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灭六国!你管这叫无用书生?》 第十二章:洛举人,你也不希望…… 将银钱存入到了永安银号之后,洛霄又给自己留了二百两银子用来零花。 此时的洛霄已经有了危机感,他能感觉的出来,司马府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方才在公堂之上,从洛霄绝境翻盘的那一刻起,高齐远的脸就黑的跟锅底灰一样,一直就那么坐在椅子上坐到了最后。 对于这些权贵子弟来说,银钱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脸面。 若是你能让他长脸,亏点钱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可若是让他折了脸面,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今日洛霄让得高齐远的算计落空自然是令得他颜面扫地,心中的怨恨更深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本来就没有什么调解和谈的余地了,司马府后面肯定还会暗地里动什么手脚。 从方才的诬陷事件起,洛霄就明白,如果想要摆脱现在的困境,只有两个办法。 第一,让老爹的官做的比州司马还要大,让司马府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鉴于老爹那没出息的模样,洛霄觉得这第一条路可能性不大。 正所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当宰相的举人能是个正经举人吗? 真是的,一点梦想都没有。 看来只能走第二条路了——想办法在司马府使阴招干翻他们洛家之前,提前把司马府干翻。 唉…… 洛霄表示我太难了。 刚来宁国不到三天就收到了这么艰巨的任务:你,去把浔州司马除掉! 啊?我? 我吗? 我区区一个秀才,对付从五品下的州司马? 真的假的? 不过也幸好如今州司马手中的实权不多,即便是对付一个举人也只能在规则之内对洛家施展阴谋诡计,洛霄还能周旋一二。 若是老爹得罪的是浔州刺史或者浔州别驾这种实权众多的封疆大吏,洛霄已经可以考虑带着老爹搬家了。 回来的路只走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 洛霄总感觉,无论去哪里,回来的时候总比去的时候快的多。 他已经看到怀安县的牌坊了。 年兴正带着捕快在怀安县的牌坊下等着。 年兴虽然也很想跟着洛父一同去永安县衙,可如今是上值的时间,他作为一县的主官,若是没有上面的文书,跑到别的县去算是渎职,只能在这里守着。 这么长时间,年兴都在想着自己这位洛贤侄会被判多重,二十两银子到底够不够。 如今洛兄已经丢了官职,这要是儿子再折到大牢中,双重打击之下,难保不会出什么事情。 便在这时,年兴揉了揉眼睛,看着前面的方向。 他看到了什么? 他竟然看到洛兄跟着贤侄一块儿回来了! 并且两个人还有说有笑的样子,姓周的竟然还在旁边陪着。 不对劲!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 年兴围上来打量了两眼洛景元:“洛兄,你和贤侄没事啊?” 周县尉低着头,明显有些尴尬,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拱手:“下官见过年大人,其实刚才的事情,是个误会……” “误会?”年兴冷着脸:“那本官现在说你调戏良家将你抓起来,是不是误会?!” 莫说是周县尉抓的是年兴好友,即便是周德随便抓一个平头百姓年兴也不会高兴。 别的县的人跑到自己的地盘上抓人,让手底下人怎么看他这个县令?! 周县尉深知再待下去只会挨更多的骂,只能向着洛霄小心翼翼道:“洛公子,您看年大人已经带人在这里等着您了,要不下官这就回去?” 洛霄听到这里也是点了点头道:“周县尉言重了,慢走。” “诶,是,是……您忙。” 这让年兴看着一头雾水,这姓周的怎么在洛贤侄面前如此的恭敬? 虽然说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可现在连三个时辰都没有啊! 要知道,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怀安县衙的官吏一整个欺上媚下,就连县衙里的小吏也是会个顶个的压榨百姓。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年兴可不相信周德是忽然良心发现变得礼貌了。 这姓周的面对贤侄一个秀才竟然如此的小心? 年兴看向洛霄的目光都有些变得陌生了起来。 能在桑德海手里平安回返也就算了,还能让人毕恭毕敬。 自己这个贤侄……不简单啊! 一会儿让人打听打听怀安县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便在这时候,洛景元从袖口里拿出年兴塞给他的二十两银子,递还给年兴:“年兄,如今犬子安然无恙,这二十两你收回去。” 年兴却是没有伸手:“洛兄,我知道你被停了俸米,家中困难,这二十两你拿着,贤侄还在读书,吃喝上无论如何不能差了,留着贴补家用便是。” 洛景元硬是塞回去:“年兄,大丈夫不吃嗟来之食!如今难关已过,如何能再用你的银子。” 虽然洛父当初春闱落榜并未考中进士,但是也是寒窗苦读十年的举人,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不允许他这么做。 反正他们洛家现在有两千两的身家,而且还有一盒子的珠宝呢! 现在的洛家不差钱。 不过现在消息怀安县衙洛霄绝境反击的消息还没传开,年兴明显还不知道洛霄的本事。 “惯的你了!跟我你还客气!”年兴瞪了洛霄一眼,随后将这二十两银子塞到了洛霄的手里:“贤侄,本官知道你家里也困难,这银子你收好,别跟你爹学,他就是茅房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洛霄呵呵一笑,将这二十两揣起来:“世叔您别生气,我爹他是大丈夫不吃嗟来之食,我这个小丈夫吃。” 年兴见状才笑了起来:“嗯!识时务者为俊杰,有你在,你爹他就是想饿死都难!” 洛父看着儿子将银钱收起来,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经历了怀安县衙的实景之后,洛父可是无条件相信自己的儿子。 儿子这么做,肯定有他的深意。 年兴又与洛霄父子寒暄了一阵,确定洛霄父子没什么危险之后,便是带着捕快返回县衙去了,今日耽搁了不少时间,县衙还有不少公文没来得及批,搞不好今天得加班了。xfanjia 便在洛霄父子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却是看到门口竟然是围了一群人。 为首的是一个身着绸缎衣服的中年人,身边有男丁,也有些许的妇人。 那中年人走到洛父面前:“你便是洛举人吧?” 洛父皱了皱眉:“足下何人?” 中年人嘴角勾勒起一抹玩味的笑:“洛举人,你也不希望你私贩人口的事情被官府知道吧?” 第十三章:敲诈勒索 听到中年人那不怀好意的语气,洛霄顿时扭头看向了自己的老父亲:“爹,您还干过这种事呢?” 私贩人口可是杀头的重罪! 自己的老父亲已经这么勇敢了吗? 洛父沉声道:“胡说!洛某乃是堂堂正正的巨人,如何会行此腌臜之举你说洛某私贩人口?!可有证据!” “洛举人想要证据是吗?带上来!”中年人大手一挥。 只见两个妇人拽着一个十三四岁身着缟素的女孩,将之拉到了洛霄父子的面前。 女孩脸上满是泪痕,双眼都哭肿了。 身上的衣服并不整齐,好在还算完好,显然没少被这两个妇人拉来扯去。 “洛举人!我这侄女,你可眼熟啊?” “是你?”洛父有些惊讶。 这个女孩正是当时洛父在街上见到的那个卖身葬双亲的女孩。 洛父本想给女孩十两银子让女孩拿去安葬双亲,不必行如此卖身为奴之举。 却不料遇到了一个人牙子看女孩是个美人坯子,便是动了坏心思,与洛举人竞价,想要买下女孩再倒卖到青楼中去。 女孩被两个妇人摁着肩膀,不断抽泣:“恩公……对不起……是月儿害了你……他们……无耻……” 洛父攥着拳头,瞪了一眼两个妇人:“你们把这女孩松开,有话好好说!” 为官多年的气场在那里,顿时震慑的两名妇人将女孩放开。 洛霄走上前两步,冷声道:“看你们的样子也是作长辈的,这么对待一个小姑娘,你们也好意思!” 方才摁着女孩的妇人看到区区一个青年也敢颐指气使,挺起胸道:“好不好意思,轮得到你个毛头小子指三道四?再怎么对付她,那也是我们的家事!” “既然是你们的家事,为何要污蔑我父私贩人口?!”洛霄冷声质问。 方才的中年人理直气壮道:“洛举人给了我这侄女一百两银子买我这小侄女为奴,却不去县衙办理卖身契,不是想要私贩人口是什么?” 洛霄引经据典:“按照《大宁律令》;若以暴力、威胁、利诱、拐骗等手段,私自越过官府,将之留作奴婢、部曲或妻妾者,便是私贩人口。我父给其银两便允姑娘回家安葬双亲,如何算是私贩人口?” 原本洛霄以为洛父帮助的那个小姑娘,家里人死绝了,才无奈出来卖身葬父,想不到原来是因为有这么一群恶亲戚。 “小伙子倒是牙尖嘴利。”中年人呵呵一笑:“可我这侄女儿现在不就在你们家门口吗?” 原本是没有证据,可是这些人已经将证据给带了过来。 到时候他们咬死了这女孩是在洛家找到的,证据不就有了吗? 这个时候,有一青壮接过话茬:“不过我们大度,只要洛举人再给我们一百两银子,便算是私了,我们大度权当不知道,立刻带着这女子离开,如若不然……不妨告诉你们,我家的叔父,乃是怀安县尉周德周大人,若是真闹到了官府里,小心二位吃不了兜着走。” “原来你们是想要勒索我父子?”洛霄弄明白了这些人的来意。 看来周德的这群亲戚还不知道怀安县衙发生了什么,要不然决计干不出来这种蠢事。 洛霄也不喜欢被别人威胁,沉声道:“几位知道我父乃是举人,竟然还敢耍弄手段,污蔑我父亲?就不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一个举人半个官,成为举人便是有了补实缺为官的资格,即便是补不上实缺,在十里八乡也是影响甚广。xfanjia 而且举人名下的田产可以免税,所以有许多乡绅会给举人丰厚的报酬,将自己的田产挂在举人名下。 可以说平头百姓莫说是得罪污蔑举人,在举人面前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差着身份呢! 那青壮听到洛霄的话,反倒是哈哈大笑了起来:“莫要吓唬我等!我们早就查清楚了,你爹是举人不假,但是如今得罪了司马府,官职都丢了,曾经跟你们有来往的人,全都对你们一家避之不及,他这个举人现在连我等这些百姓都是不如!我们称你一声举人那是给你面子!你们还真当你们是官老爷啊!” 洛景元在旁边心中却是一阵的酸涩。 是啊!倘若自己没有与浔州司马结下梁子,倘若自己还是州学训导,又怎么会虎落平阳被犬欺! 如今就连这些身无寸功的白丁也敢踩在自己头上肆意欺辱! 简直岂有此理! 便在这时候,那刚刚被两名妇人放开的女孩忽然拼了命的向街巷外面跑去。 她方才听清楚那年轻公子解释的话语,一切罪名都是需要证据的,只要她不在这里,恩公就不算私贩人口。 这些亲戚无情无义无耻便罢,她自己不能恩将仇报。 那中年人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还敢跑!赶紧把她给我抓回来!” 少女月儿本就一直被两名妇人拉扯着,体力本来就所剩无几,跑起来自然也没力气,很快便是被刚才那两名壮硕的妇人按住,拉了回来。 “小丫头片子,还想跑!” “你爹让我们亏了那么多银子,他两腿一蹬让我等血本无归,你还跑?!跑得了吗?!” “把这小丫头给我看住了!”那中年人恶狠狠的瞪了月儿一眼,随后才转头看向了洛霄父子:“我等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不过若是洛举人不识好歹,那咱们就去怀安县衙的公堂上走一圈!” 洛父自然是不怕与这群人公堂对质,只是他沉声道:“此处乃是怀远县地界,就算对簿公堂,那也应当去怀远县衙!与怀安县衙何干?” 中年人呵呵笑道:“洛举人,去哪里还由得了你们父子二人吗?林捕头,既然此二人敬酒不吃吃罚酒,还请林捕头将他们带到怀安县衙,让他们看看我等的手段!” 一旁的青年与两名妇人嘴角也是露出一抹冷笑。 他们一家可都是跟怀安县衙的县尉大人是亲戚,收拾这两个本就得罪了高官的父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一旦到了县衙里,还不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到时候只需要给县尉大人分些好处,勒索些财物,自然是手到擒来。 不怕他们不就范! 中年人话音落下便是看到一名留着络腮胡的林姓捕头身后带着五六个身着捕快衣服的人从小巷的尽头走了出来。 林姓捕头与中年人的关系颇为不错,这位中年人乃是苏家之人,名叫苏庸。 苏家乃是县尉大人的表亲,可没少暗地里给县尉大人送些金银财货,平日里他也是帮苏家一些小忙,捞到了不少的钱财,就连县尉大人也是夸他机灵。 眼下又有一笔大买卖,倘若这把买卖干好了,请苏庸在县尉大人跟前美言几句,县尉大人高兴了的话,便是能提拔自己一个总捕头的位置坐一坐。 不就是栽赃陷害嘛,这种事情,他林捕头最在行了! 第十四章:欺人太甚 面对一众捕快的包围,洛父怒视着林捕头:“想要跨县抓捕犯人,须要有州衙开具的文书以及当地县衙签发的捕令!你们可有?!” 洛父毕竟不是两眼一抹黑的平头百姓,混迹官场多年,虽然不曾取得什么大成就,但是官府的一些必要程序他可是一清二楚。 即便是捕快也是不能随便抓人的,须要出示县衙签发的缉捕文书。 如若不然便是非法! 林捕头哈哈一笑:“文书?我这身衣服就是抓捕文书!我手里的这把刀就是王法!” 看他那轻车熟路的样子,很显然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反正天高皇帝远,又没人能管得了他们。 只需要在上面派遣监察御史下来走访的时候收敛一些,打发走了上面人他们该怎么干还是怎么干。 更何况林捕头也是听说了,这父子二人得罪了浔州司马,说不定敲诈一下他们,还能变相的讨好一下司马府呢! 洛霄看得出来,既然苏家人如此有备而来,今天怕是很难善了,便向林捕头道:“既然你们非要抓人,我跟诸位去怀安县衙走一趟,放了我的父亲如何?” 洛父听到儿子的话,顿时挡在儿子身前:“如何能让你一个孩子家家前去,事情是为父惹出来的,为父随你去!” 洛霄小声暗语道:“爹,待会儿你去找年世叔过来。” 上次周县尉手中有州衙开具的文书,手续合理,年兴自然无法多说什么。 可是如今他们这些人连个像样的文书都没有还敢如此放肆的抓人,那年兴就有足够的理由前往理论了。 苏庸却是冷笑一声:“哼!抓你一个毛头小子有什么用?” 他们是来勒索要钱的,洛景元为官多年,钱财定然是在他的身上!洛霄抓不抓都无所谓,要抓自然是要抓洛景元! “真的没用吗?”洛霄从怀里掏出了两张银票,每一张都是一百两的。 苏庸看到洛霄手中的银票眼睛都直了。 想不到洛景元竟然能放心将这么多银子让这毛头小子拿着! “我向来孝顺,不忍心父亲跟我一同上公堂,放了我父亲。”洛霄朗声道:“而且诸位也说了,我只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不谙世事,单纯的很,而我父亲却是为官多年,不谙世事的我定然比我父亲好对付多了,诸位说是不是?” “此子说的有些道理。”苏庸顿时反应了过来。 洛举人为官多年,深谙官场,官场的一些准则洛举人也是张口就来,定然不肯轻易就范。xfanjia 而且他是举人,虽然说虎落平阳,毕竟功名摆在那里,真要押着洛景元招摇过市也不太好善后。 而洛霄只是个秀才,如今所学的,不过就是些圣贤书上的豪言壮语罢了,这个年纪除了空有一腔热血之外,完全不堪大用。 若是父子俩一起抓了,说不定对付起洛景元来要更加的棘手。 若是只抓一个洛霄……一个区区无用的书生,那到了县衙还不是任由他们拿捏,说不定他一看到衙役的水火棍腿便软了。 最重要的是钱在他的身上,他要是服软了,那他们能得到的可就不是一百两了! 这么一看,抓洛霄还真是比父子俩一起抓更有性价比。 苏庸将林捕头叫过来,对他言语了一番,立刻决定,只抓洛霄! …… 怀远县衙。 “听说了吗?今日怀安县衙的周德带着人到咱们怀远县的地盘上公然抓人!” “什么?欺人太甚!他怀安县衙的人手也太长了!咱们县令大人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县令大人带人过去了,结果一看人家文书齐全,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 “窝囊!实在是窝囊啊!这意思不就是说咱们怀远县衙比怀安县衙低一等吗?” “唉……” 此时怀远县衙内,几个小吏小声的议论着。 显然周德将洛霄抓走的事情已经在县衙里传开了,并且对年兴的威望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不过坐在县衙后堂的年兴此时显然没有兴趣理会这些,叫来出去打听事情的书吏:“怎么样打听清楚了吗?” 年兴一回到县衙便是立刻让人去打听打听怀安县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依照他的所见所闻,州衙都开具文书了,这件事定然难以善了,怎么贤侄就这么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而且还能让周德毕恭毕敬? 那书吏却是眉飞色舞,将他打听到的事情讲了一遍,年兴的脸色也是越发的精彩起来。 贤侄竟然如此有本事,能够在这样的绝境之中寻出一线生机! 书吏说完之后还不由得赞叹:“大人,小的活了这么多年,可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一个秀才硬生生是将一个县衙逼得低头。怀安县那边已经传开了,估摸着最多一两天,这件事便是能够传遍整个浔州城,小人都没花多大的功夫便是打听到了。” “长脸!哈哈哈!不愧是咱们怀远县出去的秀才!真给本官长脸!洛景元这个狗东西有了个好儿子啊!”年兴畅快大笑,随后忽然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劲:“等等,你刚才说,我这贤侄向倚红楼索赔了多少银子?” “两千两啊……”书吏挠了挠头:“小的没记错啊。” “两千两?!”年兴顿时瞪大了眼睛:“那他还贪图我那二十两?!这好好的一个秀才怎么还学坏了呢!” 当时年兴还说呢——有洛霄在,洛景元想饿死都难。 现在看来……有洛霄这么个厚颜无耻的存在,洛家想不富裕都难啊! 便在这时,便是有小吏前来禀报:“县令大人,洛举人求见,神色很是慌张。” 年兴听到小吏的话皱了皱眉头:“神色慌张?又出什么事情了?快,把洛兄请进来。” “是!” 随后洛景元便是气喘吁吁跑进来,年兴端着一杯茶水递到了洛景元的面前;“洛兄,发生什么事了?喝口水,慢点说。” 洛景元却是顾不上了:“年兄!怀安县衙欺人太甚!方才没有文书,没有捕令,那怀安县衙的林捕头竟然将我儿给锁走了!” “什么?!”年兴顿时咬牙切齿:“怀安县衙的那群狗贼!欺人太甚 第十五章:大喜事 洛霄和月儿这个小丫头被几个捕快围在中间。 半簇拥半押送的往怀安县衙的方向走去。 林捕头在前面引着路。 而苏家的这些人则是神气的跟在这群捕快的身后。 而方才苏家的那个青壮已经不见了,很显然他提前去怀安县衙给怀安县尉报信了。 “诶?这不是洛公子吗?怎么又被捕快押着进入咱们怀安县地界了?” 这时候还未散去的些许才子书生看到了洛霄之后表情立刻便是惊讶了起来。 方才不久,整个怀安县衙在洛霄面前毕恭毕敬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呢。 这怎么转眼之间洛公子又落得这步田地了? 难道说怀安县衙和司马府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想要报复洛公子不成? 念及此处,众人纷纷的围观上来,有些才子甚至已经先人一步,直接前往怀安县衙,看样子是打算提前占个好位置看热闹了。 不知道这次洛公子还能不能如同方才一样绝境翻身。 “都围过来看什么看?衙门办事,闲人退散!再胡乱围观,信不信把你们一同锁了查办!” 看着越来越多围过来的人,林捕头还是不由得有些心虚,但还是壮着胆子呵斥道。 “嘿?!某与诸位同窗乃是坤元二年的秀才,堂堂州学的学子!你区区一个胥吏,还敢对我们狺狺狂吠?” “呃……您随意……” 林捕头听到这些读书人的话,顿时语气一软…… 这些胥吏欺负欺负平头百姓也便罢了,平头百姓可是敢怒不敢言,但是这年头但凡能考上秀才的学子,都不是区区一个捕头惹得起的。 也就洛家现在虎落平阳了,要不然林捕头就算见到了洛家人也得恭敬行礼。 一些围观百姓,见到诸多才子带头也是硬气起来了。 “就是!你们当差的随意唬人便罢了,你们还能管得了我们的眼睛看谁?” …… “小恩公,对……对不起……” 身着缟素的小姑娘低着头,垂着眼睑,很小声的对洛霄道着歉。 若不是因为自己,恩公一家也不会有此牢狱之灾。 小恩公…… 洛霄听到这个称呼,嘴角忍不住扯了扯…… 随后洛霄看向小姑娘:“你叫月儿对吗?跟我说说怎么回事,我到了公堂也有应对之策。” 林捕头和苏庸听到洛霄的话,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笑。 应对之策? 公堂大门一关,里面什么事情还不是他们县尉大人说了算。 你的应对之策只有破财免灾,莫非还想垂死挣扎? 简直不知好歹! 果然只是个没见过世间险恶的读书人,真的以为凭借着一张嘴就能让我们县尉大人放了你啊? 又傻又天真。 月儿声音糯糯的,将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洛霄娓娓道来: 月儿的父亲常年在外走商队,积累了不菲的银钱财货。 苏家的其他亲戚自然眼红,纷纷拿出银钱要求入伙,这两年也是每年都有着分红。 为苏家积累了不少的财富。 结果这次路上遭了山贼劫道,一整个商队只逃出来了几个人,而且都衣衫褴褛的跟个乞丐一样,但是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很不错了。 父亲也被害了,只带回来了一颗脑袋。 母亲遭受不住这个打击,投了井。 原本月儿想要安葬双亲,可是紧接着便是发生了一件在这个时代见怪不怪的事情。 家里没有男丁是受不住钱财的,何况月儿的母亲也去了,只留下了月儿一个人,那苏家就只能被这些亲戚们吃绝户。 家产田产都被亲戚们争先恐后的找理由转移走了。 问就是月儿的父亲让他们亏了许多的银钱,却绝口不提月儿的父亲帮他们赚到钱后,他们一个个都去花天酒地的事情。 人情冷暖,自古如此。安慕小说网 月儿也从一个富家千金小姐沦落到了需要卖身葬父母的地步。 今天月儿刚刚用恩公给的钱买了一块地,又求街坊邻居一块儿将父母入土,结果葬礼都没办完,那群亲戚们便是又找了上来。 逼问她那里来的钱? 她不肯说,便是找到月儿卖身葬双亲的地方,询问就近的店铺或者小摊,总算是问出来了,原来是一个得罪了州司马的举人! 一个半时辰前,几个苏家人便是在当着小丫头的面大声密谋。 “洛景元他能为了一个女子拿的出一百两,家中定然还有不菲的财货!这群官吏最是有钱了!若是我们能想个法子套些来用……” “可是那也是曾经做过官老爷的……” “怕什么?此人得罪了浔州城的司马大人,才被免了官职,如今连我等这些百姓都是不如,这拔了毛的凤凰他还不如鸡呢!” “有道理!这日子不好过了,现在我等每天都有诸多开销却没有进账,早不想办法搞些银钱来怕不是得坐吃山空啊!” “我们苏家几个人一起去,也壮壮胆子!叫上林捕头,要是这姓洛的不肯就范,便将之锁到县衙来吓唬吓唬他,他如今无权无势,不怕他不掏钱!” “等讹诈完了这姓洛的,咱们再把这个小丫头给卖到倚红楼!我打听过了,年幼貌美的能起码能卖个几十两!这小丫头还懂琴棋书画,诗酒花茶,都省的青楼去培养了,最少能卖个一百五十两!” “就这么办!那姓苏的俩腿一蹬死了,钱货商队全都没了,咱们就拿他的闺女找补点回来。” …… 洛霄听到这里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困难到这种地步,这些亲戚不帮忙就算了,竟然还要落井下石,打算把小姑娘卖到青楼里! 女子一旦进了青楼可就毁了! 这群无良的亲戚竟然还如此的肆无忌惮。 …… 怀安县衙 刚刚从怀远县回来的周德,此时正坐在后衙与县令桑德海喝茶压惊。 “总算是把这个小阎王给送走了,咱们都差点遭了殃了,下官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此人了!” 周德此时都还有些后怕,他们一整个县衙都差点下去给洛霄陪葬。 “何止咱们,倚红楼的案子,但凡一个处理不好,别说县衙,就算是州衙那群大人物怕是都难逃罪责!以后千万不要再跟此人有过多牵扯,还只是个秀才就厉害成了这个样子,他要是考中了进士还得了?太危险了!本官还想多活几年!” 桑德海显然也是再也不敢跟洛霄打交道了,他可不想把仕途甚至性命断在这里。 “下官以后遇到洛霄就陪着笑脸退避三舍,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嘛,就是……县令大人……万一高齐远再把咱们县衙当枪使……” 周德眉宇间带着担心。 人前叫他高公子,人后……没叫他一声姓高的,那都算这些地下的官吏有礼貌了。 若不是他们非要让怀安县衙帮着他策划这场阴谋,他们至于如此小心翼翼吗? “不会。”桑德海摆了摆手:“高齐远又不傻,同样的计策不会用第二次,此后司马府再怎么对付洛霄恐怕都跟我们无关了。” 周德听到这里总算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那下官就放心了。” 话音刚落,外面便是传来了方才那苏家青壮的声音: “表叔!大喜事!大喜事啊!” 第十六章::混账! 周德看到眼前这个表侄顿时喜上眉梢。 就连刚刚经历了劫后余生的县令大人看到青年也是眉开眼笑起来。 可以说历任县衙之中,县令和县丞的关系才是最近的。 因为县丞乃是县令的第一佐官。 可是在怀安县衙却并未如此。 在这一届的怀安县衙之中,县令和县尉才是关系最好的两人。 平日里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桑德海也会第一时间交给周德去做。 这全赖周德有个好亲戚。安慕小说网 苏家人十分的懂事,平日里没少孝敬县尉大人,而县尉大人得了钱财之后也会孝敬孝敬上官。 将这个县令伺候舒服了,县令才会给县尉放权。 随着日子越来越久,习惯成自然,桑德海自然也不会再跟周德如同以前那般客套的来个三推三让了。 又有什么买卖,直接说便好。 县衙能办的,自然想方设法的给办妥了。 甚至上次苏家一个子侄,与别人在青楼争风吃醋,打折了人家一条胳膊,都是桑德海出面给摆平的。 刚刚不久,桑德海和周德刚刚才见识到了那位小阎王的凶残,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创伤,需得见点银子才能好。 那青壮名叫苏永瑞,也是个惯会见风使舵的人物,平日里跑腿之类的活儿都是他来做。 桑德海整理了一下衣物,做气定神闲状。 周德见到苏永瑞风风火火的进来,佯装愤怒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没见到县令大人在这里吗?” 苏永瑞见到表叔发火,立刻恭恭敬敬行大礼道:“草民见过县令大人!” 桑德海点了点头,淡淡询问:“有什么大喜事啊?” 苏永瑞嘿嘿一笑,挠了挠头:“容草民给大人卖个关子,方才俺爹说了,绝对是个惊喜。” “哦?惊喜?多大的惊喜?”周德见他卖关子,也就没去询问细节,反正苏家也没让他失望过。 苏永瑞嘴咧的跟荷花一样:“保底一百两,二三百两也有可能啊!” 虽然洛霄只掏出来二百两的银票,但是苏永瑞可不相信洛霄身上只有二百两,谁还不会藏私了? 待会儿一吓唬,万一多吐出来个三四百两也有可能! 当官的可最会捞钱了! “嘶!”桑德海倒吸了一口凉气。 几百两?! 这还是一桩大买卖! 周德也是对这个惊喜越发的期待了起来。 …… 怀安县衙前面此时又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在一队捕快的簇拥之下,洛霄昂首挺胸的带着小丫头往里走。 看得出来月儿这个小丫头并没有来过怀安县衙,看着一个个满是痞气手持水火棍的差役脸上满是恐慌,怯生生的低着头,小身子不由自主的往洛霄身边靠了靠。 这是很悲哀的。 血亲就在月儿身后,月儿却需要往陌生人身边靠,去本能的寻求庇佑。 这让洛霄不由得有些心疼这个小丫头,于是出言安慰道: “不怕,不就是区区永安县衙吗?别看现在咱俩被押进来,待会儿本公子让怀安县令恭恭敬敬的送咱俩出去。” 月儿听到洛霄的话,小心翼翼的将脑袋往上抬了抬。 她也是见过世面的,自知县令作为一地父母官是怎样的庞然大物,小恩公方才的话是来安慰她,给她壮胆用的。 不过纵使如此,月儿心底还是暖暖的。 父母不在,亲戚只想榨干她的最后一点价值,却被一家陌生人屡次伸出援手,而且还不计较自己给他们惹祸,连累他们…… 月儿的眼中不由得泛起晶莹泪光。 这些日子以来,月儿的生活可谓是从天上落进了泥里,没有父母护翼,听得最多的就是嘲讽、奚落和羞辱。 甚至往日那些对他们家和颜悦色的亲戚们都会一脸晦气的说她是个赔钱货,克死了自己的父母…… 眼前却有人顾忌到了自己的情绪,主动出言安慰…… 林捕头听到这话不由得笑了出来:“哈哈哈!你当你是谁啊?还敢如此口出狂言,莫说你爹得罪了浔州城司马大人,即便是你爹官职尚在洛家全盛时期,也不配让我们大人恭敬相送!” 苏庸也是冷笑:“此子莫非失心疯了不成?” 洛父当初作为州学训导之时也不过就是个八品官,怀安县令可是正七品! 真要是见了面,洛父也得对县令大人恭敬行礼。 洛霄还敢说出如此大话,当真是黄口小儿,不知所谓! 苏家一名跟随而来的妇人也是道:“哼!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还是私了的好,如若不然,待会儿见了县令大人可就晚了!” 洛霄却是朗声道:“不好意思,在下年少,不识时务!就想见见县令大人。” “哼!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 很快便是有一书吏来到了林捕头的面前:“林捕头,县令大人让林捕头将人带到后衙调解。” 这样的威逼利诱之事,桑德海和周德已经不是第一次干了,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此等事情一般不需要升堂问案,事情一旦走到升堂问案的那一步,代表着双方彻底撕破了脸皮。 一般只需要将人带到后衙调解调解,大致就是桑德海和周德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吓唬吓唬来人,让他们知道苏家的背景,他们自然会知难而退的,走不到升堂问案的那一步。 而苏家人也很有眼色,一般只会招惹比自己弱的,不会招惹比自己强的,并且苏家也会找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先行让对面理亏。 桑德海坐在后衙一棵槐树下的石桌旁,周德站在桑德海的旁边,等着林捕头将这次的受害者带上来。 刚被小阎王摆了一道,心里正憋着一股子烦闷呢,转眼就来了个出气筒。 太好了! 桑德海和周德两人纷纷如此想道。 很快林捕头便是将洛霄给押了过来:“走快点,老实点!县令大人传唤你呢!” 洛霄和月儿走过了月亮门进入后衙的院落之中,站在桑德海和周德面前的。 当桑德海和周德看到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时,两人表情瞬间凝固了。 僵硬……错愕……惊恐! 这……这……谁又把这个小阎王给带过来了! 洛霄向着桑德海和周德拱手行礼:“学生洛霄,见过县令大人、县尉大人,两位大人,咱们又见面了。” 苏庸听到洛霄的后半句话,不由得皱了皱眉。 林捕头脸色一沉,训斥道:“大胆!你算老几!还敢跟县令大人和县尉大人套近乎!” “混账!”桑德海脸色沉的可怕。 林捕头得意洋洋:“听到没有,县令大人说你混账!” 还想让县令大人恭恭敬敬的把你送出去? 读书读傻了? 看看惹县令大人生气了吧? 桑德海的脸色阴的更沉了,死死的盯着林捕头:“放肆!本官说你混账!” 第十七章:老话怎么还自相矛盾呢? “听到没有,县令大人说你……” 说着说着,林捕头一愣,扭头看向县令大人,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小人混账?” 苏庸和苏永瑞,包括身旁的两名妇人都是愣住了。 县令大人在说什么? 桑德海已经赶紧站了起来,脸上勉强一抹牵强的笑意:“洛……洛公子……这……这……您听本官解释,里面一定有误会……” 该死的苏家,你招惹洛霄干什么?! 连司马府最后都得灰溜溜的认怂。 一开口最少能拉半个州衙下去陪葬。 那是你们苏家能惹得起的人吗? 周德已经伸出了手,脸上露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洛公子……您……过来坐?” 洛霄连忙摆了摆手:“不不不……学生就不坐了” 周德赶紧倒了一杯茶过去递过去:“那您喝点茶?” 洛霄赶紧道:“太麻烦周大人了,学生戴罪之身,怎么敢让您亲自倒茶呢?” 苏庸看到这一幕,原本惊愕的表情顿时变得骇然了起来…… 他竟然连堂堂县令大人以及县尉大人都要如此小心翼翼的对待?!安慕小说网 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原本在一旁小脑袋都不敢抬起来,躲在洛霄身后的小月儿都愣住了,将小脑袋扬起来一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场中发生的这一幕。 原来小恩公方才不是说大话安慰她,这是……这是真的!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 不是说恩公当初也不过八品的官职吗? 恩公都尚且做不到,这个小恩公怎么会让七品的县令都毕恭毕敬呢? 桑德海陪着笑:“洛公子说笑了,您怎么可能有罪呢?您这是被小人给冤枉了!诬告!这就是诬告!” 现在承认是诬告,代价还小一点。 要是再过一会儿……天知道洛霄能干出来什么事情?! 经历了倚红楼一案后,洛霄现在可是焦点人物! 桑德海敢保证,随着洛霄走进县衙的那一刻,县衙外面已经被那些才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又给围住了,都等着看热闹呢。 这种事情一个处理不好,都不用洛霄去发挥了,读书人的舆论都能把他们怀安县衙给压死! 周德海脸色一黑看向苏永瑞,准备用他来指桑骂槐:“你给本官滚过来!” 苏永瑞此时已经被桑德海和周德的举动给吓傻了,战战兢兢的来到了周德的旁边。 周德毫不留情的训斥道:“谁让你去招惹洛公子的?!人家是你区区一个苏家能惹得起的吗?” 苏永瑞硬着头皮小声道:“老话不是说……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嘛……” 周德此时有些欲哭无泪:“那老话还告诉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怎么不听呢?” “这老话怎么还自相矛盾呢……”苏永瑞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 “混蛋!”周德咬牙切齿:“老话说什么,与你冤枉好人有何关系?!你知不知道你给本官、给县令大人惹了多大的麻烦!” 苏永瑞有些难以置信:“表叔……他们不是得罪了司马大人吗?您怎么这么怕他?” “你也知道人家连州司马都敢得罪啊?”周德气急败坏的训斥:“我敢还是你敢?要不你也得罪个州司马让我开开眼,今后我也对你毕恭毕敬,你个混账东西!” 苏庸以及两名妇人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们自然能听得出来,周德表面上是在骂苏永瑞,实际上是在骂他们。 县令大人和县尉大人都得在洛霄面前小心翼翼,他们苏家到底干了一件怎么样的蠢事啊! 此时苏庸还记得洛霄在洛家门前说的话。 心思单纯,不谙世事…… 这是心思单纯的样子吗? 他们上当了啊! 桑德海阴沉着脸色扭过头来:“你们知不知道洛公子乃是秀才之身,诬告秀才,多大的罪名啊!幸亏没有升堂问案,这要是升了堂,你们苏家能脱得了干系吗?” 此时桑德海已经在想着提醒让苏家大事化小了。 千万大事化小,可不能小事化大。 因为一旦小事化大,谁都不清楚洛霄能把小事化多大…… 洛霄人畜无害道:“县令大人误会了,其实苏家诬告的不是学生,学生只是代为过来的。” 桑德海和周德顿时松了口气:“不是诬告的洛公子啊……吓了本官一跳,还让洛公子跑一趟,真是的……不知道苏家诬告的谁?什么罪名啊?” 洛霄人畜无害,老老实实道:“诬告的我爹,说是私贩人口……” 桑德海两眼一黑,差点背过气去。 案子就这么水灵灵的从诬告秀才变成诬告举人了? 而且还是私贩人口这种死罪。 人家是举人! 一个举人半个官! 就连司马府也只敢给洛霄定一个调戏女子的罪名,让洛家身败名裂,逼出浔州城也就罢了。 你们苏家是打算跟洛家不死不休吗? 洛霄在旁边弱弱的开口:“听说县尉大人跟苏家是亲戚啊?” “洛公子说笑了,只是表的……”周德赶紧找补。 “那也血浓于水。”洛霄点了点头。 “其实没有水浓。” 周德正在想尽一切办法跟苏家撇清关系,生怕自己这辈子攒下来的银钱有命赚没命花。 人情冷暖,不过如此。 桑德海立刻凑过来:“洛公子啊,此事还好未曾升堂,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于您洛家也名声有碍,要不咱们私了吧,让苏家多给您些补偿。” 洛霄也不是不识抬举的人:“桑大人说的是,您知道的,小人最胆小怕事了,自然是什么都听桑大人的,不过既然苏家诬告的是家父,要不还是等家父过来了再做定夺?” 桑德海听到洛霄的话也是微微一愣:“哦?洛举人也快过来了?” 洛霄老老实实道:“嗯,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便在这时,怀安县衙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愤怒的大喊,是年兴的声音: “姓桑的!没有文书,没有捕令,你们竟然敢到本官的辖区抓人!真当本官这个县令是吃干饭的不成?!今日你要不给本官一个说法,咱们就州衙上见!请刺史大人主持公道!” 其实洛霄也没想到自己一个时辰前在公堂上闹的那一出已经彻底把桑德海和周德吓破了胆子。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其实对他来说是很出乎意料的,他一直以为怀安县令肯定恨透了他,这次定然会伺机报复回来。 他真正的底牌是父亲,一直在等着父亲带着年县令过来。 现在……人家毕恭毕敬,自己甚至都挺不好意思开展接下来的行动。 不过不要紧,还好洛霄脸皮厚。 第十八章:帮役 听到外面年兴的大喊之后,桑德海可谓是心下一紧。 对啊,没有捕令、没有文书,甚至连给怀远县衙打个招呼都没有,就到人家的地盘上去抓人? 这的确是很不合规矩! 一般来说,跨辖区抓人,就算是没有州衙开具的文书,也得跟当地的县衙通个气,由当地县衙派出一捕头两个捕快协助。 而他们怀安县衙这次什么都没说直接将人给押了过来,这种行为已经是严重的越权了。 这要是捅到刺史大人那里,也是桑德海理亏。 一旁的月儿昂起小脑袋,大大的眼睛看着小恩公的侧脸满是疑惑。 这也在小恩公的算计之中吗? 桑德海自知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再跟年兴交恶,恶狠狠的瞪了苏家众人一眼,随后立刻道:“请年大人进来。” 周德不敢怠慢,立刻便是带着捕快出去迎接年兴。 出来一看,果不其然。 县衙的确是被这些才子文人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只能好言好语的请年兴和洛父进来。 年兴的脸色已经是阴沉到了极点。 原本自己辖区的人还是自己的至交好友被诬陷,就已经足够让自己恼火了。 可是没想到这怀安县衙竟然还敢如此的大胆,这次更加过分,连个正规的手续都没有,招呼都不打就到自己的辖区提人。 本来威望就已经下降了一大截,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传将开来,县衙里那些个官员小吏,谁还会把自己这个县令大人放在眼里。 搞不好被底下人架空那都是有可能的。 这让年兴如何能够不怒! 洛父更是脸色沉的能够滴出水来。 原本作为一个父亲无法庇护自己的儿子就已经足够掉面子了。 现在竟然还要儿子来替自己扛事,今天就是拼得举人的功名不要,他也不能让怀安县衙的这群官吏好过! 年兴进入到后衙之后,丝毫没有给桑德海面子,直接冷声道:“没有文书也就罢了,招呼都打一声便跑到本官的辖区抓人,桑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若是放在以往,其实一直都是年兴在桑德海面前抬不起头的,甚至桑德海都不会正眼看一下年兴。 没办法,桑德海辖区内的资源实在是太过丰厚了。 酿酒大户徐家在怀安县、整个浔州最好的青楼——倚红楼,在怀安县。 税收是影响升迁的重要因素。 可以说若是没有意外,就是在怀安县令的位置上栓条狗,熬到一定资历也能晋升。 而年兴就不同了,他的辖区青楼酒肆哪怕是茶楼的知名度都大大的不如怀安县。 去年城外下辖的几个村子因为上游河流改道,流经村子的溪水都干枯了,导致近千亩的良田失去了水源灌溉,眼看着都到了种植早稻的时候,要是再没有水源补给,只怕是百姓的生存都成问题。 年兴为这件事可谓是彻夜难眠,桑德海这种欺上媚下的东西,更是逮到机会就对年兴冷嘲热讽…… 今天总算是让年兴找到了由头。 这么好的机会,年兴自然是不会放过。 他要把这些年受过的委屈,统统还回来!xfanjia 洛父已经一个箭步来到了洛霄面前,上下打量了洛霄一番,发现毫发无损之后,松了一口气:“儿啊,是为父没本事,他们……没对你用刑吧?” 周德听到洛父的话简直欲哭无泪。 用刑? 我们县衙上下就差把他给当祖宗供着了好吗? 桑德海抚了抚额头的冷汗:“年大人误会了,这些事情都是手底下的帮役私自勾结苏家所为,与我们县衙可没有半点关系,我们完全是不知情啊,你看,我们都打算请洛公子喝茶了。” 一个县衙捕头捕快加一起,想要维护一县的治安至少需要两三百人。 要是再算上底下的文书差役等等之类,一个县衙约莫有五百左右的人手。 但是上面给的编制可没有这么多,那有多少呢? 满打满算,一百五十人。 为什么这么少呢? 因为上面觉得一百五十人足够了。 可真正操作下来却不是这样。 这年头民风可是相当淳朴,老实巴交的农民在收完了麦子之后,趁着农闲也会顺便客串一下土匪。 若是你前去收税,人手少了都容易让人家给打出来,根本收不上来税。 那怎么办?求助上面,让上面派兵力过来帮你? 你收个税还要动用军队? 这么无能呢? 这个县令你还想不想干了? 所以千万不能让上面知道你办事不利,只能自己再增扩人手,以压倒性的力量强行收税。 这些人手就需要县衙自己花钱养着了。 有官府编制的小吏那都是正式工,县衙自己招来的人没有正式的编制便是帮役。 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临时工。 桑德海立刻给这件事情定了性,这件事完全就是临时工私自干的,跟我们怀安县衙可没有任何关系啊! 周德也是明白了过来:“对!这姓林的就是个帮役,刚来没多久不懂事,我们县衙这就将之裁撤掉,给年大人一个交代。” 林捕头听到这里脸色瞬间白了…… 他是货真价实的捕头啊! 可是没有用,上面说你是帮役你就是帮役…… 周德赶紧一挥手:“来人将这个帮役扒了皂服,赶出县衙!” 立刻便是有两名当差的过来,一左一右拖拽住林捕头往外走。 林捕头还大喊大叫的挣扎:“县令大人开恩!县尉大人饶命啊!我为县衙受过伤,我为县衙流过血啊!” 周德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 人情冷暖,不过如此。 年兴自然是不能如此善了,自己县衙的那些官员还等着看戏呢。 若是他们就简单处理了一个帮役,自己就回返的话,那自己也太容易被打发了。 恐怕整个县衙都没人再把自己当回事! 年兴冷笑一声:“桑大人以为年某是三岁小孩不成?!今日之事,如果就这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年某今后还如何驭下?” 桑德海看到年兴不让步,脸色也是沉了下来:“那年大人打算如何?” 年兴斩钉截铁道:“怀安县衙必须要向我怀远县衙认错!” 桑德海以往都根本不把年兴放在眼里,今日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然是极大的让步,想不到年兴如此不识好歹,冷声道: “桑某已经给了你面子,年大人莫要得寸进尺!如若不然我怀安县衙也不是软柿子!” 第十九章:双赢? 面对这件事情,哪怕理亏,桑德海也不能过多让步。 要不然在外人和手底下的人看来,自己这个县令难道是软弱可欺? 将林捕头除名,向年兴服软已经是他最大的底线了。 就此收手对两家都好,想不到年兴竟然还如此不依不饶? 局面发展到这一幕,瞬间便是成了僵局。 俨然谁都不愿意再退一步。 争到刺史大人面前,或许桑德海会更加吃亏,但是桑德海手里也不是没有底牌,他掉半斤肉,那也得撕掉年兴一块皮。 反正他们怀安县家大业大,耗呗! 看谁能耗过谁?! 而且他们背后还有司马府。 诬陷洛霄的事情不成,那是司马府的决策失误,跟怀安县衙无关,真论起来司马府还欠了怀安县衙一个人情呢! 洛霄咳嗽了一声,连忙做起来和事佬,来到桑德海面前:“桑大人,年世叔平日里是有些执拗,要不学生去劝劝年世叔,争取咱们还是私了,这要是闹到刺史大人那里,于咱们两家都不好看不是吗?” 桑德海听到洛霄开口,还是保持了基本的礼貌:“那就有劳洛公子了,但是本官绝不会让怀安县衙向怀远县衙低头!这是本官的底线。” 年兴也是皱了皱眉头,十分的不悦:“你小子不是能逼着司马府认怂吗?现在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你莫要忘了,你可是我怀远县的人士!” 对于洛霄做和事佬的行为年兴很是不满,在他看来洛霄就应该跟他同仇敌忾才对! 而且自己今日来这里,也是为了洛霄啊! 更重要的是,洛霄还拿了他二十两银子,坑钱都坑到自己头上来了,这会儿了劝自己冷静? 你到底哪边的? 就在这时,年兴忽然感觉自己的胳膊被拉了拉。 年兴扭过头竟然发现是洛景元在拉自己的胳膊。 这让年兴更不爽了,你洛景元这个浓眉大眼的也叛变了? 洛景元只是小声道:“年兄,相信犬子。” 自家儿子什么品行自己知道。 就算是当着司马府的面,也得薅一把羊毛。 儿子绝对不可能无的放矢。 年兴听得莫名其妙,你儿子都胳膊肘往外拐了,你还让我相信他? 便在这时候,洛霄来到年兴身前道:“世叔,借一步说话。” 父子二人与年兴鬼鬼祟祟的来到一旁。 洛霄摆明事实讲道理:“世叔,到此为止吧,如今咱们三人根基都太过浅薄了,一直抓着这件事情不放,怕是很难讨到好处。” 凭借着一件事想要让桑德海吃点亏不难,但是若是想要让桑德海当着整个浔州城的面给怀远县衙俯首认错,显然不可能。 尤其是当官的,最是注重自己的脸面。 他们三个人品级最高的年兴也不过就是个县令,真要是持续闹下去,就是到了刺史大人面前,刺史大人就算会惩处桑德海,恐怕也不会让年兴全身而退。 天天就拿这么点破事来烦本刺史? 你俩还想不想干了! 连同僚关系都处理不好,那就是天然在上官那里留下了一个坏印象。 洛霄考虑事情比一腔热血的便宜老爹和世叔要深远的多。 年兴咬牙切齿:“难道说贤侄让我就这么回到县衙?你可知这么做对本官的官声会产生如何恶劣的影响?” 他还以为这个贤侄有什么锦囊妙计,原来就是劝他服软? 简直是岂有此理! 还本官那二十两银子来! “儿啊,你世叔待我们一家不薄!屡次相助,今日也是为了你的事情而来,咱们老洛家可不能忘恩负义啊!” 洛景元听到儿子也在劝他们就此收手,不由得也是气愤了起来。 自己这个儿子竟然还真打算恩将仇报?! “爹……世叔,我话还没说完呢,不是白收手的……就看世叔是要面子还是要里子了。” 年兴疑惑道:“要面子怎么说?要里子又怎么讲?” “要面子是如此如此……要里子是这般这般……” 当洛霄说完之后,年兴差点兴奋的拔掉一根胡子:“妙哉!当然要里子,不过那桑德海能同意吗?” …… 经过一刻钟的时间之后,父子二人与年兴又回到了桑德海面前。 桑德海昂首挺胸的站在一旁,一副奉陪到底的模样:“洛公子,你劝的如何了?桑某是万不可能再行让步的!” 洛霄向着桑德海拱手道:“大人,方才经过学生的一番劝导,世叔也觉得两家应当以和为贵,私了为宜。” “哦?”桑德海听到私了这两个字就不由得眉毛一颤:“怎么个私了法啊?” 洛霄道:“桑大人您也是知道,没有文书也没有捕令,您将学生带到这里已然是天然的理亏了,年大人愤怒也是常理,毕竟要是您这么胡乱抓人那世叔今后也没办法在统领县衙威慑手底官吏。” “况且世叔又是为了学生而来,学生不能损了世叔面子。” 桑德海皱了皱眉:“那洛公子的意思就是,可以损伤桑某的面子?” “怎么会损伤您的面子呢?”洛霄连连摆手:“就在刚才,学生已经想到了一个双赢的解决办法。” “哦?是何办法?”桑德海抬了抬眼皮,对于洛霄的建议他不得不听。 他要是不听,搞不好洛霄就该给他上强度了。 洛霄娓娓道来:“您也知道,如今因为河流改道的缘故,怀远县治下的柳溪村等几个村子已经断了水,庄稼没了水这眼看着千亩良田,就有可能统统变成荒地!若是想要维持下去就要挖水渠从别处引水过来。” “怀远县衙不比怀安县衙富裕,况且去岁才遭了灾,眼下是拿不出这笔银子的,若是怀安县衙帮着出这笔钱,到时候世叔便会代表怀远县衙向怀安县衙致谢,如此怀远县衙解了燃眉之急,怀安县衙诸位也能落得一个好名声,如何?” 这件事原本就是怀安县衙理亏,出点银子不但能平息此间的恩怨,怀安县衙还能落得一个心系黎民的名声,以及怀远县衙的感谢。 这是一件很值的买卖。 “那不知大概需要多少银子呢?”桑德海淡然询问。 “贯通几个村子的水渠,还需要从咱们浔州城的玉存河引水,大概需要……”洛霄伸出了五根手指头。 桑德海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因为他想到了刚才苏永瑞和周德的对话: ——惊喜?多大的惊喜?xfanjia ——保底一百两,二三百两,乃至四五百两也有可能啊! 敢情是我自己往外掏五百两吗? 第二十一章:世间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县衙大门前 诸多文人才子看到怀安县令桑德海有说有笑的将洛霄等人送出来的模样眼睛都看傻了。 这次由于没有升堂问案,所以他们这些文人才子根本就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能让堂堂一县之令,屈尊降贵到这个地步,洛霄的实力也是可见一斑。 诸多才子也是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也不敢小觑这个被州学除名的秀才。 今后顺便提醒手底下人擦亮眼睛。 对于这样的人能不招惹便不招惹了。 甚至家中尚有姐姐和妹妹的才子,已经在心下里想着,要不要赶紧去提醒一下爹娘,早早的跟洛家联个姻,结下一份善缘了。 不过很快这些人便是打消了联姻的念头。 光想到洛霄能言善辩了,差点忘了洛家还得罪了州司马这个庞然大物了。 如今洛家和司马府的争锋还未见胜负。 不过就算洛霄有通天彻地的本领,大概也是斗不过司马府的。 毕竟是仅次于浔州刺史和浔州别驾的州衙佐官。 怎么看都不是个秀才能与之匹敌的。 莫说是秀才,即便是中了进士那面对浔州司马也只有干瞪眼的份。 区区一个秀才和一个举人,拼尽全力最多也不过是让司马府折损一些名声罢了。 此时最兴奋的就是年兴了。 他刚才也明白了,砍价砍到一千两是因为桑德海这个狗东西也想要那一份。 想到这里。年兴不由得佩服起桑德海来,事情闹到这一步,他竟然还能趁机捞一些钱财。 不过五百两给他们怀远县衙已经是足够了。 去岁的时候怀远县遭了灾,那时候他便召集乡绅捐款捐物,才扛了过去,今年想要修筑水利的时候,再行呼吁那些乡绅,那些乡绅也不会轻易掏钱了。 洛霄这一手可以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这二十两花的是真值啊! 给了钱,贤侄是真办事啊! 年兴此时不由得佩服起自己的决定来,提早便是开出来条件让洛景元来自己手底下做师爷了。 这要是县衙有了棘手的事情,把洛景元给难住了,洛霄能不出手吗? 洛景元眼看着所有目光都在往自己儿子身上聚集,不由得也觉得与有荣焉,昂首挺胸起来。 这可是他的儿子! 这让年兴眼睛都看傻了,不是……你从头到尾都没给你儿子帮上忙,光惹祸了,你神气什么?! 世间竟然有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啊。 一行人回去的时候乘坐的是从车马行租来的马车。 租车钱记在怀安县衙账上,由苏家报销,办事的小吏还多报了一钱银子。 车厢中。 年兴坐在马车中间,洛景元坐在左侧,洛霄坐在右侧,月儿则是挨着洛霄坐着。 洛霄将手中的卖身契递给月儿:“月儿姑娘,方才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堵住那些人的嘴,这卖身契还是交还给你,不作数的。” 月儿不敢把脑袋抬起来,绣鞋都蜷在裙摆下面,声音糯糯的小小的:“少爷……你不要赶月儿走好不好,月儿能干活儿的。” 她家的宅子之类已经被那群亲戚给占了,她如今也没有地方去。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洛霄能做的也就是把月儿给保下来,对于她被占去的家产,则是无能为力。 毕竟他也不是月儿的家人,没有名头去帮着做这件事。 要是落在有心人眼里,怕不是还以为是洛霄想要借着月儿的身份去侵吞苏家家产。 最重要的是,估摸着月儿那些亲戚很快就会变得连月儿都不如了…… 年兴也是在一旁点头道:“贤侄,你还是留下月儿姑娘在家里做个丫鬟吧,如今她就算出去怕是也只有卖身为奴一条路可走了。” 洛霄笑道:“月儿姑娘和世叔误会了,我没有赶月儿姑娘走的意思,今后我会做一些事情,月儿姑娘在家里帮着打打下手自然是好的。” 年兴呵呵笑道:“知道你父子俩**亮节,不愿意趁人之危收人家的卖身契,但是你也不想想,你不拿着卖身契,月儿姑娘也不会安心的。” 随后年兴发现一直不见到洛父开口,于是扭过头看向洛景元:“洛兄,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哑巴了?” 洛景元一脸深沉:“别吵,我在想怎么才能当上宰相。” 年兴:“你是突然疯了吗?” …… 洛霄父子与月儿回到了洛家。 不多时,年兴还托人送来了些女儿家的衣服给月儿穿,他是没有闺女只有一个儿子,但是手底下的大小官员有,找几件十四岁姑娘的衣服还是不难的。 如今的年兴可谓是神气十足,正所谓钱是英雄胆,兜里有银票说话就是硬气。 不就是区区五百两修个水渠吗? 本官出了! 钱哪儿来的? 问怀安县衙要的! 你们谁还不服? 不服也给本官去怀安县衙要点银子出来! 手底下的县丞和县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是啊,这几天县令大人一直都在为水渠的事情而焦头烂额。 去了一趟怀安县衙回来之后手里便是多了五百两。 要知道怀安县衙和怀远县衙向来不对付,桑德海又是个拿鼻孔看人的主。 能让他掏出来五百两银子,必然不可能是求来的…… 再联想到刚刚他们才听说洛霄被怀安县衙被抓走的事情,那肯定是怀安县衙服软了。 一时之间,县衙的各大小官吏纷纷夸赞县令大人好手段,怀远县衙之内又弥漫起了快活的空气。 …… 放了衙之后,年兴回到家刚走进内堂,便是看到儿子年泽得意洋洋的站在夫人面前炫耀着什么。 “老爷回来了,快看看儿子写的策论。”一身着居家襦裙打扮的美妇人坐在榻上笑着开口。 年泽兴奋的来到年兴面前,献宝似的递上满是正楷字体的桑皮纸:“爹!这些天我一直在州学闭门不出,钻研苦读写文章,这篇策论即便是州学的学正大人都说了,有举人之才!” 年泽和洛霄年龄相仿,都是十八岁的年纪,尚未加冠。 十八岁便有举人之才,年泽也确实足够自傲了。 “哦,一篇上佳的策论,还行吧,挺好的。”年兴随便看了看,便是将之放到了一边。 “爹,您这也太敷衍了吧?好歹夸孩儿两句啊。” 想当初他写出一首好词,爹还拿着跟同僚炫耀了好久呢。 写出一篇好策论可比做诗难多了。 年兴瞥了儿子一眼:“你是斗赢了司马府还是压服了桑德海啊?取得一点成绩便沾沾自喜,像个什么样子!丢人……” 听完了年兴嘴里的条件,年泽呆愣在原地,眨巴了一下眼睛:“这年头,当儿子的要求已经这么高了?” 第二十二章:长史公子 翌日 晨雾如同蛛丝一般挂在檐角,天边已经泛起了白色,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来。 洛霄自从穿越过来之后,一直是比较自律的。 这来源于他的不安全感,虽然在宁国他还有个便宜老爹,但是始终缺乏一份归属,这个世界对他而言依旧很陌生。 所以他每天早上都会起床锻炼,沿着街巷跑上一段路,微微强化一下这副孱弱的躯体,唯有自身强大了,才能给洛霄带来一份心安。 只是……怎么起床之后,感觉院子里有一些别样的动静? 洛霄透过卧房的窗户,看向院子里。 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穿梭在薄雾之中,一点点的从水井中提水,而后将水费力的倒入水缸之中。 她一次只能提小半桶水,然后双手用力,把小脸憋得红红的,一步一步晃晃悠悠的来到水缸前。 水缸前还放了一个小板凳,因为水缸很高,她够不着,所以她就这么踩在小板凳上,很费力气的将水倾倒进去。 洛霄有些惊讶,她是什么时候起来的? 还真是个要强的小丫头。 这小丫头以前也是个做千金小姐的,身子骨弱得很,估摸着也是被丫鬟下人伺候着。 现在也是在模仿着以前家里丫鬟下人是怎么做事的,在很努力的干活儿。 十四岁啊,放在后世这还是父母心头宝的年纪,青春洋溢的初中生…… 不……即便是在宁国,月儿也应当是父母的心头宝,可是现在她的父母都不在了…… 洛霄走出来之后,便是看到地上洒满了水渍,就连月儿的裙摆绣鞋都湿透了。 春天的清晨还是有些冷的,这丫头就这么干了半天? 月儿并没有注意到来人,依旧提着小半桶水,踩在了嘎吱作响的凳子上,用尽全身力气将小半桶水提到水缸的缸沿上,将水倒了进去。 随后便是在月儿准备下来的时候,原本就不牢固的凳子,终于坚持不住,嘎吱一声,一条凳子腿便是折了去。 “啊……” 小姑娘惊呼一声,就连人带桶的摔了下来。 洛霄眼疾手快,一个箭步过去扶住了小姑娘。 “月儿很能干啊,竟然都提上来半缸的水了。” 看着半缸的清水,洛霄有些惊叹小丫头的体力和坚持。 月儿连忙从洛霄的怀里起来,俏脸瞬间如同一个熟透了的苹果似的,有些诚惶诚恐:“少爷……月儿……月儿不小心把凳子踩坏了。” “那没事,那个凳子早些天就被我爹一屁股坐坏了,简单修了修,看着勉强能用的样子,就为了等一个有缘人,没把你摔到就好。” 洛霄摆了摆手,不以为意。 “有……有缘人?”月儿眨巴了一下大眼睛,从惊慌变得错愕,不太理解少爷的意思。 洛霄现在也不多解释:“等日后月儿就知道了,这半缸水够咱们家用一天了,去换件衣服,我去把我爹叫起来,咱们一会儿出去吃早饭。” “是……”小丫头糯糯的答应了一声,便去自己的房间换衣服了。 家里一直有一间客房的,就是为了招待过来拜会的亲戚朋友。 不过自从洛父没了官职之后,以前那些三天两头就来走访的亲戚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现在这个房间是小月儿的。 …… “诶,包子嘞!” “豆腐脑!” “瞧一瞧看一看嘞,小玩意儿……” “卖煤了!” 浔州的清晨已是热闹非凡,街道上来来往往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还有货郎背着货箱沿街叫卖。 尤其是大清早的竟然有几家摊贩之主追在卖炭翁的后面,亲切的问候卖炭翁的家人。 卖炭翁看起来有些社恐,不想与他们说话,推着木质独轮车就跑,当真是老当益壮,几个摊贩追击无果后只能回到各自摊位。 一处卖早点的路边摊上,洛家三人正坐在桌前跟刚刚端上来的小笼包较劲。 小笼包热气腾腾的,清香四溢。 “爹,今天您可就要去年世叔那边帮着做事了,您多吃点。” 洛霄夹了一个小笼包放在洛父的碗里。 洛父已经给洛霄说了他要去年兴那边做师爷的事情了。 洛霄也没有反对,这年头有个官面上的身份还是大有用处的。 洛父也不客气,夹起来便是咬了一口,满口的肉汁:“今后为父做师爷,不能常在家,你虽然如今不在州学,却更要专心的读书,努力学习,口舌上的功夫毕竟只是小道,唯有你考上了进士,才能做大官,只有你做了大官,咱们家才能不受外人的欺辱。” 洛父思虑再三,也没琢磨出来自己有什么可能当宰相,所以洛父做了一个英明的决定——还是让儿子去努力吧。 洛霄一脸正色道:“爹您放心,孩儿你还不了解吗?心中自有计较。” 学习?学个屁! 读书是不可能读书的,这辈子是不可能读书的,考科举又不会…… 当然还是得想着做点小生意,赚些钱财才能勉强度日的样子。 况且,我父有宰相之姿,还需要我亲自出马考取功名吗? 自己考功名努努力力的做官,哪有直接啃老来的舒服? 洛父完全没想到儿子会给自己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当下也是点了点头:“嗯,我儿的能力,为父自然是放心的,月儿姑娘,你也多看着点这小子,让他在家里莫要偷懒。” “是,老爷,月儿会看好少爷的。”一身粉裙,正坐在洛霄旁边斯斯文文吃包子的小月儿也是糯糯的答应了一声。 …… “少爷,那不是洛霄吗?” 一名手持折扇,身着锦袍,正坐在马车上前往寻香阁做早操的年轻公子,听到身旁胖书童的话后便是拉住了车夫。 年轻公子转过身看到正在路边摊上吃早饭的洛霄忽而冷笑一声,下了马车,迈步走上前去。 “哟!我当是谁,这不是洛公子吗?这几日为何没有去州学读书啊?”ωww.xSZWω㈧.NēΤ 一旁的胖书童顿时明白了少爷的意思,随声附和:“少爷您忘了,这位洛公子已经被州学除名了,他现在怕是连州学的大门都进不去。” “哦!对!瞧我这脑子。”年轻公子似乎才反应过来:“原来洛公子被州学除名了啊?” 洛霄听到声音,转头看去。 这年轻人名为何松,乃是洛霄在州学时候的同窗,其父是魏州长史,从五品下官职。 何松跟州司马家的公子高齐远乃是好友,他们的父辈同是送老官,颇为聊得来。 所以连带着小辈关系也很是要好。 不同于浔州才子都喜欢去倚红楼,他偏觉得倚红楼太过闹腾,还是怀远县境内的寻香阁更为清净,经常去寻香阁做早操。 他已经听说了昨天的事情,区区一个洛霄竟然让高兄丢了那么大的面子,为兄弟自当两肋插刀,今日撞上了何松便是过来冷嘲热讽,想要为好哥们出头。 何松话音落下,周围一道道的视线纷纷落在了洛霄父子二人身上。 洛父站起身,沉声道:“如此奚落当日同窗,何公子这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何松往日里在州学或许还有些忌惮洛父,但是现在丝毫不惧: “怎么?您还当您是州学训导啊?今日本少爷就是要奚落你们,你们能把本少爷怎么样?” 第二十三章:五斗米折腰 此时的何松可谓是威风凛凛。 若是以前放在州学之中,他可不敢如此与洛景元说话。 虽说两家的背景乃是云泥之别,但是在宁国尊师重道乃是读书人的基本礼仪。 不管你父亲的官职多么雄厚,哪怕他是宰相,只要你是州学中研学的学子,若是对师长出言不逊,那可谓是大逆不道之举。 这是当下社会最根本的规矩,无人敢于冒犯师长的尊严。 如今洛景元再也不是州学训导,只是个寻常的举人,而浔州城里如同洛景元连个官职都没有的举人不说一抓一大把也还是有不少的,何松可以说是已经没有了任何顾忌。 周围正在吃饭的百姓也是纷纷围观于此,大有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只是卖早点的摊主眉宇间具是忧虑。 他可是见识过这些达官显贵的子弟平日里有多么纨绔,有时候在酒楼中吃饭,一句话不对付,两个纨绔子弟都能拆掉一座楼。 这小摊可是他的全部的身家所在,若是被眼前两人逞凶斗狠毁了去的话,那他今后可如何是好啊? 当然,他也不敢过去阻止。 没听那个锦衣公子是怎么形容那个中年人的吗? 他以前是八品训导啊! 是官老爷! 即便虎落平阳没了官职,开罪不起眼前的富贵公子,但是借着余威,收拾他一个小摊主也是绰绰有余。 达官显贵逞凶斗狠,往往遭殃的是夹杂在中间的底层人。 这或许便是所谓的: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正当洛景元打算沉着脸开口的时候,却被洛霄拦住:“爹,我们都是读书人,您这样骂街像是什么样子,再不快点吃,这豆腐脑都要凉了。” 一旁的月儿听到此言都愣了一下,少爷这么喜欢喝豆腐脑吗? 洛父也是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现在是吃豆腐脑的时候吗? 我们父子都被人这么欺负了,你怎么吃得下去东西的?眼下这种情况,你吃得下饭?还有点出息没有? 洛霄这个时候却是站起身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道:“这不是我昔日同窗何公子嘛,还没吃吧?老板,给何公子也来一份小笼包,一碗豆腐脑,记我账上。” “诶!是!”摊主赶紧答应了一声。 眼看着这位公子服软,摊主也是松了一口气。 周围的看客不由得兴趣减了一半。 何松却是丝毫不领情的冷笑道:“笑话!本公子需要你来请吃饭?!” 他作为浔州长史家的公子,早上没有虾仁粥也得来一碗鱼翅羹,岂会如此粗鄙的坐在路边摊上吃东西?! 谁稀罕吃什么豆腐脑! 被何松驳了面子,洛霄也不恼:“那要不你请?” “我请就我……等等!”何松一个没反应过来:“我凭什么请你吃饭?!” 洛霄摆了摆手:“唉,好了好了,我就知道你请不起,老板,还记在我账上。” “你说什么?!我请不起?!”何松顿时来劲了,一碗豆腐脑一份小笼包,他请不起?洛霄简直就是在侮辱他! “我要是请得起,你当如何?” 洛霄昂首挺胸,仿佛料定了何松请不起,胜券在握:“你要是请得起,我给你作揖认错!” 何松顿时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啪!”的一声放在了桌子上:“这五两银子,别说请一顿,就是请你吃一百顿饭都绰绰有余了吧?!摆摊的!这银子就当是他的早饭钱!看看本公子到底请不请得起!” 洛霄脸色大骇,想不到何松竟然如此富有,随便一掏都能拿出来五两银子,不愧是州长史家的公子! 自己因一时失算,被何松当场打脸。 不过做人就要诚实守信,洛霄也不是输不起的人,立刻拱手作揖: “想不到何公子出手如此的阔绰,在下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何松听得洛霄认错的声音,浑身舒坦,一甩手中的折扇:“呵!知道就好!我们走!” 说罢,何松便是心神舒畅的带着胖书童从路边摊离开。 还敢跟本公子斗富? 你区区一个举人的儿子也配?! 周围的人都有点没反应过来,他这么两句话,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赚了五两银子? 洛景元痛心疾首:“儿啊,当初陶公便有气节——不为五斗米折腰!你……你怎么能为了五两银子屈服于一个纨绔子弟?” 洛霄很是现实:“可是爹,这五两银子买五百斗米都有富裕……” 洛父嘴唇动了动:“折的值了!” …… 将曾经洛霄父子嘲讽了一遍的何松神清气爽,走在青石地上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州学训导又如何?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你洛景元丢了官职,还不是要任我嘲弄而不敢出一言? 念及此处,何松好好的昂了昂脑袋,感受着初升的朝阳:“哈哈哈!你看到他们父子俩那想反驳本公子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低头认错的表情了吗?还想跟本公子斗?!门都没有!痛快!走!咱们去寻香阁听曲!” 胖书童嘴唇微微颤抖:“少爷,咱们拿什么去寻香阁听曲啊?” 刚才他就想提醒少爷了,可是那时候少爷在兴头上,胖书童真怕驳了少爷的兴致,现在少爷还想去寻香阁,他们现在袖子里比脸都干净! 方才还神清气爽的何松顿时神色一僵,随后在身上四处摸了摸,脸上顿时苍白起来。 这次出门他们就带了一锭银子,刚才都给洛霄了。 现在他们俩连去车马行坐马车回府的钱都没了…… 胖书童喉咙动了动:“少爷,要不咱们回去找那洛霄把银子要回来?” 何松顿时脸色一沉:“现在要回来?到时候还不知那洛霄要如何嘲讽于我,本少爷丢不起那人!” 胖书童见少爷浑身上下就一张嘴是硬的,当下也是没辙了,有些委屈道:“可是少爷,那咱们怎么回府啊?走回去啊?” 何松脖子一梗:“怪不得你只能做书童,这点脑子都没有!” 胖书童虚心请教:“少爷有何高见?” 只见何松昂首挺胸,迈步走到一名身穿绸缎的中年富商面前,一双眼睛真诚的看着他: “其实我是浔州长史家的公子,现在我没钱回府了,只要你现在给我五钱银子的路费让我坐马车回到长史府,你便是本公子的朋友,保你今后在浔州城做生意顺风顺水!” 第二十四章:去青楼 今天浔州城格外的热闹啊。 先有卖炭翁被地摊小贩追的满大街跑,现在又有锦衣公子被捕快追的满小巷乱窜。 甩开了捕快后的何松和胖书童正用手撑着小巷尽头的一棵大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何松在心底里暗骂着这群商人有眼不识泰山。 在何松找到第一个富商言明了来意之后,那富商只是瞥了他一眼,随后淡淡的说了一句:“失心疯。” 紧接着,富商就一脸晦气的走开了。 一连试了五个皆是无果,锲而不舍的何公子开始第六次尝试,然后第六个人报官了,说何松是骗子,捕快们一听,竟然有人敢冒充长史大人家的公子行骗? 这还得了?! 于是尽职尽责的一路围追堵截。 要不是何松对这里的地形比较熟悉,还真的差点被他们给追上了。 胖书童喘着粗气:“少爷,反正咱们又不是假的,干嘛要逃啊?” 何松一边喘一边道:“我早上跟我娘说我来州学温书,她才放我出门的,州学在城东,咱们现在在城南,这要是让我娘知道了,不得扒了我一层皮啊!” …… 洛霄将银子揣进自己的袖口里,坐下来继续喝着豆腐脑。 何松这个人洛霄还是十分了解的,有着富家公子的通病——爱面子,经不住激将法。 虽然说现在洛霄暂时不缺银子,五两银子对于如今自己的身家而言微不足道,但是这年头,谁会嫌弃自己的银子多啊? 洛父刚吃完饭之后,便是有一队差役过来告知洛父不必去县衙点卯了,直接前往城外的杨柳村。 县令大人和县丞大人已经过去了,正在让工匠测量地形。 洛父也是在其位谋其职,又嘱咐了洛霄和月儿几句之后,便是站起身随着官差离开了。 洛霄看了月儿一眼,老爹连续两遍嘱咐了月儿这个小丫头要监督自己读书,还真打算让自己考科举啊? 自己是那块料吗? 就算自己真是那块料,自己穿越过来难道是为了学习吗? 自己穿越过来是为了啃老好不好? 老父亲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我穿越之前无父无母的时候努力学习,我穿越之后有爹了还努力学习。 那我不是白穿越了吗? 月儿用手帕擦了擦嘴,发现少爷一直盯着自己,眨巴了一下水灵灵的大眼睛,小心的将手帕往洛霄边上递了递:“少……少爷,要……要擦嘴吗?” 洛霄清了一下嗓子道:“月儿,要是我不想按照父亲的意思去读书,月儿是听父亲的,还是听我的呢?” “当然听少爷的。”月儿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洛霄惊讶:“这么听话吗?” 月儿那灵巧的眉毛微微颤了颤,有理有据的说道:“从小月儿的父亲就教导月儿,若是后辈需要长辈护翼,后辈就需要听长辈的,如果后辈比长辈更有智慧那便要坚持己见,月儿觉得少爷比老爷聪明多了,所以月儿听少爷的。” “嗯!小丫头,你的路走宽了。”洛霄满意的点了点头,想不到原来月儿一直跟自己一条心,策反起来毫不费力。 同时洛霄不由得感叹老爹的所托非人。 月儿好奇的问“少爷接下来打算去哪里啊?” “去青楼。” 洛霄言之凿凿。 听到洛霄的回答,月儿一双大眼睛上瞬间便是浮现出了水雾,声音都变得颤抖:“少爷……少爷不要卖掉月儿好不好……月儿很能干的……” 很显然,月儿以为洛霄去青楼是为了卖掉她。 她昨天可是听苏家人说清楚了,自己最少可以卖一百五十两的…… 可把小丫头给吓坏了。 “想什么呢。”洛霄有些惊叹于月儿的多愁善感:“我去青楼是有别的事情。” “别的事情?”月儿眨巴了一下大眼睛。 “别想那些不健康的东西。”洛霄看了一眼呆滞的月儿,知道这小姑娘想歪了:“我去青楼是另有要事,正事!” 眼下这个情况,洛霄自然是没心情去青楼里做早操的。 昨日高齐远利用倚红楼意图报复洛家,虽然铩羽而归,倚红楼也赔偿了两千两的银两,可是这也不过是洛霄化解有方罢了,如若不然洛霄恐怕就身败名裂在大牢里吃白饭了。 要是洛霄这边没什么动作的话,恐怕会让人觉得洛家只会被动应对,缺乏主动出击的能力,高齐远也会更加肆无忌惮。 虽然以洛霄现在手中的筹码对付不了司马府,但是给倚红楼添点堵却是不难。 …… 付了饭钱之后,洛霄便是带着月儿离开了小摊,便是向着摘月楼而去。 想要给倚红楼添堵很简单,无非就是捧红跟倚红楼不对付的青楼。 洛霄昨日从怀安县衙回来之后已经专门打听过,做足了功课。 要说跟倚红楼最不对付的青楼,恐怕就要属怀远县的摘月楼了。 去年玉存河上,六船连舫竞选花魁,摘月楼中也有位盛极一时的清倌人乃是倚红楼的劲敌,有“蟾宫仙子”的美称,而且是琴词双绝,尤其是唱词,宛若百灵,比肩数年前同以琴词闻名的花魁飘香姑娘。 摘月楼的家底不如倚红楼富裕,便是将所有的资源都投入在了这位蟾宫仙子的身上,又是买词又是造势,只要这位仙子夺桂,摘月楼的名声必然更上一个层次,甚至压倚红楼一头也并非不可能。 退一步说,就算没有蟾宫折桂,只是屈居第二,摘月楼的名气打出去之后那也是值得的。 可惜谁能想到,却有小人给这位蟾宫仙子喝的茶水里下了毒,那毒不致命但是却会令得嗓子变沙哑,这突如其来的灾难对于以唱词称绝的蟾宫仙子,自然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只能排在最末。 摘月楼也因为投入了太多的资源却没有得到预期的回报,却自此一蹶不振。 当找不到凶手的时候,自然是要看谁才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有着司马府撑腰的倚红楼绝对脱不了干系。 既然有着共同的敌人,那洛霄当然是要找摘月楼合作了。 第二十五章:路遇悬案 洛霄与月儿两人,在前往摘月楼的路上,路过县衙,不料竟是看到了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和一个身材壮硕憨厚老实的汉子正在与人激烈的争论着什么。 还有一名身着华服的青年,带着两名衙役站在县衙门口调解。 那老实汉子洛霄认识,正是当日帮着洛父将米面给顺手运送到家里的张山。 那华服青年便是与原主交情不错的年泽,乃是年县令的独子。 “这十两银子明明是我抄书赚来的,你这斯好不讲理,竟然妄图强取豪夺!” “胡说!这十两银子明明是俺在赵员外家赶车赶的好,赵员外给俺的赏钱!俺还要去给俺娘买药呢!” 那读书人与张山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年泽此时一手放在身前,一手背在身后,做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 今日父亲和县衙中的几位官员都去了城外的几个村子勘测地形,修筑水渠,县衙没有主事之人,让他暂代。 想不到大清早便是遇到了案子,正好给了年泽大显身手的机会。 今日年泽就要向父亲证明自己! “咳咳!”年泽咳嗽了两声:“你们两人的争论,本衙内已经了解清楚了,既然没有人能够分辨出这银子的归属,倒也简单,本公子这里恰好有两锭五两的银子,你们一人一半,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这么简单的案子,年泽破起来可谓是毫不费力。 当初夫子便是教导过他这种典型的问题,各分一半,那个假的因为能得到白捡的便宜,自然乐意。 银子真正的主人,眼看着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竟然要无故被别人分走,当然是十分抗拒。 看看谁会抗拒,那谁就是银子真正的主人! 年泽信心满满。 “这位公子!这银子是在下辛辛苦苦抄书赚来的,怎么能平白分他一半呢!” “这银子是俺赶车赶得好,赵员外给俺的赏钱,俺还要给俺娘买药治病的!这可是俺娘的救命钱啊!” “公子,这汉子明显是在说谎,哪个赶车的长工,主人家会给十两银子的赏钱?!要不把赵员外唤来,一问便知!” 张山急眼了:“赵员外一家都要搬迁,俺把马车赶到城外之后,赵员外一家便是往京城去了,如何唤的回来?” 年泽眨巴了一下眼睛,看了看张山,又看了看那书生,一脸茫然。 不是……这怎么跟夫子教导的不太一样啊。 按照书本上讲的,你们不该这么回答啊。 恰逢这时,洛霄带着月儿从一旁走了过来,跟这位同窗打了个招呼:“年兄,早,办案呢?” “洛兄!”年泽看到洛霄连忙将洛霄拉过来诉苦:“洛兄,这在州学时候夫子讲的,跟现实遇到的案子对不上啊!他俩都不想各分一半,这谁能破的了案子啊?” 张山看到洛霄的那一刻,眼底涌现出希望:“洛少爷,他抢俺的银子。” 读书人看到张山对洛霄的称呼,不由得心下一紧。 完咯,他俩还认识…… 洛霄刚才已经目睹了事件的全貌,从年泽手中接过银子,上下看了看,随后打量了一下书生和张山:“什么你们的?这银子不是我的吗?” 张山和书生:“?!” 年泽呆愣了半天:“这银子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你的吧?” “到了我手里,不是我的是谁的?”洛霄说的理直气壮。 “不是……”年泽眨巴了一下眼睛。 我爹是县令啊! 我这样的都没变成纨绔子弟,洛兄几日不见怎么还不讲理起来了?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难道退学对洛兄的打击这么大吗? 整个人性子都变了! 开始强取豪夺百姓的东西了? 月儿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因为她知道,少爷是个好人。 少爷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洛兄……你……” “你闭嘴!配合着点,一会儿分你五两!” “啊?” 那书生见到洛霄竟然打算把十两银子据为己有,不由得争取道:“这位公子,这银子真是在下的。” 洛霄看了看银子,又看了看书生:“你说这是你的?” “当然了。” “那你叫它,它答应你吗?” “这……”那书生顿时傻眼了:“银子是个死物,它怎么能答应呢。” “它既然不答应,那就是我的!”洛霄丝毫不买账。 书生据理力争道:“这银锭的下面写着‘永丰’二字呢,在下都能回答出细节来,那汉子却是不知道银子下面写的什么字,这还不足够证明这银子是在下的吗?” 张山堂堂七尺汉子都快哭出来了:“你这是欺负俺不识字!” 让不识字的人,说出来银子下面刻的什么字,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洛霄点了点头,看向书生,显然很是不满:“你凭什么在我的银子上刻你的字呢?” 人怎么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年兴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这字不是在下刻的。”书生辩解道:“这是宣宗时期的年号,这银子是宣宗在位时候所铸的。” 宣宗便是当今女帝的父亲,年号永丰。 “哦……那我现在也知道这银子底下刻着年号,那就是我的!”洛霄拉着年泽的手臂:“那这么看来,这案子算是破了,年兄,我们走。” 随后洛霄看了看两名衙役道:“你俩听着,衙门重地,闲杂人等不得擅闯,干的好了,赏你们人一两银子。” 语毕,洛霄就拉着年泽往衙门里走。 只留下了一脸傻眼的书生和张山。 年泽被洛霄拉着胳膊,却攥紧了拳头:“洛兄!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这……这与巧取豪夺何异?年某羞于与你为伍!喝!” 说着,年泽便是一挥胳膊,要挣脱洛霄的手。 没挣开…… 这人劲儿咋这么大? 好在年泽不服输,再一挥手。 “喝!” 又没挣开。 就这样,年泽不情不愿的被洛霄强拉着走进了县衙大门。 书生还想说什么,却是迎来了两名衙役的水火棍招呼:“没听到我们县衙师爷的公子说了,衙门重地不得擅闯吗?想死啊?” 书生连忙退开,再不敢相近。 张山却是急了眼:“枉费俺昨日还为洛老爷把粮食送了回来!那是俺的银子!” 两名衙役却是将水火棍对准了张山:“走不走!不走休怪大爷的棍棒无情!” 第二十六章:真的吗?我不信! 娘还躺在家里的病床上,等着这十两银子救命呢。 张山眼巴巴的看着娘的救命钱被拿走,哪能甘心?! 当下也什么都顾不得了,运起气力,伸手抓住两根水火棍,稍稍用力便是将两名衙役给震退开来。 两名衙役哪里能想到张山竟然会有如此大的气力,当下便是被掀飞到了地上。 刚刚躲远的书生都傻眼了。 这汉子竟然敢硬闯县衙? 不要命了?! 想到这里,书生躲的更远了,以免波及到自己。 张山闯进来之后,立刻便是有一队衙役手持水火棍走出来,挡在了张山的面前。 为首的班头喝骂道:“大胆恶徒!竟然敢强闯衙门!” “俺,只想要回俺的银子!”张山红着眼睛盯着被众人护卫的洛霄,十分的骇人。 以前他特别敬佩隔壁住着的举人老爷和秀才公子,没少顺手帮些忙。 送点东西,修个板凳什么的。 现在看来,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他张山就当以前的好心喂狗了! 洛霄摆了摆手:“行了,你们都让开。” 几名衙役面面相觑,但是最后还是退下了。 他们都看出来了,一招便是能放倒两名衙役,如此神力,就是他们一起上了恐怕也讨不到好处。 一个月就五百文钱,他们玩什么命啊! 这汉子以前是干什么的? 怎么功夫这么好? 洛霄走到了张山面前,将手中的十两银子递给了张山。 张山看到这一幕,忽然怔住了,原本愤怒的语气不由得软了下来:“洛少爷……您愿意相信这银子是俺的?” 他只是一个斗升小民,得罪不起官府,能不与官府交恶自然是更好。 “他是看你的拳头都快怼他脸上,他不信也得信啊!”年泽撇了撇嘴。 洛霄看了一眼环抱着双手,耿耿于怀的年泽:“尽信书不如无书,遇到事情得多动脑子。” 月儿的眼睛亮了一下:“月儿明白了!” 年泽看向了月儿,有些好奇:“你明白什么了?” 自己还没有一个丫鬟懂得多不成? 月儿解释道:“少爷方才是故意的,一直表现的很绝情,拿着银子走进了县衙,就是想要看看谁会为了这十两银子做最后的争取,谁会做这个最后的争取,那银子就是谁的!” “原来如此!”年泽顿时恍然大悟,看向洛霄的眼神都变的佩服:“洛兄此计,甚是高明!” 洛霄呵呵笑道:“张兄……” “少爷原来是为俺着想,是俺脑袋笨,误会了洛少爷的好意。”张山挠了挠头,显然明白了洛霄是在为他考虑:“洛少爷不嫌弃,叫俺一声老张就行。” “那好,老张。”洛霄看着他道:“这十两银子你是否带着招摇过市?” “洛少爷怎么知道?”张山惊讶:“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一锭银子,小心翼翼的两个手抱着呢,生怕摔了,这可是俺娘的救命钱!” 洛霄立刻建议道:“赶紧找东西包住揣好,老张啊,你要记住财是不能外露的,尤其是对一个车夫来说,寻常情况下更不可能有此横财,最是容易让有心人眼红,你盯的越紧丢的越快!这次还好,只是个书生,万一下次是个贼呢?一晃神的功夫银子就没了!” 张山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是啊! 这次幸好只是个书生,要来的是个贼,自己恐怕上门打官司的机会都不会有,一眨眼银子就能被偷走!ωww.xSZWω㈧.NēΤ 洛少爷到底是读书人,比自己考虑的全面。 张山钦佩道:“俺多谢洛少爷指点。” 此时年泽也恍然:“哦!我明白了!张兄弟拿着银子招摇过市,这一路上定然被不止一个贼盯上了,都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下手,刚才洛兄你强取掉这十两银子,就是为了让那些人以为银子已经被官府豪夺,从而断了那些贼子的念想!” 思虑到刚才洛霄对张山说的那一番话,年泽也瞬间感觉到了洛霄的真实用意。 分辨出来这银子到底是谁的,并不是洛霄的根本目的,这对他来说很简单。 洛霄的根本用意是往更深层次在考虑。 一个人怎么能心细如发到这种地步? “不错啊年兄,长进挺快的嘛。”洛霄有些惊讶。 年泽看向洛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起来:“可是……洛兄,你今日如此招摇,张兄弟的名声是保住了,万一今天的这件事被有心之人看到,传将出去的话恐怕会对你的名声造成一定影响啊。” 张山听到年泽的话,原本就感激的心里顿时又多出了一抹对洛霄的愧疚。 是啊,今天的事情没人传出去便罢了,一旦有一两个路人宣扬出去,只怕会有损洛少爷的名声。 洛霄满不在意:“名声对我来说如同粪土,金银对我来说如同珍宝,我宁愿损失一些名声,也不愿意看到有人丢钱。” “啊?这……这话不对吧?”年泽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夫子不是教导我辈读书人不应该是视金钱如粪土吗?” 洛霄向着年泽伸出手。 年泽没明白:“什么意思?” 洛霄很是真诚道:“年兄你不是说你视金银如粪土吗?我不嫌弃,你把你的银子给我,怎么样?” 年泽立刻捂紧了袖口:“我其实一般都不怎么听夫子的教导。” 呵呵,虚伪的读书人,洛霄对年泽投出了鄙夷的目光。 此时的张山心中就满是感动了,即便是不顾名声,也要维护小民的利益,这才是真正的文人。 想到这里,张山单膝跪地,向着洛霄抱拳道:“洛少爷,您为俺讨回了俺娘的救命钱,今后您但凡有什么吩咐就招呼俺一声,水里水去、火里火去,俺老张绝不含糊!” 洛霄赶紧将张山扶起来,顺便将从何松手中讨来的银子一并交到了张山的手上:“都是街坊邻居,说这些做什么,这银子拿好了,给婶娘请个好大夫,用好药。” “这……这俺怎么能要洛少爷的钱呢?”张山连忙挣扎不受。 洛少爷为他做到了这份上,他已经感激不尽了,如何能再拿洛少爷的银子? 洛霄摆了摆手:“等婶娘的病治好了,有剩下的再还我也不迟,治病救人,钱不够才是大麻烦。” 年泽惊讶:“洛兄,你不是视银子如珍宝吗?” 洛霄颔首道:“可是将珍宝交到需要它的人手上,不是更能发挥其价值吗?” 年泽听到这里,对洛霄深感敬佩的伸出了手。 “怎么个意思?” 洛霄看了看年泽的手,没明白过来。 “洛兄,其实我觉得我也挺能发挥珍宝价值的。” “呵……”洛霄笑了一声: “真的吗?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