倒像是魑魅魍魉的哭喊声,个个都吓得不敢上山。 听说姜桃花请来了道士,个个都丢下手中的活儿。 越靠近坟地,众人越感觉到冷意,忍不住搓了搓双臂。 林清禾停下来脚步。 她回头,看到乌泱泱一片,惊讶道:“诸位这是?” 村民们面色讪讪,不好意思低下头。 林清禾掏出一沓符给芍药:“一个人一张。” 芍药接过,跟范袅袅一起分发给村民。 村民们拿到符的那刻,惊喜发现,冷意骤消,身子骨也轻松不少。 他们有些震惊又惊喜。 果真有点东西! 那她是不是也能看出来崔老头的棺材,究竟为何抬不起来? 他们看不见,林清禾看见了。 崔老头的棺材板上,有一堆姿态各异的百鬼。 林清禾抽出桃木剑:“百鬼听令!” 谁?谁?谁? 最大的那只鬼躺着正舒服,猛然听到一句让它魂魄都颤了好几下的声音,吓得抖了抖。 给它捶背的其他魂魄纷纷跳下棺材,惊恐看向林清禾,全部跪下。 “少……少观主?!” 最大的鬼激灵跳起来,太激动了,直接把棺材盖都给掀翻了。 村民们眼睁睁看着棺材板腾空飞起,落地,全都吓得退后一步。 大白天的,真见鬼了! 范丞相第一次见,也吓了一跳,他护住王氏。 在场百鬼!! 朝大鬼投去自保的眼神。 你完了! “少……少……观主……我………不……小人………不,我……是……鬼…” 林清禾……… 很好,她还以为是只多厉害的鬼,原来是只结巴鬼。 “为何要压住崔老头的棺材?”林清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