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红妆，夫君他太宠溺》 第592章 宋不喧在军中，且早就跟赵氏说了，十八岁之前不议亲，而且李家也没有与他匹配的小姑娘。 那就是自己？宋不晚眉头微挑，难不成是赵思九让李夫人来说亲的？ 不对，如果是为了这个，他不会不提前跟自己打一声招呼。 那究竟是为了什么？宋不晚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琢磨不明白，那便不想了。 “大姐，那儿瞧着挺清静的，不如我们去那边儿坐坐？”宋不晚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凉亭，那凉亭旁边是几棵硕大的茶树，将凉亭挡了个严严实实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宋不予笑着点头。 宋家接连出事，宋不予和宋不晚又接连着和离，因此姐妹俩都好久没有参加宴请了，也懒得去找人说话闲聊。 可万没想到，坐下没多久，倒是听了个墙根儿。 茶树的另一边来了一群闺秀，宋不予和宋不晚正打算起身，便听到有人道：“听说宋家的那两位姑奶奶今日也过来了。” 这话刚落音，便立即有人附和：“就是，她们过来做什么，都是和离的人，也好意思出门。” 听到这样的话，宋不晚的拳头就硬了。 她起身正要过去，却听到又有人道：“听说宋家那二姑奶奶还想再嫁给瑞王呢，她想什么呢。” 宋不晚又慢慢坐下来了，倒是宋不予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只是看到宋不晚一脸的兴致，她便强压了心里的怒气，果然那些贵女们似乎还说上瘾了。 “可不嘛，与瑞王那等人物相配的，只有李五姑娘。” “李五姑娘自幼便是京都一等一的贵女，岂是那些凡花俗草能比的。” 宋不晚不由得摸了摸脸，自己这辈子长得也不差，出身还是侯府嫡女，在她们眼里竟成了凡花俗草。 这是看着自己长时间没出门，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模样了吗。 算了，草就草吧，小姑娘们拿别人乐呵一下，真正不说人是非的也少。 “你们别这样说，宋二姑奶奶毕竟是瑞王的前妻，虽然当时瑞王日子艰难，她……唉，都是女人，咱们不要说她了。” 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劝解道，但这话，怎么听怎么那么别扭。 “李五姑娘，您可真是人长得天仙儿似的，这心肠还好。” “可是李五姑娘，也不是所有的人都配得您这样维护的，那宋二姑奶奶的名声谁不知道呢。” “当初她就把孙家的公子赶出门外，后来又撺掇瑞王分家，再后来竟又和离……啧啧，这样的人，我看到她都觉得眼睛疼。” 宋不晚这回真的忍不了了，如果说有编造的成分她可能还不会这么生气，偏说的都是事实，可她们却口出恶意。 就这些事情，哪一点以致于就判定一个姑娘的人品呢？ 如果不是宋不晚，是任何一个姑娘，单凭她们的这些言词，或许一条命没了也是有可能的。 宋不晚毫不迟疑地起身走出凉亭，正好和那一群贵女迎面碰上。 看到宋不晚，李幼薇只觉得眼前一亮，京都何时出现了这般气度高华，又美艳绝伦的女子？ 李幼薇本就比宋不晚年纪小，之前是跟着李夫人在老宅那边养大的，进京也就三两年的时光。而两三年前，宋不晚哪有时间和精力出门交际。 不过现如今，宋不晚正值花期，容貌正盛，哪里是这些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能比的。 “李五姑娘？”宋不晚瞧着眼前这位身着压着金丝银线石榴裙，被众星捧月的姑娘。 “不知这位姐姐是哪位。”李幼薇的态度很是恭敬。 能到李府来做客，且如此仪态的女子，应该不是一般人。 而且听说今天有几位郡主要来，李幼薇猜想宋不晚便是其中之一，因此不敢有丝毫轻慢。 “我啊？我就是你们眼中的那位瞧了眼睛疼，名声不好的宋二姑奶奶啊。” 宋不晚瞟了李幼薇一眼，又看向其他人，“是谁说看了我眼睛疼的，要不还是赶紧避一避，回头眼睛坏了别赖我身上。” 居然……是她？李幼薇心里一紧。 其他人被宋不晚问得面红耳赤，谁不背后说人是非，可若被别人听到，还当面揭穿，这谁受得了。 尤其，她们可都是受过礼仪规矩的，况且眼前这位身份可不低，背后说说也就罢了，当着面儿，她们真没这个胆子。 当即，贵女们纷纷低下头，无一人敢与宋不晚对视。 倒是李幼薇见此，深吸一口气，说道：“宋姐姐，姐妹们也是有口无心说着玩儿的，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莫要计较。” “李五姑娘既然让我不计小人过，那我便不计了，只是有些话还是要说个清楚明白。” 宋不晚说到这里，故意沉默了一下，才道，“和离的女子不应该拿出来调笑，甚至是嘲弄，大家都是女子，你们的母亲、外祖母、祖母以及家中的姑婶和姐妹也都是女子，谁不想要好好过日子的？谁愿意和离？和离真的就是女子的错？” 宋不晚这一问，问得许多人心里一颤。 不用着问家中长辈，便是她们自己，又有哪个不是奔着一个良人去的。 “你们为何不问缘由，便将一切过错归于女子身上？女子就应该自辱其身？诸位常常自比幽兰，幽兰长于深谷，犹自芳华，何必非要嘴上说是幽兰，却做着蒲柳之事，任风折辱.” 宋不晚的这一席话，不可谓不重，甚至几个女子眼珠子已经要落不落的。 但却还有一人强行辩解道：“可，可又不是我们这样说，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大家都是这么说就对？你们不问是非，信口雌黄，不就是这大家中的一个？” 宋不晚看着那女子一眼，又对众人道，“诸位都是识文断字，饱读诗书的贵女，班昭续史，文姬复书，为何要去做那长舌妇？我不是怕你们，若有明镜映心，何须铜鉴照形？只是这世间的女子不止我一人，你们当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道理。” 第593章 这番话，不说旁人，就连宋不予都听得呆住了，这是……是不晚说的话？ 平日里，不晚说话随意得很，对于许多人和事都不怎么放在心上，可今日却……宋不予泪盈于睫，只觉得眼前天清气朗。 不晚说得对，自己身为女子，可也有咏絮之才，木兰之志，这世道不容女子出头，那便慢慢地走出一条属于女子的路来。 宋不予眼睛亮得惊人，宋不晚却没察觉到，她看着眼前含苞待放的姑娘们，只觉得心痛。 “可是宋姐姐，这世道原本就是男子为尊，我们女子本就应该成为男子的助力，后宅持家，庭前教子。” 李幼薇说到这里，看向宋不晚，“难道宋姐姐，不想再嫁？” 李幼薇的话，也引起了部分贵女的赞同。 千百年来，都是男主外女主内，难不成，女子还能出入朝堂，还能不嫁人了不成？既然嫁了人，自当要尽女子的责任。 宋不晚却知道，李幼薇是想逼着自己说不嫁，那便是赵思九过来提亲，自己也没脸再应。 朝臣们再加以逼迫，那除了她还有谁，能站到赵思九身边。 可宋不晚最不愿意做的，便是成全这种人，哪怕那个人不是赵思九。 “我何曾说过不嫁人，可是嫁人就得低男子一等？举案非为卑膝，齐眉方见敬重，男子为青山，女子亦不必为藤萝，云岫相伴，同沐晨昏不好么？”宋不晚反问李幼薇，“难道李五姑娘不喜欢这样的婚姻？” 虽然李幼薇年纪小，但宋不晚却还是很愿意整治熊孩子的，话不说透，你当我好欺呢。 李幼薇被宋不晚逼问得不知道该怎么回才好，只能紧紧地咬着下唇。 “那，宋二姑奶奶，您觉得女子当如何？”一位贵女怯怯地问道。 “不学捧心折腰，眉淡骨硬，宁读书守拙，耻饰粉争春。见稚子饥馁，必施粥米；遇乡邻困厄，当赠药方……” 宋不晚也知道自己并没有真正做到，但她说的话是对的，道理是没错的。 见宋不晚侃侃而谈，李幼薇不禁有些慌了。 宋不晚所言，与祖母所教全都是反的，祖母自然是对的，可宋不晚的话又该如何反驳？ 李幼薇回京之时，正值李相颇受圣眷，哪个对她不是吹捧有加。 这些时日，李幼薇也不是不明白，祖父想她嫁给瑞王，目的其实是想让她当皇后，她也认为自己当得。 可面对这样的宋不晚，李幼薇只觉得无力。 若果真如祖父所言，万不得已，只能为后，让宋家女为贵妃……可自己能辖制得了她吗？那自己这个皇后岂不是有名无实。 李幼薇见其他贵女们这会儿像是中了蛊一般，不但没站在自己身边，反而看向宋不晚的眼神里满是崇拜与向往，便知道今日的花宴不但没有达到目的，反而成全了宋不晚。 “宋姐姐的口才实在是好，我这嘴笨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了。”李幼薇勉强说道，“应该开宴了，不如我们过去吧。” 李幼薇好歹是主人，又是李相的孙女，她的面子大家不可能不给。 但离开之前，贵女们却纷纷朝宋不晚行礼，就连最不忿的那两个，迫于众人的压力，也匆匆行了一礼。 “不晚，你说得太好了。”宋不予握着宋不晚的手，“我得把你方才说的话记下来，然后说给学馆的姑娘们听。” 宋不予现在是和记女学馆的山长，可谓尽心尽力，只是她从来没想过要把和记女学馆带到什么地步。 但宋不晚的这一席话，像是抹开了宋不予眼前的一层雾气，她忽然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后花园的这一幕，很快也传到了前厅，夫人们听了，有的皱眉，有的沉默，有的却在笑。 “你可真是会教孩子，虽说宋二姑奶奶比我们家幼薇也就大个三四岁，但着实要能干许多，这样的话，我们家那孩子可说不出来。”李夫人在赵氏耳边轻声说道。 “是我没有，让孩子吃了苦头。”赵氏说到这儿，心里一酸，“不过不晚这孩子不随我，也不随她爹，倒是个顶顶省心的。” 李夫人：…… 赵氏的反应完全不在李夫人预料之内，她竟一丁点儿都不谦虚，似乎还挺为这个女儿骄傲。 但好歹是首辅夫人，李夫人继续笑着说：“有您和侯爷护着，往后必是不会吃苦的，只是……” 李夫人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赵氏不由得又有些紧张：“李夫人，可是有事？” “倒确实有件事儿。”李夫人压低声音对赵氏说道，“听说瑞王还是有意想要娶宋二姑奶奶为妻，可这非常时期，是有些难办的。” 赵氏原本心里一喜，但听李夫人说难办，便又问：“如何难办？” “朝堂中许多大人都……唉，你也知道现在储位空悬。”李夫人说到这里，看向赵氏。 “哦，李夫人，这朝中之事，我是不懂的。”赵氏一脸抱歉地看着李夫人。 不止是不懂，赵氏听着就觉得心慌，这都涉及到立太子的事了，这是自己能过问的吗？ 而且如果不晚以后嫁给了瑞王，瑞王又做了皇帝，自己家可是外戚，外戚管得太多，皇帝是不会太喜欢的。 要问赵氏为什么懂得这个，那都是在话本子上看来的。 李夫人沉默了好半天，才又挤出一个笑来：“宋夫人真的是个有福之人。” “李夫人过奖了。”赵氏羞涩一笑，“这都是沾了您的福气。” 李夫人觉得自己都没办法跟赵氏聊下去了，她究竟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装的胡搅蛮缠？ 但李夫人还是想做最后一次努力，毕竟人都请来了，下回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机会。 “宋夫人，百官都不赞成瑞王重新宋二姑奶奶，若是如此，他这个太子怕也当不下去了。”李夫人干脆把话挑明了。 “那……”赵氏一愣，李夫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却听到她又道，“其实我女儿嫁给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君家庶子呢，当不当太子的也不是那么要紧。” 第594章 不当太子还是个王爷呢，比当时做君思九的时候要强得多。 “可若是为此，让瑞王当不上太子，不是得不偿失，宋夫人您认为呢？”李夫人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赵氏也终于明白了李夫人跟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敢情就是不想让自己女儿当皇后呗，当即也很不高兴。 “李夫人，难不成是相爷要您来跟我说这些的？”赵氏深吸一口气，“想要娶我女儿的是瑞王，不是我女儿非要嫁给他，您便是有这意思，不也应该去跟瑞王说吗？” 说到这儿，赵氏还有些得意，这肯定是李相在瑞王面前碰了钉子，所以才又跑到自己面前叨叨。 李夫人听到这一句，都有些喘不过气来，这赵氏要不要听听她说的什么，什么叫是瑞王要娶她女儿，她当她女儿是个什么金饽饽呢。 别说现在，就算是以前，也是个退了亲的，自己心里点数？ 可赵氏虽然感觉到了李夫人不高兴，心里的话却还没说完呢。 “再者说了，那瑞王又岂是旁人能强求得了的？他若不想，那是我女儿要嫁他就会娶的吗？”赵氏反问李夫人。 这话李夫人听了，就觉得有些扎心了，觉得赵氏是故意拿话点她，说她的孙女想嫁瑞王，也未必嫁得了。 可这偏又是事实，李相几乎在瑞王面前明说了，可瑞王说得也很明白，不但只娶宋家嫡次女一人，甚至连侧妃都不要。 真不知道瑞王究竟图那宋氏什么，成亲后连一儿半女都没有，都和离了还想再一次娶回来。 “你……我真个与你说不明白了。”李夫人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都愣住了，李夫人的一言一行向来是京中贵妃的楷模，从未见她如此失态过。 到底是首辅夫人，李夫人很快就平复了心情，邀请赵氏过来究竟是什么目的，她很清楚。 “宋夫人，我跟你说这些是为了大梁着想，瑞王若当太子是大梁之福，可他心怡宋二姑奶奶，登不上高位，是大梁的损失。”李夫人声音虽低，可语气却也强硬起来。 “李夫人，这我就更不明白了，瑞王既然当太子是大梁之福，那百官较这个劲做什么？就为了不让我女儿当太子妃，置大梁于不顾？”赵氏越想越气恼，方才拿在手中的点心，都给她捏碎了。 李夫人不禁扶额，怎么跟这妇人就是说不明白呢，她那脑子里究竟长的是什么？ “不是我不让，是百官不让。”李夫人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 “那不应该去说服百官么？这事儿说起来与我女儿也无甚干系。”赵氏回道。 这时，旁边一直默默无语的吏部尚书夫人轻声开口道：“我倒有一个两全齐美之计。” 于是李夫人和赵氏一起看向她。 只不过，李夫人的嘴唇明显带着笑意，而赵氏却是真的等着她的答案。 “不如，说服瑞王娶李家的五姑娘当太子妃，宋二姑奶奶做太子良娣，这回头怎么着也是个贵妃之尊，比皇后也不差什么。”尚书夫人笑看着李夫人和赵氏，“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李夫人不知道该怎么说，这话难道李相没说过吗？李家难道还想独得圣宠不行，可那位也是油盐不浸。 但李夫人还是点头：“此计甚妙！” 按照李夫人往常的性子，尚书夫人提到了自家姑娘，定是要推拒一二的，可她不知道若真这么做了，赵氏又会说什么。 赵氏这榆林脑袋，会不会认为自己真的不愿意，然后拿这个话来堵吏部尚书夫人的嘴，那倒辜负人家一片好心了。 妙？赵氏的眉头却皱上了天，自己女儿一个正室倒成了侧室，还妙？ “尚书夫人这么好的谋略，那您倒不如直接去瑞王面前说。”赵氏瞟了尚书夫人一眼。 “你的意思是，你同意了？”李夫人心里一喜。 “李夫人这话说的，瑞王真的想要娶谁纳谁，是由得我同意的？再者说了，此事涉及储君，我可不敢多言。”赵氏坐正了身子，掸了掸衣裙上并没有的碎屑。 李夫人和吏部尚书夫人对视一眼，都在咬牙。 什么涉及储君，这事儿几乎已经在明面儿上了，而且商议的也只是她们三个人，这几家再怎么闹，支持瑞王却是一定的，断不会传出去。 但见赵氏一副再也不愿意多说的模样，李夫人也就没再提，她怕把自己气死。 开宴后，赵氏没吃几口，便说身子不适提前离席回府。 赵氏身子不适，作为女儿，宋不予和宋不晚自然也要一路相送。 定远伯夫人作为准亲家，当然也得送一送。 “赵姐姐，我也不打听你和李相夫人究竟说什么了，总之你我儿女亲家，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做什么都有褚家一份。” 定远伯夫人这一句，听得赵氏眼泪汪汪。 宋不晚却看了宋不予一眼，这褚家看来是真的心怡这个儿媳，找着机会就来表忠心。 赵氏离开后，定远伯夫人再一次回到席面上，有人在一旁嘲讽道：“定远伯夫人，您也别太过上心了，这宋二姑奶奶究竟能不能……还不知道呢。” “能不能什么？我家老大娶的是大姑奶奶，跟二姑奶奶有何干系？”定远伯夫人故作不知。 “你啊，就嘴硬吧，那点儿心思谁不知道呢。”那位夫人撇了撇嘴。 “我是真个不知道，我们家行伍出身，一贯听不懂那曲里拐弯的话，向来是手上出真章。”定远伯夫人回道。 “你，你可真是不识好人心。”那夫人气恼得站起身来，坐得远远的。 定远伯夫人撇了撇嘴。 马车上，赵氏将李夫人的话跟宋不晚姐妹俩转述了一遍，气恼道：“你说她们这是不是柿子捡软的欺啊？朝堂上说服不了瑞王，就来找我们母女的岔儿。” “没事的娘，能找到咱们面前来，说明他们拿瑞王没办法。” 宋不予握着赵氏的手，又朝宋不晚挑了挑眉。 第595章 在两个女儿的安慰下，赵氏的心情终于平复了许多。 只要瑞王心里有不晚，任她们怎么着急也没用。 “下回再要有人跟我说这件事情，我就把她直接拉到瑞王面前去。”赵氏说道。 “娘，做得好。”宋不晚赶紧说道。 宋不晚很清楚，赵氏只不过说说出口气，她是不可能真的这么做的。 但是因为自己的事，让赵氏被人骚扰，宋不晚也很是抱歉。 宋不晚挑开窗帘往外面看了一眼，她其实很想这件事情早些定下来。 如果不行，宋不晚也未必非要坐到那个位置……只是这样一想，宋不晚只觉得心里堵成了一团。 看到宋不晚的神情，宋不予不由得暗自握住了她的手。 “不晚，你别多想，瑞王都没有放弃，你若有些七七八的念头，岂不是辜负他了。”赵氏也看着宋不晚说话。 这一句，让宋不晚不由得愣了一下。 那一瞬间，宋不晚知道自己是真的退缩了。 重活一世，宋不晚只想好好地过日子，可当年的那个庶子，却有可能成为这天下之主。 宋不晚其实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坐到他的身边去。 那个位置，没那么好坐。 可赵氏的话却犹如一记闪电，劈醒了宋不晚，既然重活一世，既然有一个人愿意为自己去与天下人对抗，自己有什么理由退缩呢。 “娘，您说得是。”宋不晚朝赵氏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只要他不退，我便不退。” “咱们都不退。”赵氏将两个女儿的手握到了一起。 而此时 ，李夫人却被李相斥责，这么点儿小事都做不好，看来真的是在老宅待的时间太久了。 李夫人也委屈，该说的话她都说过了，谁知道那宋夫人竟半点儿都不上道。 不仅如此，自己费尽心力办的花宴，最后竟让宋不晚出尽了风头，这件事情想想，李夫人也觉得窝囊得很，她又找谁说理去。 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李相离开后，李夫人又把李幼薇找了过来。 “宋家丝毫都不松口，这件事情也是在预料之内，谁家碰到这样的事情，会拱手让人呢。”李夫人说到这里，示意李幼薇坐到自己身边来。 “祖母，都是薇儿不好，薇儿……”李幼薇说到这里便低下了头。 李幼薇心里对李夫人不是没有责怪的，如果不是她把自己留在身边，留在老宅，导致自己没见过世面，否则又怎会让宋不晚出风头。 “你还年轻，哪像宋不晚那个泼皮，她在京都的名声可不好。”李夫人拍了拍李幼薇的手，“回头我跟你祖父说，让你跟瑞王多见见，只要瑞王心里有你，宋家又有什么办法。” 李幼薇看了李夫人一眼，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没说。 这个办法如果有用，祖父又怎么会让办花宴呢？ 但李幼薇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点了点头，或许不同的时期，有不同的机遇呢。 “乖孩子，回头祖母让人给你多做几身衣裳，多打些首饰，你没事便出门去赴宴。”李夫人笑看着李幼薇，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孩子，真的是越看越爱。 自家孙女这样的品行样貌，这样的家世，她都是真正应该坐到皇后那个位置上的人。 李家花宴之事，赵思九很快便知道了这件事情，于是把惊蛰叫过来，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于是接下来，宋不晚突然在京都声名鹊起，不管是在哪里都能听到她在李相家说的那番话，甚至大家称呼她的时候，不再叫宋二姑奶奶或宋夫人，而是叫宋夫子。 第596章 “宋夫子？”宋不晚听到这个称呼也是愣了一下。 虽说夫子相当于现代的都是，可古代并没有随便就称呼一个人为夫子的说法。 “自然是夫人您说的话，叫大家听了都受益。”青棠一脸认真地说道，“奴婢听了都觉得心情激荡呢。” “嗯，只怕那些男子要把我骂死了……”宋不晚说到这里，不由得一叹，赵思九想要娶自己，怕是更难了。 不知道他这会儿会怎么想，是不是会怪罪自己呢？ 宋不晚很矛盾，一方面觉得自己没错，如果赵思九自己的话，那便表示两个不是一路人，不理他便是上了。 可另一方面又觉得，两个人还是要互帮互助，互相体谅，至少不能拆台啊。 这时，青棠又道：“这件事情可是辛苦惊蛰了。” “关惊蛰什么事？”宋不晚看向青棠，“你不会是说，这件事情是惊蛰做的吧？” “自然不是啊。”青棠摇头，宋不晚眉眼刚落下来，她又道，“是瑞王殿下让他做的，就凭他那脑子，哪里能想到时这一层。” “什么？”宋不晚惊讶地问青棠，“是你猜测的，还是惊蛰跟你说的？” “是，是惊蛰跟我说的。”青棠脸一红，“夫人，我不是故意去见他的，只是……只是不小心碰见了……” 说到这里，青棠不禁怔住了，最近好像见惊蛰的次数比较多呢。 原来是赵思九，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做呢，他这不是自己为难自己吗？宋不晚眉头皱了皱，又问青棠：“你有没有问惊蛰……” 说到这里，宋不晚又顿住了。 “夫人，您要奴婢问惊蛰什么？”青棠好奇地问，但想到如果夫人有事情要吩咐自己去见惊蛰的话，那岂不是又能见他一面？ 青棠想到这里，不由得捂住了胸口，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开心呢？见惊蛰有什么好开心的？ “青棠啊，你和惊蛰到什么地步了？”宋不晚打量着青棠，“你居然连我都着。” “夫，夫人，什么到什么地步了，奴婢没有瞒着您什么呀。”青棠吓了一跳，脸一红又一白。 “你不是喜欢惊蛰？”宋不晚颇为怀疑地问。 “没，没有啊，没有没有……”青棠拼命地摆手，最后都要哭了。 “好了好了，没有就没有！”宋不晚赶紧哄着青棠，“瞧瞧眼睛都红了，我不问便是了。” 青棠手一僵，不问？为何不问啊？ 对于自己内心的念头，青棠也有些迷糊。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青棠日思夜想着，都瘦了。 宋不晚私下跟兰芍说：“你去找青棠说说话，是不是自己哪里不适？我怎么瞧着她失魂落魄的，像是得了相思病呢。” “相思病？”兰芍吓了一跳，赶紧道，“奴婢一会儿就找她去。” 青棠被兰芍一问，很快就兜不住了，竟抱着她哭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啊，以前我明明不喜欢惊蛰的，他嘴上总没个把门儿的，油滑得很，可是，可是……” 青棠说到这里，哭得更厉害了。 “可是他实际上还是个很好的人，你喜欢他也是应该的。”兰芍拍了拍青棠的后背，“我当初还想着要嫁给姓刘的那么个人呢。” “那倒是，惊蛰比那姓刘的还是要好上许多。”青棠嗡声嗡气地应道。 兰芍：……忽然不想理她了。 “兰芍，那你，你不想再嫁了吗？”青棠看向兰芍。 “也不是不想再嫁，只是觉得世间的男子也不过如此，我就这样伺候着夫人，也挺好的。”兰芍一声叹，“夫人也不会不管我的。” “你真的不想嫁人了吗？这可不行啊，那姓刘的可不值得你这么做。”青棠握着兰芍的手说，“闻樱当初还被那姓刘的骗了呢，所以这件事情是他的错，不是你的。” 第597章 “不是为了他，就是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的。”兰芍也不知道该怎么跟青棠解释。 “一个人怎么会好呢？你看瑞王殿下和我们家夫人，若一个人好，为何一个还要娶，一个还要嫁？”青棠说到这里，凑到兰芍耳边小声道，“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好处。” 兰芍眉头微微皱了皱，半晌之后回过神来。 自己今天是来劝青棠的，怎么反倒被她给劝了呢。 “知道了，遇到合适的人，我也不会不嫁，没遇到就算了。”兰芍看着青棠，“你若对自己的心意明了，最好跟夫人说一声，由夫人为你做主。” “夫人现如今自己的事都还没弄清楚呢，我这事儿暂且不提。”青棠摇了摇头。 “你就不怕惊蛰去娶了别人？他现在可是瑞王殿下的亲近侍卫，前途不可限量，说个不该说的话，官家女子都娶得的。”兰芍提醒青棠。 “我知道，可若真的那样，也是我和他无缘。”青棠挺了挺胸膛，“夫人不是说过了吗，我们女子要做自己，有他们可以过好日子，没有他们也一样可以过好日子。” 见青棠想明白了，兰芍便也不再多说。 婚姻之事别说自己，就算是夫人也不会过多干涉。 但总算是让青棠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依她的性格，不会忍得住不跟惊蛰说。 宋不晚听了兰芍的回报，想了想，道：“那便暂时不过问吧。” 自己和赵思九的事情没定下来，青棠嫁给惊蛰的可能性确实不大，尤其是朝臣们看到了，会不会说这是赵思九对于他们的一种试探。 宋不晚揉了揉太阳穴，便听到一个小丫鬟在外面道：“二姑奶奶，侯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母亲找自己？宋不晚给兰芍递了个眼色。 兰芍行了一礼，立即出了内室。 没一会儿，兰芍进来小声道：“夫人，是二夫人去了侯夫人那里，说是哭得厉害，也不知道出了何事。” “之前府中可来人了？”宋不晚问。 “这，奴婢没问。”兰芍不由得脸一红。 “算了，你随我一起去一心堂，到了那儿便知道了。”宋不晚起身道。 到了一心堂，果然王氏的眼圈都红了，手中的帕子还捂在脸上。 “二婶这是怎么了？”宋不晚看向王氏。 “不晚啊，你终于过来了。”王氏起身，几乎是朝宋不晚扑了过去。 “二婶有话好好说，这究竟出什么事了。”宋不晚扶住王氏，兰芍和王氏身边的丫鬟也赶紧上前扶住了她。 “不晚啊，你三妹妹早产，这会儿还没生下来，这……这可如何是好啊。”王氏说到这里便又哭了起来。 宋不晚看着王氏，闭了闭眼睛。 “二婶这会儿哭又有何用，那边的稳婆是谁请的，太医呢？可请了？”宋不晚问道。 王氏一问三不知，她听到消息就往一心堂跑了。 赵氏听到这事儿，也有些慌，让人赶紧去把宋不晚叫过来。 “二婶这会儿可不是哭的时候，我陪您亲自跑一趟定西侯府。” 宋不晚说完又对赵氏说，“娘，您着人拿了父亲的帖子去请个得用的稳婆和太医去侯府吧。” “稳婆也要？”赵氏问道。 按常理，既然发动了，肯定会去找稳婆来的。 可宋不晚却又多想了一层，宋瑞君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早产也就罢了、 若是被人害得早产，那稳婆谁知道能不能信任。 只是这些话，宋不晚没说出来，她怕王氏听了心里更急，回头会坏事。 “娘，您先照我说的办，回头我会跟您说清楚的。”宋不晚朝赵氏点了点头。 “娘这就着人去办，你先陪着你二婶去侯府吧。”赵氏冲着宋不晚摆了摆手。 宋不晚和王氏走出府外，马车已经备好了。 两家相隔不远，因此很快就到了定西侯府。 只是没想到，进了府竟被迎到了花厅。 “这是何意？”宋不晚黑着脸问过来迎她们的嬷嬷。 “回宋二姑奶奶，侯爷不在府中，侯夫人正在生产，府里韦姨娘当家，还请二位在此先歇歇脚……” 那嬷嬷话还没说完，便被宋不晚打断，“我们不是过来喝茶的。” “这，这总不能让韦姨娘来招待您二位，也不合礼数不是。”那嬷嬷皮笑内不笑地说道。 宋不晚懒得搭理她，对王氏道：“二婶，这侯府这会儿没有当家的人，我们直接去三妹妹的院子。” 两人脚步刚一动，那嬷嬷便拦在了前头：“亲家太太，亲家姑奶奶……” 没等那嬷嬷把话说完，宋不晚一个耳晚便扇了过去。 “狗胆不小，竟敢拦我的道？”宋不晚给无忧递了个眼神，“无忧，为我们开路。” 第598章 “是！” 无忧抬脚冲着那嬷嬷就是一脚，直接将她踹倒在地。 绕过无忧，宋不晚和王氏一起到了宋瑞君的院子，却听到宋瑞雪的声音：“你们不准进我三姐姐的屋子，否则我跟你们拼命。” 王氏听到这一声，眼泪当时就流了下来：“瑞雪，发生何事了？” 宋不晚跟着王氏进了内院，便 看到宋瑞雪站在宋瑞君的内室门口，年纪虽小，但却一脸寒霜。 而宋瑞雪的面前，正站着一个穿着褐色比甲的嬷嬷，一个背着药箱迎风倒的大夫，旁边还有一个瘦瘦小小的婆子。 那嬷嬷正指着宋瑞雪一脸不屑地喝斥道：“宋四姑娘，奴婢等也是为了侯夫人好，这都难产了，不救人怎么行？” 王氏听到这一句，顿时愣了一下，赶紧走过去拉开宋瑞雪：“瑞雪你这是做什么呀，你怎能拦着大夫和稳婆进去。” “娘，她能请来什么好人，别是给三姐姐催命的。”宋瑞雪说道。 “呸呸呸，胡说些什么？”王氏瞪了宋瑞雪一眼，又看向那嬷嬷，“你们这是从哪儿请来的？你们侯夫人如何了？灵芝她们呢？” 看着王氏一连串地问，宋瑞雪又叫她娘，那嬷嬷其实已经猜到她是谁了，却还是故意问道：“你是何人？” 宋不晚皱了皱眉，这是在拖延时间？看来宋瑞雪的阻拦是对的。 “我是你们家侯夫人的亲娘，里面情况究竟如何了？”王氏对那嬷嬷好声好气地说道。 女儿难产，危在旦夕，王氏不想与侯府的人起争执，哪怕是个嬷嬷。 可那嬷嬷却道：“你说是宋家二夫人便是吗？怎地也没先递个帖子过来？” “你……”宋瑞雪气得脸都红了，“你这个不要面皮的老货，居然连我娘都敢质疑。” “宋四姑娘，奴婢等是侯府的奴婢，自然要为着侯府，为着侯夫人着想。”那嬷嬷腰杆挺了挺，“即使真的是宋家二夫人，看在奴婢忠心耿耿的份上，对奴婢也只有赞赏的份。” 宋不晚听到这里，给无忧使了个眼色。 无忧立即上前，冲着那嬷嬷就是一耳光。 “你，你们居然动手打人？”那嬷嬷捂着脸，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倒不是她想退，而是无忧的力度确实太大了，她不退也不行。 “打你如何，你是哪里来的嬷嬷，毫无规矩，居然敢在侯夫人的院里大呼小叫的。”无忧冷冷地说道。 “四妹妹，三妹妹房里的人呢？”宋不晚看向宋瑞雪。 “二姐姐，灵芝去请大夫和稳婆了，松芝姐姐在里面陪着。”宋瑞雪见宋不晚过问，终于松了一口气，眼泪也跟着滚了出来，她还以为今日护不住三姐姐呢。 “你们，真的是大夫和稳婆？”宋不晚看向其余二人。 那大夫和稳婆立即缩了缩脖子，无忧的力度他们可都是瞧见了的，那嬷嬷都经不起一扇，更何况他们这身薄体弱的。 “说是大夫和稳婆，可是那韦姨娘怎么可能会那么好心。”宋瑞雪瞪了那几人一眼。 “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是这周婆子要我过来的，我只给猪接生过。”那稳婆见形势不对立即把自己撇开。 王氏听了，当时气得都快昏死过去了。 偏这时，那郎中又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个游方的郎中，方才路过，有人拉我进来瞧瞧，那便……便瞧瞧……” 他进门的时候，还以为是要给府上的丫鬟婆子或小厮看诊呢，想着下人命贱，开些温补的药方子，能骗一文是一文。 谁知道，竟是侯夫人难产。 这时，内室出现宋瑞君的痛哭的呻吟声，宋瑞雪吓得往宋不晚身边一躲。 “瑞君……”王氏赶紧转身进了内室。 宋不晚知道自己进去也没什么用处，而且产房里人太多了，并不利于产妇生产。 “三妹妹，你且放心，大夫和稳婆一会儿就到了。”宋不晚朝里面喊了一声，便带着宋瑞雪在外间坐下来。 宋瑞君在里面应了，只是声音太小，宋不晚也没怎么听清楚。 “二姐姐，三姐姐她不会……”宋瑞雪说到这里，眼泪再一次涌了出来。 “别胡思乱想了，我说了已经让人去请了大夫和稳婆，不会有事的。”宋不晚安慰着宋瑞雪。 宋瑞雪看到宋不晚很是镇定，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自己现在就是二姐姐。 没想到，效果还挺好的，心里竟真的镇定了许多。 宋不晚见宋瑞君呻吟的次数过多，王氏也只是在一旁哭，于是叮嘱无忧：“你进去说一声，让她省着点儿力气，能忍就忍一些。” 说到这里，宋不晚又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生产过，所以这话说起来太过轻松，有些残忍。 还没等到宋不晚琢磨好应该怎么安慰宋瑞君，赵氏请的大夫和稳婆便到了，那大夫早年还是太医院里的医官。 大夫开了固本助力提神的药方子，稳婆也立即进了产房，在一旁善言引导。 可是到了这会儿，平远侯居然还没有回来。 “府中可有人去找侯爷了？”宋不晚问宋瑞君。 “三姐姐身边的嬷嬷去找了。”宋瑞雪说道。 “怎地她院里找人都得亲自去找人？”宋不晚皱眉道。 “二姐姐你不知道，自那韦姨娘入府后，便把侯爷哄得……”宋瑞雪好歹是个姑娘家，也不好说太过的话，“侯爷寻常不来三姐姐的屋里，因此这边的下人便开始怠慢起来，三姐姐身子重精神又不好，我又是做客的……” 宋瑞雪说到这里低下了头，还是自己没用，如果是二姐姐定容不得这些人猖狂。 宋不晚在李相府中训人的事情，早已经传开了，宋瑞君和宋瑞雪私下里也说过这事儿。 “那就再派人去找。”宋不晚对青棠道，“带几个人去韦姨娘的院子，告诉她就说是我说的，如果在侯夫人生产前侯爷没有回府，她这条命就是我的了。” “奴婢这就去。”青棠领命去了。 第599章 宋瑞雪惊讶地看着宋不晚，这里可是在平远侯府啊，二姐姐在这里也能“作威作福”？ “二姐姐，她要是不听呢？”宋瑞雪小声问。 “那就看她想不想赌自己的一条命啊。”宋不晚回。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把侯爷早些叫回来，于她没什么坏处，但二姐姐的名声却是都知道的，她定然不敢赌的。”宋瑞雪点了点头。 下一刻，宋瑞雪小身子不由得抖了抖，一抬头，便看到宋不晚正眯着眼睛看着自己。 “二，二姐姐……”宋瑞雪身子往后缩了缩。 “你倒是说说看，我的什么名声让大家都知道了，而且还传到侯府后宅妾室的院儿里了？”宋不晚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宋瑞雪。 宋瑞雪从来没跟宋不晚离得这么近过，每次和宋不晚对视，她总觉得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好像会被看穿似的，因此以往看到宋不晚都绕着路走的。 可今日却是不同，躲是躲不过的。 “就，就是班昭续史，文姬复书……若有明镜映心，何须铜鉴照形……”宋瑞雪说到这里，一脸心虚地低下了头。 “知道自己说谎了？心虚啦？”宋不晚唇角弯起，“这些说法，如何会传到平远侯府的姨娘面前去，谁会跟她说这个。” “是……二姐姐，我错了。”宋瑞雪是个聪明人，该道歉的时候道歉。 “不过，我也知道我的名声不好，可我这名声再不好，顶多也只是个跋扈不讲理罢了，却没有人说我伤天害理。”宋不晚说道。 “那自是没有的。”宋瑞雪赶紧摇头。 “所以，恶名有的时候未必是坏事。”宋不晚看向宋瑞雪，“看你怎么用罢了，用好了也是好事。” 宋瑞雪顿了一下，过了会儿，才点头道：“我知道了二姐姐。” “知道什么了？”宋不晚见宋瑞雪竟真的要开口，赶紧堵住她的嘴，“你可别胡说，我什么都没跟你讲，你爹娘要是问你，不准说是我教你做了什么。” 王氏脑子有些转不开，宋二老爷这人吧，也是个拎不清的，宋不晚不想跟他们掰扯什么。 “二姐姐放心，我爹娘那边，我自有办法。”宋瑞雪神色终于轻松起来，对于二房的人，她还是手拿把掐的。 而这会儿，青棠也带着人到了韦姨娘的梨香院。 看到青棠，韦姨娘有些愣住了：“姑娘说是宋二姑奶奶身边的人？” “没错。”青棠看向韦姨娘，连礼都没行，“我们家夫人说了，烦请韦姨娘在侯夫人生产前把侯爷请回府来，否则姨娘的命，便是我们家夫人的。” “什么？”韦姨娘都不敢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我的命是你们家夫人的？” “是，还请韦姨娘赶紧去请侯爷回府。”青棠又道。 “我是平远侯府的姨娘，不是你靖安伯府的姨娘，你们凭什么对我这么呼三喝四的？”韦姨娘都给气笑了。 青棠没有回韦姨娘的话，只是问她：“韦姨娘可听清楚我说的话了？” “倒是听见了……”韦姨娘的话还没说完，青棠便道，“听见便成了！” 说完，青棠转身便要走。 “你等等。”韦姨娘赶紧喊住了青棠，“可我并没有答应你，再者说了，我去哪儿找侯爷去。” “至于怎么找，那便看韦姨娘的手段了，奴婢如何知晓。”青棠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青棠的背影，韦姨娘气得脸都涨得通红。 “姨娘，她们这也太猖狂了吧。”韦姨娘身边的丫鬟都气恼不已。 “着人去找侯爷回来，至于去哪儿找，想必不用我多说。”韦姨娘咬牙道。 “真，真的找啊？”丫鬟惊讶地看着韦姨娘。 “我说的话没听见？”韦姨娘怒视着丫鬟，抬手就是一耳光。 韦姨娘也不想啊，但是她能拿自己的一条小命去赌吗？ 这宋家二姑奶奶可是京都有名的泼妇，若是一般人也就罢了，可她偏出身高贵，又曾嫁过瑞王，她真的要发起狠来，怕是侯爷也保不住自己。 前儿还听侯爷说，瑞王铁了心要娶这位宋二姑奶奶，搞不好，她是将来的皇后娘娘呢。 侯爷怎么可能为了护着自己，去得罪未来可能是皇后娘娘的宋二姑奶奶。 韦姨娘闭了闭眼睛，这口气，只能先忍下来。 之前不是听说，侯夫人和家里的这位二姐姐关系不睦吗？那这位姑奶奶为何会到侯府来为她撑腰？ 早知道宋二姑奶奶会出手，那自己便不在这个时候动手了。 可女子生产的时候最易出事，这是良机啊。 韦姨娘咬了咬牙，最终只能遗憾地闭上了眼睛。 只一柱香的功夫，平远侯便回来了。 刚走近宋瑞君的院子，便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平远侯脚步一顿。 “夫人这是……这是怎么了？”平远侯颤声问道。 “回侯爷，侯夫人她难……难产。”看门的嬷嬷抹着泪道。 难产？平远侯的脸色终于凝重起来。 “可请大夫了？”平远侯刚跨进院门，便又听到了宋瑞君的一声惨叫声，当即吓得腿都软了。 “平远侯可真是贵人事忙，我妹妹这生产，都找不到您人呢。”宋不晚走到廊下，冷冷地看着平远侯。 看到宋不晚居然在府中，平远侯暗道一声不好，然后快步走了过来。 “宋夫人说哪里话来，只是夫人突然早产，本侯也不知。”平远侯虽然没有朝宋不晚行礼，但语气却是格外客气。 “可我三妹妹昨天夜里就发动了，侯爷竟一直不知？”宋不晚看向平远侯。 “是真的不知。”平远侯苦笑道，“我是个不成器的，喜欢在外面喝喝酒听听曲儿，偶尔会不在府中留宿。” “嗯，在理！”宋不晚点了点头，平远侯刚松一口气，便听到她又道，“把那两人带过来。” 还有两个人？平远侯的心又提了起来。 那游方的郎中和稳婆当即被提了过来，平远侯一看，不认识啊。 “他们是何人？”平远侯疑惑道。 第600章 “这两人是你们家小妾给难产的主母请来的，这郎中是在门外随便抓的。”宋不晚冷笑道。 “随便抓的？”平远侯愣了一下，“我们府中有府医呀。” “回侯爷，那府医说是家中有事，请假回去了，韦姨娘准的。”灵芝赶紧回道。 “那，那也不能随便抓个郎中啊。”平远侯问那游方郎中，“你真是在门口随便抓的？” “回，回侯爷，小的真不知道您家是主母生产呀，小的……”郎中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了，“小的只识得些中草药，只会几个养生的方子……小的，小的也是无辜的，是你们府中的人硬把小的拉进来的……” 这郎中虽然语句凌乱得很，但事情却也是说清楚了。 “平远侯，您这纳的是什么小妾呀？手段如此低劣，却又心比天高，就不怕哪一天她把你们侯府都给坑了？”宋不晚一声叹。 平远侯被宋不晚说得无地自容，又看那向稳婆：“这不会也是假的吧？” 没等宋不晚开口，那稳婆便道：“回侯爷，民妇也不知道是要给侯府主母接生啊，还以为，以为是哪个丫头犯了事呢……” “你不会接生？”平远侯只觉得眼前发黑，他子嗣艰难，而且这还是正妻生产，怎能如此轻慢。 “倒，倒是会，会一点儿……”稳婆低着头小声道，“民妇给，给猪接生过……唉哟……” 稳婆话没说完，便被平远侯一脚踹了过去。 “你没给人接生过，便是府中丫头生产，你也不该过来。”宋不晚看着那稳婆，“这一脚你挨得不冤。” “是是是，民妇不冤，不冤。”稳婆缩在地上都不敢起身。 “平远侯，这件事情最重要的，是您那位好姨娘吧？”宋不晚可没打算放过韦姨娘。 “把韦氏带过来。”平远侯怒道。 韦姨娘很快就被押了过来，看到平远侯便知道东窗事发了。 但想到平远侯平日里对自己的宠爱，韦姨娘心里又定了下来，当即含着泪道：“侯爷，奴婢一个妾室，也不识得什么好的大夫和稳婆，又有什么好法子……” 韦姨娘越说越委屈，竟嘤嘤哭了起来。 平远侯见了，心里也有些不忍，瞟了宋不晚一眼，见她冷着脸，又怒道：“你便是不知道，也可以问夫人身边的人，她们自是准备妥当了的。” “是啊侯爷，原本妾也不敢多说多做什么，只是那灵芝去寻大夫和稳婆，半晌不见人，妾怕夫人出事，才……” 韦姨娘说着朝平远侯的方向膝行两步，抓着他的衣袖道，“妾是好心办坏事，但真的不是有意的，您且饶了妾这回吧，往后定不会再犯了。” 韦姨娘这一番唱念做打，宋不晚见了，也叹为观止。 “二姑奶奶，你看这……”平远侯摊了摊手，道，“她也确实不是有意的。” “嗯。”宋不晚点了点头，却又道，“平远侯你护着姨娘的心我是能够理解的，只是这个时候怕不合时宜吧？不是有意的，就随便在街上抓了个给猪接过生的来给我三妹妹接生？这是不是也太巧了些？” 平远侯是胖不是蠢，他也未必不知道这其中的曲折，只是对宋瑞君原本就没什么感情，韦姨娘平时里温柔小意，因此想忽略过罢了。 听到宋不晚这么一说，平远侯知道，宋家是不会放过这件事，是会为宋瑞君作主的。 正好在这时，宋瑞君在里面发出凄厉的一声吼，吓得平远侯手脚一软，身子都晃了晃。 “正妻在产房为了诞下您的子嗣，随时都会没命，您却在为一个妾室说情……”宋不晚不由得一声叹，“这叫谁不心寒呢？” 宋不晚的话刚落音，宋瑞君又凄声喊了一嗓子。 这回，平远侯毫不迟疑地挥了挥手：“来人，把韦姨娘送到庄子上，永不再回府。” 宋不晚内心一哂，之所以在宋瑞君生产的时候发落韦姨娘，起的就是这个作用。 否则就凭韦姨娘这心计和美貌，平远侯定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唉，也只有自己这个恶人，在这个时候不顾宋瑞君生产，而在跟平远侯计较他的小妾。 韦姨娘终于慌了，她白着脸上前便抱着平远侯的腿：“侯爷……侯爷啊，妾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您别把妾送到庄子上，您贬妾为奴婢吧，哪怕在您身边端茶送水，只求日日看到您。” 韦姨娘这一哭闹，平远侯又心软了几分。 眼看着哭闹几句，平远侯便打算放过，宋不晚知道这女人留在府中，宋瑞君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大好过。 尤其孩子小的时候，更是防不胜防。 宋不晚对宋瑞君没什么感情，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宋家的人，她在平远侯府失了势被欺，这不是打脸靖安侯府吗？那靖安侯府诸人走出门去，也脸上无光，还是得来帮她收拾烂摊子、 与其那会儿折腾，还不如今天一块儿帮她解决了。 “这话说得可真好听。”宋不晚瞟向平远侯，“平远侯，不是我这个当姨姐的说话不好听，您自己且仔细思量思量，您若只是个庶民，她可还会愿意为您端茶送水？” 这一句话，直戳平远侯的心窝子。 当初平远侯看到韦姨娘的时候，她还有一个样貌齐整，且还是秀才的表哥，两人当时是订了亲的。 见平远侯对自己有意，韦姨娘马上便抛弃了那表哥，入了侯府做了妾。 平心而论，如果是庶民，不论是从才华还是品貌，平远侯不觉得自己哪点儿赶得上那表哥。 但平远侯想得开，自己这侯爷又不是今儿当明儿就不当了，她看中了自己侯爷的身份，那也不是什么坏事。 可这事儿想想可以，说出来就难听了些。 平远侯颇为幽怨地看了宋不晚一眼，什么“不是我这当姨姐的说话不好听”，你还知道你说话不好听啊，你说话什么时候好听过。 这一刻，平远侯竟有些庆幸，得亏娶得不是这母老虎。 真不明白瑞王看上她什么了，明明和离了还非要重新娶。 第601章 尽管内心很是不满，但被宋不晚这么一提醒，平远侯的心彻底平静了下来。 这时，屋里传出一声嘹亮的哭声，平远侯的眼睛瞬间亮了。 “生了吗？”平远侯往产房跑去。 “侯爷，那可是产房，那是污秽之地啊。”韦姨娘立即“贴心”地抱住了平远侯的腿。 污秽之地？平远侯略迟疑了一下。 “那是侯府公子或姑娘出生之地，自是如意吉祥，如何会是污秽之地？”宋不晚冷冷地瞥了韦姨娘一眼，“倒是你这哭哭啼啼的，才是真正的晦气！” “宋二姑奶奶，我与你何仇何……”韦姨娘的话没说完，便被平远侯踹了一脚。 “你可别满嘴喷粪了，来人来人，把她在立刻扭送到庄子上去。”平远侯不耐烦地怒骂道。 韦姨娘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自己何时满嘴喷粪了，侯爷为了宋家这位二姑奶奶，竟如此不辩是非，难不成她真的要当皇后了？ 早知如此……没等韦姨娘回过神来再胡说八道，嘴已经被堵上了。 这时，稳婆抱着一个襁褓从里面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喜气洋洋地说：“恭喜侯爷，大喜，是位小公子！” 听了这一句，刚跨进门坎的平远侯直接一个趔趄，整个人滚落在地。 那模样，瞧着竟像是给襁褓中的孩子行了一礼，稳婆都惊呆了。 平远侯身子本来就重，好不容易在下人的搀扶下才站起身来，可却顾不得浑身的酸痛，便向稳婆伸出手去：“快，儿子啊，快给爹抱抱。” 稳婆见平远侯都站不稳，不禁有些迟疑。 宋不晚朝稳婆递了个眼色，稳婆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孩子送到了平远侯手里。 平远侯刚摔了一跤，原本就觉得浑身疼，这怀里突然塞了个孩子，哪怕是刚出生的，也觉得肩膀和胳膊的骨节都快要扯没了。 只见平远侯的手往下一沉，众人齐声惊呼，但下一刻，他还是稳稳地把孩子给抱住了。 平远侯这一生流连花丛，可却只得了一个女儿，因此这个儿子对于他来说，可是真正的命根子。 “平远侯，这回儿女双全了，可是真正有福气的人，恭喜！”宋不晚朝平远侯行了一礼，以示道贺。 “谢二姑奶奶，可不，可不有福气嘛……”平远侯说着眼眶居然红了。 “侯爷说得是，不过，立身树影印青苔，桃李无言蹊自开。您的言行，对小公子来说可是甚为要紧的呢。”宋不晚轻声提醒。 “在理在理！”平远侯频频点头，“从今往后，我定当好好地陪着妻儿，直至我儿长大成人。” “那便祝小公子，无病无灾到公卿！”宋不晚也笑了。 屋里的宋瑞君听了，不由得泪水涟涟。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还在坐月子呢，眼睛还要不要了。”王氏赶紧拿帕子来给宋瑞君擦泪。 “娘，以前都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二姐姐。”宋瑞君含着泪，有气无力地说。 宋瑞君的感受又何尝不是王氏的感受。 “大家都说你二姐姐名声不好，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她对我们宋家人，都是极好的。”王氏说道。 “娘说得是，以往都是我的不是。”宋瑞君不由得低下了头。 其实宋瑞君早就在宋不晚面前示弱了，只是这一次，她是真心的想亲近这位二姐姐，但心里怯怯的，不知道二姐姐愿不愿意亲近她。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王氏拍了拍宋瑞君的手背。 这时，青棠忽来禀报宋不晚准备回府了。 宋瑞君和王氏对视一眼，目光有些黯然，二姐姐居然都不愿意进来见一面。 “我去送送。”王氏轻声对宋瑞君说道。 “好，娘您帮我跟二姐姐说说，回头我会亲自去谢她的。”宋瑞君看着王氏说道。 王氏点了点头，暗道，不晚听了，搞不好会来一句，那我就等着。 王氏来到外间，看到宋不晚已经起身准备往外走，立即迎了过去。 “不晚，这一次真的谢谢你了，二婶和瑞君都会铭记于心的。”王氏说得很是诚恳。 “嗯，二婶这样说，我便放心了。”宋不晚也不推辞，直接领受了。 “瑞君也说，回头会亲自跟你道谢的。”王氏又补了一句，然后等着宋不晚的答复。 “不打紧，她用点心，别再让府里进韦姨娘那样的妾室便是谢我了。”宋不晚说到这里，又冲着里面喊了一句，“要不然她就别姓宋了。” 宋瑞君：……果然是沾了宋氏这个姓的光。 但是面对宋不晚，不论是宋瑞君还是王氏，这会儿都没什么话说。 “我在侯府再多留一日，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王氏一边送宋不晚，一边轻声道。 “不如等到孩子洗三再回去，这侯府也没个可以照顾得了她的人。”宋不晚瞟了一眼里间，然后毫不迟疑地走出门外。 王氏立即应了。 目送宋不晚离开，王氏想起那些传言，之前她曾暗自感慨，觉得宋不晚命好。 当初宋不晚和离之后，君思九改姓了赵，成为皇子的时候，王氏曾叹息宋不晚到手的富贵就这样没了。 可是万没想到，居然对她一往情深，在这种势头下，还要顶着百官的压力，要重新娶她一回。 最终到底是瑞王赢，还是百官赢，这个谁也不好说。 王氏暗叹，如果瑞王是在皇上身边长大的，那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反对。 宋不晚离开平远侯府，上了马车便闭上眼睛小憩起来。 迷迷糊糊间，听到“啊”地一声，无忧怒道：“你是何人？” 宋不晚被惊醒，问：“怎么了？” 青棠起身道：“奴婢过去看一眼。” 宋不晚却摁住了青棠：“外面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未可知，你不可妄动。” 青棠不像无忧一样会武，她出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有危险。 很快无忧便过来了，在宋不晚耳边轻声道：“夫人，是瑞王要见您。” 赵思九要见我？宋不晚听到这个消息不是高兴，而是怀疑：“他要见我，为何不先告知你？” 第602章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现在为了宋不晚这件事情，赵思九和朝廷百官正处于僵持状态，难保会有人在中间浑水摸鱼。 “夫人放心，他身上有奴婢与瑞王约定的信物。”无忧说道。 “那便去吧。”宋不晚点了点头，但下一刻又问，“他被你踹了一脚，还能驾马车吗？” 对于无忧的力气，宋不晚还是很清楚。 “夫人放心，奴婢收了力的。”无忧笑着回。 马车七弯八拐的，终于停到了一处首饰铺子门口，宋不晚不禁好奇地看了无忧一眼，但还是跟着进去了。 经铺中暗道竟直通隔壁茶楼雅间，推门便见赵思九锦衣玉冠临窗而立。 “这里竟是通的？”宋不晚喃喃道。 听到动静，赵思九立即扭头看了过来。 “不晚……”赵思九疾步上前将人揽入怀中。 “他们都还看着呢。”宋不晚耳尖微红。 话音刚落，便听到“啪”地一声，门被带上了。 “现下无人了。”赵思九抱着宋不晚的胳膊又紧了紧。 宋不晚没再说话，只是过了许久，赵思九也不松。 “这么急着找我来，是有要紧事？”宋不晚戳了戳赵思九的腰眼儿。 赵思九没想到宋不晚居然会戳他这里，本能地躲了一下，手便也松开了。 “究竟何事？”宋不晚看向赵思九。 “就不能相思难耐？不能是蓄谋已久的想念？”赵思九看向宋不晚的眼神，竟有些委屈。 “或许有想念，但绝不会是蓄谋已久，要不然你怎会不先行知会无忧。”宋不晚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碧色茶汤映得指尖莹白。。 “不晚，你是不是不在意我？”赵思九一脸幽怨地看着宋不晚，喉间发涩。 “所以……你觉得委屈？”宋不晚抬头看向赵思九。 “不委屈，是害怕……”赵思九坐到宋不晚身边，轻声道，“我害怕你等不了我。” “为何又怕我等不了你？”宋不晚靠在了赵思九的肩头，“可是又有事？不过你且放心，只要你不另娶他人，我就没有等不了的。” 宋不晚可以嫁给丧偶的，也可以嫁给和离的，但她绝不做谁人权衡利弊的退路。 这样的男人，她不要。 “不会，永远不会另娶他人。”赵思九回得很是斩钉截铁，“只是，有事耽搁，又需要再等等。” “何事？”宋不晚并不觉得惊讶。 “结义长公主要回大梁了。”赵思九说道。 “结义长公主？”宋不晚看向赵思九，“好像……有些印象。” “或许你是听岳父岳母提过，结义长公主原是宗室女，二十年前西越国派使者求娶大梁公主，因此皇上封康郡王家的庶女为结义公主远嫁西越国。” “这二十年来，为了大梁和西越国的百年睦邻，结义公主付出良多，因此十年前皇上封她为结义长公主，并封她的女儿为昭华郡主……” 如今的结义长公主已成为西越太后，三月份朝廷便接到西越国国书，结义长公主已是太后之尊，想带着女儿昭华郡主回大梁省亲。 再过半个月，怕是就会进京。 赵思九说起这件事情，不禁也有些唏嘘，这般为国为民又聪明睿智的女子，谁不敬服。 只是还有另一件事情，赵思九没跟宋不晚言明。 这一次，结义长公主有意让昭华郡主嫁回大梁，明面上是说仰慕大梁繁盛，想让女儿替自己代守故土。 可实则是为了结两国之好，维系邦交，此举自是两国君臣百姓都喜闻乐见的。 只是结义长公主和昭华郡主在西越国地位尊崇，而今西越国国力早不比从前，如朝日东升。 可大梁的国力渐显颓势，如此形势之下，唯有太子之妃之位方能配得上昭华郡主。 于是，昭华郡主的到来便很是微妙，娶昭华，便得西越国的助力，太子之位亦唾手可得。 而大梁皇室中，还在朝中理事的皇子王爷中，唯有赵思九还未娶妻，且又是储君热门人选。 皇上病重，一直是他代理国事。 因此，就连沈恪等幕僚皆言迎娶郡主乃上策，可赵思九仍不为所动。 虽然这件事情早晚会传开，赵思九却不愿此刻徒增宋不晚烦忧——横竖不会娶，何必惹她悬心。 两人又依偎在一起说了会儿闲话，定下结义长公主接风宴之后，没那么忙了，便向宋家提亲。 宋不晚点头，但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 “那储位之位……”宋不晚看向赵思九，低声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定下来？小心迟则生变。” “我知道，同样定在结义长公主之后。”赵思九回道。 “不应该，是在结义长公主进京之前吗？”宋不晚蹙眉。 结义长公主虽是大梁的女儿，可同时也是西越国的太后，那边有她的血脉至亲，她会不会对储君之位有所动作？往有利西越国的方向使劲？宋不晚觉得是一定的。 宋不晚记得以前好像听宋侯爷和赵氏闲聊的时候说过一嘴，这结义长公主初嫁到西越国的时候，虽有公主的封号，却因为出身宗室，因此只得了贵妃之位。 一个出身异国的贵妃，最后却步步为营，最终坐上太后尊位，又岂是一般女子。 “进京之前时间太紧了，两件事一起办，礼部忙不过来。”赵思九回道。 这理由倒也足够充分，宋不晚也只能点头称是。 两人又闲说了一顿，然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依旧是一个从茶楼出门，另一个从首饰铺子离开。 回到靖安伯府后，赵氏问了宋瑞君的情况，又把平远侯和那韦氏骂了一顿，才让人送了一份礼到平远侯府。 “不晚，你明日别出门了，我约了裁缝上门。”赵氏办完这些，又叮嘱宋不晚。 “我那儿还有几身没穿过的呢。”宋不晚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又问，“不会是哪家又有宴请吧？” “不是哪家，是结义长公主带着昭华郡主回大梁择婿，到时候定是有接风宴的，还不如早早地做了衣裳，免得跟别人撞上。”赵氏说道。 “择婿？”宋不晚抬头看向赵氏。 第603章 看到宋不晚的神情，赵氏心里一痛，次女的婚姻真的是一波三折。 昭华公主这次来京，大家都清楚是奔着什么来的，瑞王到底最后能扛多久，谁也不知道。 西越国的国力，大家都很清楚，谁又能受得了这份诱惑。 而且瑞王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如果不坐到那个位置上，后果可想而知。 站在赵氏的角度，如果赵思九选择昭华，而放弃宋不晚，她都不能说什么。 宋不晚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便是这一点。 一国太后省亲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且还带着适婚的公主，目的是什么可想而知。 “不晚，如果瑞王真的做出了那样的决定，你……”赵氏接下来的话，都有些说不下去。 “娘，若真是如此，那便是女儿的命，无事。”宋不晚朝赵氏笑着摇了摇头，“娘您别担心女儿，婚姻在女儿这里只是锦上添花，并不是非要不可。” “你这样想就好。”赵氏忍着心疼，点了点头。 “娘，没旁的事，我便先回去了。”宋不晚知道她继续呆下去，赵氏看到她会更难过。 “你想歇就好好歇着，想出去玩也不用跟我打招呼。”赵氏叮嘱道。 “好啊娘。”宋不晚见赵氏眼里隐有泪光，又宽慰道，“京中有几人能有我这般的好日子？就算瑞王娶了旁人，他也会护着我，不让别人欺负我的。” “你说得是。”赵氏垂下眼眸。 心里却道，用得着他护，侯爷还护不住女儿不成。 宋不晚这会儿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才好，只能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夫人，二姑奶奶想得开，您应该高兴才是啊。”年嬷嬷轻声道。 “高兴？你没听她说嘛，婚姻于她不是非要不可的。”赵氏抹了抹泪，“瑞王若另娶他人，她这是不打算再嫁了。” “这……”年嬷嬷也是一声叹，“夫人，若瑞王真的另娶了昭华公主，那个位置非他莫属，咱们家二姑奶奶还能嫁给谁去？” 赵氏：…… 这倒也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去娶和皇帝和离过的女人，这得脑子有多糊涂才行。 赵氏这么一想，想着心里愈加酸楚，难道自己的女儿只有这两条路不成。 “早知如此，当初拼死也不让她嫁到君家去。”赵氏气恼道。 说起这个，年嬷嬷倒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儿。 “夫人，听说平远侯要续弦了，婚期定在下个月，不久后怕是就要送帖子过来了。”年嬷嬷轻声道。 “续弦？”赵氏的声音大了起来，“这男人就没几个能守得住的。” 年嬷嬷想说，就林氏那种人，守不守的也不打紧。 但看到赵氏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年嬷嬷还是闭紧了嘴。 “年嬷嬷，库里还有燕窝吧，你拿去给不予、不晚和谢秋分了。”赵氏说起这个，又想起了军中的小儿子，“不喧这小子也不知道如何了，怎地也不来封信。” “小公子定是好好的，他跟侯爷一个模子出来的，您就放心吧。”年嬷嬷宽慰道。 “放心？”赵氏叹了口气，“放什么心啊，侯爷这回来了，不喧又出去了，就没个团圆的时候。” 年嬷嬷听到这里，也是无可奈何，武将之家可不就是如此。 因为宋不晚的缘故，赵氏对于昭华公主也没什么好感，因此结义长公主进京的时候，她都懒得去看。 但宋不晚却拉着宋不予去了，撇开赵思九这一桩，结义长公主还是极令人敬佩的。 便是昭华公主，她虽贵为公主之尊，这一切也未必是她所愿意的。 结义长公主进京那一日，大梁京都张灯结彩，黄土铺道，百姓早早地就列在两旁围观相迎。 离京二十年啊，有些老人还记得当年结义公主和亲时的盛大场面，还有不少人抹泪。 虽说是公主，可却要远赴西越啊。 那会儿西越是个什么地界儿，说起来大家都摇头，人丁稀少，地阔却贫瘠，否则大梁也不会用一个宗室女来搪塞。 但人家西越国也不是傻子，虽然娶回去了，心里未必高兴，回头还不知道会怎么搓磨呢。 可真是没想到啊，这结义公主居然成了西越国的太后，而且还辅佐西越国皇帝和太子，使得西越国越来越强盛。 这让大家心里既钦佩，又有些忌惮，因此更加想看看现在的结义长公主是个什么模样。 刚到巳时，隐隐中便听到了鼓乐声。 “结义长公主进城了。” “来啦来啦，快到了，听说老长的车队。” …… 百姓们都兴奋起来，议论声越来越大，每个人的脸上都很是兴奋。 “瞧瞧，过年也没这么热闹过。”宋不晚倚在栏杆边儿上轻声道，“今儿算是来对了。” 其实宋不晚高兴不起来，突然天降情敌，神仙也没这么大度。 “不晚，这回京都真的是要热闹起来了，不止今日。”宋不予突然压低声音道。 “大姐，你是听到什么消息了？”宋不晚看向宋不予。 “我也是听府里负责洒扫的婆子说的。”宋不予说到这里不禁有些唏嘘，“那婆子的妯娌在是康郡王家做活，说当年这结义长公主在康郡王家过得可不大好。” 过得不大好？所以才心甘情愿地嫁到西越国去的吧。 “你说，结义长公主这次回来，会不会想要对付康郡王府？”宋不予轻声问。 “那倒未必，她是西越国的太后，又不是大梁的太后，一个郡王哪里是她想动就动得了的。”宋不晚想了想，“不过，想帮她出气的人，怕是不少。” 毕竟有昭华公主这个诱饵在，娶一个公主，总比夺嫡要容易得多，但凡有这个心思的，谁能扛得住呢？ 那，赵思九呢？他能扛住吗？宋不晚笑了笑，他应该是能扛得住的，只是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宋不晚从来没有这么纠结为难过。 而此刻，结义长公主和昭华公主坐在马车里，也正在说着大梁京都的一些事。 第604章 而最为要紧的，自然是昭华公主的亲事。 “昭华，那瑞王的画像你也看过了，却一直不给娘一个答复，这都进城了。”结义长公主一脸慈爱地看着昭华公主。 “母后，那画像是画得是好，可谁知道真人长得如何？画像嘛自然是往好看了画，再者说了……”昭华公主撇了撇嘴，“他可是娶过妻的。” 原来是为着这个。 这在寻常百姓家是个事儿，但对于皇家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昭华，这个你又何必放在心上，他这不是已经和离了么，且并非为着你，你连非议都不会有。”结义长公主说着又道，“况且两人并无子嗣，也算是断得干净。” “那为何没有子嗣？又为何和离？”昭华公主朝结义长公主这边倾了倾身子，压低声音道，“母后，听说他现如今谁都不娶，就想娶回之前的妻子，您猜他为何这般？” “为何啊？”饶是结义长公主见多识广，这会儿也琢磨不透女儿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您说，他是不是……呃，那个不行啊？”昭华公主从小被惯得无法无天，可说起这个事儿，还是有些脸红。 “昭华，你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结义长公主只觉得头大，“你为何这样以为？” “我以为的有何不对？若真是对他那原配有情，为何又要和离？”昭华公主肃着脸道，“我猜想，他定是身子有疾，为了掩盖这一点，才要娶回那原配，毕竟她已经知晓内情。” “若身子有疾，为何又要谋夺太子之位？就当着这一任皇帝好玩啊？”结义长公主一脸好笑地看着昭华公主，“你啊，脑子里整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您也知道他是在谋夺，这不是还没夺着么。”昭华公主撇了撇嘴，“不定他并不想当太子，只想当个摄政王呢，把那原配娶回来，回头过继一个子嗣，那便也没人知道他不成了。” 结义长公主：…… 一旁的唐嬷嬷见结义长公主都无话可说，不禁也笑了。 “太后，奴婢倒觉得公主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这事儿也不急，回头去查查便是了。”唐嬷嬷劝解道。 “你就护着她吧，什么有几分道理，这完全就是她自己在胡思乱想。”结义长公主一脸嗔怪地看着女儿，“若真如你所想，那怎会没有半点儿风声？” “是不是如女儿所想，倒也不用查。”昭华公主突然一声笑。 “不用查？”结义长公主和唐嬷嬷对视一眼，“你又有什么坑人的法子？” “母后，您怎能这样说我？”昭华公主噘着嘴道，“这事儿也不难，只要看他愿不愿意娶我不就成了吗？他若不愿意娶我，定是因为这个原故。” 昭华公主笃定这一点，自己长得美，又是西越国的公主，是掌上明珠的那种公主，傻子才会不想娶。 结义长公主觉得这倒也是个办法，虽然昭华公主的推断在她看来，处处都是漏洞。 但女儿千里迢迢地嫁到大梁，还是要做到万无一失的好。 “那若他愿意娶呢？”唐嬷嬷问道。 “那还得看我愿不愿意嫁呢。”昭华说到这里，眉眼弯弯，“本公主岂是他们想娶就能娶得了的。” “你也别太得意，这大梁能娶你的也没几个，条件最好的就是瑞王，其他的王爷都是有正妻的，要么年岁比你更小。”结义长公主说到这里，很是优雅地饮了一口茶。 “那我就不嫁。”昭华公主说到这里，怯怯地看了结义长公主一眼。 结义长公主没说话，只是给唐嬷嬷使了个眼色。 唐嬷嬷点头，立即起身去了前面。 结义长公主喝完茶后，也在宫女的搀扶下，去了前面。 这驾马车十分宽阔，里面隔成了两间，后榻前厅，而结义长公主去的地方，便是前面的那间厅堂。 进了京，她这个结义长公主，也得与民同欢。 没一会儿，外面便响起了百姓的欢呼声。 “惜叶，你说这些大梁的百姓真的这么喜欢我母后，他们许多人怕是从未见过她吧。” 昭华公主说着也要撩开车帘，却被惜叶给按住了，“公主，太后说了，让您不要露面。” “我就撩开一条小缝缝，外面的人定是看不见我的。”昭华公主比划了一下，然后趁着惜叶不注意，轻轻地挑起了车帘。 偏在这个时候，一阵风过来，居然将车帘吹开了，惜叶赶紧摁住了车帘。 可已经来不及了，外面一静，接着欢呼声更大了。 “昭华公主好美呀。” “那就是昭华公主啊，那是天仙下凡吧。” “我方才都以为自己要死过去了。” 听到外面的百姓都在夸自己，昭华公主的眼睛亮了又亮，笑眯眯地说：“惜叶，大梁的百姓还挺好的。” 惜叶不禁也笑了，其实西越国的规矩不多，只是大梁闺阁女儿，尤其是世家贵女，露面不多。 想到这儿，惜叶心底不禁又有些微叹，这么好的公主得留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大梁，要是被人欺负了怎么办，自己一个奴婢要怎么护住她呢。 惜叶十岁就进宫，知道在权势面前，知道哪怕太后给公主配再多的护卫和宫女也没用，他们都是蝼蚁。 但此刻，看到昭华公主眉眼弯弯的模样，惜叶还是笑了。 不管怎么说，能开心一天是一天。 而宋不晚这会儿也怔了怔，听到百姓的欢呼声，她也不得不承认昭华公主确实容貌过人。 “不晚，在大姐的心里，你最好看。”宋不予握着宋不晚的手。 “大姐，昭华公主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这没什么不可以承认的。”宋不晚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那辆四角都镶嵌着珠宝，熠熠生辉的大马车，“其实，昭华公主什么都没有做，咱们不应该对她带有成见。” “是不是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我妹妹，不管她是不是无可奈何，也与我无关。”宋不予一声叹，她也只能说说，其实半点忙都帮不上。 第605章 这条路，结义长公主的车驾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才过去。 结义长公主和昭华公主当天便进了宫，且留宿在宫里。 第二天晌午才出宫，回了皇上赐的公主府里。 这公主府自西越国书抵京便着手修缮，一个月前才修缮完毕，听说里面的一草一木，亭台楼阁无一不精。 而第三日，便是宫里给结义长公主办的接风宴。 宋家是侯府，按理女眷是一定要去的。 宋不予已订亲，而且订的是伯府嫡长子，肯定也会进宫，可宋不晚却不大好说。 大梁和离的女子，如果不是特别的邀请，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参加宴席的，更何况这还是宫宴。 但不同的是，因为赵思九的原因，这件事情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谁不知道皇上病重，现在是瑞王代为监国，如果瑞王要给宋家二姑奶奶下贴子，谁又能阻止得了。 所以如果宫里给宋不晚下了帖子，肯定是瑞王授意，那就证明瑞王对她，依旧不死心。 如果没有下帖子，那有可能他的心偏向了昭华公主，那样的话其他皇子和王爷那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而在昭华公主也在看着这件事情，在她看来，如果宋不晚进宫赴宴，就说明瑞王肯定是身子有疾。 “惜叶，去打听一下，瑞王今日会去哪里，我得让他看一眼我。”昭华公主的眼睛眯了眯。 如果看到自己，还是坚持要娶那个原配，那这件事情便万无一失了。 “公主啊，这奴婢如何能办得到啊？”惜叶颇为为难。 看惜叶那模样，昭华公主也知道自己难为她了，这若是在西越国也就罢了，但这是在大梁，惜叶哪有这个本事，在大梁弄清一个摄政王爷的行踪。 “那行吧，便不为难你了。”昭华公主很是遗憾地叹了口气。 “不过公主，明儿瑞王肯定要来跟太后请安的，您早些进宫去太后身边伺候着，肯定能看到的。”惜叶说道。 “嗯，在理！”昭华公主点了点头，“我要的不止是看到，最好能跟他说几句话。” 一个人的言行和目光，很能说明问题的。 “奴婢明日见机行事。”惜叶小声说道。 “瞧你这胆子小的，我也只是这么一说，也未必非得跟他说话不可。”昭华公主不愿意为难惜叶。 结义长公主听到女儿说明儿要早些进宫去陪伴太后，不禁心里一酸。 自己只是宗室女，还是庶出，太后并不是昭华嫡亲的外祖母，对她们也不过只是看在西越国的面子上，口头的客气罢了。 昭华如此，应该也是为了将来作打算的吧。 “好，母后答应你，那你今日早些歇息，免得明日在太后面前没精打采的失了礼数。”结义长公主叮嘱道。 “母后说得是，那女儿这就去歇着。”昭华公主行了一礼，便带着惜叶回了自己的寝殿。 看着女儿快快活活的背影，结义长公主不禁一声微叹。 西越国西边的安国虎视眈眈，若不是西越还不到足以对抗，自己哪里舍得让女儿远嫁到大梁。 什么代替自己守护故土，这故土对于结义长公主来说，并没有半点情义。 “太后，公主天真又心善，她在大梁一定会过得好的。”唐嬷嬷知道结义长公主的心思，只能尽量安慰。 “天真又心善……”结义长公主一听这话，更是不放心，不禁道，“早知如此，当初就让先皇多纳几个进后宫，多生几个公主，也不至于要昭华进宫来。” 这话，唐嬷嬷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才好。 “……娘娘，先皇当初为了您散尽了后宫，这会儿若是听到您这么说，只怕是……”到底是先帝，唐嬷嬷也不好说些打趣的话。 “为了哀家散尽后宫？哼！”结义长公主撇了撇嘴，如若不是他身子不行，怎会散尽后宫。 这一儿一女，自己用尽了手段才得来的。 只是这些属于宫闱秘事，不得与人分说罢了。 想到这儿，结义长公主不禁想起昭华所说的瑞王身子有疾，心里便紧了紧。 若真是如此，那确实不能让昭华嫁给他，自己吃过的苦，可不能让女儿吃。 正在这时，管事的太监匆匆赶来，说宫里下了圣旨。 圣旨？皇上还病着呢，怎么可能下得了圣旨，所以这是内阁众臣意思，还是瑞王？ 心里千回百转，但结义长公主还是匆匆赶到正厅摆香案接旨。 没想到圣旨是下给昭华的，内容也很简单，封她为昭华郡主。 接过圣旨后，结义大长公主恭恭敬敬地送走传旨太监，然后看向女儿：“从今日起，你便是昭华郡主了。” “我好好的公主，成了郡主？”昭华郡主面露不满。 “公主，不一样的，您是咱们西越的公主，但下了旨后，却也是这大梁正经的郡主。”唐嬷嬷好生解释道，“在大梁，西越国的公主未必有大梁的郡主好使。” 昭华郡主撇了撇嘴，结义长公主又补了一句：“可以多拿一份食邑。” 这一句打动了昭华郡主，多了一份米粮银钱，谁会不喜欢。 昭华郡主自懂事后，就总听到母后和皇兄在愁银钱，愁米粮，因此虽然她贵为一国的公主，对于这些却比一般的贵女都格外在意。 这回，真的能够好好地睡一觉了。 而结义长公主的心也落了下来，封昭华为郡主，她往后嫁在了大梁，也没人敢再用西越人的身份来对待她。 虽说西越现在越来越好，但这也只有朝廷知道，许多大梁人，尤其是平民百姓还是会以弱国的目光看待西越。 心里高兴，第二天即使起得早也格外的精神。 倒是太后听说结义长公主母女俩早早地就过来了，竟有些慌了。 “这么早过来做甚？我又不需要她们伺候。”太后一脸不情愿地起床。 “您是太后，您不想起便不起。”管事的秦姑姑笑着说。 “我是太后，她其实也是太后，我还真能拿架子不成。”太后叹了一口气。 第606章 虽名义上是母女，但在结义长公主出嫁前，太后都没见过她，哪里有半点儿母女之情。 只是年纪越大，太后看的事情越多，越不想与人来往，只愿意待在慈宁宫做一个不惹事的老太太。 有的时候想想以往只的事情，太后都觉得不够妥当，当时真是……比方说君家那老夫人，为何就不准她和那老侯爷和离呢？就应该让那老东西离开侯府，让君老夫人以后再招赘婿进门。 也不知道今日君家那位会不会进宫，怕是不会了，她估计恨死自己了。 这么一想，太后心里又是一叹。 洗漱完毕，太后在秦姑姑的搀扶下，去了正厅。 结义长公主和昭华郡主起身行礼，太后赶紧道：“免礼免礼，你们坐，你们坐！” 昭华郡主瞧着不禁笑了，这太后虽然年迈，但却格外地慈祥，不像自家的太皇太后，坐在那里就一股子阴气。 太后看到昭华郡主笑得喜庆，心里也高兴。 只是太后习惯了一个人，客气了几句，便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不过结义长公主行事向来细致周到，昭华郡主又是个暖心的，有她们在便不会冷场，平日里清清静静的慈宁宫，今日只多了两个人，便热闹非凡。 正说着，外面宫女通传，说是瑞王到了。 一听到“瑞王”，昭华郡主后背就挺直了起来。 太后看了一眼，内心一阵微叹。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太后真的挺喜欢昭华郡主，瑞王想娶的是他宋家二姑奶奶，这事儿京都哪个不知。 “昭华啊，你是个好姑娘，一定能在我们大梁寻着一位真心疼爱你的人。”太后轻轻拍了拍昭华郡主的手。 “太后娘娘说得是，肯定会的。”昭华郡主也不扭捏，爽朗地应了。 可越是如此，太后越是心疼她。 赵思九身着四爪蟒服，头戴金冠，气宇轩昂地走了进来，昭华郡主不由得眼前一亮，那画像倒是把他画差了呢。 果然真正的好景和美人，都是画不出来的。 太后瞟了昭华郡主一眼，不由得一声叹，瞧瞧，还是没逃过。 也不敢想，往后若真是瑞王当了皇帝，那皇宫的女人们得乱成什么个样子。 就凭这一点，太后都觉得赵思九不适合当皇帝，只是这事儿也由不得她。 “见过祖母！”赵思九朝太后行了一礼。 “快些免礼，别累着了。”太后赶紧抬手。 昭华郡主不由得看了太后一眼，怎么瞧着，这老太后有些讨好瑞王？就算他是太子的热门人选，也不至于要堂堂一国太后去讨好吧。 太后感受到了昭华郡主的目光，但却也只是眉头微微挑了跳。 自己不光讨好瑞王，对于那躺在病榻上的皇帝也是一样要讨好，他们又不是自己的亲儿子亲孙子，想要活命，想要做好这个太后，还能有多硬气？ “见过姑母。”赵思九又给结义长公主行礼。 “瑞王快免礼。”结义长公主笑着抬手示意。 “臣妹见过瑞王殿下。”昭华郡主朝赵思九盈盈下拜，眼睛却一直盯着他。 昭华郡主是故意的，她对自己的美貌很自信，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了，赵思九如果还要娶那个原配，他定然就是有问题的。 赵思九被昭华郡主这么看着，心里有些愤怒，但这会儿总不能发作，只能冷声回道：“郡主免礼。” 昭华郡主好久没听到有人口气这么生硬地跟自己说话，心里越发地好奇，天啊，这么好看的男人，他不会真的……那太可惜了。 没人知道昭华郡主心里想的是什么，都以为她对赵思九上了心。 因此赵思九离开后，昭华郡主找个由头离开，也只能随她了。 但太后还是跟结义长公主道：“昭华是个好孩子，但思九吧……咳，不是说他不好，只是他心里有人，你懂吧？” “母后，我懂得的。”结义长公主叹了一口气，“昭华这孩子也不蠢，只是性子倔，撞了南墙她就懂得回头。” 撞了南墙才回头？这真的只是倔，不是蠢？ 太后有些不理解，但结义长公主是昭华郡主的亲娘，太后bn 不便再多说什么。 年纪大的人，许多时候就得糊涂一些，哪怕贵为太后。 昭华郡主跟着惜叶，抄近路拦住了赵思九。 “瑞王……”昭华郡主气喘气气地看着赵思九，“你等等。” “昭华郡主，有事？”赵思九退了几步，然后皱眉看向昭华郡主。 “你居然皱着眉看我，我很丑吗？”昭华郡主哪怕对赵思九只是起了试探的心，见此心里也很是不平。 “昭华郡主到底有何事？” 赵思九左右看了一眼，今日许多官眷都会进宫，若让人瞧见自己与她单独一处，传到不晚的耳朵里可如何是好。 昭华郡主第一次被人这么嫌弃，胸口都气得感觉要爆开了，这什么人啊，这脸长在他身上真的是糟蹋了。 嗯，眼睛更是糟蹋了。 见昭华郡主眼里对自己并无情意，反而似是有些厌弃，赵思九心里反倒松了松。 可万没想到，昭华郡主居然直接问道：“瑞王，我是一定要嫁到大梁的，你愿不愿意娶我？” 这话连一旁的惊蛰听着都呆住了，这西越国的公主胆子可真的大啊，居然就这样直接问男人要不要娶自己。 惊蛰赶紧看向赵思九，主子会怎么回？ 不娶，要么影响两国邦交；娶？那怎么跟宋家夫人交代？ 想想惊蛰都觉得好难啊，幸好不是自己面对这些，菩萨保佑。 “不愿意。”赵思九的回答既干脆又简洁。 “为何？”昭华郡主虽然猜到了是这个可能，可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其实昭华郡主心里想的不是“你为什么不娶我”，而是回得这么快，可见这身上的病症不轻，为何会有这样的病症？听说他是在宫外养大的，莫不是被人害了。 “本王已有心仪之人。”赵思九看向昭华郡主，“不过郡主放心，我大梁好男儿众多，郡主一定会觅得佳婿。” 第607章 答复完昭华郡主，赵思九便脚步不停地离开了。 昭华郡主看向赵思九的背影，悄声对惜叶道：“你瞧见了没，他躲我像是躲瘟神一样。” 惜叶：“……公主啊，哪有这样说自己的。” “可事实就是这样啊，不过这不重要。”昭华郡主摆了摆手，“这瑞王一定有问题，可惜了那个原配，她可是个挺好的人。” “公主，您怎知道她是挺好的人？”惜叶不解道。 “那日你去拿点心的时候，我随意在园子里逛了逛，听到两个小宫女替她可惜呢，还说了她在首辅家的花宴上斥责了首辅家的女儿。”昭华郡主说着便有些遗憾，可惜自己没见过她。 “公主，您还有心思去琢磨别人呢？”惜叶皱眉道，“瑞王不合适，那您嫁给谁去啊？” “大梁就他一个男子不成？再者说了，嫁不了我就回西越国。”昭华郡主嬉笑着说道，但眼底却没有喜气。 不论是惜叶还是昭华郡主自己，都知道回西越国应该是不大可能的，只能接着看看，这大梁是不是真的如瑞王所说的那样，还有许多好男儿。 赵思九径直回了政务殿才停了下来。 “王爷，属下觉得这昭华郡主不一般。”惊蛰突然凑上来说道。 “你是何意？”赵思九皱眉看向惊蛰，“若说了不该说的，你自己清楚后果。” “知，知道……”惊蛰深吸一口气，然后道，“属下只是想说，您拒绝了之后，昭华郡主居然没有接着追问，也没有跟上来。” 赵思九看着惊蛰，这说的不是废话？都被拒绝了，为何还要跟上来。 “王爷，女子对自己中意的男子，惯会死缠烂打的。”惊蛰一副您不懂的模样。 赵思九皱了皱眉，不晚对自己好像从未死缠烂打过，难道自己不是她中意的人？ 惊蛰跟了赵思九多年，当然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因此赶紧道：“王爷，夫人肯定是中意您的。” “为何？”赵思九看向惊蛰。 就这一眼，惊蛰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您跟夫人都和离了，但现在又要重新娶她，她也答应了，若不是中意，就夫人的性子，便是死了不会再嫁您的。” 当然，夫人是肯定不会死的。 惊蛰的回复终于让赵思九心里舒坦了，也因此，他认为自己更加不能辜负了宋不晚。 “宫宴要开始了，把你的人都散出去，不管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要报与我知道。”赵思九吩咐惊蛰。 “属下领命。”惊蛰说着要出门，却又被赵思九叫住，“安排几个人想办法看着，别让人惊扰到了夫人。” 宋家人这会儿已经进了宫，宋不晚知道今日自己进宫，必定是会遇到一些挑衅的。 赵思九虽然让人给宋不晚送了帖子，但也留了话，随她自己的意。 可若不进宫，倒像是怂了，徒留赵思九一个人“战斗”，宋不晚觉得自己那样不大厚道。 为此，宋家人故意赶在宫宴快开的时候进宫，谁知主持宫宴的魏贤妃忽然身子有恙，报之太后，于是生生推迟了一个时辰。 为了不引起事端，宋不晚特意坐在离人群稍远的地方。 只是没一会儿，便有个小宫女走过来，对宋不晚低声道：“宋夫人，绮妃娘娘请您前往倚兰殿一叙。” 倚兰殿说得好听，其实就是冷宫之一。 宋不晚见离开宴还早，倒不如这会儿先去一趟倚兰殿，正好也避一避这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贵女们。 “你说你是绮妃的人？我如何能信你？”宋不晚看向那个宫女。 那宫女拿出一块帕子，是面绣着一幅画，画中有两个女子正在坐着说话。 两个坐着说话的女子不稀奇，但旁边的摆设跟沁竹院的一模一样。 宋不晚一看，便知道这宫女应该真是孟绮罗的人。 “前边带路吧。” 宋不晚起身让青棠去跟赵氏说一声，便带着无忧过去了。 到了倚兰殿，这边果然偏僻， 一个人都没有。 好在倚兰殿并没有锁死，只需要打点一下看门的老太监，宋不晚便轻轻松松地进入了内殿。 孟绮罗早就等在了廊下，看到宋不晚赶紧迎了上来：“二表姐！” “见绮妃娘娘。”宋不晚朝孟绮罗行礼，却被她扶了起来，“二表姐，你这是做什么。” “礼不可废。”宋不晚可不想让人抓着把柄，这可是在宫里，什么人没有。 “你放心，我这儿除了那树上的鸟儿，都不见活物过来。”孟绮罗笑着引宋不晚到桌前坐下。 宋不晚仔细看了孟绮罗一眼，虽已不施脂粉，倒似乎很是坦然，并没有憔悴之色。 “瞧着你气色还不错。”宋不晚说道。 “都是多亏了二表姐。”孟绮罗说到这里，转身朝宋不晚行了一礼，“若不是二表姐，我哪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好日子……宋不晚听了心里一酸，也只有她，能把在冷宫的日子，说成是好日子了吧。 可见这宫里的日子，其实是难熬的。 “你过得好就行，今日叫我来，可是有事？”宋不晚看向孟绮罗。 “你今日得小心些，尤其是吃吃喝喝的，我的宫女那日去拿饭，无意中听到有人提到你的名字，虽然没说要做什么，但我总还是要跟你说一声。” 孟绮罗身居冷宫，打听到的消息也有限，只能尽可能的把自己知道的告诉宋不晚。 “我知道了，你放心。”宋不晚压低声音道，“有瑞王在，这些东西到不了我面前。” 别人不知道，宋不晚是知道赵思九手里有多少人的。 除了南平侯的黑鳞卫在他手上，他还有一批自己的暗卫，无忧便是这其中的一员。 不过，孟绮罗还在这冷宫待着，确实可惜了。 “绮罗，你想不想成为宠妃啊？”宋不晚朝孟绮罗抬了抬眉。 “宠，宠妃？”孟绮罗心头一跳。 曾经……是想过的。 可瑞王风头正盛，皇上又……孟绮罗看向宋不晚，忽然就明白了她想要自己干什么。 第608章 孟绮罗环视一周，既然到了这个地步，那为何不拼一把。 这冷宫里虽然过得平淡安稳，但都是宋不晚给的，如果不是她的庇护，那自己这条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 人生一世，难道真的要在这冷宫里过一辈子？凭什么？ 孟绮罗看着宋不晚，点头道：“好，我还从来都没有当过宠妃呢。” 刚进宫的时候虽也得宠，但远达不到宠妃的地步。 还不是一样想被人欺负就被人欺负，顶多得些赏赐罢了，可那些东西在宫里有何用。 “那绮贵妃娘娘就好好等着，这几日吃好喝好。”宋不晚笑了。 绮贵妃？孟绮罗笑意渐深。 若瑞王真的成事，那自己是不是就成了贵太妃？那才是真正的好日子呢。 如果二表姐再进宫成了皇后……孟绮罗想到这里，不由得看向宋不晚。 “怎么了？”宋不晚见孟绮罗神色不对，忙问。 “二表姐，往后你若进了宫，我不成了你长辈？”孟绮罗眨了眨眼睛，这感觉不要太好。 宋不晚看着孟绮罗，欲言又止，半晌没回话。 这让孟绮罗瞧着心里有些不踏实，不由得扯了扯她的袖子：“二表姐，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当不当真的，你说的也是事实。”宋不晚回道。 “我，我又不会真的在你面前摆长辈的谱。”孟绮罗嘟囔着。 “摆不摆谱的我可不信你，但我倒是想正正经经地问你一句。”宋不晚压低声音道，“如若真有那一日，你是想留在宫里当贵太妃，还是出宫去另嫁良人，或就自个儿逍遥度日？” 听了宋不晚的话，孟绮罗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若愿意留在宫里做贵太妃，自然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父兄也能跟着过上好日子。”宋不晚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道，“但你若出宫，那就得改名换姓。” “另嫁他人？自个儿逍遥度日？”孟绮罗又重复了一遍。 “你若另嫁他人，我定好好地把你嫁出去，定不让你受苦。你若自个儿逍遥度日，定也不会有人欺负到你头上。”宋不晚承诺。 “二表姐嫁我，定是十里红妆，不嫁好像有些亏……”孟绮罗笑着说，忽然又泪盈于睫，“二表姐，若有那一日，我想出宫，至要不要再嫁，那也得看缘份。” “好，那我从现在开始便给你攒嫁妆。”宋不晚看了一眼天色，“时辰也不早了，我得过去那边，晚了又要被人说三道四。” “好……”孟绮罗赶紧点头。 等到宋不晚走开，孟绮罗都没有回过神来。 铃儿在一旁小声道：“娘娘，宋二姑奶奶只是想着让您帮着瑞王做事吧？” “那是自然。”孟绮罗看向铃儿，“你还没想明白吗？这世上除了父母子女，其他的牵绊都是有条件的，可我……” 可我在父母亲那里的牵绊，也是有条件的。 又或许，自己于他们都不是牵绊。 孟绮罗想到自己入了冷宫后，孟家和母亲宋氏都没有来过信问一声，也没有托二表姐带话，既然如此，孟家的富贵荣华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甚至孟绮罗还庆幸，自己有让宋不晚和瑞王能够利用的地方，所以才能过上有选择的日子。 这后宫的女子，便是魏贤妃只怕都是没有选择的。 宋不晚走出倚兰殿，快到办宴的咏絮楼时，便看到面前出现了一抬步辇，步辇上坐着一位身着富贵宫装，灿若春花的女子，于是赶紧避到一旁。 谁知这步辇走到宋不晚面前，居然就慢了下来。 “停！”步辇上的女子声音清脆入耳，却又高高在上。 无忧往宋不晚身边挪了挪。 “你就是宋夫人？”昭华郡主恨不得把眼睛焊到宋不晚脸上。 “回昭华郡主，正是民妇。”宋不晚朝昭华郡主行了一礼。 “民妇？”昭华郡主不解道。 “民妇乃和离之人，且无诰命在身。”宋不晚解释道。 这大梁，和离了之后，就如此被人轻贱？昭华郡主内心微叹。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昭华郡主看向宋不晚，“据我了解，你并非时常进宫，也不常参加宴席。” “郡主说得是，只是郡主气势非凡，非常人可比，民妇方能一眼就认出来。”宋不晚回道。 “那倒也是。”昭华郡主想说自己可是西越第一美人，但看了一眼宋不晚，她长得并不比自己差，因此又把这话给咽了下去，改口道，“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那你可知我这次来大梁是为了什么？” “昭华郡主乃结义长公主之女，应该是陪结义长公主省亲。”宋不晚回道。 “倒，倒也没错。”昭华郡主见一旁有人围了过来，忙大声道，“我告诉你，除了省事我还有另一件事：瑞王我是嫁定了，你要是敢跟我抢，我要你好看。” 嗯？宋不晚抬起头来看着昭华郡主，半晌没开口。 “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啊？”昭华郡主怒道，“你最好识趣一些。” “昭华郡主，你明明对瑞王没有情意，可为何……”宋不晚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昭华郡主打断，“谁说没有的，我可在意他了。” 可宋不晚确确实实没在昭华郡主的神情和语气里，找到一丝“情敌”的气息。 反倒，倒像是在跟自己闹着玩儿似的。 见宋不晚蹙着眉，昭华郡主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陡然靠近宋不晚。 “瑞王他身上有毛病你是知道的吧？我也明白你不想嫁给她，那你可以借着我帮你拒婚。”昭华郡主说到这里，冲着宋不晚眨了眨眼睛。 原来，她在帮自己？ 宋不晚更加好奇了，昭华郡主为何说赵思九身上有毛病？ “郡主何出此言？”宋不晚轻声问道。 “我都已经瞧出来了，你还跟我装蒜呢？”昭华郡主一声叹，一脸同情地看着宋不晚，“你与他和离，也是为着这个原因的吧？” “我，我不知他有什么毛病。”宋不晚摇头道。 第609章 昭华郡主落到宋不晚身上的眼神，明显有些失望。 “你怎地如此不实在，算是我看错你了。”昭华郡主声音冷了下来。 宋不晚第一次这么懵，昭华郡主为何一定要说赵思九有毛病？难不成是赵思九跟她说了什么？看来这话题没法聊下去了。 “昭华郡主也不喜瑞王？”宋不晚同样压低了声音问。 “我为何要喜欢他啊，我都说了他身子有疾。”昭华郡主都急死了，“我知道你推拒不得，但我可以帮你，谁敢跟我昭华抢人，这不是现成的理由吗？” “你为何要帮我？”宋不晚不解，“你不怕最终脱身不得？” “因为你在李相府说的那番话我很喜欢，我觉得你是个好女子，不应该被他糟蹋了。”昭华郡主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至于我嘛，我一直是刁蛮又任性的，西越国的人都知道。” 宋不晚看向昭华郡主，忽然有些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她未必真的想别国去乡，可却又只能如此，因此想让自己落个刁蛮任性的名声，为自己换得一些自由罢了。 “昭华郡主，你也是个好姑娘。”宋不晚看向昭华郡主。 “我不用你夸我……”昭华郡主压低声音，又环视四周，再次仰起头大声道，“你听见了没有？你敢跟我抢人，我扒了你的皮。” “是，民妇不敢。”宋不晚也迅速进入状态。 这会儿昭华郡主还不知道，自己这番英勇的举动，结果会被这对夫妻利用了个干净。 冲着宋不晚喊完，昭华郡主转身一脸倨傲地离开了。 宋不晚跟在昭华郡主身后进了咏絮楼，只是昭华郡主要去找结义长公主，宋不晚是去正殿找赵氏。 但巧的是，在正殿门口，迎面看到李幼薇并几个贵女，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 看到宋不晚，几人对视一眼，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宋不晚那日斥责李幼薇的话已经传开，且不说她的话有没有道理，赞不赞同，可谁不怕她这张嘴呢。 “宋夫人。”李幼薇朝宋不晚行了一礼。 “李五姑娘。”宋不晚也回了一礼。 两人瞧着倒是和气，毕竟是在宫里，有理没理的，对自己名声都不大好。 两人相让着正要进殿，却又跑过了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姑娘。 那姑娘亲热地抱着李幼薇的胳膊，双眼放光地看着她道：“李表姐，我方才听见一件有趣的事儿。” 若旁的事也就罢了，都是贵女，谁也没有故意听旁人闲话的习惯。 可这女子说的是“有趣的事儿”，于是便都停下脚步。 都是闺中女子，遇到趣事的机会可真的太少了，便都想听听究竟是什么有趣的事儿。 “这是我表妹闵玫儿。”李幼薇向大家介绍了之后，又看向闵玫儿，“究竟何事？” 闵玫儿见诸多贵女都是看向自己，更是得意，说道：“我方才听说，昭华郡主把那宋家和离的那位二姑奶奶狠狠地骂了一顿，可着实精彩，说她貌比无盐，却还要跟自己抢夫婿，当真是没脸。” 宋不晚都惊得张了张嘴，宫里就是不一样，谣言传播的速度这么快？ “玫儿，快闭嘴。”李幼薇赶紧摁住表妹的手，示意她别说话了。 “李表姐，你不高兴吗？宋二姑奶奶那般厉害的人，也就在你面前耀武扬威，在昭华郡主面前怂得鹌鹑似的。”闵玫儿噘了噘嘴。 场面一度安静了下来，气氛便显得有些诡异。 更有人看好戏似地看向闵玫儿，眼下这才是有趣的事儿呢。 那不想惹事的，更是退得远远的。 “怎，怎么了？”闵玫儿不明所以地看向众人。 闵家才外调进京，宋不晚那日在李府的事广为流传，李幼薇自然也被波及，闵玫儿便在李家人的口中知道了此事。 “嗯，李五姑娘确实应该高兴，这事儿也确实有趣。”宋不晚开口道。 闵玫儿见宋不晚帮她说话，当即像是遇到了知音。 “这位姐姐当真好看，我也觉得有趣呢，那宋家二姑奶奶敢对我表姐这样说话，她定不如姐姐人美心善。” 闵玫儿见宋不晚衣着考究，连头上的珠钗都比旁人精致几分，知道她家中应该也是富贵至极，不比李家差多少，便生了攀附之意。 闵玫儿倒也没猜错，唯一错的是，她不知道这是宋不晚。 “你这一会儿说我貌似无盐，一会儿又说我当真好看，我都不知道听哪一句了。”宋不晚一脸嗔怪地看着闵玫儿。 “这位姐姐，我何曾……”闵玫儿说到这里，脸一白，“你不会就是，是……” “是啊，我便是宋家和离的那位二姑奶奶，那你说我是貌似无盐呢，还是当真好看啊？”宋不晚笑眯眯地看向闵玫儿。 “你，你，你当真好看。”闵玫儿的声音都在抖。 “瞧瞧，这传言有多不实。”宋不晚叹了口气。 “真，真不，不是我说的。”闵玫儿都快要哭了，当着正主儿说她坏话，自己往后还怎么在京都待下去。 “哦！”宋不晚点了点头，见闵玫儿松了一口气，又补了一句，“其实昭华郡主也没这话，而且，她好像很不喜欢别人歪曲她的意思，尤其栽赃。” 说完，宋不晚便转身进了正殿，默默地坐到了赵氏身边。 若与闵玫儿继续争执，反倒落了下乘，毕竟宋不晚在岁数上要大上许多。 “怎么才来？”赵氏小声问道。 “你没来，娘在这儿坐如针毡，我差点儿出去找你了。”宋不予也道。 宋不晚见此，知道赵氏和宋不予还不知道她和昭华郡主之前发生的事情。 可现在四周都是人也不好细说，宋不晚只是告诉赵氏和宋不予，自己在路上碰到了昭华郡主，闲聊了几句。 闲聊？赵氏心里不由得一紧，关于昭华郡主和瑞王的事她也听说过，这聊的会是什么？ 但见宋不晚面色镇定，这边又已经开宴，魏贤妃起身朝大家敬酒，赵氏心里虽不踏实，但也只能暂时压下了话头。 第610章 魏贤妃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便是夫人们的主场，她们打着机锋，争取说出来的话不得罪人，又能比旁人高上一筹，显得自家教养好，又有才情。 而姑娘们则个个低着头，一副夫人们说什么，她们都听不见，以及听什么都害羞的模样，只除了昭华郡主。 “惜叶啊，这大梁的贵女可真有意思，你瞧着，这一个个的既不开口说话，也不吃东西，都是木头不成。” 昭华郡主瞧着只觉得好笑，这样会不会进宫一趟，回头饿着肚子回去。 别说，这样的事情还真有，因此在场的哪个丫鬟手上都是带着点心的。 万一饿了，好给主子填补一些，别饿晕了失了礼仪。 昭华郡主还没感慨完，便见靠前的桌上，有一位头发已然花白的妇人，拿着酒杯起身道：“结义长公主，好久不见，臣妇敬您一杯。” “康郡王妃啊，确实好久不见。”结义长公主点了点头，却没有拿起酒杯来。 昭华郡主一听“康郡王妃”四个字，拿着筷子的手便是一紧。 当年要越到西越国的原本是这康郡王妃嫡亲的女儿，她舍不得女儿远嫁，便让自己的母后嫁了，可见是个心肠歹毒的。 到如今，她居然想就凭一杯酒，就解了这中间的结，真是做梦。 虽然没有母后的远嫁，就没有自己和兄长的存在，但昭华郡主是个护娘的，不管什么时候，谁逼迫自己的母后都不行。 “结义长公主是瞧不上臣妇，还是因当年让你远嫁的事怨恨臣妇，才不喝这杯酒的？”康郡王妃一声叹，“是我不自量力了。” 结义长公主目光微凛，康郡王妃当着众人的面说这番话，瞧着不得体，却是想逼着自己与她和解。 宋不晚也默默地看了这二人一眼，结义长公主若不喝下这杯酒，就说明当初确实不想远嫁，这便否定了自己当年的大义之举，况且她女儿还在呢，不定会因此觉得委屈。 若是喝下，这心里的委屈…… 没等宋不晚琢磨完，结义长公主便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王妃说笑了，当年若不是您让我替嫁二姐，哪有我今日的尊荣。今日，怎地二姐没来？” 康郡王妃听了这一句，不禁面上微僵。 当初康郡王府的二姑娘死活不嫁到西越，皇上迫于形势，最终同意庶女替嫁，但她又能嫁到什么好人家。 结义长公主的车嫁刚离开京都，皇上便给康郡王府的二姑娘赐婚，虽然也是伯府嫡子，可却是个痨病鬼，没几年人都没了，幸好还留下了一个女儿傍身。 说起来，康郡王府的这位二姑奶奶还不如宋不晚，宋不晚只是和离，她却是寡妇，寻常连自己的院子都不得出，更别提来参加这宫宴了。 康郡王妃脸色不好看，于是便有宫女在结义长公主耳边轻声解释了一番，结义长公主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倒是我唐突了。” “你远道而来，哪里知道这些事儿。”太后拍了拍结义长公主的手安慰道。 “还是母后疼我。”结义长公主一脸亲昵地给太后倒了一杯果饮，又看向康郡王妃身边的姑娘，“这是府上的姑娘？” 康郡王妃见结义长公主没再继续抓着自家女儿不放，脸上瞧着还颇为和悦，心里终于踏实了些。 只要结义长公主要脸面，康郡王妃就不怕，她毕竟是西越的太后，也有自己的体面。 而且郡王府也不是软蛋，任由一个外人拿捏，她怕的是有人会揣测结义长公主的意思，会为了求娶昭华公主而对康郡王府动手。 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因此康郡王妃不得不当着众人的面，逼结义长公主表态。 只是空地儿，康郡王妃不知道结义长公主为什么特意提到赵娴。 最后，康郡王妃琢磨着，应该是借着赵娴找个台阶下。 “娴儿，快上前给长公主行礼。”康郡王妃对孙女使了个眼色。 “臣女赵娴给长公主请安。”赵娴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给结义长公主行了跪拜礼。 “真是个不错的孩子，长得好，也懂规矩。”结义长公主朝赵娴伸出手来，“说起来，你还得叫我一声姑母呢。” “若长公主不嫌弃……”赵娴脸一红，轻声道，“娴儿见过姑母。” “好好好，真不愧是康郡王府的姑娘，母后，您瞧着是不是跟我还有几分相像啊。”结义长公主喜气洋洋地打量着赵娴。 若是旁人，既然名份上已是太后的女儿，断不敢提起之前的生身之家。 可结义长公主自己也是太后，她倒没有这方面的顾忌。 而太后也不在意，原本就只是个名义上的女儿。 “说起来还真是，这眉眼儿是像你。”太后点了点头，又看向康郡王妃，“还是康郡王妃会教孩子，果然个个都是好的。” “太后缪赞！”康郡王妃朝太后行了一礼，又对赵娴笑道，“回吧，莫扰了你姑母的清静。” “这吃着酒说着话热闹着呢，我哪里来的清静让她扰。”结义长公主又看了赵娴一眼，对康郡王妃道，“王妃，我跟这孩子倒是极为投缘，要不把这孩子给我了吧，我在西越国为她寻一门好亲。” 什么？赵娴身子一晃，西……西越国？ “这如何使得。”康郡王妃忙道。 “为何使不得？”结义长看向康郡王妃突然一凛，“王妃这是瞧不上我西越国？” 这一句话的威势，压得康郡王妃抬不起头来，她这会儿终于真正意识到眼前的结义长公主，不再是那个在她手底下讨生活的庶女，她已是一国太后了。 “只是，只是娴儿年纪还小，臣妇怕她失了礼……”康郡王妃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结义长公主打断，“年纪瞧着也不小了，你多大？” 后一句是问赵娴的。 赵娴哆哆嗦嗦地应道：“回，回长公主的话，臣女年，年方十五。” 赵娴以往总想快些长大，这会儿，却又觉得自己太大了。 第611章 心里再慌，年龄这种事情，赵娴也不敢说谎。 “十五啊？那和我当年嫁到西越的时候一样大呢。”结义长公主说完，又看向太后，“母后，您说呢？” 太后娘娘一听到结义长公主问自己，当时拿着白玉杯的手段是一顿，这事儿叫她说什么啊，她说了也不算啊。 “呃，你们自己说了便成。”太后娘娘说完便开始低头猛喝果饮，瞧得一旁的秦姑姑都担心，这果饮里面也有点儿酒，别回头醉了。 “母后就是这么惯着我。”结义长公主看向康郡王妃，“王妃又怎么看，可舍得？” 康郡王妃心里已经想了许多，赵娴自幼在自己身边，是按照世家宗妇的标准来培养的，对她也是寄予厚望，因此这一次才会带她进宫来见世面。 不论是从感情上，还是从康郡王府对于赵娴的期待上，康郡王妃都是舍不得放手的。 可结义长公主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出来，再舍不得也要舍，否则，康郡王府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咬咬牙，康郡王妃躬身道：“长公主看得起这孩子，是她的福气。” 赵娴身子不由得颤了颤，不顾礼仪地回头看着康郡王妃，她万没想到，祖母居然说这样的话，明明自己马上要和平西伯府家的嫡长子定亲了。 平西伯手握军权，若再有军功，极有可能封侯，是祖父康郡王想尽了法子，才结的亲。 康郡王妃给赵娴递了个眼色，可赵娴却知道，今日这件事情一旦定下来了，就绝没有转圜的余地，两国的太后及宫里的娘娘，并各府的夫人都在呢。 “回禀长公主，臣女已有婚约，怕是，怕是不能跟着长公主前去西越了。”赵娴说到这里，整个人都快趴到了地上。 结义长公主听了这话，面色一冷，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女孩子，心里不由得一叹，到底是被家人宠着的，自己当年哪里敢说这样的话。 康郡王妃却死死地盯着赵娴的背影，掌心都渗出了汗意。 “罢了，我这把年纪了，也不做那毁人姻缘的事儿，你回吧。”结义长公主抬了抬手。 赵娴在宫女的搀扶下，才勉强回了自己的位子，整个人如同脱力了一般。 接下来，赵娴像游魂一般，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又怎么回到马车上的。 “娴儿，你当真长大了，有主意了。” 康郡王妃的声音，终于唤醒了赵娴。 “祖母……”赵娴滑到了地上，跪在康郡王妃面前，“娴儿舍不得离开您。” “你是舍不得离开我，可除我之外，你还舍不得离开谁？”康郡王妃盯着赵娴，“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祖母，我与吴家哥哥的亲事，原本就是两家都有意，说是有婚约也不为过。”赵娴可怜巴巴地看向康郡王妃。 “你啊……”康郡王妃一声叹，“我年纪大了，也管不了你了，回去看你祖父，看你父亲母亲怎么说吧。” 说完，康郡王妃便闭上了眼睛。 管不了了？管不了也管了十五年，这会儿说管不了了？ 赵娴抬起头来看着康郡王妃，像是不认识她似的，这真的是一直疼爱自己的祖母吗？ 回到康郡王府，康郡王妃直接让人将赵娴送到了长媳的院里。 世子夫人杨氏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原本就苍白的一张脸，越发地见不得人。 “娴儿……”杨氏刚要开口，便被赵娴打断，“娘，您也要我嫁到西越？” “娴儿，这不是娘想不想让你嫁，而是你没有旁的选择了。”杨氏一声叹，“自我出生你祖母便把你抱过去亲自教养，她都护不住你。” “护？祖母哪里护着我了。”赵娴含着泪，“结义长公主都说了，她不会毁人姻缘。” “她是不会，可那些想巴结西越国，想要娶昭华郡主的，却会毁了我们康郡王府。”杨氏握着赵娴的手，“现在是多事之秋，万一……到那个时候，你父亲和你兄弟该当如何？” “娘，您就没想过，我嫁到西越国又该当如何？”赵娴难以置信地看着杨氏，“我也是您的女儿啊。” “可，可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那西越国不也越来越好么。”杨氏都不大敢看赵娴的眼睛。 “娘，我跟吴家哥哥的事都说定了，不是说了等结义长公主回去，就定亲的吗？”赵娴一边说，一边泪落如雨。 “娴儿啊，事到如今，你以为吴家敢娶你吗？”杨氏摇了摇头。 “娘的意思是，吴家也会悔婚？我不信！”赵娴说着起身便要往外走，却见亲爹赵世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女儿给爹请……”赵娴请安的话还没说完，脸上便挨了一掌，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赵世子。 “世子，您这是做什么？”杨氏拦在赵娴的前面，“她是姑娘家，哪里能上来就动手的理。” 赵世子方才被父亲康郡王叫过去骂了一顿，心里一肚子火正没处发作。 “姑娘家？她胆子可不像个姑娘家，居然敢在太后和结义长公主面前撒谎。”赵世子指着赵娴怒斥道，“你想置咱们郡王府于何地？你知不知道，这是欺君之罪？” 赵世子越想越怕，这得亏了皇上还在病中，如若不然，借着这个机会干脆把康郡王府乏为庶人都是有可能的。 要知道康郡王当年，差点儿被太上皇封为了太子，后来他从亲王到现在的郡王，整个王府中人一直如履薄冰，今日差点儿毁在这丫头身上。 赵娴一脸倔强地看着赵世子，她不觉得自己有错，如果不是结义长公主进京，这婚约早就定下来了。 赵世子见赵娴虽然没说话，但很明显她不服，也没那么多的耐性，当即便道：“将她关起来，明日直接送到结义长公主府。” 说完，赵世子便甩头袖子离开了。 赵娴一时之间愣在当场，直到婆子们要来抓她回房，才看向杨氏：“娘，我有些话想要私下问你。” 第612章 到底是自己生的，杨氏叹了口气，让婆子们先出去，一会儿再来。 婆子们离开后，赵娴便问：“娘，祖母当年是不是对结义长公主很不好？否则，怎会怕到如此地步？” “我也跟你说了，如今是多事之秋，非同寻常，而且当年的事……”杨氏说到这里，脸色变了变，“我也不是很清楚，那会儿我才刚嫁过来没多久。” “娘，你们都要我嫁去西越，即便我同意，也得知道祖母和结义长公主之间究竟有何纠葛，否则……”赵娴红着眼睛看向杨氏，“您难道真的不在乎女儿的性命？” 这一句话，让杨氏心里一痛。 赵娴嫁到西越国就是在结义长公主手底下讨生活，生死都是由她说了算。 “娴儿，娘也想你留在身边，可是这个家，娘是做不得半点儿的主。”杨氏摸着女儿，无可奈何地一叹，“你想要知道，娘便跟你说说吧。” 杨氏还记得，她刚进门的那一年，结义长公主还是后宅那个默默无闻的庶女，单名一个苹字，因为她姨娘的院里种着一棵苹果树。 所以赵苹这个名字，就是随便取的。 赵苹的姨娘是个老实人，她也是个老实人，母女俩在康郡王府的后宅活得像是个透明人，就算是年节也没人想得起她们来。 如果不是西越国送来求娶公主的国书，没有人会在意赵苹，她可能最后会嫁给一个家境一般的秀才，也有可能被战战兢兢，天天想着保命的康郡王，给送到哪个权臣家的后宅，做妻为妾都不好说。 “你祖父这样，也是为了王府着想，咱们郡王府啊……”杨氏刚要感慨，便被赵娴打断，“然后呢？” “那时西越国势弱，宫里怎么会让真正的公主嫁过去，因此便在宗室里面找。”杨氏说道。 至于是怎么找到康郡王府的也没人清楚，总之不是这家便是哪家，赵氏宗室人脉还是兴旺的，有几个适龄的女儿也不稀奇。 康郡王府当时的嫡长女已经出阁了，只有嫡次女赵芸待字闺中。 当时的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还召了赵芸进了宫，赏赐了许多奇珍异宝，康郡王府一时之间喜气洋洋，以为自家走了好运，终于得了贵人的青眼。 等到那一纸诏书下来，大家都傻了，居然是让嫡女和亲？ 赵芸痛哭不已，在家里又打又砸，还拿着一根白绫上吊，最终被救了下来。 纵然如此，圣旨已下，除了嫁还能怎样。 “那为何最后嫁的是结义长公主？”赵娴看向杨氏。 “你祖母拿结义长公主的姨娘威胁她，说她若不愿意替嫁，就发卖了她姨娘。”杨氏叹了口气，“赵芸抵死不嫁，赵苹自己又愿意，因此你祖父便求到了宫里。” 不求也不行，康郡王怕赵苹死在花轿里，那时候整个康郡王府都不够填的。 皇上很是气恼，当然可以强迫赵芸，可她若心有抵触，于两国邦交无益。 再者，圣旨是下到康郡王府嫡女的，再换其他府上的人已经不可能了。 最要紧的是，赵苹愿意，皇上都用宗室女替了自己的女儿，对于康郡王府的女儿是嫡是庶，自然也不会太在意。 于是，赵苹的名字改到了康郡王妃名下，成为了康郡王府的嫡女，最后替赵芸远嫁西越。 只是这件事情到底惹恼了皇上，最终赵芸也没个好结果，现如今那日子过得，如活死人一般，倒远不如结义长公主。 “要我说啊，你嫁到西越国也没什么不好，听你父亲说，西越过不了几年不定比咱们大梁都要强些。” 杨氏说到这里，不由得看向了赵娴，“你也是大梁人，你若嫁得不好，结义长公主也没脸不是，娴儿，你嫁过去，不定真能过上好日子。” 赵娴看着亲娘，动了动嘴唇，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她知道杨氏的这些话都是安慰自己的。 说来说去，不过是怕父兄因此事受到了影响，而自己一个姑娘家，舍弃了也只不过心里一痛，痛完了日子还是一样过。 至于结义长公主把自己嫁给谁有什么要紧的，面子上好看的事情又不难做，她想要折磨自己有一百种法子。 赵娴沉默了一会儿，方道：“娘，我想见吴家哥哥一面，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总要给他一个交代。” 这件请求杨氏倒没觉得有多为难，她亲自去找了赵世子。 “世子爷，倒不如让她见见，吴家不会愿意娶她的，叫她死心也好。”杨氏轻声道。 “你确定吴家那小子对她无意？”赵世子不想再出事端。 “并非对她无意，只是没有在意到要为她抗旨的份上。”杨氏看向赵世子，“世子且信妾身一回，娴儿若是高高兴兴地去结义长公主府，才是最好的。” 赵世子想了想，便点头应了。 若赵娴自己不愿意，便是绑了她去结义长公主府，人家也未必会要，还会闹得很难看。 赵娴听了杨氏的回信，心里开怀不已，可万没想到，吴家根本就不愿意见面。 赵娴不信，只觉得要么是杨氏，要么是吴家那边，肯定有人动了手脚。 杨氏无奈，亲自去找了平远伯夫人，这才终于把人约好了。 只是，那日吴世子倒是到了约定的茶楼，但却只说了一句：“赵五姑娘，你我之间并无婚约，万望莫要误导他人。” “吴哥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我青梅竹马，我们两家也早就说好了……”赵娴还没把话说完，便被吴世子打断了，“赵五姑娘慎言，不过是些玩笑话罢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赵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吴家，果然如娘说的一样，他们并不打算承认这门婚事。 宋不晚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番话，接着便看到吴世子面无表情地下了楼。 然后，便赵娴尤如死人一般，从里面晃了出来。 “他是真的，不在意我？”赵娴站在楼上，看着楼下吴世子离开的方向。 第613章 赵娴身边的丫鬟碰了碰她的胳膊，她才发现不远处站的人竟是宋不晚。 赵娴和宋不晚来往不多，但在宴席是也是见过的。 “见过宋夫人。”赵娴朝宋不晚行了一礼，哑着嗓子道，“让你看笑话了。” “我没看到什么笑话。”宋不晚说着便转身要离开，赵娴却在身后道，“怎么不是笑话，还以为两情相悦，结果却是自己一厢情愿。” “若真的是一厢情愿，又怎会有结两姓之好的打算。”宋不晚就算不知前因后果，听那几句话，也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是我不好……”赵娴想着自己如果不进宫，不被结义长公主看到就好了。 “你有什么不好的？结义长公主和太后都夸你呢。”宋不晚忍不住提醒赵娴，“他故意把门缝开得这么大说这番话，就是想让所有的人都听见，与你撇开干系，你觉得这样的男子，值得你如此心伤？” 赵娴抬起头来看着宋不晚，想看看她是不是故意说这些。 可宋不晚的脸上，赵娴没看到什么不妥当的神情。 想到宋不晚曾被孙家退亲，又与瑞王和离，她或许是这京都最不会笑话自己的人，赵娴心里不由得亲近了几分。 “宋夫人的意思是，不是我的错？”赵娴颤声问道。 宋不晚知道，赵娴现在只是需要一个支撑。 “你有何错？”宋不晚反问赵娴。 赵娴愣住了，是啊，自己有何错，进宫是祖母的安排。 在结义长公主面前，自己也没有邀宠的言行，自己有何错啊？ “宋夫人，小女想唐突地问一句，您真的没有伤心难过的时候吗？”赵娴知道自己问出这一句话不合礼数，但她又很想问。 在赵娴仅有的几次看到宋不晚的时候，她似乎都是笑意盈盈，一脸的明媚。 “我？”宋不晚笑了，“我也是人，当然也会有伤心难过的时候，只是为了男人又何必？若能两情相悦自是好的，若是不能就扔了，或是遇到渣男就扔了。” 宋不晚知道，扔渣男跟扔垃圾比起来，还是更痛一些的。 痛嘛也是避免不了的，但痛完了之后头脑清醒过来，也未必不是好事。 这一句话，让赵娴怔了怔。 托宋不晚的福，现在大梁京都知道“渣男”是什么意思了。 赵娴心里莫名舒服了许多，甚至眼前的一切也重新有了光彩，她朝宋不晚行了一礼：“多谢宋夫人开解，您觉得我，眼前可还有路？” 赵娴没想到自己会问一个陌生人这个话题，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怎么办？她自己都不知道，旁人又怎么会知道呢？ 可宋夫人不是旁人，她是为女子说过话的人。 “有没有路你不应该问我，应该问你自己，我的路就在自己脚底下。”宋不晚说完，便转身去了自己订的包间。 赵娴现在的问题不是这吴世子，而是西越国。 这个问题，宋不晚又不傻，怎么可能给她出什么主意。 看着宋不晚的背影，赵娴不禁想起了她说的那句：不学捧心折腰，眉淡骨硬，宁读书守拙，耻饰粉争春。见稚子饥馁，必施粥米；遇乡邻困厄，当赠药方…… 宁读书守拙，耻饰粉争春…… 赵思九走进包间，却见宋不晚站在窗边看得出神。 “不晚，看什么呢？”赵思九走上前去。 “看一个人。”宋不晚头也不回，甚至叹了口气。 看一个人？赵思九立即走到宋不晚身边，只见一个女子靠在丫鬟身上，被扶上了马车。 原来是个女子，赵思九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今日怎地来得这么早？”宋不晚回头笑看着赵思九。 宋不晚是特意早来了些，回头人多了不方便，但赵思九事忙，她以为自己还要多等会儿。 “想到马上要见到你，便有些迫不及待。”赵思九上前揽住宋不晚，“我想明日就去宋家提亲，可好？” “明日？”宋不晚看着赵思九，想起昭华郡主说的那一句“他身子有毛病”，不由得笑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赵思九爽快地应了。 “你跟昭华郡主可熟，见过几回面，说过几次话？”宋不晚问道。 “昭华郡主？就见过一回，说过一次话。”赵思九都不用经过思考，甚至将在哪儿见的，说了哪些话都告诉了宋不晚，又道，“她脑子有毛病。” 宋不晚听到这一句，不禁“扑哧”一声乐了。 “为何发笑？”赵思九看向宋不晚，心里有些不踏实。 “我觉得你和昭华郡主倒是颇有缘份，她说你身子有毛病，你说她脑子有毛病。”宋不晚说着又笑了。 “我和她怎会有缘……”赵思九说到这里一顿，怒道，“她说我身子有毛病？” “嗯！”宋不晚点头，“所以我就很好奇，若真的只说一句话，只见一次面，为何她会认为你身子有毛病。你仔细想想，可是还说了做了什么？” “我怎知晓，她说的话，我可是一字不漏地告之于你了，没有丝毫的隐瞒。”赵思九说着便看向宋不晚，等她告诉自己，究竟是哪里说错了。 宋不晚也有些迷糊，那这昭华郡主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方面说要嫁给赵思九，一方面又好像是说，她这么做是为了宋不晚……这个说法宋不晚都觉得太可笑了，她嫁给赵思九是为了自己？ 即使她也是穿来的，即使她是自己前世的某个人，都不可能有这么荒唐的做法。 除非，昭华郡主是故意这么说的，可赵思九方才又道，昭华郡主对他并无情意，甚至还有嫌弃。 “你确定，她不在意你，还嫌弃？”宋不晚捧着赵思九这张脸，“不应该啊！” 就算不想嫁，也不应该嫌弃啊，等等……这一刻，宋不晚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想到什么了？”赵思九看着宋不晚道。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说了不想娶她，她才会这么认为的？”宋不晚迟疑道，毕竟这个理由有些扯。 第614章 不过那昭华郡主瞧着吧，也是个脑回路颇为清奇的人。 况且，昭华郡主的美貌，同样不容置疑。 “我为何一定要娶她？”赵思九冷笑了一声，然后凑近宋不晚耳边轻声道，“我要你，也要那个位子。” 如果没那个位子，赵思九不能保证，他和宋不晚能够安安稳稳白头到老。 宋不晚的耳朵痒痒的，忍不住往后仰了仰：“那你不要西越国的支持了？” “我大梁的皇位，还轮不到一个西越国来指三道四。”赵思九看着宋不晚，忍不住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明日，我一定去宋家提亲。” 宋不晚被赵思九亲得脑子有些晕乎，却觉得他比自己更加晕乎，忍不住搂着他的腰问：“真的可以吗？不是说要等到结义长公主回西越吗？” “有她在，这个京都怕是会热闹许多，她不一定愿意这么快就走，我也等不及。”赵思九的拇指刮过宋不晚的面颊。 实则是，赵思九看那些人的脸色看烦了。 “真的都准备好了？”宋不晚又问。 这件事情对于前世和平年代长大的她来说，真的很大很大，大到她问出这一句，心里都要被揪一下。 “放心，我不会拿这件事来开玩笑，坐那个位子就是为了护你周全，又怎会拿你的安全去赌，我心里有数。”赵思九盯着宋不晚，将自己的打算仔细地告诉她。 宋不晚看着赵思九，忽然想起了那一句“不要哭，皇冠会掉”，可她还是哭了。 活了两世，宋不晚都已经习惯有事情撑着，可这会儿，赵思九却挡在自己前面，只为了给自己一个安稳的日子。 “我答应了！”宋不晚点头，“你明天来提亲吧，我答应你！” “好！”赵思九笑得像个孩子，“终于要正正经经地娶你一回了。” “我等着正正经经地做你的新娘。”宋不晚也笑了。 这一刻，宋不晚忽然就明白了婚姻中的幸福是怎么回事，大概就是两个人可以很坦诚地一起笑吧。 不管未来会有多少艰难险阻，都可以笑得很开心。 宋不晚知道，这个时候赵思九肩头的担子不轻，并不能久待，于是将孟绮罗的事情告诉了他。 “你如果觉得有用，尽管用。”宋不晚说道，“她乐意的。” “好，明日圣旨就会下来。”赵思九亲了亲宋不晚的额头。 不过这一回，赵思九并没有多少依依不舍，他得赶紧去准备提亲的事情。 提完亲之后，再赶紧把不晚娶回来，赵思九的手攥成了一个拳头，为自己鼓了鼓劲。 定要万无一失，不能有纰漏。 赵思九离开后，宋不晚想着既然出来一趟，干脆去巡了一回店，又在外面吃了午膳。 午膳后，宋不晚在和记女学馆小憩了会儿，才打道回府。 不想，竟和康郡王府的马车错身而过。 “那马车好像是去结义长公主府的。”青棠小声道。 “无忧，你跟过去瞧瞧是怎么一回事。”宋不晚叮嘱无忧。 等到宋不晚到了靖安侯府，无忧也回来了。 “夫人，赵家把五姑娘送到了结义长公主府。”无忧说道。 “这么快？那赵娴神色如何？”宋不晚又问。 “不知，奴婢过去的时候，她已经进府了。”无忧回。 宋不晚点了点头，她也只是好奇而已，毕竟在茶楼的时候，和赵娴也有说过几句话。 况且在这个时候，许多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尤其是结义长公主的言行。 而这会儿，赵娴正跪倒在结义长公主面前。 结义长公主也有些意外，这康郡王府的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些？赵娴不是嫡女吗，居然也这么快被放弃的那一个。 “你不是说有婚约吗，怎地又过来说愿意陪着哀家？”结义长公主没有叫起，居高临下地看着赵娴。 赵娴眉头微动，结义长公主的自称是“哀家”。 “是臣女的错，臣女之前和平西伯府世子有过口头的婚约，如今……”赵娴口中苦涩，“如今已经不算数了。” 赵娴有些庆幸认清了吴世子这个人，但同时也没什么好高兴的，不说明日，便是下一刻将如何，她都不知道。 “如今这婚约不作数了？”结义长公主叹道，“你也莫慌，哀家说过，不毁人姻缘。” “与长公主无关，是吴家悔婚。”赵娴抬起头来看着结义长公主，目光坚定地说，“今日，是臣女求着父亲送臣女过来的，臣女在此立誓，甘愿留在长公主身边，伺候长公主。” 看着赵娴，结义长公主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不由得一声叹：“起来说话吧。” 听到这一句，赵娴终于松了一口气。 偏这时，结义长公主又来了一句：“之前说要把你带到西越找个人嫁了，也不过是个玩笑话，不必当真。” 不当真？在那样的场合说的话，谁敢不当真。 “长，长公主？”赵娴的声音抖了抖，“臣女已经回不去了。” 从茶楼回家后，赵娴越想越心寒，到了康郡王府，便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了。 回到自己院里收拾了几件随身衣物、首饰以及银票，就去了杨氏那里，求她把自己送到结义长公主府。 “你这又是何必，不用这么急的。”杨氏叹了口气。 “娘，都欺君之罪了，如何能不急，既然要去，何不尽快。”赵娴给杨氏磕头，“还是烦请娘去跟祖父和父亲说一声，我怕明日会后悔，到时候，人送不过去，便是一具尸首了。” 康郡王和赵世子知道赵娴是心里有气，于是把她叫过去好心宽慰了一顿，还是派了马车把她送到了结义长公主府。 上马车的那一刻，赵娴便知道，她这辈子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你放心，哀家会派人去跟你回康郡王府说明情况的。”结义长公主瞟了赵娴一眼，“哀家，还不至于真的要为难一个晚辈。” “太后娘娘，臣女心甘情愿侍奉您的。”赵娴含泪看着结义长公主。 第615章 赵娴知道，如果自己再次回到康郡王府，后半辈子便是与青灯古佛为伴。 如果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赵娴也认命，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凭什么…… 咬咬牙，赵娴再次伏身下拜：“太后，您留臣女在身边当个奴婢也行。” 过了许久，结义长公主不由得一声叹：“你这孩子也是个倔的，倒有几分像哀家。” 这一句话听得赵娴心头微松，却不敢高兴得太早，一脸惶恐地回：“臣女不敢像太后，只求太后看臣女可怜，收留臣女。” 作为王府贵女，话说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将自己的过往扔得一干二净了。 结义长公主看了唐嬷嬷一眼，唐嬷嬷点了点头，上前扶起赵娴：“赵姑娘这是哪里话来，您和娘娘到底是血亲。” “既然你不愿意走，哀家身边也不缺人……” 结义长公主的这话让赵娴身子又是一软，不会又要赶自己走吧？ 好在这时，赵娴又听到结义长公主说道，“不如你跟着昭华吧，她初来大梁，对哪里都不熟，你跟着她提点提点，这样哀家也放心，只是不知你愿是不愿。” 赵娴目光微动，跟着昭华郡主，那与宫女也没什么差别了。 可这个念头也说法一闪而过，很快赵娴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昭华郡主在接风宴上，赵娴也是见过的，行事肆意但却并非任性刁蛮之人。 而且虽然身份上看着似乎与以往不能比，但康郡王府也不过是门面光鲜，但在京都又敢得罪谁，整日过得小心翼翼，倒不如跟在昭华郡主身边。 昭华郡主虽是西越人，可只要西越国在，大梁就没人敢惹她，除非大梁想引起与西越的争端。 有一个国家在背后撑着，跟着这样的人，便是一辈子不嫁又如何。 “奴婢愿意，多谢太后娘娘！”赵娴大声谢恩道。 “什么奴婢，你说起来和昭华也是表姐妹，只是陪着她罢了，往后怎么安置你，也由昭华说了算。” 结义长公主的一句话，便定了赵娴的一生。 第二天一大早，结义长公主便命人将自己对赵娴的安排通知了康郡王府，并问他们可有意见，如若不愿，可以将姑娘再接回来。 “简直是岂有此理，她这么安排，心里究竟还有没有我这个当爹的。”康郡王发了很大的脾气。 “是啊爹，结义长公主把娴儿安排在昭华郡主身边当丫鬟用，这不是打咱们康郡王府的脸么。”赵世子也叹了口气。 康郡王黑着脸坐到了案前，却也无可奈何。 结义长公主的确是用赵娴打了康郡王府的脸，而且赵娴还是他们非常主动地送过去的，康郡王知道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现在只后悔把赵娴送得太早了些。 “回头去跟你母亲说一声，让她办个家宴，给结义长公主和昭华郡主接风。”康郡王说完，便朝赵世子摆了摆手，“去办吧。” 赵世子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点头去给康郡王妃传话。 偏偏这个时候，管家匆匆进来道：“王爷，世子，瑞王带着许多礼前往靖安侯府了。” “什么？”康郡王复又站了起来，“他，他难不成真的是去靖安侯府提亲的？” 管家只能摇头，这种事情又岂是他能够知道的。 赵思九前往靖安侯府提亲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都。 宋不晚听到赵思九已经到了前院的消息时正在吃早膳，她不禁有些诧异，这么早？ 赵思九今天来提亲的事她昨日便跟靖安侯及赵氏说了，而且今日宋不晚还特意起早了些，但没想到赵思九会更早。 “夫人，王爷终于来了。”兰芍和青棠都有些激动。 “知道了，瞧你们这一副没出息的样子。”宋不晚面颊微红，放下了正在吃馄饨的银勺。 接下来该怎么做呢？宋不晚也有些懵。 这分明不是第一次被求亲，而且还是同一个人，可是宋不晚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在抖。 兰芍和青棠也发现了，一脸担心地看着宋不晚：“夫人，您还好吧？” 今天可是个好日子，可千万别在今儿病了，多不吉利，夫人这婚姻已经够波折的了。 但若是真病了，还是得请医。 “我没事，就是有点儿紧张，不知道该做什么。”宋不晚可怜巴巴地看着兰芍和青棠。 兰芍和青棠万万没想到，宋不晚居然紧张，自家夫人什么时候紧张过。 兰芍和青棠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了，她们目前都理解不了，面对一个那么熟悉的人紧张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好在，这事儿也不需要宋不晚做什么，她在后宅待着就成。 但待着也是一件挺磨人的事情，虽然已经跟宋侯爷和赵氏表明了态度，但宋不晚还是有些坐不住。 “青棠，你去前边瞧一瞧，看看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宋不晚催着青棠。 青棠不禁有些愧疚，这事儿哪里需要夫人提醒呢，自己应该主动去的呀。 “奴婢这就去。”青棠朝宋不晚行了一礼，几乎是跑着去的一心堂。 赵氏自然没什么可说的，但宋侯爷却把赵思九叫了过去。 赵思九娶宋不晚这件事情上，宋侯爷基本上等于没出力，否则他也不可能这么为难。 甚至有些和宋侯爷亲近的人见他没在任何场合表任何态，以为宋家是不乐意的，想想好好的为何要和离？定是有缘由的嘛。 宋侯爷不好跟皇家对抗，但他可以表明态度啊，不支持不就是一种态度吗。 于是赵思九在娶宋不晚的路上，难上加难。 这一切，宋侯爷都只是看着，从不多言。 这回赵思九过来提亲，宋侯爷见赵氏眉笑眼开，赶紧把赵思九带进了书房。 “见过岳父！” 不等宋侯爷开口，赵思九便朝宋侯爷行了一个大礼。 “快请起快请起，您可是王爷，或许还不止于是王爷，哪能向为臣行礼。”宋侯爷赶紧扶起赵思九。 可宋侯爷越客气，赵思九心里赵忐忑，这莫不是不想嫁女？ 第616章 今日，只能成功，否则不晚定是要失望的。 “一日为岳父，终身为父亲，不管思九坐在哪个位置，您永远得当这一礼。” 宋侯爷：……一日为岳父，终身为父亲？这话好像没听说过，难不成自己打架打久了，不了解现在的俗语？ 宋侯爷瞟了赵思九一眼：“你当初是不是就凭着这甜言蜜语哄骗得不晚的？” “不晚喜欢听。”赵思九回道，“小婿愿意给她说一辈子。” 宋侯爷皱眉看向赵思九，若有所思。 这话若是旁人听来或许显得油腔滑调的，但偏宋侯爷却一直觉得，女子娇娇弱弱，当然是人哄的。 当初之所以能把赵氏娶回来，宋侯爷靠的就是哄。 因此思完了之后，宋侯爷觉得赵思九这一点通过了，但最重要的在后面。 若哄回来之后，便不再哄了，这才是最要命的。 “你若娶了不晚，往后会如何对她？”宋侯爷问赵思九。 “小婿不知。”赵思九实实在在地回。 “不知？”宋侯爷好不容易舒展开来的眉头又拧上了。 赵思九心里不免又忐忑起来，不晚昨日说她已经同意了，难道没有跟岳父说？ 就凭赵思九对宋侯爷的了解，只要宋不晚自己同意了，他再不乐意也会答应的。 而且赵氏什么都听夫君和女儿的，几乎没有自己的意见，况且她一直对自己还算是满意。 “岳父……”赵思九刚一开口，便被宋侯爷打断，“别这么叫我，我还没应，还不是你岳父。” “是，宋侯爷。”赵思九朝宋侯爷拱了拱手，方道，“夫妻之间日常琐事，得看发生了何事，再如何处置，事情没发生前，小婿着实不知该如何对不晚。” 宋侯爷瞥着赵思九，说了不让叫岳父，他倒是自称小婿。 不过赵思九的说法，宋侯爷倒是认可的，光说好没用，得落到具体的事情上。 “你以后若坐了那个位置，你会纳几个妃妾？”宋侯爷死死地盯着赵思九。 “不纳妃，后宫是不晚一个人的。”赵思九回得铿锵有力。 没有说后宫只有不晚一个人，说后宫是不晚一个人的，宋侯爷对于这个回答很满意。 “这可不是你不想纳就不纳的，朝臣百官盯着你呢。”宋侯爷说的也是实话。 “岳父，小婿之所以想坐到那个位置，就是为了跟不晚好好过日子，若家事还要被百官左右，那小婿现在所做的一切，又有何意义？” 赵思九说这话的时候，宋侯爷眼睛一瞪，我说了不要叫我岳父。 可下一刻，却听到赵思九道：“岳父，朝堂之上，是该换一批新人了。” 宋侯爷不由得眼前一亮，他并非想要如何，而是朝堂现如今被一些尸位裹餐之人把持，若真的在大战来临，这些拖后腿的定会让前线的将士异常辛苦。 “这是侯府，不提这个。”宋侯爷摆了摆手，又瞟向赵思九，“若不晚跟你发生了争执，你待如何？” “回岳父，不晚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她若与小婿发生了争执，定有她的道理，小婿一定会好好地听她讲。”赵思九回道。 “那她若就是不讲道理呢？” 宋侯爷对于这一点可是太清楚了，女人嘛，总有那么几天不讲道理的时候。 每次遇到这样的时候，宋侯爷就不大想回家，怕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就若得夫人不高兴。 可就算是这样，夫人也会不高兴，他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岳父，若不晚不讲道理，定然是她身子不适，这个时候难道小婿还要跟她讲道理？”赵思九坚决地摇头，“那小婿还是人吗？” 宋侯爷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有道理啊！ 这臭小子，他是不是在骂自己啊？ 赵思九正一脸期待地看着宋侯爷，他不怕问题，出现问题解决问题事情就办好了。 怕的是没有问题，没问题就难了。 “那，那你会如何？”宋侯爷往前倾了倾身子。 “大病大医，小病小医，不离不弃。”赵思九这话让宋侯爷有些失望。 “就是如此？”宋侯爷想着赵氏那，也不是病啊。 “若不是身子上的病，那就是心病。”赵思九看了宋侯爷一眼，眸光微动，“若是心病，小婿就陪着她，直到她心情好转。” 原来如此，宋侯爷不由得想拍大腿，难怪夫人生气，自己完全是做反了呀。 宋侯爷看着赵思九半晌没开口，很是过了会儿才又道：“若不晚不能生呢？” “岳父，不晚不能生？”赵思九很是愣。 “我知道你肯定在意这一点，而且你若坐到了那个位子，也不能没个子嗣。”宋侯爷没说是不是，只是一声叹。 “若真是如此，过继一个也不是不成。再者，我也未必非要坐到那个位子。”赵思九一笑，“我都没有子嗣，不论谁当皇帝，想必也没有容不下我的理由。” 宋侯爷万没想到，赵思九居然可以这样想。 “那样不晚会受委屈的。”宋侯爷赶紧摇头。 就算命在，估计也是被圈禁的。 “岳父的意思是，您答应小婿的求娶了？”赵思九眉眼都带着笑。 宋侯爷这才发现，自己是关心则乱，竟中了这小子的圈套。 堂堂侯爷，话都说出来了，除了答应还能怎么办。 “今日说千说万都不作数，回头你若对不晚不好，我定是要接她回府的。”宋侯爷看向赵思九，“你应该也知道，不晚不是离了你就不能活的女子。” “小婿绝不会让不晚心生离开的念头。”赵思九朝宋侯爷一掬到底。 宋侯爷知道也不能太过为难赵思九，而且到了这个时候，除非真的把宋不晚往庙里送，否则，除了答应也没有别的可能。 最重要的是，宋侯爷想到昨天小女儿的神情，就知道她誓死要嫁给眼前这个男人了。 念及此，宋侯爷心里又有些不乐意了。 察觉到宋侯爷情绪的反复，赵思九的心里不由得紧了紧，告诫自己一定要再谨慎些，千万别在这关键的时候出了岔子。 第617章 好在宋侯爷深深地看了赵思九一眼，最后却是一声叹。 “究竟嫁不嫁，还要看不晚的意思。”宋侯爷说完这句，便让人把赵思九带到了宋不晚那里。 一切尘埃落定，瑞王朝宋家提亲，宋家应允的事很快就传遍了京都大街小巷。 昭华郡主听傻了，看向惜叶：“我那日跟宋夫人说的话，她是半点儿都没放在心上啊。” 惜叶只能勉强笑了一下，她哪儿知道公主说的话宋夫人究竟有没有听进去……看这结果，应该是没听进去。 只是昭华郡主既然问了话，惜叶也得回，想想才道：“郡主，要不把赵姑娘叫过来问一问，她对大梁的事情比奴婢肯定更清楚。” “赵娴？”昭华郡主愣了一下，当初结义长公主让人把赵娴送过来的时候，她也愣住了。 以前在西越的时候，虽然也会有贵女进宫当伴读，但那都是要出宫的，说是进宫来陪她读书，其实哪一个她都不敢得罪。 而赵娴不一样，她应该是会一直跟着自己的，自己不让她嫁人，她都不能再嫁。 这样的人，要怎么用呢？ 这会儿听到惜叶的提议，昭华郡主不由得眼睛一亮，让她赶紧去叫人。 赵娴过来后，听到昭华郡主要问宋不晚的消息，不由得心里一紧。 昭华郡主有意瑞王的事谁能不知道，可这会儿瑞王却向宋家提亲，她不会是想要为难宋夫人吧。 赵娴虽然和宋不晚算不得交好，可对于宋不晚的提点，她是感激的。 可如果这会儿违逆昭华郡主，自己往后的日子只怕也不会太好过。 赵娴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好的办法，最终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只是赵娴万万没想到，昭华郡主不想要宋不晚嫁给越思九，是出于对宋不晚的欣赏，并非是因为越思九。 “郡主，瑞王之事想必最清楚的是宋夫人，毕竟她已经嫁过一回，她若真的不想嫁，也没人能强迫得了她。” 赵娴看了昭华郡主一眼有，见她没生气，才又道，“既然宋家同意了这门亲事，应该也是宋夫人自己的意思，大梁有一句话说的是，再嫁从己，虽说是嫁给同一个人，但也是再嫁。” “可瑞王不是一般人，就没可能是他逼迫的？”昭华郡主看向赵娴。 “不会！”赵娴摇头。 昭华郡主看向赵娴，她可是早就听说，大梁女子地位与男子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你为何如此肯定？宋家为了攀附瑞王，不顾宋夫人的心意，答应下亲事，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吗？”昭华郡主说道。 赵娴听了这一句，心里一酸。 “回郡主的话，许多人家确实为了攀附权贵不会在乎自家姑娘的意愿，可是宋家不会。”赵娴再一次摇头。 “宋家有何不同？”昭华郡主更加好奇了。 这个问题，赵娴感觉自己有些不好回答，她虽然坚定地这样认为，但对宋家并不是很了解。 可就现在的这个身份，不容许赵娴说自己不知道。 在脑子里快速理了理，赵娴才道：“回郡主的话，宋家一向很疼爱女儿的，宋侯爷当初为了娶侯夫人可是费了不少的功夫……” 为此，赵娴在脑子里将所有和宋家有关的事情，全都说与昭华郡主知道。 昭华郡主这回不止是对宋不晚，对整个宋家也很感兴趣。 “照你这么说来，宋家倒是极为难得的。”昭华郡主点了点头，突然之间，眼睛又瞪圆了，“那是不是可以说明，瑞王其实身子没有问题？” “公主，就算是如此，瑞王已经跟宋夫人定亲了。”惜叶在一旁提醒。 “就算是没定亲，他心里有宋夫人，难道你家公主我还要横刀夺爱不成？”昭华郡主不屑做种横刀夺爱这事。 赵娴看了昭华郡主一眼，不由得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昭华郡主看向赵娴。 “其实公主原本就是不想嫁给瑞王的吧？”赵娴鼓起勇气说道。 如果没有丝毫的表现，自己以后定然也是不得重用的，赵娴虽说不是丫鬟，但她已经自视为仆。 已经将身子低了下来，倒不如干脆低到尘埃里，为昭华郡主铺一条好走的路。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的日子想必也不会太差。 “你，你为何这么说。”昭华郡主的目光不禁有些躲闪。 “瑞王虽好，但毕竟和离过，而公主您，只需要嫁在大梁便成，嫁给谁并不是那么重要。”赵娴轻声道。 甚至西越国皇帝未必真的希望昭华郡主做皇后，那样的话，她还真的会为西越国打算吗？ 并不会，结义长公主便是最好的明证。 说是思念故土，其实不过也是在为西越国奔走。 以西越国的国力，昭华郡主只是过来暂且缓和一下关系，只要不是当皇后，她将来退回西越都是可以的。 在西越国，女子哪怕是和离，一样可以仰首挺胸地活着，昭华郡主不用攀附任何人。 想到这一点，赵娴甚至想跟着结义长公主一起回西越，这大梁她已经没什么可留恋的。 昭华郡主瞟了赵娴一眼，一改之前的刁蛮模样：“这话不可以再跟其他人提起。” “是，臣女知道轻重。”赵娴赶紧朝昭华郡主行礼，“公主是臣女的主子，臣女一定以公主马首是瞻，忠心不二。” 昭华郡主原本想说赵娴不必如此，可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来。 赵娴现在心里估计是诚惶诚恐，说什么对于她来说都没有意义，她现在只会做自己认为是对的。 “娴表姐，后日你又得回康郡王府了。”昭华郡主说起另一件事来。 “公主……”赵娴身子一软就跪倒在昭华郡主面前，“是不是臣女说错了什么？求您指出来，臣女一定改。” “表姐，你这是做什么。”昭华郡主亲自扶起赵娴，然后示意惜叶拿出康郡王府的请帖，“是康郡王府要给我和母后接风洗尘，你现在是本宫身边得用的人，康郡王拿你都没办法，你真的不去？” 第618章 昭华郡主朝赵娴眨了眨眼睛，这意思很明显了。 “那，那自是要去的。”赵娴松了一口气。 “娴表姐，你说我是不是要给自己做几身衣裳啊？”昭华郡主一脸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橱。 这一次结义长公主一行轻车简从，带的衣物并不多。 但在赵娴看来，这已经算是很多了。 可昭华郡主原是公主之尊，拥有再多也不嫌多。 “公主说得是，要不我们午歇起来之后，便出门逛逛。”赵娴看向昭华郡主。 “嗯，也行。”昭华郡主语气淡淡的，但眼里却满是雀跃。 自从进了大梁京都以后，每天都紧锣密鼓的，她都还没有好好地看一眼这大梁。 未来的大半生，或许她就要在这里度过了。 赵氏也正拿着请帖问宋不晚：“你可要去？” “不去！”宋不晚立即摇头，“康郡王府这个脸，我可不想给。” 就这种卖女求荣的人家，宋不晚瞧不上。 “不过大姐，这一场宴请肯定有不少热闹可看，你回来可得好好地跟我讲一讲。”宋不晚抓着宋不予的袖子。 “我哪有这个精神。”宋不予看向青棠，“我把她带上，回头让她跟你讲好了。” 青棠腰杆一挺，眼睛立即亮了。 宋不晚一乐，就算为了青棠也得应了：“那辛苦大姐了！” 宋不予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 对于宋不晚不来参加宴请的事，康郡王妃很是失望，抓着赵氏的手问：“侯夫人，宋夫人怎地就受了风寒，这身子可得好好保重。” 说完，没等赵氏回话，康郡王妃便命人拿来了一盒人参来。 虽说并不是野山参，但是大啊，也值些钱。 赵氏还是吓了一跳，赶紧推了：“王妃快收回吧，她可受用不起，只不过是小小的风寒也没什么大毛病，只是今日宾客多，她才不好过来，免得传给了其他人。” 康郡王妃想说，其他的宾客有什么要紧的，有谁能比未来的皇后要紧。 虽说现在太子之位还没有完全定下来，可朝中大多数人只能选瑞王，两次逼宫之事，大家都是跟着瑞王的，虽然许多人当时也是因为不了解情况被迫的。 但这话，康郡王妃如果真说出来，那康郡王府会被吐沫淹死。 宋不晚没来，康郡王妃再遗憾也只能忍了，而且门外丫鬟通报，结义长公主和昭华郡主到了。 作为曾经的嫡母，现在的王妃，康郡王妃不必去大门相迎，但她知道，今日不会那么好过。 赵氏和宋不予对视一眼，默默地退到了一旁，却把青棠往前面推了推，让她替宋不晚看热闹。 结义长公主是全副仪仗过来的，主打一个荣归故里。 赵世子和杨氏等人在大门口将结义长公主迎进了府，康郡王妃则在二门相迎。 等到结义长公主和昭华郡主近前，康郡王妃便领着众人行了大礼，赵娴赶紧避到一旁。 结义长公主和昭华郡主在康郡王妃面前停了下来，过了会儿才道：“我毕竟是晚辈，哪里能让王妃亲自相迎，这岂不是要折煞本宫了。” “君臣有别，臣妇自该相迎。”康郡王妃似是没听出结义长公主口气里的嘲讽，低着头恭敬地回道。 “这倒也是，那便起身吧。”结义长公主说着便转身就走。 只是结义长公主转身的方向居然不是康郡王妃的正院，而是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康郡王妃心里暗道不好，朝杨氏递了个眼色。 “长公主，这边请。”杨氏上前一步走到结义长公主身侧，抬手朝另外一个方向示意道。 “我知道那是王妃的院子，只是这会儿兴致来了，想去原来的院子瞧瞧……”结义长公主说到这里，突然看向杨氏，“倒也是，我毕竟是做客的，是不是不该如此？或者说，我以前的院子已经不在了？” “自，自然是在的。”杨氏勉强笑了一下。 “那便去看看。”结义长公主再不看杨氏，独自朝那个偏僻的角落走去。 昭华郡主自然也跟上，康郡王妃和杨氏只能相陪，其他人互相看了一眼，也跟着一路去了。 康郡王妃见此，也没有别的办法，都是贵人，还能把谁拦下来不成。 很是走了会儿，走到了一个小院子，结义长公主站在院门外，半晌说不出话来。 杨氏的手指都快抠烂了，虽说她这两日突然琢磨到这事儿，怕结义长公主让人过来瞧瞧，特意让人来收拾了一下，可这院子又偏又小却是改变不了的。 而且，结义长公主居然自己亲自过来。 其他宾客也互相看了一眼，这院子小得恐怕哪家主母身边的嬷嬷和大丫鬟住都嫌小。 “母后，您以前就住这个地儿？咱们官房都比这大。”昭华郡主心直口快地说道。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结义长公主不禁失笑，之后却又很是感慨地说，“这地儿虽小，但你母后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却是在这里度过的。” 杨氏听到这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好像也没那么坏。 但康郡王妃却知道，结义长公主这话不是大家认为的那个意思。 当年结义长公证跟她姨娘过的是什么日子，没谁比康郡王妃这个嫡母更清楚的，她们当年吃不饱穿不暖，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 可这能怪自己吗？赵苹她姨娘长了一张狐媚子脸，谁能不警醒着。 后来康郡王妃才发现赵苹她姨娘只是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实际上是个软懦的性子，因此渐渐也没把她放在心上，可这并不代表会对她们好。 “母后，那您小时候过得好？”昭华郡主抬头问道。 “跟自己的娘在一起当然好。”结义长公主携了昭华郡主的手走进了院子，“瞧瞧，你外祖母常常在这廊下给我缝衣裳。” 外祖母？康郡王妃脸一落，却并不敢发怒。 康郡王府在众人的眼里不过是个破落户，如果不是因为结义长公主，今日哪会有这许多人来。 第619章 康郡王妃知道赵苹以往的日子不好过，可细节却并不知道。 “娘，您的衣裳是外祖母给您缝的？”昭华郡主惊道，“这里不是郡王府吗？怎地还会让外祖母亲自给您做衣裳。” “傻孩子，我们哪有这样的好命，有现成的衣裳穿。”结义长公主淡淡地说，“我们连料子都没有，我当年穿的那衣裳，还是你外祖母把自己的改小了给我穿，她手巧，一件可以改成两件。” 这样一番话说出来，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康郡王妃见结义长公主竟就这样说出了当年的事，身子一晃，杨氏赶紧扶住了她。 但康郡王妃却推开杨氏，然后在结义长公主身后跪下：“当年臣妇亏待了长公主，求长公主责罚。” 康郡王妃半句不为自己辩驳，倒叫许多人对她另眼相待。 而且康郡王妃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以来，整个康郡王府就像是被了一团黑云，惶惶不可终日。 谁也不知道结义长公主要做些什么，就像是头上悬着一把剑，你却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落下来，甚至不知道它会不会落下来，但它就在那里。 现在干脆下跪当着众人的面认了错，要杀要刮康郡王妃决定自己一个人担着，倒也坦然许多。 结义长公主回头看向康郡王妃，过了许久才道：“王妃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仗势欺人呢。” “是臣妇当年做错了事，怎会有人说长公主的不是。”康郡王妃的身子又伏了伏，“求长公主责罚。” 只要能为儿孙求得个安稳，什么样的委屈康郡王妃都能接受。 “你当年做错了事？”结义长公主重复了一句。 “是，我不该……”康郡王妃原本打算干脆将自己的过错叙说一遍，却被结义长公主打断，“你真的觉得自己有错？” 当然不是！ 康郡王妃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自己一个当家主母哪里顾得了这许多，她们自己受了委屈为何不来说？ 况且，既然打算入府做妾，就要有个做妾的样子，虽然穿得不好，这些年也没饿死她们母女不是吗？她们过得苦，自己难道又是过什么锦衣玉食的日子不成。 这康郡王妃，也不过只是个名头罢了。 如果再来一次，康郡王妃宁愿嫁给一个穷秀才，也不会嫁到康郡王府来。 可这些话，康郡王妃哪里能真的说出来。 “臣妇有错，作为当家主母，犯有不查之罪。”康郡王妃身子伏得够低，但声音却是铿锵有力。 结义长公主居高临下地看着康郡王妃：“你的错，不在不查之罪，而在别处。” 说到这儿，没等康郡王妃开口，结义长公主又对昭华郡主道：“走吧，你外祖母已经过世了，这地儿也不过是个死物，倒也不用多待。” 接着，结义长公主又像是没事儿人似的，带着昭华郡主逛了逛康郡王府的后园，以前她常去的几个地儿。 从这里也可以看得出来，结义长公主虽然曾经是府里的姑娘，但她几乎没靠近过正院，也就没有靠近过康郡王和康郡王妃。 赵氏和宋不予对视一眼，默默地往后面又退了退。 结义长公主这回过来，是跟以往做个了结的吧？虽说没要紧的事发生，但赵氏和宋不予却似乎闻到了一股子血腥气。 “娘，一会儿开了席，咱们略用些便走。”宋不予说道。 “那你妹妹那里……”赵氏有些迟疑。 “娘，不晚不过是想瞧热闹，您还真依她？”宋不予哭笑不得，这世上再找不到这样当娘的了。 但同时，宋不予心里又是一暖，这也是自己的娘啊，她对不晚和对自己的心思是一样的。 “不予啊，一会儿伯母请你和你娘去吃玉露团？”定远伯夫人笑着凑到了赵氏和宋不予身边。 “我要吃两个。”赵氏看向定远伯夫人。 “四个都成。”定远伯夫人伸出四根手指，“再给宋夫人带四个回去，如何？” 赵氏和宋不予对视一眼，笑着点头应了，就等着开席溜人。 结长公主逛完了园子，这才朝正院走去。 坐定后，闲聊了会儿，结义长长公主对昭华郡主道：“你性子野，自己玩儿去吧，别一直跟着我受罪了。” 昭华郡主想说跟母后在一起，一辈子都不会受罪，和母亲在一起的日子总是开心的，这一句话于我也是一样的呀。 想到这里，昭华郡主鼻子一酸，往后……但她深吸一口气，还是起身道：“母后，那我便出去转转。” 康郡王妃也忙点了几个同龄旁支的姑娘，让她们陪着昭华郡主一起。 “咦，不是听说二姐家的女儿和昭华年纪一般大小，如何不见人？”结义长公主不由得开口问道。 这一句，却让康郡王妃和杨氏同时脸上变了色。 自从出了赵娴的事后，不止赵芸的女儿，康郡王府自家包括近亲家的姑娘这一次都没过来，过来的还都是旁支庶出。 这时，一个面目惨白的妇人起身道：“回，回长公主的话，娇儿她，她染了风寒……” 结义长公主看着这妇人，愣了半晌才问：“你是赵芸？” “是！”赵芸朝结义长公主跪下行礼，“罪妇赵芸给长公主请安，罪，罪妇这就让人回去把娇儿叫来。” 罪妇？结义长公主看着眼前的赵芸，头顶已经现出了白发，眉梢眼色都是皱纹，身上的衣裳看得出来是崭新的，却不大合身……就在这一瞬间，当年所有的不甘，突然就在结义长公主的心里缕缕消散。 对于赵芸，结义长公主自然是派人查过的，却只有廖廖几句。 赵芸的日子过得简单，她夫君身子不过，几年后才得了个女儿，原本以为日子终于好起来了，可女儿还没出生夫君就没了。 作为寡妇，赵芸一年也难得出一次院子，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在自己院子里供的佛堂里念经，也不知道是给谁念的。 第620章 赵芸的女儿是她的命，因此哪怕是长大了，也没有另外开院子。 女儿的性格和赵芸越来越像，平日里也不大愿意开口，在府里的姐妹中最是被忽略的那一个，也是容易被欺负的那一个。 结义长公主不禁觉得好笑，赵芸当年拼着欺君之罪也不愿意嫁到西越国。可现在呢，她和她的女儿，却好像活成了当年的姨娘和自己。 “既然病了，就好好歇着，也不用来折腾她一个小姑娘了。”结义长公主看向明媚娇妍的昭华郡主，心里舒坦极了，笑着说，“昭华，你去玩吧。” 随着结义长公主看向昭华郡主的目光，赵芸也看了过去。 这就是赵苹的女儿昭华郡主啊，听说她和自己的娇儿同年出生，如果自己当年没有让赵苹替嫁，那自己的娇儿是不是也成了西越的公主，大梁的郡主？那她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仪态万方？ 当年赵芸被皇上指婚后，夫君身子不好，过了几年好不容易才怀上了女儿，可女儿还没出生他便没了。 于是赵芸的日子似乎便由此停滞了，唯一不同的是女儿的成长，以及自己容颜的改变。 这次看到结义长公主的雍容华贵与昭华郡主的气度风华，赵芸闭上眼睛，一滴清泪滑过枯槁面颊。 昭华郡主走到庭院中，便没了兴致。 “娴表姐，对于这里你熟，随便找个地儿待着吧……”昭华郡主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 自己到大梁来不是为了玩乐，也不是为了安稳度日的。 “公主，那边……”赵娴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昭华郡主抬手止住，半晌道，“算了，去人最多的地方！” 赵娴一愣，不知道昭华郡主怎么突然之间改了主意。 康郡王府不大，能待客的地方只有那几处，作为嫡女的赵娴自是知道。 但是到了恋水阁，赵娴都吃了一惊，从小到大她都没看到恋水阁有这么多人过。 这一切，都是因为结义长公主的缘故。 或者往后，康郡王府也不会有这么热闹的时候。 看到昭华郡主过来，大家自然都很是热情，知道她身份尊贵，又会嫁到大梁，谁能不捧着？ 赵娴一直在昭华郡主身边尽心照顾着，看到昭华郡主对某些贵女的靠近不乐意，也会替她挡一挡。 或者大家提及的某个人某件事昭华郡主不明白的，赵娴就会在旁边提点一二。 直到昭华郡主已经能很自如地跟大家聊起来，赵娴才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但这时，一个小丫鬟走过来行礼道：“五姑娘，王妃有话跟您说，请您过去一趟。” 祖母请我过去？赵娴本不想去，但琢磨着往后回康郡王府的机会都未必会有，想想还是答应了。 “惜叶，祖母那边叫我过去说话，我去瞧瞧有何事，你一会儿帮我跟公主说一声。”赵娴走到惜叶身边低声道，“我很快就会回来。” “好，您放心去，奴婢自会跟公主说的。”惜叶笑眯眯地应了。 赵娴到了昭华郡主身边后，惜叶轻松许多，因此对她的话也很是听从。 赵娴跟在小丫鬟的身后，走着走着，竟是去祠堂的方向。 “真的是祖母找我？”赵娴停住脚步。 “真的啊五姑娘，奴婢哪里敢胡说。”小丫鬟赶紧道。 赵娴还有怀疑，却见杨氏从前面走了过来。 “娘？”赵娴不再怀疑，朝杨氏走了过去。 “娴儿……”杨氏上前握着赵娴的手，“娘还以为往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怎会。”赵娴低了头，哪怕结义长公主是带着自己回西越，也没这么快。 “你祖母也不知道要跟你说什么，你听听便好。”杨氏牵着赵娴的手往祠堂走去。 “娘，祖母为何要在祠堂见我？”赵娴低声问，总觉得这中间有些不妥。 “许是……这里安静？”杨氏目光有些躲闪，“娘倒没想这许多。” 赵娴不再多问，不管为什么，只要真的是祖母找自己，就没什么可怕的。 自己已经是结义长公主的人了，就康郡王府的这个胆子，不敢拿自己怎样。 到了祠堂，赵娴果然看见是康郡王妃跪在垫子上，恭恭敬敬地拜老王爷的牌位。 康郡王府原是康王府，后来在康郡王手里被降了爵，因此这祠堂里只有老王爷的牌位。再往上，就在宫里供着了。 看到赵娴过来，康郡王妃叹了口气：“你那日走得匆忙，也没来跟祖宗说一声，这次既然回来了，就拜拜吧。” 原来如此，赵娴松了一口气，按康郡王妃说的，规规矩矩地敬香磕头。 拜完了祖宗，康郡王妃便对杨氏道：“你在门外等着，我有话要单独跟娴儿说。” “母亲，有什么话，我这个当娘的还不听啊。”杨氏不大愿意走，甚至还朝赵娴这边靠了靠。 “你这是何意？娴儿是我一手带大的，我都不能跟她说几句体己话？”康郡王妃沉了脸。 杨氏一向怕这个婆婆，被她一吼，抬头看了赵娴一眼，又捏了捏她的手，方叹了口气走到门外。 “祖母，您可是有事要交代孙女？”赵娴看向康郡王妃。 康郡王妃看着赵娴，还没开口，便红了眼眶。 “祖母，您这是怎么了？”赵娴心里一软。 如康郡王妃方才所言，赵娴是在她身边养大的，自然跟她格外地亲近些，对她的关心也是天长日久的一种习惯。 “娴儿，祖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也聪明伶俐，否则也不敢把你放到结义长公主身边……” 康郡王妃说到这里看向了祠堂老王爷的牌位，“但你可知，结义长公主却把你放到昭华郡主身旁，是何用意？” “长公主说她身边不缺人伺候，而昭华郡主刚进京不熟，因此希望我在旁边时常提点着些。”赵娴照实说，结义长公主确实就是这么跟她说的，而且她也认为这个理由能说得通。 “她这样说，你真的信？”康郡王妃一声叹，“你别告诉祖母，你看不出来她这是故意拿你来羞辱康郡王府。” 第621章 赵娴抬眼看了康郡王妃一眼，这件事情她不是没想过，可也只是想想，想过就过了。 “祖母，不管是不是，孙女又能如何？”赵娴苦笑道，“自打踏进结义长公主府的那一刻起，孙女便没有任何选择，别说是陪伴昭华郡主，便是入了奴籍做了她的丫鬟，孙女也只能认了，又能怎样。” 赵娴话音刚落，便听到“啪”地一声，脸上重重地挨了一掌。 “我是怎么教你的？你为了活命竟如此不堪。”康郡王妃指着赵娴厉声道。 “为了活命？”赵娴的脸被扇得偏向一侧，她捂着发麻的脸，看向康郡王妃，“那依祖母的意思呢？孙女应当如何？” 这话赵娴平平静静地问出来，心里却是凉透了。 “应当如何？”康郡王妃沉默了，过了会儿才道，“娴儿，你别怪祖母心狠，你要怪，就怪自己出生在康郡王府。” “祖母，您这是何意？”赵娴不由得往后退了退，“您，您想要我的命？我现在可是昭华郡主的人，就算她们不在乎我的命，也在乎她们的脸面。” “娴儿，你说的这些我能不知道？”康郡王妃一步步走到赵娴面前，然后掰着她的肩面对着康郡王府老王爷的牌位，“你知道咱们康郡王府走到今日有多辛苦吗？你忍心，让祖宗蒙羞？” 赵娴看着那牌位，面无表情，心里也毫无波动。 这祖宗，和自己有何干系。 “我只是个女子，如何会让祖宗蒙羞？”赵娴用力挣脱康郡王妃的挟制，“祖母，康郡王府的荣耀，落不到娴儿肩头，蒙羞之事娴儿也担不起。” “但康郡王府也养了你一场，不能因你……你，你自尽吧……”康郡王妃说出这话的时候，眼泪也涌了出来，到底是她亲手养大的孩子。 “自尽？”赵娴连连后退，“您让我自尽？我自尽了，祖宗就扬眉吐气了？” “你若自尽，我和你祖父定会闹到皇上面前，赵苹就不敢再对康郡王府动手，你的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兄弟姐妹就都能保住。” 康郡王妃说到这里，也是泪流满面，“祖母也心疼你，可是你也看到了，赵苹她不会善罢甘休，她不会的！” 康郡王妃想起结义长公主说她罪不在此，心里便是一颤。 “祖母，我不想死。”赵娴摇了摇头，“结义长公主不会对郡王府怎样的，她进京只是为了……” 没等赵娴说完，康郡王妃便道：“娴儿，你知道结义长公主的姨娘是怎么到咱们府上的吗？” 赵娴摇了摇头，别说结义长公主的姨娘，便是结义长公主自己，之前在康郡王府也是不能提及的存在。 “她姨娘是被你祖父给掳进王府的。”康郡王妃面无表情地说道。 “什么？”赵娴抬眼看着康郡王妃，“祖父怎，怎会？” 赵娴以前跟着康郡王妃的时候，跟康郡王见面的次数自不会少，祖父在她眼里一直是虽然性情阴沉，可却又极具威严的存在，他怎么会掳人呢？ 康郡王妃看着赵娴惊讶到极点的模样，暗自冷笑，你以为你祖父是个什么好东西不成。 如果不是为了满府的儿孙，自己又何必为他遮掩。 “所以，祖母是怕长公主为母报仇？”赵娴说到这里，自己都不由得笑了，“祖母您想多了，她毕竟是西越国的太后，如何能插手到郡王府中。” 赵娴这样说不过是为了自保，结义长公主究竟会怎么做，她哪里知道。 “不管她会不会，我都不能冒这个风险。”康郡王妃看向赵娴，眼里掠过一抹心痛，“娴儿，是祖母对不起你。” “祖母，如果我不死呢？”赵娴看向康郡王妃。 “那祖母也只能由得你，又有什么法子呢？”康郡王妃颤颤地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只是娴儿，康郡王府毕竟养了你十四年，你的至亲都在这郡王府里。” 康郡王妃又放了一包药在桌上，告诉赵娴，这药吃了便如做梦一般，不会有痛苦…… 然后，便闭上眼睛数起了念珠。 这时祠堂的门被推开，杨氏走到了康郡王妃面前跪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康郡王妃看着杨氏。 “母亲，娴儿她已经很苦了，您就放过她吧。”杨氏哭着道。 “娴儿是我养大的，你以为我舍得？”康郡王妃的眼圈也红了，“是外头的那个长公主不会放过我们郡王府，不会放过你的夫君和你儿女们。” “那也是我们的命，与娴儿何干？她已经被送到了结义长公主身边，她已经为家里做得足够了。”杨氏膝行到康郡王妃面前，“母亲，求您别逼她了。” 赵娴难以置信地看着杨氏，她一直以为自己没跟在杨氏身边，两人只有母女之名，并没有母女之情。 可没想到这会儿，居然是祖母逼自己死，母亲求自己活。 “祖母，您真的想要孙女的命？”赵娴看向康郡王妃。 “不是我，是你想不想看着你的至亲们送命。”康郡王妃摇头叹道。 “祖母，长公主什么都没做，而你们却想拿我的死先发制人。”赵娴走到杨氏身边，看着康郡王妃，“万一长公主并没有想这么做呢？那我岂不是白死了？” 赵娴并没有跪，因此这样便显得她有些居高临下，也有些目无尊长。 “那若她想这么做呢？到了那个时候就来不及了，你真的要置康郡王府于不顾？”康郡王妃反问。 “可从那日被送出康郡王府，我欠康郡王府的就已经还了。祖母，娘，我今日回来原本也是为了说一句话的。”赵娴后退两步，给康郡王妃和杨氏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是娴儿不孝，从今往后我赵娴与康郡王府再无任何干系。” 之后，赵娴便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康郡王妃目送着赵娴的背影，杨氏也没有喊她。 过了许久，杨氏才轻声道：“母亲，这孩子是不是真的心冷了，是不是真的可以不再管康郡王府了？” 第622章 自己身上落下来的肉，哪有不心疼的理，可这也是为了赵娴好。 “这不就是你我所求的？”康郡王妃示意杨氏起身，“快起来吧，娴儿脱了这一摊子烂泥是件好事。” “我就是担心她在那边，会不会吃苦受罪被欺负。”杨氏抹了抹泪。 “放心好了，赵苹看到她就会看到当年的自己，若真的想让她吃苦，也不会把她放到昭华郡主身边。” 康郡王妃说到这里，整个身子的劲儿似乎都泄了，“只是，赵苹应该把她带到西越国，而不是让她留在大梁……还是得想法子让她去西越。” 去了西越，看不见摸不着的才不会心软。 “母亲……”杨氏的眼泪越流越厉害。 如果赵娴去了西越，那这辈子就真的见不到了。 不过为了赵娴好，见不到就见不到吧，如婆婆所说，康郡王府这个泥潭，能爬出一个是一个。 赵娴疾步走出祠堂，直到隐隐听到了昭华郡主她们的笑声，才停了下来。 一阵风突然吹了过来，赵娴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她四周看了看。 这是自己生活了十四年的康郡王府啊，怎么突然之间就像是变了个模样呢？ 赵娴知道方才发生的一切不是梦，都是真的，但她还是难以接受，祖母居然会逼着自己死？ 这是真的吗？可又怎么不是真的呢。 康郡王妃的每一句话，她的每一个神情都在赵娴的脑海里反复翻腾。 驻足调整了一下气息，赵娴才朝昭华郡主走了过去。 纵然如此，昭华郡主还是看出赵娴的异样，脸上的笑意便淡了淡。 这时，康郡王府一个亲戚家的姑娘看着了赵娴，笑道：“赵五姑娘这是从哪儿来，怎地脸色这么难看啊？你现在可是昭华郡主身边的人，你这般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郡主对你不好呢。” 赵娴一听这话，神色微凛，正要给昭华郡主致歉，却听到她冷言道：“知道娴表姐现在是本郡主身边的人，还说三道四，看来是没把我这个外来的郡主看在眼里啊。” 那闺秀一听这话，脸色比赵娴还要难看，赶紧行礼赔罪：“昭华郡主，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没有旁的意思。” “没有最好。”昭华郡主瞟了那位闺秀一眼，“我这个人没什么大的毛病，就是护短，不论我身边的人，还是我的至交好友，我都爱护着，这说话做事就不大好听不大好看，诸位莫怪。” 这话不止是说给那位闺秀听的，也是说给其他人听的。 众人哪里敢说半个字不好的，纷纷称赞昭华郡主是个性子爽直的好人，恭敬的话不要钱地往外冒。 那真正不在意昭华郡主的，这会儿也不会往她面前凑。 而赵娴刚刚经历了被祖母至死逼迫，这会儿却被昭华郡主当着众人这么护着，心里不禁一暖，眼泪差点儿都要淌出来了。 直到宴罢，上了回结义长公主府的马车，赵娴才跪着将康郡王妃逼迫她自尽的事，跟结义长公主和昭华郡主都说了出来。 “什么？她们居然想用你的死来坑害我母后？”昭华郡主气得恨不得这会儿就跳下马车，去找康郡王妃算账。 赵娴和惜叶拉住了昭华郡主，但结义长公主却沉默不语。 “娘，您怎么不说话？”昭华郡主看向结义长公主，“您，是不是真的想要对付康郡王府？” 昭华郡主觉得就算是如此也是应该的，或者说，本来就应该这样。 结义长公主摸了摸女儿的脸，又看向赵娴：“娴儿，你说呢？” 赵娴听到结义长公主如此称呼自己，不禁有些激动。 “回长公主的话，臣女认为现在不是长公主对付康郡王府的好时机。”赵娴轻声道。 说出这番话，赵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在决定将今天的事情告之结义长公主和昭华郡主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了。 “嗯，你继续说。”结义长公主点了点头。 “长公主您毕竟是回故土省亲的，按理来说，您是客。”赵娴抬眼看向结义长公主，“没有客人在主家打官司的道理，即使道理在您这边，宫里也不会允许。” “那还有没有王法？”昭华郡主捶了一下车厢壁。 西越国在现在的西越皇帝，也就是昭华郡主亲兄长的治理下，政治清明，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大梁却处处都是沉疴烂疾。 “王法对下不对上。”结义长公主看向昭华郡主，“娴儿说得在理，这件事情母后是做不了的，但康郡王府从根子上就烂透了，用不着咱们动手，就会倒的。” 昭华郡主却暗自下定决心，自己若真的留在了大梁，定要叫康郡王府好看。 结义长公主却看了赵娴一眼，意思是让她替自己看着昭华郡主，别让她乱来。 赵娴微微颔首，她自然是指望昭华郡主好的，她好了自己才会跟着好。 “娴儿，你是个聪明孩子，不过有的时候，却是当局者迷。”结义长公主突然话锋一转。 “请长公主教臣女！”赵娴虽然心里不解，但还是恭敬地回应。 “我是你姑母，往后不必再自臣女了。”结义长公主笑着拍了拍赵娴的时候，又示意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是，姑母。”赵娴眼里一亮，自己终于得到了姑母的认可了。 “再说到你祖母和你母亲的事，依我看来，她们并非真的想要你死。”结义长公主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虽说在我这里，你祖母不是什么好人，但在你那里，却是为你计之深远。” “祖母为我计之深远？”赵娴目光微闪，“姑母您的意思是，祖母和母亲是故意跟我说那些话？” “自是故意的，她们若真的要你死，一剂鸩毒岂不干净，你也未必能知道，又何必跟你说这许多。”结义长公主提醒赵娴。 赵娴突然头脑清明起来，结义长公主府管得再严，但那都是为了护着长公主和昭华郡主，自己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想要害死自己还不容易吗？ 第623章 赵娴不由得有些恍惚，难道祖母并没有真的想让自己去死？ “母后，能让娴表姐自己死，不比派人来下毒更好？”这时，昭华郡主插嘴道，“更何况，万一下毒的人被我们抓着了，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说得在理，可你娴表姐是在康郡王妃身边长大的，她怎会不知道以娴儿的性格，不会做出自尽之事？”结义长公主轻声说道。 赵娴不但没自尽，反而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知了结义长公主，难道康郡王妃如此不了解自己的亲孙女？ “母后说得在理，那她们为何要这么做？”昭华郡主这回是真的不明白了。 “因为康郡王府做了恶，他们心虚，他们怕。”结义长公主一声冷笑，“但好歹算是有点良心，怕你娴表姐被卷进去。” “原来是这样啊！”昭华郡主看向赵娴，突然笑着，“娴表姐，你这会儿心里应该好过些了吧。” 赵娴在一旁听着虽然没开口，但心里却是跌宕起伏，原本以为至亲要害自己，这会儿又发现至亲只是为了护着自己。 不过昭华郡主说得对，此刻知道自己并没有被放弃，身上的寒冰瞬间瓦解，又回了暖。 “是！”赵娴朝昭华郡主实在地点了点头，却又看向结义长公主，“姑母，您为何要跟我说这些？” “不告诉你这些，难道你就真的想不明白？”结义长公主笑着摇了摇头，“我说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只是这会儿当局者迷，早晚你也会懂的。” 与其让赵娴自己琢磨明白，倒不如自己告诉她，这样才能换取她的真心，昭华以后一个人在大梁，最需要的便是“真心”。 结义长公主不相信亲情，素未谋面的人靠着亲情来维系，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种为难。 “多谢姑母提点。”赵娴在马车的车厢里就朝结义长公主跪了下去，尔后目光坚定地说，“姑母，虽然祖母和母亲不是真心想要我死，但定然也是祖父和父亲他们有这个念头，侄女与康郡王府之间，已然断得干干净净。” 若真如结义长公主所言，那自己只有好好地活着，与康郡王府之间再无瓜葛，才不会辜负祖母和母亲的苦心吧。 “好孩子！”结义长公主扶起了赵娴，“你我姑侄，以后互相依靠便是了。” “侄女哪有什么可让姑母依靠的。”赵娴含着泪道。 “你的年轻便是姑母最好的依靠。”结义长公主看着赵娴，不由得心里微动。 只是当几人回到结义公主府，便接到了来自西越国的密信。 结义长公主气得将信“啪”地一声拍到了桌上：“陈国真是可恶！” “母后，怎么了？”昭华郡主见结义长公主大怒，吓了一跳，赶紧拿起桌上的信，不由得惊叫，“什么，陈国犯境？陈国和我们西越不是盟国吗？” 这安国伏在西越旁边，像一只猛虎一般蠢蠢欲动，陈国又直接犯境，西越国此刻危在旦夕。 “这世上哪有坚定不移的盟国，不过是利益罢了。”结义长公主面如寒霜，“他们是看到我们西越国越来越好，便想一起将我们绞灭在还不够强大的时候。” “那怎么办啊母后？”昭华郡主想到还在西越的皇兄，急道，“母后，要不您赶紧回去吧，皇兄定是需要您的。” “我不能就这么回去啊。”结义长公主看向昭华郡主，“昭华，怕是要委屈你了。” “委屈？”昭华郡主一愣，看向结义长公主，“母后，您想要昭华做什么？” 第624章 “你恐怕是要嫁给瑞王了，我离开大梁的时候，必须要带着大梁的军队回去，否则西越危矣！”结义长公主心疼地看着昭华郡主。 那瑞王心里只有宋夫人谁人不知，昭华嫁给他，怕是没有好日子过。 可是，保持与大梁的友好睦邻的有关系，和带着大梁的军队回去，是不一样的。 “可，可瑞王他不会娶我的啊。”昭华郡主倒无所谓嫁给谁，只是赵思九很明显心思不在她身上。 “他若不娶你，百官便不会允许他派兵增援西越，我们也不能全然相信他……所以，我们必须要他娶！”结义长公主眼睛眯了眯，为了西越，这件事情是势在必行的了。 昭华郡主见结义长公主心意已决，默默转身离开，只是直到门口她又停住了脚步。 “母后，没有旁的办法了吗？”昭华郡主回头看着结义长公主。 看着女儿这张娇妍的脸，结义长公主心里忽然一痛，方才还格外坚定的心，忽然又柔软了下来。 在西越国的这些年，结义长公主的日子无疑是难熬的，可好在有一双儿女陪着。 现在，难道要让女儿的幸福去换取西越国的平安？那自己当初生下他们又是为了什么。 沉默了会儿，结义长公主道：“母后先想想办法吧！” 听到这一句，昭华郡主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欢快地朝结义长公主行了一礼：“多谢母后！” 只是回到自己的寝殿，昭华郡主脸上的笑意又落了下去。 “公主怎么啦，太后娘娘不是已经答应您了么？”惜叶不明白昭华郡主怎么又不高兴了。 “是啊，从小到只要母后要办的事情，就没有她办不到的，可是……”昭华郡主看着惜叶，“可是我也长大了，还要什么事情都推给母后吗？” “但公主， 这是在大梁啊，您又能怎么办呢。”惜叶也跟着一声叹。 昭华郡主趴在窗边静静地看着窗外落叶。 “公主，快要下雨了。”惜叶在一旁小声提醒。 “那关窗吧。”昭华郡主缩了回来。 若是生病了，又会辛苦惜叶不说，还让母后担心。 思前想后，昭华郡主让惜叶去帮她约宋不晚。 “公主，这是为何啊？”惜叶吓了一跳，“您不会又要去让宋夫人退亲吧？” 这瑞王都已经去宋家提亲了，如果公主还要让宋夫人退亲，是不是有点过分啊。 惜叶还担心昭华郡主如果真的这么做， “这事儿不止是我一个人的事儿，可我又不敢去找瑞王，找了也没用，自然只有去找宋夫人了。”昭华郡主说道。 “可，可您要跟宋夫人实话实说吗？那会不会暴露了咱们西越的机密啊？”惜叶压低声音道。 “这算什么机密啊，陈国犯境西越的事儿是能瞒得住的吗？”昭华郡主冲着惜叶摆了摆手，“你就照我说的去办吧，我自有打算。” 惜叶倒也知道，自家公主虽然说话做事时有跳脱之举，但却从来没做过真正出格的事。 宋不晚接到昭华郡主的邀约很是愣了一会儿，自己和昭华郡主还是在接风宴上说过一回话，此后连面都没见过。 “夫人，昭华郡主又想整什么幺蛾子？”青棠在一旁严阵以待。 “不知！”宋不晚摇了摇头。 “上回她让夫人别嫁给王爷，这回难不成是想劝夫人退亲？”兰芍轻声道。 “她好歹也是一国的公主，不会这么……”宋不晚想说昭华郡主不会这么蠢。 第625章 可如果昭华郡主真的干出了这种事情，那就不是蠢，而是真的单纯了，她想要抢亲，有很多种做法。 甚至什么都不用做，自有结义长公主和使团的人一起来办。 所以，结义长公主真的会教出这么单纯的女儿？宋不晚摇了摇头，不会的。 “夫人，要么还是别去了，谁知道她会干出什么事来。”兰芍劝解道。 “我们夫人马上也是王妃了，她还敢对我们夫人如何不成，这可是在大梁。”青棠有些不服气，但被兰芍瞪了一眼，又补了一句，“不过兰芍说得也对，那昭华郡主谁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单就拦着人，让人家不要和自己中意的对象定亲的事，别说哪家的公主了，便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儿也干不出来。 无忧在一旁也是点头，但却不参与意见，反正自己得跟着，万一那昭华郡主要做什么，自己拼死也是要护住夫人的。 赵氏和宋不予知道宋不晚要去见昭华郡主，不由得也有些担心。 只是宋不晚既然定了要去，她们知道定有她的理由，况且也拦不住。 但在宋不晚出门后，赵氏催着春柳：“赶紧的，让人去通知瑞王。” 这个时候万一出了什么事，也只有瑞王能护着不晚了。 这时宋不晚到了和昭华郡主约定结义长公主别院的溆花阁，刚一进门，便看到她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这别院是朝廷特意拨给结义长公主在梁时期间游玩散心的，里面的景致由江南名匠精心打造，这春末夏初时分，景致最是好看。 昭华郡主便站在树下，如同一副画卷，不得不说，她是极美的。 可下一刻，昭华郡主便跳出了这幅画儿，朝宋不晚疾步而来。 “宋夫人，你终于到了。”昭华郡主松了一口气，“我还怕你临时改变主意，不来了呢。” “郡主诚意邀请，我怎能不来。”宋不晚笑看着昭华郡主，“是不是我记错时辰了？” 宋不晚当然不会记错时辰，只是卡着点儿倒了。 “没有没有，是本宫……是我太心急了，也怕我的诚意你领会不了。”昭华郡主说着，便携起宋不晚的手，“快过来，我准备了我们西越最好吃的点心，你尝尝。” 宋不晚被昭华郡主拉着去了凉亭了，无忧和青棠对视一眼，赶紧跟上。 这昭华郡主瞧着，倒不像是要找茬的样子，反而像是想和夫人结成至交好友呢。 凉亭里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点心，果真是公主的排场，宋不晚感觉自己每样吃一口也会撑着。 但在昭华郡主殷切的目光下，宋不晚还是尝了许多，最后又喝了西越自己出产的茶。 茶香盈人，宋不晚是赞不绝口。 昭华郡主目光灼灼地看着宋不晚：“宋夫人，我是真的喜欢你！” 这话吓得宋不晚差点把刚入口的茶喷出来了，昭华郡主说喜欢自己，她是什么意思？她不会是那个意思吧？ 宋不晚想起前些时候赵思九说过的话，他觉得昭华郡主并不在意自己。 当时宋不晚还想不明白呢，不在意他，为何又不让自己嫁给他……天哪，她喜欢自己？ “昭华郡主，你方才说，说什么？”宋不晚看向昭华郡主，身子不由得往后倾了倾。 无忧和青棠也瞪大了眼睛，然后看向一旁的惜叶，都是下人，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家主子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惜叶瞬间脸红，赶紧对昭华郡主道：“公主，您吓着宋夫人了。” “吓着了？”昭华郡主扭头问宋不晚，“宋夫人，我是不是热情了？” “是有点。”宋不晚咧着嘴笑了一下，暗道，只要你别是那样地喜欢我，其实热情些也无妨。 “宋夫人，我们家公主一直是很欣赏你的，她不是……那个意思。”惜叶红着脸朝宋不晚抱歉地摆了摆手。 这个时候，昭华郡主也明白过来，天啊，宋姐姐也太可爱了，她居然会这么想。 昭华郡主看着宋不晚，眼里的喜欢都快要溢出来了。 只是今天是有天大的要紧事来找宋不晚的，昭华郡主知道自己千万不能把宋不晚吓跑了。 “惜叶，你胡说什么？宋夫人岂能不明白我的意思，你别搅乱。”昭华郡主瞪了惜叶一眼。 惜叶：……公主啊，你确定是我搅乱？这不大家都误会了么。 昭华郡主不再搭理惜叶，而是一脸认真地看着宋不晚：“宋夫人，我可以叫你姐姐吗？” 叫姐姐？宋不晚想着现代的时候，满大街的小伙子都叫自己姐姐，何况这还是个好看的小姑娘，因此点头道：“好！” 这一声好，把青棠急得不行，怎么就能答应呢？既然不是那个意思，那肯定就是有另外的念头。 昭华郡主定然也是想嫁给瑞王，这姐姐都叫上了，还怎么好拒绝。 “宋姐姐，我找你过来是有要紧事的。”昭华郡主往宋不晚身边坐近了些。 第626章 宋不晚默默地又往旁边挪了挪，看昭华郡主这模样，这要紧事儿似乎还跟自己有莫大的关系。 “什么……要紧事儿？”宋不晚问道。 “我母后，想把我嫁给瑞王。”昭华郡主立即开口急道。 青棠眼睛立即瞪圆了，我就说吧，这昭华郡主就没安好心，她就是想顶着一张百事不懂的脸来抢夫君的。 青棠立即抬头盯着宋不晚，恨不得开口道，夫人，您可千万别被她蒙蔽了啊。 “你是说结义长公主想要你嫁给瑞王，你自己不想嫁？”宋不晚看向昭华郡主一字一句地问道。 青棠：夫人您从哪儿看出她不想嫁的？她都叫您姐姐了。 “我自然是不想嫁的，瑞王和你都已经重缔婚姻之盟，我怎会行此横刀夺爱之事？”昭华郡主连连摇头，可下一刻又面露为难，“可是……唉！” 青棠直接翻了个白眼，这招数姑奶奶我见多了，就是想向我们夫人示弱，想博得我们夫人好感。 一旁的惜叶却瞪了青棠一眼，暗道宋夫人身边怎么会有这样的丫鬟，真个没教养。 如果不是自家公主有事求宋夫人，定要把她眼睛挖出来。 青棠察觉到了惜叶的敌意，也朝她看了过去，俩丫鬟对视一眼，眼底的火星子都快溅出来了。 无忧走到了二人中间隔开，再让她俩瞪下去，不定一会儿打起来，主子都没办法谈正事了。 青棠也真是的，光动眼睛有什么用，真到了那个时候，动手就行了。 “昭华郡主，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是瑞王说过他不纳妾。” 宋不晚说出这话的时候，见昭华郡主满脸的惊讶，又道，“您贵为郡主自然是不会为妾的，可我也不想做妾侧室，您看这事儿……” “宋夫人，你误会了！”昭华郡主连连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而且你也不用对我用敬语，我都说了当你是姐姐的。” “那郡主只是来通知我一声？那也行，这事儿还是让结义长公主去跟瑞王说吧。”宋不晚说着就要起身，却被昭华郡主给摁住了。 “宋夫人，你听我把话说完成不成啊？”昭华郡主都快哭了，“我不想嫁给瑞王，不论是妻还是妾！虽我并不在意嫁给谁，我嫁的人也可以不喜欢我，可他心里一定不能有别人。” 宋不晚见昭华郡主说得坚决，知道自己怕是真的误会她了，于是好奇地问：“那你是何意啊？” “唉，你不知道我母后，她决定的事情是肯定要办成的，所以……”昭华郡主可怜巴巴地看着宋不晚，“所以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打消我母后的念头？我真的希望你和瑞王一生一世一双人，百年好合的。” 虽然结义长公主说她先想想别的办法，但昭华郡主却觉得这事儿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 “你是说，让我来想办法？”宋不晚提高了音量。 “你肯定会有办法的。”昭华郡主连连点头，“你和我母后是一样的人，你们都会有办法。” 所以，你是想看我和你母后互搏啊？ “那不如郡主先告诉我，西越国究竟有何难处导致结义长公主要让你嫁给瑞王的？”宋不晚直指要害。 “这……”昭华郡主不禁有些为难。 “郡主，只有解决了这个问题，才能使结义长公主改变心意，你说可是？”宋不晚又道。 “是这个理！”昭华郡主点头道，“原本我请你过来，也是为了这事儿的。” 说到这里，昭华郡主眼睛一闭，将陈国要在西越国边境囤兵的事告诉了宋不晚。 宋不晚吓了一跳：“所以为了让大梁出兵，结义长公主就要逼着瑞王娶你？” “是。”昭华郡主再次点头，“这样的话，两国的结盟才会更加紧密，才有可能出兵……可我是真心不想嫁他的，你千万别误会。” 宋不晚：“……呃，我不会误会你了，只是这事儿也不是我能解决得了的。” 两国交战啊，这么大的事，如何是自己能够左右得了的，满朝百官是死的么。 “但是宋姐姐一定会有办法的，对吧？”昭华郡主抓着宋不晚的手，仿佛把一辈子都交到她手中似的。 办法？宋不晚至少目前是真的没有办法。 而且这会儿，宋不晚也理解了昭华郡主为什么要叫自己过来，如果她是真的不想嫁，那她俩的目标就是一致的啊。 “我，我先跟瑞王说一说，这个光靠我自己想办法肯定不成……”宋不晚的话还没说完，便见昭华郡主又在点头，“你其实，就是想让我把这事儿告诉瑞王的吧？” “也是告诉你啊，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昭华郡主口吻坚定地看着宋不晚。 宋不晚：……感觉自己有被利用了。 但这事儿如果是真的，也只有被她利用了，谁说她蠢来着？呵！ 见宋不晚陷入了沉思，昭华郡主给惜叶使了个眼色，惜叶赶紧退了下去。 她干什么去？青棠很想跟过去看一眼，但还是忍住了，这里是结义长公主别院，谁敢放肆。 过了会儿，见宋不晚叹了口气，昭华郡主忙道：“宋姐姐，抛开方才说的事不谈，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中午就在这里用膳可好？” 宋不晚想着，都被她给利用了，那就吃一顿。 昭华郡主喜不自禁：“这别院的景致极好，我带你去逛逛。” 只是两人刚下了凉亭，管事便匆匆过来通传：“昭华郡主，宋夫人，瑞王求见。” 瑞王？昭华郡主和宋不晚对视一眼，然后竟往她身后一躲。 “宋姐姐，这事儿你可得护着我啊。”昭华郡主可怜巴巴地看着宋不晚。 “……知道了！”宋不晚点头，昭华郡主这才让管家去把瑞王带过来。 赵思九到了溆花阁，见昭华郡主居然依偎在宋不晚身边，顿时僵在了那里，接着心底涌起一股子火气。 “你们怎会在一起？”赵思九脱口而出。 “啊？”昭华郡主看着赵思九，弱弱地说了一句，“瑞王，这是皇上赐给我娘的别院。” 第627章 昭华郡主不信赵思九不知道。 皇上在病中，那这别院是谁赐的？昭华郡主瞟了赵思九一眼，这不就等于是他赐的吗。 赵思九皱眉瞟了昭华郡主一眼，他当然知道这是结义长公主的别院，可他问的是这个吗？ “你把宋夫人请过来何事？”赵思九口吻格外生硬地问道。 “我，我喜欢她呀，我就……”昭华郡主说着还握住了宋不晚的手，“我就想跟宋夫人多亲近亲近。” 这话昭华郡主说得格外地真诚，她初来大梁，好不容易遇上了一个真正欣赏的人，就想跟她成为好友。 再者说了，如果最后还是宋不晚嫁给了赵思九，她很有可能就成为皇后了，那自己跟她交好，不管是对于自己还是对于西越国，都是天大的好事啊。 可这会儿，赵思九眼睛却只盯着昭华郡主握着宋不晚的那双手，她真的太过份好。 “慎之，昭华郡主也是性情中人，只是邀我来说说闲话罢了！”宋不晚说着走到赵思九面前，扯了扯他的袖子，“不要生气了，我这就跟你走。” 一句“这就跟你走”，瞬间便让赵思九心情好了起来。 “时候也不早了，先去春风楼吃饭，之后我再送你回府。”赵思九当着昭华郡主紧紧地握住了宋不晚的手。 “好，都听你的！”宋不晚温柔地点了点头，转身的时候，朝昭华郡主眨了眨眼睛，表示她的事，自己记住了。 昭华郡主却呆呆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半晌嘟囔了一句：“这里也有饭吃啊，怎地非得去什么楼吃啊，哪有到人家家里来不吃饭的。” “公主，您是真的很喜欢宋夫人啊？”惜叶在一旁安慰着昭华郡主，“那您回头再请宋夫人过来啊，瑞王还能走到哪儿都会把宋夫人带着不成。” “有道理，我看他还能每次都能赶过来把人带走啊，那么闲的么。”昭华郡主没好气地点了点头。 “不过，宋夫人会不会每次都应邀出来啊？”惜叶看着昭华郡主小声道。 “那就让她不好意思不出来。”昭华郡主抿嘴一乐，“走，回长公主府，把我的那些好东西都拿出来，我要给宋姐姐送礼。” 吃人嘴甜，拿人手短，这个理，昭华郡主懂得很。 回长公主府后，昭华郡主便开始盘点自己带过来的那些东西，既然要送礼，当然不能是在大梁买的送过去。 结义长公主知道后，也送了几样过来。 昭华郡主大张旗鼓地往宋家送礼的时候，宋不晚正跟赵思九在春风楼用午膳。 宋不晚趁机将昭华郡主的意思告诉了赵思九，赵思九陷入了沉思。 “这件事情，是不是很难办？”宋不晚小声问道。 “这个昭华郡主看着天真无知，实则处处都在她的算计之中，还叫人只能按她想要的去办。”赵思九冷笑道。 “那有什么办法，她这行的是阳谋。”宋不晚也笑了。 昭华郡主看似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但却处处于她有利。 只要赵思九和宋不晚现在对彼此的心意不变，他们就得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情。 如果他们解决不了，或者置之不理，结义长公主就会想办法让昭华郡主嫁给赵思九，到时候，他们谁也怨不得她，毕竟她已经提醒过了，也表明自己的能力解决不了这件事情。 “想要解西越之困，只能采用围魏救赵之计。”赵思九轻声道。 陈国距离大梁比西越近，大梁如果想要救西越，要么取道陈国，要么就得绕道。 取道陈国那是不可能的，但是绕道又消耗太大。 只有陈国乱起来，让他们主动撤兵。 宋不晚眉头皱了皱，想要这样做的事，难不成大梁要出主动兵挑起战争？ “战事若起，吃苦的只有百姓。”宋不晚摇了摇头，看向赵思九，“为了你我，让两国百姓受战乱之苦，不可！” “并非只为你我。”赵思九握住宋不晚的手，“陈国和安国若合力绞灭了西越，难保不会转头，让铁蹄踏上大梁的领土。” 所以西越，也是为了保大梁。 “那，您心里可有打算？”宋不晚心里也沉重了起来。 “陈国国内朝局混乱，皇上已渐显老态，朝臣大权在握，皇子们又已成年，他们攻打西越，不过是为了缓解内斗罢了。”赵思九说到这里，抿了一口茶。 宋不晚听了这一句，不由得眼睛一亮：“慎之，你的意思是，挑起陈国内斗？” “没错！”赵思九点了点头，“陈国这次带兵的大将军是四皇子的舅父，四皇子在陈国国内有贤王之称，可百姓喜欢，皇上却未必。” 皇子是贤王，又有国舅在外征战，若在西越的战事上再立新功，这皇帝只怕是夜不能寐。 “所以也有可能，这是四皇子之计，用强硬的手段逼得陈国皇帝立储？”宋不晚推测道。 “极有可能，所以西越的战事才会如此吃紧，因为陈国这一仗必须要打赢。”赵思九点头道。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如果这个弦断了呢？那便是溃不成军。 宋不晚没问赵思九陈国那会怎样安排，大梁肯定有细作在那边，而且他还有一支神秘的黑麟卫。 不该问的，宋不晚坚决不问。 倒不是怕赵思九猜忌，而是那样太耗费心神，宋不晚这辈子只想好好地活着，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劳心劳力。 理清了思路，这顿饭便吃得格外地舒坦。 赵思九把宋不晚送回了靖安侯府，连门都没进，便回了瑞王府。 宋不晚一进自己的院子，便惊住了，这满满当当的礼盒是怎么回事。 “不晚，你可回来了。”赵氏和宋不予从屋里走了出来。 “娘，这谁送来的？”宋不晚惊问。 如果不是刚跟赵思九在一起吃饭，她都会怀疑是不是赵思九送的。 “是昭华郡主，她说认了你这个姐姐，因此送了许多礼过来。”赵氏说着又拽了另外一处，“那一些，是结义长公主送的。” 第628章 见这礼居然还有结义长公主的份，宋不晚便明白了，结义长公主这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 “不晚，眼下该怎么办才好？”赵氏第一次为礼多了发愁。 “入库吧，总不能嫁回去。”宋不晚上前握着赵氏的手，“娘，没事的，结义长公主和昭华郡主都不傻，好好地送我礼做什么，还是光明正大的，总有她们的理由。” 至于西越国需要大梁相助的事情，宋不晚还是不想跟赵氏说，她胆子小，别知道后又睡不着觉。 赵氏看着一院子的礼，虽然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就算是瑞王很有可能入主东宫，但这不是还没呢吗，怎么现在就送礼了呢。 但赵氏知道自己脑子不够用，因此便干脆不想了，免得事情没想明白，自己愁眉苦脸地还给家人添乱。 倒是宋侯爷回府后告诉大家，宫里已经下了旨，封孟绮罗为孟贵妃。 “贵妃？”赵氏不由得惊了，“这好好地怎地成了贵妃……” 话说到这里赵氏又止住了，皇上已经起不来床了，很明显，这是自己那好女婿干的事。 “五日后封妃大典，瑞王说皇上身子不好，还是简办，但咱们一家子是要进宫的。”宋侯爷顿了一下，又道，“母亲也进宫吧。” 孟家已经没人在京中，而宋老夫人是孟绮罗的亲外祖母，她进宫相贺也是应该的。 宋老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差点儿把手中的燕窝盏给摔了，幸好干嬷嬷接得快，这可是上好的血燕啊。 “快，快把二丫头叫过来，我有话问她。”宋老夫人哆哆嗦嗦地推着干嬷嬷。 “老夫人您别推，说就成了，奴婢能听见。”干嬷嬷一边起身一边抱怨道，“奴婢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您别当奴婢还当十八岁的小姑娘。” “你这老货越发地没有分寸了。”宋老夫人没好气地说。 “老奴也是为了您着想，老奴要是摔着了，谁能伺候得了你。”干嬷嬷一边说一边往外走，“不定一会儿二姑奶奶就到了呢。” 干嬷嬷话音刚落，便听到外面 小丫鬟通传：“老夫人，二姑奶奶到了。” “还叫你说着了！”宋老夫人指了指干嬷嬷，然后大声道，“快请！” 宋不晚一进门，就给宋老夫人道喜。 “快别喜，你过来，我有话问你。”宋老夫人拍了拍身边的位子。 宋不晚刚坐下，宋老夫人就凑了过来，她赶紧往后倾了倾。 这便宜祖母突然表达亲近，看着都像是没什么好事的样子。 “不晚啊，这贵妃的位子是谁封的？”宋老夫人拉着宋不晚的胳膊，压低声音问道。 “自然是皇上啊。”宋不晚同样小声回。 “皇上不是病着的嘛，他还能下旨？”宋老夫人不信，又拉了宋不晚一把，“是不是瑞王啊？” “祖母，圣旨上盖的是皇上的大印呢……您莫不是觉得让绮罗当贵妃不好？”宋不晚反问。 “当贵妃自是好事，可那皇上都病着，封她当贵妃做什么？”宋老夫人说到这里，眼泪竟淌了下来，“你跟祖母实话实说，是不是……” 宋老夫人也不知是想起什么来了，话没说完，便嚎啕大哭起来。 这回就连宋不晚都没弄明白宋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这也不像是喜极而泣啊。 “祖母，您这究竟是怎么了，不明明是好事么？你难道还真的希望孟表妹住一辈子冷宫啊？”宋不晚觉得这个道理宋老夫应该明白。 可宋老夫人却一个劲地在抽抽，见她说不了话，宋不晚只能看向干嬷嬷。 “二姑奶奶，老夫人的意思是，住冷宫总还是有命在啊。”干嬷嬷说完看向宋老夫人，“您是这个意思吧？” 宋老夫人点了点头，“嗯嗯嗯”地回着。 “祖母，为何当了贵妃就会没命呢？向来只有在冷宫待着的会没命啊。”宋不晚没明白宋老夫人的脑回路。 现在有的时候，宋不晚觉得压力大了，就会来找宋老夫人聊聊天，常常有意外的收获。 “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不想让她进宫吗？后宫有那么多女人就盯着一个男人，个个争得跟乌眼鸡似的。”宋老夫人摇了摇头，又伸出三根手指，“这世家大族的后宅才几个女人，就要死要活的，那宫里可是佳丽三千。” “您说得在理。”宋不晚都要被宋老夫人给感动了，“不过您放心，现在那个男人没人抢了，又有瑞王护着，没有人敢要孟表妹的命，她这个贵妃当得只能享福。” “那……那这会儿是贵妃，往后呢？”宋老夫人可怜巴巴地看着宋不晚。 “往后？往后也是贵妃啊！”宋不晚回道。 如果说皇上好好地那还不好说，皇上这都躺床上了，而且应该是清醒不了了，孟绮罗这贵妃的位子就是铁打铜铸的。 “那皇上若是……”宋老夫人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那她又如何？” 宋老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 宋不晚却忍不住“扑哧”一声乐了，这老宝贝有的时候还挺可爱。 “我的祖宗，您可不敢这么比划呀。”干嬷嬷摁住宋老夫人的手，“这是自尽的意思。” 宋老夫人脸一白。 “祖母，这是在您屋子里没人瞧见，往后别这样比划就行了。”宋不晚赶紧安慰宋老夫人，又回她之前的问题，“真到了那个时候，孟表妹就是贵太妃，更没人会欺负她了。” 至于让孟绮罗假死这件事情，宋不晚自然是不会跟宋老夫人讲的。 “贵太妃？”宋老夫人抹了抹泪，“把她从冷宫拎出来，还封她为贵妃，难不成不是为了让她殉葬？” 这个问题，问得宋不晚都愣住了，果然不愧是宋家的老夫人，这脑子就是好使。 “祖母您放心好了，有我在，谁敢让孟表妹殉葬啊。”宋不晚安抚着宋老夫人，“咱们大梁也没这个规矩。” “那戏台子上演的，无子女的妃嫔是要殡葬的。”宋老夫人脸一红，强行为自己辩解道。 第629章 宋不晚不由得抿嘴乐了。 “祖母，老百姓信戏台子上演的，您都是进过宫的老夫人了，怎地也能信戏台子上的？”宋不晚揉了揉宋老夫人的肩，“您且放心，没那回事。” 没那回事，那自己的外孙女就是实打实的贵妃娘娘了？！ “不晚啊，绮罗成了贵妃，那……”宋老夫人指了指自己，“那我成什么了？” “您啊？是贵妃的外祖母啊！”宋不晚笑着回。 “只是外祖母啊，没个诰命什么的？”宋老夫人的兴奋劲儿略减。 “您都是侯夫老夫人了，还要什么诰命啊。”宋不晚坐到宋老夫人身边，“那都是虚的，回头我跟孟表妹说说，让她给你赏些金银珠宝来。” 一听到这个，宋老夫人眼睛一亮，赶紧点头。 但等到宋不晚离开后，宋老夫人一想不对啊，跟干嬷嬷说道：“你说我都这把年纪了，要金银珠宝干什么？那些回头不都成了儿孙的，我又带不走。” “那就活着的时候瞧着玩儿。”干嬷嬷一边打盹一边回。 年纪大了，干嬷嬷一会儿就困了，但她练就了一个本事，就是闭着眼睛也能陪着宋老夫人聊。 “这有什么可玩的，我琢磨着还是得要个诰命，那才是死后哀荣。”宋老夫人嘟囔着，“二丫头是指望不上了，我还是得亲自跟绮罗说，那孩子孝顺，定能允了我。” “怎么二姑奶奶就指望不上了呢，咱们侯府最指望得上的就是二姑奶奶了。”干嬷嬷睁了睁像是坠了重物似的眼皮子。 “她就算是再嫁了也只是个王妃而已。”宋老夫人撇了撇嘴，哪怕那瑞王成了摄政王，那也是王妃。 以前宋老夫人觉得王妃挺好，可跟贵妃比起来，还是不够看的。 “是皇后，等到瑞王成了……”干嬷嬷这一说，把自己说精神了，然后在自己的嘴上拍了一把，“这臭嘴，怎地乱说。” 宋老夫人却看向了干嬷嬷，脑子里慢慢地把这件事情理了理，有理啊，这宫里都是赵思九说了算，他做什么要当摄政王，自己当太子不好吗？他现在也是皇帝的儿子啊。 那赵思九要是当了太子，往后不就是皇帝了，那……天啊，那二丫头就是皇后了。 “这……”宋老夫人往干嬷嬷身边坐了坐，“你说，如果二丫头当了皇后，会不会给我加封个诰命啊？” “老夫人，这是可以说的吗？”干嬷嬷声音抖了抖。 “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宋老夫人不在意地回，“方才二丫头不也说了，这是在咱们屋里，又没有外人知道。” 干嬷嬷一听这话也是，于是两个老太太头挨着头嘀咕了起来。 “老夫人您想啊，二姑奶奶若是成了皇后，那咱们侯府就成为承恩公府了，您就是公府的老夫人。” “公府老夫人，诰命是不是要高一些？” “那是自然，满京都没人比您更高了。” “那好那好……” 宋不晚走出荣安堂，便打了个喷嚏，这天也快凉了！ 接下来的几日，宋家人都在准备着进宫贺孟绮罗升贵妃的事，而孟绮罗这会儿，却正坐在皇上的龙床边儿上。 圣旨下来的时候，孟绮罗便从冷宫里搬出来了，但此后，她便日日守在皇上身边。 看着了无生气，只吊着一口气的皇上，孟绮罗一声叹。 “皇上，您说您当初对我那么狠，是不是没想过，自己有一日也会躺在这里，就像是一堆任人宰割的鱼肉？” 孟绮罗想起最初进宫的时候，也曾经被宠爱过，她从小也是吃过苦头的，因此并没有天真地以为那会是自己的一辈子。 宫里总有新鲜的美人儿进来，自己容貌也不够出众，不过是仗着跟皇上心里的那个人有几分相似罢了，总会看腻的。 若真是被厌弃了，那在宫里不争不抢地安分过日子，这也不是不行的。 可孟绮罗怎么也没想到，皇上的厌弃居然是如此地狂风骤雨，自己的孩子落地还没哭一声呢，就被打入了冷宫。 证据？宫里不要证据。 皇上喜欢谁，谁的话就是证据。 皇上不喜欢你，你喘口气儿都是错的。 想到初到冷宫的那些日子，孟绮罗抬起皇上的胳膊，指尖在他的胳膊上划过：“听说您这会儿虽然不能动弹，但却是听得见的，也感受得到疼，这滋味一定不好受吧。” 手指一点点地划过，孟绮罗似乎都能看到肌肉在跳动，心里更觉有趣。 所有的人都说孟贵妃深情，整日陪着皇上，贵妃之位当之无愧。 只有孟绮罗自己知道，在她眼里，这宫里再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有趣了，所以她才日日都过来。 到了封妃那一日，宋家人进了宫，孟绮罗才回了自己的寝殿。 和宋不晚双目相对的那一刻，两个人都笑了，事情都朝好的方向走。 “绮罗，我的乖外孙女啊……”宋老夫人朝孟绮罗扑了过去。 赵氏想拦，但没拦住。 闵谢秋的眼睛都瞪大了，祖母又不是没进过宫，怎会如此没规矩，那个是贵妃啊，君臣有别。 宋不晚别过脸去，宋老夫人确实进过宫，但她的外孙女当贵妃，却还是第一次啊。 孟绮罗也知道自己这个贵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因此倒也没摆架子，也扎扎实实地抱着宋老夫人，很是配合地哭了一场。 宋老夫人原本是有些表演的成份，但被孟绮罗这么一抱，眼泪就下来了。 宋不晚看了很是惊奇，这老太太居然对孟绮罗还是真的心疼？ “外祖母，您这是怎么了？”孟绮罗也吓到了。 以前住在宋家的时候，外祖母也没对自己格外相待，甚至有的时候还没有对董玉涵好呢。 “外祖母是高兴的。”宋老夫人抹了抹泪，“真是没想到啊，你居然还能当上贵妃娘娘。” “是啊母亲，大家都高兴着呢，您要不先坐下？”赵氏上前扶住宋老夫人，然后在她耳边轻声道，“一会儿别的妃嫔也要过来道贺。” 第630章 宋老夫人一听到还有别的妃嫔要来，顿时又紧张了起来，四处看了看，觉得没哪个桌子是让自己满意的座位。 “外祖母，您坐到我身边来就好了。”孟绮罗上前扶住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想坐远点儿！ 可孟绮罗还在等着，宋老夫人只能看向宋不晚，宋不晚知道孟绮罗这是打算在众人面前抬举宋家，因此朝她点了点头。 孟绮罗看到这一幕，不由得也很是感慨，她不是不知道以前宋老夫人对宋不晚有多不喜。 但这会儿，可以很明显地看得出来，宋老夫人对宋不晚的信赖。 不过也是，只要不是对宋不晚有成见，或者被她看不上的，谁不会对她莫名地心生信赖呢。 宋老夫人虽坐下了，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宋不晚瞧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老太太这属于典型欺软怕硬的，而且胆子又小，因此哪怕进宫多次了，她依旧紧张。 哪怕一个位份很低的宫妃，宋老夫人都紧张。 借着为宋老夫人整理衣裳，宋不晚在她耳边轻声道：“祖母，这些妃嫔都得听绮罗的，都巴结着绮罗呢，您想怎么着都行，躺下都没关系。” 躺下是不可能躺的，但宋老夫人好歹不慌了。 而且宋老夫人想得深，见宋不晚在她面前直接称“绮罗”，便联想到干嬷嬷说的“皇后”之说，腰背便又挺直了些。 没一会儿，就来了许多妃嫔过来给孟绮罗行礼。 礼毕，便和宋家人攀谈了起来。 魏贤妃笑着朝宋老夫人行了一礼：“好久不见，老夫人还是那么健朗，瞧着咱们贵妃娘娘如今的荣华富贵，可高兴？” 孟绮罗听了这话，顿时脸一沉，什么叫瞧着如今的荣华富贵可高兴，靖安侯府那是一般人家？ 魏贤妃这话瞧着轻轻巧巧的没什么，但宋老夫人一旦回得不好，就显得小家子气。 这丢的不止是孟绮罗的脸，宋家人的面子也没了。 孟绮罗瞪了魏贤妃一眼，魏贤妃故作无辜，正要开口，却听到宋老夫人道：“哪有好久不见，上回宫宴的时候不还见着了吗？” 魏贤妃一愣，没想到宋老夫人单单抓着“好久不见”来回，这不过是寒暄之语，需要特意来回的吗？ 不过，宋老夫人如此，倒显得宋家底蕴也不过如此。 “老夫人说得是，不是有那句说一日不见如惹三秋，我是瞧见您便觉得亲切，因此觉得许久没看见您了。”魏贤妃笑眯眯地看着宋老夫人，“现如今有贵妃娘娘统领六宫，您往后可要多进宫来教导教导我们这些不懂事的。” “你家祖母不在了？”宋老夫人一脸关切地看着魏贤妃。 “啊？我祖母她……她，一会儿到。”魏贤妃的话说到一半就知道宋老夫人是什么意思，但总不能解释自己祖母还活着吧，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可好好的，怎么又提到自己祖母了呢？ 饶是魏贤妃有七窍玲珑心，也没想明白宋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宋老夫人倒是松了一口气，一会儿到，那就说明她祖母还活着。 “那你祖母对你不好啊？”宋老夫人一脸关切地看着魏贤妃，“你都当贤妃了，她还对你不好？” 宋老夫人觉得魏家的这个老太太有些不识好歹，自己以前对孟绮罗也一般，但她都当上贵妃了，自己当然要给面子啊，要对她好一点。 回头，这家里的富贵不还得她们来撑吗？而且这宫里的日子也不好过，不得哄一哄。 宋不晚和宋不予对视一眼，都低下了头，要不然会笑得太明显了。 “挺……挺好的！”魏贤妃扯了扯嘴角，“不知宋老夫人为何这样问？” “你这孩子还怪好心的，你祖母若是对你好，你又怎会对我一个没见过几次的老太太这般想念？”宋老夫人一声叹。 “您，您误会了！”魏贤妃的脸色越发地难看，都不大想跟宋老夫人继续说下去了。 虽然魏老夫人确实对她这个孙女比较一般，否则当初也不会把她送进宫来。 可今日，哪里是说这些的时候。 只是宋老夫人却误会了，以为魏贤妃伤心了。 “你也别难过，一会儿你祖母进宫，我跟她好好说道说道，让她回头好好疼疼你，多进宫陪你说说话，也别叫你太孤单了……”宋老夫人亲切地拍了拍魏贤妃的手。 瞧瞧这些妃嫔，个个儿都花骨朵儿一般，哪怕魏贤妃看见年岁大了些，依旧是个美人，可皇上呢？却躺在那里像个死人一般。 这话，宋老夫人敢想不敢说，也只能用眼神来表达。 魏贤妃被宋老夫人这么瞧着，都快要疯了。 “贵妃娘娘，老夫人这是……”魏贤妃看了孟绮罗一眼。 “我外祖母一向良善。”孟绮罗说到这里，对身边的人说道，“出去瞧瞧，魏老夫人到了没有，就说魏贤妃想她了。” 魏贤妃听到这里，脸色难看得快要滴出水来了。 姓孟的这个贱人，靠着瑞王坐上了贵妃之位，居然还真的就当自己是根葱了，别半夜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孟绮罗和魏贤妃你来我往，其他的妃嫔哪敢说话，只能低着头喝茶吃点心。 以前皇上好好的时候，这些妃嫔偶尔还会跳出来说几句话，现在皇上的面儿都见不着，甚至有人说皇上已经没了，她们这些人都不知道明日是死是活，现在连气儿都不敢喘得太粗，哪里敢掺和贵妃和贤妃之间的争斗。 没一会儿，各府的当家主母和姑娘们也都进宫了。 其实今日没几个人想进宫，孟绮罗这贵妃是怎么来的大家都知道，可又正因为知道，所以又不得不来，免得瑞王以为自己对他不敬。 不管怎么说，人来得多了，又抱着不得罪人的心态，因此看上去倒是其乐融融，宾主尽欢。 倒是宋老夫人的一看到魏老夫人到了，便拉着她说起话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年未见的老姐妹。 第631章 魏老夫人脸色却出卖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她唇角却带着笑，看得出来，只是在勉强维持着体面。 之前听到宋老夫人和魏贤妃之间对话的嫔妃们，这会儿哪里还猜不到是为什么，于是都跟自己娘家人轻声嘀咕了前面发生的事情。 这样一来，大家兴致可不就来了么。 “难不成，宋老夫人真的跑去跟魏老夫人说，让她多疼一些孙女？” “怎么不是呢，定是的，我瞧着这宋老夫人的做派真不像是世家的老夫人。” “这是继室，原本就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老宋伯爷也不怎么让她出门，不过她自己倒也不愿意出门。” “小门小户的不说，但这是不是也太……实在了些？” “这就是老宋伯爷的谋略了，若太精明，这嫡长子的日子如何能过？” 众人了然，顿时对老宋伯爷佩服得紧。 不过这宋老夫人虽不精明，但宋侯爷一家对她倒也是极为孝顺，也算是因祸得福。 只是这“祸”，让人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你往后要是闲了，真的可以让祖母多进宫陪陪你，你会开心许多。”宋不晚朝孟绮罗眨了眨眼睛。 “有理，若有人让我不疼快，我就让祖母进来住着，到各宫走走去。”孟绮罗捂着嘴笑了。 话是这么说，但孟绮罗也不会真的这么做。 宫中险恶，谁知道会不会有那不长眼的特意针对宋老夫人，若真出个好歹的如何交待。 就如眼下，瞧这些人的眼神，就知道她们在嘀咕的是什么。 孟绮罗咳嗽了一声，扬声道：“我外祖母良善，却不爱出门走动，以后还烦请诸位多陪她说说话，我和表姐都会记在心里。” 孟绮罗说到这里，看了宋不晚一眼。 众人：……这意思是，咱们都得陪着宋老夫人说话？ “娘娘说得是，祖母性子静，但心里总是为着别人好，相国寺的高僧都说了，得祖母评点几句，便是莫大的福气呢。”宋不晚笑眯眯地应道。 魏老夫人身子都颤抖了起来，自己一把年纪了，却被这老婆子训斥着让多疼爱孙女一些，这还成了福气？ 宋老夫人自己都听懵了，还有这么一回事？自己怎么不知道呢？这二丫头居然敢不告诉自己。 不过很快宋老夫人便没功夫深感宋不晚为何不告诉她了，因为夫人们都围了上来，想让她评点评点。 不管宋不晚的话值不值得相信，但她既然说了，装也得装一装，而且还得让她看见。 不求这宋夫人的多看几眼，但求不被她记恨上。 “表姐，相国寺高僧的事，是真的？”孟绮罗都被宋不晚说得有些迷糊了，于是小声问道。 “没这事儿。”宋不晚摇头，笑道，“相国寺的高僧又不是闲的，说这个做什么。” 孟绮罗：“那你不怕人家高僧辟谣？” 到时候，大家的脸面都没了。 “相国寺的高僧又不止一个人，哪个高僧会这么闲呢？”宋不晚笑了笑，“若真有这种高僧，指定是背后有人交代了什么，那到时候咱们也寻个高僧出来承认不就得了。” 宋不晚说到这里，又朝宋老夫人那边挑了挑眉，“你瞧祖母，多开心！” 活在当下，才是最要紧的。 孟绮罗也不由得点了点头，她虽然愚钝，但也明白宋不晚的意思。 真有人去质疑，大相国寺的那些高僧总能找出一个或为金钱或为权势所动的，况且又不是很要紧的事。 孟绮罗看向宋不晚，二表姐真是任何事情都可以随手拈来，甚至连后果如何都安排明白了。 这件事情看起来简单，但放在自己身上，或许只会利用自己贵妃娘娘的身份，给外祖母撑撑腰。 可那样的话，到底底气不足，否则外祖母又怎会多年不外出。 宋不晚见孟绮罗看自己一眼，又看一眼，忍不住开口道：“你想说什么便直说好了。” “二表姐，你是如何能想到这些的？”孟绮罗看向宋不晚，“如若当初，我是说假如，是你在宫里，面对我那样的境况，你会怎么办？” 如若当初？可现在就是现在，回不去当初。 “绮罗，宫中自不比民间，我处于你当初的境况，也未必比你做得更好。”宋不晚安抚地轻拍了几下孟绮罗的手背，“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孟绮罗知道，如果是宋不晚，她肯定比自己做得更好。 可宋不晚这么一说，孟绮罗的心里却舒坦了许多。 这一次宫宴，旁人如何不知道，至少孟绮罗和宋老夫人自觉受益良多。 尤其是宋老夫人，她居然不再害怕与人交往。 自这次宫宴以后，各家给靖安侯府老夫人递的帖子一日多似一日，她几乎每日都出门。 赵氏劝了多次无用，只能搬出宋不晚来。 宋不晚看着宋老夫人，一脸忧心地说：“祖母，您这些日子瘦了呢。” “瘦了？”宋老夫人却是心头一喜，“瘦了好，人精神！” “可您这个年纪了，得不偿失。”宋不晚摇了摇头，“那好马还得跑跑歇歇的，您这天天出去遛，身上保命的肉都快瘦没了呢。” 说完，宋不晚又一声长叹，叹得宋老夫人心里都有些抽抽。 什么叫保命的肉都没了，那自己……宋老夫人虽然很享受被人吹捧的滋味儿，可她头脑还是清醒的，知道自己这个年岁，什么都没有身子康健更要紧，有命才有一切。 为此，从这一天开始，宋老夫人保持着四五日出门一次的频率，平时就在园子里散散，精神倒比以往好了许多。 这日子一晃，就快到宋不予出阁的日子了。 宋不予是再婚，定远伯府又急着要娶，因此两家走礼也走得急。 虽然宋不予是再婚，但赵氏和宋侯爷也不会亏待她，除了她之前的嫁妆，又重新置办了一回，这在京都可是独一无二的。 大件都齐全了，剩下的不过是一些日常衣物，另外首饰有新的样式，赵氏也想再添一些。 第632章 为了让宋不予风风光光地出嫁，赵氏整日便带着宋不予在各胭脂和布匹铺子里转悠，看到好的就下手，宋不予都拦不住。 “不晚这些日子干什么去了？”赵氏想到宋不晚也是早出晚归的，不由得有些担心。 “她在东城的城郊买了个大宅子，说是有事要办。”宋不予回道。 “买了个大宅子，我怎地不知？”赵氏眉头了皱，“她那个大宅子是干什么？真要买，为何在东城？” 东城不比西城，都是些地痞流氓和外来人待的地儿，宋不晚天天去那儿，赵氏想想都有些担心。 宋不予早就想到了这一层，但宋不晚没说什么，只把无忧叫了过来。 无忧当着宋不予的面，单手劈了一块砖，她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娘，不晚要做什么心里清楚着呢，不是咱们管得了的。”宋不予拍了拍赵氏的胳膊。 “唉，不晚打小……”赵氏说到这里不由得愣了一下，“不晚打小就不听话，可她小时候稀里糊涂的，老是闯祸，怎地现在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想着判若两人的次女，赵氏觉得脑子都有些胀，她担心着宋不晚，却也知道自己的担心，对于宋不晚来说好像毫无用处，甚至说出来都是负担。 “或许是小时候祸闯多了，便没有祸可闯了。”宋不予笑了笑，看向赵氏，“娘，您想想啊，云姐儿都这么大了，不晚经的事也不少，您别担心了。” 赵氏是个极好哄的人，听到宋不予这样说，也觉得有道理。 只是说起云姐儿，赵氏倒想起一件事来：“不予，云姐儿还是留在娘身边吧，等你在那边站稳了脚跟，再把云姐儿送过去。” “这……”宋不予有些舍不得女儿。 “在娘身边你还不放心啊？咱们家人口简单，她也自在。”赵氏看着宋不予，“新姑爷和伯夫人都好，只是这定远伯府还有其他人呢，大家的性子究竟如何，你不也得先看看？就莫要让云姐儿分了神，娘这也是为了你好。” 宋不予知道赵氏说得在理，再舍不得也只能点头，反正也是在自己的娘家，但同时也很惊讶，没想到这是竟是她娘能说出来的。 见女儿如此神情，赵氏不由得好笑：“怎地，你们都长大了，我都做外祖母的人了，我还不能……” 赵氏说到这儿，想到以往的自己，也不由得有些脸红。 “娘，您说什么呢？您是天底下最好的娘。”宋不予抱着赵氏的胳膊，像小姑娘一样撒着娇。 见长女如此，赵氏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应该是从过往的伤痛里面走出来了吧。 “不过娘，云姐儿我早晚还是要接到伯府的。”宋不予自己有娘疼，也希望女儿有娘疼，姑娘家在亲娘身边的日子本就不长。 “好，我答应你。”赵氏心疼地看着女儿，“我难道还会是那种拆散你们母女的恶人？” “女儿不是这个意思。”宋不予靠在赵氏的肩头，小声道。 赵氏抬手像小时候那般，轻轻抚了抚长女的面颊。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吹过一阵风，将马车的车帘撩起一角，窗外掠过一个人影，赵氏不由得眉头皱了皱。 “娘，那个人是罗淞？”宋不予也坐了起来。 “你也瞧见了？”赵氏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不是在牢里么，怎会……”宋不予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这事儿定有蹊跷。”赵氏咬牙，又安抚宋不予，“你且放心，便是罗家是祭酒的时候，我们尚不怕他，更何况是现在。” 宋不予点了点头，但心里却警醒了起来，赤脚的不怕穿鞋的，现在的罗淞要做什么，可比以往放得开。 尤其是云姐儿，千万不能让他接触到。 不过这会儿云姐儿在侯府后宅，罗淞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他也见不着。 这时，宋不予听到赵氏对春柳道：“你现在就让人去跟着罗淞，看他落脚处在哪里，到底要做什么，切不可打草惊蛇。” 宋不予不禁觉得惊异：“娘，我还以为您会让人跟爹说呢。” 赵氏听了，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以前她真的是如此，一有事便想着要找侯爷。 可儿女都这么大了，侯爷又经常不回来，有许多事情，总还得自己来。 “你爹这些日子，每天早出晚归的。”赵氏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道，“查出罗淞在哪儿，想做什么之后，我就会告诉你爹的，你怕放心，不会让他有机会伤害你和云姐儿。” “娘，女儿信您的。”宋不予不禁红了眼眶。 母女俩说着话儿，便到了胭脂铺子。 胭脂铺子旁边便是首饰铺子，母女俩在这里便耗费了半日时光。 “娘，今儿不回去了，女儿请您去春风楼吃饭。”宋不予笑挽着赵氏的胳膊。 “好，那娘可得好好儿地吃一顿。”赵氏也笑着应了，又道，“不如让人去寻寻你妹妹，叫她一块儿过来吃饭。” 宋不予自是点头应了。 两人到了春风楼，正好宋不晚也赶到了。 看到宋不晚不施脂粉，头上连钗环都没戴一支，赵氏不由得眉头皱起。 “不晚啊，你这整天到底在忙些什么？”赵氏不由得问道。 “我……”宋不晚不知道该怎么跟赵氏说，能说自己在研究武器吗？ 通过西越国这件事情，宋不晚知道，想要自身硬，除了国力强盛之外，武器也很重要。 国力强盛这不是一日之功，但改变武器的应用，却是可以立竿见影的。 以前宋不晚从来没想过这些事情，只是在位于边境的地方囤些米粮和草药，但这只是援助而已，起不了决定笥的作用。 为此，宋不晚特意买了个大宅子，雇了些人让他们日夜在里面研究短刃、连弩和火铳之类的兵器。 创造发明这些宋不晚知道自己不会，但她可以把已知的兵器提前现世。 为了这件事情，宋不晚早出晚归，不但要绘图，而且有的时候还要亲自上手制作。 第633章 宋不晚做的这些事情，她真的没办法跟赵氏和宋不予。 在哪朝哪代，这些说起来，都应该是男人做的，说出来只会让她们更加担心。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吗？”赵氏不满地看着宋不晚，“不行，我得去瞧瞧。” “娘，我告诉您就是了，我租了个大宅子囤粮食的。”宋不晚说道。 “为何要囤粮食？”赵氏不解，“今年瞧着收成应该不错，你囤了粮食做什么？” “我觉得冬日里会有雪灾。”宋不晚胡诌道。 “你，你觉得冬日会有雪灾？”赵氏看着宋不晚，“就凭你觉得？” “呃，是夜观星象。”宋不晚赶紧换了个说法。 等到冬天，再说自己对于观星象还不熟练，看错便成了。 赵氏狐疑地看着宋不晚，但也知道她一向喜欢看杂书，算了，不过就是些粮食，到时候自己偷偷买下来，再便宜卖出去就是了。 就算是要亏，也是亏自己的。 暂且将宅子的事放下，赵氏和宋不予将罗淞的事情告诉了宋不晚，且问道：“不晚，你说这个罗淞是怎么出来的，他不是还在牢里么。” “我回头去打听打听。” 宋不晚也没想到，罗淞居然能出来，而且能如此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人前。 吃过午饭，宋不晚又忙去了，赵氏和宋不予面面相觑，还是无奈地回了侯府。 回府后，赵氏让人炖上一只人参鸡给二姑奶奶回来吃，又叮嘱了丫鬟婆子千万别带着云姐儿出门，这才放下心来。 可云姐儿不出门，她俩不行啊，这天一凉就到宋不予要出阁的日子了。 虽说嫁妆都备好了，但还有许多琐碎的事情。 没想到，那日赵氏和宋不予在银楼刚看完新到的首饰，一下楼，便见罗淞站在那里，似乎像是特意在等她们一般。 宋不予暗道不好，可这会儿再退回去，只怕也来不及了。 母女俩对视一眼，都猜到了罗淞的意图。 现在京中瞬息万变，罗淞的事宋不晚前日也查出来了，他父亲罗祟的事又出了新的状况，国子监司业居然主动到大理寺自首，说事情都是自己干的，与罗祟无关，而且桩桩件件他都能说得清楚明白。 在这种前提下，只能先将罗淞放了。 “娘，不如听听他是怎么说的。”宋不予轻声说道。 “只能如此了。”赵氏点点头。 如果罗淞打定了主意要找她们，她们再回到银楼，罗淞也一样会跟过来。 赵氏和宋不予不过妇孺，倒不如在这大街上，至少还有护卫和百姓在此。 “见过岳母。”罗淞朝赵氏行了一礼，竟以“岳母”相称。 “不敢当，我女儿已经与你和离了，你我之间再无干系，切莫再如此称呼。”赵氏冷了脸，厉声喝斥道。 “岳母，我与不予虽已和离，但对您可一向是敬重的。”罗淞朝赵氏笑了一下，“况且，云姐儿还在府上不是吗？” 见罗淞提到云姐儿，宋不予不由得心里一紧，知道他是故意的。 “那又如何？我已与你和离，云姐儿也归我所有，我们与你再无瓜葛。”宋不予怒斥着罗淞，“你但凡还要点脸面 ，就该离我们远着些。” “脸面？”罗淞一声哂笑，“你瞧我如今的模样，哪里还会要脸面。” 这话说得宋不予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他，罗淞确实一身无赖模样，哪里还是个要脸的人。 “不管你要不要脸面，又是怎么出来的，你最好莫要打我们的主意，否则，我定会叫你后悔。”宋不予一脸嫌弃地看着罗淞。 “不予，我能出现在你和岳母面前，自然就不怕什么。”罗淞朝宋不予面前行了两步，“我如今过得艰难，想求你资助一二，若他日我有了出息，定……” 罗淞的话还没说完，宋不予便“呸”了回去：“你好有脸，居然敢向我借银子？” “我定会还你的。”罗淞咬牙道。 “不借，你别做这个梦了！”宋不予的态度也很是坚决。 “宋不予，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这么狠心？”罗淞盯着宋不予，“我只求你帮我这一把。” “你我之间无恩可言，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嫁了你。”宋不予毫不松口，甚至恨不得这会儿就让人把罗淞给重新抓到牢里去。 “你不怕吗？听说你又要再嫁了，你不怕你婆家知道你还和前夫纠缠不休？”罗淞说话的时候，还朝四周看了一眼。 听到罗淞这一句，宋不予便知道，这个男人已是死猪不怕滚水烫，是真的不要一点儿脸面了。 往后，他搞不好还会去褚家闹。 定远伯夫人和褚鸣对自己确实不错，但是他们恐怕也接受不了这一个这样的儿媳。 这个时候，已经有人渐渐朝这边瞧了。 京都百姓任何时候，都不乏喜欢看热闹的人。 “你要多少？”赵氏开口问道。 赵氏不想让宋不予为难，如果能用银子能解决的事情，也不是不成。 “娘，不能给他。”宋不予扯了赵氏一把，“我便是不嫁了，也不惯着他。” “可……”赵氏很是为难地看着宋不予，可褚家实在是一门好亲啊。 罗淞既然能出来，定然是有人作保，想再把他关进去，只怕也是不容易的，回头他若再闹起来，可怎么是好。 “岳母，我不要很多，一千两足矣。”罗淞伸出一个手指头。 “一千两？你怎么不去抢呢？”宋不予将店小二在门口端着迎客的茶水，拿起来就朝罗淞泼了过去。 “宋不予，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罗淞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怒视宋不予。 “你敢威胁我女儿？”赵氏朝护卫喊道，“来人，把他给我赶走。” 护卫听到这一句，立即走到赵氏身边，冲着罗淞喊道：“请速速离开，否则别怪我等将你驱离！” “我为何要离开，这是大梁的京都，不是你们靖安侯府，我为何不能站在这儿。”罗淞冲着赵氏和宋不予大声喊道。 赵氏见罗淞这样一副不要面皮的模样，气得发抖。 第634章 罗淞这一声喊，四周立即有人朝这边围了过来。 “罗淞，你还要不要脸？”宋不予怒视着罗淞。 罗淞唇角露出一抹笑意，他当了宋家多年的女婿，深知宋家人的脾性，如果宋不晚在这儿，他还要斟酌一二，而赵氏和宋不予都是性子软的，她们能耐自己如何。 赵氏倒不怕罗淞，而是投鼠忌器，怕闹大了影响到宋不予的名声。 偏这时，一声厉喝从人群中传来。 “这是哪个不要脸的敢拦着我儿媳妇和亲家母？” 人群四散开来，一个衣着华贵，但却英气勃勃的妇人当中走了过来。 宋不予瞧着不由得心神激荡，这是她未来的婆婆定远伯夫人，听她这话的意思，竟是来为自己撑腰的？ 定远伯夫人乃将门虎女，非一般妇人可比，看到她，宋不予莫名心安。 “小侄见过定远伯夫人。”罗淞自然是认得定远伯夫人的，当即躬身行礼。 “我可没你这样的侄儿，你又是何人？”定远伯夫人倒不是作伪，她是真的不认识罗淞了。 罗淞坐了牢，瘦得跟竹竿一般，又是一副不修边幅的无赖模样，定远伯夫人认不出来也在众人意料之中。 “小侄罗淞，是不予的相公。”罗淞回道。 定远伯夫人一听是罗淞，当即就爆了。 “我呸，原来是你啊，我儿媳早就跟你和离了，你竟还自称是她相公？”定远伯夫人的手差点指到了罗淞的脸上，“你养外室不说，还贪赃枉法，有什么脸面再来找我儿媳？我要是你，早一头撞死在天牢了，这会儿只怕都已经投胎。” 一想到罗淞竟跑来纠缠宋不予，万一他把婚事给搞砸了，自己好大儿这辈子就没媳妇了，定远伯夫人就恨不得生吃了他。 罗淞万没想到，定远伯夫人居然在这个时候，对宋不予还如此满意，甚至为了她当众责骂自己。 难怪之前母亲总说定远伯夫人和赵氏二人，虽都贵为伯夫人，但一个是泼妇，一个是狐狸精，毫无世家伯夫人的气派可言。 “定远伯夫人，我虽与宋氏和离，可我还是云姐儿的爹。”罗淞说得铿锵有力，但脚上却默默地后退了两步。 “你还有脸说是云姐儿的爹？当初是不是你不要云姐儿的？那么多人都瞧着呢，况且，云姐儿现在姓宋可不姓罗，你可别把你们家祖宗的脸都丢了。”定远伯夫人丝毫不顾忌旁人怎么看，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老百姓听得津津有味，赵氏和宋不予却是目瞪口呆。 面对这样的定远伯夫人，罗淞再大的本事施展不出来。 定远伯夫人原本还有些担心宋不予会不会不喜欢自己这模样，保见她却是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有些飘飘然，当即一双利目又扫向罗淞。 罗淞这会儿心里已经有了些微惧意。 原本定远伯的婚事和云姐儿是罗淞拿捏宋不予的要害，可定远伯夫人横插一杠，等于已经跟宋不予挑明了态度，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个。 但罗淞还是不甘心，他盯着定远伯夫人道：“定远伯夫人，任你怎么说，云姐儿的身上都流着我罗家的血，她与我始终是父女，只要有我活着一日，她便是我的女儿。” 罗淞说这话的时候，深深看了宋不予一眼，他知道，在她的心里，女儿有多要紧。 定远伯夫人再喜欢宋不予，再不计较，能容忍她带过去的女儿对亲爹念念不忘？ 如果不把云姐儿带过去，自己就能要回云姐儿，宋不予能放心？ 想到这里，罗淞得意地笑了一下，他就不信拿捏不了宋不予。 宋不予自然也看出罗淞打的是什么主意，可她明知如此，却又没有别的办法，一旦褚家不接受云姐儿，她也只能放弃这门亲事。 可没想到定远伯夫人却拿起马鞭朝罗淞抽了一鞭子：“流着你罗家的血又怎样？她马上就是我定远伯府的长孙女，你能见到她一面算你有本事。” 罗淞被定远伯夫人猝不及防地抽了一鞭子，痛得当即跳了起来。 但听到定远伯夫人这么说，惊讶更多。 “你，你定远伯府的长孙女？”罗淞捂着胳膊难以置信地盯着定远伯夫人。 “没错，她娘是我家长媳，她自然就是我定远伯府的嫡长孙女。”定远伯夫人用马鞭指着罗淞，“你也不看看你算个什么东西，但凡还有一点儿人性，就不应该来找云姐儿。” 定远伯夫人打起罗淞都不会手软，更何况骂他，更不会嘴软。 而且说起嫡长孙女来，定远伯夫人心里都是泪，她生了三个儿子，老大带坏了头，下面的都懒得娶亲，她一大把年纪了，连儿媳都没一个，更别提孙子孙女了。 至于云姐儿，定远伯夫人也是抱过来，玉雪可爱的小姑娘，养了三四岁来给自己做孙女，这等于是白得一个，有什么不好的？ 定远伯府恨不得连笼子里的鸟都是公的，天知道她多喜欢小姑娘。 想到云姐儿居然有罗淞这样一个爹，定远伯夫人拿着鞭子的手便硬了硬。 罗淞被定远伯夫人盯得不由得身子一抖，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大梁京都是讲王法的地方，定远伯夫人当众殴打百姓，我……我要报官。” “你报啊，你现在赶紧报，要不要我给你找个官差来？”定远伯夫人一扬鞭子，罗淞连滚带爬地又退出一丈多远，“你当街骚扰良家女子，我还打不得你了？” 见此，百姓们也议论纷纷。 “就是，这不要脸的，都和离了还纠缠不休。” “以前还是祭酒家的公子呢，也不知道怎么教出来的。” “快滚，就你还敢告官，是不是想大家都动手？” “那也不是不行，到时候法不责众，官府还会把咱们都抓进去不成。” 京都百姓都是体面人，最见不得罗淞这样的无赖，尤其是他之前居然还是官家子弟，且自己也是官身。 越是如此，越让人厌弃。 便是没有定远伯夫人动手，估计也有人朝他扔烂菜叶子。 第635章 当初罗淞和宋不晚和离的时候，在宋家门口发生的种种，许多人可都是瞧见了的。 便是没有亲见的，也听人说过了的，对于这件事情，也有些了解。 在众人的怒斥声中，罗淞终于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赵氏和宋不予终于松了一口气，走到定远伯夫人身边行了一个大礼，以示感谢。 定远伯夫人赶紧扶起二人：“都是一家人，如此客气做什么！” 之后，几人又向百姓行礼，感谢大家的仗义执言。 “春柳，快去，给大家买烧饼。”赵氏吩咐春柳。 百姓听了，顿时乐呵起来，这靖安侯府就是仗义，懂得感恩，帮着说几句话就有烧饼吃。 下次再见到那罗淞，一定要揍他个满脸开花，要不然哪里对得起靖安侯夫人这烧饼。 定远伯夫人知道，这事儿是靖安侯家的二姑奶奶最先做出来的，因此默默记住了。 感恩之心不分贵贱，不止要对上，还要对下。 “娘……”这时身后突然响起急切地喊声，定远伯夫人朝后看去，便见褚鸣骑着马疾驰而至，顿时脸色一沉。 褚鸣走近定远伯夫人，才发现赵氏和宋不予也在，不免脸一红。 “见过伯母，见过……宋夫人！” 褚鸣低头行礼，宋不予瞧见他颈脖都是红的，不由得脸上也有些发烫。 “你怎地这会子才过来？”定远伯夫人朝着褚鸣的肩膀用力地拍了一掌，宋不予瞧着胸口都跳了跳。 “我听见有人说您有这里……”褚鸣说到这里看了赵氏和宋不予一眼，将要说的话压了下去。 褚鸣想说，听到有人说他娘在这里打架，他便立即赶了过来。 可万没想到，赵氏和宋不予也在，那是不是说，她俩也看到自己亲娘跟人打架了？ 可，跟谁呢？ 褚鸣四周瞟了一眼，也没看到有哪个是能跟他娘拼上一拼的人。 “你还说？原本应该你管的事，现在你娘来帮你管，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定远伯夫人戳了戳褚鸣的额头。 “娘，到底何事？”褚鸣压低声音问道。 “你媳妇那前夫，居然当街拦住她，找她要银子。”定远伯夫人在褚鸣耳边压低声音道。 “什么？”褚鸣怒目圆瞪。 “你娘我已经把人打跑了，但难保有下一回，你可得好好地看着你媳妇和闺女。”定远伯夫人说着又拧起褚鸣的耳朵，大声道，“你要是保护不好不予和云姐儿，我就把你赶出褚家。” 这意思是，要儿媳和便宜孙女，也不要儿子。 “娘，您轻点儿，小心手疼。”褚鸣的脸都皱成了一团。 赵氏和宋不予都看傻了，褚鸣好歹也是四品宣武将军啊，这就当街揍上了？ “亲家母，你，你还是松手吧，好歹给褚将军留些脸面。”赵氏上前劝解道，但也不敢太大声。 赵氏以前跟定远伯夫人是聊得挺来的，但也不知道她这么能打，心里不免有些发悚。 “亲家母你别管他，他在外的脸面靠他在战场上挣，在内的脸面，靠他在他媳妇面前挣，与我这个当娘的何干。” 定远伯夫人拍了拍手，然后握着赵氏的手道，“亲家母放心，你女儿嫁到我家，只有享福的份。” 以前若听到这一句，赵氏只会觉得定远伯夫人只是口头上客气客气，她也不指望女儿在婆家享福，别受欺负便行。 但今日一见，赵氏觉得定远伯夫人说的是实在话。 “亲家母，多谢你！”赵氏真心表示谢意。 第636章 “要说谢，还是得我谢你，给我一个女儿还给我一个孙女儿。”定远伯夫人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你放心，回头聘礼足足的。” 赵氏被定远伯夫人说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这在旁人看来都是嫌弃的地方，怎么在她嘴里，竟都成了好处。 再投契，也不能在大街上说话，而且天色也不早了，因此定远伯夫人给褚鸣使了个眼色，决定一起送赵氏和宋不予回府。 “亲家母，我有许多话想跟你商量，你我同坐一辆马车如何？”定远伯夫人笑眯眯地问赵氏。 赵氏明白定远伯夫人的意思，看了宋不予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定远伯夫人这个当娘的给力，奈何褚鸣一看到宋不予便不知道手脚落在何处。 因此一路上褚鸣骑着马守在马车旁边，只是鼓了几次勇气，也没开口跟宋不予说一句话。 倒是宋不予想了想，拉开帘子看向褚鸣：“褚将军，今日的事多谢了伯夫人，将军回头代我好好谢谢。” 代她？她让我代她好好谢谢？褚鸣脑子一嗡，过了半晌，才木讷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副将见此，只觉得没眼看。 将军在打仗的时候运筹帷幄，那脑子比哪个都灵光，怎地碰到了未来的将军夫人，就成了榆木疙瘩。 “将军，说话呀！”副将戳了戳褚鸣的胳膊。 褚鸣瞪了副将一眼，尔后看向宋不予，硬生生挤出一个“好”字。 经过今日的事，宋不予已经认定了褚鸣，只是他不开口，自己又有什么办法。 最终，宋不予朝褚鸣灿然一笑，然后放下了车帘。 褚鸣看着晃动地车帘，顿时心里一阵失落。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香气飘了过来，褚鸣一拉缰绳，竟骑着马跑开了。 定远伯夫人听到外面的马蹄声，忍不住撩开车帘看了一眼，却只看到长子的背影，不由得暗骂得，活该你媳妇先嫁给别人，都这个年纪了，还不知道怎么哄女人开心，哪有送到半道儿走人的。 “这臭小子不懂事，亲家母莫怪，往后我定好好收拾收拾他。”定远伯夫人一脸无奈地向赵氏道歉。 “有什么好怪的，他是个将军，手头的军务定是不少，无碍的。”赵氏说的也是真话，褚家的家世人品都极好，这些小事情何须计较。 定远伯夫人见赵氏如此好说话，心里又暗自将长子骂了一顿，当初但凡灵光一些，哪用得着如此周折。 可没一会儿，马蹄声又回来了，定远伯夫人再一次掀开车帘。 褚鸣手上拿了一个油纸包，定远伯夫人一看就知道，油纸包里是一包驴肉包子。 “这驴肉包子极香，每日一出炉便遭哄抢，极难买到，你尝尝。”褚鸣将油纸包递给宋不予。 驴肉包子？宋不予一愣，万没想到褚鸣是给她买驴肉包子去了。 定远伯夫人默默地放下车帘，听天由命吧。 这驴肉包子定远伯府一家人都喜欢吃，褚鸣只要回京，定远伯夫人几乎每天都要差人去买这驴肉包子。 可宋不予是个斯斯文文的姑娘家，而且不止宋不予，宋家人都斯斯文文的，估计吃的包子都是那种小巧玲珑的。 这驴肉包子宋不予吃半个怕是就饱了，你给她吃，她……唉，这混小子，你喜欢的别人不一定喜欢啊！ 便在这时，副将拿了一包驴肉包子递过来，笑眯眯地说：“夫人，将军说这一包是送给您和靖安侯夫人吃的。” 第637章 定远伯夫人不由得鼻子一酸，这个时候还能想到自己这个亲娘，儿子还是个好儿子。 趁着拿包子，定远伯夫人还是瞟了一眼前面，看到宋不予将驴肉包子接了进去，心里勉强松了一口气。 “你，吃不吃？”定远伯夫人拿起油纸包问赵氏。 “闻着，倒挺香的。”赵氏说完，拿起小碟子，就挟了一个过去。 定远伯夫人以为赵氏会推辞，没想到她竟吃了起来。 “好吃吗？”定远伯夫人莫名地有些紧张。 “好吃！”赵氏点头，“我初来京都的时候，也吃过驴肉包子，后来我们家侯爷不喜欢，我再没吃了。” “你吃过啊？”定远伯夫人惊讶道。 “吃过啊！”赵氏凑近定远伯夫人小声道，“我极喜欢吃的，我家在江南那边，听说过天上龙肉，地上驴肉，可我以前都没吃过。” 见赵氏这么说，定远伯夫人默默地将手中的驴肉包子全都塞了过去：“都是你的！” “不……”赵氏刚要推辞，定远伯夫人便道，“我想吃让那小子去买便是了。” 见定远伯夫人诚心，赵氏想着为几个包子推来推去的也没必要，便接了。 倒是定远伯夫人赵氏吃得极其斯文，定远伯夫人还是没忍住：“你真喜欢？怎地吃得这么小心翼翼的，你若是不喜欢吃就不吃，你我姐妹一般，不用勉强自己。” 赵氏一脸惊讶地看着定远伯夫人：“亲家母，我说的是真的，是真喜欢。” 直到赵氏吃完一个包子，又再挟了一个。 定远伯夫人喃喃道：“原来吃包子也可以这么斯文。” “也不是！”赵氏红着脸解释，“我喉咙管儿小，一口吃多了容易咽着。” “天生斯文！”定远伯夫人点了点头，“以后想吃什么喝什么跟姐说，姐宠着你。” 赵氏：…… 等到了靖安侯府，赵氏母女俩都快吃饱了。 下了马车，宋不予抱着油纸包，红着脸对褚鸣道：“这驴肉包子极好吃，我拿回去给家里人也尝尝。” 褚鸣看着那纸包，也没几个了。 “你自己吃，我这就去买。”褚鸣说着再一次上马，没等宋不予开口，就又走了。 “他这是干什么去啊？”定远伯夫人吓了一跳，“一阵风似的跑了几趟。” “买包子吧……”宋不予都觉得有些无地自容，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说这包子极好吃啊。 定远伯夫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当即抚掌乐道：“果然是我们家的媳妇，和我们家人一样喜欢吃驴肉包子。” 宋不予终于松了一口气，赵氏又留定远伯夫人进去喝茶。 定远伯夫人想想自家臭小子还要再来，便应了，等到褚鸣送了包子过来之后，再一同归家。 于是这一日晚膳，靖安侯府的厨娘都歇了，因为新姑爷买了很多驴肉包子过来，大家吃包子就够了。 后来宋不予才知道，褚鸣出了高价，把来买包子人手上的包子都买了下来。 这谁不愿意呢，买个包子还有钱挣，明日还来买。 只是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靖安侯府就闻不得驴肉味儿，就连赵氏对驴肉包子的心都淡了。 倒是宋侯爷知道了宋不予被罗淞纠缠之事，怒不可遏，当即便派人去查，没想到，竟查到了八皇子头上。 八皇子还未定亲，也铆足劲想娶昭华郡主。 但他为何要把罗淞弄出来？宋侯爷皱着眉琢磨了一下，便猜出个大概。 褚鸣是年轻人里难得的虎将，而且打起仗来极有章法，未来不可限量。 八皇子想要成事，自然不希望褚鸣和瑞王成为连襟，可想断了瑞王与不晚的亲事，那是难上加难，于是便在不予的婚事上动手，能斩瑞王一臂是一臂。 “敢动到本侯的闺女头上，就看你的骨头有多硬。”宋侯爷冷笑道。 媳妇和儿女，对于宋侯爷来说，这是他的底线。 而此刻，罗淞战战兢兢地跪到八皇子面前，汗透重衣，他已经跪了足足两个时辰。 但这些比起在天牢的日子，这倒也真的不算什么。 罗淞唯一担心的是，自己会又被重新送那个阴暗潮湿，老鼠横行的地方。 “殿下，都是小的办事不力，求您再给在小的一个机会。”罗淞整个人都快要趴到了地上。 八皇子一脸嫌弃地看着罗淞，然后踱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真的想不明白，你父亲好歹也是祭酒，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儿子？”八皇子摇了摇头。 “罗祭酒的眼里只有银子，自然没有时间好好教儿子。”九皇子坐在桌边一边吃着果子，一边嘻嘻笑道。 “九弟说得倒也在理。”八皇子笑了一下，坐到九皇子身边，看着罗淞，“你说再给你一个机会，便是给你了，你又要怎么办呢？” “回殿下的话，在宋不予出阁那日，小的把云姐儿偷出来，她定然是嫁不成的。”罗淞阴阴一笑。 “那你怎么偷？”八皇子一脸嘲讽地看着罗淞，“听说靖安侯府的护卫曾经都是宋家军，虽然他们老的老残的残，但可都是见过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