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时节》 第一二一章 结仇 转眼便到了春日宴的日子,范秋筠早早便打扮妥当,她的一身行头都是花了大价钱,让绣娘赶工缝制的,素雅不失鲜亮,雍容又不张扬。 可是来接她的却只是梁王府的云嬷嬷,却不见赵云暖的影子。 范秋筠不悦,这个姑子太不识礼数了。 现在就能议亲了,待到除了服,就把她远远嫁出去。 有郡主的封号又如何,只要嫁得远,就是皇后娘娘也管不了娘家的事,再说,藩王的郡主又能有什么好亲事,要么是破落户,要么就是穷书生,到那时,隔三差五就有穷亲戚上门打秋风,看她还有什么威风可抖。 至于远在白鹤山的赵时晴,范秋筠压根没有放在眼里。 一个养女而已,多看她几眼对她都是施舍。 云嬷嬷默不作声,却把这位表姑娘嘴边的那抹不屑尽收眼底。 梁地偏暖,紫藤花已经盛开,将偌大的山庄渲染得如梦幻般美丽。不仅是那一道道紫藤花墙,还有各种奇花异卉,此时也都从暖房里移了出来,咤紫嫣红,争奇斗艳。 范秋筠到的时候,山庄里随处可见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的贵女,梁王府还在孝期,所以这些贵女们的衣裙都以淡雅为主,却又与满园的紫藤相得益彰,显然在穿着打扮上都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她们或说笑,或吟诗,或做画,各得其所。 范秋筠的目光在贵女们身上飞快掠过,却没有看到赵云暖。 她心中的不悦越发强烈,怎么搞的,把她接过来,赵云暖自己却还没有到,这是故意晾着她,还是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 难怪阿娘常说,姑娘大了就要嫁出去,留在娘家早晚要留出事情来。 赵云暖过了年就二十了,一大把年纪却还要赖在娘家,也就是姑母懦弱,若是放在其他人家,即使嫁不出去,也给打发到庄子里了。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片喧传,紧接着,一名内侍尖着嗓子高声喊道:“大郡主到——孟大小姐到——” 原本还如珍珠般散落在花丛中的贵女们,此时全都向那边聚拢,个个脸上都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范秋筠在心里冷哼,这些梁地女子,与吴地的那些也不遑多让,都是趋炎附势的,她就不信她们会这么想见赵云暖,不过就是装模作样罢了。 等等,孟大小姐? 和赵云暖一起来的孟大小姐,莫非就是那什么孟老翰林从山沟沟通里找回来的老孙女? 是的,在二八年华的范秋筠看来,已是花信之年的孟大小姐,就是老女人了,既然她是孟家的孙女,那不就是老孙女吗? 想到这里,范秋筠顾不上嘲笑那些贵女,她提起裙子,也朝着那边走去,丫鬟敏儿忙在后面跟上。 只见赵云暖正向贵女们引荐站在自己身边的女子,那女子身材高挑,同样一袭素淡的衣裙,如云的秀发上也只插着两支羊脂玉的簪子,和这满园的贵女们相差无几的装着打扮,可那飞扬入鬓的蛾眉,明亮如星的眼眸以及那宠辱不惊的气度,硬生生让她与周围的贵女区分开来,却又不似那百花丛中的牡丹占尽芳华。 她很美,也很耀眼,却又留了三分余地,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想要靠近,如杏花迎向微雨,如夏荷沉醉于月色。 范秋筠的脸色白了白,这就是孟家找回来的孙女? 不是在山沟沟里长大,粗卑丑陋,难登大雅之堂吗? 不是芳华已逝,老得嫁不出去了吗? 范秋筠后退了两步,却又强撑着站稳脚跟,她这是怎么了? 这女子虽然有几分姿色,也有几分气度,可是只要不是瞎子,一眼就能看出,她的眼中已有风霜,那是深闺里娇养的小姑娘没有的,更是无论怎么保养也褪不掉的。 老了,就是老了。 而她刚过十六岁生辰,如果说她是含苞欲放,那么这个姓孟的就是残花败柳了。 范秋筠笑了,很为自己能想到残花败柳这个词而得意。 嘴角含笑,脚步也轻盈起来,她走得很美,风摆杨柳般走了过来。 之前云嬷嬷已经向那些贵女们介绍过范秋筠,大家都知道她是聂老王妃娘家的外甥女,算是大郡主的表姐妹。 因此,见她来了,闺秀们不约而同给她让出一条路来,这让范秋筠更加自信。 她有做官的叔伯,有清贵的外家,有丰厚的嫁妆,还有青春和美貌。 孟大小姐有的,她全都有,而她有的,孟大小姐却没有。 她打听过,那孟家虽不至于家徒四壁,可也捉襟见肘,孟老翰林虽然寻回了这个孙女,可是家里的资源却全都给了继室所出的孩子们,能给孟大小姐的,也只有一个书香门第出身的虚名而已。 这种出身,在梁王府面前什么都不是。 范秋筠走到赵云暖面前,笑靥如花:“表姐,你怎么才来,筠儿等你很久了。” 赵云暖微微颔首,对范秋筠说道:“范姑娘来得正好,我介绍孟姐姐给你认识。” 范秋筠的笑容僵在脸上,周围的闺秀们心里的小人却在疯狂呐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一个是范姑娘,一个却是孟姐姐,亲疏远近高下立见。 最好笑就是这位范姑娘,大郡主是御封的郡主,咱们这些人哪个见了她不是恭敬行礼,唤一声郡主娘娘,可这位范姑娘却张口便叫表姐,真当随便什么人就能在大郡主面前叫姐的?以为自己是二小姐吗? 赵云暖却已经微笑着对范秋筠说道:“孟姐姐已与王兄订亲,也就是现在,我们还能叫她孟姐姐,下次她再露面时,大家就要尊称一声王妃娘娘了。” 闺秀们全都笑了,连声恭喜,她们之前便听到风声了,今天看到赵云暖与孟晓棠一起出现,她们便心知肚明,今天的春日宴,就是赵云暖专为孟晓棠而办,让她借着春日宴正式亮相,也趁机公布两家订亲的事。 在那一声声恭喜和赞美声中,范秋筠的心越来越冷。 “表哥订亲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姨母可知晓?” 丫鬟敏儿使劲拽她的袖子,想让她不要说了,可是她忍不住,她为了来梁地九死一生,差一点就被聂蓉蓉那个贱人害死了,可是现在,她连赵廷晗的面还没有见到,赵云暖却告诉她,赵廷晗已经订亲了? 这是耍她吧? 对,赵云暖一定是故意的,明明那天他们父女见过赵云暖之后,给聂氏送去厚礼的时候,聂氏看她的目光还是慈爱和蔼,拉着她的手问了很多话,还赏了一对镯子给她。 对,姨母一定不知道这件事,没有父母之命,订得哪门子亲?无媒苟合吗? 赵云暖笑得有些无奈,像是解释给家里不懂事的小辈听的一样:“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没有母妃的首肯呢?只是梁王府尚在孝期,一切从简,怕是要委屈孟姐姐了,不过,宗室该有的礼数,那是一样也不会少的,范姑娘不妨在梁都多逗留几日,三日后梁王府下聘,王兄虽不能回来,但是会请瑞从弟替他前往孟府,我那瑞从弟文采风流,出口成章,到时怕是全梁都的读书人都会去孟府沾喜气。” 赵云暖口中的瑞从弟,名叫赵廷瑞,他与赵云暖是同一个曾祖父,不过他出自庶房。 这位瑞公子,是梁都有名的风流才子,还曾给赵廷暄做过伴读,聂氏嫌他孟浪,把他换掉了。 不过,自从赵廷晗回来后,赵廷瑞常去王陵,所以让他去孟家下聘,显然是赵廷晗决定的。 但是范秋筠不知道这些事,在她看来,赵云暖是在说谎。 “不可能,姨母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给表哥订亲?” 赵云暖面色一凛,寒声说道:“王兄奉旨成亲,莫非范小姐认为母妃会抗旨?” 话音未落,闺秀们齐齐跪倒,却又全都偷偷瞟向范秋筠。 敏儿连忙用力捅了她一下,范秋筠这才反应过来,跪了下去:“筠儿不是那个意思,筠儿......不敢......” 赵云暖的目光掠过她的发顶,看向其他闺秀:“都跪着做甚,免礼吧。” 众人全都起来,只有范秋筠仍然跪在那里,就在刚刚,她感觉到了赵云暖带来的威压,她垂着头,指甲深深陷进皮肉。 她仍然不相信聂氏会同意这门亲事。 其实还真让范秋筠说对了,聂氏确实不同意。 她前脚刚刚见过范家父女,赵云暖后脚就到了,和她说了要和孟家结亲的事,聂氏立刻便否了。 她没有见过孟晓棠,可是只要是赵云暖乐见其成的事,她全都反对。 赵云暖声音冷冷:“大哥在王陵,不能亲自向您禀告,现在我替他说了,任务完成,张嬷嬷,你去把祖母留下的那柄玉如意找出来,我现在带走。” 听到此言,聂氏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不顾仪态地跳了起来:“不许去找,不许去!” 张嬷嬷迈出去的脚悬在半空中,看看聂氏,又看看赵云暖。 赵云暖微微一笑:“那柄玉如意是祖母留给长孙媳的,放在这里,也是让您找为保管,您若喜欢,我让人照样雕上几柄送过来。” 她不动声色,对进退两难的张嬷嬷说道:“张嬷嬷,快去吧,这遂宁宫的东西,没有人比你更清楚放在哪里。” 张嬷嬷叹了口气,却再不犹豫,快步走了出去。 聂氏指着赵云暖,骂道:“你这个不孝女!为什么当年死的那个不是你?为什么?” 赵云暖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为什么死的那个不是她?呵呵,这句话竟然是从亲生母亲嘴里说出来的。 死的是阿映,可阿映为何会死?阿映的死,她这个当娘的难道没有责任吗? 好端端的,聂琼华为何会拐走阿映,还不全都是因为她这个当娘的。 “母妃,我若是你,有生之年我都会为父王为阿映念经祈福行善赎罪,乞求他们的原谅。 算了,我看你病得更重了,张嬷嬷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多派几个人过来吧。” 说完,赵云暖转身便走,身后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她没有回头。 走出屋子,便看到捧着玉如意回来的张嬷嬷,赵云暖打开锦匣看了看,确定这就是祖母留下的那柄,便点点头,对张嬷嬷说道:“那处庄子的地契已经交给你儿子了,我让他过几日便带着小孙子进府看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张嬷嬷眼睛亮了,两个月前,儿媳妇难产,是赵云暖帮她请了王府里早已荣休多年的老稳婆过去,救了她的儿媳,也救了她的孙子。 不但如此,赵云暖还给了她一座小庄子,哪怕以后没有了王府里的差事,他们一大家子也能衣食无忧。 当天晚上,遂宁宫里便多了十几人,聂氏无奈,只好又“病”了。 三日后,赵廷瑞一身光鲜,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聘礼去孟府下聘了。 梁都最繁华的大街上,沿街站满看热闹的百姓,小孩子们努力向前挤,等着抢喜钱,虽然没有丝竹礼乐,但是梁王府的喜钱却是一路洒过去,在百姓们的祝福声中,抬着聘礼的队伍一路向前。 藩王下聘,聘礼数目也只是比太子少十几抬而已,前面的已经抬进孟府了,后面的刚从梁王府里抬出来。 临街的一座酒楼雅间里,范家父女站在窗前,面色铁青地看着从楼下经过的队伍。 “阿爹,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是谁不行,为什么会是那个姓孟的老女人?她哪点比得上我?都是赵云暖从中捣鬼,表哥住在王陵,一定连那姓孟的面都没有见过,还有姨母,她一定不知道这件事,都是赵云暖只手遮天。” “胡说!”范大老爷沉声斥责,“梁王的亲事,岂是大郡主能瞒天过海的?既然她说是聂老王妃同意的,那就一定是,女儿,咱们让那女人给耍了!” 范大老爷口中的“那个女人”是聂老王妃。 范秋筠先是怔了怔,但是她很快便明白过来:“二舅舅岂不是白死了?” 范大老爷冷笑:“这个王妃不要也罢,不过就是一个病秧子而已,凭我女儿的样貌,就是做贵妃都能做的,你放心,阿爹一定找一门比这更好的亲事,你在路上吃的苦也不能白吃,想把我们范家当猴耍,我定让她付出代价,欠我们的,一定十倍百倍拿回来!” 喜欢好时节请大家收藏:()好时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二二章 聂大郎被打了一顿 赵廷晗终于要和心心念念的姑娘共结连理了,可惜他在王陵,不能亲自登门下聘,而远在京城的赵时晴还不知道这件事,赵云暖的信还在路上。 此时她正在白爷府上,一来是替沈观月报平安,二来是向白爷道喜。 今年的秋闱,京师取举人四十五人,白爷就是那第四十五人。 考上举人是白爷的执念,他心心念念多年,现在终于达成了。 看到赵时晴,白爷泪眼汪汪:“小四姑娘,白某此番能够中举,还要多谢你送来的那两本书。” 没错,白爷押中宝了,赵时晴送给他的那两本书,的的确确帮了大忙。 赵时晴哈哈一笑:“白爷,买卖而已,不必客气。” 此言一出,白爷松了口气。 这年头,最难还的就是人情。 一个举人的人情,怎么还?还得起吗?能给京城加盖子的人,欠她的人情,搞不好就要搭上身家性命。 赵时晴打个哈哈,这就不是人情,而是买卖,是生意,成交了,便各不相欠。 白爷眼中多了几分真诚:“四姑娘,以后在这京城的地界儿,只要有需要白某出力的,四姑娘只管说一声,白某随叫随到。” 赵时晴拱手:“白爷敞亮。” 她又说道:“当下便有一事,小四请白爷帮个小忙,就是请白爷帮忙打听一户人家。” 白爷:“哪户人家?” 赵时晴:“宝庆侯府朱家。” 白爷在心中暗道:果然啊,这位不露面则已,一露面就是大事。 “不知四姑娘想要打听朱家哪方面的事?” 赵时晴一笑:“什么都行,哪怕是朱家姻亲、姨娘、家生子,哪怕是朱家的仇人,只要和朱家有关系的事,白爷您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咱们也算是朋友了,朋友小聚,聊聊闲天。” 白爷想了想,叫来阿叶:“去请你师父过来。” 很快,赵时晴便见到了闻名已久的名旦小黄莺。 她之所以知道小黄莺,还是因为小黄莺是萧岳的师父。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小黄莺居然是男人。 不过赵时晴很快便释然了,这年头,坤伶极少,而且唱出名头的更是凤毛鳞角,但凡出名的,大多都是男人。 小黄莺已经不年轻了,但是举手投足无不优雅温柔,就连眼角的细纹里都透着雅致,美人就是美人,无关年龄和性别。 看到小黄莺,白爷用衣袖将原本就光泽可鉴的椅子擦了一遍,这才让小黄莺坐下。 白爷给二人做了引荐,小黄莺坐下,便看向赵时晴:“四姑娘,月月淘气,没给你添乱吧?” 赵时晴忙道:“那倒没有,就是想你们了,想回京城,我没让他来,不高兴了。” 小黄莺微笑:“他是这样,爱凑热闹。” 白爷说道:“师弟,四姑娘想知道一些宝庆侯府朱家的事,我记得戏班子里以前有个孩子就是去了他们府上,你还可记得?四姑娘不是外人,想到什么你就直说。” 小黄莺冷哼一声:“宝庆侯啊,我当然记得。戏班子里的老孙有个女儿,小姑娘生得俊俏,又有一副好嗓子,她自幼在戏班子里长大,没人教她,她硬着唱得似模似样。 我看着喜欢,就让她在我的戏里扮了个没有唱词的丫鬟。 可是这一扮上,就惊艳满堂,于是后来就给她一些有几句唱词的角色,一来二去,便被宝庆侯府世子朱玉看上了。 那孩子本就是个心比天高的,明知道朱玉恶名在外,却还是一头栽了进去,就想着能进府做个姨娘,以后生个一男半女,连带着老孙家也能从下九流的烂泥里拽出来。 我好言相劝,无奈她那老子娘全都欢喜得紧,我劝了也白劝。 一顶小轿就把那孩子抬进宝庆侯府,不久之后,老孙就不唱戏了,说是不能给闺女丢脸,一家子开了家铺子,做些小生意。 那个时候,我们都以为那孩子是给朱玉做了姨娘,直到一年以后才知道,那孩子刚进府时确实是跟了朱玉,可是没过多久,朱玉就把她送给了自己的亲爹宝庆侯,唉,这叫什么事。” 赵时晴的眼睛亮了亮,问道:“她姓孙?现在还是宝庆侯的姨娘?” 小黄莺点点头:“是,她的闺名叫孙灵芝,上上个月小产,她娘来找过我,让我帮忙找了几味药材,说是给她补身子用的。那宝庆侯府怎会连这几味药材都没有?只能是她拿不到而已,唉,可见她在侯府的日子并不好过。” 这时,白爷也插了进来,说道:“都说这宝庆侯府的老夫人是丽太妃的姐姐,不过据我所知,丽太妃的娘家只是旁支,当年这位老夫人是看不起她的,也就是后来丽太妃进了宫,才有了姐妹情份。” 赵时晴笑着说道:“白爷连这事也知道?” 白爷说道:“那时我年纪还小,我家隔壁住着一户人家,她家是做稳婆的,在那一片有些名气,可毕竟是三姑六婆,那附近的小孩都被家里大人告诉,不要和她家孩子一起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偏偏我也是没人一起玩儿,于是我就和她家小孩成了朋友,整日在一起。 她家有个傻婆子,被关在房里不让出来,外人全都不知道,我也是到她家玩的时候才知道的。 那个傻婆子是她家的姑母,以前也是做稳婆的,后来出事摔坏了脑袋,就变成傻子了。 那傻婆子喜欢自言自语,经常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宝庆侯府老夫人看不起丽太妃,就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不过那时她说的是魏夫人和丽妃。” 赵时晴怔了怔,急急问道:“现在那个傻婆子还在吗?” 白爷说道:“这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我记得也就是几个月以后吧,我们住的那条胡同里有一户人家的男人欠了赌债,便在家里放火自焚,他是死了,却也连累了胡同里的其他人家,稳婆家就在他家隔壁,全都五口,连同那个傻婆子,一个也没有跑出来,全都烧死了。” 赵时晴心里咯噔一下,问道:“白爷你......” 白爷苦笑:“出事时,我娘和我已经不在那里住了。” 小黄莺说道:“白哥,以前没听你提起这件事啊。” 白爷:“小时候不明白事,长大以后还能想不通吗?那赌鬼死在哪里不行,为何要在自家房子里放火?胡同里其他人家都有人逃出来,却唯独稳婆一家,一个没剩,全都死了。所以这件事,我就烂在心里了,如果不是四姑娘问起,我不会提起的。” 赵时晴问道:“白爷,那稳婆家还有亲戚吗?如果我没有猜错,白爷侠义心肠,这些年定然悄悄查过这件事。” 白爷无奈:“四姑娘冰雪聪明,我一直很内疚,甚至怀疑这件事的起因就是因为我逗那傻婆子说话,当然,细细一想,肯定没有这么简单,后来我手下有了一些人脉,便去查找那稳婆的亲友,让我查到那傻婆子的儿子,去了万全县一户姓徐的人家,做了上门女婿。” 赵时晴忙问:“那稳婆和那傻婆子的儿子姓什么?” 白爷:“稳婆姓史,傻婆子是她姑姑,也是姓史,她儿子姓李,小名叫老虎,大名不知道。” 赵时晴谢过白爷和小黄莺,兴冲冲回到她在京城的宅子里。 没错,她的宅子,她那巨有钱的外祖父早在她来京城之前,就让人把新宅子修缮好了,只等着宝贝大孙女来了。 这处宅子和白爷那里是一个类型,闹中取静,低调不张扬。从外面看普普通通,可是开门进来却是小桥流水,楼台亭阁。 赵时晴很喜欢这里,有很大原因是这里有树,树上没有鸟窝,小妖和大胖不会去掏鸟窝,赵时晴也不用替他俩向鸟爹鸟娘赔礼道歉。 她回到家里,便和甄五多说了这件事,甄五多说道:“这有何难,让人走一趟万全县,找找那个李大虎。” 赵时晴纠正:“是李老虎,不过这是他的乳名,大名不知道。” 甄五多:“都一样,让人去找。” 万全县距离京城五百余里,派去的人一时半刻不能回事,赵时晴当然不会坐在家里干等着,她让秀秀给她和凌波易容,两人去了京城的梁王府。 好久没有见到二哥了,赵时晴很想他。 虽然二哥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是对于赵时晴而言,他还是她的二哥哥。 赵廷暄终于结束禁足,可以去国子监读书了。 他的那两个伴读,虽然还在京城,可是经历了上次的事,终于收敛了一些,毕竟,都是少年人,哪里见过世间险恶,聂二老爷的死,把他们吓得不轻,这京城也太可怕了,活生生的人,说死就死,而且就连梁王府也不能给聂二老爷申冤,聂二老爷白死,梁王府还要给朱玉赔钱。 今天,又是平平淡淡的一天,赵廷暄从国子监回来,路过常去的汇宝斋,便下了马车,走了进去。 他虽然来京城的时间不长,却已经是汇宝斋的常客,有段时间没来,汇宝斋上上下下还怪想他的。 毕竟,像赵廷暄这样既懂行、又出手大方的人,京城里也不多见。 要么是懂行,却捉襟见肘,要么是有钱,可却不懂装懂。 赵廷暄虽然读书平平,但是在鉴定古玩字画方面,他却极有天分,加之从小到大,见过的把玩过的好东西太多了,有些东西是无师自通的。 赵廷暄往汇宝斋门前一站,汇宝斋的小伙计便飞奔着去请掌柜,又有两名伙计满脸堆笑把他请了进去,伴读之一的聂二郎说他头疼,他自己回王府了,只有聂大郎跟着一起进去。 没有人留意到,有两个十几岁的小少年,也跟在后面一起进来了。 倒是有伙计看到他们,却也以为他们是赵廷暄的随从。 汇宝斋新到了两件不错的好东西,赵廷暄由掌柜亲自陪着上了二楼,那两个小少年也跟着一起上楼,直到这时,聂大郎才注意到他们。 “哪里来的阿猫阿狗,也敢跟着上楼,你们知道刚刚上去的是什么人吗?” 小少年甲(赵时晴)暗暗撇嘴:张嘴就喷粪,看来还是没吃苦头啊,照此下去,还会继续给二哥惹祸。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一脸谄媚,冲着聂大郎抱拳:“聂公子是吧,小的是万全伯府里的,我家世子有几句话,让小的转告给聂公子。” 聂大郎一怔,这人竟然是来找自己的。 他不记得见过万全伯世子啊,不知这位找自己什么事。 聂大郎压根没有想到京城里压根就没有什么万全伯府,这是赵时晴听说有个万全县,所以便信口胡诌的。 赵时晴以为聂大郎至少也会质疑一下,她甚至想好该如何解释万全伯府的来历了,却没想到聂大郎竟然相信了! 赵时晴觉得吧,她二哥被人卖了的时候,聂大郎估计会和她二哥一起替人数钱。 “什么事,要让你来转告在下?”聂大郎问道。 赵时晴指指门外:“这里说话不方便,聂公子随小的外面一叙。” 她以为聂大郎至少会多问几句,可是聂大郎什么都没问,屁颠颠跟她出来,又被她拉到后面的巷子里,华丽丽地堵住嘴巴揍了一顿,把人打晕,摸走身上的钱袋子,赵时晴重又回到汇宝斋。 凌波朝着二楼一间屋子指了指,赵时晴径直走了进去。 掌柜见忽然有人进来,刚要开口,赵时晴说道:“赵二哥,好久不见。” 久违的声音涌入耳中,熟悉感扑面而来,赵廷暄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少年:“小......” 赵时晴不等他把“小妹”说出来,便笑着对那掌柜说道:“还请掌柜稍后再来,我和赵二哥叙叙旧。” 赵廷暄这才如梦初醒,忙道:“掌柜,不好意思,我遇到朋友了。” 这位是梁王府二公子,他的朋友也不会是寻常人物,掌柜不敢怠慢,连忙退了出去。 凌波推开门,冲赵时晴点点头,示意外面没有其他人了,重又把门从外面关好。 赵廷暄忙问:“那个是凌波?” 赵时晴笑道:“二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赵廷暄笑着摇摇头:“你怎么来了?家里还好吗?对了,你该不会是偷偷跑出来的吧,大哥和大姐知道吗?还有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喜欢好时节请大家收藏:()好时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二三章 李老虎的条件 “我不是偷跑出来的,大哥知道,大姐也知道,我这脸?易容,好玩吧,给我十两银子,我也给你易个容。” 赵廷暄望着面前这张陌生的面孔,听着熟悉的声音,他忍不住笑了,笑容直达眼底,他忽然怔了怔,自从来到京城,他好像还是第一次笑得这样开怀。 “二哥,你怎么了?十两银子而已,你就舍不得了?”赵时晴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赵廷暄想起小妹让镖行给他送来的一千两银子,他的小妹,是兄妹中最穷的,除了一座并不富饶的白鹤山,就只有每个月那几十两月银,对了,小妹被母妃赶出府了,月银会不会已经没有了? “你还有月银吗?”赵廷暄问道。 “有,姐姐给我留着呢,过年回家时,姐姐一并给我了。”赵时晴说道。 赵廷暄松了口气,忽然又高兴起来,小妹说的是“回家”,她仍然把梁王府当成自己的家。 “小妹,你和母妃毕竟是一家人,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母妃她......” 赵时晴不想听他和稀泥,岔开话题:“二哥,你那个陪读,不太行啊。” 简简单单的一句“不太行”便戳到了赵廷暄的痛处。 他是个温和的人,可是那两个伴读,却连他这个一向温和的人也快要忍不住了。 “可他们是母妃特意为我精挑细选的人,再说,二舅舅已经不在了,若是把他们送回聂家......” 赵廷暄脸露难色,那两名伴读虽然在国子监里收敛了一些,但是回到王府,却还是颐指气使,聂二舅还在孝期里,他们便和丫鬟们胡作非为,其中一个还有了身孕,赵廷暄只好出银子,把那丫鬟做去了城外。 可是这些事情,他又怎么好意思告诉小妹,小妹还是个孩子,又是未出嫁的姑娘,这种事情会污了她的耳朵。 好在赵时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淡淡一句:“只要你也想换掉他们便好。” 赵廷暄忙道:“我当然想换了,只是......” 赵时晴又岔开了话题:“对了,二哥,你对朱玉知道多少?” 赵廷暄的脑袋有点跟不上了,不明白为何小妹的话题跳得这么快。 他讷讷说道:“朱玉啊,那可不是什么好人,小妹你在京城,看到他一定要绕开走。” 赵时晴看他的神情,便猜到问了也白问,一朝被蛇咬,二哥现在八成听到朱玉的名字都要退避三舍了。 兄妹俩又聊了一会儿,赵廷暄关心地问道:“你现在住在哪里,要不你就这样易容住回王府吧,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你是谁。” 他们梁王府的人,即使不在孝期里,没有圣旨也是不能进京的。 赵时晴摇摇头:“二哥,我找到亲生父母,可是他们都已去世多年,好在我还找到了外公,这次就是外公和我一起来的。” 赵廷暄没想到自己才离开梁地大半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小妹找到亲生父母了。 不过找到也像是没有找到,毕竟她的亲生父母都已不在,小妹真是太可怜了。 “你们住在哪里,改天我去拜访老人家。” 赵时晴笑道:“不用,我外公他爱清静,你还是先顾好自己的事吧,今天的功课做完了吗?” 兄妹俩又说笑了一阵,最后赵时晴答应不会乱跑,会找机会再见面,两人这才分开。 赵时晴带着凌波,主仆二人一身轻松回家去了。 赵廷暄出来时才发现,聂大郎不知去了哪里。 汇宝斋的伙计告诉他,说看到聂大郎自己走了。 赵廷暄心中对聂大郎越发不满,想走就走,你也打个招呼啊。 回到梁王府,依然不见聂大郎,赵廷暄也不在意,鬼知道这人又跑到哪里鬼混了。 他想起赵时晴的话,便叫来王府里为数不多可以使唤的人,让他们出去打听打听朱玉的事。 赵时晴回到家里,便听说外公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派去万全县的人找到了李老虎,说来也巧,李老虎入赘的那户人家正在打官司,闹得沸沸扬扬,因此,没费力气便找到了正主。 “打官司,什么官司?”赵时晴问道。 来人说道:“李老虎大名叫李秋,这名字据说也是后来改的,是他的岳父给取的,可是家里人却还是叫他老虎。 他是赘婿,岳家姓杨,却是个倒夜香的。 不要小看倒夜香的,这杨家做这行已经三代,不仅是万全县,就连相邻的另外两个县,这夜香一行也是杨家独揽。 李老虎的岳父膝下只有一女,招赘也是想生个男丁继承香火,可是李老虎入赘多年,膝下只有三女。 如今妻子死了,按照妻死出门的规矩,李老虎便要离开杨家,从此娶妻生子,与杨家再无关联。 可是李老虎不答应,他打官司状告妻子的堂兄,说他妻子是被堂嫂推搡难产而死,那杨家虽然身份低下,但家大业大,人丁兴旺,李老虎刚出公堂,就被杨家人打得鼻青脸肿。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小人刚好遇到,便将李老虎救了下来,现在他已经到了京城,只是小人不敢直接将他带回来,便将他安顿在城外客栈里。 对了,是李老虎自己要求不进城的,他说他这辈子都不会回京城,哪怕是到了京城,也不会进城。” 赵时晴和甄五多交换了目光,祖孙俩一刻也不耽误,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城,在城外那家客栈住下。 用过晚膳,赵时晴便见到了李老虎。 因为老虎这个名字,赵时晴先入为主,以为李老虎定然是个雄纠纠的粗壮大汉。 可是见到李老虎本人时,赵时晴却大跌眼镜。 李老虎竟然是个白皙秀气的文弱书生,即使被打成猪头,也是一个秀气的猪头。 他的眼睛只在赵时晴脸上一扫,没有停留,便看向坐在一旁的甄五多。 这白白胖胖的小老头,更像是主事人,至于坐在正位上的小姑娘,那就是个被自家大人推出来装模做样的。 “老先生,你们大老远把我从万全县带回京城,可是为了当年那场大火?” 甄五多怔住。 赵时晴也怔住。 他们还没有开口,李老虎就直入主题? 这也太爽快了吧,爽快到让人不得不阴谋论了。 甄五多点点头:“没错,就是为了那件事。” 李老虎:“你们既然打听当年的事,想来一定是当官的吧,那我有个条件,只要你们答应我的条件,我便知无不言。” 赵时晴和甄五多已经不约而同猜到他要说什么了,但是祖孙俩不动声色,只是再次点头,甄五多说道:“好,说说看,你有何条件。” 李老虎的眼睛里怒火熊熊,似是下一刻就要燃烧起来,一如三十多年前贫民小巷里那场让他家破人亡的大火。 “你们为我妻子报仇,我妻子身怀六甲,看了好几位稳婆,都说她这一胎一定是个男丁,我们小心翼翼,生怕会出差错。 可是我妻子的堂嫂,却故意将我妻子推倒在地,我听到消息去请大夫,可是那堂嫂的两个儿子却拦着我,不让我出门,我跪在地上求他们放我出去,他们不为所动,反而羞辱于我,可怜我那爱妻,还有我那没有出世的儿子啊。” 李老虎痛哭出声,赵时晴问道:“你妻子死后,你岳父这一支,除了三你那三个女儿以外,可还有其他人?” 李老虎摇头,忿忿道:“如果还有其他人,他们怎敢明目张胆吃绝户?我妻子亡故,我那三个女儿年纪尚小,分别是十三岁、十岁和五岁,我若是被赶出杨家,她们便只能交由亲戚抚养,岳父留下的家产,就只能落到堂兄手中。” 赵时晴明白了,对李老虎说道:“我会让人去调查此事,只要你说得属实,会还你妻子公道。” 李老虎没想到,对他承诺的居然是这个小姑娘,他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赵时晴微微一笑:“你都躲了三十多年了,难道还不知道,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 被一个能给自己当女儿的人教育,李老虎老脸一红,说道:“不问就不问,可你要给我一个期限,没有看到结果,别想让我多说一个字。” 赵时晴想了想:“五天吧,五天后,我会给你一个公道。” 次日,赵时晴便把孟虎叫了过来。 没错,赵云暖让赵时晴带来一队人,便是孟虎和他的十几名手下。 赵时晴之所以会把孟虎叫来,是因为前几天派人去万全县时,孟虎也在,他说:“万全县属于和阳州,我师兄在和阳州做通判,如果你们在万全县找不到人,我就请师兄帮忙,通过官府寻找此人。” 赵时晴请孟虎带上李老虎这个人证,亲自去和阳州。 无论事情办成与否,都要把李老虎全须全尾带回来。 处理完这边的事,赵时晴和甄五多回到京城,还没坐定,便听说阿叶来找过赵时晴。 阿叶,便是萧月的小师弟,亦是赵时晴第一次去白爷府上时,那个应门的小童。 那天赵时晴给白爷留了家里的地址,让他们有事便来这里找她。 泥鳅说道:“我让他明日再来,他如果确实有事,明天一定会来。” 次日,阿叶果然来了。 赵时晴问道:“是不是白爷有事找我?” 阿叶说道:“是我师父让我来的,他老人家让我给四姑娘带个消息,他前儿个见到故友,得知那孙红宾,孙红宾就是孙灵芝的爹,孙红宾以前就爱赌,现在手头松快了,赌瘾越发大了,他跑到金宝赌坊赌钱,输光后打着孙灵芝的名头从赌坊里拿银子,那金宝赌坊就是宝庆侯府开的,当然知道孙灵芝不过就是府里的姨娘而已,不但没借他银子,还把他赶了出来。 他觉得没面子,逢人就说悔不当初,不该把女儿嫁去宝庆侯府。” 赵时晴让凌波给阿叶包了些糖果,又给了他一把碎银子,阿叶欢天喜地走了。 赵时晴也很高兴,带上凌波和泥鳅,三人全都易了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这京城,也没有几个人认识他们,可是赵时晴刚刚学了点易容的皮毛,手痒得很。 孙红宾夫妻开了一家杂货铺。 京城里开杂货铺的,生意大多好且稳定,稍不留神就能开成代代相传的老字号。 孙家杂货铺却并非如此,原因便来自孙红宾的好赌。 他不但自己赌,他还拉着几个邻居一起去赌坊。 杂货铺做的是街坊生意,那几个邻居输得精光,家里人跑到杂货铺里闹了几次,孙家名声臭了,杂货铺的生意也一落千丈。 赵时晴到的时候,孙红宾不在,只有他婆娘蔡婆子在铺子里。 孙红宾以前是琴师,后来喝酒喝得落了个手抖的毛病,琴师做不成,便和蔡婆子一起在戏班子里打杂。 蔡婆子年轻时也学过戏,只是她没有遇到像小黄莺这样好心的名角,因此,她一直没有上台的机会,却是唱了不少堂会,时常出入高门大户的后宅,见识了富贵,可惜后来嗓子倒了,唱不了堂会,只能在戏班子里做些杂活。 她一直都在后悔,为何当年没有趁着青春貌美,找个富家公子嫁了,哪怕是做个小妾,也强过嫁给孙红宾这个废物。 因此,孙灵芝放弃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成名机会,甘愿委身朱玉父子,蔡婆子从中起到重要作用。 此时,蔡婆子正坐在柜台里嗑瓜子,手腕上两个指宽的大金镯子明晃晃的。 泥鳅走进去,道:“孙红宾呢,让他出来!” 今天出门前,泥鳅特意让赵时晴把他画得凶一点,赵时晴不但给他上了粗眉毛,还给他粘了一脸胡子。 可惜,泥鳅小时候吃了太多苦,即使长大了也很难养回来,落了个又瘦又小的身板,和这一脸的大胡子很不协调。 蔡婆子只看了一眼,便继续专心致志嗑子。 泥鳅冷哼一声:“怎么,想装糊涂?今天若是不让他出来,信不信我把这里给砸了。” 蔡婆子啐了一口,瓜子壳啐到泥鳅脸上,泥鳅怔了怔,听到身后传来赵时晴的一声咳嗽。 泥鳅心领神会,一把揪住蔡婆子:“臭娘们,敢啐老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话音未落,蔡婆子脸上便挨了一记。 蔡婆子没想到眼前这人上手就打,她害怕了,忙道:“他在白灰胡同刘寡妇家里,那是他靠家。” 喜欢好时节请大家收藏:()好时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二四章 父子通吃 刘寡妇? 靠家? 赵时晴...... 泥鳅...... 你们京城人真会玩,某圈儿真乱。 暂时放过蔡婆子,三人直接杀到刘寡妇家里。 别说,知夫莫若妻,真让蔡婆子说对了,孙红宾此时正和刘寡妇昏天黑地,白日宣银(不用捉虫)。 三个半大孩子面红耳赤,恨不能把眼睛捂住。 看孙红宾那一副毫不知耻的样子,果然是只要自己不要脸,那么难为情的就只能是别人。 赵时晴一声令下,泥鳅和凌波手脚麻利,把两人按在地上一顿狠揍。 孙红宾知道这是来讨债的,他刚一开口喊,对方打得就更重,他只好闭紧嘴巴,任凭拳头落在身上。 刘寡妇则直接晕了,见她晕了,凌波便没有再打,把她扔在一旁。 终于打完,孙红宾像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哼哼叽叽。 赵时晴一脚踩在他的大腿上,稍一用力,孙红宾就疼得龇牙咧嘴。 赵时晴居高临下,声音冷冷:“知道我们的主子是谁吗?” 孙红宾早就猜到了,这不是普通打手,而是大户人家的护卫。 且,这是女子。 京城里能有女护卫、或者武婢的人家,可没有多少。 只有身份极其贵重的女眷,身边才会有女护卫或者武婢。 “宝,宝,庆,庆,侯老夫人。” 孙红宾努力让自己用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个名字,可是嘴巴却有自己的想法,这短短的六个字,硬生生让他说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赵时晴冷哼一声,脚上的力道松了松:“你还不笨。” 孙红宾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女,女侠,请,请转,转告老,老夫人,我,我,我不敢,真的不敢了!” 早知会挨揍,打死他也不敢在金宝赌坊里抬出孙灵芝来。 赵时晴:“这就不敢了?这会儿你不是侯爷的老丈人了?” 孙红宾抬起还没有受伤的左手,朝着自己的脸上便是一巴掌:“我就是烂命一条,连给侯爷提鞋都不配。” 赵时晴:“既然是烂命,那也就不用活着了,兄弟,干活了!” 泥鳅闻言,手脚麻利地堵了孙红宾的嘴巴,把人装进麻袋。 他们来的时候看过地形,刘寡妇家屋后有一口废弃的旱井,没有填上,里面都是垃圾。 孙红宾只觉身子凌空而起,下一刻便失去控制,直坠下去。 身体落下的地方并不坚硬,便是孙红宾还是晕死过去,他是被吓的。 等到他清醒过来,他两眼一抹黑,不知道自己晕死了多久。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他还活着! 孙红宾虽然被打得不轻,可是神奇的是,四肢没有折断,他也没被打成内伤。 他发现那三名护卫竟然没有捆住他的手脚,真是大意啊! 或许不是大意,而是在他们看来,孙红宾已经是个死人了。 对待死人,没有那么多的防备。 孙红宾伸手取出嘴里的破布,现在他可以发出声音了,可是他不敢喊,他担心那些人还在附近。 他只能用指甲抠,用牙齿咬,终于把那条麻袋弄出一个大窟窿,他从里面爬了出来! 他用了好一阵,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是那口废井! 他坐在井里,望着井口的一方天空,直到听到有小孩子说笑打闹的声音,他才大着胆子喊救命。 ...... 孙红宾是被几个小孩子救上来的,他光着身子披着麻袋跑回刘寡妇家里,见刘寡妇正在用鸡蛋给脸上消肿,看到他进来,刘寡妇吓了一跳:“你没死?你还活着?” 孙红宾骂道:“那三个兔崽子,老子总有一天要把他们大卸八块。” 刘寡妇哼了一声,她才不信。 她其实是装晕,孙红宾和赵时晴的对话,她全都听到了。 “那可是宝庆侯府的人,你不怕?” 孙红宾咬牙:“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他们宝庆侯府,一点亲戚情分都不念,先是害我输了那么多钱,又把我从赌坊里打出来,还打我,现在倒好,还想让我死,哼,想得美,老子没死,老子还活着呢!” 刘寡妇现在只想让孙红宾快点滚出去,她过得好好的,却被这死赌鬼连累得挨了顿打,况且,那可是宝庆侯府的人,若是让他们知道孙红宾没有死,说不定还会找到这里来。 可是她不敢啊,刚刚那个姑娘,给了她十两银子呢。 她刘寡妇是个有节操的女人,事后收钱和收钱办事,都是一样的尽职尽责。 “孙郎啊,那侯府的老夫人分明是要杀人灭口啊,你都这样了,你家闺女在侯府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否则他们也不至于要杀人啊。” 孙红宾一怔,他闺女出事了? 那小贱人能出什么事? 该不会是肚子里的孩子惹祸了吧? 孙红宾不是目不识丁的赌徒,他以前是琴师,自己也会唱,戏文里不是常有这种事吗? 他为什么敢在金宝赌坊里狗仗人势,还不是因为孙灵芝肚子里有货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虽然就连孙灵芝自己也不知道,肚子里的那块肉是老子的还是儿子的,但是她现在的身份是老子的姨娘,那这孩子就是老子的,宝庆侯的老来子,朱玉的小弟弟。 只要想到这个还没出生的大外孙,孙红宾就昂首挺胸,恨不能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是宝庆侯的老丈人。 所以,没有一场揍是白挨的。 现在被刘寡妇一提醒,孙红宾心里越发忐忑,坏了,十有八九,孙灵芝的肚子保不住了。 他顾不上和刘寡妇说体己话,穿上自己的衣裳,便急急忙忙跑出了白灰胡同。 看他走远,赵时晴三人从暗处走了出来。 “他该不会逃跑吧?”泥鳅问道。 赵时晴心里也没底,不过,事情的发展已经到这一步了,那就继续走下去吧。 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孙红宾趁着夜色跑回家里。 看到他回来,蔡婆子没好气:“这是让追债的打了?” 孙红宾朝着蔡婆子脸上就是一巴掌:“一定是你这贱婆娘把我的行踪说出去的。” 蔡婆子早就被他打成习惯了,把鬓边被打落的绒花捡起来重新插上。 “你的行踪还用得着我来说吗?你出去打听打听,还有谁不知道?” 孙红宾没有再说话,蔡婆子说得没错,自从他开了这家杂货铺,就和刘寡妇好不了,这早就不是秘密了。 “说点正事,闺女的肚子怕是保不住了。” 闻言,蔡婆子一怔:“你怎么知道?” 孙红宾叹了口气,倒在床上,拉起被子蒙住脑袋,没过一会儿,便打起了呼噜。 蔡婆子心里七上八下,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她还等着孙灵芝肚子里的孩子翻身呢,她这后半辈子,就指望肚子里的那块肉了。 她翻来覆去,外面响起敲梆子的声音,三更天了。 正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沙沙的声音。 蔡婆子吓了一跳,自家开着杂货铺,该不会有小偷来偷东西了吧。 她连忙伸手去推孙红宾:“你醒醒,你醒醒。” 孙红宾不满地哼哼两声,翻个身继续睡。 蔡婆子睡意全无,她大着胆子坐起身来,光着脚走到窗边,竖起耳朵细听外面的动静。 外面果然有人,她听到有人压低声音说道:“进去看看,井里没有尸体,姓孙的一准儿跑回家了。” 另一个人说道:“他又不傻,跑回家不是等着被咱们再宰一回吗,肯定没回来。” “不管怎样,先进去看看。” 脚步声越来越近,显然是要进来了。 蔡婆子灵机一动,回到床边,使出吃奶的劲儿,把孙红宾往床下拖,孙红宾刚要开口,就被她捂住嘴巴。 孙红宾终于醒了,他听到蔡婆子在耳边说道:“有人要杀你,快躲起来。” 听到“杀你”,孙红宾一下子便清醒了,在井下的恐惧蔓延全身,他连滚带爬藏到床下。 蔡婆子重又回到床上,闭着眼,张着嘴,学着孙红宾的样子打起鼾来。 窗户被人推开,一前一后跳进两个人来,两人拿着火折子在床上照了照,然后又悄然出去。 直到彻底听不到动静了,蔡婆子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孙红宾却是整晚躲在床下,没敢出来。 次日,孙红宾便让蔡婆子出去打听消息。 自从孙灵芝进了宝庆侯府,蔡婆子也没有闲着,她搭上了侯府的一个管事婆子,那婆子名叫陶芬,膝下只有一子,是个傻子,二十多岁娶不上媳妇。 为了拉拢陶芬,蔡婆子从自己娘家村子里领了个水灵灵的小姑娘,以二十两银子的彩礼,许给了陶芬家的傻儿子。 要知道在京城,别说二十两,就是五十两,也别想给那傻子找个黄花大闺女。 陶芬对蔡婆子感激不尽,从此便欠了蔡婆子人情。 蔡婆子找陶芬打听消息,陶芬怔了怔:“孙姨娘又怀上了?” 要知道,孙灵芝前不久刚落了一次胎,这还不到三个月,竟然又怀了? 蔡婆子四下看看,压低声音:“这事保密,也就是姐姐你,我才说的。” 陶芬连连点头,心里却道,这一胎估计还是保不住。 谁不知道,这位孙姨娘是父子两个一起睡的,老夫人岂会留下她肚子里的孩子,侯府里又不缺会生孩子的女人。 也就是这孙家,竟然还想着母凭子贵。 “我倒是没有听到风声,对了,昨天我还见过孙姨娘呢,她在花园里赏花,有说有笑的,气色很好。” 蔡婆子放下心来,如果孙灵芝出事,陶芬没理由瞒着她。 可是她又想起昨天晚上的事,便问道:“老夫人她老人家可好?” 陶芬说道:“别说,老夫人最近脾气不太好,昨个儿还让人牙子来过,发卖了好几个人。不过没听说有孙姨娘屋里的人。” 陶芬虽然这样说了,可是蔡婆子的心却悬了起来,老夫人果然发火了,所以发火之后,就派人来杀孙红宾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杀孙红宾,却没有杀她,说来说去,还是那烂赌鬼在外面口无遮拦惹来的祸事。 她对陶芬说道:“好姐姐,你帮我把闺女叫出来呗,我想和她说说体己话。” 做姨娘的想要出门,要征得主母同意,但是陶芬家就住在侯府后巷,侯府里的姨娘、通房,有的就是府里的家生子,她们的老子娘也住在侯府后巷,平日里偶尔也会回去,因此,平日里只要和后门的门子说一声去后巷,门子不会阻拦,更不会查看对牌。 以往蔡婆子每次和孙灵芝见面,就是在后巷陶芬家里。 陶芬不想多管闲事,但是她欠了蔡婆子一个大人情,只能硬着头皮,去给孙灵芝带信。 几个时辰后,蔡婆子在陶芬家里,见到了孙灵芝。 “闺女啊,有没有人为难你?”蔡婆子问道。 孙灵芝冷笑:“说吧,又要多少?” 蔡婆子每次过来都是来要钱的,可她今天不是,但孙灵芝不信。 “闺女啊,你爹昨天差点就被人给杀了。” 孙灵芝:“他死了吗?” “没死,差一点。” “呵呵。” “闺女,你肚子里的孩子还好吧?” “还没掉。” “那就好,那就好,你爹......” “他敢说他是侯爷的老丈人,打死也活该。” “你这孩子,不管怎样,他都是你亲爹啊。” “哼!” 蔡婆子无奈,只好又说了一堆好话,眼看孙灵芝没有耐心了,她这才期期艾艾地说道:“老夫人派人要杀你爹,你爹是嘴巴坏,可他人不坏,你小时候,他多疼你啊,你和侯爷说说,让老夫人饶了他吧,我替他保证,他以后再也不会胡说八道,丢侯府的脸了。” 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孙红宾在外面动不动就说自己是侯爷的老丈人,传到老夫人耳中,既然他不肯闭嘴,那就弄死他,死人是不会胡说八道的。 他这种烂赌鬼,侯府想要杀他,就像捻死一只蚂蚁。 孙灵芝站起身来:“侯爷已经好几天没进我的屋了,算了,我和世子说说吧。” 蔡婆子大喜,忙不迭夸道:“还是我闺女有本事。” 说着,眼睛却在孙灵芝头上瞟来瞟去。 孙灵芝拨下头上的金簪子扔给她,就像是在打发要饭的:“拿去吧,以后没事别来找我。” 孙灵芝出了后巷,进了后门,忽然,一滩鸟屎落在她的肩膀上。 孙灵芝气得不成,只能匆匆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叫了丫鬟给她更衣,一回头,却见打开的窗子前站着一只大鸟。 她吓了一跳,这是鹰吧。 世子什么时候也玩鹰了? 话说,京城里的纨绔们玩鹰的不在少数,不过,朱玉以前是没有这个爱好的。 喜欢好时节请大家收藏:()好时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明天更新推迟 零点以后的更新推迟到明天白天,没别的事,就是今天有点累,想给自己放一天假,不想码字了。明天见,生日快乐! 喜欢好时节请大家收藏:()好时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二五章 失踪的表小姐 接下来的几天,孙灵芝经常会看到这只鹰,有时是在她的院子里,有时这只鹰会出现在远处的飞檐上。 至于替孙红宾向朱玉求情的事,孙灵芝没有忘,可是她没有机会,因为朱玉又有好几天没有回府了。 孙灵芝是被朱玉带进府的,后来又跟了朱父朱侯爷,因此,在这府里,从上到下,就没有人看得起她。 尤其是宝庆侯老夫人以及宝庆侯夫人马氏。 马氏恨死了孙灵芝,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戏子而已,先勾引她儿子,后来又爬上她丈夫的床,该死。 可是马氏不敢下手,她这辈子,在娘家时惧怕父兄,出嫁后惧怕丈夫,后来生了儿子,从朱玉四五岁开始,马氏便又惧怕这个儿子。 且,她上面还有一位性格强势,又有强大靠山的婆婆,因此这些年来,无论是丈夫的女人,还是儿子的女人,她也只敢动动嘴皮子立立规矩,真要把孙灵芝弄死,她不敢。 几个月前孙灵芝怀孕,出手的也是老夫人,因此,那父子二人得知孙灵芝落胎,也只是抱怨几句,便不了了之。 毕竟,这父子能够这么肆无忌惮,最大的依仗不是宝庆侯府的老祖宗们,而是老夫人。 最近这几个月,朱玉玩得越来越大。 害得他被打断腿的靳御史已经是个废人了,就连梁王府也乖乖送上一万两银子给他压惊,这京城,谁还敢和他和宝庆侯府作对? 今天一大早,马氏的右眼便跳个不停,她坐立不安,朱玉好几天没回府了,该不会在外边又闯祸了吧? 她决定去春晖堂,给老夫人提个醒,万一朱玉又惹了大麻烦,还要请老夫人进宫走一趟。 朱玉没回府,老夫人并不着急,她的大金孙,一早就让人回来报信了。 这几天,朱玉新得了一个小美人,正在城外的庄子里快活呢。 老夫人心疼大金孙,特意让人送了补品过去,大金孙还没成亲呢,可不能让那些小妖精们淘空了身子,宝庆侯府的世孙,一定是要从正室肚子里出来的,而且还要是大雍朝顶尖的名门贵女。 其实丽太妃曾经想过让朱玉尚主,可是老夫人没同意。 今上的女儿们都是鹰钩鼻,虽说鹰钩鼻长在男人脸上不一定会丑,可是老夫人膈应。 这会让她想起那个长着鹰钩鼻的下贱男人。 那么下贱的血脉,哪里配得上她的大金孙? 至于孝康皇帝的两个女儿,血统确实高贵,可那又如何?空有公主的名头,不过就是孤女而已。 老夫人比任何人都明白,宝庆侯府能有今天的富贵全都是因为她。 当年,还是个年轻媳妇的她,凭着过人的智慧和胆色,为她,为宝庆侯府,争来了一面无形的免死金牌。 她和宝庆侯府也过了几十年好日子了。 可是最近几年,她却明显地感觉到,皇帝对宝庆侯府的容忍在一点点降低,那个姓靳的御史就是皇帝的狗,可就是因为这只狗,害得她的大金孙被硬生生打断一条腿。 她活着尚且如此,那么她死了之后呢? 她的儿孙们能不能延续这份富贵? 尤其是她最疼的玉儿。 这大雍天下,是皇帝的,是丽太妃的儿孙们的,所以她必须要在自己还活着时,给皇帝吃下定心丸,同时,再从皇帝手里,给玉儿争一块免死金牌! 这时,外面传来女人的尖叫声,老夫人皱皱眉头,一个丫鬟连忙出去,很快便回来了。 “回禀老夫人,刚刚侯夫人过来给您请安,刚走到春晖堂门前,就被一只大鸟冲撞到了,吓得摔了一跤,这会儿回去更衣了。” “大鸟?哪里来的大鸟?”老夫人的眉头蹙成川字。 那丫鬟连忙解释:“奴婢听说那是世子新近养的鹰,这几天世子没在府里,那鹰找不到世子,心里着急,就四下乱飞。” 老夫人唉了一声,笑着说道:“这孩子,什么时候又玩上鹰了?一天天的,就属他的点子多。” 丫鬟们全都跟着笑,说道:“世子爷英武能干,比那天上的雄鹰还要威猛。” 老夫人心花怒放,叮嘱丫鬟们:“这鹰八成是玉儿新得的,没来得及安排好,他就出城去了,你们去和他院子里的人说一声,别以为玉儿不在府里,他们就能偷懒,多备些好吃好喝,免得那只鹰肚子饿了到处找吃的,再冲撞到人。” 丫鬟们领命去了,从这一天开始,不仅是在朱玉院子里,宝庆侯府其他地方,也给那只鹰放了吃食,甚至还有整只的兔子。 赵时晴睡到半夜,忽然听到窗户外面有响动,她睁开眼睛,凌波已经先她一步打开了窗子。 小乖带着一阵风飞了进来,赵时晴起身抱住它的脑袋,闻了闻,又伸手摸摸它的肚子,嗯,这货又是吃得饱饱回来的。 “你去了几天,有用的消息一点没有,肥膘倒是长了不少,再这样下去,你就飞不起来了,回到白鹤山,我就把你养在春婶的鸡笼里。” 小乖不满地叫了两声,脑袋在赵时晴的下巴上蹭了蹭,它也不想吃啊,可是那么多好吃的,不吃就浪费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朱玉还没有回去?”赵时晴问道。 小乖用力点头,这是主人教给它的,小妖都不会,而小夜那个小不点,只会摇尾巴。 ...... 次日一早,泥鳅出去买早点回来,府里有厨娘,可是甄五多和赵时晴全都爱吃大树街的豆腐脑。 他一回来,便向大家报告:“京城出大事了,你们知道不,卫国公府的表小姐丢了!” 卫国公府和梁王府是远亲,这件事立刻便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泥鳅说道:“这位表小姐是卫国公府远嫁的老姑奶奶的孙女,原本跟着老姑奶奶一起来京城,结果路过定安府时便出事了,表小姐不见了,老姑奶奶受了刺激,一口气没上来,人就没了。 定安府派人来京城,今天一大早,燕大侠便带了好多人,一起出城去定安府了!” 定安府是离京城最近的府城了,从京城到定安府,一日便可来回。 谁能想到,卫国公府的表姑娘,竟然在家门口出事了。 众人一番感慨,这时,孟虎从万全县回来了。 李老虎说什么也不肯进城,又住到了城外的那家客栈里。 看到孟虎眼里的兴奋,赵时晴便知道,李老虎妻子的案子有了结果。 果然,孟虎告诉赵时晴:“知州接了李老虎的状子,便派了我那师兄去万全县调查此案,这案子证据确凿,除了李老虎,还有他的大女儿也是人证,除此以外,我师兄还找到了当时在杨家的帮佣,那帮佣看到堂嫂推搡杨氏,大夫也能证明,李老虎当时被打得伤痕累累。 堂兄一家全都下了大狱,此案越过万全县,在州衙过堂,那堂兄当场供认,他们给了万全县的师爷二百两银子,所以现在,那名师爷也抓起来了。 证据确凿,这是铁案,翻不了案的,虽然堂兄一家把罪责全都推到堂嫂身上,可是当时拦着李老虎不让他去请大夫的就是堂兄的两个儿子,向师爷行赂的是堂兄,堂嫂被判斩刑,两个儿子杖一百,流放三千里,堂兄杖四十,被判往黑石堡服十年苦役。” 黑石堡距京城约有千里,气候与京城完全不同,路途艰辛,很多犯人还没有走到那里就死在路上,而那里冬日苦寒漫长,条件艰苦,被送到黑石堡服苦役的犯人,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即使侥幸活下来,期满之后便在当地了。 赵时晴对这个结果很满意,问道:“那李老虎的三个女儿呢,以后留在家里,还是交由族人抚养?” 孟虎说道:“杨家族老也上堂了,当场表态,李老虎仍可留在杨家,三女当中选一人招赘,待到三个女儿全部成亲之后,由留在家里招赘的那个女儿决定他的去留。 李老虎留在杨家一日,便一日不能续弦。 不过我看那李老虎也没有续弦的心思了。” 当天下午,赵时晴便和甄五多又去了那家客栈,见到了李老虎。 李老虎二话不说,跪下便磕头,磕了三个还要继续磕,说前面的是为自己磕的,后面的是替三个女儿磕的。 赵时晴没有拒绝,安心受了他的大礼,虽然之前便说好,这是等价交换,不过,李老虎想要谢她,那就谢吧。 “现在可以说说当年的事了吧。”赵时晴问道。 李老虎:“当然要说,我若是还不说,娘子在下面也会责怪我。” 赵时晴微笑,洗耳恭听。 李老虎的外家姓代,代家稳婆已经传了五代,这行当,一般都是传媳不传女,但是李老虎的母亲代春娘除外。 代春娘年纪轻轻便死了男人,她和婆婆吵了一架后,便大归回了娘家,儿子老虎则被留在了李家。 代春娘回到娘家之后,便跟着母亲一起做了稳娘。 她聪明伶俐,又能说会道,且,但凡有她去接生的,都是男孩,一来二去,她便在行内有了一点名气。 她能赚钱之后,便经常悄悄把李老虎从李家叫出来,带他去吃好吃的,给他买玩具买漂亮衣裳。 李家虽然嫌弃代春娘做稳婆,可是见她为儿子着想,便睁只眼闭只眼,假装不知。 因此,母子俩时常见面,并没有因为代春娘大归而变得生疏。 李老虎十岁生日,李家没有给小孩子过生日的规矩,但是代春娘早就答应了李老虎,等他生日这天,便带他去京城里新开的红满楼好好吃一顿。 李老虎一直数着日子,好不容易等到生日这天,从早晨等到下午,也没有见到代春娘来接他。 眼看天快要黑了,代家表哥忽然急匆匆找到李家,对李老虎的祖母说道:“李家阿奶,我姑母快要不行了,请您同意让表弟跟我过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李阿奶吓了一跳,她虽然不喜欢这个儿媳,可前几天还见过的人,说死就死了,她心里还是不好受。 她叮嘱了几句,便让李老虎跟着代家表哥一起走了。 不久,李老虎便见到了代春娘,只是情况和他想象得不一样,他以为代春娘是生病,可事实上,她是受伤。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代春娘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看到李老虎,她使出全身的力气,喊了一声:“走,让他走!” 舅舅叹了口气,把哭闹的李老虎按在地上,给代春娘磕了三个响头,接着,便堵了他的嘴巴,趁着天黑,把他和表哥一起带到代家在京城里的老宅子。 那处老宅子因为走过水,一直没能卖出去,空置多年,早就没人去了。 舅舅把两个孩子安置在这里,告诉他:“孩子,听话,你娘惹了大麻烦,人家不想让她活着,你是她唯一的骨血,她肯定不放心让你留在京城,你先在这里住下,等舅舅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妥当,就带上你,咱们一起离开京城。” 那一刻,年幼的李老虎忽然意识到,他可能再也见不到阿娘了。 他不再哭闹,和表哥一起,乖乖地在那处老宅子里等着舅舅。 而舅舅则去见了李家阿奶。 次日,舅舅和舅母便来了,他们带着家中细软和两个孩子一起离开了京城。 舅舅把舅母和表哥送到了舅母的娘家,又按照李家阿奶的指引,把李老虎送到伏岭县,那里是李家祖籍。 凭着李家阿奶让舅舅代写的一封信,李老虎便由族老安置在从叔家里。 其实舅舅想要亲自抚养李老虎,但是李家不答应,哪怕李老虎不能留在李家,也要送到李氏本家。 虽然李老虎还是个孩子,可是舅舅在临别前,还是把发生在代春娘身上的事告诉了他。 “你娘一直想要多赚些银子,存着给你娶媳妇,买房子,所以只要有生意,她便不会错过。 大概出事前的七八天,有个丫鬟登门,说是家里的大娘子快要临盆了,请她过去看看。 你娘去了之后便没有回来,那丫鬟又来过,说是大娘子临盆在即,你娘要在那里盯着,让她回来拿几件换洗衣裳。 咱们做这一行的,这种事情常有,因此,我们没有怀疑...... 喜欢好时节请大家收藏:()好时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二六章 她没有喝下那碗燕窝 舅舅继续说道:“......然后便是那日了,有人来家里报信,说你娘吃了官司,让我们去衙门抬人。 我们去的时候,你娘就已经是你看到的那样了。 衙门说她给产妇用了猛药,致那产妇死亡,一尸两命,根据大雍律,以庸医杀伤人而判,杖一百。 原本是可以罚银赎刑的,可那家人说什么也不答应,所以这一百杖便全都打在你娘身上,你娘一个女子,哪里受得了这个...... 不过,孩子,你娘还活着,她没死,舅舅找了与咱家关系很好的王稳婆照顾她,你娘告诉我,她是被陷害的,所以咱们必须离开京城,你放心,等到舅舅把你舅母和你表哥安顿好,就回京城,一定为你娘申冤。” 就这样,李老虎便在从叔家里住了下来,李家和舅舅都给银子,开始的两三年,从叔对他很好,供他读书,他还有属于自己的房间。 三年后,京城接连来了两封信,一封是李家的信,告诉他,李家阿奶去世了,叔伯们觉得他已经长大了,他既已回了本家,那就留在伏岭县,以后就在那边娶妻生子。 李家让镖行带来了二十两银子,李家分家了,这是分给他的,从此以后,他是死是活都和李家没有关系了。 另一封信是舅舅写的,舅舅告诉他,害代春娘的那家人遭了报应,回家祭祖时,被山上滚落的石头砸死了。 舅舅一家已经回到京城,代春娘也还活着,就是脑子有毛病了,舅舅知道李家分家了,想把他接回京城,问他是否愿意回去。 路途遥远,伏岭县又偏僻,这封信是三个月前写的,李老虎隔了三个月才收到这封信。 李老虎很高兴,当即便写信,说他想去京城,和阿娘、舅舅团聚。 他还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从叔,还把自己的回信托从叔带去城里的信驿。 他太天真了,并不知道从叔出门就把信给撕了。 他住在从叔家里,舅舅每年都让镖局送来三十两银子,三十两银子,足够住在乡下的从叔一家吃喝了,若是他回了京城,这三十两银子以后也就没有了。 李老虎把信寄出之后,便等着舅舅来接他,可是等来等去,却等到了舅舅的另一封信。 舅舅在信里说,因为他娘现在偶尔会清醒过来,清醒时说了一些话,让舅舅很害怕,所以舅舅让他以后都不要回京城了。 当时李老虎只有十三岁,也还是个孩子,他不知道阿娘对舅舅说了什么,他只是知道,他不能回京城了。 这封信被他烧了,从那以后,他便留在了从叔家里,但是舅舅再也没有让人送过银子,从叔对他的态度一落千丈,先是不让他去学堂了,后来又以五十两的价格,签了十年的身契,让他去给一名行商做小厮。 他跟着那行商四处贩卖货品,有一年来到距离京城很近的定安府,他向行商告假,回京城看望阿娘和舅舅。 可是到了地方才知道,舅舅一家连同阿娘全都烧死了,算算日子,就是在他收到舅舅最后一封信的时候。 原来那个时候,舅舅一家已经出事了。 他不信这一切真的只是意外,他想起舅母有个金兰姐妹也是做稳婆的,阿娘出世时就是这位王稳婆照顾的,她便找到那位稳婆,老稳婆病入膏肓,时日无多,得知他是老虎,老稳婆就哭了。 “你娘在我这里养病时断断续续说过一些事,后来你舅母在走水之前来找过我,也和我说了一些,这都是从你阿娘口中知道的,你舅母让我以后若是见到你,就把我知道的这些全都告诉你,我快死了,我以为要带着这个秘密去地府了,现在你回来了,我终于能闭上眼睛了。” 那次受伤,代春娘虽然侥幸未死,但是后来就变得痴痴傻傻,总是自言自语,担心她会惹出祸事,舅舅便把她关在后院的一间屋子里,对外从不提起她。 但是代春娘偶尔也会清醒,她断断续续把当年的事情告诉了舅舅和舅母。 当年请她去接生的那户人家姓邹,她去的时候,邹家只有一个老太婆和一个年轻媳妇,代春娘跟着丫鬟叫她大娘子。 因为没有见到邹家的男人,代春娘便怀疑这位大娘子或许是哪家的外室,她自幼长在稳婆世家,这种事情也见得多了,只要给足银子,管她是正室还是外室。 邹家很客气,大娘子喝的燕窝,每天晚上也会给代春娘端来一碗。 代春娘满心欢喜,可是很快她便发觉不对劲了。 她的睡眠一向不好,夜里总会醒上两三次,可是自从来到邹家,她一直和丫鬟一起睡在大娘子的外间,都是一觉睡到天亮。 第四晚,代春娘悄悄将那碗燕窝倒掉,又像往常一样,把碗洗干净送回厨房。 果然,这天夜里她又醒了,她听到大娘子正在和一个女人说话。 大娘子:“魏夫人,代稳婆也说我这一胎一定是男丁,她们代家世代做这行,一眼就能看出来。” 魏夫人:“那好啊,只要你一举得男,我就送你和你那大儿子远走高飞,保你们母子衣食无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大娘子:“这只是您说的,丽嫔娘娘万一......” 魏夫人:“丽嫔?哼,没有我娘家,没有宝庆侯府,她在宫里什么都不是,你放心吧,只要我答应放你们离开,她就不会阻拦。” 大娘子:“好,有魏夫人这番话,那我就放心了,稳婆说了,也就是这几天了,到时魏夫人就等着过来抱孩子吧。” 魏夫人:“你这个孩子是个有福的,以后成了人中龙凤,你这个当娘的也跟着一起享福。” 大娘子:“不敢不敢,这孩子只是恰好托生在我肚子里,和我无缘,魏夫人放心,我这辈子都当做没有生过他,到死也不会见他。” 魏夫人:“你是个聪明的,聪明人活得长久。” 代春娘吓得不轻,她强忍着害怕继续装睡,那位魏夫人临走的时候,还让她带来的嬷嬷在代春娘脸上拧了一把,代春娘翻个身继续睡。 魏夫人笑了笑:“睡得真香。” 这才翩然离去。 魏夫人走后,代春娘虽然闭着眼睛,可是心中却如万马奔腾,再也睡不着了。 正在这时,她听到大娘子自言自语:“都进宫了还要想着他,念着他,连他和自家娘子生的孩子也要抢,什么宝庆侯府想要男丁,我才不信,想要这个孩子的,分明就是她,真是犯贱啊,犯贱啊!” 代春娘恨不能捂住自己的耳朵,她后悔没吃那碗燕窝,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该有多好。 次日,代春娘谎称不放心家里,想要回去,却被那老太婆和丫鬟留下,她们一改平日里的温和可亲,板着脸威胁她,只要她走了,便出去和人说,说她手脚不干净,偷了主人家的东西。 做稳婆的最忌讳被人这样说,这是砸招牌,砸的是代家稳婆的招牌,尤其是代家不是只有她一个稳婆。 接下来的几天,代春娘每天都把燕窝乖乖喝下,宁可什么都不知道,也比听到不该听的要好。 几天后,大娘子分娩,情况不太好,代春娘忙活了整整一天,到了夜里,大娘子终于生下一个健康的男婴。 母子平安。 老太婆给了代春娘一个大红包,让她先去休息,等到天亮以后再回家。 代春娘收了红包,也松了口气,以为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丫鬟又端来燕窝,她想了想,反正也不差这最后一碗,便喝了燕窝,安心睡下。 等到她再次醒来时,却已经在大牢里了,她迷迷糊糊被带上公堂,这才知道原来她被邹家告了,邹家告她乱下猛药,一尸两命。 仵作说已经验过尸,确实是用药过度,产妇身亡,临死也没能生下孩子。 代春娘为自己分辩,说她亲手接生了一名男婴,而且从头到尾没给产妇用过药,可是没有人相信她,那个丫鬟说亲眼见到她用药,衙门的人还在她带的包袱里找到没用完的药。 人证物证齐全,京兆府当天便判了,她被判百杖,她听到昨天还对她笑脸相迎的老太婆,声嘶力竭:“不能银偿,我们不要银子,打,往死里打!” 李老虎告别了老稳婆,出了京城,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回来过,哪怕是这一次和孟虎一起回来,他也坚持住在城外客栈。 京城于他,已是禁地。 而那时丽嫔已经是丽妃了,而那位魏夫人就是她的堂姐,宝庆侯府夫人,也就是后来的宝庆侯府老夫人 再后来,十年期满,他恢复自由身,没有再回伏岭本家,而是去了万全县,几年后,娶不起媳妇的他,被岳父看中,他便给夜香杨家做了上门女婿。 李老虎一口气说完,对赵时晴说道:“老稳婆说,我阿娘在清醒的时候,告诉我舅母,说那男婴左腰有一条细长的红色胎记。” 赵时晴点头,表示记下了。 李老虎苦笑:“我护不住亲娘,不能为亲娘和舅舅报仇,后护不住爱妻,如果不是恩人出手相助,我连给她洗冤都不能,我就是废人。” 赵时晴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你就做一个能护住女儿的父亲吧。” 祖孙俩转身离去,听到身后传来李老虎的声音:“我会的,一定会的!” 一路无话,回到京城,赵时晴问甄五多:“外公,您说那宝庆侯老夫人把那个孩子抱去了何处?” 仵作验尸肯定是真的,那晚在那座宅子里,也确实有一个孕妇死于猛药,然而那个孕妇并不是代春娘接生的大娘子,而是另外一个人,邹家弄来一具孕妇的尸体假装大娘子,目的就是为了嫁祸代春娘。 哪怕代春娘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她给大娘子接生了,所以她便必须死。 京城里小有名气的代家稳婆,如果悄悄弄死,代家人肯定会查到这里来,到时反而更麻烦。 可如果假借官府之手,让她死于杖下,那便万事大吉,代家哪怕觉得冤枉也无能为力。 足足一百杖,哪怕是男人也难以承受,何况代春娘只是弱质女流。 他们就是要让代春娘死,死在公堂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甄五多说道:“对了,代大舅不是说过,那邹家人被山石砸死了吗?代大舅都能知道的事,十有八九就发生在京城附近,让人去查查这件事吧。” 虽然这件事已经过去四十多年,便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甄五多派出去的人,很快便传回消息。 邹家人的确是被山石砸死的,死的是邹老太和她的两个儿子。 邹老太有一个女儿,便是之前被代春娘“害死”的那个大娘子,她一早就死了,所以没能和母亲兄弟死在一起。 能查到的消息只有这么多,邹家人十有八九是被灭口的。 赵时晴枯坐良久,忍了又忍,最后决定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外公,您说那个孩子会不会是朱玉的爹,宝庆侯啊。” 甄五多睨着她:“宝贝大孙女,你心里真是这样想的?” 赵时晴摸摸鼻子:“是啊。” 甄五多:“知道外公为啥最疼你吗?” 赵时晴:“因为我娘啊。” 甄五多:“那是因为你最像我!聪明,胆子大,敢想敢做!说吧,你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 赵时晴嘿嘿干笑:“我本来不敢说的,可是外公您逼着我说,那我就说啦。” 甄五多嗯了一声,他倒要看看,大孙女是不是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赵时晴清清嗓子:“外公,那个孩子如果活着,是不是快四十了,宫里那位的年龄,嘿嘿,您懂?” 甄五多:“我懂。” 赵时晴伸个懒腰:“咦,小妖呢,是不是又和大胖去野了,我去找猫。” 说完便一溜烟儿地跑了。 甄五多望着她的背影,点点头,王府里长大的孩子,聪明,机灵,懂分寸,知深浅。 赵时晴来到院子里,看着正在假山上互殴的小妖和大胖,脑海里想的却是永嘉帝的身世。 可惜萧真不在,萧真见过永嘉帝,一定知道永嘉帝和太上皇长得像不像。 想到萧真,赵时晴一拍脑袋,来到京城十天了,她竟然没有去过苏记茶楼。 对了,不仅要找萧真,她还要找杨胜秋。 杨老大夫留下的那封信,要交到杨胜秋手上。 想找杨胜秋并不难,因为现在在京城,杨胜秋是名人。 今年的春试,杨胜秋一举夺魁,被永嘉帝钦点为状元郎。 可惜晚来了两个月,没能见到状元郎簪花游街,一朝看尽长安花。 喜欢好时节请大家收藏:()好时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二七章 沧桑与苍凉 现在杨胜秋在翰林院任修撰,永嘉帝对这位年轻英俊的新科状元颇为器重,隔三岔五就招他进宫,想来他顶多在翰林院待上一年半载,便会被委以重任。 赵时晴已经查到他的住处,那是一处一进的小宅子,虽然是租来的,但好在独门独院,对于杨胜秋这样的寒门状元而言,已经很好了。 赵时晴想起去年她离开京城时,在城门前的匆匆一瞥,可惜她已经想不起杨胜秋的五官相貌了,只记得是个清俊如竹的少年。 她的小羊哥哥,一定是个光风霁月的人吧。 赵时晴不知道如果贸然去见杨胜秋,告知杨老太医惨死的真相,杨胜秋会有什么反应。 他会趁着进宫的机会弑君吗? 杨胜秋是读书人,想来不会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可如果她和他合作呢? 赵时晴只是这样一想,便血脉贲张。 进宫,弑君,报仇! 就像话本子里写的那样,然后她和杨胜秋被重重包围,临死前,她高喊: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赵时晴的嘴角抽了抽,不,她不会这样做,杨胜秋应该也不会,时家只有她,杨家也只有杨胜秋了,他们的父母在九泉之下,也不会让他们去白白送死。 再说,她并非是一个人,她有外公,有师父,有梁王府,还有白鹤山那些被她捡回来的孩子们。 赵时晴不再胡思乱想,她决定先去找萧真,然后再去找杨胜秋。 她正准备去苏记茶楼,一片黑云从头顶压下,最后落在她的肩头。 “小乖,你回来了?”这几天都是吃饱喝足,晚上才回来,今天怎么早早就回来了。 小乖冲她叫了几声,赵时晴懂了,朱玉回府了,所以小乖飞回来报信了。 “好,我知道了,再探再报,对了,我让你找的小弟呢,你的目标太大,让小弟去吧。”赵时晴拍拍小乖的脑袋。 小乖嘴里答应,可是鹰眼里却有几分不情愿,那个大宅子的伙食太好了,鸟还没有吃够呢。 赵时晴带上凌波和泥鳅,一起去了苏记茶铺。 一个小伙计站在檐下笑容可掬,小伙计眉清目秀,一身清爽。 苏大头居然没在门口晒太阳,就连那张包浆的躺椅也不见了。 赵时晴怔了怔,苏记茶铺该不会又换东家了吧? 这京城,还有比苏大头、萧大头更大的头? 迟疑之间,小伙计已经看到了他们:“客官,小号有刚到的新茶,还有美味可口的茶点和干果,先尝后买。” 好吧,这风格,更不像了。 赵时晴看看门口的招牌,的确还是苏记茶铺。 “走,进去看看。” 小伙计在前面引路,三人鱼贯而入。 一进门,三人再次怔住。 茶铺显然重新粉刷装璜过了,墙壁雪白,柜台光可鉴人,靠窗的位置增加了茶桌,上面摆着精致的小食。 除了门口的这名伙计,茶铺里还有两名伙计,其中还有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青布包头,系着蓝底白花的围裙,干净俐落。 看到赵时晴,那妇人便笑着迎了上来,赵时晴问道:“这里的掌柜还是苏大头吗?” 妇人笑道:“哎哟,恕我眼拙,原来姑娘是熟客啊,苏掌柜在后面呢。” 赵时晴暗暗松了口气,苏大头还是这里的掌柜,说明这家茶楼至少没有易主,还是萧真的。 “姐姐怎么称呼?”赵时晴问道。 妇人摸摸自己的脸,笑容直达眼底,显然很开心被叫做姐姐:“哎哟,姑娘真是客气,这里的人都叫我阿萍。” 赵时晴微笑:“原来是阿萍姐,幸会幸会,不知能否把苏掌柜请来一见,就说甄宝姑娘来了。” 其实上次赵时晴来这里的时候,不叫甄宝。 甄宝是去白凤城里取的,不过她隐隐有个直觉,苏大头或许知道甄宝这个名字,所以她想试一试。 果然,片刻之后,就看到苏大头急匆匆从后面跑了过来。 如果不是在茶铺里,而是在大街上,赵时晴很可能根本认不出眼前这人是当初那个邋遢的苏大头。 眼前的苏大头,一袭青灰色的茧绸袍子,腰上挂着小印,头发梳得溜光整齐,脚上的鞋子也是干干净净。 “甄宝姑娘来了?在哪儿?” 待他看到赵时晴时,一下子就怔住了。 “你就是甄宝姑娘?你不是二......” 赵时晴笑了,苏大头果然知道甄宝,只是并不知道甄宝就是之前见过的二小姐。 “对,我现在叫甄宝了,你们东家呢?” 苏大头忙道:“东家不在这里,姑娘稍坐,我这就让人去报信。” 说完,苏大头便亲自出去,阿萍姐招呼赵时晴坐下,给她上了茶,又摆上果品点心,赵时晴便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 苏记茶铺是年后重新装璜的,阿萍姐和另外两名伙计都是三个月前上工的,除了他们三人,后堂还有一位做茶点的师傅和他的徒弟。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驾马车停在茶铺门外,苏大头从马车上下来,凌波眼尖,咦了一声,对赵时晴说道:“赶车的是大壮!”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苏大头抹着大脑门的汗珠子:“甄宝姑娘,东家住得有点远,大壮送您过去。” 赵时晴谢过,和阿萍姐打个招呼,便带着凌波和泥鳅上了马车。 马车没有徽记,从外面看十分陈旧,可是车内装璜得却甚是精致,摆了香茶和鲜花,四角挂着银熏球,就连靠垫都是苏绣。 赵时晴拿起小桌上的一只九连环玩了起来,凌波和泥鳅却不敢放松,两人的目光一直注视着窗外,在心里暗暗记路。 苏大头只去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带来了大壮,而大壮赶着马车,却走了半个时辰,才来到目的地。 显然,大壮并不是从这里去苏记茶铺的,苏记茶铺附近另有一个落脚点。 赵时晴想到“狡兔三窟”,看来萧真在京城发展得不错。 眼前是一片湖泊,绿杨环绕,绿波荡漾,不远处是连绵青山。 一座修建成画舫的楼阁倚湖而建,三面环水,雕梁画柱,湖光山色,美不胜收。 赵时晴没想到京城还有这样的地方,她仅仅是第二次来到京城,对京城并不是十分熟悉,可是泥鳅却是土生土长,他悄声告诉赵时晴:“这湖叫碧影湖,那座画舫叫如意舫,以前是延安伯府的产业。 后来有几个纨绔喝多了打架,死了两个人,据说鲜血流得到处都是,延安伯赔了不少银子,他嫌晦气,就把这里卖给了吴地来的一个丝绸商人。 这位吴地商人在重新开张前,请来一位道长,道长开坛做法,一次就捉了三只鬼。 可是即便如此,经营了不到半年,有个客人从楼梯上摔下来,摔断了脖子,当场就死了。 于是京城里的人都说,这画舫里不只三只鬼,一定还有更多的鬼。 那吴地商人也跟着大病一场,委托牙行代卖,他则结束了在京城的其他生意,回了吴地老家。 如意舫在牙行挂了好几年,但凡是知情的,谁也不敢买。 后来有个从外地来的愣头青,人傻钱多,觉得自己命硬,偏不信邪,把这里买了下来,还重新修缮了,比以前更豪华。 可是他的运气并不比前两任东家更好,开张不到三个月,新来不久的厨子就被抓了,竟然是鞑子的细作! 从那以后,这如意舫就被锦衣卫盯上了,锦衣卫三天两头过来,来了便四处搜查。 如意舫的生意因此一落千丈,去年咱们出京之前,我听说这位东家正在四处找人接手呢。” 赵时晴觉得这座如意舫的故事似曾相识,对了,是苏记茶铺。 苏记茶铺是凶宅,这如意舫也差不多,杀过人,摔死过人,抓过人,连敌国细作都出来了,还不凶吗? 苏记茶铺是萧真接手的,这座同为凶宅的如意舫该不会也是他买下来的吧。 这个问题很快便有了答案,在如意舫的一间屋子里,赵时晴见到了此间主人。 赵时晴环顾四周,和外面的富丽堂皇相比,这间屋子素净得近乎简陋,就连桌椅也是没有上漆的。 而那人一袭玄色道袍,鸦青长发用一根墨玉簪绾成道髻,俊秀的五官,却又因那微微凸起的眉骨而显出几分锋利,他的瞳孔颜色极深,如遥远处深晦的海面,看不见一丝波澜。 赵时晴已经不太记得萧真的真实相貌了,她最后一次看到萧真的真脸,萧真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因此,在赵时晴的印象中,萧真就是半人半鬼的样子。 可是此时此刻,看到眼前的人,赵时晴却还是一眼认出,这就是萧真,真正的萧真。 当然,竹西塘里给她修秋千的是萧真,与她一起去白凤城的亦是萧真,可那时的萧真都是顶着一张假脸,他是萧真,亦是甄贵。 可眼前的萧真,和这房间里没有上漆的桌椅一样,以最真实的面目示人。 虽然不是半人半鬼,可是在看到他的这一刻,赵时晴还是觉得他应该多晒晒太阳。 是的,萧真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从黑洞里走出来的人,有着和实际年龄不符的沧桑和苍凉。 沧桑和苍凉。 赵时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想到这两个词,却又觉得这两个词用在萧真身上再恰当不过。 明明也只有十九岁,可是这气质却像是历尽千帆。 若是其他人,故作老成会让人觉得幼稚,可偏偏萧真不是,在他身上看不出故作老成的痕迹,他是把沧桑和苍凉刻进骨头里。 赵时晴忽然觉得很有意思,她忍不住笑了。 她的笑容来得太快,弯起的眼睛像是揉进了细碎的阳光,亮晶晶地闪烁着,明媚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萧真,好久不见。” 萧真点头:“是,好久不见。” 赵时晴指指屋子:“你是这里的新主人?” 萧真:“是,我是。” 赵时晴:“这里很便宜?” 萧真失笑,没想到好久不见,一见面赵时晴最关心的居然是这个。 “的确很便宜,便宜到连我自己也认为是在捡漏。” 赵时晴赞叹:“捡漏的事都让你遇上了,不愧是我外公的儿子,对了,舅舅,刚刚我忘了叫你了,对不起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萧真:你忘就忘了吧,没必要特意道歉。 赵时晴一脸好奇:“这里还没有正式营业吧,刚刚进来时好像没有看到客人。” 对什么都好奇,果然还是个孩子。 萧真微笑:“我喜欢清静,所以暂时不准备对外营业。” 赵时晴更加好奇:“那我们能不能四处参观一下?” 萧真颔首:“我带你参观吧。” 说着他便站起身来,赵时晴又笑了:“如果是在梁地,看到你这副打扮,我会以为你是真的出家当道士了,不过这里是京城,京城的人好像很喜欢穿道袍。” 萧真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道袍:“宽松,舒适,不好看吗?” 赵时晴忙道:“好看,回头我也弄一身穿上,再拿个拂尘,无量天尊。” 说着,她还似模似样行了个道礼。 萧真的嘴巴抿了抿,从赵时晴身边经过,走在前面带路。 如意舫虽然不是真的画舫,却是照着船的形状建造的,有船头有船尾,还有一大片甲板。 如意舫里有很多房间,有的还有床榻,赵时晴问道:“咦,真的会有人在酒楼里过夜吗?” 萧真有些后悔了,早知赵时晴会来参观,他就应该把这些不正经的摆设全都扔掉,摆上书桌和博古架。 小姑娘太天真了,竟然以为这里原本是酒楼。 他不准备说破,说道:“我本想改成客栈,现在不想改了。” 赵时晴没有多问,这是人家的地盘,人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关她的事。 参观了一轮,赵时晴想起她来找萧真的目的:“太上皇是你外公,皇帝是你舅舅,你一定经常见他们吧,皇帝和太上皇长得像不像?” 萧真怔住,赵时晴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他想了想,说道:“没有出事之前,我确实能够经常见到皇帝,但是太上皇......我还是很小的时候见过他老人家,不瞒你说,我已经不太记得他的长相了。 他去长寿宫以后,不喜任何人去见他,说是影响他的修炼,家母也只去过一次,倒是他老人家逢年过节,就会派人送几颗仙丹到府上。 刚开始时,家母当成宝贝一样,全家分食,可是那年服用仙丹之后,家父便病了好几日,从那以后,太上皇赐下的仙丹,便都被家母扔掉了。” 喜欢好时节请大家收藏:()好时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二八章 拉宝庆侯府入局 赵时晴心中感慨。 太上皇是萧真的外公,永嘉帝是萧真的舅舅。 萧真自幼在京城长大,却连外公的样子都不记得。 难怪都说皇家无亲情。 “那皇帝呢,皇帝长什么样?和长公主相像吗?”赵时晴问道。 佳宜长公主人到中年,却仍然是个艳光四射的美人,皇帝与她是兄妹,或许是个美男? 没想到萧真却摇摇头:“不像。今上与家母并不像。” 赵时晴来了精神,忙问:“不像吗?真的不像?” 萧真点点头:“今上相貌堂堂,尤其是那鹰钩鼻令他平添了几分凌厉。” 说到这里,萧真顿了顿,又道:“说来有趣,今上的所有孩子,无论男女,全都遗传了他的鹰钩鼻,不仅如此,据说崔选侍为太子诞下的小郡主,虽然刚满周岁,却也能看出有个鹰钩鼻。” 赵时晴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皇帝的遗传这么强大吗?那么多倾国倾城的美人,也没能改变这个鹰钩鼻? 萧真之所以着重说起鹰钩鼻,是因为从小到大,他听到长公主说过无数次,长公主喜欢四公主,每次见过四公主,都会遗憾四公主生了个鹰钩鼻,硬生生让玉雪可爱的小公主多出几分刻薄来。 赵时晴越发好奇,梁王府在梁地的所有宗亲,没有一个长着鹰钩鼻的。 梁王府与宫里这一家子血缘已远,倒也罢了,就说京城吧,都说外甥肖舅,萧真就没有鹰钩鼻,佳宜长公主也没有。 “你还有没有其他的舅舅和阿姨也生着鹰钩鼻的?”赵时晴问道。 萧真想都没想便否定了:“没有,整个皇室都没有,丽太妃连同她的娘家魏家同样没有。” 萧真不用去查,佳宜长公主已经说过无数遍了,他只是复述而已。 赵时晴强压住她想要原地跳起来的冲动,皇帝竟然拥有皇室独一无二的鹰钩鼻,而且还发扬光大,繁衍出强大的鹰钩鼻家族。 如果她没有见过李老虎,不知道代春娘的往事,也只会如萧真这样,觉得莫名其妙不可思议,再或者,并没有放在心上,亲生的不像爹也不像娘的大有人在。 她眨着眼睛,一脸天真:“呀,真的啊,皇帝竟然长得这样啊,天呐,太神奇了,皇帝果然是皇帝,与我等凡人不一样!” 萧真:你不觉得你虚伪得有些过分了吗? 他忽然意识到,赵时晴今天来找他,就是为了这件事。 没错,他早就知道赵时晴来京城了,他一直在等,等着那对祖孙想起他来,可是等了十天,那对祖孙就像是早就忘了有他的存在,好不容易赵时晴终于出现了,他以为赵时晴是专程来探望他的,却没想到他还是想多了。 “说吧,你又听说了什么?”萧真问道。 赵时晴脸上笑嘻嘻,心里却在盘算,要不要告诉萧真。 她和外公是同一个阵营的,他们有共同的亲人,所以他们可以共享同一个秘密。 萧真是外公的干儿子,按理也是同一个阵营的,可是外公有一百多个儿子呢,儿子多了就不值钱了。 不过,她和萧真以前合作很愉快,目前他们的合作也还没有结束,现在仍然是合作伙伴,当然也是同一个阵营的。 赵时晴决定,把这件事告诉萧真。 她敛去笑容,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严肃:“现在我要和你说一件事,请你保持平常心,不要激动。” 萧真的心猛的悬了起来,可却又隐隐有点小小的窃喜,小姑娘是把他当成自己人了,有了秘密也要专程过来告诉他。 他在她心里,应该不仅仅是便宜舅舅吧...... “我洗耳恭听。” 赵时晴清清嗓子:“......这件事要从我回到京城的第二天说起......” 半个时辰后,屋里重又陷入寂静,萧真怔怔地看着对面空无一物的雪白墙壁,眸色越来越深,如同夜色中深不见底的海。 赵时晴站起身来,这么大的秘密,还是让萧真独自消化吧。 再说,这如意舫虽然足够大,足够美,足够豪华,可是冷冷清清,既无美食,又无歌舞,就连个说书的都没有,十分的无趣,还不如苏记茶铺呢,苏大头和阿萍姐都是十分有趣的人。 她宁可在苏记茶铺里和他们聊天,也不愿意在这死气沉沉的如意舫里发呆。 更重要的是,她算是看出来了,萧真显然没想留饭! 来的时候是坐马车来的,走的时候也是坐马车走的,大壮问他们要去哪里,赵时晴问泥鳅:“想去哪里吃饭,我请。” 泥鳅:“咱们去老回回铺子里喝羊汤吧。” “好,喝羊汤去!” ...... 大壮直到很晚才回到如意舫,萧真问道:“把二小姐送回家了?” 大壮摇头:“没有,二小姐说要去逛夜市,让我把他们放在夜市街了。” 萧真正要再问,却听到“嗝”了一声,那声音是从大壮嘴里发出来的。 “吃饭了?”萧真问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大壮有些不好意思,他挠挠头:“二小姐请客,我们去了老回回开的铺子。” 萧真忽然觉得肚子很饿,老回回的铺子,那是什么,他从小在京城长大,也不记得有这么一家铺子。 他拿起桌上的一本帐册翻看起来,目光落到其中一笔上,他对大壮说道:“明天请司大掌柜过来一下。” ...... 次日,司大掌柜便来到如意舫,他是一个胖子,穿了一件金光闪闪的袍子,手上戴着一个硕大的扳指,走得气喘吁吁,刚一站定,便用一方绣着金线的帕子抹着油光光的大脑门。 “东家,您找我?” 萧真上下打量着他,司大掌柜名叫司涛,但是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他的名字,大家都叫他司胖子。 前世,萧真起步远比这一世要艰难许多,那时长公主府和萧家全都不存在了,他也没有遇到甄五多,他和萧岳两手空空,除了自己的命,便就只有手里的刀。 万幸的是,他救了司胖子! 司胖子是做生意的奇才,可惜却被亲叔叔算计,一家五口全都死了,只有他,被萧真救了出来。 萧真替他报仇,他便把自己的命给了萧真。 司胖子替他赚钱,他才能招揽人手,建立风雨阁。 这一世,萧真比前世早几天找到关押司胖子的地方,司胖子的妻儿老小,没有死在他的面前,而是都被萧真救了出来。 而司胖子的叔父,则被萧真带去的人给绑了,交给司胖子,让他自己处置。 这一世的司胖子,没有失去家人,却仍如前世一样,视萧真为主,对萧真死心塌地。 萧真把其中一本帐册打开,翻到其中一页,问道:“为何这次朱清投进来的银子,分成了两份?” 司胖子解释道:“因为这次的银子是分两次送来的,第一笔是朱清自己的,第二笔是宝庆侯府四公子朱信的。” 朱清,便是宝庆侯府二公子,朱玉的堂弟。 朱信,是朱清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他和朱玉年纪相仿,又是堂兄弟,可是性格却大相径庭,在府里的地位也是天差地别。 朱清的父亲是朱侯爷的弟弟,虽然被记在老夫人名下,可其实却是庶出的,老夫人虽然生了四个子女,可是却只有朱侯爷一个儿子,因此,朱清的父亲尚在襁褓中时,便被老夫人抱了过来,养在自己屋里。 虽然给了嫡子的身份,可老夫人对朱父以及朱父的子女,并没有多少感情。 宝庆侯府有钱有资源,然而这些却不是雨露均沾的,而是全部集中在朱侯爷和朱玉身上。 作为小二房的长子,朱清每月有十两的月银,而做为弟弟的朱信则只有五两。 他们身处勋贵子弟之中,别人请他吃饭,他想回请都没有银子。 后来,定国公世子邓拓跟着甄贵甄公子做生意,赚到第一桶金,朱清听说后十分心动,邓拓便借给他本金,把他也拉了进来,不到半年,朱清便赚了一万两。 司胖子继续说道:“这次的这笔生意,汪先生占了大半,邓拓其次,朱清原本只投了二千两,可是第二天便又送来了一千两,这一千两是他借给弟弟朱信的。” 对于萧真而言,无论朱清还是朱信,都是小鱼小虾,哪怕是做为世子的朱玉,他也没有放在眼里,一事无成的二世祖,前世赵云暖死后,也不过两年,他便死在燕侠剑下。 饶是卫国公府,也差点护不住燕侠,好在皇帝还是给卫国公府留了一丝余地,燕侠去边关做了一名旗官,后来鞑子犯境,燕侠战死沙场,至死也没能回到京城。 萧真想起前世赵云暖的结局,又想起宝庆侯府老夫人在稳婆代春娘的遭遇中扮演的角色,他忽然觉得,把宝庆侯府拉进局中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是的,在萧真原有的计划中是没有宝庆侯府的,就连朱清跟着他做生意也是巧合,他原本要拉进来的是定国公世子邓拓,没想到邓拓又拉了朱清。 现在萧真改变方案,忽然有了柳暗花明之感。 或许,这变数就在宝庆侯府。 萧真的改变,赵时晴并不知道,她刚刚回到家里,小乖便又飞回来了。 只是和早上比起来,小乖有点不一样,它不敢和赵时晴对视,一副作贼心虚的样子。 小乖告诉赵时晴,明明早上朱玉回府了,可是后来又走了,小乖一个没留神,朱玉就出府去了,小乖不知道他去了何处。 赵时晴:“你没留神?是不是你只顾着吃,所以才把朱玉跟丢了。” 小乖连忙把它的大脑袋靠在赵时晴肩头,小乖知错了,小乖下次一定叼着吃的去追。 赵时晴伸手摸摸它的脑袋,小乖一下子高兴起来,这是原谅它了? 小乖开心地飞走了,这一次,它一定要找到朱玉。 第二天,小乖没有回来,却有两只乌鸦飞到院子里,冲着赵时晴的窗子“呱,呱,呱!” 隔着窗子,赵时晴便听到了乌鸦的叫声,这是来报信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打开窗子,和那两只乌鸦聊了几句,便对凌波说道:“快,叫上江汉,咱们出城!” 这两只乌鸦是小乖找来的帮手,朱玉回府后,也不知道和魏老夫人说了什么,他回了自己院子,魏老夫人却派了两名嬷嬷连同几名护卫一起出府了。 宝庆侯府一定有大事,而且是见不得光的大事。 赵时晴可不想放过这个好机会,抓住的把柄越多,扳倒宝庆侯府的机会便越大。 小乖跟踪他们去了,让这两只乌鸦来给赵时晴报信。 这是赵时晴再三叮嘱过的,让它发展几个会送信的小弟。 江汉是赵时晴的侍卫队长,自从来到京城,他们便无所事事,今天终于来活了,他连忙带上两个人,跟在赵时晴和凌波身后一起出城。 刚刚走出城门,天空中便又飞来两只乌鸦,赵时晴从它们口中得知,它们是鸦王派来帮忙的。 现在的这位鸦王,是在上次乌云盖顶之后才成为鸦王的,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赵时晴,它还是乌鸦老六,而不是鸦王。 小乖请它帮忙,鸦王二话不说,便派出了几十只乌鸦。 于是这一路上,每隔一会儿便会遇到指路的乌鸦,又走出五十多里,便看到了远处的皇庄。 这里依山伴水,山脚下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土地以前全都属于皇宫,后来先后赐出去一部分,赐出去的皇庄又分成了两座小庄子,一座赐给了卫国公府,另一座则赐给了宝庆侯府。 一只指路鸦指着那座属于宝庆侯府的庄子告诉赵时晴,小乖就是飞去了那里。 赵时晴谢过,掏出一块肉干递给它,指路鸦叼起肉干,开开心心飞走了。 前面便是私人地方,小乖能飞进去,赵时晴等人却是进不去的。 赵时晴打开随身的布袋子,放出小妖:“你去看看,能不能找到进庄子的暗道。” 小妖喵了一声,便消失在路边的草丛中。 赵时晴等人退到不远处的林子里,心里盘算着要怎样才能混进庄子。 她是第一次来这里,对周围并不熟悉。 江汉说道:“二小姐稍等,属下也去看看。” 没等江汉抬脚,小妖便跑了回来:【猫找到路了,猫太厉害了,给猫加小鱼干。】 “好,昨天新做的那罐子小鱼干都是你的了。” 赵时晴笑得眉眼弯弯,养猫千日,用猫一时。 可是下一刻,她便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的好大猫找到的那条暗道,竟然是一个狗洞。 喜欢好时节请大家收藏:()好时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二九章 天上飞来一只鹰 见赵时晴发呆,小妖以为她没有听懂,便从狗洞里钻了进去,又钻了回来,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赵时晴苦笑,如果她再年轻十岁,说不定就能钻过去了,可惜现在的她,不行了。 “妖啊,咱们再找找吧。” 小妖鄙视地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好在这一次,小妖很快便回来了,这一次,小妖有十分的把握能把赵时晴带进去,如果她还是进不去,小妖决定接下来的一个月都不理她了,太笨了,笨得连猫都看不过去了。 宝庆侯府的这座庄子,因为与皇庄一墙之隔,所以从被赐下之后,便没有大修土木,总不能修得比皇庄还要好吧。 而庄子外面,也就是赵时晴脚下的这片地方,其实还是属于皇庄的。 因此,宝庆侯府便没有砍伐庄子外面的树木,因为这些树木属于皇庄,小妖找到的这处,便是两棵并排而生的参天大树。 小妖飞快地爬到树上,轻轻一跃,便跳进了宝庆侯府的庄子里。 赵时晴对江汉说道:“你们在这边放哨,我们去去就来。” 江汉想要跟着,赵时晴摇摇头,这种情况下,女子的身份更加方便。 她和凌波爬到树上,从这里望过去,庄子便一览无余。 虽然这里也叫庄子,可是既没有田地,又没有佃户,和紫藤山庄一样,这里就是一座园子,只是占地仅是紫藤山庄的一半。 小妖在下面捉着自己的尾巴转圈圈,主人太磨矶了,还不如她的尾巴好玩呢。 赵时晴和凌波确定四下无人后,便一跃而下。 两人刚刚站定,便看到朝着她们飞过来的小乖。 小乖低鸣一声,让赵时晴和凌波跟着它走。 小乖居高临下,看得更加清楚,它带领赵时晴专找没人的地方走,七拐八弯,片刻之后,两人一鸟一猫便来到一个偏僻的院落。 这个院落是在庄子的西南角,院子外面站着两个一看就不好惹的粗使婆子。 小乖告诉赵时晴,这两个人是从京城的侯府里来的。 小乖会数数,赵时晴教过的,不过也只教到四,超过四个,一律按四计数。 所以现在小乖告诉赵时晴,里面有四个人时,赵时晴就知道,里面的人最少有四个,很可能比四个更多。 小乖确定附近没有其他人类,赵时晴便让小妖打先锋。 那两个婆子守在门口,虽然没有进去,可是也能猜到屋子里会发生什么,两人压低声音小声八卦。 “也不知道又是哪家的倒霉闺女,唉,对了,老夫人要下死手,该不会是这位怀上了吧。” “肯定不是,如果怀上也就是一碗药的事,哪里用的着出动牛嬷嬷。咦,那只猫玩的是什么?” 两人齐齐看过去,只见不远处,一只猫正在蹦蹦跳跳玩着一个小球。 庄子里有猫并不稀奇,灶间和库房里的老鼠都要靠猫来捉呢,皇庄里和隔壁定国公府的庄子里也有猫,有的就是野猫,只要不偷东西吃,庄子里的人不会驱赶。 因此,在这里看到一只猫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这只猫玩的那只球。 两个婆子在侯府里待了二十多年,对于那些好东西,即使没有摸过,她们也见过。 那只猫正在玩的不是球,而是一颗珠子,一颗桂圆大小的珠子!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贪婪。 这颗珠子十有八九,是哪位贵人掉落的。 这一片的庄子里,出出进进的可都是贵人。 若这珠子出现在京城的侯府里,两个婆子即使捡到也不敢据为己有。 可这里不是,这里是庄子啊。 把这颗珠子拿到当铺死当,两人平分...... 两人交换眼色,朝着那只猫跑了过去! 她们眼里只有那只猫和那颗珠子,丝毫没有察觉,在她们背后,有两道苗条的身影闪进了院子。 眼看那颗珠子触手可及,却见那只猫忽然跃起,一个飞踹,将那颗珠子远远地踢了出去。 接着,那只猫便飞身跃到树上,消失不见。 院子里靠墙堆放着一些旧家具和一捆捆的干柴,显然,这里是个柴院。 忽然,小乖忽然俯冲下来:【后面有人在挖坑。】 小乖这孩子吧,没少跑到坟地乱葬岗这种地方去玩,因此,它对挖坑很敏感。 赵时晴四下看看,小乖说的后面,应是屋后。 小妖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把叼在嘴里的珠子交给凌波,让凌波替她收好,这是她的玩具,是赵云暖送给她的。 赵时晴用脚尖蹭蹭她:“去后面看看。” 小妖答应,一猫当先窜了出去,很快便回来:【那人挖了好大的坑啊。】 这时,有女子说话的声音传入耳中,接着,门从里面打开,有人走了出来。 赵时晴和凌波藏在旧柜子后面,见从屋里出来的是个侍卫打扮的男人,他的肩上扛着一捆草席,看那草席的长短大小,十有八九里面是一具尸体。 他绕到屋后,片刻之后,连同刚刚在挖坑的一名侍卫,两个人一起回来,显然,那具尸体已经埋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两人进屋,过了一会儿,屋里又走出四个人来,为首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这位老妇应该就是刚刚那两个婆子口中的牛嬷嬷。 跟在牛嬷嬷身后的是两个年轻媳妇,其中一个和她有几分相似,可能是她的女儿。 果然让赵时晴猜对了,小乖口中的四个人,其实是五个。 她根据从小乖那里得到的信息迅速理清思路。 最近这几天朱玉没有回府,他一直都在这座庄子里。 然后,他忽然回府去见魏老夫人,之后魏老夫人便派了牛嬷嬷来到庄子里。 牛嬷嬷是奉命来给朱玉收拾烂摊子的。 这种事自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牛嬷嬷显然是魏老夫人信任的心腹,而跟着牛嬷嬷一起来的两个年轻媳妇,其中一个是她的女儿,而另一个,即使不是她的儿媳,也是与她有亲密关系的人。 这两名侍卫想来也是值得信任的人。 而他们专程来庄子处理的那个烂摊子,就是刚刚被埋葬的那具尸体。 这里的左邻是定国公府的庄子,右里是皇庄,出了庄子便是皇庄的地盘,所以想要处理尸体并不方便,这也是他们把尸体埋在这座柴院的原因。 赵时晴理清思路,牛嬷嬷一行也已经出了院子,那两个婆子没有找到那颗珠子,正在咬牙切齿骂那只妨碍她们发财的猫,看到牛嬷嬷,连忙噤声,像两只缩头鹌鹑一样跟在牛嬷嬷身后离开了庄子。 他们走后,赵时晴便去了埋尸体的地方,见那里已经清理干净,青砖被重新铺好,上面堆放着几张破旧桌椅,如果不仔细去看,压根看不出地面的青砖有掀动过的痕迹。 “二小姐,咱们要把尸体挖出来看看吗?”凌波问道。 赵时晴摇摇头:“不用了,走吧。” 知道这里埋着一具尸体就可以了,赵时晴不懂验尸,她对尸体也没有兴趣。 两人在小乖的凌空指挥下,原路返回,与江汉汇合,一起回京城。 进城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队人马,为首之人是个英姿勃勃的少年,二十出头的年纪,古铜色的皮肤,不是美男子,却他穿一袭玄青色箭袖,束发金冠上有一颗比小妖的玩具还要大的珠子。 他身后的一队人马,衣饰却又不同,像是两拨人混在一起,一拨像是家丁,另一拨则像是某个衙门里的人。 赵时晴问江汉:“你可见过为首那位公子?” 江汉摇头,他虽是第三次来京城,可其实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全都少得可怜。 如赵时晴她们这样进城的人都在排队,而那位箭袖公子和他的人马,却是长躯直入。 这时,赵时晴听到有人抱怨:“看看吧,咱们还在苦哈哈排队,人家却能直接进去,人与人就是这样不平等。” 另一人说道:“有啥可抱怨的,人家老祖宗把太祖藏在牛群里时,你家老祖宗在干啥?” 那人不服:“你也说了那是他的老祖宗,又不是他。” 另一人:“燕大侠虽然没能像先祖一样上阵杀敌,可是经他手抓获的凶犯几只手都数不过来,你没见燕大侠风尘仆仆,行色匆匆吗?他一定是出城办案去了,怎么,人家辛苦办案回来,还要给你让路,让你先行?你的脸有这么大吗?” 此言一出,周围排队的人全都笑了,那人虽还不服,可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赵时晴恍然大悟,原来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燕大侠啊。 上一个替赵廷暄管教伴读的,就是这位燕大侠。 赵时晴早闻燕大侠大名,还以为会是一个粗豪的虬髯大汉,没想到人家不但没有虬髯,而且看上去还有几分姿色。 是的,赵二小姐是个好颜色的,无论男女,无论走兽飞禽,都是先看有没有姿色。 待到赵时晴等人进城时,燕大侠一行早已不见了踪影。 赵时晴想起昨天泥鳅说过的那件事,燕大侠带人出京,是因为卫国公府一位远嫁多年的老姑太太死在定安府,而她的孙女失踪了。 定安府? 孙女? 赵时晴心中一动,定安府其实距离京城并不远,距离宝庆侯府的那处庄子更近。 而那朱玉,劣迹斑斑,他不仅贪花好色,而且还变态残暴,他连亲堂妹都能祸害,说他禽兽不如,都是侮辱了禽兽。 刚刚赵时晴没在燕大侠的随行队伍里看到女子,排除把那位表小姐先送回京城的可能,那么就只有一个答案—— 表小姐没有找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赵时晴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那位失踪了的表小姐,与埋在宝庆侯府庄子里的那具尸体,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赵时晴想到这里,便催马向卫国公府而去。 卫国公府与梁王府是远亲,赵时晴来到京城后虽然因为种种原因不能登门拜访,可是也提前打听到卫国公府的地址,因此,她没费力气便找到了卫国公府。 可是问过门子才知道,燕大侠没有回府,卫国公府的人不知道他已经回京。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走,去刑部!” 赵时晴一声令下,几人便又往刑部而去。 他们还没到刑部门口,便看到一个人正从刑部出来,那人一袭玄青色箭袖,正是燕大侠! 赵时晴微微眯起眼睛,她从小妖的布袋子里摸出一支她师父自制的炭笔和一本小簿子,她从簿子上撕下一张纸,用炭笔在上面写了两行字。 她把写好字的纸折成方胜,打个呼哨,小乖闻声飞了过来,赵时晴把方胜交给它,摸摸它的脑袋:“交给那个头上有颗珠子的家伙。” 而此时的燕侠,已经翻身上马,朝着与赵时晴相反的方向走了。 此处是皇城,皇城不能纵马,所以小乖很快便追了上来,当它从燕侠头顶飞过的时候,将那个方胜扔了下来。 燕侠下意识地伸手,将方胜夹在手中,再抬头,那只鹰已经飞走了。 燕侠没有迟疑,他勒住缰绳,将马停在路边。 他拆开方胜,看到上面的字,他猛的一怔,回头去看,身后只有他的侍卫。 这么隐密的事,这人是如何知晓的,还有,这人竟然让鹰来送信,燕侠见过信鸽,还是第一次见到信鹰。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纸上的内容。 宝庆侯府皇庄旁边的那座庄子里的柴院中,今天刚刚埋进去一具尸体,那具尸体是他的表妹...... 燕侠并没有见过这位远房表妹,但是他却知道,老姑太太之所以会带表妹进京,是奔着亲上加亲来的。 而他,就是老姑太太心目中的孙女婿。 听闻那位表小姐温柔娴静,国公夫人还是有几分期待的,自家儿子是个一点就着的性子,就该有个温柔娴静的妻子时常劝劝他,免得他一时冲动闯下祸事。 燕侠对此既不向往也不反对。 好男儿志在四方,燕大侠更是以除暴安良为己任,他对儿女情长没有兴趣,可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他也不会反对父母为他操心亲事,身为卫国公府世子,成家和立业都是他的责任。 喜欢好时节请大家收藏:()好时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三零章 把马车卖给他 因此,无论这张字条上写的事情是真是假,也无论前方是不是陷阱,燕侠都已决定要去一探究竟。 再说,哪怕出意外的人不是他的表妹,而是一个陌生人,燕位也是要去的。 对他而言,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不仅是他的职责,更是他的使命。 燕侠甚至没有回刑部调集人手,他只带了卫国公府的侍卫,便出城前往宝庆侯府位于城外的庄子。 赵时晴岂能错过这么大的热闹,她和凌波、江汉不仅原路返回,她还让人回去送信,于是甄五多带着泥鳅和秀秀,连同几名侍卫,与赵时晴几人在城外胜利会师。 燕侠行色匆匆,丝毫不知道,在他们身后有一群闲得淡疼的人。 虽然只是城外的小庄子,但也不是想进便能进去的,尤其是现在,庄子里没有主子,且牛嬷嬷离开时特别叮嘱过,这段时间严防死守,除了宝庆侯父子,府里的另外的几位老爷和公子,全都不能放进来。 因此,燕侠被挡在门外。 燕侠面沉似水,大手一挥:“把这几个狗仗人势的东西给我拿下!” 燕侠只带了十几人,但这十几人都是卫国公府的家生子,不但忠心耿耿,而且武艺都不错。 没费吹灰之力,便将几个恶奴全部捆了,庄子里面的人听到动静,跑过来一看,见燕侠等人手持刀剑,杀气腾腾,吓了一跳,竟是无人再敢上前。 庄子里的管事闻声赶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到宝庆侯府的地盘倒事,我看都是不想活了。” 燕侠朝着他便是一记马鞭,管事被打得摔倒在地,燕侠却不想轻易放过他,一把将他拽了起来:“带我去柴院!” 这名管事的老子娘都是魏老夫人的陪房,可想而知,他在宝庆侯府的地位甚至高过府里原本的家生子,自从来了庄子,这庄子就是他说了算,没有主子来庄子的时候,这庄子就是他一人独大。 或许是安逸日子过得久了,就连抗压能力也退化了,被燕侠一抽一提,管事竟然吓尿了。 燕侠嫌弃地看一眼手里提的人,那货裤裆湿了一片,滴滴嗒嗒好不恶心。 燕侠把刀架在这名管事的脖子上:“快走,前面带路,再磨蹭就抹了你!” ...... 庄子不大,燕侠等人很快便到了那个堆满干柴的小小院落。 燕侠带人把这院子里里外外全都搜了一遍,那张字条上只说尸体埋在柴院中,却没说是埋在什么地方。 柴院虽然不大,可如果把整个院子全都挖开,也是一项大工程。 正在这时,一只猫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冲着燕侠“喵”了一声,便向屋后跑去。 燕侠怔了怔,便快步跟上。 只见那只猫跑到几张东倒西歪的旧椅子前面,转过身来,看着燕侠,“喵~” 猫咪站在阴影里,眼睛如同两枚被雨水洗透的琥珀,粉红色的小鼻子一耸一耸的,像是闻到了什么。 燕侠心中一动,这只猫是在告诉他,这里便是埋尸的地方? 先是一只鹰,现在又来一只猫,这也太神奇了。 燕侠没有时间深想,他对身后的侍卫们吼道:“来人,把这里挖开!” ...... 片刻之后,一具裹在草席里的尸体便被挖了出来。 那是一具年轻的女尸,尸体虽然衣裳整齐,但仍然难以掩去她死前受到的伤害,她的脸、脖子上都是大大小小的齿痕。 燕侠只看了一眼便别过脸去:“带回刑部!” 同时一起带回刑部的,还有山庄里的所有人。 他们是骑马来的,尸体便被横放在马背上,刚走几步,草席松开,一截伤痕累累的手臂垂了下来。 “等等,前面的人等一等!” 闻声,燕侠勒住缰绳,转身去看时,只见一个小姑娘小跑着追上来,仰起小脸看向燕侠:“我外公说,我们的马车可以卖给你们,她是个姑娘,还是用马车拉回去吧。” 燕侠看向她的身后,只见不远处停着一驾马车,一个胖老头站在车外,笑眯眯地看过来。 燕侠对面前的小姑娘说道:“好,我买,只是我仓促出来,身上带的银子可能不够。” 小姑娘微笑:“十两银子,只要十两银子,你不会连十两银子也没有吧。” 燕侠一怔,马匹健壮,马车簇新,只卖十两银子? 这驾马车至少也要百两银子。 这哪里是卖,分明就是白送。 燕侠从怀里掏出三两银子,又和几名侍卫凑了凑,大家一起凑出十两。 燕侠跳将银子递到小姑娘手中:“燕某在此谢过,还请姑娘留下地址,燕某让人送上一驾新的马车。” 小姑娘摇摇头:“萍水相逢,不必客气,公子请先行。” 这是不想告诉地址了。 燕侠一想也是,这对祖孙听口音不像是京城人氏,想来在京城也没有固定地址,算了,还是留下自己的地址吧。 “那就烦请姑娘到在下家里去取吧,在下家住金桂胡同卫国公府,姑娘到后只要提及今日之事便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说完,他冲着不远处的胖老头抱抱拳,再次谢过小姑娘,便命人将女尸放进马车,翻身上马,一行人重新上路。 赵时晴和凌波小声嘀咕,两人把荷包里的银票连同散碎银子全都掏出来,连同燕侠给的十两,一起交给甄五多:“这是买马车的一百两,对不起啊,外公,要让您和我们一起骑马回去了。” 甄五多接过那一堆银子,宝贝大孙女要给那死去的姑娘最后的尊严,对此,他很满意,然而,更让他满意的是,宝贝大孙女没有慷他人之慨,其实只要赵时晴开口,一驾马车而已,甄五多也就白送了。 可是赵时晴没有让他白送,而是自掏腰包,把卖马车的银子补齐了。 只是这一点,自家孙女便强过很多人。 甄五多美滋滋地骑在马上,乐颠颠回京城去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燕侠就没有这么轻松了,他们一行快马加鞭,回到京城后让人到卫国公府报信,他便带着尸体直奔刑部。 到刑部时,刑部已经下衙了,燕侠让人去请稳婆。 大雍没有女仵作,但凡给女子验尸的都是稳婆。 京城有两位擅长验尸的稳婆,她们给官府做事多年,京城里早已没有人请她们接生了,她们顶着稳婆的名号,却是端着衙门的饭碗,不验尸时就在女监里当值。 这两位稳婆,一位在京兆府,另一位便是刑部的温大娘。 温大娘正在准备晚饭,一边剁肉馅一边和儿媳聊天,若是赵时晴在这里,就会一眼认出,温大娘的儿媳,就是苏记茶铺里那位新来的女伙计阿萍姐。 外面有人敲门,小孙子跑去开门,来人站在门口,喊道:“温大娘在家吗?燕大侠请您回衙门验尸。” 温大娘答应一声,对阿萍姐说道:“肉馅剁好了,走,咱们去验尸,回来再包饺子” 阿萍姐笑着答应,帮温大娘拿起验尸工具,温大娘放下切肉刀,婆媳俩出了家门,便去了衙门。 温大娘和阿萍姐刚到衙门,卫国公府的人便到了。 来的是燕侠派去送信的一名侍卫,和一个仆妇。 这名仆妇是老姑太太身边的人,她是看着表小姐长大的。 燕侠是让她来认尸的。 她在温大娘之前见到了那具尸体,只看了一眼,她便惊呼出声,然后便嚎啕大哭:“姑娘,我的好姑娘,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是谁害得你啊,我可怜的姑娘啊!” 燕侠问道:“你确定这是你家姑娘?” 仆妇点头:“奴婢确定。” 燕侠又问:“你家姑娘身上有何记号?” 仆妇想了想:“姑娘的左手小指比平常人多一个骨节。” 燕侠看向刚刚过来的温大娘:“你去看一下。” 温大娘走过去,从尸布下面拿起女尸的左手,小指上果然多出一个骨节。 她冲燕侠点点头,燕侠指着还在痛哭的仆妇,对那名侍卫说道:“送她回去吧。” 男女有别,温大娘和阿萍姐开始验尸的时候,燕侠便走了出去。 在等待验尸的空隙,他调集了刑部当值的所有衙役,想来这个时候,宝庆侯府已经得到消息了,那就简单了,直接过去抓人便是。 除此以外,他还审问了那些从庄子里抓来的人。 庄子里的丫鬟婆子几乎全都知道,她们的世子朱玉,前几天从外面带回来一个美人,那美人从进屋就没有出来过,朱玉也一直和那女子在屋里厮混。 朱玉以前也经常会带女子过来,庄子里的人早就习惯了。 不过朱玉带女人回来,是住在柏翠园,至于这次的女子是什么时候送去柴院的,却是没有人知道。 燕侠察言观色,发现有几个丫鬟目光闪烁,他便让人将这几个丫鬟分开,单独审问。 一番软硬兼施后,一个丫鬟说道:“那女子其实跑出来过,她要逃跑,跑出柏翠园,又被抓回来,世子把她扒光衣裳,吊到抄手游廊里......” 另一个丫鬟则小心翼翼地说道:“这次我没有看到,但是有一次我却是看到的。” 燕侠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丫鬟说道:“当然就是看到世子把人抬到柴院啊,那次是个小女娃,只有五六岁,世子还让我带她去洗澡,那天晚上,我一直都在柏翠园,亲眼看到世子让人把那小女娃抱去柴院。” 燕侠转身出去,叫了几名衙役,又让下午去过那庄子的侍卫和他们一起去,把柴院挖地三尺。 这时,温大娘和阿萍姐验完尸,递上尸格。 燕侠仔细看过,对余下的衙役们说道:“走,咱们去抓人!” ...... 宝庆侯府,春晖堂。 难得宝贝孙子留在府里,魏老夫人很高兴,让厨上按照朱玉的口味做了晚膳,让朱玉过来,陪她一起用膳。 牛嬷嬷已经回来了,告诉魏老夫人,事情已经办好,请魏老夫人放心。 魏老夫人松了口气,待会儿玉儿过来,她要好好说说了,这孩子单纯,往往考虑不周,就像这一次,险些便酿成大祸。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小蹄子可太歹毒了,竟然还想逃跑,被抓回来又搬出卫国公府,以为她说自己是卫国公府的亲戚,玉儿就能放她走了? 自作聪明,不可活! 玉儿不过是看她有几分姿色,便带到庄子里,她又哭又闹,寻死觅活,那时她怎么不提卫国公府了? 非要等到逃跑被抓回来后才说,这不是找死吗? 如果她不提卫国公府,顶多就是等到玉儿玩腻了,给些银子便打发了,可她偏就这般阴毒,以为抬出卫国公府,宝庆侯府便会放了她。 笑话,太可笑了! 牛嬷嬷盛了鸡汤,魏老夫人亲手端给朱玉:“这鸡汤煲了一下午,你多喝一碗,补补身子。” 朱玉接过鸡汤,笑着说道:“孙儿谢过祖母。” 魏老夫人眉开眼笑,她的大金孙就是孝顺。 也不枉所有的孙儿当中,她最疼的就是朱玉了。 正在这时,一名丫鬟匆匆进来,凑在牛嬷嬷耳边低语了几句。 魏老夫人看到,蹙眉:“怎么了?” 牛嬷嬷低声说道:“庄子里来人了,说是下午的时候卫国公世子带人去了庄子,他们......” 魏老夫人眉头锁成川字,高声喝道:“他们做了什么?” 牛嬷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夫人,是老奴没有办好差事,那具尸体被卫国公世子挖出带走了!” 魏老夫人啪的一声拍桌而起:“反了,都反了,这是不把宝庆侯放在眼里了,那燕侠算什么东西,不过就是在刑部寻了个跑腿的差事,就把鸡毛当令箭,还敢闯进宝庆侯府的庄子,他居心何在?” 朱玉怔怔,他在见过魏老夫人之后,便把那件事连同那个女人一起抛到九霄云外,至于魏老夫人派牛嬷嬷去善后的事,他压根不知道,也不关心。 他看看窗外,已经天黑了,这个时候肯定不能进宫了。 “没事,祖母,明天您进宫和丽太妃说一声就行了,燕侠找到尸体又如何,难道他还想一命偿一命?再说,我走的时候,她还没有断气呢。” 说着,他还似笑非笑看了牛嬷嬷一眼。 牛嬷嬷面如土灰,世子说得没错,她去的时候,那姑娘还活着,只有一口气,直勾勾地看着她,看得她发毛。 她和女儿一起,用绳子把那女子勒死了。 甚至那女子的衣裳,也是在死后穿上的。 喜欢好时节请大家收藏:()好时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三一章 燕侠被打得头破血流 牛嬷嬷偷偷抬头,想看看主子们的脸色,可是却正撞上朱玉戏谑的眼神,牛嬷嬷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她是魏老夫人的陪嫁丫鬟,朱玉父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 这对父子,老的那个贪花好色,但好在还是好面子的,多多少少顾及一点脸面。 而这个小的,却是彻底的连脸都不要了,一个连自己亲妹妹都能奸杀的人,早已不能称之为人了。 牛嬷嬷知道,一旦魏老夫人要找个人顶罪,那这个人一定是她。 否则,朱玉看向她的眼神为何满是戏弄和嘲讽? ...... 正在这时,一个小丫鬟跌跌撞撞跑了进来,没有行礼便开口:“老夫人,刑部来人了,他们让咱们把世子爷交出去呢!” 镶银乌木箸被重重拍在桌子上,魏老夫人抖着嘴角怒道:“他们算什么东西,吃了熊子豹子胆,敢来宝庆侯府抓人,侯爷呢,让侯爷去和他们理论!” 丫鬟大着胆子说道:“侯爷下朝就没有回来......” “那就让二老爷、三老爷、五老爷全都过去,伯府养了他们这么多年,也该是他们出力的时候了!”魏老夫人嘶声大喊。 丫鬟们退出去,分别往几位老爷的院子而去。 魏老夫人口中的二老爷,便是宝庆侯的庶弟,也就是朱清和朱信的父亲,而三老爷和五老爷,则是宝庆侯的堂弟。 宝庆侯府人丁并不兴旺,甚至长房还是一脉单传。 魏老夫人的公爹还在世时,便留下遗嘱,宝庆侯府三代之内不分家,从魏老夫人那一代算起,朱玉是第三代,因此,宝庆侯府还没到可以分家的时候。 即便如此,到了朱玉这一代,宝庆侯府也只有六名男丁,其中两名还出在魏老夫人最不喜的二房(庶房),而长房则仍是一脉单传,只有朱玉这一棵独苗,这也就是魏老夫人为何独宠朱玉的原因了,其他的孙儿全都和她没有血缘。 片刻之后,三位老爷便不情不愿地出现在燕侠面前。 与“名”满京城的朱侯爷父子相比,这三位老爷就是透明人,他们虽然在外面都有差使,可也都是可有可无的闲职,宝庆侯府八成的资源都给了朱侯爷父子,分到他们每房的,连一成都不到。 所以,他们索性就躺平摆烂了,反正魏老夫人也不想看到他们有出息,不当职时遛遛鸟听听戏,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可想而知,这三位老爷临时被老夫人叫出来,那就纯粹是来走过场的。 燕侠高声说道:“刑部捉拿人犯,任何人无旨不得阻拦,请问几位老爷,可有圣旨?” 什么圣旨,谁还能未卜先知,知道你会在今天登门抓人,提前到宫里请道圣旨啊? 当然没有。 这种场面燕侠见得多了,此刻他看着三位老爷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尴尬,便冷哼一声:“看来是没有了,那请问,是你们把朱玉主动交出来,还是我等自己进去抓人?” 三位老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三老爷的身子晃了晃,便直挺挺倒了下去。 身后的小厮连忙将人扶住,带着哭腔喊道:“三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另一位小厮抹着眼泪对燕侠说道:“燕世子,三老爷这两日读书废寝忘食,身体撑不住了......” 燕侠大手一挥:“那还等什么,快去看大夫吧。” 两名小厮如获大赦,抬起三老爷就跑。 让三老爷为世子爷出头,先要问问三太太答不答应,当年若不是被人撞见,自家小姐就被世子爷祸害了,别说什么堂兄妹,世子爷那可是连自己的亲妹子都能下手的。 那次之后,世子爷还在府里作威作福,反倒是自家小姐被远远送走,至今也没能回来。 所以今天这事,三老爷不装晕倒,难道还要为世子爷据理力争吗? 他们跑得飞快,一眨眼就没有了踪影。 二老爷和五老爷气得想骂娘了,好你个老三,竟然连装病这招都想出来了。 正在这时,一个小厮气喘吁吁跑了过来:“五老爷,刘姨娘刚刚摔了一跤,您快去看看吧。” 五老爷松了口气,忙冲燕侠拱拱手:“燕世子,真是不巧,我那妾室身怀六甲,我......” 没等他把话说完,燕侠便善解人意地说道:“五老爷膝下只有两位千金吧,那姨娘怀的这一胎可出不得差错,五老爷快去看看吧。” 五老爷:“好好好,那我就去看看?” 燕侠:“去看看吧。” 五老爷在二老爷肩上重重一拍:“二哥,那小弟就先走了。” 没等二老爷瞪过来,五老爷便一溜烟地跑了。 终归是二老爷承担了所有。 别人能跑,他不能,他是庶子,而且他还是长房的,朱玉是他的亲侄子。 二老爷藏在衣袖里的双手紧握成拳,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还请燕世子体谅,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说完,他大声说道:“燕世子,我那侄儿光风霁月,岂是胡作非为之人,今日之事,只要朱某还站在这里,就决不会让你们把人带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燕侠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既然如此,那朱二老爷,燕某就得罪了。” 话音未落,手中的马鞭猛的扬起,朱二老爷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腿上一软,噗通一声坐在地上。 这一摔有些力道,朱二老爷疼得放弃挣扎,他还在,只是站不起来了。 燕侠高扬马鞭:“既然如此,兄弟们,咱们进去抓人!” 外面的消息传到春晖堂,魏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老三老五这两个白眼狼,侯府养了他们这么多年,都是白养了。 还有老二,那就是个废物,废物中的废物! “来人,给我穿戴整齐,老身的孙儿,老身自己护着!” 朱玉忙道:“祖母,孙儿保护你。” 魏老夫人感动得差点哭了,关键时刻,还是她的大金孙最孝顺,最懂事。 “祖母的好玉儿,祖母没白疼你。” 这时,侯夫人马氏跑了进来,一进门便哭了起来:“娘,那燕侠已经进了二门了,这可如何是好,您可要护住玉儿啊!” 魏老夫人越来越看不上这个儿媳了,不但肚子不争气,还留不住男人的心,以为她上了年纪会好些,现在倒好,越发沉不住气。 “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你看你的样子,和那些姨娘小妾有何区别,哪里有正室的样子,天大的福分也让你给哭没了!” 马氏抽抽噎噎,不敢哭出声来,这副样子却更让魏老夫人不喜。 魏老夫人起身去了里间,可是还没等丫鬟们给她把诰命朝服穿戴整齐,燕侠便已经带人冲到了春晖堂。 这里是后宅,魏老夫人和马氏都有诰命在身,今日燕侠冲进来抓人,即使把人抓走,他也要领罪。 然而燕侠早已顾不上这些了,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要把朱玉抓走! 若是其他人,看到一群丫鬟婆子拦在门外,多多少少还会有所顾忌,担心一不小心冲撞了女眷,可是燕侠不是其他人,他是无所顾忌勇往直前的燕大侠! 也不过就是一马鞭抽过来,丫鬟婆子们便哭着散开了,其实那记马鞭还没有抽到她们身上,她们便躲开了。 临危避让,这是人的本能。 燕侠闯进来时,魏老夫人还在里间换衣裳,马氏还在低声抽噎,而朱玉,正拉着一个丫鬟上下其手! 看着眼前的场景,燕侠冷笑一声:“把朱玉绑起来带走!” 几名衙役战战兢兢上前,却不敢动手。 天老爷啊,这是朱玉,宝庆侯世子朱玉啊,丽太妃护着的人,他们不是燕侠,他们祖宗可没有救过太祖皇帝! 朱玉嘲弄一笑:“怎么了,不敢动手?燕侠,你这些手下不行啊,你这是从哪个地沟里找来的人?” 燕侠冷笑:“既然他们不行,那就只能是本大侠亲自动手了!” 话音未落,手中鞭子如同一条长蛇向朱玉卷去,朱玉来不及躲开,那鞭子便缠上了他的脖子。 怀里的丫鬟吓得大声尖叫,朱玉被勒得透不过气来,双目圆瞪,指着燕侠,喉咙咯咯作响,却发不出声音。 看到这一幕,马氏扑过来想要抢夺燕侠的鞭子,可是没等她靠近,燕侠便一脚踹向脚边的杌子,那只杌子被踹得飞了进来,重重砸在墙上四分五裂。 马氏哪里见过这个阵式,双脚像生根似的,再也不能迈出一步。 听到外面的动静,魏老夫人哪里还能忍,在她的眼皮底下,她的玉儿被人欺负了! 身上的袍服尚未穿好,魏老夫人便疾步走了出来,眼前的一幕令她震惊而愤怒。 燕侠一边用鞭子勒着朱玉的脖子,一边正命令手下捆绑朱玉。 朱玉被反剪双手五花大绑,虽然双腿自由,但是脖子被勒着,他也不能逃跑。 “放开,放开玉儿!” 魏老夫人挥舞拐杖朝着燕侠打了过去,她一向注重保养,六十多岁了依然身板笔直,这支拐杖是御赐的,平时就是拿出来装装样子,可是现在却成了武器。 拐杖打过来,燕侠不闪不避,任凭拐杖落在他的身上,可是拿着鞭子的手却没有丝毫松动,朱玉被他勒着脖子,那力度刚刚好,死不了却又逃不脱。 “祖......救......我......” 那声音像猫叫一样,魏老夫人的心都碎了,她再次举起拐杖,朝着燕侠的脑袋砸了下去。 那拐杖乃是用上好沉木所制,只一下,燕侠便被打得头破血流。 鲜血顺着额头流淌而下,燕侠依然身姿笔挺,稳如泰山。 正在朱玉身上打结的手下怔在那里,燕侠大声喝道:“站着做甚,接着绑!” 两名手下答应一声,手脚麻利地将朱玉捆绑结实,燕侠一扯鞭子,朱玉便被扯到面前。 望着面前血流如注的燕侠,朱玉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燕侠不是人,这不是人,他不知道疼吗? 燕侠却连个眼角子也没有给他,而是转身看向魏老夫人:“老夫人年纪大了,少操心,多积德,免得百年之后让人把坟给掘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说什么?放开玉儿,来人啊,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把世子救下来!” 可是任凭魏老夫人如何呼喊,却没有人再敢上来。 燕侠用鞭子拽着朱玉,朱玉只能跟着他跌跌撞撞走出来。 春晖堂外,侯府的护卫们持刀站在那里,看到满脸鲜血的燕侠,他们吃了一惊,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救下世子。 燕侠看到他们,稍一用力,便把朱玉扯了过来,燕侠忽然拔出一把匕首,抵在朱玉胸前,那匕首隔着衣裳刺进去,胸前刹时便红了一片。 追出来的魏老夫人看到这一幕,心如刀绞,眼前一黑便晕死过去。 侯府护卫们下意识地向后退去,给燕侠让出一条路来,生怕稍不留神,那匕首便会直刺下去,把世子爷刺穿。 燕侠挟持着朱玉,一路走出宝庆侯府。 ...... 宝庆侯府乱成一团,一名家丁风风火火来到位于京城一隅的一处宅院,这里是朱侯爷的外宅,用来收藏朱侯爷新近刚得的一对美人。 朱侯爷此时有美相伴,共谱一曲双飞燕,美哉乐哉。 听说侯府的家丁有要事相报,朱侯爷正在兴头上,只挥挥手:“什么要事?半个时辰后再报!” ...... 半个时辰后,弹尽粮绝精疲力尽的朱侯爷从这个美人的肚皮上滚到另一个美人的腿上呼呼大睡,什么家丁,什么要事,早就和他的百子千孙一起一泻千里...... 而燕侠顶着满头满脸的鲜血直奔刑部,手下要请郎中给他包扎,他拒绝,而是让人把他在国子监读书用的书本全都搬了过来,他把书册盖在朱玉身上,亲自动手,把朱玉揍了一顿。 朱玉被捆得动弹不得,只能任由燕侠揍他,直到所有的书本全都被打得稀碎,燕侠才住手,而朱玉已经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世子,他不会被打死了吧?” 燕侠摇摇头:“放心,他死不了,去请太医吧,我支持不住......” 话音未落,燕侠便倒了下去! 喜欢好时节请大家收藏:()好时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