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地府编制:却绑定魔君》 地府考公人 酆都城外,一轮血月低垂如染血,将整片天际浸在猩红的光晕中。 彼岸花海在阴风里簌簌作响,暗红花瓣翻涌如血浪,腐腥气混着刺骨的寒意直往人骨髓里钻。 何皎皎的裙裾掠过花丛时,暗红汁液在粗布上晕开淡淡的斑驳。 她蜷缩在花丛深处,专注地几乎将《黄泉策论》掐出皱。 书页上的青白鬼火忽明忽暗,映得她面如死灰 【宿主剩余魂力:89%,若面试失败,魂魄将永久消散。】 机械音骤然刺入耳膜,她猛地合上书,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知道了!催命啊!” 嘶吼声混着喘息在花海中回荡, “三年了……再失败,连投胎的灰都不剩!” 想到失败后的结果,何皎皎的冷汗顺着脖颈滑进衣领,激得她打了个寒战。 “黄泉策论第三条,接引亡魂时需核对……”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把书一摔,仰头对着血月发泄: “三年!我在地府刷了三年题!连孟婆都说我熬的汤比她咸,今年终于进了面试了!” 话音未落,身后花海轰然塌陷。 下一秒,后颈蓦地贴上湿冷黏腻的触感,腥臭的吐息喷在她耳畔,激得她浑身寒毛倒竖。 “什、什么东西……” 她僵硬地转头,正对上一只墨绿竖瞳——足有灯笼大小,如同地狱裂开的缝隙。 很显然,这是一条蛇的眼睛。 【跑!!!】 系统的尖啸几乎撕裂她的理智。 下一瞬,三十丈的蛇躯裹挟腥风碾过花海,暗红花汁如暴雨迸溅。 何皎皎踉跄后退,绣鞋深陷泥泞,喉间溢出一声稀疏的尖叫: “救、救命啊——” 何皎皎撒腿就跑,但在巨大的身形对比前,怎么可能逃脱。 “刺啦——” 利齿咬住裙摆的瞬间,她踉跄扑倒在地。 掌心被碎石划破,魂血渗出,腥甜气刺激得巨蛇嘶吼一声。 何皎皎颤抖着蜷成一团,仰头望向笼罩而下的蛇影。 玄蟒的鳞甲上遍布深可见骨的血痕,还有黑血几滴落在她颤抖的指尖。 “别吃我……” 她喉间哽咽,眼泪糊了满脸: “我题库还没背完……我不想魂飞魄散……” 大蛇墨绿的眼珠还在凝望着她,身上的伤痕还在渗出的汩汩的血。 三年前,何皎皎从现代车祸穿成地府的一缕残魂,因魂魄不全被踢出投胎队伍。 系统告诉她,唯一的活路就是考上地府编制,靠功德积攒到100才足够来修补魂魄。 原本何皎皎过了初试,今天,距离考公面试还有三天。 奇怪的是,大蛇并没有即刻将她吞下成为果腹的食物,反而昂扬着身子打量起她,不知在想什么。 眼见它并没有发起攻击,何皎皎不知所以。 难....难不成,它是在考虑将自己做成清蒸还是红烧? 细想之后,何皎皎愈发毛骨悚然。 但其实,眼前的大蛇,也就是魔君邬泽,压根就没打算吃她。 邬泽带着满身伤痕,什么也不记得地醒了过来,甚至忘了自己是谁。 只凭常识认出,这里是地府,抬眼四周,也只有眼前这个趴在彼岸花丛里看书的幽魂。 他本想上前问问,这个女子就怕得鬼哭狼嚎地一路跑,再追就快进到酆都城了,他不能贸然引起鬼差的注意。 于是,一人一蛇就僵持在此。 “你叫什么名字?” 邬泽首先开口。 大蛇居然说话了,吃之前还问名字吗? 那它很有个性了。 何皎皎颤颤巍巍地直立起身子,下定决心,就算死,也要死得有尊严,于是她大声道: “你.....你听好了,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 突然,她感到一阵眩晕。 苦命的考公人,熬夜背了许多策论,方才又进行了这么剧烈的运动。 终于,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她再也撑不住了,直直地栽倒下去。 空气静谧了一瞬。 邬泽眼瞧着躺在自己面前的何皎皎,伸出头凑近望她手上摊开的书,密密麻麻地写着忘川条例和黄泉策论的笔记。 这是个想当鬼差的幽魂? 随即伴随来的,还有何皎皎身上一股奇异的清香,仿佛被月光浸透的海沙,细腻绵柔,莫名瓦解了他所有紧绷的神经。 想到自己满身的血窟,伤势过重又失了忆,如今,要维持体型已十分不易。 邬泽的蛇躯骤然坍缩,鳞片“咔咔”作响如百骨碎裂。 转瞬间,一条黑鳞小蛇已盘踞在何皎皎手边。 几个时辰后,何皎皎被冻醒——阴风像裹着冰渣,剐得她裸露的皮肤泛起隐痛。 她勉强撑开眼皮,映入深紫色的天幕,代表她已经在这里躺了不少时辰。 自己居然没死? 她立刻坐直起身,胡乱地摸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袖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何皎皎抬起手一看,一条精致小巧的黑蛇缠着她的手腕,吐着信子昂起头望她。 这是刚才的那条超级大蟒蛇吗? “你你你!” 何皎皎瞪大眼睛,浑身哆嗦着将手甩出一道残影,但手臂上的黑蛇就是纹丝不动。 【宿主,别伤害它,触发隐藏任务!救治上古凶兽可得10功德!】 系统突然弹出金光,虽然不知眼前的小蛇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既然任务下达,那自有缘由。 “功德?!” 她眼睛倏地亮了,抗拒的心理有所缓解。 要当上鬼差,不就是为了攒够100功德就能补全魂魄尽早投胎吗? 白给的10功德不要白不要。 但是她仔细想后依旧有些踌躇: “他不会晚上找机会把我给吃了吧?” 【宿主,他要吃你早吃了啊!】 系统默默说道。 犹豫过后,她还是选择相信系统的话,何皎皎将手靠近眼眸,观察小黑蛇的纹路: “你是不是受伤了。” 邬泽没讲话,蹭了蹭她的手。 不知为何,眼前这个女子让自己感到十分亲切,尤其是她身上的味道,散发出诡异的香甜。 邬泽的心里直痒痒,一个没忍住,低头嗷呜地轻啄了她的腕间,血珠立马渗出。 “嘶——。” 何皎皎吃痛地缩了缩,却见小黑蛇轻轻舔舐了血珠过后,有了几分精神。 【宿主,看来你的血能给他疗伤。】 何皎皎只知道穿越过来的原主是个鲛人,其他系统什么也没交代,没想到,自己的血还有这种功效。 “你长的挺好看的,反正我在地府也没宠物,跟我走吧,就当我收留你了。” 小黑蛇好像听懂了一般,回头缩进了她的袖子里,不再动弹。 天色渐暗,何皎皎知道,在外面呆的时间越长就越不安全。 她揣着小黑蛇,准备回到酆都东街的百鬼住所。 经过城门时,鬼差腰间镇魂铃擦着她后背掠过,小黑蛇突然安静如死物,连鳞片都褪成灰扑扑的石青色。 “进。” 她踉跄跨过城门,掌心冷汗已浸透袖口,担心来路不明的小黑蛇被人查出。 远处三更娘提着人皮灯笼飘过,嘶哑的吆喝声穿透全城: “戌时宵禁——百鬼归巢——” 背书背到失眠 “即日起从戌时后,百鬼需在家宵禁,有事无事不得出入。” 喧嚣的敲锣声彻酆都的主干道,三更娘将酆都城主的命令传斥全城。 奇了怪了,上一次戒严还是十八层地狱里跑出来了一个恶鬼,这次又是怎么? 何皎皎心里嘀咕着今日的诡异。 酆都城的街巷浸在血雾中,碧瓦檐角挂着铜铃,无风自响,声如呜咽。街旁石柱上嵌着兽首灯台,幽绿火苗缩成豆大一点,却将整条长街照得通明。 邬泽探出头,认真观察起周围的一切。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回忆起自己怎么会出现在地府,以及相关与自己的记忆。 他吐了吐信子,竖起脑袋,墨绿竖瞳闪过一丝暗金,细不可察地扭头看向何皎皎。 他赌对了,眼前这个女子,看起来是个良善之人,应该不会加害于他。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她救了自己,以后定会报恩。 眨眼间,远处扬起一阵尘埃。 碧螺彼岸的茶铺旁有几个正在聊天的官吏,何皎皎路过时不经意地听到几句只言片语: “哟,这魔君可厉害着呢....现在不知道藏哪去了。” “....这下地府里可有得忙了。” 魔君? 难道此次戒严,是因为魔君到了地府? 魔君,顾名思义,乃魔界之主,何皎皎也只在话本里听说过,据说他行踪诡秘,离经叛道。 何皎皎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一个三头六臂的怪物。 【宿主不要再吃瓜了,要是戒严的时候被鬼差抓到,你的编制还想不想考了。】 一语如梦初醒,现在特殊时期,何皎皎生怕自己是政审染上污点,不敢再停留在人多的地方,连忙抬腿走开。 正当她打开贴着褪色喜字的木门准备进去时,不知蹲了多久的房东钱老九,闪身鬼魅般贴在门框边,左脸铜钱斑泛着青绿磷光。 他底下手掌心铁算盘咔嗒作响,一把钥匙挂在腰间: “何姑娘,” 他咧开嘴,露出焦黑的牙床: “这地板可是上好的阴槐木……你砸的那道裂痕,啧啧,正好能塞进三根指头。” 门边的油灯爆出惨绿火苗,将他的影子拉长。 何皎皎后退半步,后腰抵上冰凉的门框,喉头发紧: “再、再宽限三日……” “上月你赊的鬼火蜡烛,加上地板的裂痕以及上个月房租……拢共要付三两魂银,或——” 他的嗓音陡然尖利: “——割一魂丝抵债!” 本来魂魄就不全,再割就快魂飞魄散了,就算是高利贷也不能这么残忍吧, 何皎皎后退撞上墙壁,喉头发紧: “等、等我考上编制,俸禄全拿来还……” “编制?” 钱老九嗤笑,半截白骨手指还在摩挲着算盘。 何皎皎是附近著名的考编钉子户。 街坊邻居都知道,何皎皎一边在书馆,打工一边考鬼差编制,已经连续考了三年了,今年终于进了面试。 没人知道何皎皎为什么这么执着考编制,只有何皎皎知道,要是自己三年内拿不到编制来积攒功德,就会被系统抹杀。 “你已欠我一个月房租,若是再考不上,我就将你的魂丝卖给孟婆抽去熬汤了!” 眼瞧着即将宵禁,钱老九便不再跟她废话,威胁之后就便飘着身子回家了。 【宿主,看来这次面试你必须一击即中,不然就要被系统和冥界一起物理“封杀”】 知道了知道了! 何皎皎心如山压,却也只能逼迫起自己打起精神。 她在油灯下誊抄明天准备面试稿,腕间黑鳞忽地擦过墨迹。 邬泽顺着她执笔的右手蜿蜒而上,尾尖勾开松垮的束袖,露出被蛇牙刺破的浅红痕迹。 “疼的可是你咬的。” 她撇撇嘴后就没有再注意它,专注地旋手施法,不一会,画面和文墨放映着在她手中翻页。 其实也近似于ppt。 这是原主自带的幻术,系统资料缺失没有过多的注释。 所以,她也还不太会用,只是何皎皎灵感颇多,想着能用来简单地做做类似ppt的东西。 希望能让考官眉目一新。 何皎皎忽然察觉颈侧泛起湿凉。 小黑蛇正用分叉的信子轻点她跳动的血管,墨绿竖瞳里流转如星坠。 【宿主,它似乎很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她素手一伸,邬泽顺着缠回手臂。 “小黑,你在旁边乖乖睡觉哦。” 何皎皎用一些衣物堆在针线盒里,给它做了一个柔软的窝。 闻到上面鲛人特有的鲛珠香,邬泽十分舒心地蜷缩了进去,并调整了一个较为舒服的姿势,凝望着何皎皎认真背书准备面试的样子。 这个小鲛人还挺努力的,也罢,听着她的郎朗读书声歇息吧。 何皎皎絮絮叨叨地背着稿子,小黑蛇闭目听着,未料想两个时辰过去,她依旧清醒亢奋. 与此同时,与她一同清醒的——还有蜷缩在一旁失眠的邬泽。 他已经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睁开眼睛了,这小鲛人是准备背一晚上吗! 奇怪的是,何皎皎的声响并不大,窃窃嚓嚓的读书声,甚至还有助眠的效果。 只是邬泽,就是睡不着。 何皎皎也挺奇怪的,许是精神过于专注了,怎么也感觉不到困, 几次回榻上准备歇息,脑海中依旧清明如日中天,她不想浪费时间,于是继续爬起来背书。 以此,恶性循环。 【宿主,学习也要讲究效率啊,你这么个昼夜颠倒,等面试的时候怎么会有最好的状态?】 何皎皎听进了系统的话,表示有道理,决定第二天白天去书馆打工时看看书,晚上就尽早歇息。 一早,何皎皎就只能顶着乌青的黑眼圈出门了。 又到了傍晚,距离面试,还有两天。 今天她特地早早歇息,但一个时辰后,何皎皎精神抖擞地睁大眼,坐起来仰天长啸。 她真的睡不着啊! 【宿主,不如换个姿势试试?】 .....系统你能出点有用的主意不? 邬泽霎时也睁开了眼睛,不是被吵醒的,而是,他也一样没睡着。 他没注意到何皎皎对空气自言自语的样子,仔细思量其中的缘由。 正当一筹莫展之际,他忽然察觉到空气中一股奇怪的气息。 邬泽缓缓爬出小窝,愈发笃定了自己的想法,没错!是有一股奇特的味道。 化身为爬行动物的蛇,嗅觉自然更加敏锐,晚上他只待在沾满鲛珠香的小窝,所以才一直没注意。 他回头望了躺回床努力入睡的何皎皎,沿着窗棂的缝隙爬出去。 这细不可察的香味来到院子里愈近味道愈烈,邬泽蜿蜒爬行至院内的青砖缝隙处,有一根香柱突兀地伸在洞口。 飘出的香雾正对着何皎皎窗户。 果然有人搞鬼,这个小鲛人,还在房内浑然不知。 你是帅哥你也不能睡在我床上啊 于是,他重新爬回屋内,上了何皎皎的被塌,缠起她的手腕。 感受到冰凉的触感,何皎皎更是愈发清醒了,她推了推蛇身: “小黑,别闹了,我要休息。” 这个笨女人! 邬泽气不打一处来,对着她的手背狠狠咬了下去。 或许是邬泽没把持好力气,真的咬的重了些,何皎皎应声惊呼,系统更是弹出了警报: 【警告!魔力入体,宿主魂力流失1%!目前剩余:88%】 “白眼蛇!” 何皎皎甩着手跳起来,双腿应激变成鱼尾出现“啪”地拍向蛇头: “要不是看你这么可怜,救了你还能攒攒功德,不然谁管你死活!” 何皎皎恢复双腿坐了起来,小黑蛇吃痛地扭动自己的身体。 然而,迎着何皎皎愤怒的目光,邬泽并没有罢休。 它灵活地爬上桌上的书架,短暂的翻找过后,精确地叼出了一份封好的文帖,咻地从窗口翻了出去。 【宿主,那东西你没看清吗?快去追!】 何皎皎这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地府无犯罪记录证明”,那可是代表在酆都的良民材料啊! 她急忙下床推门而出。 系统!都怪你非要让我养什么小动物,现在好了吧! 【宿主,我也是为了让你尽快能投胎嘛。】 系统委屈道。 但目前何皎皎顾不得指责系统了,正当她追上小黑蛇时,发现它已经放开了叼着的文帖停下,似乎在等她。 何皎皎喘着气,急忙拿起文贴,不由分说就朝小黑蛇头上邦邦邦敲了三拳。 “小黑,你怎么这么调皮,你差点害死我知不知道?” 邬泽被她敲得眼冒金星,依旧耐着脾气爬到了砖墙的洞口前。 何皎皎还欲发作,忽然福至心灵,感应到了小黑好像在暗示什么,她诧异地蹲下身去,终于发现了那一柱冉冉升起的烟雾。 凑近一闻,简直醍醐灌顶。 “醒神香!” 她瞬间就认了出来,这玩意堪比冰美式,她曾经买过用作提神,奈何后劲太大,使用过后反而致使人愈发体虚。 而从这里,烟香正好可以沿着窗台飘进房中。 “你是想告诉我,有人要害我?” 邬泽点点头,缠回何皎皎的袖中: “豪蛇!” 何皎皎探入袖中摸了摸它冰滑的额头。 邬泽吐出信子眨了眨眼睛,她这是夸自己的意思吗? 她随即起皱眉捏断烧至一半的醒神香,不留痕迹地放回原处,装作已经燃尽的模样。 她明白,要这样做的人,定会寻时机收回残香。 而且明天,他,还会再来...... 系统,你说会是谁干的? 她一边摩挲着小黑的蛇身,让它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那必然是不想宿主考上编制的人啦,宿主想想,考上编制冲犯了谁的利益。】 房东钱老九? 想罢,何皎皎摇了摇头,不可能,这人还指望她考上编制来还钱呢,怎么会阻扰自己考编。 看来一切的真相,只能等明日蹲院墙守株待兔了。 “这次多亏了小黑!” 何皎皎掏出彼岸花炸饼,投喂给小黑,小黑嗅了嗅,只吃了一口就不吃了。 “你还挑,我都不能天天吃上。” 她鄙夷地戳了戳它的尾巴 身为幽魂不会有饥饿感,但维持魂体需要食物作为能量,所以需保持必要的进食习惯,至于吃得什么,就比较随意了。 邬泽悄无声息地探头向了她的手指尖,微弱的刺痛感传来,何皎皎知道它又在吸血了。 “喝吧喝吧,这次你有功,快点好起来,让我涨涨功德。” 邬泽这次喝的有点多,他感到自己的内力汇聚,不说完全好,但也治愈了七七八八了。 其实到这步,已经可以离开这个小鲛人,靠自己了。 只是........ 邬泽微烁的竖瞳打量她,意味不明,吐出的信子挠得她手背发痒。 没了醒神香的干扰,何皎皎睡意袭来,她没有将小黑放回小窝,而是直接揣进了自己被窝。 “小黑,我们睡觉喽,你可别趁我睡着的时候咬我噢。” 这个小鲛人看来似乎遇上了麻烦,那自己就再多待一段时间,就当是为了报恩吧。 邬泽嗅着令他安心的鲛珠香,沉沉眠去。 地府没有太阳,可天空到白日时依旧会泛起微弱的鱼白。 何皎皎好几天没睡得这么舒坦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挤。 【宿主!宿主!】 系统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就好像现代某水果手机的闹铃声。 她不满地嘟囔起来,自己睡个懒觉怎么了,反正她决心将考编作为孤注一掷的赌注,昨日已经辞了最后一天的工作。 要是不那么挤就好了........ 等等!她一个人睡觉怎么会挤! 何皎皎终于反应到哪里不对劲,即刻瞪大了眼睛,于是,便眼睁睁地瞧着身边多了一个活生生的男人。 这是一个十分俊美的脸庞,五官棱角分明,薄唇剑眉,透露出一股邪魅。 但你是帅哥你也不能躺在我床上啊! 【宿主,你终于醒了,我喊了有一炷香了】 “耍流氓啊!” 何皎皎一声惊呼,弹射闪了起身。 邬泽皱了皱眉,不情愿地睁开眼,微曲的卷发为他的脸增添了几分妖冶,睡眼朦胧的神色消洱了眼睑的凌厉。 他是谁! 【系统不知道,系统休眠后再开机他就出现了。】 系统答得飞快,它还没有得到更新的资料。 你有用吗你! 何皎皎气急败坏。 “你醒了,昨晚睡得挺好的吧。” 邬泽淡淡出声,语气难掩的熟络,他坐起身,晦暗不明却十分认真地望着她。 何皎皎哑然,我们很熟吗? “难不成......你......” 她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试探道: “你不会是小黑吧?” 自己居然收养了一个大美男。 邬泽颔首思量了片刻,觉得小黑这个名字过于柔气,但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没办法有其他的称呼。 久晌,他回应了何皎皎疑惑的眼神。 “大约,的确就是这样 。” 她的表情如同被雷劈过一般,继续出口询问道: “你你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记得了。” 邬泽迟疑片刻,只能如此说,紧接着道: “但幸得姑娘相助,这个恩情,我记住了。” 【宿主,他就是魔君,邬泽】 系统冷不丁地崩出资料。 何皎皎方才放松的心情顷刻又提了上去。 魔君! 让整个酆都城都在警戒的魔君? 何皎皎闲时看话本没少听闻他的演绎,什么暴虐似桀,乖张古怪。 可眼前这个男人,分明一份好好公子的气质,难道是因为失忆了的缘故? “姑娘的血对我来说有所裨益,我的人身不能维持太久,恐怕还得叨扰你一段时间。” 邬泽开口依旧有些冷冽,却暗含歉意。 “额......好说好说。” 她赔笑地敷衍道,眼前的人与他背后的名声反差太大,一时半会让她难以消化过来。 几句话似乎再次耗尽了邬泽的力气,如扇蒲的睫毛微闪,合上双眼,在她的面前再次幻化成一只小蛇。 一溜烟蜿蜒前行,攀回了她的手腕。 何皎皎好不容易强烈压抑住心中的别扭,这时,系统开口了: 【宿主,我一开始说过的话还算数,你将他的伤养好还是可以加10功德的。】 系统一开始还疑惑自己的数据,医治一条蛇能加油10点功德,原来它的身份不简单。 他的获取资料的进度也是跟着宿主走的,不可能未卜先知。 你凭什么进面试? 何皎皎应下,小心翼翼地拉开袖子瞟了魔君一眼,圆滚的眼神澄澈地望着她。 这魔君眼神怎么跟大学生一样? 何皎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算了,养着吧。 她抽了空在房间里准备明天面试的材料和衣物。 “哎呀! 这可怎么办啊。” 何皎皎拿起她特意花不少钱置办的正式的宽袖大袍欲哭无泪。 邬泽听见声音探出头张望,上面赫然出现几个撕裂的口子,一看就是被幽冥鼠啃的。 “大胆鼠辈,这可是我用全部身家置办的!” 她心痛万分,这几个稀疏的裂口偏偏是在前襟之处,难以修补,用作报名的魂银已花费数多,眼下自己连房子都快住不起,怎么再买一套宽袍呢? 邬泽眨眨眼,偏过头望见她一脸窘迫,明白了何皎皎的为难。 忽然,他的目光被床上的物件吸引,顺着她的裙袂爬下,过了一会又爬了回来。 绝望之际,何皎皎感觉到小黑在扯她的裙角,视线一瞟,细长的蛇尾系起一块黑玉。 很显然,这不是她的东西。 【这应该是刚才魔君遗留在床上的。】 意思是给我的? 小黑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给出了肯定的点头。 何皎皎顿感受宠若惊,要不说这个魔君是真的失忆了,这枚玉佩黑润明泽,一看就价值匪浅。 “谢谢。” 思虑几秒后,何皎皎干脆地收下了 君子不受人以施舍,但现在何皎皎不是君子,是穷鬼。 见她收下,邬泽十分满意,又爬上了她的指尖刺破皮肤吮吸血珠。 何皎皎已经习惯,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讲,事不宜迟,她得快些。 当铺的掌柜眼见这枚玉佩的质量喊价十分干脆,一番讨价还价后,何皎皎得到了丰厚的钱袋。 自己终于有钱了! 她恭恭敬敬的上门钱老九将欠款还清,钱老九掂量着魂银呲牙笑起来,之前的怒色一扫而空: “好说好说,那你继续住吧” 何皎皎又沿街买了一套新的宽袍和另外的食物,还没忘记采购了些细软的绸缎给小黑当铺盖。 对方是魔君,现在好好伺候,以后定不会吃亏的。 何皎皎想起昨天自己对小黑敲打的模样,心里不禁有点发怵,希望魔君以后恢复记忆了不要跟自己计较吧...... 【宿主,保持好心态!系统相信会成功的!】 对的!自己一定要拿上铁饭碗! 何皎皎的脚步也轻快起来,愉悦地往回家走去。 殊不知,不远处的二楼雅座内,一席珠帘遮盖了背后身影。 “城主。” 一位复命的鬼差规矩而恭敬地朝他行礼。 这隐蔽于闹市之中独自品茶的贵人,正是酆都城的城主,玄冥。 自从冥王北阴闭关已有百年,如今冥界实际的掌权人,玄冥当之无愧。 银发随风飘扬,他生得极白,面如雪映寒潭,眉骨斜飞入鬓,眼眸漆黑似无星照拂的深渊。 玄冥指尖捻着柄惨白骨扇,扇面薄如蝉翼,细看竟是以指骨拼成。 当他斜瞥向拥挤的百鬼街流中时,瞬间锁定了何皎皎昂扬飞奔的身影,眼中一抹亮色闪过。 如同锁定了一个猎物。 “明天的鬼差面试准备好了吗?” 他的声音阴冷得如同忘川河滴下的水。 “准备好了……只是。” 鬼差抬眼小心翼翼地瞟了玄冥一眼,犹豫道: “是否要打一声招呼,让判官格外关照一下城主钦点的那位小鲛人?” 鬼差对城主的目的难以琢磨,不知这个即将进入面试的小鲛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城主亲自照拂。 “不必,此事不可声张。” 就算何皎皎面试失败,他也有其他的办法。 “是……” 他忽的凤目一眯: “魔君的踪迹,还是没找到吗?” 鬼差神色大变,立马跪下下请罪: “属下无能!” “下去吧,务必早日抓住他。” 玄冥的声音愈发生出冷意: “天界要人,可要得紧呢,他对本座还有用,万不能让他在地府胡作非为坏了我的好事!” “遵命!” 鬼差退下后,玄冥细长惨白的手指拎起一杯清茶,眼中晦暗闪烁。 “蜃珠国唯一存在的血脉,何皎皎,让你在地府苟活留三年,是时候兑现你爹当年与我的约定了。” 他放下茶盏,闭目养神,指节敲得当啷作响,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傍晚时分,酆都陷入一片沉寂,何皎皎届时准备好了明日所需要的一切,正与小黑躲在院墙的裂隙旁,等待那个神秘人的到来。 一人一蛇警惕地趴在洞口留意四周的动静。 【宿主,这魔君其实对你还挺好的】 闭嘴。 再好她也消受不起,自己在现代时就已经身死,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仅仅只想赶紧完成任务去投胎罢了。 【宿主你多想啦,我是感叹一句而已,又没说你们一定会发生什么。】 你...... 何皎皎被系统调侃得有些羞赫,又不知怎回应。 思绪百转之际,小黑已经窸窸窣窣地从手腕间爬下。 来了! 她瞬间打起十二分精神。 屏息凝神时,一根香柱鬼鬼祟祟地从院口探入。 这次的味道不太对啊! 何皎皎一愣,瞬间意识了什么。 这它喵的是安眠香啊! 前几天日日醒神香,今天上一个安眠香,这是想让她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啊。 歹毒!实在是歹毒! 担心那人溜得快,何皎皎赶紧冲向从院门,要绕过去。 小黑蛇扬起脑袋,瞧着她远去的方向。 等这个小鲛人绕出去,人早就跑了。 邬泽利落地从缝隙钻出去,几息后,墙外传来女人的惊吓声: “哪来的蛇!” “闭嘴!” 变成人形的邬泽开口,声音冰冷得快掉出冰渣,暗红的瞳孔烁过戾气。 那人被邬泽不怒自威的气场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等何皎皎赶过来时,邬泽早已用魔气将贼人栓得五花大绑,再动弹不得。 “就是她了。” 邬泽随意地倚靠在墙边,连他都没留意,自己转过头望向何皎皎时,眼底变得柔和不少。 却依旧余威不减。 待视何皎皎线看清后,顿时叫出了那人名字: “青蘅?怎么会是你?” “你们认识?” 何皎皎对邬泽点点头: “她是我这条街的一个邻居。” 接着向她投去了不解地眼光: “青蘅,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害我?” 她厉声诘问。 要不是收养了小黑误打误撞地发现了她的阴谋,一旦今年考编失败,自己就要死了! 青蘅是孟婆亭的侍女,虽领着一份俸禄,却比一般的鬼差待遇差得多。 换言之——就是临时工。 青蘅不甘心地咬咬牙,不情愿道: “凭什么你进了面试,你凭什么进面试。” 何皎皎被她问得一愣,青蘅自顾地絮絮道: “我在孟婆亭工作了七年了,怎么都考不过,眼睁睁看着你第三年就要考过了,凭什么?” 何皎皎登时顿感无奈,竟然连骂她的怨气都没有了。 平日里两人关系还挺不错,其实她现在还很想问问,青蘅在阳间活着的时候是不是姓安。 投入畜生道 “考不上为何在地府熬着,不去投胎。” 邬泽不太了解地府的规矩,停顿些许,沉声问道。 青蘅听后差点气晕过去,她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有这条路可以选, 她埋怨地瞪了邬泽一眼,又不敢跟这个男人顶嘴。 “她是能投胎,不过因为生前为人不正,此时投胎,也只能投——畜生道。” 何皎皎冷眼瞧着她。 这才是酆都百鬼建起的真相,除了少部分不愿摒弃前世滞留在此的幽魂,大部分在酆都长居的幽魂,都是因为前世为人不厚道,只能投生贫苦道或者畜生道的幽魂。 当然,不是每个幽魂都有在酆都生活的权利, 十七层地狱尚且会有刑期,如果是被打入十八层中的无间地狱,成为最底层的恶鬼,那便是永生永世不得超生了, 这些幽魂极力想摆脱前世的人生,逃离终年晦暗的地府,又不想来世拿到凄惨的命格受罪一生。 那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当上正式的鬼差编制,为地府办事积攒功德,这样才能将投生的命格提升得好一些,不说荣华富贵,至少一生顺遂。 邬泽听何皎皎解释清楚背后的缘由,不禁冷笑: “看来,再来百年,她也休想再投得人道了。” 入夜后的酆都,只有青绿的雾气在街道弥漫,阵阵阴风吹得抖擞,最近城中制起宵禁,街道寂寥无人。 但此刻,清晰而有穿透力的男声传来: “已至宵禁,何人逗留喧哗。” 何皎皎心中一惊,此刻除了三更娘外,能在城中肆意行止的男人,只有一人——那便是酆都城主。 不好,在外逗留太久了,怎得运气这么差,就正好遇上了路过的酆都城主。 邬泽不知来者何人,出于谨慎,他挥灭了捆在青蘅身上的魔气,立刻幻化成小黑蛇的模样,在青蘅怨恨的表情下,钻进了何皎皎袖中。 “敢乱说一个字,后果自负。” 邬泽在她的袖中探出,幽幽地给了青蘅一个眼神,用法力发出的这一声警告,只有在场的两人能听到。 青蘅听后即刻紧闭嘴巴,何皎皎身旁的这个男人不是个好惹的角色,直觉告诉她,得罪那个人下场会很惨。 然而,被震慑到的人不止青蘅,邬泽言辞中那份不经意地流露出的狠意,连何皎皎听了都觉得心颤。 果然,魔界中人,就算是失了忆的魔君,也还是魔君。 此刻手腕间冰凉的触感,蔓彻心底。 不过眼下还有另一个麻烦要处理。 【宿主,离宅不过三丈,你不会有事的,】 酆都法有言,城中若宵禁,离宅不得远三丈。 现在何皎皎是贴着自家墙根跟青蘅兴师问罪,而青蘅的家离这还隔了好几户。 于公于私,接下来要完蛋的都不是她。 于是,何皎皎调整了一下呼吸,转过身,跪下行礼: “幽魂何皎皎,叩见城主。” 伴随着魂狐的清鸣,鬼火的环绕穿透青茫的雾气,被魂狐驮着轿撵的玄冥半倚靠着檀木椅,从朦胧之间缓缓清晰地显现在两人跟前。 未得吩咐,何皎皎不敢抬头,玄冥玩味的眼光却早已停留在她身上许久。 “你们二人何事在此?” 随行的鬼差高声询问道。 “你来说。” 玄冥眯起眼合扇指向何皎皎,被点名的何皎皎心如鼓敲,一下子惊然抬头,对上了玄冥深不见底的黑渊, 但随即很快,她冷静下来。 “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何皎皎隐去邬泽的情节,完整地将这件事的始末讲了出来。 “愚蠢。” 玄冥的讥讽从笑声里溢出,微凉的目光落在跪在地上抖如筛子的青蘅: “宵禁出门,寻衅滋事,这罪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 玄冥低下眼睑,似乎在十分认真得在考虑她的惩处。 身旁的鬼差适时查询冥界罪录,喧声朗读道: “幽魂青蘅,阳间时买卖幼童,以至十几户家庭骨肉分离,家破人亡,不仅如此,甚至致使多名稚子殒命,入冥界后,曾在刀锯地狱受刑三十年。” 何皎皎听得心惊胆战,她只知道青蘅是因为犯过罪过才需要功德抵消,却不知详细是为何。 没想到曾相处多年的邻居,真实的内心居然是这样的一副面孔。 “大人,我以往的罪孽已还清,这次是一时糊涂,真的不敢了。” 青蘅磕头如捣蒜。 久而,玄冥才出声,骨扇在指尖转动得风生水起: “即是如此,送她直接去投胎吧。” 下令惩罚了,但也算是没惩罚,总的来说,罪有应得。 “大人!大人!不要啊,我真的知道错了!” 青蘅不甘心就此入轮回成为虫豸畜马。 玄冥身后立马闪现出来几个铁面无私的鬼差,不顾青蘅的哭嚎求饶,径直将她拖离现场,将要丢给转魂司的鬼差接手。 “谢大人。” 何皎皎扣地谢恩。 玄冥低头,眉目含笑摩挲着自己的指腹,如削葱的手指愈发修长: “起来吧,明日,好生准备面试。” 何皎皎眼珠一转,总觉得他的话里还有别的意味。 玄冥一直似笑非笑的语气,让人听起来十分难受。 “是,多谢大人。” 玄冥终于移开了目光,正当他抬起手准备示意回府时,衣袖猛然一顿。 似乎感知到了什么。 待他迅速转过眼神,却只静静地斜睨何皎皎。 她方要放松的心又停在半空中,连忙回应: “城主大人,还有其他的吩咐吗?” 玄冥没有接话。 方才,他嗅到了一丝魔气。 虽然很轻,很轻。 只要不留意,让人都难以觉察,可他,还是感应到了。 何皎皎就这样瞧着玄冥的视线在她身上流转,紧接着又缓缓朝目光所及之处环视,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宿主,他好像感应到魔君的存在了。】 何皎皎努力忍住不自在的肢体动作,不知道怎么办,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就在玄冥的眼色终于又回到何皎皎的身上时,终于留意到了她袖下莫名的凸起。 “你手里有什么?” 完了,何皎皎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回城主,是....我养的宠物,一条小蛇。” 何皎皎回的飞快,她深知,如若思量良久后才会显得更可疑,为了表现得自然一点,她还大方地伸手展示起来。 一条点缀有金纹的黑鳞小蛇,品相好看极了。 何皎皎的余光瞥着居高的玄冥,银色发丝几缕,稀透了红光。 在血月碧雾中,背光的身影灰色阴晦, 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原来如此,那你且回吧。” 玄冥停顿一息,缓缓开口,接着将骨扇置回唇边,没再多问,落声起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