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山海,浮生未竭》 第1章 死亡 七月,正值盛夏,本应该是叶绿花红。 然而,在刖台倚着的山上,不见一片树叶,没有一棵鲜草。 山上的枯木曲曲折折,秃枝分杈着向天伸去,仿佛一只只从坟墓中伸出的枯手,正张牙舞爪地向上天诉说自己的不甘。 刖台建在山下,造的霸气宏伟。光滑广阔的乳白色圆底半搭在山脚,上面纹着鲜红色的纹路,像是经鲜血洗涤过般,在刺眼的阳光下看着令人烦躁。 但也许是在此斩杀过太多生命,看的时候总会无缘地心底发凉。 圆台边缘立着几尊雪白的雕像,像是什么野兽。雕刻的野兽高昂着脖子,朝天上露出自己的獠牙,兽眼栩栩如生,眼中的凶狠近乎要从雕像中溢出。仿佛下一秒会突然复活扑上来撕咬众人的咽喉。 刖台下的人群闹闹哄哄,像是听到了什么消息,特意从几十里开外的镇上赶来凑个热闹。 夏日炎热,地上好像烧了活炭,热气透过鞋底直冲脚板,蒸的人汗流浃背,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 几个机灵的早有准备,在此摆上了茶摊,几个人围一桌躲在麻布支起的阴地里乘凉。 一个大汉拿起面前的瓷碗,“吨吨吨”地灌下一碗凉茶,痛快地发出一声惊叹,向桌边其他人打听道:“这次是因为什么?刖台不是都十几年没斩过妖兽了,这次是什么?” 同桌的人面面相觑。顷刻,一个瘦小的男人尖着声道:“这可不是哪头妖兽……”说着,用豆大的眼睛向周围瞟了瞟,小声说,“是个人。” “人?”大汉一惊,“这刖台开创千年以来斩的都是妖兽,何时斩过人?是不是搞错了?” “诶——”瘦男人用食指轻轻敲了敲桌子,轻道,“诸位,听说过枭吗?” 众人一惊,一妇人不可置信道:“就……那个一夜之间杀戮百余人的那个……枭?” “正是!”瘦男人一拍手,道,“仙门听说了他干的那些事,也是感到深恶痛绝,便为民除害下局将他抓住,还赐他千刀万剐之刑。” “好!”同桌的人叫好,“早该这般了。要我说,他就是一怪物,就是一披着人皮的腌臜!他练的那都是什么?那都是邪术,妖术!我跟你们说,当初,他就这么轻飘飘地拍在人身上,一捏,那人啊……就瞬间被他吸成人干了!” 被他拍到的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抖掉肩上的手,骂道:“有这么邪门?这他娘不是妖怪是什么?” “所以说啊——”那人拍手,激动道,“诸位,看见没,就这么邪门。依我看,这千刀万剐都便宜他了。” 妇人旁坐着一位女子,全身用黑袍遮住。在这么热的天里,还不怕中暑似的戴上了兜帽。 女子面容姣好,脸庞细密的汗珠闪亮,脸颊微红看着赏心悦目,背上背着一长条物件,也不知是什么,用黑色布条牢牢缠住,不露一点山水。 女子听着这话,抬头看了那人一眼,憔悴的脸色显得有些阴冷,她静静地看了一眼,便低下了头。 妇人忧心地看了她一眼,不知该说什么好。 “确实邪门。”瘦男人咂咂嘴,道,“听说他当年闯入边疆,万箭穿心都没死,这次……” “怕什么?”有人道,“他背后倚仗的无非是那什么劳子山神。可你看自仙门开创几千年来,那些所谓的山神有哪个敢惹上仙家的?听说凡事仙家到的山,那里面的山神直接躲了起来!你说可不可笑,就这?还怎么给他撑腰?!” 同桌的人哈哈大笑,瘦男人道:“对了,我还听说仙家们要准备清理那些山神了,就该!哈哈哈……” 妇人担忧地瞥了眼女子,在群笑中道:“可那些山神总有存在的道理,如果都没了……” 瘦男人笑她:“你这妇人好生可笑,照你这么说,那蚊子苍蝇什么的也有存在的理,下次咬了你,你可也莫要打它。” “这哪是一个理?!”妇人怒道,但她长的柔弱,全然没有什么震慑力,只引得人哈哈大笑。 妇人脸颊泛红,不知是气的还是什么,刚准备说什么,却听人道,“仙家出来了。” 定睛一看,果然见一群身穿金丝云袍的人押着一十字架上了刖台。妇人刚站起身,旁边便掠过一道黑影,连忙拉住:“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先看看再去。” 女子急着要走,却不忍扯坏衣袍,只能一把抓住妇人拼命往前挤。 “我知道你急,可在这儿咱们也不能——” “我一定要去见他。”女子红着眼睛,“他骗我,这事没完,他还不能死。” 妇人暗叹口气,这姑娘造了什么孽,才和这种人搅和不清。 仙家押着十字架上前,聚到刖台底下的众人这才看清十字架上的东西,没忍住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有些胆子小的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十字架上钉着一血淋淋的人。 那人的手腕被钉子死死地和木板钉在一起,钉子都被血浸着起了红绣。那人被半扒了脸,一半的脸上露出黄色的脂肪和褐色的筋肉,另一半则血糊糊的什么都看不清,眼睛也被剜了去,两片瘪瘪的眼皮紧闭。头发乱糟糟地沾在脸上。 全身上下没一片好地方。整个人就像是一块被风干的腊肉,只是腊肉中掺杂了那些灰白色的骨头。 领头的仙家厌恶地瞥了眼下面惊恐的百姓,俯身靠近十字架上的人,在他耳边轻声道:“最后一次,告诉我你把那东西放在了哪里?” 男人一动不动,好似已经死了。 “我知道你听得见,既然你已经决定,那我也不会再对他们留手了。” 说着,仙家脸上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你看这一次,还会不会有人——哦不,有神来救你。” 见那人依旧没有反应,仙家意料之中地笑了笑,直起身对台下的百姓拱了拱手,朗声道:“大家可以看到,枭已经是穷途末路。现在,也是他该付出代价的时候。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要送各位一个大礼。” 仙家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到每个人的耳中。一听有礼物,刚被吓到的百姓又强撑起精神看向刖台。 女子大汗淋漓地挤到前排,顾不上和妇人是何时走散的,呆呆地望着台上男人的惨状,鼻头一酸,眼泪控制不住地汹涌而出。 “相信大家曾经都看到过那些呼风唤雨的山神。那些所谓的山神其实本来就没什么用,平白受了我们那么多的香火,但有谁见过他们为我们做过什么吗?没有!我们一直因为他们一退再退,他们却步步紧逼。” “请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因为枭,就是他们派出来的!”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像水滴进了热油锅,本就因天气炎热而躁动的人们,彻底炸了锅。 一时间,咒骂、叫嚣、不安……各种声音不绝入耳。 仙家满意地笑了,道:“所以,我们也要回敬一份大礼。” 说着,仙家伸手,地面突然浮现出一个巨大的法阵。法阵升到半空,紫红色的纹路交错,中间暗红色的纹路仿佛鲜血绘制似的,格外妖异。 “此法阵为我苦心钻研而成。此阵一开,那些山神便会失去他们的能力,变成和我们一样,一个个普通的人……甚至,可能还不如我们。” 仙家笑的张扬:“这是一种子母阵。此为母阵,只要母阵不灭,便可源源不断地产生子阵,可以为千千万万的家庭提供,在以后的每一家,每一户都可以拥有这个法阵。我们便再也不会受那些山神的欺凌了!” 【回去。】 一道冰凉的声音传入女子脑中。女子身形一顿,呆呆地望着前方气若悬丝的人,眼睛被泪水泡的红肿。 【回去。】 声音再次响起,冰冷地近乎感受不到温度。 “我不!!”女子突然崩溃似的大吼,声音被那些惊喜的嘈杂声冲散。泪水不断涌出,她想上前,却被抢着领阵法的人流挤的东倒西歪。 “你为什么骗我?你明明——” 【记住我们的约定。】 声音的主人好似完全感受不到女人的悲伤,冷的好似没有人类应有的情感。 女人有一瞬间想把背上的东西狠狠扔到男人脸上,告诉他她不干了,可她终究没有这样的勇气。 空中巨大的法阵闪着毁灭的光芒,其中的能量不容小觑。 【闭眼。】 女子条件反射性闭上了双眼,随即反应过来,刚想睁开,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大能量冲的倒飞出去。 不止是她。 刖台旁围着的百姓瞬间全被冲飞出去,整个刖台底下几十米内空无一人。 空气想被凝固了般,百姓们被力量冲的发懵,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再看那法阵,竟像烟花般在空中炸开,散做点点光芒洒了下来。 刖台上,仙门也被冲击到,多名弟子瘫在地上,甚至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仙家瞬间明白了什么,眼看猩红地盯着十字架上毫无生气的人,咬牙切齿:“很好,很好……灵魂自爆,真的很好,即使再无来世,你也要保护那些神,很好……” 他被气的发抖,咬着牙,强忍住直冲天灵盖的怒气。 女子愣了一下,想哭,却发现自己哭不出来。 悲伤到了极致,胸口阵阵发疼,眼前发黑好似马上就要晕过去。 女子咬着牙,在倒下的前一瞬,自己晃晃悠悠地撑住了。 周围人们终于反应过来,看着天上散做星芒的法阵,又看了看十字架上的男人,瞬间爆发了更为嘈杂的叫喊声。 女子就在无比混乱的环境中,卸下背上的东西,像抓住世间最宝贵的东西般把它抱在怀里。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一把抓住了尾部。 女子一惊,抓得更加紧了,慌忙看向那只手。 那只手白皙修长,像是上天雕刻出的最美工艺品,因为用力,青筋微微隆起。 女子回头,想看是谁,敢在这大白天里明抢。 只看那只手孤零零地悬在空中,末端什么东西都没有。 女子一愣,在这大热天里,冷汗瞬间遍布全身,不禁打了个寒战。 那只手趁机一把拽了过去,东西和手一齐消失在女子面前。 女子愣了片刻,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是深夜,在静瑟的山上,山洞里燃着“噼啪”作响的木枝,忽明忽灭的火光闪烁着山洞中的内景。 火堆像是一道分界线,摆在中间,将相对而坐的两人分开。 一个满头银丝的男人正低头打量着手中用黑布条缠着的东西。 此人身穿白袍,衣摆处染了点点血迹,长发曳地,敞开的领口露出如脂玉般光滑而又结实的皮肤,细腻的像是上天雕刻出最完美的工艺品。 男人微微低头,即使被阴影覆盖,也能看出他的容貌异常美丽,像是那一尘不染的雪山上,所绽放出的雪莲,清冷惊艳。 可就在这完美无瑕的面孔之上,沾染了污秽的血迹,那抹血色衬得格外妖异。 即便如此,这张脸依旧是无与伦比的惊艳。 ……这他娘也太好看了。 对面的女人默默想到。 即便是在现在这般绝境中,看到他的脸还是忍不住地发出惊叹。 男人盘腿坐着,将布条轻轻解开,露出里面的物件——是把刀。 一柄通体乌黑,有这蓝色兽纹的长刀。 “既然他不在了,那这东西就没有留在那里的必要了。”男人声音清冷,像是昆仑山峰上高耸的冰雪,听着就一股凉意。 男人轻轻抚摸着刀刃,抬起了头。 女人侧过头,微微捂嘴,每次看到这张脸都忍不住发愣。 面如秋月,色若冰雪,眉如墨画,目若丹曦…… 被这双璀璨的金眸注视时,仿佛灵魂都被看穿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男人露出略显嫌弃的表情。 突然,男人死死扣住自己的心口,猛然呕出一大口鲜血! 女人猛地起身,惊惧不定地看着他——她第一次见他如此狼狈。 “你——” “南宫。”男人开口,轻轻擦去嘴角的血迹,将刀递给她,“带着它,逃吧。” 女人紧缩眉头,目光藏不住的关切:“他们马上就要来了,你——” “我要死了。”男人平静道,“活不过今晚。” “怎么可能?!”女人紧缩瞳孔,“你不是——” “不是。”男人闭了闭眼,金眸中没有半点感情,“我并不是不老不死的。那个孩子死了,我也会死。” 说到孩子时,男人眼中竟浮现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嘴角微微扬起,像春天时融化的第一汩细流,清凉温柔。 男人低头擦去刀刃上方才染上的血迹,轻轻起身。他感觉到,要来了。 女人接过黑刀,看向男人。 男人身材高挑,如玉树般挺拔的身躯中仿佛蕴含着巨大的能量,长发曳地却没染上半点灰尘,冰冷的瞳孔散发着太阳一般的光辉,像是误入了人间的神明。 但就是这样的人,浑身上下弥漫出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 “逃吧。”男人转头看向洞口,指尖微动,火焰瞬间熄灭。“别忘了和你说的事” 女人沉默顷刻,拿着刀扭头往山洞深处走去。 第2章 进山? 夜晚,在一个三面环山一面靠海的小镇。海风微拂,出入山中引的树叶“画画”作响。 皎洁的月亮挂在天上,几颗遥远稀疏的星星晦暗地闪烁着。 晚风吹入窗前的树冠,宽大的叶片被吹的“哗啦”作响。树影映在森白的窗帘上仿佛一只巨大的手,紧紧扼住屋里人的喉咙。 正在床上熟睡的小孩不安地皱紧了眉头,呼吸紧凑,好似喘不上气。 秦枭猛地睁眼,一下子坐了起来,喘着粗气。 小孩眼底泛着红色,有着几分诡异。 秦枭全身好似泡在水池中一般,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汗液浸湿了发丝,顺着划过,留下一道湿痕。 他是谁…… 秦枭捂住一只眼睛,深深叹了口气。 那白发金眸的身影仿佛刻进了灵魂深处,从那双金色瞳孔中流露出来的悲伤让他忍不住心痛。 他一遍又一遍地梦见,又在醒后一遍又一遍地遗忘。 他到底是谁? 秦枭捂住心口,不出意外地摸索到一块冰凉的物什,紧紧握住。 那是一块水滴样类似玉的东西,冰蓝色的表皮下藏着细密的碎痕,像是碎过一般。 玉滴被用绳织成的细链紧紧网住,挂在秦枭颈部。 玉滴发出冰蓝色的光,像是安抚一般。 秦枭摩挲着玉滴,躁动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这块玉滴听闻是他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他刚出生时嘴巴一直紧闭,就是不哭。小小的脸颊憋成了紫色,接产的大夫都急疯了,怎么拍都没用,情急之下一巴掌打在秦枭背上,秦枭才“哇”地一声哭出来。 一张嘴,冷不丁从嘴里掉出来了个玉块。这玉滴掉在地上不仅没碎,还反弹了几下,闪着血红的光芒,乍一看就像是一滴血滴在了地上。 听说他出生那天还天降异象,整座容城乌云密布,天空像被墨水染过一般,几道闪电猛然炸开,在天空划下几道狰狞的裂痕,惊雷响彻天地,好似末日降临。 不过秦枭对这个说法一直存疑,因为他发现这描写的和他在无聊时翻看的一些玄幻话本中主角降世一模一样…… 秦枭揉了揉眉心,疲惫地躺了下去。 又是盛夏…… 秦枭看了看窗口洒下的月光,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六年了。 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哭的那么凶…… 根本没必要啊。 秦枭闭上眼,又睡了过去。 天还未亮,秦枭便从床上爬了起来。六岁的小孩老练地穿戴整齐,刚打开房门,就见门框上倚了个抱臂的少年。 秦枭:…… 少年眉峰偏细,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鼻梁高挺鼻翼偏窄,丰润的嘴唇轻微勾起,笑容中带着些许不善。 “老三,这么早出门啊。” 秦枭:…… 秦枭:“没——” “没个鬼!”少年眼眸微睁,水亮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秦枭,看得秦枭背后一凉:“我早就怀疑你大早上不睡觉一个小屁股自己跑出去转了,问你还不承认,这下叫我逮个正着吧?” 秦枭沉默片刻:“所以二哥你什么时候——” 少年得意一笑:“我从三时就在这儿等,没想到吧?” 秦枭:…… 这确实是没想到。 在这么热的天,大晚上不睡觉跑我屋门口站俩小时就是为了逮我? 秦枭不理解秦瑾逸到底在想些什么。 十二岁的小屁孩,不去忙学业,不忙着玩,整天忙着逮他弟? 秦枭上下打量了秦瑾逸一番——轻微凌乱的齐肩碎发,紧身整齐的制服,还有褶皱厉害的裤子,一看就知道要去做什么事。 秦瑾逸见秦枭打量自己,笑着扯了扯里面的白色衬衫,扬起下巴:“今日我们开学,昨天发的校服,怎么样?” 秦枭收回目光,淡淡应了句:“很好看。” 这个世界名叫星陨大陆,传说是在大陆初形成时,天降陨星,在大陆正中心砸了个坑。 在这个世界,每个人都可以拥有一种叫属性的东西,可以进行修炼。当一个人达到一定要求时,便会拥有炁修这个称呼。炁修是以修炼属性为前提的一类强者的总称。炁修学院开遍整个大陆,要进去需要一定的天赋和实力。 每个人在六岁之时会进行属性觉醒,而炁修学院一般都是从十二岁开始收录,只有拥有强大天赋或有刻苦修炼的孩子才可以进入。 秦枭生活在一个叫雨华的国家,容城位于雨华的东部,是一座靠海的城市,所在的秦家是一个百年大家族,族中还存留着许多旧习。 秦枭又看了看秦瑾逸内衬上的图案,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 秦瑾逸拍了拍秦枭的头,道:“等下个星期你觉醒完属性,我就要去住校了,最多半年回来一次。”说着,好像有些失落。 秦枭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秦瑾逸终于忍不住,曲指弹了秦枭一个脑瓜崩:“你就不能多说说话?就不想念你哥我?不想给你亲爱的哥哥一个爱的拥抱?” 秦枭:…… 秦枭:“大可不必。” “大哥也是一年回家两次,没什么想不想的。”秦枭解释道。 “他能和我比?”秦瑾逸一挑眉,“咱俩在一块儿的时间是那家伙的三倍不止,我在你心里和他是一个份量吗?” 秦瑾逸说着,捂住胸口像是很是受伤。 秦枭:…… 秦枭难以形容地扭过头,没有回答,转身就走。 秦瑾逸也习惯了他这个性格,絮絮叨叨地跟着他出了门,跑到后山,再跑回去…… 对于身边气喘吁吁却已经说个不停的秦瑾逸,秦枭很无奈。 “你说你一个小孩这么早上什么山?也不怕山里有魔兽把你吃了。”秦瑾逸跟着秦枭转了将近一个半小时,而后回到了家。 “并没有上山。”秦枭瞥了他一眼,“只是在山脚下转转。” “那也很危险啊,又没大人跟着万一走丢了呢?”秦瑾逸喋喋不休,“幸好这里没什么拐卖小孩的,不然去哪找你?我和你说那拐卖小孩的都……” 跟念经似的。秦枭面无表情,踏进了秦家大门。 秦家大门朴实中透着昂贵,十足的古风特色。 这一路走来,街道上的人们穿着各色各样:有穿长袍长靴腰间系玉的、有短袖宽衣的、有和秦瑾逸一样穿着学校制服的……风格很是多样。 秦枭穿着黑色长袍,略长的黑发松垮地系在后脑,刘海微微遮住眼睛。 秦瑾逸一直用余光打量着秦枭,见秦枭没什么反应,不由在心底叹了口气。 “所以你大早上不睡觉跑山脚下干啥去?”秦瑾逸依旧存疑。 “……锻炼身体。” 秦枭心底叹了口气,他其实是要来回跑上几次的,但今天秦瑾逸一直跟着,只能做罢。 “你不迷路了?”秦瑾逸依稀记得秦枭走丢过三次。 秦枭:“每天都走,走的多了也就记住了。” 他绝对不会告诉秦瑾逸一开始自己连续问了一个多月才勉强记住那仅有两个岔路口的路线。 秦瑾逸轻哼一声,勉强相信了,转头看看泛着红霞的东方,道:“今天景色还不错。” 秦瑾逸也绝对不会说他其实想抓秦枭好几天了,但一直没起来,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半夜在凌晨守在秦枭门前。 困死了。 秦瑾逸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面色如常地和秦枭道了声,回到自己屋里倒头就睡。 秦枭:…… 他已经开始怀疑秦瑾逸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秦枭回头,见一位少年向他走来。少年和秦瑾逸长的有几分相像,五官相较于秦瑾逸更加英俊,眉峰犀利,目若寒星,微长刘海三七分散在脸侧,稀碎的黑发垂在耳边。 少年穿着和秦瑾逸一模一样的制服,但比秦瑾逸略微高级一些——带金边。在看到秦枭时愣了一下,转而笑道:“怎么起这么早?太阳都还没升起来完。” “大哥怎么回来了?”秦枭问道。他记得秦季尘一般都是五六月回一次,过年时回一次。 五六月刚过,怎么来说他现在也应该在学校。 秦季尘冲秦枭笑笑,解释道:“过几天不是族中的觉醒仪式吗?今年你不是该参加了吗,我就请假回来了。” 秦枭有些意外,既惊讶于秦季尘会专门回来一趟,又恍然还有这么个事。 秦季尘察言观色,狐疑道:“老三,你不会是忘了吧?” 秦枭毫不心虚:“没有。” 秦季尘棕色瞳眸一眯,眼角一弯:“那么,是几天之后啊?” 秦枭:…… 秦季尘不出意料地笑笑,摸了摸秦枭的头:“记性真好。” 秦枭:…… 早上一起吃饭的时候秦枭格外沉默。 秦父夹给身边的女孩一筷子菜,再次看了看秦枭,见他仍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咳了两声:“老三,想什么呢?” 秦枭排行第三,上面两个哥哥,一个差八岁,一个差六岁,与他年级最近的是他的妹妹,也是秦家唯一的女孩,秦玖鸢。 而他的父亲,也是这个家族的族长。 秦玖鸢皮肤白皙,粉雕玉琢,坐在秦父身边跟个瓷娃娃似的。 听到秦父的话,秦玖鸢也扭过头来看着秦枭。 秦枭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秦父微微皱眉。秦枭自打生下来就不爱说话,人家的孩子生下来几个月就会叫“爹”“娘”了,秦枭则到了一岁多都没听他叫过一次。 秦父和秦母都开始盘算是不是秦枭嗓子坏了要带他就医时,秦枭才默默开口喊了句“娘”。 ……当时把人吓得够呛。 不过还好,经过这几年秦瑾逸坚持不懈地哄秦枭说话,秦枭性格有了明显地改变。 变得更沉默寡言了。 秦父默默想道。 秦母在生玖鸢时不幸离世,当时前两个孩子好长一段时间没走出来,只有秦枭,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一样,该吃吃该喝喝,没有半点悲伤的情感。 秦父一开始以为秦枭是太过悲伤或者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也没想着去介入,只是暗暗观察发现他没有极端的表现,这才放心。 秦枭发现秦父有些异样的表情,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听大哥说几天后就要觉醒了,有些紧张。” 秦父硬是没从他脸上看出半分紧张。 “有什么想要的吗?”秦父常常担心秦枭是否会被自己忽略。 “并没有。” 秦瑾逸瞥了秦枭一样,果然不出他所料。 本来听了秦父话眼神发亮给秦枭疯狂做手势的秦玖鸢蔫了,幽怨地看着秦枭。 秦枭这时像是突然有了心灵感应一般,朝秦玖鸢看去。秦玖鸢立马像打了鸡血一样背着秦父比划个不停。 “那……”秦枭迟疑地看着秦玖鸢比划的手势,“糖葫芦?” 秦瑾逸刚入口的粥差点没呛出来,连忙拿起手边的纸巾擦了擦嘴。 别搞笑啊,你什么时候吃过糖葫芦? 秦瑾逸还清晰地记得当年秦父嫌秦枭太过冷淡,看其他孩子吃糖葫芦什么都高兴地手舞足蹈,便学着买了一只。 秦枭也许是对着秦父希翼的眼神不好直接拒绝,便接了过去,咬了一口说太酸转手给了秦瑾逸。秦瑾逸吃的时候还在纳闷不酸啊。 秦父打那之后再也没给秦枭买过糖葫芦。 秦父瞥了眼两眼放光的秦玖鸢,拍了下她扎了四个辫的脑袋:“别胡闹,秦枭你自己好好想想。” 被戳穿的秦玖鸢泄气地撇了撇嘴,恨不得将头埋进饭碗里,被秦瑾逸揪着辫子揪了起来。 秦枭没有再看秦玖鸢,只是低头思考片刻后发现自己确实没有什么想要的,便再次摇了摇头。 “您随意,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秦枭抬头看向秦父,对上其目光时却愣了一下。 秦父收回目光,面色如常地对他笑了笑,根本看不出端倪。 但秦枭确定刚才不是自己的错觉。秦父看着他的眼神很复杂,其中甚至包含了沉痛和愧疚。 秦枭想到这里,顿了一下,心中猛然生出预感,好像即将会出现什么事一样。 胸口贴着的玉滴持续地散发冰凉,好像永远不会被捂热。 “有什么需要我去做吗?父亲。”秦枭这么想着,也直接这么问了出来。 秦瑾逸和秦季尘不明所以,看了看秦父,又看了看秦枭,不明白秦枭为什么会说出这话。 秦父手指一紧,微微合眼,又是这种感觉。 秦父轻抬起眉,看秦枭的眼神中夹杂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是有个事。”秦父开口,却避开了秦枭的目光,“不急,等你觉醒之后再说。” 秦枭便不再发问,安静地吃完了饭。 期间秦瑾逸一直逗着秦玖鸢,小姑娘气急拉着她哥揍了一拳,但那力量小的还不及挠痒痒,便只能气呼呼地看着秦瑾逸那一脸得意的笑。 秦瑾逸和秦玖鸢的打闹被秦父一眼压了下去,虽然还暗暗在桌底下互闹。 秦季尘有被误伤,阴仄仄地瞥了两人一眼,秦玖鸢心虚地低下头,秦瑾逸则挑衅地抬了抬眉。 秦季尘没和他计较,看了眼一直沉默不语的秦枭,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秦枭好似完全没有注意到秦瑾逸那边的热闹,自己静静地吃完饭,放下碗筷和秦父打了声招呼后就走了。 秦季尘望着秦枭的背影,想到了什么,皱紧了眉头。 “怎么了?”秦瑾逸好奇。 秦季尘摇了摇头:“没什么。” 秦季尘一直坐着,待秦瑾逸拉着秦玖鸢出去后,看向秦父。 “你应该都知道了。”秦父这才露出几分疲惫,揉了揉眉心,“我知道这种事对一个孩子来说太过残忍,但——” 秦父顿了顿,终究找不到任何理由。 “爹,上一次,有多少人回来了?”秦季尘问道。 秦父敛眉:“你曾经也有个伯父,便是因为这个,再也没回来。” “我不明白,父亲。”秦季尘脸色有些阴郁,“为什么会让几岁的孩子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秦父闭了闭眼,心中也同样郁气难安:“自从那个人死后,这种事情就开始了,近百年愈演愈烈,活着回来的和越来越少。” “他们的目的呢?这里面甚至有皇家的孩子,他们怎么可以——” “季尘!”秦父猛然打断,“有些话不能说。” 秦季尘静默片刻,转移了话题:“您知道那里是干什么的吗?” “只听人说是进山,至于山中有什么,就不知道了。”秦父道。 秦季尘眉头越发紧凑。 进山? 屋顶上的秦枭面色平静,思考起来。 他虽然不明白要去哪里,但果然还是有事的吧,看样子还挺危险的。 不过看样子他们也不知道太多的事情,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秦枭想着,动作轻缓地下了房檐。 第3章 觉醒,邪修? 时光易逝,说是觉醒还有几天,但日子眨眼就到了。 秦家是个大家族,光是六岁的小孩,今年就有十几个。在觉醒日当天,按照族里的规矩,族长和几位长老要随同观看的,避免出现意外。而那些孩子的家长朋友也可以在下面场外围观。 觉醒台是架在一片空地上的,台子正前方百米处有一朱红色高楼。族长和长老们就坐在那座台上观望,这个角度正好可以俯视到整个场地。 觉醒台周围铺着石砖,孩子们在一侧等着上面的人叫。一般孩子们都是家里长辈陪着——当然还有一些看热闹的兄弟姐妹们。 台上站着一个人,一身黑袍把他裹得严严实实,人前方放着一张方桌,上面摆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球体莹白透亮,还散发着温和的光芒。 秦枭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观望着前方的高台。 他身边没有亲属,秦父就在后面的高楼里坐着,秦瑾逸陪秦玖鸢去了,秦季尘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但秦枭也没在意,只是望着觉醒的人,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觉醒的过程很简单,将手放在水晶球上,然后照着黑袍人的话去做,属性就可以在球中显形了。 属性什么的很丰富多彩,有各种元素、动植物、器具、甚至还有二者兼备的,比如风狗、火鸡等。 有个孩子的属性是条蛇,吓得人手一抖差点把球砸了;还有个孩子不知怎么搞的直接把属性召唤了出来,是条狗。 但不巧的是那孩子好像被狗咬过,于是场地里出现了一副属性狂叫着追着主人跑的画面,惹的旁边的哈哈大笑。 特别是那孩子的家长,笑的就差趴地上了。 秦季尘的是什么来着? 小孩哭着从秦枭身边跑过,秦枭眼皮都没眨一下。 好像是风来着。 仅到小腿肚的黑狗呼啸而过。秦枭眨了眨眼。 不过…… 秦枭回头望着拖拉着舌头的狗,面色冷淡。动物属性本身还可以拥有自己的意识吗? 秦枭想起他之前问秦父的问题。 “这个属性啊,说起来最强的是应该纯元素,不用任何形体作为载物。就像你大哥的风,就比风狗这种的属性级别要高,也更有天赋。”秦父曾给他说过属性是怎么来看天赋的。 秦枭一开始还以为是反过来,带元素的比纯的强呢。 “因为那些并不纯粹。”秦父给他解惑,“无论是什么,即使是被称为天之骄子的火凤凰属性也是。凤凰所呈现出来的形态虽然强大,但在某一方面是对火焰的一种禁锢,使火焰没有办法随心所欲地变换形态。” “在级别较低的时候确实是火凤凰强,但如果到了那种顶级炁修之间的较量,这种属性就会有些乏力了。除非炁修本人足够强大。” 秦枭目光有些空洞,目光之中,孩子的长辈慢悠悠地抓住那乱窜的属性,抱着哭泣不止的小孩笑的格外灿烂。 秦枭回神,将目光重新聚集到台上。 “族长。还没下决断吗?”楼台上,一位长老扭头看向秦父。 秦父没有回话,眉头紧皱。 “难道你还准备让四丫头去吗?”老人睁开他那双混浊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秦父。 “我的抉择如何,和你没有太大的关系吧?”秦父冷声道。 老人叹息一声,不再言语,将目光转移到台下的小孩身上。 秦枭有感应似的回头,和老人四目相对,顷刻后错开目光。 背后凉凉的。秦枭摸了摸玉滴。 这里的炁到底是什么?秦枭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他曾让秦季尘示范给他看,但终究不是自己亲自运用,无法详细地感知。 秦枭这几年一直在用前世的方法修炼,那是一种运用天地之间灵气的方法,一般来讲只有天地之间已经有灵气的动物植物修炼的法子,是用来增强元气锻炼体魄的。 元气蕴藏在丹田,是一股多变的能量。自他来到这个世界就发现这里也有元气,不过炁是什么,秦枭确实不知,因为据他所知还没有人使用过元气,也就是说炁和元气是两种不同的能量。 秦枭想着,突然发现自己周围不知何时安静了许多。 “秦枭,下一个就到你了。” 一道稚嫩的女童声传来,秦枭扭头,看见一个穿着艳丽衣裙的姑娘向他跑来。 因为小跑的原因,女孩头上的金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秦枭默不出声地打量了下四周,直觉这个女孩就是周围安静的原因。 不过……她谁啊? 秦枭面无表情,眉都没抬。 女孩跑到秦枭面前,水润的大眼睛盯着他,一闪一闪的:“你不记得我了?我是秦莹莹啊。” 秦枭看着她的衣裙,在记忆中搜索了个遍,还是没想起来。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秦枭问道。 秦莹莹:“……我想在场没有第二个叫秦枭的。” 秦枭这才想起来她方才是叫着自己名字跑过来的。 周围的气氛有些诡异,秦枭看了看四周,不经意对上某个同龄男孩的眼神,愣了下。 他在羡慕什么? 秦枭不解。 秦莹莹笑着,嘴角的弧度近乎完美,可爱的笑容几乎能打动在场所有人的心。 但秦枭不一样,他眼瞎。 “你有什么事吗?” 秦莹莹一顿,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冷淡:“不,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一声。” 秦枭点点头,道了声谢,往前走去。 周围的气氛果然很古怪。秦枭不动声色地观察旁边人的目光。那些孩子的眼睛都若有若无地看向秦莹莹,那个小姑娘好像很受欢迎。 “莹莹,你不是去年就觉醒了吗?怎么会想着过来?”有男生和她搭话。 秦莹莹莞尔一笑:“好奇,想来看看今年都有什么属性嘛。” “这有什么可看的,一般不都是那几样……” 秦莹莹笑了笑,转头想去找秦枭,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挤到了前边,正站在台下等着。 又是这样…… 秦莹莹微笑着,暗地咬牙。 她从生下来就受人宠爱,既因为她可爱的外表,也因为她乖巧懂事,凡事不会让大人操心,而且敬老爱幼,无论是她的长辈还是和她同龄的小孩,她都可以让他们对自己满意。 所以无论是长辈还是兄弟,都对她关爱有加,在加上她即使身为长老的外孙女,也没有露出半分骄蛮,所以在同龄人中也十分受欢迎。 秦莹莹非常喜欢这种感觉,虽然要当个乖女孩很不容易,但她很享受这种被人关注爱护的感觉,为了持续这种感觉,适当的付出也是应该的。 即使有看不惯的孩子来惹事,她也会以完美的笑容和温婉的姿态面对,到最后反而让那些岁数不大心思单纯的孩子不好意思。 但有一个例外。 明明族长的其他两个儿子也对她表露出好感,每次见到还会愉快地打声招呼,最小的妹妹还会对她撒娇和她一起玩。 只有那个人。 秦莹莹闭了闭眼,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她曾不经意地给那人打招呼了无数次,他总会在下一次时一脸茫然地问她是谁。 一开始其实她并不在意,直到连续五天都在早晨遇见,她都记着那人叫秦枭了,他还是一脸茫然地问她哪位。 如果这是他吸引她的手段,她承认他成功了。 说实在的,秦莹莹当时都惊呆了,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差点没维持住。 虽然她对他也就是礼貌性问号,但都五天了,至少也要有个印象吧?! 方才秦枭问出她是不是认错人的时候秦莹莹都想一拳打上去了。 秦枭站在台下,想着刚才那个女孩,想了片刻发现确实没什么印象,就直接把她抛在脑后了。 其实也不怪秦枭记不住。 秦枭认人一直都是从衣服记起。秦莹莹每见她一次换一次衣服,从来不带重样的。秦枭印象不深,自然转眼就忘。 秦枭听到自己的名字,走了上去。 黑袍人伸出手,示意秦枭将手放上去。 秦枭低头,发现黑袍人连手上都带着黑色手套,十分神秘。 不过秦枭对此不感兴趣,听言将手放在了水晶球上。刚一接触,原本透亮的水晶球中出现了一股黑雾,眨眼间弥漫到了整个球体,整个球都乌黑,完全没有之前的光亮。 秦枭看了看乌漆麻黑的球,抬头看了看黑袍人。他记得之前那些小孩可没出现这种情况。 而这种情况的出现,使下面突然炸开了锅。人群喧闹的声音让秦枭想起了之前死时候的场景,不过那一次可比现在热闹多了。 楼台上,一位长老猛地站起身,不可思议地望着下面:“怎么可能?我秦家竟然会出现邪修?” “二长老,冷静。”秦父脸色难看,却努力让自己镇定。 “我怎么可能冷静?!族长,天生邪修啊!我秦家上一次出现还是在三百年前。”二长老瞪着眼睛,刚毅的脸上此时竟露出几分惧怕。 “哎呀,族长不是都说了让你冷静了嘛。”秦父身边坐着的一位美丽妇人道,“出就出了,以后好好教就是了。” “秦艳笙你少给我装蒜!你当长老也几十年了,十三年前的讨伐你不是也参与了吗?你难道不知道邪修都是些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乌素出现这种情况代表着什么?”二长老情绪激动。 “所以让你冷静一下啊。”秦艳笙甩开扇子道,“我知道,你儿子就死在了那场讨伐,但——” “你知道个屁!”二长老怒喝,“死的又不是你儿子,你当然可以在这里说风凉话。乌素用来觉醒的一大原因就是可以勘察人的心性。哪怕一个杀人无数的恶徒摸上去也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全黑!” “如果他真是纯良之人,乌素中应当只会出现一黑色小球,现在这情况你敢给我拍着胸脯保证这小孩真的没问题吗?” “我敢。”秦父冷不丁开口,面色郑重,“我相信他没问题。” 二长老不屑:“我都差点忘了,台下的那可是你儿子……哈,反正是你的儿子,族长的儿子,我人微言薄的——” “秦傲,你别逼我当着这么多小孩面扇你!”秦艳笙怒喝一声,“你自己听听你说的什么屁话!族长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 二长老秦傲失声片刻,还是咬牙道:“我不能接受,哪怕他是个天生邪修我也认了,但乌素中出现如此严重的情况,我怎么可能接受。” “族长,确实。天生邪修不是能凭自己意志控制的,这些我们可以接受。但乌素全黑这种情况我也是闻所未闻。我认为应该好好检测下这孩子的心性。”秦艳笙正色道。 秦父没有说话,手指轻点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秦傲冷哼一声,直视秦父:“我也不是非和这孩子过不去。这样,我们几个长老会在几天后制造一场测试,专门考验他的品性。若是通过了,那自然是好的。日后好好管教便是。” “如果没有——我也不是赶尽杀绝,没有记错的话这一辈的还没人去吧?那件事就让他去做。以邪修的力量存活几率也比平常孩子大,你意下如何?” 秦父暗暗观察了其他两位长老的神色,皆是面色阴沉,但碍于什么没有发话。 “可以。”秦父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只能答应下来,“但测试什么我也会参与。” 秦傲反驳:“不可能!那毕竟是你儿子,你若给他放水,那——” “你说什么屁话?脑子还没凉下来?”秦艳笙没好气道,“秦修云什么样你心里没数?” “艳笙,话不能这么说。”旁边一直没出声的老人突然开口,正是之前和秦父搭话的人,“人心都是肉长的。当然,我也不是在质疑族长。但您参与考验的制定也确实不妥。” “要不这样,各退一步。考验当天您和我们一起考察,但具体关卡在考验当天之前由我们来制定,绝对保密。这样可以吗?” 秦修云看着老人,眼神发凉,但沉思片刻后,还是点了头。 “既然这么说定了,那就让孩子继续觉醒吧。”老人笑道,皱巴巴的脸笑起来就像一块缩了水的橘子皮,“看把下面的孩子都吓成什么样了。” 秦修云抬眼望到下方看着这里的众人,挥手示意继续。 秦枭对上秦修云复杂的眼神,顿了顿。 太远了,看不清。 秦枭收回目光,看向黑袍人。 黑袍人接到指令,便继续为他引导:“闭眼,感受一下四周。” 秦枭依言闭眼,尝试感受其他的气息,这次不知是不是因为摸着水晶球的缘故,他很快就感受到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气息。 如果说元气是温暖的,那它就是寒冷。 冰冷的炁很快将他围住。黑袍人将手放在秦枭头上,帮他完成人生第一次融合。 第4章 雷击?! 周身的炁冰冷又黑暗,让秦枭感觉浑身发凉,甚至冻的骨缝有些麻。 秦枭的呼吸不禁微微急促起来,那黑色的窒息感压的他喘不过气。他能感受到有股白色的炁正在做引导,但白炁刚一接近,就被黑色的炁吞噬。 这黑炁像个贪吃的恶鬼,来者不拒。 不知黑袍人做了什么,白炁突然增加,让黑炁一时间无法完全吞吃掉,只能追着白炁跑。白炁将它引至皮肤外侧,那黑炁一股脑地钻进皮肤,瞬间融进血脉之中。 秦枭浑身冰凉,那股钻心的凉气毫无收敛地在体内肆意游荡,好似在视察自己的新住所。 秦枭皱眉,提起气息,按照以前的方法熟练地调理起这股黑炁。 黑袍人见他能自己应对,便松了手,突然感到不对,抬头看天,只见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此时乌云密布,云层中时不时闪过沉闷的雷声。 ……好像有些不妙。 秦枭抬头望天,眼看闪电划过,耳边雷声浩大,不祥的预感在心中升起。 我好像没发过誓…… 秦枭回想了下近期,确定这不是因为自己发过什么“天打五雷轰”的毒誓。 但看那闪电好像就是冲自己来的啊!! 秦枭眼前一白,本能性抓起水晶球就跑。 白光闪过,面前出现一个黑坑。 他也没得罪过雷神啊? 秦枭再次思索,惊雷再次落下。 这一次劈在了他的手臂上,整条胳膊都被劈的焦黑发麻,近乎失去知觉,还留下了条醒目的伤痕。 如果没感觉错还有一道。 秦枭这个念头刚刚闪过,一道雷轰然落下。这一道雷很明显比前两道还要厉害。 周围的一切都好像放慢了速度,胸前的玉突然散发出一张看不见的膜,包裹住了他的全身。天雷打在身上只能感觉到一片清凉。 虽然等回过神后发现自己躺在天雷打出的坑里。 秦枭动了动手指,用元气检查了全身,发现只受了些皮外伤,并没有伤到筋骨,皮肤上的黑色只是看上去吓人些,伤口上流出的鲜血也只是看上去比较恐怖,实际上并没有生命危险。 秦枭刚松口气,体内气息突然暴乱。 玛德。秦枭口腔中布满了血腥味,鲜血自喉管咳出,顺着嘴角下巴,流到了脖颈。 黑炁好像发现了元气的存在,开始暴走,满筋骨乱窜,冲的他浑身骨头都在疼。 周围很快有人围了过来,但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秦枭一律不知,只能感觉到周围乱糟糟的。 安稳些…… 秦枭咬牙,强行将炁固定住,再缓缓梳理。 秦枭眼眶一热,好像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但他以为是眼泪,并没有在意,闭上眼睛开始梳理。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终于弄好之后,刚睁眼就看到秦瑾逸哭丧个脸离自己就那么一丢丢的距离。 “老三你不能死啊老三,呜呜呜呜我再也不丢下你一个人了你别死啊微微……” 秦瑾逸的哭喊差点把秦枭耳膜吼穿。 “别嗷嗷了,这不是睁眼了吗?”旁边的族医一脸嫌弃。 “但你看他流了好多的血啊呜呜呜……”秦瑾逸回想起之前的场景,还是吓得忍不住落泪。 当时秦枭浑身焦黑,甚至还冒着烟,眼睛耳朵还不停地往外溢…… 那场面对现在刚十岁出头的秦瑾逸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想想刚开始他看到雷打下来的时候还笑的可开心,说谁这么倒霉被雷劈了。 结果凑近一看竟是他弟…… 太惨了呜呜呜…… 秦瑾逸想到秦枭那双眼含血口中喷血耳朵还渗血的模样就想哭。 血糊的他差点没认出来。 “三弟你可不能死啊呜呜呜……”秦瑾逸还在嚎叫。 秦枭的适应能力显然很强,已经能面不改色地认识秦瑾逸发出的高噪音了。 “哐当——” 一声巨响,秦季尘风尘仆仆,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三弟,你怎么样?” 秦季尘满脸焦急,刚锁定秦枭,耳边就响起秦瑾逸哀嚎的话语。 “——你不能出事啊三弟——” 秦季尘如遭雷劈,面如土色:“什么?三……三弟已经——?” 秦枭:…… 不我还活着。 “我没事。”秦枭在秦季尘眼泪还没留下来时及时出声,刚出声就发现嗓子哑的厉害。 秦季尘立刻回神,走到床前一把将碍事的秦瑾逸扒拉开,仔细打量了下缠满纱布的秦枭,看向旁边满脸嫌弃的族医:“医生,我弟弟他……” 族医白了眼秦瑾逸,正色道:“内脏没什么大碍,就是皮肤表面大面积烧伤,可能要留疤,但筋骨没有任何损伤,总的来说没什么大事,拿着这雪荔膏回去敷一周就差不多了。” “那他当时为什么会七窍流血啊?”秦瑾逸抹了把鼻涕,站起来道。 族医看着桌上的检查本,头也不抬:“今天是他第一次引炁入体吧?炁入丹田一时间没有完全吸收,在体内乱窜强行冲破七窍的桎梏,说白了就是反噬,静养几周便好了。” 秦瑾逸哽咽着点了点头。 秦枭瞥了眼他黏糊糊的袖子,真的很嫌弃,要不是他现在动不了,他早在发现秦瑾逸趴在他身上的时候就跑了。 还是秦季尘拎着秦瑾逸的后领把他拎了出去:“别在这儿丢人了,洗把脸换个衣服去。” 秦瑾逸刚想反驳,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身上确实污秽不堪。方才他一路把秦枭抱到医室,胸前不可避免地染上大片血迹,血迹经过时间的氧化变成褐色,再加上刚才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流,混在一起确实显得十分脏。 秦瑾逸对上秦枭略微嫌弃的眼神,十分受伤,又有点尴尬。 “那我去换身衣服。”秦瑾逸脑子清醒了些,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是多么的丢人,尴尬地涨红了脸,挠挠头飞快溜走了。 秦季尘收回目光,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秦枭。 “感觉怎么样?” 秦枭想点头表示自己很好,一动就发现脑门疼得厉害,但他还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虽说脸上缠着绷带也看不出来表情——微微曲臂想坐起来。 秦季尘看出他的意图,伸臂扶着他坐了起来,顺手拉过床内侧的枕头垫在秦枭腰后。 秦枭张嘴,喉咙像被火烧着般,后知后觉地感到全身都在火辣辣地疼,一时间没忍住皱了皱眉。 “发生了什么?后续怎么样?” 出乎秦季尘的意料,秦枭既没有眼泪汪汪地和他撒娇,也没有任何的示弱喊疼,只是问他与自己身体状况毫不相干的问题。 秦季尘愣了一瞬,转而笑道:“你晕回去之后,虽然现场有些混乱,但爹马上出现安定了人心,秦瑾逸负责送你来看医生,我接手过鸢鸢和她在一起。本来想立刻赶过来的,但看鸢鸢太害怕就先将她安顿好了之后再过来。” 说着,秦季尘有些紧张地打量着秦枭的神色,害怕他感到不平衡,连接下来安慰的话都想好了。 “平稳结束了就行。”秦枭点了点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让秦季尘再次感到惊讶:“你不会感觉伤心吗?”说完才反应过来,恨不得立马给自己一大耳刮子。 秦枭疑惑:“伤心?为什么。” “呃……因为——”秦季尘不自在地转移了目光,“爹顾着比赛,甚至到现在还没有过来看你,我也是先顾着玖鸢……” 秦季尘想起自己好友在之前对他抱怨他的麻烦。 “你都不知道,家里有两个弟弟是这么感觉。”好友的脸上写满了憔悴,“那两个小子什么都要挣一挣,心思还敏感的不得了,稍微有一点冷落就开始怨天怨地。我在家里光顾着端水了,我娘对这个偏心我就得去安慰那个,你说图啥呢?” 秦季尘当时听了很新奇,因为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秦瑾逸从小就精明,会哄人开心;秦枭也安稳,几乎没有吵闹过;秦玖鸢作为最小的,家里人自然会多在意她一些,也就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那朋友听了秦季尘的叙述后很惊讶:“听你这么说,感觉你家没怎么关注过你三弟呀,他没说过什么吗?” 秦季尘刚开始听到这个结论很差异,但经过朋友的提醒,才后知后觉地回忆起秦枭的事情。发现他根本不记得秦枭有什么重要的值得回忆,他对秦枭的印象是模糊的。秦枭好像一直都是那样不急不躁,不争不抢,像块背景板一样。 即使每次在有秦玖鸢在的场合下他们总是优先顾及秦玖鸢的感受,并对秦玖鸢展现出浓烈的关心和爱护,秦枭也是一脸冷淡,好像一点都不吃味。 “那你可要注意一点了。”朋友听了,脸上罕见地出现正色,“小孩子在12岁之前会对父母兄姐表现出依赖,对家人之间的爱是很敏感的。所以兄弟姐妹之间经常会出现互相吃醋的情况。” “按照你说的,我觉得你们在平常生活中好像总是会忽略他的感受——可能是因为他的存在感不强。但这些无心的举动很有可能导致小孩出现心理创伤。” “你说他一点都不吃自己妹妹的醋。那应该有两种情况。”朋友伸出一根指头,“一个是他吃,但他隐藏了起来,为了让你们满意而不让你们发现。这种情况有些糟糕,因为你根本拿不准这会不会成为哪天他突然爆发的导火索。这种被压抑的情绪一旦爆发是很恐怖且麻烦的。” “还有一种,我认为这才是最麻烦的。”朋友伸出第二根指头,严肃道,“就是他真的不在乎。你们的感情,爱护、偏爱的对象,甚至你们本身,你们的一切,对于他而言都是无所谓的。” 好友的声音竟令人有些发寒:“在他眼里你们并不是他所爱的人,甚至可能只是个朝夕相处的陌生人。你会去吃一个不重要的人的醋吗?你会在意陌生人偏爱谁吗?不会吧。所以他才会一点也不在乎。因为在他眼里你们并不重要,所以你们更喜欢谁,更爱护谁,自然也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怎么可能?他才6岁。”秦季尘猛地打落朋友的手,忍不住反驳道。 好友也没生气,叹了口气挠挠头:“所以只是说可能啊……不过也确实有天生感情淡漠的人,我也没见过你弟,这些想法确实武断了些。听你说你弟对你们不是挺正常的吗?就是有些冷淡而已。那他应该就是那种内向的小孩,心里不好意思说而已吧……” 秦季尘想起朋友的评价,偷偷瞄了眼秦枭,想观察下他的表情,却发现他的脸上缠满了纱布,根本看不出阴晴。 “嗯?”秦枭愣了下,随即道,“无所谓吧?你做的很对,爹也很负责,这没什么吧?二哥不是把我送过来了吗?” 秦枭确实无所谓,就算没人管他他也死不了,更何况现在没什么大事。 他不太明白秦季尘内疚的点。 秦季尘却心底一沉:“如果秦瑾逸没有及时将你送来呢?” “那个时候也会有其他人来送吧?不是会提前准备好防止觉醒时出现意外吗?会有人负责解决突发情况的。”秦枭淡淡道,声音哑的厉害。 秦季尘脸色有些难看。 秦枭有些费解,但一时间嗓子哑的厉害,看向一边的族医。 族医十分善解人意地拿来杯水,让秦季尘喂给秦枭,自己拿着病历去找族长汇报。 秦季尘拿着水,眼神晦暗不明。 秦枭:? 秦枭怀疑他是不是青春期到了。 秦枭和秦季尘大眼瞪小眼了半天,决定自己拿水。 “你就不会和我说声帮个忙吗?”秦季尘皱眉,挥开秦枭伸来的手,将水递到现在他嘴前。 秦枭打量了下秦季尘的脸色,决定不触他霉头,老老实实地低头喝完水,朝秦季尘道了声谢。 “你还对我这么见外!”秦季尘好像更伤心了。 秦枭:…… 他到底有什么毛病? “还说谢谢!”秦季尘受伤道。 秦枭:…… 算了。 秦枭扭过头。就当他是青春期到了喜怒无常吧。 而在秦季尘眼里这就是拒绝交流了,刚想说什么,被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秦父打断:“季尘,你先出去一下。” 秦季尘回头,见父亲就站在门口,拿着族医刚才要去送的病历本,冲他使着眼色。 秦季尘欲言又止,依依不舍地看了眼秦枭,心里像是藏着什么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秦枭有一瞬间幻觉秦季尘是条毛茸茸的大狗。 秦枭被自己心里的想法吓了一跳。 第5章 你可以选择成为怎样的人 秦修云进来就把门关上了,顺便用炁勘察了下周围是否有人,确认无人后,快步走到秦枭身边,表情复杂地张了张嘴:“你先躺下吧。我的话你听着就好。” 秦枭依言躺下,眼神落在了头顶的天花板上。 “你今天觉醒出来的结果很糟糕。”秦修云开门见山,“那透明的球名叫乌素,是用来显示心性、先天炁和属性的器物。你摸上时出现的那种情况,表明你心性极差,先天炁为邪炁,是个天生的邪修。” 秦父侧过头,负手背对着秦枭:“对正常人来说,先天炁是白色的。只有当炁修走火入魔后,先天之炁遭到污染,被心中的欲望和秽念染黑,所用出来的炁和属性才会呈现黑色。这一类人被称为邪修。” “邪修相比起正常炁修来讲,更容易修炼——因为用的都是些邪魔歪道,相比起正常人来说更加残忍暴躁,且不择手段,性情冷戾,视人命如草芥。而天生邪修比起后天的则更高一筹,在修炼上极其容易获得成果。” “但收益和风险总是息息相关的,在得到强大力量的同时也比正常炁修更容易走火入魔,误入歧途。” 秦修云抿抿唇,将头扭了过来:“我知道这些话对现在的你来讲可能不是太合适,你也很有可能并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或者对这些事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但我希望你能记住。秦枭。” “先天之炁如何,人没有选择的权利,但你可以选择成为什么样的人。” 秦父面色凝重,一字一句道:“我不希望你成为那种不择手段阴险毒辣的变态。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成为了那种人——” “我会亲手杀了你。” 秦修云终于还是说了出来,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冷硬。 他闭了闭眼,一时间不敢去看秦枭的神情。 ……那你应该现在就杀了我。 秦枭面无表情地想着。 变态……当初好像有很多人这么叫他。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淡定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秦父却有些心痛,好像有一块大石头压的他喘不过气。 又是这样。这孩子每次都顺从的令人心惊。即使在他说了这么冷漠的话后,还是可以如此淡定的说出自己知道了…… 就好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娃娃。 秦父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把这些想法说出口:“你好好养伤,我房间有祛疤的药,晚上让族医给你涂上。” 秦枭闭上眼,应了声。 “真是无情啊……” 离族医室百米开外的一棵百年老树上,秦艳笙微微合扇,摸了摸趴在她肩头的黑猫。黑猫眼睛乌黑,微微张嘴,秦修云的声音从中传来。 秦艳笙将黑猫抱在手上,微微抚摸着,语气中不自觉带了些怜悯:“好歹这小家伙刚刚被雷劈过,现在正是满怀不安需要父亲慈祥的关爱呢,结果作为家长竟然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还毫不留情地说出这么冷漠的话语……” “啧啧啧,不愧是秦修云。”秦艳笙摇了摇头,看向身边的人,“不过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族长他确实没有透露任何信息。” 男人没有说话,目光晦暗不明,周围阴沉得很。 “这次测试看来要悠着点了。要是给这小家伙添了新伤,以秦修云的个性,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秦艳笙道。 秦傲冷哼一声,扭头下了树。 秦枭的身体自我恢复地很快,加上秦修云给他的药,只在床上躺了四天就可以拆纱布了。 秦枭检查了身体,皮肤因为及时治疗没有留下疤痕,本来觉醒后只需三天就可以下床自我活动了,但因为族医的反对,便在床上多躺一天。 秦瑾逸和秦季尘出事当天晚上就回学校了,尽管有向秦父提出反对,但最终没能拗过秦父,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踏上返校的路程。 秦枭在第二天就搬出了医室,回到自己的房间休养。因为医师说要静养,所以除了秦父会偶尔在没事的时候陪坐在秦枭身边,给他讲解邪修和普通炁修的区别以外,就只有医师过来进行日常一日两次的检查。 秦枭会在无人时修炼,秦沐晨给他讲述的一些东西确实能给他带来一些帮助。 黑暗冰冷的炁在全身运转,邪修的修炼确实很快,秦枭能清楚的知道,在刚开始不到半天的时间里,整个炁的流转和充盈度明显上升了一个层次。 但奇怪的是,无论秦枭用什么方法想要释放属性,都无法成功。 秦枭曾想过向秦修云求助,但察觉到他对邪修某些事情十分敏感避违,便放弃了。 秦枭回想起第三天时,秦修云第二次来访,情绪十分不好,周围的阴郁好像马上就要化作实体了一样。 秦枭不明所以,问他怎么了。秦修云沉默片刻,沉沉发问:“老三,你可以放弃成为炁修吗?” 秦枭愣住了。 秦修云沉着脸,微微低头,看不清他眼中藏着的情绪:“邪修固然强大,但在世人眼里属于异类。人们提起邪修第一个想到的全部都是负面词语……包括我。无论是否天生,先天和后天不一样,你本就不应该和这种邪恶的称呼扯上关系,而且日后在修炼上心态什么的也要比平常人小心万倍,如此艰难……” “所以我想,你能否放弃修炼,放弃这份天赋,做一个普通人。” “虽然这个世界弱肉强食,虽然炁修遍地,但我会保护你的,你的哥哥也会保护你,不修炼并不是已经可耻的事情。所以……” 秦修云握紧的拳头,透露了他此时紧张的心情:“你可不可以,放弃成为炁修?” 秦枭静静地看着他,片刻,从出生至今,第一次拒绝了他:“不可以。” “你是在害怕,觉得会和瑾逸他们拉开差距吗?担心无法自保吗?我可以交给你其他的防身——” “不用了。”秦枭道,声音没有半点起伏,“我会继续修炼,成为一名邪修。” “……哪怕我会拧断你的双腿吗?”秦父突然释放威压。秦枭呼吸一滞,周围空气猛然变得稀疏,这股强大的气场压的他喘不过气。 秦父冷声道:“你知道,外界对邪修至今都抱有什么样的态度吗?只要属于邪修,哪怕他没做过坏事,但只要扣上了这个名称,就是被人千刀万剐,被人虐杀致死,也不会有人感到一丝不妥。” 秦修云声音冰冷,透着让人脊骨都仿佛能被刺穿的寒气。 “是的。”秦枭依旧很平静,注视着秦父,“但我还是坚持我的想法。” 秦枭喉头微微发痒,在秦父强大的压迫下身体已经出现了不适。 秦修云与他僵持片刻,最终败下阵来,叹息着转移了目光:“有些时候,逃避也是种重要的选择,同样需要勇气。” 秦枭知道他在说什么,没有吭声。 秦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像是疲惫至极:“你日后不后悔便好。” 秦枭理解秦修云的心情,也知道自己可以选择放弃,毕竟他拥有旁人不会的手段,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秦枭认为,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就应当掌握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在这个世界运用这里的准则而活,在什么地方用什么力量,不能只限于前世的那些手段。他需要掌握新的东西。 既然有这么高的天赋,那就不应该浪费。旁人的目光什么与他无关,如果秦修云说的是真的,那他所拥有的力量应当比别人强,只要不断地努力,就不会轻易受制于人。 秦枭摸了摸玉坠,想到了什么,目光沉了下去。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应该没事吧? 秦枭想着,目光又落在桌面的纸条上。这是秦父给他的,是张地图,让他明天上午去上面标注的地方找他,说是有个事情要告诉他。 秦枭看过纸条,发现地点不在秦家,而是他平常去的后山。 秦枭有些疑惑,他不害怕自己迷路吗? 那真是太感谢他的信任了。 “我已经在山上放下了投影石,山上的所有景象我们都可以看到。”秦家会堂,秦傲冷声道,“明日去山上,请各位收敛好气息,邪修的敏锐我想不用多说。” 秦艳笙受不了似的扭过头,虽然心底觉得他魔怔了,但是也能理解,便没有和他呛,点了点头。 “不用这么草木皆兵——”那老人想说什么。 “小离就是因为看轻了邪修,才……”秦傲回想起什么,眼中甚至含着泪。 “……” 老人沉默片刻,也是想起那意气风发的少年:“但他还只是个6岁的孩子啊。” 秦傲侧过头,没有吭声。 “他说的也有理,谨慎些也是好的。”出乎意料地,第一个支持的竟然是秦修云。 秦艳笙惊恐地看了他一眼:这孩子是你亲生的吗?怎么一点都不偏呢…… 难怪她做不了族长。 秦艳笙暗暗点头。 老人看了秦修云一眼,没有搭话,态度不置可否。秦傲有些意外,看了眼秦沐晨。 秦修云同意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相信秦枭,虽然平常待人冷淡了些,但品性应当没什么问题,自然不怕这些。 会堂里,一直坐在角落里没有出声的年轻男人看了秦修云一眼,眼中有笑意。 一直到秦修云走后,秦傲都没有说话。 “咱们这个族长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嘛还要去试探呢?”青色衣衫的男人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笑道。 “郁行,你想太多了。”老人抬抬眼皮,“老夫是真的觉得没这个必要。” 说着,看向秦傲:“我知道离小子的逝世让你对邪修的怨怼更深一层,但秦枭那孩子是无辜的,你擅自将自己对那些邪修的怨恨转移到那孩子身上,你觉得秦修云会看不出来?他只是不说罢了。” “我没有——”秦傲像反驳。 “没有?那可不见得吧。”秦艳笙冷笑一声,“自从那孩子觉醒结果出来,你就跟入了魔一样。提起那孩子都是咬牙切齿的,那孩子怎么着你了吗?你也别拿乌素的现象来说事,那孩子也算是我们看着长的,他除了感情有些淡漠以外有什么值得说的?” “族长顾及着你丧子的心情,一退再退,你还蹬鼻子上脸起来了。你儿子是儿子秦枭就不是族长的儿子了?”秦艳笙没好气道,“秦修云到现在没发火纯粹是这几年脾气变好了,如果是在他二十多岁的时候你敢这么和他叫板?” “我——” “诶,你这话就严重了。”青衫男人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缝,“虽然二长老这些天确实有失理性,但还没到这么严重的地步。” “秦郁行,你少在这儿和稀泥。”秦艳笙不买他的帐,冷冷丢下这句话后便起身离开了。 秦郁行望着秦艳笙离去的背影,亳不生气,还笑了笑:“脾气还是这么火爆啊。” 说着,将目光转向秦傲:“我相信明天会有个结果的,那么我也就先走了。毕竟明天还要早起。” 秦郁行收起扇子,起身告辞。 次日,秦枭在吃早饭时发现秦修云没来,想到他昨天说的话,便没有在意,和秦玖鸢吃完饭送她去和她的小伙伴一起玩。 秦玖鸢到达和小伙伴约定的地方后,秦枭看到对方的长辈也在,便放心地拿着纸条出了门。 秦修云放心他不是没道理的,这纸条上路线画的十分详细,甚至把标志物都画的一清二楚,属于那种傻子也能看明白的,于是秦枭顺利地到达了后山。 秦枭打量着四周,空无一人。只听到风在呼呼地吹。山脚下的树木青葱旺盛,天空蔚蓝明亮,总得下来十分静谧幽深。 秦枭对比着纸条上的方位,朝山腰上走。因为后山并没有开发凿梯,所以都是土路,一路上坑坑洼洼杂草遍地。山中树林繁盛,叶冠遮住了大部分阳光,所以草长的也并不是很高。 秦枭在踏进某一步时,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似有所觉地望向四周,没有看到什么异样后,才低头继续走。 在山上的某条河流旁,看投影的秦傲小声道:“我就说要谨慎些吧?” 一旁的秦修云没理他,目光沉沉地盯着眼前天幕投影上出现的秦枭。 秦枭无所察觉似的继续向前,突然,耳边传来哽咽声。 秦枭扭头看去,见不远处的草丛在不正常地抖动,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 秦枭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脚步不断地继续往上。 “是……是有人在那里面?” 一道怯生生的女声传来,使秦枭不得不停下脚步,向那草丛看去。 草丛中猛地钻出一个蒙着眼的少女,看身段有十几岁,还没发育,身材平板,双臂背在身后,眼睛被黑布蒙住,黑布上浸染了大片深色不知名液体。 鲜红的液体混着泪水糊在脸上,十分狼狈。少女脖子上还绑了圈粗绳,雪白的脖颈上留着青白可怖的勒痕,一看就晓得遭到了非人的迫害。 少女踉跄几步,跌倒在秦枭眼前。秦枭不仅没扶,还往后退了几步,防止她碰到自己。 “有谁在这里吗?”少女好似听到了动静,慌乱问道,声音颤抖,“求求你救救我,我……” 秦枭这时看清了女孩的模样。尽管被遮住了眼睛,脸上尽是污秽,却还是能从下半张脸看出是个漂亮的姑娘。少女双手被麻绳紧紧捆住,手腕处已经血肉模糊,浑身沾满了黄土,看上去狼狈不堪,惹人怜爱。 秦枭微微撇眉,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她。 第6章 游戏结束了 秦枭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秦艳笙以为他被自己的形象吓到了。 她就说不行吧!秦艳笙脸色未变,心底暗骂,万一给人小孩整出心理阴影怎么办? 这次变身成十几岁少女还是秦傲找了个变形大师,属性是能使人变换形态的一种奇异性,这种属性非常稀有,亏秦傲能找来。 秦艳笙暗自思索,那个大师甚至把她的气息也改了,只要不运炁,旁人便查不出异样。 秦艳笙还在思考被吓呆了怎么办,下一秒,就感觉到秦枭抬脚从旁边绕开了。 绕开了…… 秦艳笙:???! “等等!”秦艳笙急忙喊道,“求求你救救我吧!我是——” “我只是个小孩。”秦枭冷淡道,声音带着稚嫩,“没办法救你。” “小,小孩?”少女好像也有些惊讶,“那,那你能帮我把绳索解开吗?你能去找你的爸爸妈妈吗?我……我眼睛看不到了,我……”少女说着说着,情绪开始崩溃,语言也混乱起来。 秦枭冷眼看着少女。 秦艳笙哭了半天得不到回应,便渐渐停下了。 “你,你还在这里吗?求求你……我不想再回去了。”少女嗓音沙哑,越发小声。 秦枭依旧没有说话。 “你还在吗?你——”少女慌乱扭头,仿佛在确认他是否还在这里。 秦枭脸色微变,打量起眼前的少女来。 秦艳笙有一瞬间觉得自己面前的不是个小孩,而是只审视猎物的凶兽。 秦枭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扭头就要走。 “求求你救救我吧!”少女在听到他动作的一瞬间,突然发出凄惨的尖叫,好像终于崩溃了,“为什么你不可以帮帮我!!” 秦枭只感受到了刺耳,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秦枭终于开口,第一句问的却和少女毫不相干。 秦艳笙愣了下,颤抖着,好像生怕自己说错什么:“我……我能感觉到这是座山。那些人……把我绑架后带到一个山洞里,我当时眼睛还在,所以看见了……然后,他们就在那里挖了我的眼睛,说要做什么交换,还要割掉我的舌头!我的……我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求你了!!求你救救我……哪怕帮我把绳子解开也好……” 秦艳笙说着,眼泪浸透了纱布,混着脸上已经干涸的血泪往下流。 秦枭没有说话,低头用脚碾了碾草地,露出里面湿润的土壤。 “两天前,这里下过场雨。”秦枭再次开口,这次他没有停顿,抬起头直视少女,“雨下的很大,你在山洞里的话,应该有听到吧?” 秦艳笙为了设定位置,这几天频频上山,自然是知道的,于是茫然地点了点头。 “这里是山脚,你说你被绑入山洞,山下人多嘈杂容易被发现,那么山洞的位置就应该靠近山腰。但前两天下雨,水汽湿重,尽管有蒸发,但至今为止我脚下的泥土还是湿的。这一路只有土路,虽然有注意,但鞋子上还是沾了些泥。” 秦艳笙心里猛地一跳,暗道糟糕! “你说你眼睛被挖了,可我看你身上除了刚才摔那一跤沾了些湿泥外,其余的都是已经干了的土。脚上除了干涸的血迹并没有多少泥。证明你路上并没有走多少泥路,你是怎么在逃离出来的短短一小会儿时间内适应没有眼睛的?” “就算适应了,理论上说山上水汽更多,路更滑,你没有摔倒过吗?如果没有,证明你是个很小心,并且适应性很强的人。”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在还不确定我的身份时就贸然跑出来问我是谁?你不害怕我和那群人是一伙的吗?” 秦艳笙额角流下一滴冷汗,这小孩这么有压迫感的吗? 秦枭黑瞳深邃晦暗,俯下身直勾勾盯着少女。瞳眸中倒映出少女瑟瑟发抖的模样,却没有一丝动摇。 “如果你运气不好,摔了跤。那你身上沾的不应该是黄色土块,而是这山上湿漉漉的泥巴——对了,这座山的土是砖红色的。你身上的土块应该来自于山下的草原。” 小孩的声音还带着股奶腔,传入耳中却没有一丝柔意,反而让人感到一股凉气顺着天灵盖直通肺脏。 玛德后背发凉。 秦艳笙想着。他们一开始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测试这孩子在看到有人遇到危险时会不会出手相助,哪里会想到他抠着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 秦枭慢悠悠地说完,眼神冰冷至极:“而且一般人看到小孩一个人在山上第一个怀疑的应该是和父母走丢了,而不是——” “我以为你的父母就在附近,所以——”秦艳笙还想再挣扎一下。 “你既然能瞎着眼逃出来,证明你听力不错。附近难道有大人的声音吗?”秦枭平静道,“如果有,一个陌生的成年人,和一个不知男女老幼,甚至不确定是否是人的对象,怎么想都应该率先向成年人求助更合理吧?” 秦枭说完,像是觉得无聊,直起身后退几步:“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你的声音虽然沙哑但中气饱满,虽然模样看着吓人,但实际我并没有看到你哪里有皮肉绽开的伤,手腕的那一点勒痕根本流不出那么多血。” 没有那些伤口不是怕吓着你吗?毕竟还是个小孩…… 秦艳笙默默想着。 “我知道你是故意扮成这个样子的。之前你在草丛里时故意发出声响,我没有理,你就自己跳了出来,显然你的目标就是我。” 秦枭轻轻歪了下头,眼神平静地让人发毛:“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吗?你的目的是什么?” 秦艳笙:…… 玛德,这气场怎么有点吓人? 冰冷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转,宛如毒蛇围绕在身,粘腻湿冷的不适感倏然升起,心脏也不受控地加快。 秦艳笙傻了。 看的人也有些傻眼。 听完秦枭的话,秦傲停了好一会儿,才干着嗓子,轻声道:“你儿子……挺聪明啊?” 秦修云:…… 秦郁行也默默看了他一眼。 秦修云沉沉注视着投影上的秦枭,没有回答,转头问道:“还要继续吗?” 秦郁行看看天,没说话。 老人思考着,刚想说什么,突然顿住了。 不只是他,几人猛地一顿,同时察觉到了异样。 “有人进来了。”秦修云目光冷厉,精神力瞬间展开,“很虚弱。” 秦艳笙也察觉到了什么,思维一顿。 “不速之客啊。”秦郁行微微睁眼,眼中闪过冷光。 秦修云手掌一挥,面前投影便换了景象。 投影上,出现一个瘦长的人影,面色青白脸颊凹陷,双眼深邃眼圈乌黑,身上隐约缠绕着黑炁。 “是他?!”秦傲脸色大变,杀气弥漫,刚要做什么,被秦修云拍了拍肩膀,硬是缩了回去。 “他竟然会在这里。”一直不出声的老人好像很吃惊。 投影上,男人缩在一棵大树后,不怀好意地盯着不远处的秦枭和秦艳笙,血色的瞳眸直勾勾地盯着秦枭,像是激动至极,嘴角勾出个吓人的弧度,专注的模样,连什么时候口水顺着嘴角滴下了都不知道。 秦修云注意到他的眼神,逐渐起了杀心,目光凛凛,同秦艳笙传话。 【邪二在你那里,小心。】 【那家伙还活着啊。】秦艳笙眼中闪过厌恶,她自然感觉到了那股恶心的气息。 邪二是十三年前剿灭的那个邪修组织中的成员。那个组织中没有名字,只有编号,数字越小辈分越大,邪二这种元老级的成员自然引起很大的重视。但就在即将杀死他时,突然运炁自爆,一瞬间引爆了他几十年的修为,炸死了离他最近的两位年轻炁修,其中的一位就是秦傲的儿子。 秦傲死死地盯着投影里鬼鬼祟祟的邪二,杀意升到了极点。 “他没有发觉投影石,应当修为还没有恢复。”秦修云道,“十三年了,不知道他到底藏在了哪儿。” “不管他藏在哪……他今天都得死。”秦傲冷声道。 “先天邪修……”邪二贪婪地打量着秦枭,馋得口水直流,“如果我能吃了他,嘿嘿嘿……” 邪二心思活跃起来。 他当年逃走后,秉承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想法,藏在了这座山里,一觉睡了数十年。今天他刚醒就闻到了一股特别的馨香,那纯粹的香气令他头晕目眩,这奇特甘甜的气味一直引他来此。 他能感受到,这只是个刚觉醒不久的小鬼,估计连鸡都没杀过,只需稍微一吓,就会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啦! 就算有那么高的天赋又怎么样?还不是只会哭着喊娘?嘿嘿嘿…… 邪二虽然看到了秦艳笙,但没怎么放在心上。此时秦艳笙周身没有半点炁的味道,甚至还没身边小孩气势足。 这十几年顺利的隐藏冲昏了邪二的头脑,再加上他害怕被人发现,不敢修炼,造成思维混沌,已经离疯不远了。 此时的秦枭对他而言,就像在沙漠的一瓶水;在风雨交加,饿昏前遇到的一块肉;在茫茫雪山上,即将冻死前的一簇火。 邪二的脑袋已经被欲望吞噬了,眼中的线条变得模糊,恍惚间秦枭好像真的变成了一块会动的肉。 秦枭微微侧头,那道恶心的目光已经在他身上停留很久了。 秦枭看了看不知在想什么的少女,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秦艳笙还在思考该怎么办,脑中突然炸出秦修云的声音。 【你在发什么呆?!】 秦艳笙被吓了一跳,怜悯勘察了下四周,绝望地发现秦枭和邪二都不见了。 【你发什么呆呢?邪二已经追上去了!】秦傲虽然不舒服,但总归不愿意看到小孩出事。 秦艳笙用力,看似结实的绳索“啪”地一下断开了,她扯掉黑布,露出那双明亮的眼睛。 【他们在哪儿?】 【这小孩怎么走这么快?已经到半山腰了!】秦傲说着,就要动身。 投影上,邪二已经摸到秦枭的身后。 秦修云几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秦枭再次看了看纸条,停下了步伐。 邪二静静站在秦枭身后,双目露出凶光,嘴角咧出个吓人的笑容。 是小孩看一眼就会做噩梦的那种。 邪二缓缓抬手,嘴角越咧越大—— 秦枭冷不丁转过身,与他四目相对。 邪二眼角一弯,已经能看到小孩尖叫着,想跑却一把被他掐住脖子,在恐惧的笼罩下缓缓死去—— “你知道怎么去这里吗?”秦枭抬起纸条,指着上面的标志问他。 邪二笑容一顿,什么玩意儿? 邪二伸手想抓住秦枭的肩膀,却被轻巧躲过。 “不知道吗?”秦枭有些失望,“那算了。” 说着,微微低头,将纸条叠起收了起来,而后在邪二惊讶的目光中重新抬头,面无表情问道:“你有什么事情吗?” 邪二被问愣了。 这反应正常吗? 他见过无数小孩哭叫着,成年人惊恐的模样,他也很确定他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不是那种“好小子爷爷要奖励你一颗糖果”的愚蠢表情,那为什么这小孩还可以一脸淡定地问问题。 是没反应过来?还是在自欺欺人以为自己只是在吓他? 邪二笑的更开心了。 “我想和你做个游戏……”邪二的笑容仿佛已经死了几天的尸体,阴森地吓人。 “不要答应!”秦修云不假思索地发出怒吼,完全忘记了秦枭听不到。 秦修云已经在赶去的路上了。投影上,邪二掏出一把充满血腥气味的短刃,在众人心惊肉跳的目光下递给了秦枭。 “我们玩这个互相捅刀子这个游戏。”邪二笑容带着邪气,“看你是小孩,你可以先来呦。” 秦枭:? “你可以用随意的力气在我身上的任何部位捅一刀,接下来就是我,就这样互相捅刀子,直到有一方死亡,怎么样?” 邪二已经能想到这个小鬼听完后惶恐不安的神情了。他对待这些涉世不深毛臭味干的小鬼就是玩这种游戏。小鬼们心不够狠,又没经历过多少黑暗,光是听这么恐怖的游戏就已经腿打哆嗦,然后他就需要趁着小鬼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挑唆他们捅出第一刀。 在那种情况下,小鬼们正是满心的害怕和犹豫,那种刀子简直毫无杀伤力,有些正义感爆棚的小鬼甚至都无法在他的皮肤上留下痕迹。就算受伤了,也只会是轻伤,但光是那样的伤口就能引起那些单纯的小鬼极度的不安和愧疚。 然后,他就会在他们惊恐的目光中毫不留情地一刀捅进他们的心脏,在他们后悔的眼神中放声大笑,嘲笑着他们的天真。 而这些后悔惊恐的眼神,是最令他着迷的。 他享受那些小鬼临死前忏悔的眼神,光是想想就能令他开心至极。 “你想死?”秦枭确实很惊讶,意外地看着他。 这人脑子有毛病? 邪二格外亢奋,常年未汲取营养的身体支撑不住他这样高昂的情感,精神开始出现问题。误将秦枭眼中的惊讶看成惊恐,兴奋地点了点头。 这把断刃是件邪修至宝,当这把匕首插进人的心脏时,无论是否炁修,都会被瞬间吸走修为和生命力,让人在顷刻间死亡。 邪二自以为胜券在握,就算让这小鬼捅,这小鬼也不可能精准地刺进心脏,他顶多受个轻伤,可能连内脏都破不了,而他却可以得到这小鬼的所有天赋……这真的太划算了。 秦枭掂量了两下匕首,不解地打量起面前异常兴奋的男人。 邪二激动地两眼通红,看上去马上要疯魔了。 邪二没有注意到秦枭的眼神,他已经完全陷入到自己想像的幻觉了。 “好吧。” 秦枭叹息似的叹了口气。 这小孩答应了!他的天赋!他的—— 邪二沸腾的情感突然顿住了,自己好像一下子从高耸的天空坠落,直直砸进地府。 “噗——咳咳!!”邪二眼前终于清明了一瞬,他能感觉到那把锋利的匕首插进了自己的心脏,鲜血喷射而出。 火热的躯体在一瞬间冷却下来,坠进冰冷的地狱。 “你——”邪二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的小鬼,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所剩无几的修为,正源源不断地被心脏上插着的匕首吸走。 秦枭离的很近,脸上不可避免地被溅上温热的血液。 秦枭抬头,与邪二对上目光。 “游戏结束了。” 秦枭说着,拔出了匕首。 邪二这才发现,这个小鬼,从头到尾,眼神都没有半点的变化。 平静得犹如一池死去已久的潭水,没有半点波澜。 “不,不——”邪二大喘着粗气,咬紧牙关,嘴角还在溢着血液。 邪二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秦枭的脖子。 秦枭瞳孔猛缩,这—— 邪二嘴角咧出疯狂的笑容:“妈的!老子藏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死在一个小鬼的手里!怎么可能……” 秦枭能清楚地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融进血液,被面前的邪二收进体内。 邪二满意地看到这小子的脸色有了变化,惊讶,恐慌—— 秦枭脸色极差,这个是—— 秦枭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像是被抽走空气的气球。全身围绕着血气,血气呈条状游走在秦枭周身,被邪二吸入体内。 “妈的!这他娘是——”匆匆赶来的秦艳笙一看这情景,大骂一声抬手就要攻击。 “等等!这样会伤到秦枭的。”秦郁行连忙阻止。 “命都没了还管什么伤不伤啊!”秦艳笙骂道。 邪二胸口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秦枭的两条腿也瘪了下去,眼看秦枭的生命力越来越弱。 秦修云赶到就见这一场景,血气上涌,抬手就要攻击。 就在这时—— 邪二狂笑的表情突然凝固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秦枭,眼中浮现从未有过的惊恐。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 邪二突然开始尖叫,疯狂地甩着胳膊,想要挣脱桎梏。秦枭死死捏住他握着自己脖颈的手腕,瞳孔微微出现血红。 邪二的肉体飞快地瘪下,像被吹爆的气球,皮肤迅速耷拉下去,宛如百年老人一样,原本还有些斑白的发丝顿时变得稀疏全白,眼球突出,牙齿都掉了几颗。 “不,不要——”邪二竟然发出了哀求的嚎叫。 秦枭没有理他,眼神格外地凉,将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掰开,仍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吸取修为和生命力。 “你这个方法从哪里学的?”秦枭瞳孔微红,看着他。 “我——”邪二哪有精力思考问题,他现在像是刚从埋了几百年的棺材里爬出来的一样,骨瘦如柴发丝稀少,甚至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 秦枭一用力,邪二的手腕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不知道!我——”邪二跪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腕被人捏的粉碎,干瘪的嘴唇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邪二盯着血红的瞳孔,前所未有地感觉到了害怕。 秦枭眼中戾气十足,他没有说话,死死捏着邪二的手腕,竟直接将他的生命力带着血肉全部吸走,只留下一副干瘪的空壳。 即使邪二已经断了气,秦枭仍死死盯着他,不知过了多久,才反应过来,紧锁着眉头松开了已经干瘪如树枝的手臂。 “妈的。”秦枭暗骂一声,没控制住,过火了。 他本是想询问出这个方法是同谁学的,结果一个没收力直接把人弄死了。 秦枭摸了摸额头,强行压下自己暴乱的心绪,想让自己的呼吸平定下来。 “小子!!” 一声怒吼传来,吓得秦枭一个激灵。 秦枭抬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周围竟多了些人。 秦枭看着秦父,一时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秦傲发出一声怒吼,红着眼睛向秦枭扑去。 秦枭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这个已经陷入暴怒的男人向自己冲来,男人手上黑光乍现,周围气息陡然变得危险至极! 第7章 武罗 秦枭还没完全脱离糟乱复杂的情绪,一时间愣住了,眼睁睁看着男人凭空变出一柄巨大的镰刀向自己砍来。 电光火石之间,巨大的镰刀碰撞上什么东西,秦枭还未来得及看清,就见镰刀带人直接倒飞了出去。 秦父挡在秦枭前面,脸色阴沉至极,目光沉沉地盯着爬起来的秦傲。 “秦修云!你别告诉我你没看见他刚才做了什么!!”秦傲怒吼着,指向秦父身后的秦枭。 周围气氛死寂,无论是秦艳笙还是秦郁行,都没有说话。 秦枭终于意识到什么,抬头看向秦父。 秦修云没有看他,扭着头看不清脸色。 “你们难道都没有看见吗?秦郁行?秦艳笙?说话啊!!你没看到那小子刚才做了什么吗?!”秦傲近乎嘶吼着,浑身都在颤抖。 “我早说了,邪修都是一个货色。乌素从未出过错,他明明——”秦傲指着秦枭,眼中浮现惊心的恨意。 “你指的是什么?”秦枭突然发声,看着秦傲。 秦父手指猛地一紧,想要拉住秦枭,却只能看着他从自己身后走出,直直面对暴怒的秦傲。 秦枭看了看面色复杂的秦艳笙,好像明白了什么:“所以,今天是在测试我吗?” “别转移话题!”秦傲大步上前,镰刀一挥,刀刃完全笼住了秦枭,寒芒在刀刃上流转,闪着令人心惊的光芒。 秦傲只需勾勾手,秦枭的整颗人头便会马上落地。 “转移了什么?”秦枭好像根本不怕,甚至不解地歪了歪脑袋,弯刃瞬间划出一道血迹。 秦父猛然上前一步,想做些什么,却只能令人窒息的气氛下止步。 “你杀死他的方法……从哪里学来的。”秦傲恐怖的眼神像是要把秦枭直接瞪死一样。 “我师父教的。”秦枭冷静道。 “师父?”秦傲一顿,怀疑地看了眼秦修云。 秦父面上不显,心中猛然一震。 “你说谎都不打个草稿的吗?”秦傲嗤笑,“方才那种手法,是缚尸者才会用的,你怎么可能——” “缚尸者是什么?”秦枭问道。 秦傲被打断,再一听他的问题,更加气愤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缚尸者是什么?!你说这是你师父教你的,但你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长的,我会不知道秦修云到底有没有给你找师父?如果你说的话是真的,那你的师父就是个缚尸者,而缚尸者在雨华一向是赶尽杀绝,秦修云在知道的情况下还同意,那就没有资格做这个家主。” “……所以缚尸者是什么?”秦枭问道。 “你——”秦傲微微用力,刀刃在秦枭脖子上微按,刹时出现一道可怖的伤口。 秦父终于没忍住,抬手再次将秦傲掀飞了出去。 “你他妈——” “要问就好好问。管不住你自己的手就先让自己冷静一下。”秦修云明显压抑着怒火,冷冷道,“我没有阻止你问,但你要问什么就好好问,搁这屈打成招呢?” “就算是又如何?”秦傲红着眼睛,怒视秦修云,“就凭他刚才展露出来的,即使我现在把他杀了,也没有半分不妥。” 秦修云眼神冰冷,没有反驳,竟是默认了他这说法。 秦枭看向秦父。秦修云掏出张帕子,蹲下来直视他,伸手将帕子按在他脖颈的伤口处,帮他止血。 “说实话,刚才那种把人直接吸成干的功法到底怎么回事?”秦修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平和。 秦枭老实道:“是将人的生命力和修为融进血脉里,再将血液抽出的一种手段。这样可以增加人的寿命,有利于伤口愈合。” “有利?那被抽走寿命和修为的人呢?他们就活该死吗?”秦傲冷笑道。 “会相应损失掉寿命。”秦枭看着他,指了指瘦小的尸体,“至于他,我觉得他死的并不冤。” “但无论怎么说,这就是邪功。”秦傲冷冷道,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秦修云,“所以你要袒护你的儿子?他说的师父是你找的?秦修云,那可是缚尸者啊。” “虽然不知道缚尸者是什么,但我的师父并不是。”秦枭道。 秦傲轻蔑道:“你说的可不算。除非你能找出来你的师父证明他不是。” 秦枭:…… 秦枭微微沉下了目光:“我没办法。” “那你——” “我能证明啊!” 一声轻快的女声突然插入到这阴沉的气氛中,显得格外突兀。 “秦艳笙没你什么——”秦傲刚想骂,转头见秦艳笙无辜地看着自己,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没说话。 秦枭睁大了眼睛。 他猛地回头,见一黑发女子正笑嘻嘻地冲他摆手。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这女子袒胸露乳,只有下半身围了件类似纱的裙子。 秦傲猛地看见这大胆的打扮,一时噎住了。 女子眼神很亮,完全没有女孩子家该由有的羞涩,大大方方地坦露出玉体:皮肤滑嫩白皙,宛如脂玉一般,手臂上微微显出肌肉的线条,腰身纤细,浑圆的两团垂在胸前,还透着粉色,双腿修长笔直,好像一只手就能握住一般。 女子双耳戴着金属耳饰,碰撞时却发出了玉石般的脆响。她没有穿鞋,光着脚,但她的脚上没有粘上一点泥泞,反而干净的不得了。 女子微微歪头,顺滑的长发随之滑倒腰际,微微散落。 “?怎么了吗?”女子注意到众人诧异的目光,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你……你这样子……”秦傲反应过来,一手掩面侧过头去,“成何体统!” 女子微微蹙眉,像是在疑惑。 几个男人望天的望天,低头的低头,闭上眼假寐的假寐。 “咳咳,姑娘……”秦艳笙干咳几声,指了指身上的衣服,“怎么不穿上衣啊?” “为什么要穿?”女子疑惑。声音宛如泉水敲打着石头,格外清晰悦耳。 秦艳笙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发现这女子眉如山翠,目若流水,只一眼就能让人平静下来,看着她甚至起不了半分邪念。 “哦,对了!”女子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下手掌,露出个笑容。这笑容宛若春风拂柳,清新淡雅。 “我能证明他的师父不是那什么者。”女子目光闪闪地看向秦枭。 秦枭望着女子,开始回忆这个是哪位了。 “你不认识我了?”女子一眼就看出秦枭的心思,好像为此很是伤心,“我先前和你师父经常来往呢……虽然是单方面的。” 女子说着,突然伸手环抱住秦枭。秦枭一个激灵,没反应过来脸直接埋在了她的胸口,呼吸顿时一滞。 女子体温微凉,皮肤确实如想象的细滑,但却让人生不出半点旖旎的心思。 “祝福你。”女子只抱了一下,双手捧着秦枭的脸,在额头上轻轻留下一个吻。 瞬间,随着那轻柔的吻,有什么东西在秦枭身边浮现,这些东西却只有秦枭能看到。 秦枭微微敛眉,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咦?”女子发出疑问的声音,微微撇眉打量着秦枭,“为什么有禁锢?” 还没等秦枭反应过来,女子又用食指在秦枭眉心轻点了一下,顿时,脑海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破裂了,霎那间记忆宛如潮水涌出。 秦枭瞪大了眼睛,血液顿时沸腾起来。 “哎呀!”女子却好像被吓到一样,捂住了嘴巴,“完了完了,这是邙灵下的,我的天解开才知道。” 秦枭情绪发生了剧烈的波动,脑中一片混乱,刚抬起头想说什么,只见女子慌乱地点了下他的额头,顿时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秦父及时接住昏迷过去的秦枭,惊疑不定地看着女子,眉间敌意浓重。 “我就是把他弄晕了。”女子双手摇了摇,表示自己没有恶意,而后用力抱头,仰天长叹,“完了完了,他要是知道肯定没我好果子吃。” “谁?知道了什么?你刚才说秦枭体内的禁锢是什么?”秦修云冷冷地看着她。 女子掩面,好像遭到了什么严重的打击:“……他师父呀,诶呀呀——” 女子这行为属实古怪,让在场的几位摸不着头脑。 “咳咳——”秦郁行轻咳几声,脱下外衣披在了女子身上,“先穿好衣服?这样说话也太不方便了。” 女子不解地看了看秦郁行,又转头看了看其他几位的脸色,好像明白了什么:“你们是觉得我女身不方便吗?那我可以用男身的。” 众人:? 没有给众人留时间消化,女子刚说完,自己的身体就发生了巨大的转化。 清秀的五官变得立体深邃,身材从柔美转变为高大健硕,身上浮现豹子一样的斑纹,一下子长高了几寸不止。 秦郁行:?!! 原本有些宽大的衣袍现在竟显得有些小。 “我的天——”秦艳笙瞪大了眼睛,这由女变男她是第一次见。 “是模拟性属性吗?”老人想起有一类属性确实可以变换性别,但那太过罕见,基本算得上凤毛麟角。 原本柔和的线条变得格外硬朗,男人看了看周围的几位,弯眉笑了笑,声音低沉:“那我们现在再来说说吧?” “有什么好说的!”秦傲反应过来,没好气道,“就算你说你认识他的师父,那你就要拿出证据来证明他不是个缚尸者,你这样空口无凭的谁会相信你?” “就算你这样说……”男人撇眉,看着他,“那你现在不是也在凭自己的刻板印象武断的给人扣帽子吗?” “他刚刚使用的血术还不够标准吗?”秦傲不敢置信,“他刚才也说他用的是炼化血肉的法子,抽取他人的生命来修复自己的伤,这不就是缚尸者的——” “能问一下,那个缚尸者到底是什么啊?”男人露出了礼貌的微笑。 男人看向默不出声的秦修云,他觉得这个人可能会冷静一点。 “一群疯子。”秦修云垂眸注视着秦枭,轻声道,“他们修炼的不是属性,而是一种名叫血术的功法。这种功法修炼的越深人就越疯。而缚尸者有一个非常简单的判别方法,那就是他们在运功时眼睛呈红色。” “他刚才的眼珠就是红色的!”秦傲指着秦枭,大声道,“我亲眼看见的。” 秦修云没理他,继续道:“因为缚尸者都是些变态疯子,能力棘手——主要有关于人的灵魂和身躯,方才说的将寿命转化为血肉吸收的便是其中一种。所以雨华明令禁止缚尸者的存在,一旦出现,和他有关的人,无论是否同类,一并抹杀。” “能和我讲讲这类人的一些手法吗?”男人眨眨眼。 “缚尸者已经好几十年没见过了……”老人突然开口,“不过老朽活的较久,还是可以告知一二。” “血术主要以炼化身躯为主,他们可以随意抽取别人的寿命——甚至动物和植物的也可以,以此来保证自己不老不死,这只是其中一种。老朽曾经追杀过一位,他可以将他人的灵魂囚禁在一具尸体中,这样灵魂就可以操纵尸体,和活死人没什么两样,还可以夺取他人的身体等等可怖的法子。” 老人微微闭眼,慢悠悠地说着。 男人脸色逐渐变得古怪,最后迟疑地问道:“如果上面说的都会,但眼睛不会变红,那样的话——” “眼睛变红是因为他们作恶多端常年练就功法遭到的反噬!只是辨认的一种方法,并不是绝对的。”秦傲冷声道。 就很尴尬…… 男人摸摸鼻尖,怎么觉得这人类说的那个确实都有呢? 包括疯子这一点…… “实际上,缚尸者属于邪修的一小部分,但又和邪修不太一样。”秦修云道,“那种功法风险极大,稍有不慎就会爆体而亡,或者精神直接崩溃变成傻子。虽然比起邪修他们更加邪恶强大,但许多还没有等到人发现就已经先一步因为功法死亡了。” 男人摸摸下巴,思索着。 邪修又是什么? “对了,你是什么人?”秦艳笙笑问道。 男人看看她,笑的眯起了眼睛,很是和善:“我叫武罗,住在青要山。只是路过这里,看到故人就跑来看看。” “你说的故人是他吗?”秦艳笙看了眼秦枭。 “是啊。”武罗点点头,突然神色一变,好像接收到了什么消息,看着秦枭的眼神变了变,转身看向秦修云,“你就是他的父亲吗?” 秦修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是的。” “你是想把他送去那个地方吗?”武罗又问。 秦父的脸色变了变,目光阴晴不定:“你是说哪里?” 武罗能感觉到周围的目光都有了变化,气氛也变得凝固:“就是山里啊。” “——嗯?”武罗疑惑地瞥了眼架在脖子上的镰刀。 “你是怎么知道的?”秦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武罗摸了摸鼻头,没有回答秦傲的问题,冲着秦修云笑了笑,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我建议你让他去,这是你最好的选择。” 秦修云脸色一变,看着他的目光冷厉至极。 “他师父是何人?现在在哪儿?”秦修云问道。 “他师父叫邙灵,现在还没醒。”武罗道,“但我觉得你们日后会见面的。” 秦修云定定地看着面前这个古怪的人,顷刻,表情从未有过得认真,开口问道:“他真的不是缚尸者吗?” 武罗歪了歪头:“这个问题对于你们人类来说很重要吗?” 你们人类? 秦修云不禁皱眉。 “其实……我有个法子,可以验证你说的是否是真的。”秦郁行开口,笑眯眯地看着他。 “什么办法?” 秦郁行伸手,唤出一张黄纸:“这是验真符,如果有人说谎,便会爆炸——就像这样。” 秦郁行将黄纸贴在地面,往后退开几步:“现在正下着雨。” 听到这话,武罗本能抬头望天,见晴空万里,微风轻荡,天气好得很。 武罗还没来得及疑惑,就听“砰”地一声,黄纸突然爆炸,燃起熊熊烈火。 秦郁行挥挥手,火焰瞬时熄灭。 “就是这样,如何?”秦郁行挑眉看着他。 “可以啊。”武罗十分爽快地答应了,“虽然不知道这对我有没有用。” “它爆炸的条件是说谎,并不是说谎的对象。”秦郁行笑着解释,递给了他一张,“准备好了吗?” 武罗新奇地翻看着长条黄纸,点了点头。 秦郁行看向秦傲。 秦傲虽然不爽,还是皱着眉问道:“秦枭的师父是不是缚尸者?” “不是。” 武罗回答的十分干脆利落。 众人看着纸条,黄纸被他夹在两指中间,随着微风轻轻地飘荡,没有半点要爆炸的意思。 “那他是不是邪修?”秦傲再次问道。 “不是。”武罗虽然不知道邪修是什么,但想来应当是他们人类对人的称呼,于是也摇了头。 纸条依旧没有反应。 “看来结果很明显了呢……”秦郁行掏出扇子挥了挥,笑道。 “秦枭和他师父是什么时候认识的?”秦修云突然问道。 武罗愣住了,呆呆地看了眼秦枭,冲秦修云抱歉地笑了笑:“这个我不清楚。” 秦修云看纸条,那纸条依然稳稳地被夹在指间。 “你这个不会是坏了吧?”秦傲狐疑道。 秦郁行不满地眯了眯眼:“你脑子坏了它都不可能坏。” 秦傲:…… “我是说你是不是拿错——” “你在质疑我的能力吗?”秦郁行依旧笑眯眯的,但空气中多了几分凉意。 武罗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见气氛有些不对,想说什么,突然抬头望向天空,见流云涌动,忙道:“那我就先走了,我刚才说的话是认真的,你好好考虑一下。” 对秦修云匆匆留下一句,松开纸条扭头就跑。 “——诶!”秦艳笙想拦住他,却眼睁睁看着他从自己手臂穿了过去,一瞬间眼都瞪大了。 武罗没有回头,眨眼间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他到底谁啊?”秦傲忍不住发问。 秦艳笙瞥了他一眼:“他不都说了,武罗。” “……我是这个意思吗?”秦傲诧异地扫了她一眼。 秦艳笙嗤笑一声,没有说话。 秦修云看着自己怀里昏迷不醒的秦枭,眼中阴晴不定。 一只枯瘦的手伸过来,搭在秦枭额头。 秦修云抬头,见老人只是轻轻地拍了拍。 “只是睡过去了。”老人想让秦修云放心。 秦修云没有回答,单手将秦枭抱着,起身看向秦傲:“那个人说了不是,也验证过了,这件事就此打住吧。” “怎么可——”秦傲还想说什么。 秦郁行不动声色地狠狠踩在了他的脚上。 秦傲吃痛:“嘶——” 见秦修云看来,秦郁行笑容满面:“我是没什么意见。” 秦艳笙看了看秦父怀里的小孩:“我也没。” “既然他们都没有,那老朽自然也没什么意见。”老人笑道。 “既然这样,那考验就到此为止。”秦修云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秦傲不甘地望着秦修云的背影,直至他消失,才瞪着秦郁行:“你刚才拦我干什么?!” “你找死别带着我。”秦郁行冷冷看了他一眼,捡起方才给武罗披的外袍,“秦修云方才那个样子,你但凡再多说几句试试。” 秦艳笙抱臂,望着秦修云离去的方向没有说话。 想起秦修云刚才的表情,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刚才经过郁行的属性验过了,既然不是缚尸者,就没什么值得我们操心的。至于秦枭,那是秦修云自己的家务事,你插手想干嘛?”老人瞥了眼秦傲。 “我说你真是的。”秦艳笙也忍不住抱怨,“既然没和缚尸者扯上关系,那他怎么解决就是他自己的家务事了,不管那小孩的手段从哪儿学的,只要不冲着自己人出手,不会连累我们就行。你管这么多干嘛?” “但他是——” “他是族长的儿子,我们都知道。”秦郁行道,“但你觉得今天出了这事秦修云还会让他在家里呆吗?”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 秦郁行睁开眼,浅棕色的瞳孔中透着冷芒:“你可以如愿以偿了。秦修云绝对会送他去那个地方的。到了那个地方,那可就生死由命了。” “万一他从那个地方活着出来了呢?”秦傲问道。 “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秦郁行话语间全是冰冷。 第8章 走了 清冷的月亮高悬于天幕,山林间,小溪边坐着一道长发消瘦的身影。 身后的灌木发出“瑟瑟”的轻声。男人微微侧头,看向这边。雪白的发丝如瀑布掀起的浪花,随着男人的动作微微摇曳。 男人转过头,灿金色的瞳孔宛如太阳般照进男孩的眼中,嘴角挽起温和的弧度,眉眼微弯,一瞬间身后高挂的月亮仿佛都成为了他的衬托。 美的惊心动魄,乱人心神。 秦枭猛地睁眼,坐起来大喘着气,全身被冷汗浸透,眼底隐约显出血色,瞳孔涣散紧锁眉头,久久不能回神。 “秦枭?” 秦枭好像被吓到了,乍然一哆嗦,颤抖着向发声处看去。此时正是深夜,秦父只点了根蜡烛,坐在窗前,窗户大开,阴风吹了进来,带着瑟瑟的寒意,烛光忽明忽灭,阴影大片洒下,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秦修云眼神阴沉地打量着秦枭。他从未在秦枭身上看见这样剧烈的情感波动。 秦枭嘴唇都在哆嗦,瞳孔还在因为接收到的信息不停收缩颤抖,脑中一片浆糊。 他想起来了……那个男人是谁。 秦枭无知觉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惊疑不定地看着秦父。 “这是我的房间。”秦父缓缓开口,扭头看着窗外的树林,像是在回忆什么,“你三岁就有了自己的屋子,现如今几乎有一年没有再来了吧?” 秦枭缓缓平定心绪,轻声回道:“是的。” “秦枭。”秦修云开口,闭上了眼,用一种极度平静的语气开口,“我需要一个解释。” 秦枭定定地看着他,沉默顷刻,道:“我不是这里的人。” 没等秦修云开口,秦枭补充道:“准确来说是上辈子,不是这里的。” 秦修云目光微动,没有说话。 秦枭便继续说了下去:“我觉得你应该也有点察觉。我死的时候已经四十多岁了,自然不会像秦玖鸢那样活泼。我师父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今天那个男人用的手法和我上辈子接触的很像,我便想问一下他是和谁学的,但一时没控制住,把他弄死了。” 秦枭说话的时候极其平静,好像在说“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的事情。 “我也想找到我师父。据我现在知道的,他应该也来到了这里,但不知他现在到底在哪儿。” “你师父是什么人?”秦父强压下心里的不安和震惊,缓声道。 “他不是人。”秦枭道,“他是一座山所产生的意识,但他和其他山上的不太一样。” 秦父手指微微蜷曲,凝视着秦枭,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出哪怕半分的玩笑:“你是怎么死的?” “千刀万剐,最后自爆了。”秦枭依旧很平静。 手指猛地用力,扣住座椅的把手。 “为什么?因为功法吗?” “不是。”秦枭回忆了一下,“因为杀了很多人,还被抓住了。” “杀了多少?” “忘了,几千?”秦枭也不确定。 “因为什么?” “……不记得了。” 秦修云沉重地看着他,叹息一声。秦枭却觉得气氛更凝重了。 “你今天也看到长老们对待邪修的态度了……特别是秦傲。”秦修云微微敛眉,“你觉得你施展了这样的手段,还能在秦家安然无事吗?” “我没有想让他们看见。”秦枭象征性地解释了一下,而后想了想,“那你是想让我离开吗?” 秦修云目光格外吓人,直勾勾地盯着他:“……如果,我说是呢?” “可以的。”秦枭点点头,“我明天就可以离开。” 秦修云面上不受控制地抽了抽,闭了闭眼好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你离开了准备去哪儿呢?你该怎么生存下去呢?以你现在的身体和修为。只要出了秦家的门,展露出邪修的手段,就会立刻被炁修们撕成碎片。”秦修云语气冰冷,简直不带一丝感情。 秦枭却没有太大的感觉:“去乞讨?我也不太清楚。但如果我要是离开了秦家,那死活就和你们没有关系了吧?也就是说我就算被人撕碎,也和你没关系。” “你们?”秦修云声音有些颤抖,像是压抑不住的感情泄露。 “这这里六年,就没有值得你留恋的事物吗?” 秦枭感觉秦修云状态有些不对。 但秦枭还是实事求是:“……我不知道。” 发现秦修云气息紊乱,秦枭试图安慰他:“如果你觉得我的问题很大或者很棘手,我可以离开。不给你添麻烦。” 秦修云几乎都要冷笑出声了:“那这六年养你的费用呢?” 秦枭沉默片刻:“我会还的。” “……” 秦修云突然抬头,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 “那感情呢?” 此言一出,周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秦枭愣了愣,望着秦修云复杂沉痛的眼神,终于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仅完全没有用,反而更加严重了。 秦枭并不明白秦修云复杂的心情,但他知道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于是他向秦修云道歉:“对不起。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会这样。” 秦修云有一瞬间很想抓住秦枭的肩膀问他到底有没有感情。 他虽然早就意识到秦枭的情感有些淡泊,但直到今天他才认识到这个他一直以为不是什么大问题的问题有多么令人伤心,只是短短几句话,就能让人无力至极。 哪怕秦枭方才向他求助,哪怕只说一句软话,他就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他的面前,拼尽全力地为他遮挡风暴。 然而…… 秦修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无力。这种无力并不像妻子走时的难过,而是你明明知道,却无能改变。 秦枭从没有向自己所求过什么,现在想想,他好像只是把自己当成家里的一个过客,从不像其他小孩一样理所应当的认为父母应该给予他们什么,给予就接受,不给也不埋怨,一直都是这样。 秦修云甚至不知道他是否需要自己的帮助。 秦修云闭上眼睛,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生,才能使人用这种近乎冷血的方式与父母相处。 “秦枭……是我有什么地方对你不好吗?”秦修云终于问了出来,但实际上他的心里已经想到秦枭会怎么样的回答了。 “没有。” 果不其然,秦枭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的感情呢?”秦修云走上前,目光充满了悲切。 秦枭愣了一下。 “你从没有向我索取过什么,哪怕是最基础的情感。这些年,你母亲走的早,你和玖鸢岁数相近,但我却几乎将重心全部放在了玖鸢身上,关注你的时间少之又少。你对此从未有过意见。” 秦父开口,将这些天一直压抑的情感宣泄出来:“我后来察觉到了,想弥补你,却发现你从未对我们有过什么需求,你好像根本不需要我,甚至不需要我们这些家人。” “为什么呢,秦枭?”秦父蹙着眉头,目光饱含悲痛,“无论你前世是怎么样的,这一辈子你的父亲是我不是吗?按理来说你这一辈子最亲近的人应该是我们这些家人,不是吗?那为什么你什么都不愿意和我说,一出事情就想着离开我们呢?” “因为……”秦枭张张嘴,却说不出什么来。 “我方才问你。你明明可以向我寻求庇佑的,这是我身为父亲的责任。但你没有,你第一个念头竟然是离开秦家!你甚至没有试探的发问!”秦修云越想越难受,眉头紧缩。“身为你的父亲,有扶养教育子女长大的义务。当我不想承担这份责任的时候,你大可以出声质问、埋怨,而不是仅是淡淡的回一句你知道了,你知道什么了?” “你从未向我争取过你的权利,我对你的感情,对扶养你长大,这本身就是你应该享有的权益!你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为什么在这种事情上你都可以无动于衷?我提出让你返还费用时你竟然真的想要偿还?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秦修云的话像惊雷般在秦枭心底炸开,他愣愣地看着秦修云,脑中一片空白。 秦枭沉默下来,顷刻,缓缓开口:“我不太能理解。” 说着,看了看秦修云难看的脸色,又加了句:“不好意思。” 秦修云侧过头,半晌没说话。 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安静了好大一会儿,秦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么盯着秦修云。 “罢了。”秦修云扶了扶额头,有些疲惫道,将身后的椅子往前拉了拉,坐在秦枭床边。 “实际……秦枭,你确实不能在家呆了。”秦修云盯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到其他的情绪。 秦枭了然地点了点头,刚准备说什么,就听秦修云继续道。 “你先前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你去做……确实是有这么一件事。”秦修云缓缓道,“昨天的测试是因为乌素中的异样,不放心你的心性,所以才有的。而你昨天的表现十分冷静,但所展现出来的手法让人心惊……所以我想,这件事让你去也算是个好选择了。” “在每个家族,无论是家族的大小,甚至是皇家,也会在每一代中选出一个孩子在他六岁时前往。实际原因我并不清楚,但我知道那个地方十分凶险,能活着回来的人寥寥无几。”秦修云语气沉重,目光也透露着阴沉,“秦枭,我想让你去。” 秦枭刚点头,就听秦修云说完最后一句。 “然后活着回来。”秦修云直视他。 秦枭愣了一下。 “正常情况下,去的时间是四年,但并不是绝对的。你曾经有个伯父,就是因为这一件事,再也没回来。秦枭,我希望,不过多么凶险,你可以活着回来。” “不管你上一辈子是什么样的人,但你现在是我的儿子,我希望……无论动用什么手段,你能活着回来,我们可以继续生活下去,可以吗?” 秦修云话说的无比认真。秦枭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他说的是心里话。 但秦枭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在想秦修云说的事情。之前听秦修云和秦季尘交谈,说什么进山,应该就是这件事了,有危险什么的……让六岁的小孩进山,确定很危险。 “我尽量。”秦枭并不会对自己没有完全把握的事情承诺,只是点了点头。 秦修云无意识地搓了搓手指,还想问什么。 “你之前叫什么名字?” “枭。” “单字吗?”秦修云皱眉。 秦枭点点头。 秦修云目光沉沉,欲言又止,最终没说什么,拍了拍秦枭的肩膀,没有再执着于这个话题。 “每个小孩走的时候家里都会提供武器什么的,你想要什么?” 秦枭思考着,脑海中却乍然浮现一柄漆黑蓝纹的长刀。 “两把长刀。”秦枭道,“我想要那种可以刀柄互接,又能分离的刀。” “我知道了。”秦修云点头道,“我会让人给你打造的。” 秦枭点点头,见秦修云起身想离开,主动开口发问:“什么时候走啊?” “……一周以后。”秦修云没有回头。 秦枭表示自己知道了。秦修云见秦枭没有其他的事情,丢下一句“好好休息”后便离开了。 秦枭重新躺在床上,摸了摸脖子上缠绕的纱布,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是因为什么受的伤。 无意之间,碰到了冰凉的玉坠,秦枭手指一顿,轻轻绕开了他。 想起来了,但没完全想来。 秦枭望着天花板,也许是武罗解一半发现封印来源与邙灵,于是又慌里慌张地封上了,所以他只想起了那个人的名字和一副令人印象深刻的场景,剩下的都是些记忆碎片,根本没办法梳理。 秦枭翻过身,眉间尽是厌恶,光是想起那个人的身影就会不受控制地难受,心脏跳动地飞快。 为什么? 秦枭十分讨厌这种情绪不受自我控制的感觉,连带着对那个人也起了排斥。 墨泽…… 秦枭默念他的名字,烦躁地察觉到心脏再次跳漏了一拍。 算了。秦枭闭上眼睛。 没过两天,秦父就捎人给他带来了两柄长刀,款式照着小孩的标志做的,刀刃修长锐利,十分的轻,虽是大人用不太方便,但对于秦枭这个体型的恰好合适。 秦枭掂量了几下,顺手挽了个刀花,半天之内便习惯了刀的重量。 秦枭收起刀,发现一把刀的刀柄上端还开了个小空格,用来合并。 秦枭估摸着时间,昨天刚问过秦父,说让他自己去,并沉重地递给他一张羊皮纸,上面写写画画,是张地图。 秦枭在临走前一天下午,和秦玖鸢看了场日落。 “哥,你这几天怎么一直不出来玩啊?”秦玖鸢许久没见到秦枭,有些好奇。 秦枭面无表情地看着太阳下落:“在策划怎么离家出走。” 秦玖鸢:? “哥?你要离家出走?!”这小丫头莫名地兴奋起来。 秦枭瞥了她一眼,毫无心虚迹象地点了点头:“是的。” “你准备去哪儿啊?”秦玖鸢满脸写着激动,“爹会不会担心啊?” “?”秦枭看向她,“爹知道的话那还叫离家出走吗?” 秦玖鸢捂住嘴,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小眼珠子转的飞起。 “那……” “我明天就走,四年后回来。”秦枭望着落下去的天空,道,“我要出去看看这大好山川。” “所以你要替我保密。”秦枭突然转过头,毫无骗人的愧疚。 “嗯嗯嗯。”秦玖鸢连忙点头,表示自己很值得信任,“我一定会帮忙的。” 见秦枭满意地点了点头,秦玖鸢眼睛一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我帮你瞒着……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些好处呢?” “你想要什么?” 秦玖鸢高兴地飞起:“糖葫芦!” 秦枭:…… 没什么大胆点的想法吗? 算了,这样也挺好哄的。 秦枭扭过脸,点头答应了。 把小姑娘乐的手舞足蹈。 秦枭:…… 要不是知道秦修云不会虐待小孩,他都险些以为秦修云不给她吃的了。 不就是限制每一周吃三次吗?还是害怕她蛀牙。 秦枭不理解。 隔天,秦枭天没亮,就拿着秦修云给他的钱袋子背着两把刀走了。 刚踏出门口,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么早吗?” 秦枭抬头,见秦修云站在门前,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嗯。”秦枭点点头,向他告辞。 秦修云没有说话,但看上去很是沉重。 秦枭不太能理解他这种矛盾的心理,既然都决定了,那为什么还会对他有愧疚呢? 但秦枭没有问,低头看了看地图,朝着上面指的方向走了。 第9章 初遇(回头会改) 这已经是秦枭不知道多少次怀疑自己走错方向了。 这张地图显然没有之前秦父给的详细,只是大概标注了位置,让秦枭极其棘手。 他已经走了一周了,再这样下去他恐怕能找四年的路,到时候就可以直接回去了——不对,可能还找不到回去的路。 秦枭再次看了看地图,迈出他那坚定的步伐。 事实证明光靠自信是远远不够的。秦枭走了半天,夜幕降临,看着乌漆麻黑的地图,再次沉默下来。 顷刻,地图一收决定先找个地方落脚。 这是开在山脚下的一处简陋的客栈,小二看到他的时候确认了好几次,才收了他的钱让他先找个地方坐。 秦枭找到一张没人的桌子坐了下来。小二熟练的给他擦了擦桌子,笑着问道:“想吃些什么?” “一碗牛肉面吧。”秦枭看着手里的菜单道。 小二应下,不多时便端上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 秦枭夹起一片牛肉,忍不住赞叹后厨师傅的刀工,像这种薄如蝉翼轻若浮羽的可不多见。 秦枭高挑起面条,散热的同时习惯性前倾闻了闻气味,感觉没什么异样,才送入嘴中。 这是秦枭上辈子出门在外养成的习惯之一,也可能是因为这家店毕竟偏僻,周围很少人来往,要不是看地图半天找不到他也不会跑到这儿来。 秦枭迅速吃完后,拿起自己的行李准备跟着小二上楼。 正上楼梯时,走到一拐角处,突然一顿,好像有感应般,鬼使神差地朝一个方向望去。 角落里孤零零地摆着一张小方桌,桌子上放着茶壶和茶杯,灯光昏暗,有些看不清。只看见那角落里坐着一个人。这人身披灰色袍子,宽大的衣袍遮住了他的身形,在昏暗的环境下,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 那人从体型上看和秦枭差不多大,伸出只白皙的手,握着相较其大一点的茶杯,戴着帽子看不见五官,只能依稀看见散落了几绺银发。周身散发着一股寒意,强烈的寒意足足蔓延到秦枭那里。 秦枭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方才只是心中突然一慌,不由自主地朝那边看去罢了。 秦枭收回目光,跟着小二一起上了楼。 方才在楼下交涉时,小二告诉他只剩下半间标间——半间的原因是已经有个人住下了,但那个人说可以接受再加一位。而秦枭也没有意见,于是这间房除了他以外其实还有一位。 小二将秦枭领到房间后就离开了。秦枭进门,环顾四周。这间屋子布置十分简单,由两张靠墙的床、床铺中间的矮桌组成。矮桌上还放了两碟花生和瓜子,不知道需不需要收费。 秦枭坐在床上,一下子就知道这只是硬板上了层薄薄的垫子,不过他并没有什么不满,毕竟这里价格还挺便宜的。 秦枭将双刀放在床的内侧,盘腿坐下,望向对面空荡荡的床铺。那人还没来,应该是出去散步或者就在楼下。 秦枭闭上眼,没事也是闲着,直接决定修炼,但他心中是有些疑惑的。虽然他每天都有修炼,但不知为何,每次修炼时并没有那种秦修云和他讲的舒畅放松的感觉,反而有种无穷无尽的空虚感,炁沉入丹田,丹田就像无底洞一般,无论吸收了多少炁,还是一副远远不够的样子。 直到现在为止,秦枭仍不知道自己的属性是什么,也没有召唤出属性的能力。每每他想按着觉醒时黑袍人教的法子去召唤时,还未怎样,全身就像被雷劈了一样,浑身麻木,如果他坚持要显形,则会直接干脆利落的晕倒。 就很憋屈。 秦枭睁开眼,看向门口。 他听到了脚步声。 有两人。其中一位是那小二的,另一位应该就是这里的另一个住宿的。 那人脚步很轻,可能年纪不大,又或者是习惯性的提气行走。 听到两人在门口站立,秦枭肯定了心里的想法。 看来确实是住这里的。 随着房门被缓缓推开,那人也走了进来,提着个小包,穿的灰袍。 是刚才见到的那一个。秦枭一眼就认出了他。 那人向门外的小二点头示意,关上了门,走到床前将行李放下,脱下帽子看向秦枭。 秦枭在看清他的面孔时,呆住了。 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头脑一片空白。 太像了。 秦枭直勾勾地盯着对面小孩。 这个人和梦里的男人太像了,简直就是他的缩小版。 不同的是,这个男孩的眼睛是蓝色的,大海一般的颜色。 眉如弦月,目若秋水。 在这稍显婴儿肥的脸上,这双眼睛格外清澈动人。 尽管五官还没完全长开,但一看就知道是个绝妙的美人胚子,特别是他那如玉一般白皙光滑的皮肤、狭长的睫毛、挺翘的鼻梁和微粉的薄唇。 抬头时甚至能看清他微圆的下颚线。 尽管这视觉冲击极其强烈,但秦枭并没有发多久的呆。 因为有股寒意正在二人之间蔓延。 秦枭凝神正视他。寒气冰冷刺骨,那个人明显是不满于他的目光,正微微蹙眉,冷冷地看着他,好看的眼中净是寒霜。 “有什么事吗?”声音中夹杂了小孩特有的奶腔,但语气十分冷漠。 秦枭看了看这孩子的眼睛,又注意到他的皮肤不是一般的白,除去样貌,他本身的体质也很引人注意。 他前世的时候遇到过这种人,听某位神医说那些人得的是一种很稀有的病,这种人皮肤毛发全是白的,瞳孔冰蓝。但这种人一般下场都挺惨的,有一出生就被父母当做是妖怪摔死的,也有当成祭品想要献祭给山神的——还是火祭。 这里倒是第一次见。 秦枭微微敛眉,收回了目光:“没什么。” 自从这孩子进来,屋里的气温大幅度下降,在这夏夜,屋里竟犹如寒冬般冰冷。 “你叫什么名字?”秦枭还是问了出来。果然他这张脸很让人在意。 小孩见秦枭脸色冷漠,虽然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回答:“墨寒羽。” 姓墨吗? 秦枭面色不显,只是点了点头,报出自己的名字当做回应。 “我叫秦枭。” 小孩不明所以,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见秦枭没有别的动作,墨寒羽便自顾自地将东西收拾好,放在内侧,想休息了。 “你也要去那个山里吗?” 听到对面的人突然发问,墨寒羽躺下的动作顿住了,坐直看向秦枭。 秦枭拿出自己的那张羊皮纸,在他眼前晃了晃,并示意他的那张露出来了。 墨寒羽将纸塞回去,重新看向秦枭:“你想说什么?” “我们要去的是一个地方吗?”秦枭说着,将纸递给墨寒羽,想让他帮自己看看。 墨寒羽诧异地瞥了他一眼,接过来看,微微皱眉:“并不是,但我们两人要去的地方是挨着的。” “是吗。”秦枭听到,点了点头。 墨寒羽疑惑地看着他,终于没忍住问道:“你这么相信我的吗?” “啊?”秦枭没理解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墨寒羽感觉出来了,当时那道锋利的目光的来源。 先前他正思索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忽然感到一束锋利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这道目光带着极致的穿透力,几乎是瞬间,寒毛直立,心跳仿佛漏了一拍。他本能感觉到了危机,警觉性瞬间提到顶点。 但当他抬头时,却发现那道目光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甚至没来得及捕捉到出自哪个方位。 他本以为是自己一瞬间的错觉,但没想到,刚进这扇门,他立刻就察觉到了,和方才楼下感觉到的那道目光一模一样,甚至越发危险。 墨寒羽本想摘下帽子和他说什么,但想了想感觉没什么可说的,便做罢。 却没想到对面的人看到自己的样子后愣住了,那呆呆的眼神让他有些烦躁,这样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异类,好像不是正常人一样。 对面的感知真的很敏锐,在他刚对此表示排斥时就反应过来,目光也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但没想到他会主动问自己的名字,还这么放心的把地图递给他。 墨寒羽垂眸:“没什么。” 墨寒羽低头看了看秦枭的地图,没忍住抬头又看了看他。 秦枭疑惑:“怎么了?” 墨寒羽抬眼,露出了略显古怪的神情:“……你知道你走反了吗?” 秦枭:……? 秦枭:“啊?” 墨寒羽拧眉看着地图:“按照地图来讲,你应该往西去。我的初始位置在你的东边,所以按道理来说我们怎么都不应该在这段距离内碰见。” 墨寒羽抬头看了看他:“按照你这张地图上的路程,你应该两天就到了,但从这里到终点需要近五天的时间。” 墨寒羽:“你……” 秦枭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没好意思告诉他他其实已经走了快七天了。 “所以我们也算同路,是吗?”秦枭亳不脸红,“那我们一起走吧?” 墨寒羽顿了一下,看向秦枭:“你父母没和你说过要去的地方是哪里吗?” “说了,是进山里,好像很危险来着……”秦枭回想秦修云对自己说的话。 墨寒羽皱了皱眉头,像是有些无奈:“虽说这么说也没错……但那个地方真的很危险,而且我们并不熟,你怎么就这么放心的把这地图交给我——” 当然是因为这东西在我手里没什么用啊。 秦枭想着,走一周了不仅没到还绕了一大圈,想想就感觉十分不可思议。 幸亏临走前秦修云钱给够了,不然秦枭就面临半夜露宿街头然后被人贩子抓跑的风险了。 “那你会害我吗?”秦枭十分直接。 墨寒羽也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直白的问题,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秦枭的眼睛。 秦枭眼里并没有出现多么复杂的情绪,好像只是在问他“今天吃了饭没有”这种简单的问题。 墨寒羽能从眼睛中轻而易举地看穿一个人的想法,这种能力是天生俱来的,所以他对旁人的眼神变化格外敏感。 墨寒羽正视打量着秦枭。秦枭留的头发有些长,便扎了个马尾束了起来,但还是有些碎发散落下来,微微遮住眼底的神色。 秦枭虽然长的不是多么出众,但他的眼睛极其漂亮,好像会说话一样。 此时,这双眼睛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墨寒羽,等待着他的回答。 “不……不会。”墨寒羽扭过头,虽然面相平静,心却忍不住沉了下去。 他看不透他。 有可能是因为秦枭隐藏的太好,除了第一面的呆滞以外到现在情感还未有过明显的浮动,他甚至感觉不到他身上气息的变化。 每个人的气息都是不一样的,不仅如此,在做事情时心理情绪不一样,气息也会随之变化。 但他从秦枭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的变化,无论是问问题还是回答,他的周身气息都没有发生半点改变。 所以,要么是秦枭真的什么都没有想,要么就是他隐藏的特别好,让他根本看不出端倪。 秦枭没理会墨寒羽的异样,得到想要的回答便点了点头,躺到床上盖上被子,仰面朝天准备睡觉了。 秦枭闭上眼,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墨寒羽的脸。 真的太像了。秦枭皱眉,不知道那个男人现在是不是还活着,又或者去了哪里。如果已经死了的话,可能是他的转世也说不一定……或者也可能是他的后代? 秦枭思索着,关键墨寒羽看着性格和他有很大的差别,但性格这种东西又会因为后天的影响而改变,所以真不知道会是哪一种。 又有可能只是凑巧? 秦枭想着,逐渐有了困意,便直接睡了过去。 连秦枭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在不知不觉间对这个小孩完全放松了警惕,今天只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平时秦枭绝不会放由自己在一个陌生人面前睡着的。 哪怕只是个小孩。 但对于墨寒羽,秦枭心底产生了一种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信任,好像潜意识就告诉自己,墨寒羽绝对不会伤害他一样。 墨寒羽望着已经睡着了的秦枭,撇着眉头:这睡的有点快啊? 墨寒羽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他自己方才就准备睡觉,此时见另一位住宿的睡了,便灭了灯自己也躺了下去。 第10章 危机 夜晚,弦月高挂在天上,旅店的四周只能听见树叶瑟瑟的微响。 秦枭猛地睁开了眼。 周围气息乍然变得危险无比,秦枭一把抓起身边的刀,因为匆忙只抓住了一把,便毫不犹豫地翻身下床。 就在他落地的那一瞬间,床被一道绿光贯穿,如果再晚一秒他估计命都要搭在哪了。 秦枭回头,又见一道绿光极速向他飞来,看那架势是朝着头上去的,便急忙低头猫腰滚到墨寒羽床边,刚想叫醒他,却见墨寒羽已经睁开了眼。 墨寒羽抬眼见着绿光,一惊,连忙从他的包中拿出一把短刃,同时翻身下床,蹲在秦枭身边。 “这是什么?” 秦枭摇头表示不知道 ,见一道绿光向他们劈来,便侧身翻滚躲过了。 墨寒羽眼神一凝,定睛一看,发现这些绿光的真身竟都是些绿色藤蔓! 藤蔓不知不觉间越来越多,几乎将两人困住。 墨寒羽注意到的秦枭自然也看清楚了,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想要出去,却见门口已经被这些藤蔓占领。蜿蜒粗壮的藤蔓死死攀在门墙上,显然是要阻止他们出去。 秦枭皱紧眉头,握紧刀鞘,没有犹豫,拔出了刀刃。 刀刃出鞘,发出刺耳的鸣音。 墨寒羽见那藤蔓再次向他袭来,抽出短刃,在侧身躲过的同时刺了上去,在藤蔓上留下一道长长的伤痕。 被刺伤的藤蔓开始狂舞,好像因为受伤越发暴躁。 秦枭惊讶地发现,墨寒羽造成的那道伤口,正以十分恐怖的速度冻结,伤口几瞬之间便结上了冰,还往外扩散,不一会儿,这藤蔓便完全被冻在冰里无法动弹了。 秦枭挑挑眉,冰吗? 秦枭手腕一转,毫无征兆地砍向正想向他偷袭的藤蔓。但那藤蔓不知为何,竟没有被第一时间斩断。秦枭只能翻转刀背,将重心转移到手上,双脚点地从藤蔓上空翻了过去。 刚一落地,脚腕便被缠住,那藤蔓猛地一甩,将秦枭提起来倒挂在空中。秦枭紧紧握着刀,视线旋转,无意间看到墨寒羽也被一条藤蔓拦腰缠住,无法动弹。 秦枭被吊在半空中狂甩,这速度让他有些想吐。 秦枭目光一厉,手腕一转,刀刃上瞬间好像覆盖了什么东西,朝着藤蔓根源用力斩出一道斩击。 藤蔓被斩断,吊着秦枭的藤蔓瞬间失去力量,随着秦枭一同摔在地上。 秦枭爬起来摇了摇脑袋。 脑浆差点被它摇匀。 秦枭踹开脚上的藤蔓,看向墨寒羽,发现他已经将周身的藤蔓全部冻住,轻而易举地从中挣脱。 秦枭环顾四周,这些藤蔓太多了,处理起来很麻烦,便苦恼似的“啧”了一声。 墨寒羽微微闭眼,藤蔓还在朝着这边袭击,但墨寒羽没有理会,右手拿着短剑,左手手心乍然浮现黑光。 黑光瞬间卷袭了全场,随着黑光的扩散,温度一下子降到冰点,仿佛周围的空气都起了冰霜。 秦枭打了个寒颤,摸了摸手臂。 有点冷。 墨寒羽左手也握住了短刃,将它直直插进了地板。 以短刃为中心,地板开始结冰,速度极快,几乎眨眼之间,整个屋子的墙上、地板、甚至盘子里的瓜子上,都结下了厚厚的冰霜。 那些狂舞的藤蔓,也被冻成了冰雕。 危机解除。秦枭低头看了看脚下结的冰,发现冰块竟像被污染了一样,呈现出黑色。 秦枭微微撇眉,想起了秦修云说的话。 邪修吗? 但看他那样子,应该也是天生的。 墨寒羽拔出短刃,站起身看着秦枭,却好像有些不满。 “你刚才为什么不出手?”墨寒羽问道。 秦枭愣了一下:“出手了啊。” “我说的是属性。”墨寒羽见秦枭看他,继续道,“你应当也已经觉醒了,为什么不用?方才若是你也出手我们可以省很多力的,还是你其实只是在想你自己?” “想自己有什么不对吗?”秦枭问道。 “你——”墨寒羽好像有些生气,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能冷冷地看着他。 墨寒羽没有动作,他想到了方前。他需要动用属性才能解决的藤蔓,秦枭竟然只用一把刀就保证了自己的安全,而且无论是被缠住还是被吊起来,他的气息还是没有多大的变化…… 这么有把握吗? 墨寒羽紧了紧手指,扭过了头。他现在不是他的对手。 无论是警觉性还是身手,他都不如秦枭。 在这样的情况下结仇显然是一件不理智的行为。 于是墨寒羽没有说什么,重新看向眼前的藤蔓。 突然间,这些藤蔓剧烈颤抖起来。墨寒羽皱眉,摆出防御性姿势,却发现藤蔓在打碎了冰后飞速地消失了。 墨寒羽不明所以,怕它只是暂时撤退,还会在袭击他们。 秦枭没想这么多,一脚将结了冰的门踹开,走出去喊小二。 墨寒羽望着如此大胆的秦枭:…… 秦枭喊了几声,没听见人回答,眼神变得锋利。 精神力瞬间笼罩在整个旅店。 墨寒羽察觉到了秦枭的变化,走上去想说什么。秦枭没理他,直直地走向另一个房间。 “这样不太好——”墨寒羽看他又要踹门,想阻止,却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秦枭将旁边房间的门踹开。 墨寒羽赶了上去,刚想拉着秦枭告诉他可能打扰到别人了,看清房间里的景象时却顿住了。 墨寒羽瞳孔紧缩,眼前这极具冲击性的画面令他忍不住颤抖。 秦枭没什么感觉,见墨寒羽过来,刚想说什么,却看他猛地扭头跑到旁边干呕起来。 秦枭:…… 果然还是个小孩啊。 秦枭转头看向屋里,踏步走了进去。 屋里满是鲜血,夸张到让人怀疑是不是故意泼上去的。但在喷射状的鲜血源头躺着一具无头尸体。尸体的胸前有贯穿性伤口,显然先是被穿了胸,后又被拔了头。 秦枭在床上找到了他的头颅。 而在另一张床上,躺着一个看上去十分安详的男人——如果没有看到他胸前的一大滩血的话。他的整片胸膛都空荡荡的,好像被人掏空了内脏,暗红的血液染透了被子和他的衣衫。 而内脏…… 秦枭抬头,刚才墨寒羽就是看到这个才忍不住吐的吧? 那内脏被甩在天花板上,往下淅沥沥地滴血。 秦枭转身想出去,却突然被抓住了手腕。 冰冷粘腻,像只钳子般紧紧箍住了他。 秦枭回头,见床上的尸体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嘴角还僵硬地扬起,露出血腥的牙齿。 “你有什么事吗?”秦枭问道。 尸体没有反应。 秦枭想甩开他的手,却直接将尸体甩到床下。 即使这样手腕上的手还是没有松开的迹象。 秦枭:…… 秦枭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手上不免粘上了血迹,嫌弃地在尸体干净的衣服上擦了擦,扭头就走。 “嘎嘎嘎——” 还没走几步,又听见身后的尸体发出怪笑,奇怪的笑声在一片寂静的旅店回荡,诡异怖人。 秦枭本来没打算理他,但他越叫越大,连在门外的墨寒羽都传来颤颤巍巍的声音。 “什,什么动静?” 听得出来,这孩子被吓得不轻。 秦枭已经确认过是具尸体了,便没有什么忌讳,转身回去,抓着尸体肩膀把他仰面朝上。 尸体脸上的笑容越发诡异,两只瞪大的眼睛竟在微微弯曲。 秦枭面无表情地找到正在震动的声带,拿起刀在他脖颈出划出一道口子,手指顺着口子进去,捏住他的气管连带声带一同拽出来割断了。 尸体只能发出“嚇嚇”的气音了。 秦枭起身,正准备离开,发现尸体的表情又变了,嘴角朝下眼睛呈倒三角,像是在生气。 “附身并不是一件明智的选择。”秦枭解释道,“他的内脏都没了,就算填进去也坚持不了多久。” “想附身还是找个完整的尸体吧。” 尸体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微微歪头。 “股科咕噜朵……(能告诉我他们是怎么死的吗)?”秦枭突然用一种极其古怪的语言问道。 【内讧。】 脑海中突然出现一道陌生的声音,用同样的语言回道。 【那旅店里的其他人呢?】 【死于他俩。】 秦枭皱眉,他竟然没有在他们杀人的时候感觉到。 “可以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吗?”秦枭正色问道,对着尸体坐了下来。 【这两个好像是什么……缚尸者?需要用人献祭,需要他们的血液和寿命。就把店里的人都杀了,把他们的灵魂囚禁起来——现在已经被解放了。他们估算了一下,觉得可以在这里歇脚,就住进了这个房间。】 【他们又感觉到隔壁屋有什么……漏网之鱼,好像叫邪修?就起了心思,一个想要修为和寿命,一个想要吸收天赋和筋骨,他们两个吵起来,这个人把那个人杀了,头都拔下来了,但他自己也因为走火入魔,内脏爆掉了。】 邪修……是在说他吗? 秦枭思索着,所以绿色的藤蔓和杀光店里人的并不是一伙的,虽然当时很危险,但那些藤蔓并无杀意,而且在藤蔓出现后他根本感觉不到屋外的气息,好像被什么隔绝了一样。 难道……那藤蔓在帮他们? 秦枭紧皱眉头,虽然不理解,却还是向他道了谢:“谢谢告知。” 【你为什么没被吓到?】 声音多是不解。 秦枭抬眉,见尸体身上逐渐浮现出一道小小的身影。那身影发着光,直接坐在了尸体上,不解地看着他。 【我还以为你会尖叫着逃跑呢。】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秦枭问道。 光芒逐渐散去,只见一小兽坐在尸体上,还用后蹄挠了挠耳朵。 这小兽虽然是兽身,却长着一张人脸,耳朵像狗,耳朵旁边各缠绕着一条小蛇。 【我路过这里,本想着可以附身去吃点东西,看有小孩过来了想吓吓来着,没想到你竟然没被吓到……】 小兽说着,好像有些失望。 秦枭:…… 【所以你是谁啊?我记得我没有见过你啊?】 【我来自邙山。】 【嗯……中部那边吗?】 秦枭点点头:“是的。” 小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那我再去找人了,拜拜。】 秦枭刚想点头,又听它说道。 【说起来好长时间没见到北边的那群家伙了,明明应该是跟着一起来的……】 小兽一边说着,一边消失在秦枭眼前。 “秦……秦枭。” 小兽前脚刚走,后脚一个颤抖的声音就传入到秦枭耳中。 秦枭回头,见墨寒羽站在门口,脸色白的吓人。 本来就够白了,这一被吓……直接白的反光。 “全部……都被杀了。”墨寒羽神情有些恍惚,好像想到了什么刺激的画面,转过身又干呕了几声。 墨寒羽现在回想方才看到的画面,仍忍不住地颤抖。 几小时前还笑着迎接他们的小二,已经变成了一副骷髅,那代表性的笑容还挂在脸上,显然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吸成了人干。 还有那笑着提醒他小孩子一个人出来很危险的前台老板…… 墨寒羽捂住嘴,极力地想要克制呕吐的欲望。 秦枭感觉到他的状态不对,但没什么反应。 对于小孩子来说,这样的场景确实太过刺激了。 秦枭走了过去,没有任何的安慰,直直走向门外。 “秦枭……” 听到墨寒羽叫他,秦枭回头。墨寒羽眼中满是眼泪,却强制自己不让它掉下来。 “这里,到底……” “店里的人是被他们杀的。”秦枭指了指这两具尸体,淡定道。 “怎么会?他们不是也……” “内讧吧?”秦枭虽是疑问句,语气却格外肯定。 “你……不害怕吗?”墨寒羽看向他,目光颤抖,满是惊恐。 秦枭沉默了一下:“还好吧?” 墨寒羽咬住嘴唇,垂下头,眼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但我好害怕……” “他们已经死了,不能再杀人了。”秦枭不理解道。 墨寒羽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问题是这个吗?” 望着秦枭疑惑的神情,墨寒羽感到浑身发冷,寒意将自己包围,血液近乎都要凝固了。 “死了这么多人,你都没有感觉的吗?”墨寒羽颤抖着嘴唇问道。 秦枭挠了挠头:“但这些人我都不认识啊,而且杀了他们的人已经死了。需要有什么感觉吗?” 秦枭的气息依旧是那么平静。 墨寒羽却感到害怕,这样一个人…… 他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吗? 秦枭勘察了四周,发现确实没有危险了,便准备回去睡觉。 “你要去哪儿?”墨寒羽见他又回到屋里,问道。 “睡觉啊。”秦枭理所当然道。 “……你还睡得着?”墨寒羽不可思议。 “明天还要赶路,当然要睡觉。” 秦枭看看还结着冰的屋子,看向还在发呆的墨寒羽:“把冰化一下。” 墨寒羽头脑一片空白,好像还在因为他先前的话震惊,听到他说的,本能地听从。 墨寒羽双手合十,又逐渐分开,在分开的过程中,冰块先是粉碎,而后慢慢缩小,缩成近乎颗粒样大小,向墨寒羽双手之间的空隙中飞去,逐渐形成一个小漩涡,并随着双手分开的距离增大而变小,最终凝结成一个小冰球。 墨寒羽回拍了一下,冰球瞬间散成无数的黑色冰粒,还未落在地板就融化了。 秦枭满意地点点头,坐在自己床上,发现床上还没有任何湿漉漉的痕迹,就是有点凉。 秦枭将刀重新放在床上,自己躺下去准备睡觉。 墨寒羽看着一番动作行云流水的秦枭,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和这样的人有过多的联系,但他现在也没什么地方可去,毕竟夜晚的山里可能比这还要危险。 墨寒羽忧心忡忡地躺在床上,脑海中仍浮现出那些人惨死的模样,越想越害怕越想越难受。 终于,墨寒羽受不了的起身,走到秦枭床前。 秦枭睁开眼,看着他坐起来:“你想干嘛?” 这小孩刚才一直翻腾吵得他也没睡着。 墨寒羽也在思索,他想干嘛? 刚才的一时冲动,让他反应过来后已经跑到了秦枭面前。 墨寒羽沉默顷刻:“我能和你睡一起吗?” 墨寒羽说完想抽自己一巴掌,什么玩意! 秦枭以为墨寒羽还在害怕,想想也能理解,便下了床,让墨寒羽躺在里面。 自己说过的话也不好反悔。墨寒羽沉默地躺在内侧,望着天花板。 秦枭选择在外侧的原因主要是如果墨寒羽想袭击他他的躲避空间会更多。 这虽然是一张单人床,但睡两个小孩还是绰绰有余的。 秦枭没有理会墨寒羽复杂的心情,朝着内侧侧着身闭上了眼睛。 不能把后背留给别人,特别是这个情绪还不稳定的小孩。 墨寒羽看着天花板,感觉着身边人的呼吸,很稳定。 随着温度的呼吸,自己的心好像也安静了下来。 但今晚上的真的很吓人啊!! 墨寒羽闭了闭眼,想让自己忘记这一切,就当是做了个噩梦。 第11章 分离 “起来了起来了。” 墨寒羽恍惚感觉有人在晃自己,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秦枭收回了手,刚想说什么,就见这小崽子又把眼闭上了。 秦枭:…… 秦枭最终还是决定用最简单粗暴的办法让他清醒——他把隔壁的人头拿了过来,放在床头。 经过一晚上的冷却,头颅已经不再滴血,放在床上只留下轻微的血痕。 秦枭再次拍他,这一次他非常满意地看见墨寒羽瞬间瞪大了眼睛,大叫一声坐起来本能往后撤,却“哐”地一下撞在了墙上,连头发都立了起来。 “醒了吗?” 墨寒羽瞪着眼睛看向秦枭,明显还没有反应过来。 秦枭却不管不顾他发懵的大脑,自顾自地说起来:“我方才翻了下后厨,看还有些食材,就做了点饭。你赶紧去洗一下,吃完就走。” 秦枭一直都是一个人,这些天赶急赶忙习惯了,即使要和人同行也没想过迁就,天没亮就起来了。 墨寒羽愣了会儿,后知后觉地感到自己后背依然被冷汗浸湿,转头看了看天,发现只有微弱的晨光。 “……你是怎么叫人的?”墨寒羽半气半恼地望向秦枭,真想掰开他的头看看里面都是什么。 “醒了不就好了,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秦枭扭过头。 墨寒羽深呼吸,小心翼翼地从人头旁绕了过去,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下床洗漱去了。 虽说昨晚已经见过了,但现在再看还是会忍不住心跳加快。 和墨寒羽草草吃完饭后,再次踏上了进山的路程。 有人带路的感觉就是好。 秦枭跟在墨寒羽后面,毫不怀疑地跟着他走东走西。墨寒羽身手矫健,遇到些崎岖的路段也不需要帮助,还是很让人省心的。 在和墨寒羽相处的过程中秦枭也没有暂停修炼。而墨寒羽看着他的修炼却皱起了眉头。 “你这样是不对的。”墨寒羽道。 秦枭看向他:“我父亲和我讲的就是这样啊。” 墨寒羽摇摇头:“邪修和普通炁修是不同的,你这个样子只会更加空虚——你有感觉到过吗?就是在你吸收炁时身体会莫名出现的空虚。这就代表你只是将炁暂存在身体里而已,如果想要它完全属于自己,需要在修炼时释放自己的属性,将炁附加在属性上。” 墨寒羽说着,自己示范给他看。果然,在墨寒羽盘腿修炼的那一刹,周围地面结上了冰,隐约能看到墨寒羽周身围绕的黑炁中蕴含的冰粒,随着时间增长,墨寒羽全身都结上了冰,宛如一尊冰雕。 秦枭虚心地接受了他的指导:“受教了。” 墨寒羽听言睁眼,身上的冰随之消融,不一会儿就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不用客气……”墨寒羽也有些不好意思。 秦枭摸着后颈,面上不显,心底却有些发沉:果然还是要先解决掉属性的问题吗…… 秦枭看了看墨寒羽,发现他正好奇地打量着自己,不明所以道:“怎么了?” 墨寒羽轻撇眉头:“你为什么从来没放过属性?是在提防我吗?” “那倒没有。”秦枭经过相处也知道这小孩没什么心眼,直言道,“我没办法释放我的属性。” “为什么?”墨寒羽有些惊讶。 秦枭摇摇头:“不知道,如果强行释放我就会直接晕过去。” “嗯……” 墨寒羽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 秦枭:“……想说什么直接说。” 墨寒羽很痛快地说了出来:“你能做出来给我看看吗?也许我能看出来呢?” 望着墨寒羽亮晶晶的眼睛,秦枭感到有些麻烦。 墨寒羽这两天也发现了,撇去那天晚上不讲,秦枭在其他时候还是很温和的,还意外地好说话。 “可以吗?”墨寒羽冲他轻轻一笑,周围的风景好像瞬间失去了颜色。 秦枭:…… 秦枭无奈地答应了,当着他面坐下来释放。 果不其然,还未有什么反应,身体已经开始逐渐麻木。秦枭没有停顿,伸出手,想要强行召唤。 也是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过渡,直接晕了过去。 再醒时就看见墨寒羽正拍着他的脸,见他醒了,才放开手。 秦枭直起身,问他看出什么没。 墨寒羽纠结片刻,试探性问道:“你家中长辈有人给你下过禁锢吗?” 秦枭撇了撇眉:“有,但不是这个。” 墨寒羽咬了咬唇,有些疑惑:“那不应该啊。” 秦枭想要详细的说法。墨寒羽也没有隐瞒,说了出来:“在你释放属性时,我看到你的身上隐约有黑炁涌动——这是正常的,但不正常的是,就在你即将召唤出时,有一束灰色的光芒突然闪过,然后你就无意识地倒在地上了。” 灰色光芒…… 秦枭微微皱眉,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谢谢你告诉我。”秦枭对墨寒羽这种仔细观察并能说出一二的很意外。 毕竟只是个小孩。 不管怎么样,反正这个问题一时间他也没有办法解决,便直接抛到脑后不再想,专心和墨寒羽一起前进。 在墨寒羽修炼时,秦枭闲的无聊,就在旁边帮他看着。 两人步伐不慢,再加上这几天走的早睡得晚,比墨寒羽估算的还要早了一天。 墨寒羽看了看地图,又看了看面前的交叉路口,将秦枭的地图还给了他:“你就一直往那边走就好了,不要走岔路,就一直顺着这条路,就可以到山脚下。” 秦枭了然地点点头,接过之后就要走。 墨寒羽望着他的背影,好像在想什么。 犹豫片刻,还是叫住了他:“秦枭!” 秦枭不解回头,目光询问他还想说什么,却见墨寒羽跑了过来,目光很是郑重。 “我能和你交个朋友吗?”墨寒羽像是做了很久的挣扎,缓缓说道。 “朋友?”秦枭对着熟悉又陌生的词语愣了一下,他虽然听很多人都说过,但这词在自己身上却感到极其别扭。 “你对朋友的定义是什么?”出乎意料的,秦枭没第一时间拒绝,也没同意,反而问他这样的问题。 墨寒羽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他会反问回来:“就是……关系很好,有难会帮有福同享,而且关系坚固的一种……” “是吗。”秦枭没说对还是错,只是轻声道。 墨寒羽忐忑不安的心一直没有得到回应,只能继续这么等着,看着面前的人开始思索。 有一瞬间墨寒羽甚至希望他能干脆的拒绝…… “好吧。”秦枭下了决定,向他伸出了手,“可以。” 墨寒羽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伸到他面前的手,顷刻才恍然有了反应,连忙一把握住秦枭的手,露出个灿烂的笑容:“谢谢。” 秦枭看着他水亮的蓝眸,眼中底色越发深邃,面上没有任何变化:“没什么。” “再见!”墨寒羽摆了摆手,比起之前以一种极其灿烂阳光的笑容向他告别。 秦枭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有些莫名其妙。 再次自己一个人后,秦枭十分听从临走前墨寒羽的指示,一路没拐过弯,直直走到了山脚下。 真棒!竟然没走错! 秦枭心里握拳,在庆幸之余越发感谢墨寒羽了。 果然,听人劝,吃饱饭。 那小孩还挺有用的。 山上没有路,秦枭只能一步一个脚印,攀着陡峭的山崖,扶着悬崖上坚强的松树,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要不是秦枭之前经常锻炼身体保不定就掉下去噶了。 终于,在爬了一天后,到了山顶。 山顶地方不大,只有一亩多地。周围稀稀疏疏地长着几棵松树。 秦枭拍了拍自己满是灰尘的衣服,抬起头,放眼望去,却只看见一道看上去很年轻的背影。 秦枭微微喘息着,即使体质还行,但这样爬山果然还是很累,体能有些跟不上啊。 秦枭望着那道背影,看体型好像是个男人,披着长飘飘的白衫,留着稍长到肩的头发。 秦枭拿出地图,再三确认就是这里,才缓缓向他走去。 “秦家的?” 轻飘飘的声音想起,听着没有一丝力气,却十分清晰地传入进秦枭的耳中。 秦枭点点头,突然面色一变,停下了脚步。 “看来秦家这一代选择了你啊,可真不幸呢。”那声音好像在叹息,听着让人很不爽。 秦枭微微皱眉,望向四周,目光停留在一棵长的茂盛,却摇摇地挂在悬崖边上的松树上。 那棵松树长的茂盛,松针浓密,枝干弯曲。 “你在秦家排第几?” 那声音再次问道。 秦枭望着那棵树,淡然问道:“你可以出来说话吗?” “嗯?为什么这么说?我不就在你前面吗?” 秦枭看了看前方的身影,眼中划过一分阴翳,手轻轻落在刀柄上,后退半步做出预备动作。 “你想动手?” 那声音染上了几分诧异,好像对他的反应很是惊讶。 “并不想。”秦枭回道,“我只是不想受伤。” “是嘛?”那声音呵呵一笑,“那还要看你自己了呀。” 前方的身影开始缓缓转身。秦枭没有任何迟疑,拔出刀来倾身向前。 一支箭羽堪堪划过秦枭的右侧,直直插进身后的树干。秦枭瞥了一眼,方才他看见了,那箭头上微微发黑,很可能有毒。 秦枭跃身而起,将拔出的刀抛掷空中,同时转身借力一蹬,那把乌黑的长刀顿时朝着方才盯着的松树刺去,刀深入枝干没了声响。秦枭落下时叉开双腿,伸出右手,正好又三支箭羽分别顺着胯下、肋间、腰际飞出。 秦枭手先着地,顺势翻滚躲过两箭,抽出另一把的刀刃,朝着前方扑去。 身影已经完全转过来完了。不出秦枭所料,那是个假人,上面布满了小洞,而每个洞里都装着闪着寒芒的箭矢! 秦枭踏步而出,突然脚步一转,以一种极为诡异的步伐向假人靠近,眨眼间到了假人面前。 先是躲掉头顶的箭,毫不犹豫地从上而下斜着劈下!将肩膀到腰间的一半身躯砍下,而后绕到侧面,提刀而起,之间几道利光闪过,这假人顿时被分割成了四块,掉落在地,失去了继续发射箭矢的能力。 秦枭见这假人粉碎,却并未松懈,反而迅速向旁边一躲,转身提刀挡住了后面劈来的刀刃。 面前的人拿着他的刀,表情有些阴沉,与他僵持了两秒后放弃了进攻,将他的刀还给了他。 秦枭见这人相貌清秀,仿佛一文弱书生,但刚才那一刀落势极重,若不是他凭着转身的那一势力,不一定能接住。 但秦枭心情却不错——因为他发现他之前的那一击让这人也受了点伤。 虽然不多。 男人摸了摸流血的手腕,冷冷地看着他。 秦枭没有什么表情,和他对视。 半晌,男人冷哼一声,手腕蓝光一闪,那伤口竟就这么愈合了。 秦枭将刀收回鞘中,看着男人。 “冬沐琦。”男人伸出左手。 “秦枭。”秦枭无意与他交恶,便回道,“家排第三。” 刚与冬沐琦手掌相触,就感到一股蛮横的炁强行涌入他的体内,一时间忍不住身体颤了一颤。 秦枭瞳孔一缩,体内的气息同时对这股来者不善的炁表现出了排斥,他看见冬沐琦的手出现了蓝色的炁。 秦枭想松手,却被他死死握住,挣脱不开。同时四面八方的挤压铺天盖地地朝他而来,窒息感越发强烈。 炁修吗? 秦枭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威压,即使呼吸已经有些困难,还是在不停地思索。 这个男人显然来者不善,秦枭虽然不想惹事,但他显然不可能这么放过自己。 秦枭眼神冷了下来,没有再躲避,身上的气息都跟着变了变,一股极度危险的白气从他的身上散出,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虚无缥缈的白色。 冬沐琦心中一惊,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开始慌乱。他相来谨慎,这般下来点到为止便是最好的。于是他松开了手。 秦枭有些惊讶,但没有阻止,白气瞬间散去。 冬沐琦脸上扬起友善的笑容,看上去十分和善。 但秦枭肯定不会相信,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秦枭是吧?”冬沐琦开口,“你知道山上有一条捷径吗?” 秦枭:? “……”冬沐琦瞥了他一眼,想起之前看见的,没忍住还是多说了句,“其实完全没有必要爬山壁的,你只需要顺着那条路再走百米左右,就能看到一条较为平整的山路,虽然比起平地是很崎岖陡峭,但比你来的那一条要安全多了。” 秦枭:…… 所以,还是有捷径的。 秦枭没有说话,想着能上来就行。 “如果你走那一条的话,以你的素质,时间会减少一半。”冬沐琦补充道。 秦枭:…… 秦枭心在滴血。 有捷径你早说啊!! 难为他爬的那么难了。 冬沐琦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面上怜悯但眼中遮不住的幸灾乐祸:“其实当我看到你能平安上来的时候还挺惊讶的,毕竟你那条跟作死没什么区别。” “不过也没关系,起码上来了不是?”冬沐琦笑笑。 秦枭:…… 我看到你在笑了!你甚至不愿意遮掩一下。 秦枭冷冷看了他一眼,不回话。 第12章 到地方了 秦枭没有说话,冬沐琦笑的很开心。 “秦枭是吧。因为你晚到,所以我们必须要加快行程了。”冬沐琦缓缓开口,想到了什么,“哦”了一声,补充道。 “其实在你走离家后就有人跟着了,据他所说你路上走反了36次,多拐了22次,朝人问路却走偏了10次……” 冬沐琦说着,没忍住噗嗤一笑:“所以其实算下来你晚到了将近一周左右。” 秦枭:…… 怪我了? 既然有人跟着,为什么不说一声啊? 冬沐琦好像看出了他想的,笑着回道:“我们有规定,只有你们在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才能出现。虽然你们要去的地方很危险,但在此之前还是暂时没有生命安全的。” 冬沐琦说着,想到什么笑的更开心了。 秦枭微微合眼。他没有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看来警惕性和敏感度下降了。 不过听他说,只有在有生命危险时才会现身…… 那天晚上的藤蔓,会是那个人的吗? 秦枭不动声色,心思转了个遍,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但是,我们现在就要往那个地方去了呢。”冬沐琦说着,向悬崖边上走去。 秦枭不明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跟上,站在原地看着他直直地步子迈空坠进悬崖。 ……这是要去地府吗? 秦枭没忍住吐槽了一下,走到悬崖边上,微微俯身去看。 这座山还是有些高度的,站在这里底下云雾缭绕,看不清那人的踪迹。 秦枭瞳孔忽然一缩,见下方有什么东西正快速向这里移动,周围的气流开始发生变化,显然那东西体格不小。 为了防止被刮起来的风卷下去,秦枭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皱眉望着崖边。 突然,一个庞然大物从崖底窜出,一双巨大的翅膀展开,红棕色的羽毛在太阳下闪闪发光。 秦枭抬头,打量起那个鸟性生物,发现那是一只魔兽。 魔兽是这个世界特有的一种生物。被人分为高、中、低三种,三者之间差别很大,高级魔兽少而强大,中级魔兽数量很多,但之间的差异也能算得上天壤之别,低级魔兽战斗力不强,性格温顺,相较于前两者更容易被人驯服。 秦枭看清了这只鸟的全貌:全身都长着又长又软的羽毛,红棕色的羽毛披在身上,显得十分柔顺,头顶上长着一个倒着的水滴状的蓝色鸟冠。 咕叽鸟长喙灰色,尾巴上长着较长,且五彩斑斓的翎羽,显得格外花里胡哨。 秦枭曾在秦瑾逸读书时见他提起过,说是叫咕叽鸟,是一种低级魔兽。这种魔兽体积庞大且性格温顺,对人很友善,但叫声尖锐古怪,听上去就像在“咕叽咕叽”的声音,所以才被称为咕叽鸟。 这取名真的很随便。秦枭平静地望着那只大鸟缓缓落下,在他面前站稳。 温顺的橙色眼睛盯着秦枭,好像在好奇。 秦枭看到鸟背上的冬沐琦了,那家伙点点下巴,示意让他上去,还露出了看戏的神情。 好像认定秦枭一个人上不去似的。 秦枭望着咕叽鸟,不得不说,这鸟确实很大,估摸着光是从地面到背就有10米多高,确实有些难上。 秦枭将两把刀背在背上,仔细观察了下鸟。 这只鸟不像墙壁山崖什么的,能将刀插进去借力,况且看上去它的羽毛十分顺滑,估计很难掌握,而且鸟类掉毛一般都比较严重,万一折腾半天吃了一嘴毛还上不去那就太难看了。 秦枭思考片刻,毅然决然地使用了最简单的办法——他抬起头,望着鸟背上的冬沐琦,中气十足道:“我上不去。” 冬沐琦挑挑眉,饶有兴趣道:“你刚才身手不是很好?自己不能想办法上来吗?” 秦枭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想不到。” 冬沐琦:…… 不是你这也太实诚了吧? 冬沐琦看他还是一脸淡定,想逗逗他,于是笑道:“那你求求我啊,我帮你——” “求求你,带我上去。” 冬沐琦话都没说完,秦枭就已经说了出来。没有半点迟疑,没有半点犹豫。 冬沐琦:…… 行吧。 这小子显然不是一般人,不管是身手还是脑回路,都不是一般小孩能干出来的。 冬沐琦没有像秦枭想象的那样下去,而是做了个手势,抬了抬手。 秦枭只觉自己周身好像突然多了看不见的东西,拖着拉着自己,腾空而起,双脚离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一般。秦枭没有挣扎,就这么放松地让冬沐琦将他拉到空中放在身边。 秦枭刚一落下,脚下一滑直接陷进了咕叽鸟柔软的羽毛当中,只露出一个头,而且还在不断地往里陷,像是被流沙包裹一样。 秦枭无法借力,只能尽量放松自己的身体,减少下沉的速度。 冬沐琦一把拽着秦枭的领子,单手将他提了上来,重新放在咕叽鸟背上。 秦枭轻轻坐稳,摸索着大鸟的背羽,找了个合适的姿势小心翼翼地维持住。 “刚才不是蛮厉害的吗?怎么现在像个伤残人士一样连坐都坐不好了?”冬沐琦出言调侃。 秦枭面不改色:“请不要侮辱伤残人士。” 冬沐琦:…… 你赢了。 冬沐琦没有再说话。咕叽鸟拍拍翅膀展翅高飞起来,看着周围景色变换,感受着周围气流涌动,使人不自觉燃起几分兴奋。 秦枭即使在上辈子也没怎么去过天上,大多时间还是脚踏实地地在路上行走,所以在咕叽鸟身上,看着这动人的景色时,也不免有了几分欣然。 冬沐琦感到身边小孩的情绪变化,有些惊讶,却也能理解,毕竟还是个孩子嘛,就算表现的再成熟,现在也不过六岁左右。 不得不说,飞就是快。只需不到两个小时就到达了目的地。 这是个十分隐蔽,夹在几座山之间的村庄,地方很大。秦枭看着周围还有瀑布树林什么的,这地方甚至设了结界。 秦枭他们是从一座山的峭壁上“撞”进来的。在穿进这结界时,秦枭清晰地感觉到了桎梏,好像在约束着什么东西。 在空中时,秦枭也见到稀稀落落的几只咕叽鸟飞了进来,上面也坐了人。 最终,咕叽鸟停落在了一片宽大的类似操练场的地方,旁边还有很多看上去和他同龄的小孩,场地里站着个长相极度柔美的成年男子。 这男子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目光让秦枭有些不自在。 秦枭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头,跟着冬沐琦落了地。 冬沐琦与这男人对视一眼,朝男子点了点头,将秦枭推在男人面前:“雨华容城,秦家的。” 男人点了点头,看着手里的记录本,拿起笔在上面写了什么:“嗯。” 男人转目看向秦枭。秦枭对上他的目光,没忍住皱了下眉头。 这男人长的不止是柔,简直到了妖这种地步。狭长的凤眸微眯,眼角上提,高挺的鼻梁,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感。 此男子一身红衣,像是火烧一般,虽然身材纤细,但发出的气场却不容小觑。 冬沐琦打过招呼,便摆了摆手:“人送到了,走了哈。”说着,仿佛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呆似的,没有半点停顿,身手麻利地跳上咕叽鸟的背飞走了。 男人目送冬沐琦离开,回头转向秦枭:“名字?” “秦枭。” “家中几个兄弟姐妹啊?你是第几个?” “四个,第三。” 男人眯眼笑了笑:“是嘛。” 秦枭不明其义,莫名看着他。 “你好,我叫凤耀山。从今天起就是你的导师,你先去和他们站在一起吧。”男人笑容很柔和,但秦枭却感到针扎般的不适。 秦枭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点了点头,向那扎堆的小孩走去。 “今年的孩子还挺多的,不知道能活下来的有多少呢……” 凤耀山呢喃的声音落到秦枭耳里。秦枭微不可查地顿了下步伐,脚步不停。 秦枭看看这看看那。小孩子一般都喜欢找自己说的上话的,他迟到了几天,也就是说有些孩子在几天前就已经到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成堆的,要么是一见如故,要么……是看见了异类不由自主地围过去看热闹。 “你的皮肤为什么是白色的啊?和我们不一样诶?” “是不是有什么病啊?” “啊?那这种病会传染吗?!” “这……我们还是离他远一点吧,万一被传染就不好了。” “但他长的好好看啊!” “好看有什么用?要是不小心染上了病你还乐意吗?” “你……你瞪我干什么?!我又没说错……你不就是和我们不一样吗?” “就,就是!你这样子跟个怪物一样,我又没说什——” “……” 不得不说,小孩子什么都是纯粹的,包括恶意。 不过也正常。 秦枭望着被突然远离的白发小孩,没有想去上前的意思,即使看上去他已经到极限了。 墨寒羽冷冷地注视着面前的男孩。 又是这样…… 他早就知道,果然,什么都没有改变。 周围嘈杂的声音依然在源源不断地涌入耳中。 同龄人的排斥、不安、厌恶等等这样复杂的情感也在七嘴八舌间不停传入耳中,让他开始烦躁不安。 墨寒羽戴着帽子,但即使是这样,生理上明显的差异还是引起了旁人的惊讶。 本来他安安静静地呆在一边,但随着一个不认识的尖叫,成功引来了其他人的关注,看着这群陌生小孩对着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墨寒羽的心不安到了极点。 这让他感觉自己像是误入人间的野兽,被不一样的人用同样异样的眼光,同样刺耳的话语攻击。 墨寒羽闭了闭眼,强行按下跳动不安的心,控制住自己不要做出伤人的举动。 突然间,像是灵光一闪,墨寒羽好像捕捉到了什么信息,猛地睁眼看向远方,见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墨寒羽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想要挤开人群去找他。但周围的小孩看他突然行动,不安的同时又有些兴奋,开始推搡起来。 墨寒羽倏然被推了一下,心里的情绪像只装满茶水的杯子,被猛然一晃,将茶水洒了出去。 那一刹那,他没有控制住自己暴躁的情绪。 也只是一瞬间,属性毫无征兆地大放光彩,刺骨的寒气卷袭了整个训练场地,在在场任何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周围围着的人群已然被冻结。 墨寒羽只觉身上寒气一掠而过,再看时,身边围满了冰雕。 墨寒羽也没想到,自己只是一瞬间没有管好情绪,就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墨寒羽这边发生的事情,自然引起了所有没被冻住的人的关注。 凤耀山微微缩瞳,眼中划过惊讶:“邪修?还是天生的?” 秦枭转头,见墨寒羽身边的那群被冻住了,也是有些惊讶。 这小孩确实有天赋。 秦枭看了看墨寒羽身边的冰雕。同样经历了觉醒,秦枭不会认为其他孩子的长辈没有告诉他们修炼的办法,那么显然他旁边的孩子也经过了修炼,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像他那样努力,但在墨寒羽突如其来的袭击,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并且直到现在,被冻住已经数十秒了,还没有解开身上的冰。 墨寒羽这一下成功让场地一下子安静下来,都直愣愣地看向他。 那些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照的墨寒羽脊背发热,连忙左躲右闪小心翼翼地着从这些冰雕中脱身,跑向秦枭。 秦枭:……? 你不要过来啊?!! 秦枭在心底的呐喊显然传送不到墨寒羽的那里,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小孩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顺带着停留在他身上各色的目光。 感觉自己也同样被各色的目光洗礼,秦枭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办法责怪墨寒羽。 “秦枭。”墨寒羽目光闪闪地看着他,肉眼可见的兴奋和开心,“你也在这里啊?” 秦枭:“……这不是废话吗?我不在这里你面前的是鬼吗?” 虽然秦枭语气不太对,但墨寒羽还是很开心,不管是秦枭这个人,还是他的态度。 秦枭当时对他的态度,他虽然没有明说,但心底对此是十分开心的。秦枭并没有把他当成病人,也没有把他当成异类,在秦枭眼里他好像和其他同龄人一样,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种认知让墨寒羽感到十分舒适和兴奋,这是他第一次在人身上有这种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地感到温暖,想要靠近。 尤其是在刚才那群小崽子们的对比之下。 所以墨寒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任何不满。 凤耀山看看面无表情地秦枭,又看了看被墨寒羽冻成冰雕群的小孩们,眯着眼睛,饶有兴趣地笑了笑。 第13章 申浩 直到墨寒羽站到秦枭面前,那群冰雕仍然没有一个恢复正常的。 秦枭挑挑眉,抬了抬下巴,示意墨寒羽去看。 墨寒羽看向那群冰雕,虽然心底有些不舒服,还是双手微合,让冰块碎掉了。 随着孩子身上的冰块掉落,猛地被凉风一吹,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发……发生了什么?” 小孩茫然地望了望四周,好像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直到低头看到还在冻结的下半身,才恍惚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你,你怎么能无缘无故动手呢?” 竟然还有恶人先告状的。 秦枭挑了挑眉。 “是你们一直在推我……”墨寒羽想到刚才做的,有些心虚,他虽然不认为让他们变成冰雕有错,但毕竟自己率先动用了属性,便没了什么底气。 墨寒羽偷偷看了眼秦枭,害怕他露出厌恶的神色。 “那我们都没有用属性!你如果要推回来也是用手,你凭什么用属性欺负人?!” “就是就是……” 这话说的,让他徒手一个打一群?多要脸啊…… 秦枭有些想笑。 那群小屁孩又开始伸个手指人了。 墨寒羽皱着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看着这些指向他的手指,身体不自觉地开始微微颤抖,凉气也不经意从身上散发出来。 突然,一只手拍在他的肩膀上,惊的他打了个哆嗦,茫然看去,见秦枭眉头微皱,捏了捏他的肩膀。 墨寒羽回过神,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没有人告诉过你,拿食指指人是非常没有礼貌的吗?”秦枭看着指头都要戳到墨寒羽脸上的男孩,将墨寒羽往身后拉了一下。 “要你管?!我在说——” “你在说自己的家教是多么的差吗?”秦枭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道,“刚才你们自己非要凑上去,他不想得罪人,一直不说话,你们还上脸了?谁给你的权利去评判别人的外貌,又是谁告诉你用手指指人没关系的?” 秦枭声音冰冷,黑瞳注视着面前的男孩,周身不自觉地形成股压迫感,让人不安。 “你——”男孩又想将手指指向秦枭。 秦枭眼神未变,声音冷的像要结冰:“你最好不要指我,不然我会掰断你的手指。” 男孩不屑一笑,以为他在吓唬自己。结果刚把手伸出去,就被人一把抓住。 秦枭握着他的食指,缓慢而坚定地往上撇。 “嘶——疼疼疼!你住手!你——” 男孩吃痛,想缩回自己的手,却觉得秦枭的手好像铁钳般,死死地握着他的食指,还在往上。 “你不敢撇的!你,你要是撇的话……” 男孩的手开始颤抖,身体不自觉弯曲,想要让自己食指与手背的夹角大一些,但仍感觉剧烈的疼痛在指根蔓延。 男孩仿佛已经听到了指头断裂的声音,额头止不住地冒着冷汗,忍不住求饶:“我知道错了,求求你……” 男孩环望四周,想要找帮手,却发现刚才还在他身后支持的人四散开来,显然不想惹事上身。 男孩有些绝望,这个姿势让他使不上劲,连释放属性都办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指头一步步地往下压—— “好了好了,得饶人处……” 凤耀山的声音宛若仙音入耳,男孩像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重新燃起希望。 秦枭静静地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的凤耀山,手停了下来。 “我要他道歉。”秦枭冷道。 还没等凤耀山说什么,男孩先大声开了口:“不可能!导师就在这里,你不敢——啊!!!” 随着一声响亮的脆声,食指应声而断。 一瞬间,疼痛卷袭而来。男孩直接抱着手瘫在地上,连打滚的力气都没有,冷汗刷刷地往下掉,全身都在颤抖。 “啧。” 秦枭冷漠地瞥了眼疼得开始哭的小孩,又抬头看着凤耀山,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 “你这样的行为,我可以认为你是在恶意伤害吗?”凤耀山脸上还挂着笑。 “应该不可以。”秦枭同他说道,“我方才已经告诉过他了,如果他要拿食指指我,我就掰断他的指头。而他做了出来,就代表他已经接受这个手指会被掰断的可能性和结果,你刚才让我放过他,我也很清楚的说出了自己的条件,是他拒绝了。” 秦枭摊摊手,面不改色:“既然这样,为什么要说是恶意伤害呢?” “而我在说出这话的同时,我也做好了被他回击的准备。如果他在我接触他的第一时间做出反击,要反过来伤害我,我也是没有任何意见的——只要他能做到。” 秦枭慢条斯理地说完了自己的逻辑,然后镇定地看着凤耀山:“这样的话,算恶意吗?” 凤耀山定定地看着他,全身上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不知想了些什么,笑道:“当然不算。你这样的想法,让我很惊讶。” “是吗。”秦枭说着,对他的态度毫无兴趣。 凤耀山看了眼趴在地上还没缓过来劲的男孩,叹了口气,俯下身去,抓住了受伤的那只手:“别动,我帮你治疗。” 男孩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凤耀山看了看呈畸形的手掌,眼眸深了深,轻轻握住,猛地发力,在小孩还没反应前正了回来。 秦枭没有再看,转身走了。 墨寒羽见秦枭离开,犹豫片刻后跟了上去。 同龄人在见识了两人刚才的动作后,不由往后退了退,虽然眼神还若有若无地飘过去,身体却诚实得往后缩。 “秦枭……”墨寒羽踌躇片刻,还是开了口,“你方才那样是不是不太好?” 这小崽子…… 秦枭回过头:“哪里不好?” 墨寒羽咬了咬嘴唇,纠结了下:“就是把他的指头……掰断?” “我和他说过了。他还那个样子就代表已经接受了,不是吗?”秦枭理所当然道。 墨寒羽碾了碾手指,轻声问道:“有没有可能,就是他其实没有接受呢?” 秦枭脚步一顿,停了下来看向墨寒羽。 “我的意思是说,有没有可能,就是他其实认为你并不会真的那样做,所以才敢把手指伸过来的,如果他知道你真的会那样子的话,他是一定不会像刚才那样的。”墨寒羽斟酌着用词,试探问道。 “为什么?”秦枭皱着眉头,好像有些疑惑。 果然。 墨寒羽心道。 墨寒羽缓缓和他解释:“因为在他心里,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在威胁,吓唬他。他认为这只是你想让他缩回去的一种哄人的手段,并不会真的这么做。” 秦枭皱了皱眉:“可我并没有在和他开玩笑。” “所以其实你做的也没什么。”墨寒羽扭头,“毕竟在你眼里你是认真地通知过他了,是他没有当真做好心理准备。所以你这么做也是可以理解的。” 秦枭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那你刚才到底什么意思?” 墨寒羽抿抿唇,觉得自己在不知好歹:“我的意思是,咱们刚到这个地方,这样做有些不太好。我不是有意的,但你不是啊,你这个样子会让人不敢靠近的,对之后结交朋友什么的……” “为什么要结交朋友?”秦枭不解。 墨寒羽有些惊讶:“你没有想过和别人怎样相处吗?” 秦枭也有些惊讶:“我为什么要想这些?” 见墨寒羽惊讶,秦枭道:“虽然不知道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但只要活过去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考虑怎么和别人相处?” 墨寒羽愣了片刻,笑了一下:“你说得对,确实没必要。” 虽然墨寒羽这么说,但秦枭见他的神情,总觉得他还想说什么,但他既然不说那自己也没有必要问,便也不说话了。 “虽然不交朋友什么的,那也没必要结仇吧?”墨寒羽想了想,又道,“你刚才那个样子很可能和他结上仇了啊。” “和谁?”秦枭问道。 墨寒羽:…… 事情发生总共还不到五分钟你能不能长点心啊?! “就是那个男生啊。”墨寒羽握着自己的食指,对秦枭比划了下。 秦枭恍然大悟,瞥了他一眼:“我觉得你还是先考虑一下自己比较好,你刚才冻的那些至少是我的几倍。” 墨寒羽:“……那是因为你只有那一个好吗?!” 秦枭:“那又怎么样?” 墨寒羽:…… 凤耀山将那小孩的手治愈后,便让小孩们去他身边集合。 不一会儿,小孩们就围了上来,秦枭和墨寒羽身边空了一大片。 凤耀山见人都围过来了,声音虽轻,但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中:“我相信我已经告诉过你们我的名字了。你们的名字我也已经全部都记住了——孟旭升,我没有在开玩笑,别在说话了。” 墨寒羽看去,发现被叫住名字的小孩正满脸通红地低着头。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们的导师。也是从现在开始,你们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在这里,我们会先教你们保命的方法,最后会让你们去到一处山脉,再从那里活着出来,就算结束。” 凤耀山言简意赅地将这几年的事宜说完,接着笑道:“而从现在开始,我不管你们之间会不会起摩擦,会不会死人,你们的生命现在开始,由你们自己全权负责,如果有人死亡,我并不会责罚杀人者。所以——” “请爱惜自己的生命。” 凤耀山说着,特别瞥了眼秦枭。 秦枭面无表情。 “凤耀山,我是不是来晚了?”一道粗犷的声音传来。 向声源处看去,见一个块头很大,长相凶神恶煞的男人走来。 秦枭感到墨寒羽身上的寒气突然重了几分。 秦枭不解。墨寒羽低声解释:“他就是把我送到这里的人。” 凤耀山看着大步走来的男人,笑道:“实际上,是的。” “哦,那还真是抱歉。”男人虽然这么说着,脸上却没有半分歉意。 “我叫申浩,以后会负责和凤耀山一起训练你们——呦,小崽子,我们又见面了啊。” 随着申浩的目光,不少人看了过来,但看清是谁后大部分都移开了目光。 墨寒羽身边的空气冷的近乎要冻结似的,冰蓝色的瞳孔冷冷地注视着笑的轻蔑的男人。 “我有名字。”墨寒羽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的声线,开口道,“我叫墨寒羽。” 秦枭瞥了他一眼。 明明是夏日,身边冷的像寒冬降临。 墨寒羽声音不小,申浩却没有回复,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笑容有些危险:“你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墨寒羽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申浩瞥了身旁的凤耀山一眼:“他和你们说过吗?从现在开始,你们的命就开始悬在天上了,无论是谁——就算是我,把你们杀了,也是没有半点不妥的。甚至不用负任何的责任,懂吗?” 申浩恶意的目光像条毒蛇,流转在墨寒羽的脸上,仿佛随时会发作。 “即使这样,你还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吗?”申浩加重了语气,明亮的眼睛中却闪着恶意的寒芒。 墨寒羽抿了抿嘴,即使对这个人十分不满,但没有任何办法,现在起冲突没有任何好处,于是扭过头,合了合眼,收起了周身的寒气。 申浩满意地笑了笑,转而向他们长篇大论地介绍起众多注意事项。 凤耀山感兴趣地多看了墨寒羽一眼。 “……好了,我们现在去吃饭。”申浩终于说完了,大手一拍,率先一步示意他们跟上,领着他们去吃饭。 秦枭和墨寒羽落到了最后。秦枭看着神情还有些恍惚的墨寒羽,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墨寒羽终于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回过神来发现已经在不知道往哪里走了,便扭头问向身边的秦枭:“他刚才说了什么?我们要去哪里?” 秦枭面不改色:“没听。” 墨寒羽:……? “你认真的吗?”墨寒羽问道。 秦枭看向他:“你看我像开玩笑的吗?” 墨寒羽:…… “方才申导师说的是,你们只有努力修炼,锻炼体质,才能在复杂的山脉中活下来,才能回家。而在此之前我们会尽量训练你们,让你们活的几率大一些。” 温柔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秦枭一个激灵,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凤耀山。 墨寒羽也有被吓到。 “再不跟上就掉队了哦。”凤耀山提醒道。 两人这才恍惚看见已经离队伍有些距离了,连忙小跑跟上。 秦枭眼中浮现冷光,目光晦暗不明。 他又没有察觉到。 如果在刚才凤耀山想要对他出手,他绝对没办法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第14章 尹玺晦 让秦枭有些意外,这里的伙食虽说不算太好,但也说不得差。 米粥稠糊糊的、配着香喷喷的酥油饼,有四样菜任他们挑选,两道荤菜两道素菜。特别是辣味的水煮鱼。滑嫩白皙的鱼片在红油汤里显得格外诱人。 墨寒羽和秦枭坐在了一起。 整个餐厅分布着近百张长桌,一张桌上可以坐够四个人。但秦枭和墨寒羽的桌子只坐了他们两人,并且周围的桌子也是鲜有人坐。 “你觉得申浩这个人怎么样?”秦枭没在食堂见到申浩和凤耀山,估计是分开吃饭的。 墨寒羽听到申浩的名字就皱起了眉头:“自大,无礼……简直像个神经病。” 秦枭笑了一下,抬眼问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你这么讨厌他?” 此话一出,周围的空气瞬间凉了几度。 ……怎么跟台自动降温器似的? 墨寒羽抬了抬眼,和秦枭对视。 片刻,墨寒羽低下了头,收敛了眼中的神色:“我不想提他。” 秦枭也没追问,低下头吃饭。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一道怯生生的声音传来。秦枭抬头,见一个长相文弱秀丽的男生正端着自己的餐盘,看着他们。 男孩黑瞳黑发,短发柔顺地贴在头皮上,看上去像是个温柔懂事的孩子。 秦枭定定地看着他,不说话。 锋利的目光让男孩背后逐渐冒出冷汗,但面上不显,仍挂着乖巧的笑容。 墨寒羽看出了秦枭的意思,轻声道:“不是他。” 男孩:? 在男孩疑惑的目光中,秦枭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他的话。 男孩高兴地笑了一下,在秦枭身边坐了下来。 “我能和你们交个朋友吗?” 墨寒羽有些惊讶,意外地看向他。 男孩局促地笑了笑,见墨寒羽看他,露出个友善的笑容:“我叫尹玺晦。” 墨寒羽突然激动起来,冲他灿烂一笑:“我叫墨寒羽。” 秦枭:…… 秦枭莫名看了墨寒羽一眼,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兴高采烈。 墨寒羽当然开心,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有人主动要和他交朋友诶!虽然他目的不纯但主动提出来还是让他十分开心,这可是第一次!! 尹玺晦对上墨寒羽喜悦的目光,被他灿烂的笑容闪到了眼睛。 ……是挺好看的。 尹玺晦默默想着。 “我的名字,那个玺是玉玺的玺,晦是阴晦的晦,哈哈哈……” 尹玺晦笑道。 秦枭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会有人给孩子起阴晦这样的字吗? “秦枭。” 秦枭冷不丁发话,尹玺晦惊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回以微笑表示友好。 “我的是那个墨水的墨,寒冷的寒,羽毛的羽。”墨寒羽眼神仿佛闪着光。 尹玺晦的笑容恰到好处:“是嘛?很好听的名字啊。” 墨寒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秦枭:…… 秦枭瞥了眼尹玺晦,总觉得他的笑容很像一个人,很像谁呢…… 好像叫什么莹来着? 秦枭皱眉思考片刻,猛然回过神发现两人正看着自己,回想了下两人的自我介绍,便道:“秦枭的秦,秦枭的枭。” ……… 这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吗? 尹玺晦有些无语,但还是保持着笑容。 “你们来自哪个国家啊?我来自雷霆。” 秦枭:“雨华。” 墨寒羽:“雨华。” 秦枭微微一顿,问道:“还有其他国家的吗?” “嗯?”尹玺晦有些吃惊,“你不知道吗?” 见秦枭面露不解,尹玺晦便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了他们:“这里的人来自整个大陆,虽然不知道到底要干什么,但好像是每个家族在几千年前签订了一场协约,在签署了约定的家族中,在族长的直系子嗣中,每一代会挑选出一个刚满六岁的孩子,让他来到这里,好像是要在山里面找什么东西?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但山里很危险,每年能过来并且能或者回去的都很少,毕竟算起来总归也就四年,现在六岁起到最后如果正常出去也就只有十岁,能从那么危险的山里活着出来,不管是能力还是智商我觉得都是值得肯定的。” 尹玺晦道:“但至今为止能活着回去的少的可怜,我听说之前有一次,那一年人很多,足足有一百来个,但最后活着出去的不到五个。” 尹玺晦压低了声音。低沉的音线加上他不祥的话语,一切都显得格外吓人。 “所以……其实有很多家族将孩子送过来时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就是死亡的准备。”尹玺晦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秦枭注意到墨寒羽的手不自觉抖了几抖,好像被吓到了。 秦枭抬起头,仔细打量了下尹玺晦。 这小孩知道的东西确实挺多,虽然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但他能说出来这么多,估计也是从哪里听到的吧,那些信息……有些明显不是只是打听就能得到的。 “你的消息来源是哪里?”秦枭歪头问道。 尹玺晦迟疑了下,抱歉地摇了摇头:“抱歉,这个我不能说。” 秦枭便重新低下了头:“没关系,这是你的权利。” 墨寒羽握紧了手中的汤勺,抬起头笑了笑:“谢谢你的消息。” 墨寒羽能看出来他不是单纯的做好人,他想从他们这里得到什么,好感、信息、或者是其他的东西…… “你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呢?”墨寒羽直直地问了出来,语气出乎意料地平静。 尹玺晦愣了一下,好像没太明白他的意思。 秦枭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他还以为他多天真呢,原来这小孩还挺聪明的。 秦枭看看神情不明的尹玺晦,又看了看面色平静的墨寒羽,不由起了疑惑。 现在小孩都这么聪明了吗? 尹玺晦确实感到了意外,接着笑了出来,也没隐瞒:“我刚才就说了,想交个朋友。” 还没等墨寒羽提出质疑,尹玺晦接着道:“经过你们刚才的表现,我能感到你们的能力很不一般,能在一瞬间冻结那么多人,使他们丧失掉行动能力,或者毫无感情毫无愧疚地伤害一个人。我对此十分羡慕和欣赏。” “我并没有像他们那样对你们表示出恶意,也没有像他们那样对你们产生排斥,所以我觉得我是有资格来向你们提出朋友邀请的。” “我并没有想要和你们交恶或是不理,所以为你们提供我知道的信息,让你们对我产生好感,同意我的请求,这样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尹玺晦说完后,墨寒羽像秦枭一样沉默了。 “在这里我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但我觉得想要结交厉害的朋友,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不是吗?”尹玺晦大大方方道,还笑了笑。 墨寒羽被他这耿直的说法噎到了,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只干巴巴地问出一句:“你不介意我是邪修吗?” “嗯?哦,我今天确实发现了。”尹玺晦笑容不变,“你应该是天生的吧?这样的话我觉得并没有什么值得异样看待的,毕竟这是你的天赋,而且你也没办法选择。况且你对我也没有恶意,如果我们成功结交成为朋友的话甚至对我有利,如此说来我为什么要介意朋友拥有如此高的天赋呢?” 墨寒羽:…… 秦枭:…… 这人真能说啊…… 秦枭又看了尹玺晦一眼,自己的饭已经吃完了,便停下筷子看他们两人交流。 墨寒羽被他说的也有些不知所措,看向秦枭。 秦枭:…… 看我干嘛?刚才不是挺激动要和人做朋友的吗?自己上啊! 秦枭虽然无奈,还是向尹玺晦问道:“你说了那么多,不觉得我们会听完这些话后排斥你,拒绝和你交好吗?你已经把你知道的情报告诉我们了,不害怕我们会知道后会反过来将你一军吗?” 尹玺晦没有半点犹豫:“当然害怕,但这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也是我想到能活下去的方法之一。既然想出了这样的方法,我当然也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你们的选择是怎么样的我没办法干预,我只能尽力做到最好。” “刚才墨寒羽问我的时候我确实迟疑过要不要骗你们,但最后我还是决定说真话,因为我觉得说假话对你们没用。”尹玺晦笑道。 “况且经过我的观察,并不觉得你们会是过河拆桥的那种人。”尹玺晦笑着,“方才他遇到的排斥什么明明和你没有关系,但是在那个男生指着他的时候你主动站出来帮他说话,甚至为此和人结了仇,不是吗?” “如果我们不能达到你的逾期呢?如果你发现我们其实并不能帮到你,甚至反而会拖累你,到时候你又会怎么做?”秦枭问道。 尹玺晦想了想,道:“我如果说不介意你们肯定会觉得我在撒谎。但我想说,我做出这个决定的同时就表示我也接受了这个决定所带来的风险,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也没有人可以达到十全十美的地步。所以当你们有问题时我也会尽全力去帮助你们。” 尹玺晦笑道:“如何?” 墨寒羽:…… 秦枭没回话,心里觉得好麻烦。 不管是他的提议还是他这个人。 都好麻烦。 这明明还是个小鬼,就已经可以这样侃侃而谈,将自己的意思和想法表达到这种地步了,而且还这么聪明…… 秦枭感觉如果真要玩心眼他可能玩不过他。 这小孩前途无量啊。 秦枭瞥了眼墨寒羽,见他还满脸茫然,不禁叹了口气。 尹玺晦见他们不说话,又笑道:“我觉得我已经很有诚意了,只是交好而已。” 墨寒羽看了看秦枭,又看了看尹玺晦,最后默默点了点头,握住了他伸来的手。 秦枭叹了口气,不置可否。 尹玺晦笑眯眯地吃着饭菜,突然想到什么,抬起头问墨寒羽道:“刚才你们说的……我不是那个人,那个人是谁啊?” 秦枭:“啥?” 尹玺晦意外地看了秦枭一眼,刚想解释。墨寒羽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回道:“他刚才想看你是不是之前被他掰断指头的那一个,毕竟……” 墨寒羽做了个不可多说的眼神。尹玺晦心领神会,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秦枭:……? 秦枭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却见两人都没有想向自己解答的样子,尽管疑惑,但还是没有发问。 “诶,对了。”尹玺晦又问道,“你们的属性是什么啊?” 墨寒羽:“冰。” 秦枭:“不知道。” 尹玺晦:“哦,我的是箭——等等?你不知道?” 尹玺晦讶异地瞪着秦枭。秦枭面不改色地点点头。 尹玺晦又看向墨寒羽。 “确实是这样的。”墨寒羽点头道,“不知为什么,他的属性释放不出来。” 尹玺晦眼睛都瞪大了:“那,他这样……该怎么??” 没等墨寒羽说什么,秦枭对尹玺晦露出个稍带恶意的笑容:“是啊,所以我很弱呢,需要你们多多关照了。” 尹玺晦:…… 尹玺晦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破绽,最终无果而归,嘴角耷拉下来:“好吧……” 如果给尹玺晦按上副兽耳的话相信那两只耳朵能直接耷拉到地上。 秦枭好笑地浅笑一声,不再说话。 晚上,凤耀山将他们的武器都收了起来,包括墨寒羽那发光的短刃。 秦枭依依不舍地看了眼自己的刀:还没捂热乎呢。 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短细锋利的匕首。 申浩将他们带到了住宿地——是栋一层大平房,简陋而宽大,里面整齐地排列着长方形四角床。坚硬的床板上只铺了层薄薄的床垫,躺在床上就像躺在铺了层床单的地上。 床上的一切都是素白色。他们甚至不愿意出一点染色剂。 秦枭按了按床板,换上新发的衣服——这里的衣服是统一的,都是难看的墨绿色。 衣服胸前标着号码。秦枭是“99”,墨寒羽“33”,尹玺晦则是“52”。 鬼知道明明这一批甚至都不足60人,为什么排号会排到99。 秦枭面无表情,一屁股坐在床上。这里的床是可以随便挑的,不知道墨寒羽怎么想的,周围那么多空床,非要跑到他旁边,问他还说自己害怕。 他有啥害怕的啊? 秦枭搞不懂,但也没有拒绝,看着墨寒羽美滋滋地铺开被子,眼神发光地看着他。 秦枭:…… 这小孩为什么这么兴奋? 秦枭感觉他人设崩了。 明明刚开始见到他的时候他很高冷的。 ……好吧,不高。 但比较冷。 第15章 死人了 在临睡前凤耀山告诉他们,翌日要听哨声起床,并且在一刻钟内到他面前站好。秦枭便直接穿着这衣服睡了。而在这种天气下谁也不会想盖被子——如果不想睡醒后浑身是汗的话。 秦枭摸了摸玉坠,慢慢闭上了眼。 秦枭睡眠很浅,几乎在哨音响起的同时睁开了眼。 哨音尖锐,却不怎么响,让正处于睡眠当中的小孩很难被惊醒。 秦枭起身,本来想去叫墨寒羽,却见他也已经睁开眼坐了起来,但他显然还有些迷茫,将手插进头发中挠了挠。 秦枭便没有管他,自顾自地穿好鞋,见还是没有人起来,便重重地一脚踢在床脚,发出巨大的响声。 这一声响惊醒了无数小孩,纷纷起身,睁开迷茫的双眼张望四周。 尹玺晦醒来后只停顿了一秒不到,就反应过来翻身下床。 秦枭等了墨寒羽一下,见其他人还在忙乱,便没有再等,走了出去。 “你说这群小崽子反应得过来吗?”申浩抱臂,看向比自己低半个头的凤耀山。 凤耀山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小本子,头也不抬:“肯定不可能全部都到啊,对了申浩,那根香真的能刚好燃一刻钟吗?” “那是当然。”申浩皱眉,“你说第一个要多长时间才能到这里啊?” “……不知道。”凤耀山摇了摇头。 “那我估计在这一刻钟没一个能到的。”申浩大胆猜测。 凤耀山笑了笑:“那可不一定。” “嗯?”申浩有些意外,目光转向宿舍的方向,“你觉得谁会来?” 凤耀山笑而不语,脑海中浮现白天里的那两个与众不同的身影。 “申浩,打个赌怎么样?”凤耀山看向他。 “哦?赌什么?”申浩感兴趣地看了他一眼。 “我用我那顶级炁刃和你赌,如果你输了,就把你那坛樱花酿给我,如何?” “狮子大张口啊,不过你那不是宝贝得很,怎么会想和我赌?” “你就说行不行吧。” “行。你要赌什么?” “当然……”凤耀山瞳孔一转,“赌谁第一个到。” “你赌谁?”申浩看着他。 凤耀山本想说那天生邪修的名字,话到嘴边,脑中突然浮现一双冷利的黑眸,便不自觉转变了对象:“秦枭。” “雨华秦家的?听冬沐琦说这小子可有意思了,还把他伤着了,哈哈哈……”申浩想到昨天冬沐琦那张脸,幸灾乐祸道。 “你赌谁?”凤耀山笑了笑,问道。 “我?嗯……那就墨家的吧,叫什么……墨寒羽来着?”申浩想了想,道。 “你不是不看好他吗?”凤耀山有些意外。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申浩转头看向宿舍,见有人来,看到后却抽了抽嘴角。 “这俩人散步呢?”申浩忍不住道。 秦枭和墨寒羽慢悠悠地朝这边走,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跑起来!!”申浩没忍住,怒喊道。 墨寒羽被吼的一激灵,本能性顺从跑了起来。 秦枭顿了一下,还是跑了过去。 有可能是秦枭的腿略长一些,在最后一步跑到了墨寒羽前面,第一个到达。 虽然秦枭和墨寒羽一致都没觉得有什么,但凤耀山和申浩这两个可是先后经历了大喜大落。 凤耀山在看到秦枭不紧不慢地跑来时候心都跳出来了,但因为赌局也不能出声提醒,只能眼睁睁看着秦枭不打紧的慢慢跑,在最后一步超越时笑的嘴都裂开了。 申浩恰恰相反。 申浩肺都要气炸了。 “你是乌龟吗?废物吗?为什么不能跑快一点?快一点儿是能累死你?!!”申浩心都在滴血,目光刮在墨寒羽身上简直要把他刮成片。 墨寒羽不知所以,疑惑地看着他。 申浩对上墨寒羽的眼神,更生气了。 “你就不能跑得快一点吗?属蜗牛的吗?慢悠悠地走过来就算了,让你们跑你还在这儿不急不慢,怎么,散步呢?”申浩的目光像要把他活吞了。 “还有你!”申浩又把矛头转向秦枭,“整个人看上去漫不经心的,心思还挺细是吧?最后一步超过了,怎么不能死你呢?” 秦枭莫名其妙,觉得他很吵,微微皱眉问道:“我们好像并没有迟到。” “我当然知道你们没有迟到!你们——” 秦枭眼神冷下来,这人的声音吵得他耳蜗疼,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激动,但明显是因为他们两人,可他们按理来说并没有迟到,本不该遭到谴责的。 申浩瞪着眼睛看了半天,语塞片刻,又道:“还有,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们了,过来集合后要打报告!要报自己的序号!回答我墨寒羽,你是第几号?” 墨寒羽虽然不理解,还是答道:“33号。” 申浩阴阳怪气:“呦,这不是知道自己的号码吗?刚才看你们在这儿一站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还以为你们哑巴了呢。” 不是你给我们报到的机会了吗? 墨寒羽皱起了眉头,想说什么,强忍了下去什么都没说。 “好了好了,申导师。就不要和他们计较了。”凤耀山出来笑着道。 申浩冷冷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气冲冲地抱着胳膊,扭过头不再言语。 “52号尹玺晦,报到。” 刚来的尹玺晦觉得气氛不太对劲,看看这边看看那边,怯生生的报道。 凤耀山看了他一眼,笑呵呵道:“站好吧,以后记着只用报编号就可以了。” 尹玺晦一愣:“是。” 秦枭收敛了目光,站在旁边一言不发,深沉的黑眸看着陆陆续续报到的小孩。 “太慢了,太慢了!”申浩生气地说道,“昨天我是不是说过,要在一刻钟之内集合完成?这都快将近一个小时了!简直是没把我的话放心上!” 一个胸前挂着“7”号牌子的孩子好像有些不服气,小声嘀咕着:“这也太早了,而且哨声这么小,谁能听得到啊……” 秦枭在听到那孩子的前半段话时,心中就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果然,那孩子话音未落,一股杀气近乎贴着秦枭呼啸而过。 瞬间,孩子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当众人好奇回头去看他时,却没忍住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孩子口中吐血,右边胳膊扭曲到一个恐怖的弧度,胸膛一大片都凹了进去,连带着腿部的肌肉,近乎被刚才的那一道蛮力打成肉泥。 秦枭冷眼打量了一下。 被袭击了胸口,看样子胸骨凹陷,肺部被严重破坏,臂骨断裂腿部肌肉糜烂,没救了。 秦枭想着,扭过了头。 胸骨已经扎进了心脏,再加上他口鼻喷血,胸部凹陷,表示肺部血管破裂,血液倒流进入呼吸管…… 必死的。 秦枭没有再看,对已经知道结局的东西丝毫不感兴趣。除非那小孩拥有极高的治愈天赋,在刚才那一瞬间保护住了自己的心脏,或者能像他一样会吸收草木的生命来修复伤口,不然一定会死。 秦枭想着,感觉到气氛不太对。 抬头,见周围人的脸上都是一片空白,又或者应该说是把脑子的思绪印到了脸上,表现出这副样子。 慢慢的,终于有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开始浑身颤抖,控制不住地发抖。 随着一声剧烈的干呕声,像是有传染能力一样,陆陆续续地其他小孩也出现了干呕的现象。 那孩子的惨状成功引起了其他孩子的恐惧,不祥的气氛在人群中愈来愈浓。 这强烈的窒息感卷袭而来,像毒素般在人群中扩散。四肢仿佛被冻结,麻木的大脑在恐惧的支配下只会发出颤抖的命令,让人抖个不停,却什么都无法思考。 墨寒羽因为之前在那家店也看到过类似的惨状,便不怎么害怕,只是不由起了些怜悯。 此时太阳已经微微露头,金黄的阳光洒在训练场上,却没有为在场的孩子带来一丝一毫的温暖。 那孩子还有些气,但显然气不是很多,还是那种只进不出的。 秦枭看着他,突然想起一个词,叫做气若悬丝。 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应该很合适。 秦枭想到什么,看向墨寒羽,见这小孩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抖个不停或是干呕,便放下心来。 但秦枭其实是有些不明白的。 “为什么他们会觉得恐惧?”秦枭低声问道。 也幸亏墨寒羽早就回神了,才能及时听到他的话并给出答案:“有的是被这样的场面吓住了,有的是在害怕这样的场景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秦枭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是吗。” 凤耀山意外地瞥了二人一眼,显然也是发现了这两人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的反应。 凤耀山眯了眯眼,他现在有些好奇他们的家长到底是怎么教育他们的了,又是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中成长,才能在这种场景下还交谈自如。 秦枭有感应似的转过头,却发现凤耀山并没有在看自己,不禁皱了皱眉。 他发现凤耀山脸上的笑容不变,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那申浩袭击小孩这种事情肯定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我说过了吧?来到这里,你们就要时刻准备着,这里不会有人让着你们。我不管你们曾经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但在这里,现在,你们就要听我的。” 申浩低沉的声音如魔音般灌入在场的孩子中,众人忍不住抖了抖。 “我训你们你们就听着,除非你们有能从我手下活过去的自信。不然就会像他那样……” “其实我就算不出手,他最后也是难逃一死,像他这种不听从命令,不服管教的,注定不会好好听我们的话,不会认真做这些训练,到时候到了山里也是死。既然这样,还不如在刚开始的时候就了结了他,省的再让他浪费那么多资源。” 出了这种事,申浩这些冰冷的话语相信能给所有人心底留下深刻的印象。 尹玺晦也像其他小孩一样,注视着还在苟延残喘痛苦挣扎着的男孩,但他的眼中没有一丝恐惧,也没有一点怜悯。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黑色的眸子越发深邃,让人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数到三,站好。” 申浩恶魔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不等他数到三,所有人一个激灵全部扭回了头,强迫自己不再去看那还在发出声音的男孩。 气息近乎凝固,孩子们低着头,恨不得自己此时能瞬间学会隐身,消失在申浩面前。 墨寒羽微微皱眉,他还是有些不忍心,看那孩子还在痛苦的呻吟。 尹玺晦见申浩看过来,本能扬起了嘴角,却又好像意识到什么,又放了下去。 秦枭脸色不变,只是觉得那小孩的声音好烦,不如直接给他个痛快。 而还有一个孩子,脸上写满了迷茫,好像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申浩都没忍住多看了他一眼。 男孩胸口挂着“2”号的牌子,那纯粹迷茫的小眼神看着申浩也不禁犯迷糊。 如果是前三人是淡然看待的话,这个小孩就好像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傻乎乎地看着他…… 跟个傻子一样。 那孩子的喘息终于停了下来。 死了。 凤耀山心里叹了口气,轻轻抬手,手腕上的一条朱红色手链红光一闪,那具小小的人尸体便不见了。 凤耀山抬手,在小本上画着什么。 秦枭不动声色地将元气聚集在眼睛上,瞬间瞳孔变得血红,世界变得只剩下了黑、白、灰三色。 秦枭迅速地扫了眼凤耀山的本子,直接透过外皮看到了凤耀山在画些什么。 秦枭眨眨眼,那抹红色便快速消散了。 那个本子上,是他们每个人的编号、名字、家族、城市和国家。 也就是在场小孩的信息。 秦枭微微敛眉,凤耀山将那个孩子的一整页的信息全部划掉了。 死了,也就划掉了。 不过……竟然有那么多家族签订了协约吗? 秦枭想起尹玺晦说的话。按照他说的,那这些人看下来数量还真不少。 为了什么呢? 秦枭想知道,能让这么多家族签订的东西,要么是拥有巨大的利益——但看秦修云他们的表现好像不太像——要么,就是被胁迫的。 但谁能胁迫他们呢? 秦枭想起当时秦修云和秦季尘的交流,他们说甚至有皇家的孩子,他不认为堂堂一国皇室会被人胁迫到将皇子送到这里。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根据申浩的表现,他好像完全不在乎这些孩子的身份,不在乎他们的生死,他所倚仗的又是什么呢? 秦枭皱起了眉头。 他想不通。 第16章 晕了 秦枭气息有些紊乱,但步伐稳健,努力地让自己的呼吸稳定下来。 申浩说因为这一次集合太慢,所以罚跑一百圈,今天内完成。 秦枭目测了一下整个训练场,估摸着一圈大概有个一千米左右,一百圈…… 这是在要命。 秦枭是第一个反应过来开始跑步的,也是跑的最快的那一个,到现在为止已经领先他们一圈了。 应该说幸亏不是负重吗? 秦枭边跑边想,要是再负重可能很多小孩就直接这么累死在第一天了。 秦枭这么想着,瞥了眼努力追在他后面的墨寒羽。 墨寒羽呼吸已经凌乱,步伐轻重不稳,显然体能不太行。 秦枭估算了下,才跑5圈就已经这样了,看来体力不太行啊。 秦枭虽然想这么说,但看了看有些摇摇晃晃看上去马上要趴下的小孩,对比起来墨寒羽真是当中的佼佼者。 “其实我在想一个问题。”秦枭突然开口。 跟在后面的墨寒羽愣了一下,鼓足气跑了上去,努力和他维持在一条水平线:“什……什么问题?” “……”秦枭皱起眉,思索片刻,看向墨寒羽,“他有说不能用属性吗?” 墨寒羽确确实实愣住了,回想申浩说的话,半是迟疑道:“应该……没说过?” 秦枭点点头,理解了。 墨寒羽有些疑惑,待他向秦枭目光所视处看去,见那个胸牌上标着“2”的男孩正被一层蓝色的半透明水雾包裹,自己没动,水雾带着他在跑。 墨寒羽:……… 墨寒羽看了看四周快要累趴下的小孩,发现也有不少人看到了这副场景,纷纷使用出自己的属性帮助自己跑步。 看着明显变轻松的众人,墨寒羽也起了迟疑,思考自己也要不要这样,但看了眼旁边表情没有半点变化的秦枭,还是决定用脚跑。 “谁让你们用属性的?!”申浩看着他们越来越过分,怒吼声响彻整个训练场。 所有用了属性的都被吓的一激灵,有的直接从属性上摔了下来;有些一个脚滑面朝上后脑勺给地面来了个亲密接吻;还有的吓的直接趴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只有那个男孩,没有半点表情变化,好像根本没有听到申浩在说什么一样。 申浩大怒,迅速往前踏出一步,一条藤蔓突然从地底钻出缠住了男孩的脚,男孩猝不及防被绊了一下,不受控制地往前趴去。 令人意外的是男孩前肢没有半点反射性动作,就这么直直地趴在了地上。 秦枭看着缓慢缩回地面的藤蔓,眯了眯眼。 “我说不准用属性,你没有听见吗?”申浩眼神恐怖地盯着他,结合他刚才做的不少人已经开始颤抖起来,在心里已经给那个男孩判了死刑。 男孩缓缓抬头,好像才反应过来般从地上爬了起来,好奇地跺了跺脚,歪歪脑袋好像很是不解,甚至没有给申浩一个眼神。 “我在说你!你耳朵聋了吗?!”申浩走到他面前,高大的阴影笼罩住男孩,在他冷利的眼神下更显得吓人。 而男孩好像根本意识不到一般,看着申浩甚至还笑了起来,笑容很好看。 申浩:…… “来自星辰羽城,田家的长子。”凤耀山悄悄和申浩说着。“智商好像有些……” 申浩对上这纯粹宛如星辰的眼眸,只觉得碍眼至极:“那又怎么样?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他没有听从。我之前也已经说过了,如果没有活下来的实力,就只能乖乖听话。” 申浩说着,猛地向男孩挥出一巴掌。 男孩的周身在申浩的炁碰到的同时,升起了一层水蓝色的炁,好像只存在了一瞬间。接着,男孩被申浩打的倒飞出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男孩直接砸到了正观察这边的墨寒羽身上,还带着他倒滑了好几米。 墨寒羽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大个人向自己飞来,被砸的眼冒金星头蒙发昏,还一下子被创飞好几米,反应过来后只觉得后背火辣辣地疼。 虽然在碰到的一瞬间有防御,但因为害怕伤害到男孩,墨寒羽还是收敛了一下,导致自己受了些轻伤。 墨寒羽倒吸一口凉气,缓缓将身上的男孩推开,捂着后背。 秦枭怜悯地瞥了他一眼,真倒霉啊。 男孩缓缓起身。墨寒羽虽然只碰了他一下,却已经惊讶地发现他身上竟没有一点伤口! 要知道之前那个可都死了啊! 申浩留手了吗? 墨寒羽眼神微动,想了想刚才的场面,又觉得不像。 秦枭想了想,伸手将墨寒羽拉了起来。 墨寒羽低头看了看还坐在地上、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的男孩。 男孩不知道墨寒羽心里的惊讶,冲他露出个笑容。 墨寒羽微微皱眉,对他伸出手。 男孩好奇地盯着墨寒羽的手,好像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墨寒羽没有说话,伸出手握住男孩的手,把他拉了起来。 墨寒羽回头见申浩大步向他们走来,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头,不安地往秦枭身侧靠了靠。 “你为什么出手帮他?”申浩直勾勾地盯着墨寒羽,冷声道。 “他砸着我了。”墨寒羽道。 “我在问你为什么在明知道他忤逆我的情况下,被我一巴掌打出去后,还要把他拉起来?!”申浩几乎一字一句地问道。 墨寒羽又是往后退了一步:“本能。” 申浩:“啊?” 墨寒羽面色不改:“我心地比较善良,看不得人受伤。” 申浩都要被气笑了:“善良?刚才死那个孩子的时候你一声不吭,现在善良起来了?” 申浩说着,脸色阴沉下来:“还是说,你也要反抗?” “导师。”秦枭突然开口,“我觉得我们并没有做出忤逆你的行为。” 见申浩看向他,秦枭继续道:“我们从头到尾都没有使用过属性,要真说起来,你一开始也没有提出不能用属性这一规则,而在你提出之后,他可能只是没有听清,或者因为属性原因听不见罢了。从头到尾不也没有出现明显反对你的表现吗?” 旁边的小孩听到秦枭的话都忍不住倒吸口凉气,显然被他这公然反驳的话语惊的不轻,不禁往后退了退,想要离他们远一些。 “哦?”申浩冷笑一声,威压像堵墙似的压下来,“所以你在质疑我的行为吗?” 秦枭定定地看着他,不知为何他心中突然很慌,不由看了看天。 因为大早上起了朝霞,现在天空乌云密布,阴沉的天气看得秦枭胸口发闷——虽然其中也有申浩的原因。 申浩的威压还在不断释放,秦枭眼前阵阵发黑,不太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墨寒羽看出了不对劲,向前一步挡在了秦枭面前:“人是我扶的,和他无关。” 申浩不屑一笑:“你说无关就无关?” 墨寒羽瞥了眼还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的男孩,知道他用不上了。申浩身上散发的威压着实吓人。墨寒羽忍不住释放自己的炁,想以此来减轻精神上的负担。 凤耀山慢慢皱起了眉,心中不满申浩的行为,却也不好公然和他唱反调。 秦枭晃了晃身子,看上去马上就要晕倒地。 申浩瞥了眼不对劲的秦枭,面上不显,心里有些犯嘀咕,他没用多少力啊?这小孩不至于这个样子吧? 秦枭眼前发黑,猛然往后退了几步,摇摇晃晃好像喝醉了酒。 秦枭不断地做深呼吸,身上大汗漓淋,短短几秒钟内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 秦枭皱紧了眉头,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身体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单手撑地,一只手不自觉捂住了心口。 头顶隐约响起了轰鸣声,秦枭茫然抬头,眼前一片漆黑。 胸口的玉滴冰冷至极,其中的寒气突然散开,深入到他的筋脉骨髓,好像四肢都被冻僵了。 头开始剧烈地疼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醒了一样。 秦枭捂住头,迷迷糊糊间隐约听到墨寒羽惊恐的呼声。 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秦枭想着。 这被雷劈的感觉,真的太绝了! 秦枭终于还是晕了过去。 申浩觉得他在碰瓷。 他连巴掌都没出呢,这小子直接给他瘫地上了??? 他刚开始还以为他在演戏,直到看见一道惊雷劈了下来。 申浩:…… 申浩:哇哦。 太他娘壮观了! 申浩有一瞬间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发什么毒誓了。 旁边的墨寒羽大惊失色,吓的双腿一软连滚带爬地跑到秦枭旁边,见他被雷劈的焦黑,气若悬丝虚弱至极,心中不由一慌。 不会就这么被雷劈死了吧? 墨寒羽心里刚起这个念头,鼻头一酸,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这……这是咋了啊?”尹玺晦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他跟他们差了大半圈,好不容易才跑过来,就看见了这么一幕。 墨寒羽茫然地摇了摇头,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般,哗啦啦地往下掉。 尹玺晦为难地看了看不知所措的墨寒羽,又看了看面色阴沉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申浩,试探道:“……导师?要不……救一下?” 申浩看了眼不远处的凤耀山,示意让他过来。 凤耀山几乎瞬间到了这个地方,俯下身想去检查,就在他手指即将触碰到秦枭额头时,意外横生。 突然间,毫无征兆的,以秦枭为中心猛散发出股铺天盖地的威压,霸道蛮横至极。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这股凶狠的气息,竟让凤耀山和申浩同时产生了惧怕。 凤耀山及时收手,猛地起身,心惊胆战地打量着面前昏迷的小孩。 凤耀山和申浩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眸中看到了其中的惊惧。 “为什么会这样?”申浩走过来问道。 那股气息已经消散不见了,但凤耀山的心依旧在强烈地跳动。 凤耀山咽了口唾沫,摇了摇头:“不知道。” 尹玺晦不明所以,抬头看了看凤耀山,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突然脸色大变,再看旁边的墨寒羽,发现他也像自己一样,依旧毫无察觉,甚至还在掉眼泪。 “……别哭了,现在哭也不管用不是?”尹玺晦劝导道。 墨寒羽瘪着嘴,眨了眨眼,狭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第一次看他表情这么丰富。 尹玺晦想着。 如果秦枭现在还醒着,肯定会对他的话表示赞同。 申浩乱糟糟地看了秦枭一眼:“要不把他送到——” “不行。”凤耀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提议,“把他送去那群人面前,可比死还难看。” “那你怎么办?刚才那绝不是错觉。如果他醒了之后不受控制,你该怎么办?”申浩问道。 凤耀山咬牙:“什么受不受控制的,他刚才不是什么都没做吗?你刚刚要是不那样他估计也不会这个样子。” 申浩莫名其妙:“我咋了?我刚才也就是吓吓他们好吗?那姓田的小子我都留手了!” “你那叫吓吗?”凤耀山想起他刚才的行为,要不是这么多小孩看着他非得给他一巴掌,“杀一个杀鸡儆猴就算了,你自己看看你那样子好吗?” 凤耀山和申浩谈论的声音很小,小到墨寒羽都听不清。 申浩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抱臂道:“那你说怎么办?” 凤耀山看了看躺着墨寒羽怀里的秦枭,迟疑片刻,再次俯下身去探。 这一次没有再冒出那强大的气息,他顺利地摸到了秦枭的额头。 凤耀山心底微松,试探地用炁查看秦枭的身体。 “内脏没什么大碍。”凤耀山眉头微松,看向墨寒羽道,“甚至皮肤上也没什么大的损伤,一两天就好了。” 墨寒羽这才放下心,擦了擦鼻涕,看着秦枭不说话。 申浩扭头,不经意和还在傻愣的男孩对上眼,想起凤耀山的话,糟心地挥了挥手,不和他计较了。 刚才那股气息只爆发出了一瞬间,就能让他和凤耀山同时感到恐惧,那就代表这气息的主人实力强大,但理论上来说如此强大的气息,能让他都产生了几分动摇,附近的小孩却依然能意识清醒,行动自如,这就代表这股气息的主人是专门针对他们两人所发出的。 这是警告吗? 申浩心里嘀咕。 这个气息很强大,也很陌生。 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残存下来的力量还是别的什么,但很明显跟气息的主人有联系的就是面前这个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小孩。 他本是想把这小孩交给那些缚尸者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但看凤耀山那反应,只能就此作罢,左右他没有从那股气息中感觉到杀意,最多也是威胁而已。 还是从长计议吧。 第17章 邙灵 秦枭昏迷前,隐约听到了一声叹息。 再睁眼时,却是一愣。 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水面,清澈透亮,宛如镜子一般,能清晰地倒映出上面的景象。而自己正站在这清晰的水镜上,光着脚,脚底和水好像隔了层看不见的屏障,没有半点水的触感,但秦枭踏了踏,发现水面跟着自己的动作起了层层涟漪。 秦枭低头,俯身想去触摸水面,指尖触碰,光滑细腻的触感传入脑中。 秦枭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上并没有衣服。 秦枭微微皱眉,环顾四周,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突然,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刚开始很微弱,听起来飘忽不定,步伐却又很稳健,十分有节奏,而后越来越响,大到像是拿着夔牛做成的鼓在哐哐地敲。 震的耳朵疼。 秦枭皱了皱眉,环顾四周,竟无法判断声音发自哪里。 一只手突然拍在秦枭肩膀上。 秦枭一僵,猛地转身,没有半点犹豫地提拳向后方打去,却在半道被人捏住。 秦枭在看清身后人的面目后陡然卸力,松了手。 “……师父?”秦枭试探地问道。 “呦,还能认识我呢。我还以为你这么舍己为人大义凛然的都忘了我是你谁了呢。” 这阴阳怪气的话语把刚起了激动情绪的秦枭砸懵了。 秦枭有些无措:“师……师父,我没……” “是吗?呵。” 面前的人显然很是不屑,嘴角露出几分嘲讽的笑意,灰色的眼眸冰冷的让人窒息。 面前这人,身材高挑削瘦,身上披着件宽大的白袍,堪堪遮住身体。 虽然有着一头垂直到腰的银灰色长发,面容却是意外的年轻,灰白色的眉间藏着几分戾气,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泛着如同死人般没有半点血色,甚至他的皮肤都是煞白的,宛如死了几天的尸体。 “尸体”抬起手,在胸前抱臂,看着秦枭冷笑:“之前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现在成结巴了?” 秦枭语塞:“我……” 邙灵身上的气质与武罗不同,他周身都泛着死气,仿佛长期在乱葬岗生存般,从他的身上感觉不到一丝活人气息,也没有半点世俗的庸性。 邙灵冷眼目睹秦枭开始慌乱,不仅没有出言安慰,反而冷冷一笑,对他现在这副表现很是不屑。 要不是他当时跑的快,这小屁孩早就魂飞魄散了。 现在慌起来了? 当时怎么不想着找他? 遇到事不找他,在外遇到委屈了不说,发现了个惊天大事也不说,被抓去坐牢了还不说,甚至被人千刀万剐了他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邙灵想着,冷笑不止。 他是在山里甚少出门,但他给他的那东西呢?和他说一声很难吗?那东西给他前他还迟疑想着万一这小子有事没事叫他怎么办。 好家伙,那可真是他想太多了。 在外跑了几十年,除了回山那几天就没和他联系过。 真是能耐啊…… 邙灵回想起他匆匆赶到时的场景,心中郁气横生,看了看秦枭,终于没忍住给了他一巴掌。 这看似轻轻的一巴掌打的秦枭直接倒飞十米开外。 秦枭的头像要裂开似的疼痛,但他什么也没说,从水镜上爬起来又跑到邙灵身边。 邙灵闭了闭眼,当日的画面还是不停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自认没什么感情,这捡回山的小孩他也没怎么管过,在山上一直都是散养,偶尔想起来了心血来潮教给他些保命的法子。 这小孩虽然天赋不怎么样,但学起来用功,而且还没闯过什么事,邙灵对此感到很满意。他对人类那种哭闹的崽子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果乖一点像枭这样的,他还是可以耐下性子说几句话的。 因为他感情很淡,所以在枭十几岁就要出山找人的时候他没管,即使知道他就算找一辈子也找不到,他也没有阻止,只是给了他能联系他的信物,告诉他有生命危险捏碎了找他。 然后他转眼就忘了。 因为枭出去几年没联系过一次,他也没在乎过,就这么忘了。 直到有一天,枭满身是伤地跑了回来,他才恍然记得他跑出去了。 他不经意地问了下,却被轻描淡写地糊弄过去,于是他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枭没遇到什么大事。 毕竟人类是种脆弱的生物,如果出现他们解决不了的东西或事,他们会本能性寻求外界的帮助,或是找人帮忙,或是求神拜佛。 所以邙灵理所应当地认为枭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会找他,或者去找山上的一些鬼魂。 虽然每次枭回来时身上的伤口都在增加,但邙灵还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山上的那么多亡灵,哪个生前没受过几次伤呢。 直到其他山的来找自己。 告诉他人类一直在搞的东西,告诉他他们有危险了。 但邙灵认为就算失去力量也没什么,大不了也就是消散在这天地之间而已,不值得慌乱。 生与天地,死于天地。 这没什么。 邙灵本是这样想的。 结果他从那家伙嘴里听到了枭的打算。 好家伙,这小屁孩准备用自己的血做引,以灵魂为代价,让那人类的什么法阵直接废掉。 不得不说这个想法很好,如果是其他对象邙灵也许还会呵呵一笑想着这人还挺有用的。 但这是自己山上的人。 邙山没有规则,任何亡灵都可以栖息在这里,也可以自行离去。 但这是他徒弟。 虽然他从没做到人类对师父这个称呼的那些标准和事情,但好歹也挂了个名,是生是死,应该让他知晓。 而不是在什么都没和他说的情况下就自顾自地决定让自己去死,还想以此来保证他们的存活。 这小屁孩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他需要他来保护吗? 人类对神的祭拜在近百年以来已经越来越冷淡了,这些他都知道,但他毕竟和其他的不一样,不需要人的信奉,所以也从未在意过。 其实其他山里的对有没有信奉者也无所谓,有就开心,没有也不失落,毕竟这都是人类自己的选择。 但想要他们毁灭这一点,他们着实没看懂。 枭这种行为令他们很感激,但他们也从心里觉得没必要。 没有必要为他们这么做。 邙灵知道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想要保全他们,但邙灵对他这种什么都不和自己说, 就自顾自做决定这样的行为十分不满。 虽然不满,人还是要带回来的。 结果到地方发现人灵魂已经散了。 不得不说那个人类如此张狂是有原因的,虽然那个阵法已经弥灭,残余的些许能量还是对他产生了影响。 虽然不多。 邙灵第一时间封锁了飞散的灵魂,再晚一步估计就直接没了。 邙灵落到台上,没有理会现场那么多惊呆的人类,转身去看几乎不成人样的徒弟。 那一瞬间,邙灵感觉自己的心里好像有什么被点燃了一样。 那是股极其陌生的情感,好像要把他一整个都燃烧殆尽似的,令他不受控制地颤抖。 于是邙灵挥手夺走了在场所有人的性命。 除了一个女人。 他在她身上感觉到了枭的气味。 邙灵轻而易举地将枭的魂魄揉成一团,发现少了一魄。 于是他又去找了。 找到后就同意了其他山上的提出的意见。 这个意见白泽也和他说过,但他当时拒绝了,理由是他觉得人类对他的恶意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又没办法造成实质性伤害,他也不会去打扰那些人类,说就让他们说去吧。 白泽感到有些可惜,却没有强求,他们离开了。 而邙灵当时也没料到自己在他们走后的几十年再次提起这个提议。 移山倒海的提议。 白泽意识到人类已经不需要他们了,并且对他们产生了十足的恶意,在如此下去会对众多生灵造成毁灭性伤害,于是它准备找一个还在初步形成的世界,将山海转移,想另寻一处生存。 当时邙灵觉得它在痴人说梦。 但白泽依旧坚持,邙灵便没有阻止。 他们成功了。 邙灵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原本有山的地方空出又大又深的空洞,虽然很快就被土地填满,形成平原。 邙灵虽然有意识到白泽的话正在逐步灵验,却还是没有选择正面对抗。 直到发生了这样的事。 邙灵通知其他山里的神时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其他山上的也没有意见,同意了下来。 于是他在聚齐枭的灵魂后带着众多来到了这个世界。 他在这个世界感觉到了白泽的气息。 在降临到这个世界之后,一夜之间大陆横添了许多山脉,虽然知道在人类那里也许会引起巨大的轰动,但邙灵也没有空余的心思去理会了。 毕竟是做到了如此程度,邙灵理所应当地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排斥。 但当时的他虚弱至极,没有半分力气反抗,如果强行抗下会直接消弭于天地。 但他还想着把枭的灵魂安顿好再走。 于是他躲了起来,悄无声息地藏在人世间数余年,终于找到了个看上去不错的人类家庭。 那个人类家庭看上去气氛不错,邙灵还是挺满意的。 那个女人肚里的胎儿已经成型,但不知为何一直没有灵魂筑住,导致一直胎像不稳,再如此下去很快就会流产。 于是邙灵把灵魂塞了进去,顺便帮她稳了下胎。 掐算着人类降生的日期,邙灵在其出生当天出来了。 也被所谓的天道察觉到了。 在遭受了数百道天雷后,邙灵虚弱的近乎无法保持形体。 但他还是去看望了刚出生的枭。 这辈子他冠上了人类的姓氏,姓秦。 还不错。 邙灵想着,他本以为自己会直接消散。没想到被那个麻烦的帮了下,在他留下的物件里沉睡。 直到今天。 邙灵抬眼,再次看了看对面沉默的秦枭,叹了口气。 “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这儿吗?”邙灵问道。 秦枭愣了下,摇了摇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轻声道:“我先前也遇到了两位……” “武罗吗?”邙灵揉了揉眉心,他从秦枭的灵魂中察觉到了武罗的气息。 秦枭点点头:“是的。” 邙灵叹了口气,盘腿坐了下来,点点下巴示意了秦枭。 秦枭也和他一样盘腿坐下,挺直腰板与其对视。 “这里是你的魂海。”邙灵点点水面,道,“这个世界是我带你来的,顺带着把其他的家伙也带过来了。所以这个世界除了本土的,还有原先的那些家伙。” 秦枭静默片刻,问道:“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我从这里察觉到了白泽的气息。”邙灵直接侧躺了下去,衣服下滑露出了大片煞白的胸膛,“就直接过来了。” 秦枭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两人就这么沉默下来。 邙灵不知道怎么交流。秦枭也不先开口,等着邙灵发话。 邙灵麻烦似的“啧”了声,眉头微微撇起,食指在水面轻敲。 瞬间,整片魂海阴沉下来,原本明亮的天空乌黑阴沉,中间夹杂着阵阵闪电,轰鸣作响。 水面也变得阴沉,仿佛被墨水渲染了般,没有半分光亮。 在如此阴沉恐怖的气氛下,秦枭脸色未变,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邙灵好似漫不经心地问着。 秦枭沉默着,抬头看了看云层中的闪电,摇了摇头。 “这里虽然是你的魂海……也可以说是你的灵魂深处,但在这里你并不能控制,也不能阻止我,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很强大。” “是的。”邙灵坦然应下,“因为我比你在灵魂上强的多,所以在这里你不是第一控制者,我才是。”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不能让人随意进入魂海?” “这只是一方面。”邙灵慢悠悠地敲着水面,“你知道,我们都只是意识凝聚而成的形体,死后并不会像你们人或是英招他们那样留下尸体,而是直接消散。” “所以我们并不拥有魂海,但能在你的这里休养生息。” “而且你到现在都没有发现,除了我,还有两个在这里。”邙灵声音虚幻,像是无数冤魂发出的哀叫。 秦枭愣了下。 “出来。”邙灵微微支起脑袋,懒洋洋道。 水面开始泛起波痕,仿佛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秦枭低头看去,见水面下晃然出现了条庞然大物。其全身通黑,宛如一条龙似的在水下呈s形游动。 邙灵不耐烦地“啧”了声。 那东西马上窜出来了。 水面破开,水浪掀起又下降,多出了个身影。 那身影走了过来,样子逐渐显现。 秦枭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龙角。 一双暗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长而宽的嘴巴张开合上,竟从中吐出人言:“你好你好。” 秦枭:“……啊你好?” 身影全部显形,龙头威风凛凛,身体也是十分健壮,肌肉隆起,腿部修长,全身尽光,什么都没穿。 没错,这是个龙头人身的古怪生物。 秦枭早在邙灵告诉他这是他魂海的时候就不学自通地变出了套衣服穿上。 那身影也不觉得尴尬,就在秦枭身前学着他的姿势坐了下来。 “计蒙。”邙灵指了它一下,向秦枭介绍。 秦枭点头,看了看它,又看了看邙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计蒙看着他,没有说话。 邙灵觉得他们自己会交流,就在旁边看着。 但秦枭看着计蒙那粗犷又有些帅气的龙头,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计蒙看着秦枭,毕竟自己在他灵魂里藏了这么些时间,之前遇到武罗他们也一直没吭声,不自觉心虚地抿了抿嘴,不好意思先开口。 气氛就这么沉了下来。 第18章 计蒙 秦枭和计蒙面面相觑,双方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就有些尴尬。 “……您是什么时候……在的呢?”还是秦枭先开了口,问道。 计蒙沉默片刻,干笑两声:“就是在你第一次被雷劈的时候。” 秦枭:……? 计蒙硬着头皮道:“哎呀,当时我就从你身上感觉到邙灵的气息了,就想着去找他,结果你猜怎么着?哈哈那雷就跟着劈下来了哈哈哈……” 计蒙说着说着越来越心虚,最后闭上了嘴。 所以当时那三道天雷是在劈你啊!! 秦枭看着计蒙的眼神不太对了。 “……主要是当时我再出来那也不太好,就,你当时不是失去意识了吗?就趁着机会溜进来了哈哈哈……” 计蒙见秦枭的神情越来越不对,默默闭上了嘴。 “诶你要是觉得不行你再打回来嘛!”计蒙说着,伸出了双手,眼睛一挤扭过头去。 秦枭:…… “不……不必了。”秦枭抽了抽嘴角,摇了摇手婉拒了他的好意。 秦枭扶住额头,片刻问道:“那刚才呢?” “刚才是因为我。”邙灵道。 秦枭:…… 秦枭的唇瓣抖了抖,好像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强行咽了回去。 邙灵看出他在想什么,继续道:“你知道这里有一种叫做属性的东西吗?” 秦枭听到这个,提起了精神:“知道,但不知为何,我并不能使用。” 秦枭虽是这么说,但在心底已经有了猜测,他暗恻恻打量着邙灵。 邙灵也是很直接,承认了他心里想的事情:“是我做的。” 秦枭不解:“为什么?” 邙灵斜了计蒙一眼,冷笑一声:“当然是因为这家伙。” 计蒙心虚地挠了挠脑袋。 见秦枭还是不解,邙灵也没有卖关子,和秦枭解释起来。 “当时你第一次吸入这个世界的能量,叫什么……炁来着?反正就是那东西。那个东西不是在你体内引发了暴乱吗?——其中也有一部分他的原因。” 邙灵说着,再次看了计蒙一眼。 “按你们这里的正常情况来说,引气入体后就可以释放出你的什么属性。那个属性说起来其实也算股独立的力量,并且拥有基础的意识。” “但因为你当时体内已经有三道气息在搅乱了,虽然有两道你自己就压下去了,计蒙的自己也很快平息下去了。但当时我在沉睡,意识不清,只感觉到有股陌生的气息想要靠近,就顺手将那个东西镇压和你的灵魂隔开封住了。” 邙灵说着,没有半分心虚。 “直到今天,那股气息应该是被镇压的有点久,急切地想要和你融合,就暴走了。”邙灵支着手肘坐了起来,伸出右手,变戏法似的从手心上方突然出现一黑色小球。 “把我给吵醒了。”邙灵说着,捏了那小球一下,天空瞬间炸现一道惊雷,“我隐约听着这东西对你还挺重要的,就想着把你叫进来交给你。” 邙灵说罢,将小球丢到了秦枭面前。 秦枭接住,这黑色小球刚接触到他的手心,瞬间就融入进他的灵体之中。 又是这样。 秦枭捂住头,这熟悉的疼痛感。 秦枭本想继续就这样硬挺过去,不曾想身边的计蒙突然伸出手指点了下他的百会穴,疼痛瞬间消失,感觉整个人身上的气息都舒畅了不少。 秦枭刚想道谢,计蒙连忙摆摆手,表示不用。 秦枭便低头握了握手,随着意识微动,手心乍然浮现黑色雷电,像是花一般绽放到自己的手心。 “这应该就是你的属性。”邙灵看着秦枭手中的雷电,道。 秦枭看着手里的黑色雷电,不禁笑出声来。 计蒙感觉他的笑声有些诡异,没忍住往旁边移了移。 邙灵也是第一次听到他这个的笑声,不禁挑眉问道:“怎么了。” 秦枭微微松手,雷花瞬时散去,而他却笑声不止,甚至捂住了嘴:“不,没什么。” 只是想想自己以后也可以劈人,多多少少有些兴奋。 计蒙静默片刻,悄悄对着邙灵传音【这孩子不会让雷劈傻了吧?】 邙灵:…… 【我觉得被你气傻的概率更高一些。】 邙灵面无表情。 还好秦枭并没有笑多久,片刻后便安静下来,只是一直勾起的嘴角显示自己的心情很不错。 “对了,师父。”秦枭像是想起什么,看向邙灵。 邙灵漫不经心地侧躺着:“嗯?” “……墨泽是谁?” 气氛好像变了。 秦枭能感觉到。 一瞬间变得冷利无比,即使这是在自己的魂魄深处,也能感觉到邙灵身上所散发的恐怖气息。 计蒙听到其名字,吃了一惊,眼睛滴溜溜一转,没有说话。 邙灵浑身的气质都变了,气氛肉眼可见的冷了下去,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戾气好像能直接将人刺伤。 “你说谁?” 邙灵的声音格外冰冷,甚至散发着几分杀意。 但凡识相点的都已经打消了继续问下去的念头了,可秦枭就像没有注意到似的,依旧平静地注视着邙灵。 “墨泽是谁?” 邙灵缓缓坐了起来,随着他慢悠悠的动作,气氛越来越凝重,令人窒息。 计蒙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动声色地露出几分看戏的眼神。 “你为什么会记得这个名字?”邙灵灰色的眼眸中看不出情绪,正正地看着他。 秦枭没回答这个问题,继续问道:“师父,墨泽是谁?” 邙灵没有说话,气氛就这么僵持着。 “武罗是吗?”邙灵突然歪了歪头,发丝随着动作垂落。 “不是。” 邙灵冷笑一声:“有没有人类告诉过你,你不会说谎?” “没有。” 秦枭眉头未动。 邙灵沉默片刻,扭过头去:“自己去猜。” 邙灵说着,重新躺了下去:“封印我是不会解的,你想起来是你的本事,想不起来就算了。” 秦枭置若罔闻:“我遇到了和他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邙灵又坐了起来。 计蒙眼神放光,目光中藏着按耐不住的兴奋。 这是他能听的吗? 秦枭停顿片刻,补上了一句:“——我现在和他成为了朋友。” “呦——”邙灵笑了出来,这一笑好像天都亮了起来。 “朋友啊?”邙灵话语中带着明明晃晃的嘲讽,“不错,继续这么处着呗。” 秦枭皱起了眉头。 邙灵像看不到一样:“你们人类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祝你们友谊长存。” 计蒙没忍住笑出了声。 邙灵又好像想起了什么,看向秦枭:“你知道从出生开始就一直跟着你的那个东西是什么吗?” 秦枭愣了一下,觉得他是在说挂在脖子里的玉滴,想了想,摇了摇头:“不知道。” 邙灵又笑了一下:“不知道啊,那就行。” 秦枭:? 秦枭疑惑,还想问什么,却见邙灵并没有要为他解惑的样子,只能忍了下来。 秦枭看了看计蒙,发现他都要乐开花了。 憋笑憋的他胳膊上的羽毛都在抖。 计蒙察觉秦枭看过来,连忙收敛了笑容,不敢太放肆,朝他微微一笑。 这样的笑容在他龙形头颅上显得有些滑稽。 “你确定那个和他长的一模一样吗?”邙灵问道。 “是的,虽然他和我同岁,还没有完全张开,但样子已经有七分相像了。”秦枭回忆了一下,肯定道。 邙灵好像有些意外:“你确定他和你同岁?” “是的。”秦枭想到墨寒羽,肯定地点了点头。 邙灵好像很感兴趣,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那你去吧,我过不久还是要沉睡的。” 秦枭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我睡觉的时候,有什么解决不了的找他。”邙灵指了下计蒙。 秦枭看向计蒙。计蒙朝他点点头,算是回应了邙灵的话。 秦枭便点头答应下来。 “对了。”邙灵又想到了什么,看向秦枭,“你不用担心,山上的我都带过来了,自然也包括她,现在就在你魂海里睡着呢。” 秦枭点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问道:“那您在去到刖台时,那里的人……” 刖台?是他死的地方吧。 “全杀了。”邙灵轻描淡写地说道。 秦枭心里却猛地一紧:“全部?” “啊,留了一个。”邙灵道,“我看她身上有你的气息,应该是和你接触过,是你的朋友?” 秦枭放下心来,听言却是垂下来眼帘:“不算。” 邙灵了然地点了点头,没有在意:“那你出去吧,没你事了,有事灵魂交流。” 秦枭刚点了下头,就被邙灵挥手扇了出去。 天旋地转,陷入一片混沌。 “……为什么不和他说你受伤了?”计蒙正色问道。 “告诉他干嘛?告诉他能好?”邙灵莫名其妙。 计蒙:“……所以他和墨泽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邙灵面无表情,“当时他也就八岁,被墨泽带了一段时间,回头就跟那些人类着了魔一样,才十几岁就非要出去找他。” “那怎么可能找得到?我记得当时墨泽早就走了。” “是啊。”邙灵淡淡道,“所以他找了一辈子都没找到。我以为他找个两年就会放弃来着。” “等会你没和他说吗?”计蒙突然意识到什么,猛然看向邙灵。 “没啊。”邙灵对他这一惊一乍好像有些不满,“和他说干嘛?他找不到自然就放弃了。” 计蒙:“……那他放弃了吗?” 邙灵:“没啊。” 邙灵回答完,才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面对计蒙难以明说的表情,邙灵面色不改:“所以我把他记忆封着了,省的他又跟什么一样……不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幻成小孩。” 邙灵好像有些嫌弃:“脸都不要了。” 计蒙:“你先别这么笃定,况且人家不是还帮了你吗?如果没有他的帮助,你当时就直接消散了。” “那又怎么样?”邙灵冷冷看了他一眼,“没了就没了,我正好乐的安稳。” 计蒙也是知道他的性格,听言无奈地耸了耸肩,没有再说什么。 “……我还是要去看看。”邙灵沉默顷刻还是有些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转世?” 所以在你心里不也是默认了人家是真的只有几岁吗? 计蒙暗自腹议。 他们可以直接以灵体的形态出来,就像灵魂状态差不多,一般的人类根本感觉不到,也看不见。 秦枭在一片昏暗中睁开了眼。 刚睁眼就看到了张白皙娇嫩的面孔。 秦枭本能性一脚给他踹下了床。 那人也是反应迅速,在被踹到地上时本能地一个后滚翻减轻了伤害。 虽然伤害减少了,被踹的腹部还是在隐隐作痛。 “你醒了?”墨寒羽本来还呲牙咧嘴地揉着屁股,看到秦枭睁开的黑瞳,惊喜道。 秦枭直起身,现在正是黑夜,看不太清屋里的景象。但秦枭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没有说话,目光逐渐在他和他的床铺之间流转。 墨寒羽看出了秦枭的疑惑,一屁股坐到他身边,小声和他解释:“我有点累,这两天帮你包扎完就直接睡在你床上了。” 秦枭这才注意到自己胳膊上和小腿上缠着的绷带。 秦枭试探地动了动,绷带处传来轻微的刺痛。 秦枭不仅皱了眉。 墨寒羽以为他不记得了,便道:“你已经昏迷了两天了,被那雷劈完后你就一直气息微弱,好像失了魂一样。我和尹玺晦把你抬到屋里,帮你稍微包扎了下。” 墨寒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秦枭看到了他手肘处多了些疤痕。 墨寒羽笑道:“这两天一直在跑步,应该是要训练我们的体能,一直都是一百圈,跑完才可以休息。” 墨寒羽见秦枭一直盯着自己胳膊上的伤,不好意思地藏了下:“我跑步的时候没注意摔了几脚……哈。” 秦枭依旧没有说话,本能想去摸脖子里的玉滴,却摸了个空。 墨寒羽见秦枭的动作,马上会意,不知从哪个地方摸了出来:“你昏迷之后那一段时间凤耀山和申浩在研究你,我看你昏迷时握着,就想着应该对你很重要,就藏了起来。” 墨寒羽说着,将它递给秦枭:“现在你醒了,还给你。” 秦枭边接过重新系在脖子上,边向墨寒羽道谢。 墨寒羽边干笑着说不用,边起身想要离开。 刚才秦枭的反应,显然是不喜欢别人睡他的床,如此看来还是主动回到自己床上比较好。 秦枭看着墨寒羽,没有发声。 他在想事情。 根据墨寒羽刚才说的,他们每天都要跑够一百圈才可以休息。他虽然没有跑完,但刚开始那几圈也能大概计算出需要消耗多么大的体力,如此庞大的运动量,毫不夸张的讲,跑完后肌肉的损伤、累到虚脱、瘫软甚至尿血睡死都是正常的。 但墨寒羽说,他回来后还有帮他包扎。 秦枭能从绷带的状态感觉到墨寒羽没有说谎。 这条绷带是刚包扎不久的。 为什么? 秦枭不能理解。 于是他问了出来。 “墨寒羽,为什么?” 墨寒羽听到动静,回头,见秦枭坐在床上,那双黑色的瞳孔闪着不知名的光芒。 “什么?”墨寒羽不解,又回到了秦枭身边。 “为什么帮我包扎?”秦枭一边解绷带,一边问道。 墨寒羽看着他的动作,皱了下眉:“我们不是朋友吗?而且你当时帮我说话,这些小事不是很正常吗?” 秦枭解开绷带,暴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皮肤。 想想是因为什么被劈的,秦枭有些郁闷,但转念一想,自己今后也能劈人,又开心起来。 墨寒羽见秦枭表情变了三变,有些疑惑,但自己实在太累,不想再想这么多,再次起身想回到自己床上睡觉。 秦枭看出他的劳累,按住他起身的动作:“在这儿睡吧。” 墨寒羽有些惊讶,但精神已经到了极限,得到秦枭的同意后陡然一松,闭上眼睛任由身体倒在秦枭身上,直接睡死了过去。 秦枭看着倒在自己肩膀上的墨寒羽,愣了一下,将他缓缓放倒在了床上。 看着墨寒羽熟睡的面孔,秦枭缓缓起身,虽然在这孩子身边很凉快,但他还是喜欢和人保持距离,于是跑到墨寒羽床上休息了。 秦枭临睡前恢复了下伤口,直到伤口结痂才放下心倒头就睡。 “……我觉得不是他。”计蒙笃定道,“起码不是有记忆的他。” 邙灵深深看了眼毫无意识的墨寒羽,没有回话。 邙灵又看了看秦枭胸前微微露出的玉滴,最终“啧”了声,和计蒙回到了秦枭的魂海中。 第19章 鼠鼠死到临头啦 听见依旧不怎么响的哨音,墨寒羽睁开了眼睛。 刚想起身,全身上下发出的酸痛让他没忍住呲了下牙。 墨寒羽坐起来,隐约记得昨天晚上好像发生了什么。 “发什么呆呢?” 墨寒羽抬头看去,见秦枭已经穿好鞋站在自己的面前了。 墨寒羽眨了眨眼,才知道那不是梦,秦枭确实醒了。 “你之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晕倒?”墨寒羽一边慢悠悠地下床,一边问道。 秦枭敷衍了过去:“没什么,就是觉得好像被雷劈了。” 墨寒羽:“……自信一点,就是。” 秦枭这才露出几分惊讶的神情:“是吗?” 墨寒羽似乎毫无察觉地点了点头:“是的,你不仅被雷劈了,还受了点伤。” 墨寒羽说着,抬眼看向秦枭:“为什么?” 秦枭沉默片刻,随口胡言:“天选之子吧。” 墨寒羽:……? 秦枭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孩子都出现了精神萎靡,动作缓慢的情况,心底知道是连续几天运动过量留下的后遗症。 除了一个孩子。 秦枭看了眼头发凌乱一脸迷茫的2号。那孩子正直勾勾地看着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出现精神恍惚的情况。 两人对视一眼,秦枭见他没有要搭话的意思,便扭过了头,等着墨寒羽穿好。 秦枭意外地发现墨寒羽走路姿势有些颠簸。 “你脚怎么了?”看在他帮自己包扎的份上,秦枭伸出胳膊微微用力支持着他。 “没什么,就是肌肉酸痛。”墨寒羽一手挎着秦枭的胳膊,慢悠悠道。 申浩和凤耀山见到秦枭,有些意外。 “终于醒了?”申浩瞥了他一眼。 凤耀山笑呵呵道:“既然醒了,就和他们一起跑吧?” 秦枭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不知为何,尹玺晦来找他们的次数少了些,可能是跟不上秦枭和墨寒羽的步伐,总是落在后面。 秦枭虽然是第一次跑这么多,但毕竟之前也锻炼过体能,相较于而言还是轻松的,起码跑完后没像墨寒羽第一天那样累瘫在地上。 “站起来。”秦枭喘着粗气,扶着腰踢了坐在地上的墨寒羽一脚,“不要一跑完就坐下。” 墨寒羽摆摆手,累的不想说话。 夕阳剩点尾巴,烈红的晚霞点缀了整片天幕,炎热的空气也随着汗水的挥发而逐渐下降了一些。 秦枭再次看了坐在地上的墨寒羽一眼。墨寒羽没办法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双腿还在颤抖,没好气地看着秦枭:“你到底要怎么样?” “跟着我走两圈。”秦枭说着 迈步就要重新站上跑道。 墨寒羽:?!!! 墨寒羽:“你认真的吗?” 墨寒羽舔了舔干瘪的嘴唇,微微摇头想要离秦枭远一点,拒绝他的提议。 秦枭没有强求,见墨寒羽实在抗拒,便自己上前去走。 墨寒羽见秦枭没有改变想法,思考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加油啊。”墨寒羽看到喘着大气,大汗淋漓的尹玺晦,象征性鼓励道。 秦枭看了看速度缓慢,步伐沉重的尹玺晦,显然他已经要到极限了,想了想,跟着墨寒羽比葫芦画瓢地朝尹玺晦说了句“加油”。 尹玺晦大脑一片空白,昏昏沉沉半点思考的空间都没有,听到话无意识的点了点头,本能扬起笑容像是想回复,最终还是没有余力支持他这样做。 秦枭看着他跑步的姿势,皱了下眉,在尹玺晦经过他的时候提醒了句:“腰板挺直。” 秦枭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不自觉带着几分严肃,和当初在邙山上教自己武器的那位亡灵十分相似。 尹玺晦不自觉一抖,被话语影响,本能地听从,抬起头颅挺直了腰。 尹玺晦后知后觉地往后望了望慢悠悠走路的秦枭,心悸地拍了拍胸膛,刚才拿一下吓的他恍惚以为是训练自己的那位。 尹玺晦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多吓人呐。 墨寒羽双腿发软,但跟都跟了,也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只能一步比一步沉地慢慢走,不知不觉间和秦枭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秦枭有感觉似的停了下来,等着他慢慢走过来,再减慢速度将就着他。 “……你不累吗?”墨寒羽终于没忍住,问出声来。 “累啊。”秦枭面色不改,擦了擦额头的汗。 墨寒羽纳闷道:“那为什么你还要走?” 秦枭看了他一眼,向他讲解:“长跑完不经过渡就休息会导致血流不稳,出现肌肉酸痛、头晕、头疼、恶心甚至呕吐等不良反应,如果想要减轻避免这种反应就只需要在运动后伸展一下身体,等待心跳降下去后再休息就好了。” 墨寒羽:…… 秦枭说着,抿了抿嘴:“其实我也累,但这样可以减轻隔天的身体反应。” 墨寒羽没说话,对他点点头表示理解。 太详细了。 学到了。 两人没有再说话,慢悠悠地走完两圈,等到心率稳定下来后,墨寒羽又看到秦枭开始伸展身体,比如弯下身用指尖够地面之类的。 墨寒羽跟着做,弯腰时腿一软直直地跪到地上,小孩皮肤娇嫩,直接被沙土磨破了皮。 墨寒羽掩饰性地拍了拍。秦枭早就看到了,虽然他没有明说,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但墨寒羽还是从他眼神中看到了几分嫌弃。 墨寒羽很受伤。 但他不说。 尹玺晦累死累活地跑完后,给两人打招呼,打完招呼弯腿就要坐下。 “起来。”这次墨寒羽和秦枭同时开口。 尹玺晦屁股还没挨地就又被迫站了起来。 “怎么了?”尹玺晦累的实在不行,扶着膝盖腰恨不得弯到地上。 “起来走两圈。”墨寒羽抬抬下巴,他不能自己一个人受,得拉一个。 尹玺晦:…… 看着尹玺晦复杂的表情,墨寒羽没忍住笑了下。 尹玺晦满脸愁云目光复杂地盯着墨寒羽:虽然你笑起来很好看,但你不能仗着好看说出那么寒心的话。 “你认真的吗?”尹玺晦吐出的话和墨寒羽刚才如出一辙。 墨寒羽忍住笑意,认真道:“当然,我们在这等你,去吧去吧。” 尹玺晦不信。 但由不得他觉得,在墨寒羽亮晶晶的目光下,强忍着什么,直起身又走了一圈。 “不行了,再走一圈你就是要我的命。”尹玺晦努力地让自己看上去面色没有那么狰狞。 墨寒羽也没有强求:“好吧。” 尹玺晦算是中等,在他走完之后还剩不少的小孩在跑,但秦枭没有余心理会剩下的,看着墨寒羽带尹玺晦做完拉伸就去食堂吃饭。 尹玺晦的体能远不如墨寒羽,在做时好几次趴在了地上,又在墨寒羽的监督下重新爬起来做。 在墨寒羽端着饭菜坐下时,脸上肉眼可见的开心。 秦枭不明白他在开心什么。尹玺晦在心底有几分猜测,悲愤地提起颤抖的手,去夹盘子里的肉块。 墨寒羽当然在开心自己也能像秦枭一样嫌弃地看着尹玺晦略显狼狈的动作。 这个认知让墨寒羽格外满足。 但让尹玺晦感觉很不好。 “为什么还要再多跑一圈啊?”尹玺晦没忍住,看着秦枭问道。 墨寒羽将秦枭说的复述了一遍。 秦枭感觉到尹玺晦的目光变了。 秦枭疑惑抬头,见尹玺晦正面色复杂地看着自己。 “学到了。” 最终,尹玺晦点了点头,神情稍微有些痛苦。 秦枭不明白,但也不好奇,继续低下头吃饭。 “有些时候,我会恍惚觉得秦枭你不像是和我们同龄的人呢。”尹玺晦突然笑了,说道。 秦枭没有说话。墨寒羽看着他,问道:“为什么?” “就是觉得他太成熟了嘛,说出来的话都和我的长辈差不多。”尹玺晦笑了笑。 墨寒羽歪歪头,虽然在他的内心也是这么感觉,但他没有跟着附和,只是点了点头:“是嘛。” 秦枭听着,动作没有半点停顿,也没有回应。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风雨无阻,不管发生了什么,哪怕是在雷电轰鸣,乌云交加,倾盆而下的暴雨中,他们也没有一天停止过奔跑。 从刚开始的不适,再到最后的习惯。 太阳东升西落,树叶从浓绿变得焦黄。 终于,在开始落叶的一天,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地喊他们起来跑步。 但毕竟那么多天了,有很多小孩早就养成早起的习惯了,醒了几次发现还没有吹哨,没忍住出去看,却没发现导师,只看到99他们在跑。 胸前挂着“72”号牌子的女孩望着他们跑了会儿,踌躇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向他们走去,挥手拦住了秦枭。 “……99,是导师让跑的吗?” 女孩一出声,尹玺晦没忍住皱了下眉。 这女孩声音极细,和普通孩子听上去奶奶的声音不同,像是故意夹出来的一样,甜腻地让人不适。 秦枭倒没做出什么异样的表情:“不是。” 女孩露出疑惑的表情:“那你们……导师呢?” 墨寒羽和身后的尹玺晦停了下来,看着他们交流。 “不知道。”秦枭摇了摇头,“他们没有出现。” “那你们还要跑100圈吗?”女孩问道。 出乎意料的,秦枭摇摇头:“不是,只是锻炼而已。” 女孩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秦枭看着女孩,等着她让开道。 女孩不理解他的意思,眨了眨眼,又问道:“那你们准备跑几圈啊?” 秦枭擦了擦额角的汗,看了下四周:“已经跑了十圈了,再跑十圈结束。” “不是还有十圈啊?!!” 没等女孩发声,尹玺晦先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呼喊。 尹玺晦看看墨寒羽,看看秦枭,惊恐地发现墨寒羽并没有什么异议。 墨寒羽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点点头,表示理解秦枭的计划。 但尹玺晦不理解。 不仅不理解,他还很慌张。 尹玺晦整个瞳孔都在颤抖。 秦枭看了看他,思考片刻:“你可以不跑的。” 尹玺晦咬着上唇,目光好像有些幽怨。 秦枭:? 尹玺晦好像经过了剧烈的思想挣扎,沉重地拒绝了秦枭的提议:“不,我和你们一起。” …… 秦枭沉默地看着尹玺晦那宛如壮士扼腕的架势,没忍住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尹玺晦沉痛地摇了摇头:“不,什么都没有。” 秦枭:…… 墨寒羽笑了一下。 秦枭疑惑地看向墨寒羽。 墨寒羽没向他解释,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女孩沉默地打量着他们,见秦枭抬起胳膊做出跑步的姿势,自动让开了道。 见她没有要再交流的意思,秦枭没有再看她,直直地跑了过去。 墨寒羽两人紧随其后。 和墨寒羽不一样,尹玺晦路过时多看了女孩一眼。 女孩并没有远离,而是站在旁边看着他们。 也有小孩跑出来看,没看到导师就又回去了,只有2号傻乎乎地和女孩一样站在训练场旁边,看着他们。 尹玺晦只感觉如芒在背,终于忍受不了似的朝秦枭他们搭话:“为什么他们要这么看着啊?” “他们在看吗?”秦枭望了一眼,看到也没有惊讶,收回了目光,“就看着呗。” 尹玺晦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步伐不禁乱了起来。 旁边的墨寒羽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了?” 尹玺晦微微皱眉:“不太舒服。” “为什么?” 尹玺晦抿了抿嘴,看着毫无异样的二人,问道:“为什么你们两个会毫无感觉啊,被人看着就感觉很不好啊。” “有什么不好的?”秦枭疑惑。 尹玺晦:“有什么好的?” 墨寒羽:“没什么好的啊。” 秦枭:“那不也没什么不好的吗?” 见尹玺晦语塞,秦枭微微歪头,好像不太理解:“为什么会不好?” 比起秦枭,墨寒羽更能理解尹玺晦的想法:“你是被人看着觉得不自在吗?” “被人盯着本来就不应该自在好吗?”尹玺晦终于受不了似的发言。 秦枭皱眉:“为什么?” 墨寒羽看了他一眼:“被人盯着感觉确实不太好,主要你不知道他为什么看着你,他的目的又是什么,自然心里不太自在。” 秦枭好像明白了:“害怕他暗杀你?” 尹玺晦:“不是!” 尹玺晦:“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啊?!” 墨寒羽理解地拍了拍尹玺晦:“不用理他,他就那样。” 尹玺晦仿佛找到了安慰:“他真的……” 墨寒羽叹了口气。 “怎么了?”秦枭罕见地回头看了看两人。 两人很有默契,齐齐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秦枭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再问。 十圈匆匆跑完,尹玺晦幽怨地目光在女孩身上一扫而过。 女孩背后一凉,不适地瞥了尹玺晦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看自己。 秦枭没有理会一直站着旁观的二人,自顾自地做拉伸,好像根本没注意到这还有两个人。 男孩上前拉住墨寒羽,看着秦枭,闪亮的眼睛好像想说些什么。 “还没叫,你们就醒了啊。” 耳边传来凤耀山的声音,众人看去。 天边的太阳已经升起了大半,直到这时,凤耀山和申浩才缓缓向这边走来。 秦枭看了看他们,转头又看向男孩:“你想说什么?” 男孩可能没想到他会忽略导师,选择率先问他,愣了一下:“我,我叫田淼。” 秦枭愣了一下,点了点头:“然后呢?” 男孩咬着嘴唇,说不出话了。 墨寒羽看着被扯着的小拇指,轻轻用力,挣脱了男孩:“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男孩眨眨眼,好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墨寒羽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男孩的回答,只能先行做罢,看向凤耀山。 秦枭见申浩怀里抱着个大箱子,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凤耀山吹响口哨。屋里早就醒了在床上等了半天的众人才从中鱼贯而出。 凤耀山看这速度,满意的笑了笑:“不错,挺快的。” 第一次听到夸奖,把一众小孩夸的嘴都要咧到耳后根了。 “我想很多人都好奇为什么今天没有叫你们起来。”凤耀山笑着说道,“从今天开始,你们不需要再跑步了。” 刚一说完,人群猛然迸发出欢快的笑声,还有的孩子拍起了手,都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感到开心。 “取而代之的,你们从今天开始就要练习捕杀了。” 凤耀山说着,未见小孩们的神情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这也是应该的,毕竟这个岁数的孩子都还没有生命的概念,对于小动物什么的打心底也没有害怕的想法。 凤耀山很满意,接着轻笑道:“今天,就从老鼠开始练起。” 申浩这才将箱子放下,为他们展示箱子里面的东西——正是凤耀山所说的,一群吱哇乱叫、乌漆麻黑的老鼠! 秦枭无意间看见刚才问话的女生脸瞬间就白了。 第20章 缚尸者 女孩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筐老鼠,脸色煞白。 “每人一只,你们也看到了,这些老鼠都是活的,并且十分健康。你们今天的任务就是弄死它们。在太阳落山之前完成。” 凤耀山徐徐说道,脸上笑容没有一丝变化。 “如果没有完成任务,就要接受惩罚哦。” 说着,让人上前来领。 大部分孩子拿在手上神色自然,轻松自在,拎着小老鼠去找自己熟悉的同伴,讨论如何杀。 女孩身体僵硬,整个人都呆板了不少,手指掐着老鼠的尾巴,却被狠狠咬了一口。 女孩吃痛,连忙换了一只手,抓住它的后颈,害怕它跑掉。 秦枭是最后一个领的,不知道是否有意,申浩扔给他的时候格外随便,和给别人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而且这只老鼠很大,几乎顶得上秦枭四只手。 秦枭没有离开,用两根手指钳着老鼠头部,看了看,感觉还挺可爱的。 秦枭摸了摸老鼠毛茸茸的脑袋,与它黑色的眼珠对视,又捏了捏它的小爪子。 老鼠身上的毛又长又滑,摸上去很舒服。 “弄死就可以了吗?”秦枭看着凤耀山,向他确认了下。 凤耀山看看秦枭的动作,有些奇怪,毕竟很少有人对老鼠这种物种显现出温和的神情。 “弄死完把尸体放到这个筐子里就行了。”申浩点点下巴,是刚才用来装老鼠的。 秦枭点点头,垂眼看着在自己手上还算温顺的老鼠,没有半点杀气。 接着,就见他一手捏住老鼠的头,一手捏住尾巴,两边同时用力一拉。 老鼠连“吱”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已断了气。 秦枭捏着已经失去生命的尸体,扔回了箱子:“好了。” 从拿到完成两分钟不到。 在下杀手的时候都没有一丝杀气,就像刚开始平静的抚摸一样,中间无论是气息还是眼神,都没有一点变化。 凤耀山眼神微变,脸上笑容不改:“好的。” 在秦枭之后,又有个孩子拿了过来。 “导师,完成了。” 有些熟悉的甜腻音传来,秦枭扭头,有些意外地发现是刚才那个脸色难看的女孩。 女孩手上的尸体血淋淋的,和秦枭的完全不同。 那只老鼠的皮毛已经全部被血染红,头部直直地朝下吊着。女孩手指轻捏老鼠的尾尖,指头也被染上了红色。 女孩的身体微微颤抖,透露出她慌乱的内心。 凤耀山笑着接过,看到她的瞳孔时愣了一下。 秦枭本来并不在意,但就在女孩匆匆扭过头时,和她对视上了。 秦枭愣了一下。 女孩的瞳孔正泛着血色,原本浅棕的瞳孔整个呈现红色,像是被血染红了一样。 女孩见秦枭的目光,连忙移开了目光,眨了眨眼,瞳孔又变得正常了,仿佛刚才只是个错觉。 但秦枭肯定自己没有看错。 “今天剩下的时间你们可以自行安排。”凤耀山语气柔和地对着他们说道。 女孩点点头,躲避了秦枭的目光。 缚尸者……? 秦枭想起那个神色激动的男人对他的称呼,还有后来秦修云向自己介绍缚尸者时说的话。 【师父,在吗?】 秦枭自醒后第一次呼唤邙灵。 【说。】 【那个女孩……我听说这个世界有种叫缚尸者的邪修,他们……】 秦枭将自己知道的说给邙灵听,包括自己和邪二的对峙。 【他们和你用的不是一种东西。】 邙灵的声音平静至极,没有半点波澜。 【那个人类身上沾的死气太多了,应当已经杀了不少生灵。她手上的鼠死于全身血液爆裂,但她估计是第一次这么做,没经验,导致弄的那么血腥。】 【血管爆裂?她不是也可以控制血液吗?】秦枭疑惑。 【不一样的。】邙灵没有详细解释,只是这么告诉他。 【她应当没有使用那种叫属性的东西。】 秦枭撇眉,还想问,但见邙灵没有想详细讲的意思,一时有些迟疑。 秦枭离开凤耀山他们,看向训练场上乱成一锅粥的小孩,有些疑惑。 再仔细看,原来是有些老鼠跑掉了,为了捉住一路上走走撞撞,误伤了不少,使小孩手一抖,变成了和他们一样的情况。 秦枭一眼看到了那刺眼的白色,走进后看清状况没忍住撇眉。 “……你在干什么?”秦枭问道。 墨寒羽手忙脚乱地想要阻止在他身上乱窜的老鼠。这老鼠体型挺小,但速度敏捷,身手了得,在墨寒羽的肩膀、胳膊、腰侧乱窜。 秦枭:…… 秦枭伸手,精准地捏住了那只乱窜的老鼠。 墨寒羽见老鼠下来了,不由松了口气。 “一个不小心就让它跑了,还好没跳下去。”墨寒羽说着,有些庆幸。 秦枭点点头,将手中的小东西还给了他。 “快点做吧,弄完不就没事了吗?”秦枭说着。 墨寒羽看看秦枭空荡荡的双手,有些好奇:“你的呢?” 秦枭:“已经做完了。” 墨寒羽有些吃惊:“这么快?” “杀个老鼠而已,需要多长时间?”秦枭不以为意。 墨寒羽看着手里吱哇乱叫的老鼠,却迟迟下不了手。 秦枭注意到墨寒羽神色不对,问道:“怎么了?” 墨寒羽为难地咬了咬唇:“应该怎么做?” “最简单的就是拉着它的脖子,拽着尾巴两边一拽,就行了。”秦枭指指位置,道,“如果不想这样的话冻死也行,你属性不是冰吗?瞬间冻结就可以了。” 墨寒羽手心冒汗,盯着不断挣扎的老鼠,迟迟没有动作,不一会额头也开始冒冷汗。 终于,好像下定决心似的,拉住它的尾巴,一手拽住头部,想要听秦枭的话,使劲一拽。 就在这时,那老鼠不知为何,人性化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墨寒羽再次迟疑了。 不知为何,手上突然就失去了力气。 秦枭见墨寒羽的手在不停地抖,还有些疑惑。 之前也没发现他有抖病啊? 秦枭不太明白墨寒羽复杂的心情。 墨寒羽紧锁眉头,额头的汗流到眼睛里,有些蛰眼。 “……对不起,我下不去手。” 墨寒羽低着头,轻声道。 秦枭疑惑:“为什么?” “我……我没杀过这些。它……”墨寒羽看着手里突然安静下来的小老鼠,眼神复杂。 “它刚才还在咬你。”秦枭有注意到墨寒羽颈部被抓伤的痕迹。 “但……”墨寒羽抿抿嘴,仍有不忍。 “它最后都是要死的,你也许还能给它个痛快。”秦枭冷静道。 “如何才算痛快呢?”墨寒羽低头,闷声发问。 “……在一瞬间死去,在痛觉还没来得及达到时就已丧失了意识。”秦枭想了想,道。 见墨寒羽还在迟疑,秦枭也没强求,反正时间还长,可以慢慢等。 “我……问,问一下。” 一个颤抖的声音传入耳中,秦枭看去,发现是尹玺晦。 “它……它为什么还在动啊?!”尹玺晦向来温和的脸上罕见出现了破裂,手上捧着一只血淋淋的东西,手上沾了不少粘腻的血液。 比那女孩做的还血腥啊。 秦枭心底有些意外。 但看过去,发现那浑身是血的老鼠颈部有伤,但可能是没有弄对地方,导致虽然有大量的血液迸发,但还是没有断气,在苟延残喘的活着,身体不断地颤抖。 尹玺晦呼吸极重,像是很紧张,双手在不停地颤抖。 秦枭毕竟不好越俎代庖,替他完成,于是只是瞥了一眼,想到了个最适合他的办法。 “头拧了吧。”秦枭淡淡道。 “怎,怎么拧?”尹玺晦脸色有些白。 秦枭做了个拧盖的动作:“就这样拧啊。” 尹玺晦脸色更难看了。 秦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墨寒羽。 墨寒羽手上的耗子闻到血气,开始不断地挣扎起来。 墨寒羽僵硬地合了合手,阻止它逃跑。 尹玺晦和墨寒羽不同,秦枭已经给出了解决方法,他没有犹豫多久,只停顿了两秒,便学着秦枭的样子,将老鼠的颈骨尽数扭断。 他甚至听到了断裂的声音。 “这样就好了吗?”尹玺晦看着已经没有了生机的老鼠,问道。 “嗯。”秦枭敷衍道,看向墨寒羽。 墨寒羽知道他的意思,看了看尹玺晦手上的,脑海中不禁会想起秦枭说过的话。 给个痛快吗…… 墨寒羽看着手中强烈不安的老鼠,再这么下去也只能加重它内心的恐惧而已,反正最后都要死的,不如干脆一些。 墨寒羽想着,目光冷静下来。 回想起秦枭说过的话,一手捏住颈部,一手拽着尾巴,用力一拉。 骨头断裂的声音格外清晰响亮。 秦枭看着他干净利落的动作,有些意外。 明明刚才还是一副下不了手的样子…… 墨寒羽垂着头,神色不明地盯着手里毫无生机的尸体,蔚蓝的眼睛中闪着道不明的光芒。 “确实……挺简单的。” 墨寒羽轻声说道。 秦枭感觉他语气有些不对劲,看向他。 墨寒羽没有和他对视,而是抬头看向尹玺晦,朝他微微一笑:“弄完之后怎么办?” “去交到那里就好了。”秦枭向凤耀山的方向指了指。 “好的。”墨寒羽依旧没有看他,礼貌地回应道。 秦枭皱了皱眉。 望着墨寒羽的背影,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 “你怎么了?”尹玺晦看向墨寒羽,他自然注意到墨寒羽的态度有些不对劲。 “不,没什么。”墨寒羽面色如常,好像确实没有什么事情一样。 尹玺晦微微皱眉,看了眼不远处的秦枭:“那你怎么……?” “没什么。”墨寒羽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微微垂目,“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他可以这么平静地看待这种事情。” “……他们不也很平静吗?”尹玺晦指了指不远处还在讨论如何杀死的孩子们,还有已经杀死要去交上去的。 “不。他们不是平静,他们是觉得新奇,是兴奋。”墨寒羽反驳道,“他们不害怕这个,并且感觉玩弄杀戮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我不会对这些说什么。但秦枭给我的感觉不一样。” “他就好像没有情感一样。”墨寒羽道,“他对什么都是淡淡的,对杀死这件事没有向他们那样兴奋,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他的一切行为就好像在做任务一样,虽然很完美,但给人的感觉是冰冷的。” “……”尹玺晦沉默片刻,弱弱提出疑问,“但是……我们现在不就是在做任务吗?他这样做没什么不好的吧?” “我并没说他做的不好。”墨寒羽皱眉看着他,好像觉得他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但想了想,放弃了和他讨论这种问题,“算了,你说的也没错,这是应该的。” 尹玺晦见墨寒羽结束了话题,没有强行接话。 墨寒羽皱眉,想着什么。 他只是,有些不安。 秦枭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没有感情一样,他一直都是那样,一副淡定的表情,对什么东西都毫不动摇,也没有太多的感情。即使现在他对他们的关注明显提升了,也会主动地去找他。但他觉得这其中秦枭并没有注入什么感情。 他好像只是在用一个固定的模板去往里套,像是在模仿其他人之间朋友的相处方式。 墨寒羽想起秦枭对待生命消逝时冷漠的态度。和其他小孩不一样,秦枭清楚的知道生命流逝的意义,也知道杀戮是怎么样的一件事,所以他不像其他小孩一样激动兴奋,却也不像墨寒羽一样,有对此感到可惜或是难过。 如果是人死在了他的面前呢?他的感情会有波动吗? 墨寒羽脑子突然冒出这个念头,但他随即便意识到这个问题在刚见面时秦枭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那一天晚上,在尽是死尸的旅店中,他依旧是那么平静,在回答他那些问题时是那么的理所应当,毫无情感。 墨寒羽后知后觉地感到心底发凉。 “你说,如果你到了一个地方休息,半夜发现里面的人全部死完了,你会有什么感觉?”墨寒羽突然开口,看向尹玺晦。 他们已经将尸体交了上去,正在离申浩他们不算远的距离。 申浩听到墨寒羽的话,眼神变了变,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尹玺晦愣了下,好像没有预料到墨寒羽会突然问出这种问题。 “……会挺害怕的吧?毕竟不知道他们的死因是什么。”尹玺晦想了想,代入进自己,想到那个场面,不由“嘶”了一声。 “还会忍不住想凶手是不是没有离开,会不会正在哪个位置盯着我……会感到毛骨悚然,很不安吧?” 尹玺晦认真地回答了墨寒羽的问题。 “那你在发现没有危险的时候你会返回屋里再睡一觉吗?”墨寒羽问道。 “怎么可能?!”尹玺晦光是想想就忍不住汗毛直立,“我估计能睁着眼睛瞪一夜不敢睡。” …… 墨寒羽垂下眼帘:“是吗?” 尹玺晦迟疑地看着他:“……怎么了吗?” “没什么。”墨寒羽笑了笑,“想到之前的事情,突然想到这个问题,想问问而已。” 说着,沉默顷刻,又问道:“真的会睡不着吗?” “当然啊!”尹玺晦再次表达了肯定。 墨寒羽点了点头,确定了当时自己的表现是正常人应该有的。 ……不你也不正常。 申浩暗暗看着墨寒羽,眼神有些古怪。 正常小孩会那么听劝说让睡觉就睡觉吗?会在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思考对比山里和旅店的安全性吗? 不被吓疯狂奔出去就算好的了。 申浩回想起当时墨寒羽评定利害时的神情,看了眼对此浑然不知的尹玺晦,忍不住露出几分笑意。 “怎么了?”旁边的凤耀山注意到他的神情,问道。 申浩摇了摇头:“没什么,想到了些好玩的事情。” 第21章 感情 秦枭觉得墨寒羽的态度有些怪,但他没有深想,只以为是第一次杀生心里不自在。 见墨寒羽过来,秦枭看着他:“导师不是说做完就没事了吗?” “是这样的。”墨寒羽点头,“现在时间还早,你想做什么?” 秦枭想了想,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想做的,于是摇了摇头。 “对了,你们身手怎么样?”尹玺晦想到什么,问道。 秦枭:“还可以。” 墨寒羽:“凑合。” 尹玺晦想了想,见他们左右拿不出来主意,笑着提议:“那我们可以锻炼一下身手,你觉得如何?” “怎么锻炼?”秦枭没有提出异议,问道。 尹玺晦想想之前自己做的那些,迟疑道:“对打?” 害怕自己表达不清,连忙补充道:“就是两个人不用属性,只用体术来,直到有一方认输。” “就把对方看成对手来打,用你对付敌人的方法来……”尹玺晦道。 墨寒羽看着秦枭,想到什么,眼神沉了沉:“我没什么意见。” “那是怎么来?”秦枭问道。 尹玺晦点点头:“就是轮流来吧?我们三个人。” 为了不影响其他人,三人来到一片空地。 定了顺序,尹玺晦和墨寒羽,秦枭和墨寒羽,秦枭和尹玺晦。 尹玺晦和墨寒羽先来,秦枭站在一边。 对局开始。 墨寒羽并没有见过尹玺晦出手,站在原地盯着尹玺晦,没有率先出手。 尹玺晦本想等墨寒羽出手再来,但看着墨寒羽的眼神,心中莫名有了种预感:如果他等墨寒羽出手后才发力,他将会没有任何反击的机会。 于是尹玺晦先动了,他率先向其头部冲拳,被轻松躲过,还没等他反应,就见墨寒羽已经抓住了自己冲拳的那个手腕,同时另一只手虎口自下向上钳住关节,顺势一扭。 一瞬间,天旋地转。 尹玺晦甚至听到了关节清脆的声响。 再回神时,自己已经头朝下趴在地上。 墨寒羽没有迟疑,提膝压下,用膝盖紧紧顶住尹玺晦的腰椎,一手将他的胳膊反扭扣住,一手钳住他的后颈,用力一压。 “疼疼疼——”尹玺晦连忙用另一条手臂拍地,“我认输,认输。” 墨寒羽听言松手。尹玺晦没有第一时间站起来,停顿了将近两秒,才慢悠悠地揉着肩膀爬了起来。 “下手真狠啊……”尹玺晦满目悲切。 墨寒羽:…… 墨寒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迟疑片刻向他道歉:“对不——” “不用不用,都说了是切磋。”尹玺晦连忙伸手打断,笑了笑,“就是一回合都没撑住,有点丢脸……” 墨寒羽谦虚地笑了笑:“没有……侥幸而已。” 更扎心了。 尹玺晦移开了目光,绷着嘴,没好意思说出来。 尹玺晦本来想着为了公平每一次会休息片刻的,但现在看下来衷心觉得没这个必要。 “两位……”尹玺晦看了看坐在地上的秦枭,眨眨眼。 秦枭站起身:“一直到认输为止吗?” “是的。”墨寒羽站在他面前,看着他。 秦枭感觉墨寒羽的目光有些不对。 墨寒羽没有理会秦枭略带疑惑的眼神,在心中下了主意。 他要确认一下。 墨寒羽抬起眉,目光平静地注视着秦枭。 秦枭黑瞳深邃,静静地看着他,没有选择率先出手。 尹玺晦离他们远了一些。 墨寒羽这一次选择率先出手,毫不顾忌地挥拳相向,将自己所有感知放到最大,想以此看穿秦枭的动作。 秦枭依旧没有动作,即使墨寒羽的拳头即将挥到了自己脸上。 突然间,墨寒羽心中一悸,瞳孔一缩,感到不妙。 但想收回已经晚了,他只能选择用另一只手防御,挡在了自己咽喉前。 手刚刚抬到咽喉的位置,就被紧紧握住。 若是再晚半分,那只手就握上了他的脖子。 没有给墨寒羽庆幸的时间,秦枭猛地低头,趁他两只手都抬的时候用头抵住他的腹部,双手锁回抱住他的腰,将他直接顶起,向后摔去。 秦枭整个人都压在墨寒羽身上,一只脚踩住右手,另一条腿顶住他的腹部,手指掐在他的咽喉。 墨寒羽抬起另一只手想要反击,被秦枭捏住手腕,动弹不得。 “你输了。”秦枭垂眸,定定看着他。 墨寒羽心脏跳的飞快,直直看着秦枭:“如果我不认输呢?” 秦枭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 墨寒羽趁着秦枭发愣的一瞬间,手腕脱离桎梏,一掌拍在他的胸膛,却不能让他动摇半分。 秦枭看着他,沉默片刻,松开了脚。 墨寒羽有些惊讶,看着他从自己身上站了起来。 秦枭看着他:“那就重来。” 秦枭无所谓,如果墨寒羽不服,他可以一直打到他服。 再一次,将墨寒羽摔到了地上。 秦枭:“你输了。” 墨寒羽:“我没有。” …… “你输了。” “没有。” …… 尹玺晦不明白墨寒羽为什么这么固执。如此重复了十几回,秦枭的呼吸也开始紊乱起来。 秦枭目光沉沉地盯着他,他不明白墨寒羽要为什么这样。 他直觉告诉自己他好像在试探什么,但他不知道。 终于,秦枭失去了耐心。 再一次,将墨寒羽压在身下,一手钳住他的手腕,一膝顶在肩胛骨的中间,让他头朝下趴在地上:“你输了。” 墨寒羽形态狼狈,他也看出秦枭的耐心已经近乎为零了。 墨寒羽心脏狂跳,看着他,再次开口:“如果,我不认输呢?” “不认输,就拧断你的手腕。”秦枭没有像之前那样妥协,定定地看着他,回答道。 果然,是这样的回答。 墨寒羽得到了答案。 “你可以试试。”墨寒羽蔚蓝的眼睛直直盯着秦枭。 这样的眼神让秦枭有些烦躁,他眉头都没皱一下,毫不犹豫地做到了刚才的话——拧断了墨寒羽的手腕。 剧痛从手腕处传来,墨寒羽冷汗直冒。秦枭并没有给他喘气的机会,依旧冷冷地盯着他:“认输吗?” 墨寒羽闭了闭眼,突然笑了一下,笑容看上去有些嘲讽。 “认输。”墨寒羽道。 秦枭松开了他。 墨寒羽用那只完好的手掌支地,爬了起来。 秦枭站起来看着墨寒羽的动作,想了想,上前想给他扭回来。 “不用。”墨寒羽客气而疏离地拒绝了他,“一会儿我去找导师就好了。” 在一旁观战的尹玺晦也没想到这两人玩得这么大,迟疑地盯着墨寒羽看。 “你需要休息吗?”墨寒羽却好像没事人一样,即使额头上不停冒着冷汗,面上依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秦枭看了看尹玺晦:“不用。” “那你们开始吧,我在旁边看着。”墨寒羽捏着手腕坐下来,甚至冲他们露出一个笑容。 尹玺晦看着墨寒羽已经开始肿胀的手腕,有些担心:“要不我先和你去——” “不用。”墨寒羽依旧拒绝了他,“你们也许可以快一点?” 什么快不快的……不都是挨打吗? 尹玺晦暗自腹议,看着墨寒羽的表情不敢说出来,只能看看秦枭,想让他拿主意。 秦枭看着墨寒羽,逐渐皱起了眉头。 他不对劲。 墨寒羽见秦枭在看自己,甚至还朝他笑了笑。 秦枭注视着墨寒羽脸上的笑容,合了合眼帘,看向尹玺晦:“我们开始吧。” 尹玺晦愣了一下,像是觉得他的决定有些不妥,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准备速战速决了。 虽然不知道墨寒羽在闹什么别扭,但看他坚持的样子,只能等打完再说了。 尹玺晦想着,对着秦枭冲了上去。 毫不意外地输掉了。 尹玺晦躺在沙土上,望着天。 这天空真蓝、真好看…… 如果自己不是被秒杀就更好了呢。 尹玺晦想着,默默流下了惭愧的眼泪。 相比起来自己真是太弱了。 秦枭和他对打完后拉着墨寒羽就走了,在临走之前还友善地提醒他下盘不稳,让他多练练。 虽然不知道墨寒羽刚才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就算被拧断了手腕,还能做到那种程度的表情管理…… 也是很绝。 一只耗子从自己的身上爬了过去,尹玺晦望着天。 一个人追着从自己身上迈了过去。 非常好。 尹玺晦站起来,伸伸腰,准备活动一下。 看来体术还是要练。总不能一直被这样按着打。 多丢人啊。 这边,秦枭和尹玺晦交代完,拉着墨寒羽就离开了。 墨寒羽刚想挣扎,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又紧了紧,力道极大,像是不容他反抗一般。 秦枭并没有去找凤耀山,而是带着他来到了宿舍,一把将他甩在了床上。 “你在搞什么?” 秦枭冷冷问道。 “什么什么?”墨寒羽移开了目光,发现床上被自己身上的土弄脏了,刚想起身,被秦枭按着肩膀按了回去。 “我问你在想什么?”秦枭再次开口,目光冷凝,黑色的瞳孔直直地盯着他,好像要把他看穿。 “什么都没想啊?”墨寒羽刚想笑,就被秦枭揪住了脸颊。 秦枭有些烦躁,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手伸出来。”秦枭冷冷开口,带着不容反抗的口吻。 墨寒羽愣了下,他第一次见到秦枭这副样子。 本能性就把手伸了出去。 等回过神,刚想缩回去,就被秦枭一把抓住了手臂。 “忍着点。”秦枭摸了摸骨骼,接个手腕他还是会的。 没等墨寒羽答应,就听“咔咔”两声,手腕后知后觉传来肿痛,再一看,除了手腕有些肿,其他都已经恢复了原样。 墨寒羽沉默地盯着,自觉给那里敷上了一层薄冰。 “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做?”秦枭皱着眉头,再次问道。 “你是指什么?”墨寒羽抬头,看着秦枭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 “所有。”秦枭道,“你刚才很反常。” “为什么不认输,你在试探什么?”秦枭直直看着他,心情像是很不好。 墨寒羽倒是不紧不慢起来,露出意外的神情:“还是第一次看见你有这种表情。” 秦枭眉头又紧了半分,像是很不满意他的回答。 “没有试探什么。”墨寒羽说着,没等秦枭反驳,继续道,“就是想实验一下。” “实验什么?” “实验你对人到底有没有感情啊。” 墨寒羽此话一出,周围空气凝重了不少。 秦枭看着他的目光中带了些疑惑:“什么?” “我说过了。我就想看看你对我能容忍到什么地步,越过那个地步后又会做出怎样的反应,现在我已经知道了。”墨寒羽说着。 “……” 秦枭看着他,目光越发疑惑。 终于,忍不住似的问道:“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诶?你怎么知道?”墨寒羽新奇地看着秦枭,“我爹就常常和人说我脑子有病,让我呆在屋里哪儿也不让去。” 秦枭:…… “你冒着手腕被掰断的风险,就是为了测试?”秦枭感到不可理喻,“你——” “诶,不对。”墨寒羽摇了摇头,“我一开始可不知道手腕会被掰断。” “那我当时已经说了,你为什么——” “我当时不信啊,现在不就信了。”墨寒羽笑笑。 秦枭却觉得这笑容极度碍眼,没忍住扯住了他的脸,往下拉:“你信什么了?” 墨寒羽被扯着脸蛋疼,尝试挣扎,未果,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信你言出必行啊。” 秦枭:……? “墨寒羽,好好说话。”秦枭皱着眉头,继续扯。 墨寒羽叹了口气,终于说了出来:“我就是觉得你对周围的一切太冷漠了,不管是人还是什么,好像都不能引起你的注意,那天晚上你看到那么多死人,甚至那两个死状是多么的吓人,但你却始终无动于衷,这让我有种不安。” “为什么?怕我杀了你?”秦枭不解。 “你脑子里一天天除了杀人能想些别的吗??”墨寒羽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像是很无奈。 “……除了死亡,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人不安吗?”秦枭没有反抗,摸了摸被戳的额头,垂下眼帘。 “当然有。”墨寒羽看着他,神色郑重,“我害怕你并没有把我的话当回事,只是像做任务一样在完成你和我之间的关系。你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吗?” 秦枭皱眉,思索了下墨寒羽的逻辑。 他说要交朋友来着,但他又说不像让他像完成任务那样对他…… “你害怕感情被骗。”秦枭总结。 墨寒羽:…… 他就不应该和他说这么多。 都多余。 墨寒羽虽然这么想,看了看秦枭,那无辜的眼神让他再一次妥协,叹了口气,向他直言:“秦枭,我这些天并没有感觉到你的感情有什么变化。” 秦枭愣了下:“什么意思?” “就是我没有感觉到你再付出感情。”墨寒羽极力地想说清,“你给我的感觉像是你在完成一个任务,就像没有感情的提醒工具一样,告诉我和尹玺晦该走路了,该干这该干那了,如果我们和尹玺晦出现一点不愿意的态度,你也就跟着妥协了,为什么?” “因为你们拥有选择的权利啊。”秦枭理所当然,“我想要你们去做,但你们真的做什么,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没办法替你们做决定的。” “这就是问题啊,秦枭。”墨寒羽道,“你是没有办法替我们做出决定,但你可以使用你作为朋友的权利去劝告我们,甚至强迫都可以——只要不是太过分的。” “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就是我们中间隔了一道膜。”墨寒羽用手比划着,“你看,就像刚开始时你带着我去做拉伸动作,你就没有半点劝告的意图,好似我的选择对你根本不重要。但我和尹玺晦时我就会去软强迫地告诉他要这么做,他有没有做对我是有影响的,这就是区别。” 秦枭听了半天,做出了总结:“你是觉得我对你们太客气了。” “说好听是客气,我的直觉就是不在乎。”墨寒羽道。 秦枭看着他,好像在思考什么。 “我的父亲,好像也这么说过。” 秦枭说这话时,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迷茫。 “他说,他在我身上感觉不到感情。” “为什么?” “你们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第22章 关系再进一步 “你们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秦枭看着墨寒羽,却又好像不是在看他。 “我不明白。” 秦枭好似有些疑惑:“你们所感知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 墨寒羽眼中好像多了些什么,他没说什么,拍了拍秦枭的肩膀。 秦枭皱眉,刚想继续问什么,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两位……和好了吗?”尹玺晦乍然出现在两人身后,背着手,试探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 秦枭见墨寒羽没有要为他解惑的样子,便打住了话题,没有再问。 “有什么事情吗?”秦枭回过头。 尹玺晦脱下鞋,盘腿坐在床上,看着两人:“没什么事啊,就想着墨寒羽不是受伤了吗,想着过来看看。” “已经好很多了。”墨寒羽举起手腕给他看。 “虽然这么说……”尹玺晦皱了下眉,“愈合要多久啊?会影响接下来的行动吧?” “说的是呢。”墨寒羽笑了笑,瞥了眼秦枭。 秦枭:“?” 秦枭:“是你一直不认输的好吗?一直在耍赖。” 墨寒羽:“那也不会像你一样直接把人手掰断好吧?” 秦枭皱眉:“那你会怎么做?” 墨寒羽移开了目光:“打到他失去意识。” 尹玺晦:…… 尹玺晦:你这也没好到哪儿去。 秦枭看向尹玺晦:“你呢?” 尹玺晦眨眨眼,看了看两人,沉默片刻,呲出一个笑容:“我觉得我暂时不需要考虑这种事情。” “没有啊,你身手还可以啊。”秦枭道。 尹玺晦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是指在你们两个手上一招都没过去吗?” 秦枭回想了一下,道:“你反应挺快的。” 尹玺晦:…… 尹玺晦:“你是在安慰我吗?” 秦枭:…… 被发现了。 秦枭矢口否认:“没有。” “为什么你们这么厉害啊?”尹玺晦闭了闭眼,转移话题。 秦枭想了想:“没有啊,哪里厉害?” “你们的身手,实力什么的……”尹玺晦道。“就比如墨寒羽的反应真的很快,我刚挥拳他就能反应过来,但我明明觉得我的速度已经很快了。” 尹玺晦说着,像是有点郁闷:“你也是,你们好像都能提前察觉到我要出手,知道我要干什么一样。” 秦枭回忆了一下:“你出手都是有预兆的啊。” 尹玺晦:“啊?” 秦枭看着他:“你在想要出手时会呼吸加重,脚部用力,提拳会有上半身倾斜的预兆,所以一看就知道了。” 尹玺晦:…… 墨寒羽也说道:“你对着我出手前眼神有一点点变化,气息会变的有些冷。” 尹玺晦看看墨寒羽,看看秦枭,挤出一个笑容:“能给我讲一下气息变化是怎么样的吗?” “每个人气息都会变化的啊。在想什么东西,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气息都会随着情绪而变化。你没有必要执着于这个。”墨寒羽道。 秦枭眨了眨眼,他好像突然明白了墨寒羽他们为什么会觉得在他身上看不到感情了。 “你是因为看不到我情绪的变化,才这么说的吗?”秦枭忽然问道。 墨寒羽愣了一下,看向秦枭:“不,情绪和情感是不一样的。” 秦枭皱起眉头,思考起来。 尹玺晦不明白他们在讲什么,也没好奇,看向墨寒羽:“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什么气息的变化呢?” 墨寒羽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就是天生的能看懂周围人气息的变化,能看穿别人的意图,对于尹玺晦的动作在他的心里其实都有预料到的,但他没有想要和尹玺晦讲。 他知道他们没有这样的天赋。在他和他哥哥交流时就意识到了。 当时他哥的眼神令他难以忘怀。 惊觉、错愕……异样的眼神。 因为他每一次都能精准的猜出他哥想说的话,看穿他的意图。 包括现在,他观察着尹玺晦的神情,盯着他的眼睛,就能知道他接下来大概想要说些什么。 但墨寒羽不敢告诉他们,他害怕会得到疏离。 毕竟没有谁会喜欢和一个随时可以看穿自己的人交往。 光是想想就能令人毛骨悚然了。 所以墨寒羽没有回答,低下头像是在思考。 秦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还在不解的尹玺晦,忽然间,毫无征兆地释放出杀气。 尹玺晦和墨寒羽几乎同时背后一凉,猛地看向秦枭。 秦枭什么也没说,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尹玺晦。 明明眼神比起之前没有半点变化,但此时的秦枭却能让人不自觉地从心底感觉到恐惧。 好像他随时可能拿出那把小匕首捅死他俩似的。 尹玺晦呼吸有些困难,忍不住起身离开了床铺,离秦枭稍远了些。 秦枭有意控制,只在身边附近洒下杀意。冰冷的气息像是冰刺般扎进脊髓,寒意直冲大脑。 “这应该就是气息变化。”秦枭只短短释放了几秒,见尹玺晦反应激烈,便收敛起来。 尹玺晦还在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秦枭转目看向墨寒羽,想听听他的回答。 墨寒羽眼神发愣,呆呆地看着他,好像被吓到了。 “你怎么了?”秦枭还以为墨寒羽没那么容易被吓住。 墨寒羽回神,神色不明地看了秦枭一眼:“……不,没什么。” 然后,回答了秦枭的问题:“就是这样。只是你刚才的比较明显。” 秦枭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尹玺晦看着秦枭的眼神有些古怪。 “你为什么可以操控自己的气息?”尹玺晦能感觉到秦枭有收敛,但即使这样,刚才那一下还是让他忍不住地颤抖。 尹玺晦收敛起眼底的情绪,再次坐了下来,想重新堆起笑容。 “你刚才那样真的很吓人。”尹玺晦由衷道。 “是吗。”秦枭看向墨寒羽,觉得他的情绪好像又有些不对劲了,连带着气息都阴沉了下去。 这小孩怎么这么麻烦? 秦枭微微皱眉,但没说什么。 “对了。” 秦枭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默不出声的两人:“我可以使用属性了。” 墨寒羽一愣。尹玺晦露出惊喜的神情。 “真的吗?是什么?”尹玺晦好奇。 墨寒羽也跟着起了兴趣,气息逐渐变得缓和。 “应该是雷。”秦枭说着,张手要示范。 墨寒羽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想要伸展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动作。 秦枭不解地看着他。 墨寒羽手心有汗,因为方才较急,没注意用的是受伤的那只手。 秦枭害怕伤到他,便没有动作,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 “……你准备在,这个屋里面用吗?”墨寒羽说着,忍不住露出几分不可思议的神情,“你的脑子是有问题吗?” 秦枭被他一说,才反应过来。 “啊,那……” 墨寒羽心中无奈至极:“我们去外面。” 跟着两人来到外面,找到了一片空地,尹玺晦和墨寒羽站在看秦枭施展。 秦枭其实也不太清楚到底该怎么做,只能凭借着本能,来释放。 “轰隆——” 雷鸣声响起。 秦枭望天,却见万里无云,理应来说不应该会有雷声啊? 秦枭想着,将其释放出来。 周围的一切都好像便暗了。秦枭伸出的手心上空乍然出现一团暗黑色的球体,其中刺眼的闪电围绕在上面旋转。 秦枭看看墨寒羽。墨寒羽明白他的意思,让尹玺晦退后,自己摆开架势,做出防御的动作。 秦枭心思一动,霎那间,一道粗壮耀眼的黑色闪电从球体中乍然显出,周围仿佛都暗了几度,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墨寒羽劈去。 电光火石之间,墨寒羽周身迅速形成一道厚实的冰墙,与雷电碰撞,发出极大的声响。 秦枭只是尝试着攻击了一下,便收敛了属性。他这也是第一次尝试,无法精准地掌握力道,而这样的攻击看上去威力巨大,却并不需要他消耗多少炁。 雷花散去,见那包裹住墨寒羽的冰墙中间露出受爆炸而产生的不规则坑洞,隐约能从中看到墨寒羽的身影——竟被雷电炸穿了。 冰块掉落在地,又激起几束黑色短细的雷花,没有任何攻击性,短暂显现后又迅速消失了。 墨寒羽抬眼,看着自己前方已经被炸开的冰墙,又看了看方才挡在前面的手臂,小臂浮现出黑色伤口,像是雷电击中留下的烧迹。 墨寒羽见秦枭没有再攻击的意思,挥手将属性散去。 方才激烈的碰撞让部分冰直接汽化了,形成薄薄的白雾将其包围。 墨寒羽挥手从冰雾中走出,看向秦枭。 秦枭盯着地上黑色的痕迹,是刚才雷电所导致的。 秦枭蹲下身,摸了摸焦黑的土壤,还有些烫。 墨寒羽也注意到了地上的痕迹。 土壤上显现出黢黑的印记,经过极高温度的灼烧,隐约形成了雷电的形状。 “这还是我第一次尝试。”秦枭察觉到墨寒羽的靠近,开口道。 “你什么时候可以使用的?”墨寒羽神色不明。 秦枭想了想:“我昏迷过后,就能用了。” 秦枭抬头,见墨寒羽蹙起了眉头。 “那你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才说?”墨寒羽也蹲了下来,目光闪烁地看着他。 他能感觉到秦枭有在修炼。 “感觉没必要——” 秦枭说到一半,愣住了。 “因为你觉得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所以没必要告诉我们,是吗?” 那双明亮的眼睛好像将他看穿了,直接说出了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秦枭顿住了。 秦枭看着墨寒羽,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气氛停顿了片刻。 “不过你今天主动提起,让我感觉挺开心的。”墨寒羽却笑了,看向正往这边来的尹玺晦,说道,“我刚才就是这个意思。” “你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和我们说的,可以要求我去做些什么。” 墨寒羽说着,站了起来。 “你也是邪修?”尹玺晦脸上写着震惊,“也是天生的吗?” 秦枭看了看墨寒羽,见他没有再说话,站了起来,点头道:“是的。” “哇哦。”尹玺晦脸上浮现出惊叹的表情。 “天赋这种事……真的是。”尹玺晦看着地上的痕迹,“啧啧”了几声。 “你也想成为邪修?”墨寒羽有些意外,“邪修的名声可不好啊。” 尹玺晦嗤然一笑:“名声好不好是别人说的,实力是自己的。” “我觉得只要不做有愧于心的事,即使成为邪修,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尹玺晦毫不遮掩自己的看法。 “缚尸者呢?”秦枭突然开口。 尹玺晦愣了下:“那种疯子是不能和正常人相提并论的吧?” 秦枭:…… 尹玺晦见他眼神有些古怪,不禁疑惑:“怎么了?” “你觉得我是什么?”秦枭看了看墨寒羽,突然起了心思,看向尹玺晦,运转元气,瞳孔瞬间变得血红。 尹玺晦眼睁睁看着秦枭乌黑的眼睛在一瞬间变得鲜红,像被鲜血染了一样。 只是看着这双眼睛,就能从中隐隐察觉到血腥气。 尹玺晦确实被吓到了,呆呆地盯着秦枭血红的瞳孔。 秦枭又看向墨寒羽,像是想从他脸上看到什么其他的表情,甚至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浅笑:“我这个样子,你觉得怎么样?” 墨寒羽目光平和,没有像尹玺晦那样大惊失色。 秦枭有些失望。 “你不是。”墨寒羽的话让秦枭有些意外。 “你怎么能这样笃定?”秦枭罕见地笑了下,像是有些不屑。 “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这个并不是缚尸者的手段。”墨寒羽的声音极低,只在他们两人之间飘过。 秦枭瞳孔微缩,眼神出现了变化。 “你——” 墨寒羽的气质好像变了,清冷的目光在秦枭脸上扫过,轻而易举地看透了他的想法。 “你不用这么急切地想向我证明什么,秦枭。”墨寒羽再次开口。“你不会杀了我,起码现在不会。既然这样,那我就没有必要感觉到害怕。” 墨寒羽目光深沉,宛如大海一般的眼睛中毫不遮掩地显现出其中汹涌的波涛。 “你这样并不能吓跑我。” 秦枭正正看着他,沉默片刻,一眨眼恢复了正常。 “……希望以后你还能坚持自己的想法。” 墨寒羽回之一笑:“当然。” 尹玺晦看着两人,有些迷茫。 他虽然不知道墨寒羽和秦枭在打什么哑迷,但刚才墨寒羽说的话他还是听见了的。 “不是缚尸者?那你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尹玺晦看向秦枭,问道。 “虽然按照严格的要求来讲我并不是。”秦枭定定地看着他,笑了笑,“但他们会的我都会。” 尹玺晦一顿,就听秦枭接着道。 “有可能有些他们不会的我也会。” 秦枭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尹玺晦:“你在想什么?” 尹玺晦呆呆看着他,在秦枭“说错一句就鲨了你”的目光中,顿了半晌,颤颤巍巍问了句:“那你不会宰了我吧?” 秦枭:“……” 听他虽然这么问,但根本没有从他身上感觉到任何害怕的气息。 秦枭无趣地转移了视线:“你猜。” 墨寒羽像是觉得好笑,摇了摇头。 “先别笑了,去找凤耀山。”秦枭看了他一眼,抬了抬下巴。 墨寒羽一愣:“为什么?” “你的手需要包扎。”秦枭盯着他敷了一层冰的手腕,道,“以后有事,我希望你也能直接说出来。” “我向来很坦诚。”墨寒羽摊了摊手。 “是吗?”秦枭笑了,突然靠近他,在他耳边轻声问道,“那刚才你在屋里迟疑什么?” “害怕他厌恶你吗?”秦枭深邃的眼睛格外瘆人,“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的手段和缚尸者的不一样的呢?” 墨寒羽瞳孔一缩。 “你之前说我可以要求你做什么,如果我要强迫你说出来呢?你会说吗?”秦枭继续问道。 墨寒羽脸侧滑过一滴冷汗。 “你不会。”秦枭肯定道,“你一边说着我,一边又对自己的事情有所隐瞒,这可不太行啊……” 秦枭轻笑了下。吐出的气息震的墨寒羽耳朵发烫。 “我不反对你有什么秘密,毕竟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事情。”秦枭冷声道,“但我不喜欢有人一边瞒着事情一边又在指责说我没有什么感情。你说呢?” 墨寒羽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秦枭退开一步,看向尹玺晦:“你要和我们去找凤耀山吗?” “……算了吧。我在这里再练练。”尹玺晦谢拒了他的邀请。 “练什么?”秦枭疑惑。 尹玺晦疲惫地看了他一眼:“虽然我想要寻求你们的帮助,但我总不能自己什么都不会吧?一招都没过去……我真的很受打击,所以我准备再练练。” 秦枭点点头,想了一下,向他提出建议:“你可以练习扎马步,让你的下盘稳一些。” “扎马步是……”尹玺晦眨眨眼。 秦枭便先和他讲解了扎马步的动作要领。 看着尹玺晦标准的马步,秦枭拍了拍他的肩膀:“在我俩回来时就一直这样啊……不要抖。” 尹玺晦的腿已经开始抖了:“这样真的可以吗?” 秦枭想了想:“对你我不知道,但我是这么练的。” 尹玺晦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 “背挺直。” 秦枭带着墨寒羽走前忍不住又提醒道。 尹玺晦:…… 为什么他这个样子那么凶…… “……我想好了。” 半路上,一直沉默的墨寒羽抬起了头,看向秦枭。 秦枭:? “想好什么了?” “给我一点时间。我以后会告诉你我的事情的。”墨寒羽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对着秦枭无比认真道。 “所以我希望你以后能继续这样和我相处。”墨寒羽眼神坚定。 秦枭:…… “我能拒绝知道你的事情,正好我也不用告诉你——” “人都是相互的嘛。”墨寒羽笑道,“尹玺晦和我不一样。我想知道你的事情,相应的我也会把我的事情告诉你,如果你想知道我也可以将我的事事无巨细地告知你。” 秦枭:…… 秦枭:“不……” 墨寒羽:“啊当然,这要一些时间。” 秦枭:“不我不是这意思……” 墨寒羽扭过头:“那就这么说定了。” 谁和你说定了?! 秦枭不可思议地盯着擅自定下的墨寒羽,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孩这么会自说自话呢? “我并没有答应。” “那又怎么样?”墨寒羽道,“我是在告诉你,并不是想要寻求你的意见。” “就算你这样说,我同不同意也是我自己的事情,况且你并没有强迫我的实力。” “我知道啊,我也没有打算强迫你,你就算不答应我也会告诉你的。” “为什么啊?” “因为你刚才说的话啊。”墨寒羽理所应当道。 “你说你讨厌别人一边瞒着你一边指责你。那我想……要是我不瞒着你了,我是不是就有资格指责你了呢?” 秦枭:……? 面对秦枭不可思议的眼神,墨寒羽微微一笑。 “你这小孩——” “诶——”墨寒羽打断他,“我们同岁好吗?你哪里有权利叫我小孩?” 秦枭停顿片刻,目光突然变得可怖,眼中浮现杀意:“你这样子,不担心我会选择杀了你吗?” “我觉得我拥有这样的实力。” “你不会杀了我的。”墨寒羽不以为意。 “就像你就认为我不会折断你的手腕那样?”秦枭有意和他拉开距离,冷着声音道。 墨寒羽听到这话,扭过头,认真地看着秦枭:“你之前折断我的手腕是因为我一直在耍赖,是因为我做的不对,也是一种强迫我认输的手段。你现在说要杀了我是因为什么呢?我并没有觉得我做错什么,这样的交流方法对我们两个而言都很公平不是吗? “你现在这个样子,因为我越过了你的安全距离吗?” 见秦枭撇眉,墨寒羽继续道:“你好像不喜欢别人离你太近,对人的警惕性也很高。但我既然和你成为了朋友,想要关系再进一步也是很正常的吧?我不希望自己的朋友离我太远,这有错吗?” “你是我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所以我想要和你的关系再近一些,不可以吗?” 第23章 麻烦啊 “我觉得这就是他的转世……太能说了。” 计蒙在魂海里和邙灵感叹道。 邙灵看着被说愣的秦枭,有些恨铁不成钢。 好歹也是活了那么多年的人了,连个小孩都说不过吗?你在人类那里,在和人类的交往中是一点都没学会怎么反驳是吗? 邙灵冷笑几声,没有说话。 “关键有理有据啊。” “有个屁。”邙灵没好气道,“他就是看出了枭不知道怎么应对别人的感情才敢这么说,但凡碰到不讲理的,他说那话一点用都没。” 计蒙:…… “但对于他来说有用不就行——” “你站谁那边?对谁有用?”邙灵眼神恐怖。 计蒙:…… 计蒙望天,不说话了。 秦枭还在定定地打量着墨寒羽,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可能一时无法接受我的提议,但我们可以慢慢来。”墨寒羽又说道,冲他笑了笑。 秦枭:…… “看来你很会掌握尺寸啊。”秦枭冷声道,显然心情很不好。 “怎么会?我只是把我的需求说出来,并且不希望你有太大的压力罢了。”墨寒羽浅笑。 “……现在绝交来得及吗?”秦枭起了心思。 墨寒羽微笑地拒绝了他:“当然不可以。” 秦枭还想说什么,碰到墨寒羽的眼神时却愣了一下。 他不知道刚才哪一点刺激到他了,墨寒羽的眼神突然变得很恐怖,里面不止有凶狠,还有隐隐的恐慌。 他在害怕什么? 秦枭没有说话。 害怕他和他绝交吗? 墨寒羽移开了目光。他刚才确实慌了一瞬间,他害怕秦枭会选择和他绝交。 他刚才提出的那一切都是建立在他们是朋友的基础之上,如果这段关系消失了,那他自然就没有资格再向秦枭提出任何要求。 这是他的疏忽。 墨寒羽抿了抿唇,害怕秦枭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聊,便不再说话。 一直到凤耀山那里,两人都没有再交流一句。 “导师,我们想来找些绷带包扎。”秦枭向凤耀山说道。 “?你们的任务不是完成了吗?”凤耀山有些疑惑,随即想起了方才他们之间的属性切磋,那动静大的吸引了半个场的人去看,可惜这两位却毫无知觉一般。 “是烧伤了吗?”凤耀山问道。 “不是,关节扭断了。”墨寒羽说着,举起了他肿胀的手腕,“虽然确实有些烧伤。” 秦枭疑惑,转头看向他,这才发现墨寒羽白皙的胳膊上出现了道醒目的烧痕。 刚才弄的吗? “怎么不说?” “感觉不是很严重,没有必要。”墨寒羽扭过头。 凤耀山在他们之间来回看了看,不知想了些什么,笑着答应道:“正好99前段日子用的药还剩了些,给你用吧。” 说着,从朱红色手链中取出两卷绷带和一瓶伤药,递给墨寒羽。 墨寒羽接过,向其道了声谢,和秦枭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秦枭也没觉得不对,到了宿舍给墨寒羽包扎了下,看着发现墨寒羽的伤都集中在了一条胳膊上,不由发出感慨:“你这条胳膊还真是多灾多难。” 墨寒羽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不过还行。”墨寒羽试着伸展了一下,没有发现有什么严重的地方。“就是手腕这两天不能活动了。” 秦枭看着他,想了想,在他的手腕处又固定了下。 墨寒羽吃痛,倒吸一口凉气。 “最近不要有太激烈的活动。”秦枭说着,“特别是你这条胳膊。” 墨寒羽点点头,答应下来:“我不傻。” 秦枭没有再说话,起身整理床铺来。 刚才尹玺晦和墨寒羽坐在上面,在上面留下了不少土屑。 墨寒羽坐在自己的床上看他抖动着床单,神色莫名,目光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枭。” 沉默片刻,突然开口。 秦枭抬眼:“嗯?” 墨寒羽好像有些紧张,无意识地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目光看着其他地方。 “能不能……以后不要再说绝交这种话了?” 墨寒羽低头抠着刚缠好不久的绷带,反复捻捏着。 秦枭看向他,没说话。 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墨寒羽垂着眼,仍旧没有抬头。 “我——” 墨寒羽深吸一口气,刚想说什么,就听秦枭应道。 “哦。” 周围好像突然安静了下。 墨寒羽抬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哦。”秦枭扭过身,将薄薄的床单铺在上面,跪在上面将其铺平。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没什么可问的。”秦枭整理好了,将刚才放在墨寒羽床上的东西拿了回来,“你不用这么敏感。” 墨寒羽手指一紧。 秦枭看着重新恢复整洁的床铺,拍了拍手。 “去吃饭吧。” …… “呦——两位吃的尽兴吗?” 秦枭墨寒羽沉默着,不约而同地没有看对面的人。 “怎么不说话啊?” 对面男孩笑笑,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但周身却散发着近乎肉眼可见的黑气。 “……我的问题。” 秦枭干脆利落地认错。 “诶不不不,你怎么可能有问题呢?是我有问题——” 尹玺晦特地咬重了最后一个音,将其拉的贼长。 秦枭:…… “是我不该在那边傻愣愣地站着等你们。”尹玺晦咬着牙,呵呵直笑。 墨寒羽:…… 墨寒羽扶了扶额头,把他给忘了。 就很尴尬。 在他们吃完饭后才隐约记起尹玺晦还在等着,想去的时候却见到尹玺晦已经笑容满面地朝他们走来,隐约可见其头顶浓郁的黑气。 “……其实你站的时间也不算长。”秦枭想要补救,但话一说出来味儿就变了。 墨寒羽窒息地捂住了脸。 “是吗?”尹玺晦笑着喝了口手边的冰水,“那你以后也和我一起吗?毕竟时间也不算长。” 尹玺晦说这话主要是为了阴阳怪气,谁曾想秦枭听到竟一口答应下来。 “可以。” 尹玺晦手一顿:“什么?” “我说可以。”秦枭看着他,面色正经,“我们一起练,我什么时候停你什么时候停。” 尹玺晦看着秦枭平静的目光,倏然想起他近些日子来在训练上的语气,想着想着没忍住手一抖。 墨寒羽是没什么反应,但他听到那样的话就忍不住回想起整天板着脸的那位。 “……要不算——” “你也和我们一起吧?”秦枭看向墨寒羽。 墨寒羽当然没什么异议:“可以。” 这下轮到尹玺晦愣了:“……” “不我的意思是——” “那从今晚开始吧。”秦枭罕见地定下时间,“我们和你一起练。” 尹玺晦:…… 尹玺晦一脸诚恳:“我能反悔吗?” 秦枭不说话。 墨寒羽冲他温柔地笑了笑:“你可以试试。” 尹玺晦:…… 懂了。 虽然墨寒羽那笑容十分的温柔,十分的好看……但那随之而来的危险感对比起之前秦枭的那可是一分都不带少的。 尹玺晦欲哭无泪。 他为什么要嘴欠非要问那么一句。 这就叫自找苦吃吗? 虽然说是晚上,但训练只在太阳不那么耀眼时就开始了。 尹玺晦这才知道秦枭说的时间不算长的份量。 尹玺晦额头尽是汗水:“要不……” “稳住。”秦枭看着尹玺晦发抖的双腿,看向又想弯下去的腰,不禁皱起了眉头,“动作变了。” 尹玺晦憋住气,重新抬起酸痛的腰,没有反驳。 因为他发现,明明是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姿势,秦枭不禁全程没有变化,连汗都没出多少。 “你还能坚持吗?”秦枭看向同样有些颤抖的墨寒羽。 墨寒羽闭了闭眼,摇摇头:“没事。” 秦枭便不再发问,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直到太阳落山。 尹玺晦在秦枭说“好”的那一刻,身子瞬间软了下去,瘫在地上。 墨寒羽松了口气,动了动酸软的脚,擦了擦额头的汗。 “……还没完呢。”秦枭看着在地上的尹玺晦,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尹玺晦:……?!! 墨寒羽默不出声地转移了目光。 他有些后悔了。 “今天上午和你交手的时候,我发现你的胳膊没有力气,我和墨寒羽都能轻松地格挡住。”秦枭甩了甩腿,道,“所以我觉得你的手臂力量也要多练。” “而且你的属性不是箭吗?”秦枭想起尹玺晦曾介绍的话。 尹玺晦没想到秦枭记到了现在,愣了下:“是的。” 秦枭看着他:“方便展示一下吗?” 这没什么不方便的。 尹玺晦点头,抬手释放出自己的属性。 准确来说,他的属性是弓箭。 一把金色的弯弓出现在他的手中。弓渊部隐约显现出金色辉羽,宛若翅膀展开;弓弣部短细,两边聚拢出一道完美的弧形,宛若金雕利喙;弓弦极细,近乎只有蛛丝粗细,不认真看根本发现不了。 “……挺漂亮的。” 秦枭看着这把弓,称赞道。 尹玺晦笑了笑,应了下来。 “拉一下给我看看。”秦枭说着,往后退了几步。 “……朝你发射吗?”尹玺晦惊愕。 秦枭点头。他还是有些把握的。 秦枭停住了后退的步伐,眼神示意墨寒羽走远些,随即气场大放,周身弥漫起危险的气息,将自己的炁也放的极开。在黑色的炁中隐约能看到雷电闪过。 “来。” 秦枭只说了一个字。却仿佛是拿着闷锤在尹玺晦心上狠狠敲了下。 尹玺晦身体微微颤抖,这一次却不是因为疲惫,而是恐惧。 秦枭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样的他给人的压迫感是多么的恐怖。 尹玺晦瞳孔微缩。秦枭漆黑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尤其可怕,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他本能地感觉到恐慌。 秦枭见尹玺晦没有动作,不禁疑惑地皱了皱眉头。 尹玺晦看着他,抿了抿唇,拿起了弓。 手指微碾,弓上边显现出一支棕色箭羽。 箭尖对准秦枭,弓弦拉到极致,恍惚间却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只凶兽。 尹玺晦只短短出神了一刻,下一秒眼神凝固,变得格外坚定,对准秦枭松开了弓弦。 箭羽瞬时发射,宛若一束流光,肉眼几乎跟不上它的速度。 秦枭却皱了下眉,直接伸手接住了它。 “太慢了。”秦枭握着箭簇,收敛了气息,向尹玺晦走去,“你手臂力量不足。” 感觉到周围恐怖的气息散去,尹玺晦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随即就没控制一头往地上栽。 秦枭及时扶住了他。 “你很累吗?”秦枭回想起他刚才的表现,以为他是扎马步太累了,问道。 尹玺晦抬眉看了他一眼,微微喘着粗气:“不是……” 尹玺晦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下:“我这次可算是体会到墨寒羽说的气息了。” 秦枭疑惑。尹玺晦却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看向墨寒羽:“气息真的能察觉到一个人的状态。” 墨寒羽理解他说的意思,笑了笑:“刚才可真让人害怕。” 秦枭:? “你们怎么了?”秦枭看着尹玺晦直接做到了地上,皱了皱眉,问墨寒羽道。 “……你刚才那样挺吓人的。”墨寒羽没有明说,只是阴晦地提醒了下。 秦枭依旧不太明白:“我只是把气息散开想要感知他的箭路,防止受伤而已。” “是的是的。”尹玺理解地点点头,那把漂亮的弯弓不知何时消失了,“是我的问题。” 秦枭:? 尹玺晦无奈道:“你没什么问题,真的。是我心理承受能力不太好。” 秦枭看了看墨寒羽:他没放杀气啊? 墨寒羽看着秦枭略显迷茫的眼神,不禁笑了下:“这和那个没关系的。” 秦枭见他们都没有要明说的意思,也没再纠结,转头看向尹玺晦:“刚才你的力气不足,箭射偏了,注意力还不集中,我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尹玺晦:…… 这话题变得这么快吗? 给他一点心理过渡不行吗? 秦枭其实也不太懂如何教人,只能学着之前山上的那个亡灵的样子,那个亡灵当时是怎么教他的,他就怎么对他们。 现在看下来墨寒羽是很让人省心的,起码体能什么的比尹玺晦好得多,练起来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尹玺晦无奈地想要解释:“我刚才有点被吓到了——” “那又怎么样?”秦枭眉头未动,“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被吓到,但如果真的遇到猛兽时它们难道会给你发愣的时间吗?会将就你射偏的箭吗?” 尹玺晦:“……不会。” 秦枭:“所以你为什么要说被吓到了?这不是理由吧?” 尹玺晦:…… 墨寒羽拍了拍秦枭的肩膀:“你就原谅他吧,要是我我也会这样的。” “原谅他?”秦枭诧异,“我并没有怪他,我只是说出来自己的疑惑而已。” “他的生命是自己的,左右他怎么样子不会损害到我的生命,和我无关,为什么我要怪他?”秦枭疑惑。 墨寒羽:…… 墨寒羽趴在他耳朵边提醒:“说的太过了。” 秦枭回头,见尹玺晦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秦枭:…… “你说我的我都认……”尹玺晦眨眨眼,像是强忍住委屈一样,“但你说什么和你无关是不是就太过了,我们不是朋友吗……” 秦枭:…… 秦枭看向墨寒羽,想说什么。 墨寒羽转移了目光:话是你自己说的,自己去想。 秦枭:…… “……我不是那个意思。”秦枭艰难地想了半天,干巴巴地说出一句这。 尹玺晦当然不会信,但他撇撇嘴,恢复了之前的样子:“算了算了,我们继续吧。” “你说的也有道理,我确实体能什么的都不好,还是要练的。”尹玺晦说着,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继续吧。” 见秦枭也迅速进入到状态,尹玺晦心里叹了口气。 他当然看出来刚才秦枭说的那些话发自于内心,可他其实也并没有像他表现的那样,有觉得受伤。 毕竟他从一开始接近他们的目的就不单纯,不可能指望着他们毫无保留地信任在乎自己。 其实一开始他想出的最好结果也就是不和他们交恶,混个脸熟,,到时候遇到危险了可以多一种选择而已,现在这个情况已经大大超出他的预期了。 这样其实也挺好。 尹玺晦想着。 他能感觉到秦枭没有什么特别复杂的心思,虽然人可怕了点,但都是直来直往,他和这样的人交往时很轻松。 墨寒羽不一样。 尹玺晦能感觉到。 他仿佛能看穿别人的意图。他在和他的交流中就发现了,墨寒羽不止一次地看出他在想什么,即使他有些时候故意说的模糊,还是能清楚地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 就是这样的与众不同。 之前他试探地发问却没有立即得到答案时,就大概能肯定了,墨寒羽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和这样的人相处起来可以很轻松,也可以很麻烦。 轻松的是他可以立刻领会到你的意思,不需要多费口舌,麻烦的是你根本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出些别的东西。 但在目前看来,只要不在他面前想东想西,对他抱有恶意,就没什么问题。 尹玺晦想着,抬头却撞见墨寒羽清澈透亮的目光,不由愣了下。 “你在发什么呆?”秦枭在旁边问道,“时间已经到了。” “……不,没什么。”尹玺晦笑了笑,力气陡然一松,直接脸朝下趴在了地上。 秦枭方才让他们双臂落地,手肘呈墙脚状支撑,身体除却脚尖外还不能有其他地方点地。 秦枭已经站起来了,见尹玺晦没像之前那样立刻做出反应,不免有些奇怪。 尹玺晦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满身大汗,腰也疼得厉害。 秦枭看着趴地上就没有动作的尹玺晦,暼了下眉。 有这么勉强吗? 墨寒羽从尹玺晦身上收回目光,没有说话。 “怎么了?”秦枭注意到墨寒羽眼神不太对,问道。 尹玺晦忍不住心跳一顿。 “……不,没什么。”墨寒羽扫了尹玺晦一眼,给出了和他同样的答案。 …… ……果然还是会觉得有些累啊。 尹玺晦闭了闭眼。 第24章 开放了 尹玺晦刚从床上起来,只觉得浑身都在痛。 和刚开始跑圈的时候一样。 尹玺晦甩了甩头,长叹口气。 实际上墨寒羽也有些后悔,当时就不该答应和他们一起。 但无论他们是怎么想的,秦枭一概不知,将他们叫了起来。 虽然秦枭并没有做出强制他们的行为,只是问他们还要不要一起。 面对他的询问,墨寒羽强打起精神爬了起来,尹玺晦苦笑着答应。 出乎意料地,这一次刚到训练场,就碰到了那个女孩。 “……99。”女孩率先开了口,“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秦枭:? “加入?”秦枭疑惑地看着她。 女孩咬了咬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道:“我想和你们一起训练,可以吗?” “我这几天观察了下你们……我不会拖你们的后腿的,我——” “你说的训练包括什么?”墨寒羽突然开口,“你想加入的原因又是什么?” 女孩看看秦枭,见他没有说话,便道:“你们可能没有发现,很多人已经开始结伴而行,形成了很多小团体。我也想加入其中之一,但因为我自身的原因,他们并不接受我,所以我想问问你们的意思。” “……所以你是因为他们都不要才想着找我们的。”秦枭道。 女孩听到这话,像是有些慌乱:“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看你们彼此帮助,实力也都很强,所以才……” “如果你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不会拖后腿,那你的实力应该很可观啊,为什么非要想找人帮助呢?”墨寒羽问道。 女孩皱着眉,想了片刻:“因为我没办法保证自己对什么事情都有完全的把握。” 秦枭盯着她的脸,没有说话。 “既然你说你实力强,那我能问一下为什么那些人会因为所谓的你自身原因而拒绝你吗?你所说的自身原因是什么样的,才会导致他们拒绝一个厉害的人?”尹玺晦问道。 女孩抿了抿嘴,紧张起来。 她好像有些踌躇,目光不停地在三人脸上流转,在思考着什么。 “因为你是缚尸者吗?”秦枭问道。 墨寒羽尹玺晦同时看向他。 尹玺晦:“什么玩意儿?” 墨寒羽:“你怎么知道的?” 见尹玺晦和墨寒羽是这种反应,女孩心里越发没底了,刚攒好的气势渐渐弱了下来,在两人中间来回看了看,声音很小,像是在辩解:“我不会无缘无故伤害你们的……” 见尹玺晦看过来,女孩声音越发小了,宛如蚊子在耳边哼哼般。 “真的……” “我那天看到了她眼睛的变化。”秦枭没有理会忐忑不安的女孩,对墨寒羽说道,“本来有些不太确定,现在看来确实就是。” 女孩听了,更加不安了。 即使她是缚尸者,面对这么多人,她也肯定不是对手。 已经有人发现她的身份了,并且她能感觉到越来越多的人对自己抱有恶意,在平常的训练中已经开始有人故意给她下绊子了。 所以她急需加入一个团体,需要得到那个团体的庇佑。那个团体还要是那种让人不敢轻易招惹的,在她看来,墨寒羽和秦枭就很符合这个条件。 并且他们还是邪修,对自己应当没那么排斥,唯一不确定的就是尹玺晦。她并不知道他是怎么加入99他们的,很显然,他并不属于邪修,但他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对他们表示排斥,这让她有了尝试的勇气。 万一他们答应了呢。 女孩的心思还在脑中飞速旋转,她显然不像尹玺晦那样能藏住事,表情管理得很是差劲。墨寒羽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意图,转头看了看好似什么都没意识到的秦枭,叹了口气。 墨寒羽挥挥手,示意秦枭过来。 秦枭看了看女孩,跟着墨寒羽和他们拉开了些距离。 墨寒羽确定了这个距离他们听不到,才向秦枭说了那女孩的意图。 “……你怎么看。” 墨寒羽注视着秦枭,问道。 秦枭却没感觉有什么:“你说呢?” 墨寒羽皱眉:“我在问你。” 秦枭挠了挠头:“我无所谓,只是要多看个人而已。” 墨寒羽明白秦枭为什么会这样。 他确实无所谓,因为不管是谁,他都没有对其寄托太多的情感。所以,如果遇到了尖锐的矛盾,或者他们有侵犯到了他的基本利益和底线,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对他们出手,并且毫不留情,像从未和他们交好过一样。 但墨寒羽不一样。 墨寒羽这一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他和秦枭不一样,在他和人的交往的过程中往往会不自觉地对其付出感情,如果后来遇到了利益相悖的事情,他很有可能看在之前相处的份上退步。 秦枭看出来墨寒羽的迟疑,问道:“你害怕到时候真的站在对立面的话会忍不下心吗?” 墨寒羽:“……是的。” “万事无常,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墨寒羽垂下眼帘,轻声道。 秦枭看着他,想了想:“那你是想拒绝吗?” “我看你的意思。”墨寒羽没有看他。“她毕竟没有做错什么——起码到目前为止没有,如果只是因为一种可能性而排斥,对她也不公平。” “为什么要公平?”秦枭莫名,“我们并没有义务去给她庇佑不是吗?” “话是那么说……”墨寒羽摸了摸脖颈,“我就是觉得——” “哦,你是不忍心看着她被人孤立。”秦枭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是因为自己之前就一直被人排斥,所以在看到有和自己遭遇同样的人时就忍不住心软?” 墨寒羽本能想否认:“我没——” 话说一半,碰上秦枭深邃的黑瞳,到嘴边的半句话顿住了,想起自己曾经和他说的,顿了半天,终究自暴自弃似的点点头。 “是,就像你说的那样……” “我之前从没有受过欢迎,所以我想——” 墨寒羽没有再说下去,因为秦枭拍了拍他的肩膀,意思明显不想让他再说下去了。 “你没必要告诉我这种事情。”秦枭淡淡道,“不想说就不说,既然你想同意,那就可以。” 墨寒羽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又听秦枭开口道。 “不过你要想清楚,你和她不一样,你的原因是自己无法选择的,不管是外貌还是天赋。但她不一样。”秦枭定定地看着他,“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成为缚尸者,我也没有兴趣,但如果同意她加入的话,就表示需要承担她作为缚尸者所带来的风险。” “我们并不了解她。” 墨寒羽紧了紧手指。 “你确定还要想让她加入吗?” “……我觉得可以先试试。”墨寒羽垂下眼帘,没有看他,“人怎么样只有接触了才知道。” 秦枭没有反驳,实际上他并不在乎那个女孩究竟是怎么样的,只是想先说清楚让墨寒羽做好心理准备而已。 “既然这样,那就同意吧。”秦枭说着,冲尹玺晦挥了挥手,示意他过来。 “至于你担心的那些,倒是不必。”秦枭看着走过来的尹玺晦,“如果我到时候真的和他们起冲突了,你会站在哪一边?” 墨寒羽不假思索道:“当然是你。” “既然这样,就没什么值得担心了。”秦枭道,“如果真有那个时候,可能你会直接被我吓跑也说不定。” 秦枭说着,笑了下。 墨寒羽想反驳:“怎么会——” “你并不了解我。”秦枭只是淡声道,“我这个人很自私的。” 墨寒羽顿了下:“我也一样。” 秦枭嗤笑一声:“这我可没看出来。” 墨寒羽:“那是你眼拙。” 秦枭:……? 秦枭看向他:“你现在又好了是吗?” 墨寒羽挥开他的手:“是你先胡说八道的。” 尹玺晦走过来,他当然知道这两个刚才讨论的是什么:“你们怎么看?” “你介意她吗?”秦枭问道,并没有直接说出他的看法。 尹玺晦早就想好了:“我无所谓,她这个时候过来主要还是有求于人吧?虽然没有明说,但很有可能是因为她缚尸者的身份给她带来的不便。” “她也许是只想找个可以接受她的地方,但更多的应该是想得到帮助,可以让对她抱有恶意的人可以投鼠忌器。”尹玺晦分析道。 秦枭看了看尹玺晦,又看了看墨寒羽。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墨寒羽问道。 尹玺晦道:“我想的是同意,因为如果她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同意她的加入是没有坏处的,无论她站哪一种可能,只要她对我们没有恶意,心怀不轨,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更何况以她现在的情况,是不会轻易和人交恶的,所以我觉得她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而且其实站在我的立场上来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嘛。你们也知道,我可是挺怕死的。” 尹玺晦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笑着道。 秦枭:…… 秦枭再次将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一遍。 墨寒羽疑惑地看着他。 “墨寒羽也是这么想的。”秦枭没有理他,冲尹玺晦说道,“既然你们都觉得可以,那就行。” 尹玺晦有些疑惑:“你是怎么想的?” “我都可以。”秦枭说着,朝女孩招了招手。 “其实我还挺惊讶的。”秦枭看了尹玺晦一眼。 尹玺晦不解,听秦枭继续道。 “你这一次还挺坦诚的。” 尹玺晦瞳孔微缩,顿了一下,没有回答。 女孩踏着小碎步跑了过来,神色紧张。 “经过我们的商量,可以。”秦枭对她道,看了眼她的胸前挂牌,“72。” “我叫仇璞玥。”女孩绽出一个笑容,一高兴,刚刚故意压粗的声音又恢复了原样,尖锐地令人不适。 “秦枭。”秦枭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墨寒羽冲她点点头:“我叫墨寒羽。” 尹玺晦重新挂起了笑容,向她介绍自己。 尹玺晦对女孩态度极其和善,语气隐约藏着兴奋,话语还十分温和,好像从一开始就多么欢迎多么支持她加入一般,很快就令女孩放松下来,这让秦枭不禁频频侧目。 你刚才可不是这个样子…… 秦枭看着笑容满面的尹玺晦,回想起他方才讨论时眼中闪着寒芒的模样,露出个略显嫌弃的眼神。 墨寒羽看出秦枭所想,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仇璞玥转头碰到墨寒羽的笑容,忍不住愣住了。 ……太好看了吧。 仇璞玥眨眨眼,不禁有些出神。 见墨寒羽看向自己,才又慌里慌张地扭过头。 “既然说好了,那就开始吧。”秦枭没有在理他们之间的意识交流,自顾自地上了跑道。 “今天……”尹玺晦想到什么,迟疑地看着他。 “……”秦枭却停下了动作,看向远方,“先不用了。” 尹玺晦还有些疑惑,顺着他的眼神看去,见凤耀山和申浩正往这边来。 …… 凤耀山今天交给他们的是云兔。一种低级魔兽,灵智未开,但跑的快,相比起老鼠更有攻击性。 虽然模样可爱软萌,但因为跑得快,它的两条后腿十分有劲,蹬到手臂就能轻松地造成深刻的伤痕。 凤耀山刚给他们就有几个小孩轻视被蹬了,胳膊上划开血淋淋的伤口,甚至隐隐露出脂肪。 秦枭提着兔子的两个耳朵,将它悬空离自己远了些。 这兔子比起老鼠还是很大的,有他小臂那么长。 秦枭没有像其他小孩那样对云兔露出喜爱的神情,看着它的眼神和看老鼠的别无二样。 尹玺晦也和秦枭一样,提着它的耳朵,悬在半空,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它软顺的绒毛。 云兔红彤彤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们,好像还茫然不止发声了什么。 仇璞玥看着自己怀里的兔子,好像有些不忍。 仇璞玥和他们俩粗暴的动作不同,她动作轻柔。兔子也很快被安抚了,安安静静地待在她的怀里。 秦枭看了眼兔子,没什么感觉,想了想凤耀山要他们做的,思考片刻,从后面扼住了它的脖颈。 兔子反应很快,提起前爪就想挠,被秦枭轻松躲过。 秦枭好像想实验什么,手指一紧,将一道暗雷打入进它的体内。 瞬间,兔子全身僵直,而后后腿抽搐几下,没了动静。 死了。 秦枭拽着它的耳朵,看向墨寒羽。 墨寒羽也在拨弄着兔子的耳朵,显然也有些喜爱。 秦枭正以为他又要迟疑好久时。墨寒羽突然动作一顿,将兔子的脖颈冻结,毫不犹豫地掰断了。 从头到尾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甚至眼底还留着几分柔和。 秦枭:…… 仇璞玥看着他俩一个比一个干脆,又看了看开始不安的兔子,安抚地摸了摸它的后背,叹了口气。 接着,谁也没看出她做了什么,怀里的兔子突然僵直,嘴角渗出血浆,鼻中喷血,很快没了生息。 秦枭挑了挑眉。 她这一次很明显有了进步,没有让兔子像那只老鼠一样浑身是血。 仇璞玥眨眨眼,一直在感受到全身沸腾的血液平息之后,才缓缓抬头。 浅棕色的瞳孔没有露出半点红色。 仇璞玥有些紧张地打量他们的神情,害怕从中看到排斥。 却不想除了秦枭,剩下两个根本没有注意她。 仇璞玥见秦枭脸上也没什么异样的神情,这才松了口气。 尹玺晦还盯着这兔子,有些为难。 他不像秦枭和墨寒羽,属性并不拥有能在一念之间终结性命的能力,但如果把它扎在地上离得老远再去朝它射箭,又觉得太残忍了。 “你那把匕首是个摆设吗?”秦枭突然问道。 尹玺晦被吓了一跳,转头碰上秦枭不解的眼神。 墨寒羽也在看着他。 尹玺晦迟疑片刻,掏出了匕首。手中的兔子开始不停挣扎,身体猛地一屈,后肢便在他手上留下了道血疤。 尹玺晦没有松手,下定决定后便不再迟疑,转了下匕首,直直捅进了它的咽喉。 鲜血喷出,很快就没了气息。 “本来想着不用这么血腥的。”尹玺晦皱着眉,好像有些难受。 秦枭并不能理解他的纠结。 仇璞玥跟着他们训练,不一会儿便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了。 但她比尹玺晦好一点,也有可能是因为女孩脸皮薄,做不到像尹玺晦那样毫无形象地瘫在地上。 凤耀山在所有孩子聚集完后好像想到了什么,告诉他们可以不用拘泥于这一片训练场,在周围区域活动。 这片训练场建在一座山上,比起周围高耸延绵的山峦是较为矮的,看上去也比较安全。 秦枭他们通常都会去离宿舍较远的瀑布下洗漱。凤耀山不允许他们踏入周围的树林,他们便在这么长时间里都没有进去过。 现在凤耀山给他们放开了山上的一片空间,让他们可以进入山林里面活动。 当然,也和他们说清楚了,这座山虽然比起其他山安全很多,也没有什么大型凶兽,但保不准会有危险,所以让他们注意自己的生命安全,别疯玩的时候磕了碰了给自己弄残弄死了。 秦枭听到这个消息后,思考片刻就带着尹玺晦他们跑到瀑布那里训练了。 他实际上并不喜欢引人注意,在训练场还是有很多不便的,而且相比起来在山林中训练效果也应当更好。 秦枭是这么对尹玺晦解释的。 但尹玺晦表示不理解。 “这不是你让我站到这河里扎马步的理由好吗?”尹玺晦指着流速极快的小溪。 这小溪约莫着有数十米宽,清澈见底水流湍急。尹玺晦刚下河时一个不小心就被冲倒了。 “我也会下去啊。”秦枭不解,脱下鞋挽起裤腿,看向墨寒羽,“你呢?” 墨寒羽扭过头,违心道:“没意见。” 天气已然转秋,河水冰凉,刺的腿脚生疼,再加上不断地冲击,几乎不到一会儿就支撑不住了。 秦枭却像没有知觉一样,在河水中站了片刻,看向岸上的尹玺晦。 尹玺晦:…… 墨寒羽刚下水,就见一条小鱼从脚上游了过去。 和秦枭不一样,墨寒羽是真的没感觉这河水有多冷,可能和他的属性有关,他只觉得凉凉的很舒服,没有出现像尹玺晦仇璞玥那样激烈的反应。 河中石头很多,有些硌脚。 尹玺晦猝然才在一立起来的石头上,圆锥的头直接硌到了脚底板正中心,疼得他猛然发出“嘶”的一声,刚想露出呲牙咧嘴的表情,看到一旁的仇璞玥硬是把咧开的牙收了回去。 不能太丢脸了。 尹玺晦想着,艰难地在河里移动。 第25章 哇哦 秦枭试探地横跨了整条小溪,探出最深的地方也只到腰际,没什么大的安全隐患,就是这湍急的河流需要多多注意。 尹玺晦想跟着秦枭走,猝不及防地被河中的一条鱼撞到了脚腕,脚一滑差点摔倒。 “你们会游泳吗?”秦枭看向坐在岸上将脚垂在溪中的墨寒羽,问道。 “不会。”墨寒羽回答地十分干脆。 听到墨寒羽这毫不犹豫的话,仇璞玥和尹玺晦也没迟疑,齐齐摇了摇头。 秦枭:…… 秦枭看看这小溪流速,如果摔倒了还是挺危险的。 “那就先算了吧。”秦枭放弃了和他们下水的打算,带着尹玺晦上了岸。 墨寒羽看出秦枭所想:“你是想先让我们学会游泳吗?” 秦枭点点头,看了看四周:“去瀑布那里吧,这里不太方便。” 这种流速的溪流显然不适合让他们这种初学者来练习。 几人来到瀑布下,却发现这里已经还有一队人。 那堆孩子看向他们。秦枭没有想要理会的心思,甚至没有正眼看他们一眼。 墨寒羽和尹玺晦也没想理会的意思,倒是仇璞玥,看到他们后握了握拳,周身气场变得有些古怪。 墨寒羽看了她一眼。 “呦,72,这么快就找到了下家啊。”那群孩子见了她,却向她打了招呼。 仇璞玥皱了皱眉,什么都没说。 秦枭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来到瀑布潭边,坐到了岸上,将腿垂下去。 这里水还挺深的,但水流相比起来比那条小溪缓和很多——只要不专门往瀑布那里钻。 那些小孩见仇璞玥不理他们,自觉无趣地撇了撇嘴,也没有再说什么。 墨寒羽来到秦枭旁边,听着他说道:“脱衣服。” 墨寒羽:? “脱衣服,下水。”秦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重复道。 墨寒羽这才明白他什么意思,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你会游泳吗?” 墨寒羽将上衣脱下,露出白皙精瘦的胸膛。 “会。”秦枭目不转睛地盯着潭水。 这里不如小溪透亮。瀑布拍起的浪花溅起,水汽弥漫,在四周扬起浓郁的雾气。 “……裤子也要吗?”墨寒羽迟疑。 “?你下水不脱裤子?”秦枭莫名其妙。 墨寒羽:…… 秦枭好像看出了什么,有些好笑:“你不会是在不好意思吧?” 之前一起洗澡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个样子啊。 “……也许是因为就只有我一个人脱衣服了。”墨寒羽意有所指地看了看秦枭自腰间往下全部湿透的衣服,刚才踏水的时候秦枭并没有专门脱下来。 秦枭:…… 秦枭看向身后两人:“你们也来。” 尹玺晦听着他们交流,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看到了仇璞玥。 尹玺晦:…… 尹玺晦本来还以为她一个女孩会不好意思,没想到听到秦枭的话,她竟然毫不犹豫地掀起了上衣,直接将其脱了下来。 尹玺晦:?!! 尹玺晦转移了目光。 想着不看不听,尹玺晦利索地脱完就下了水,先是被冻的一激灵,接着就不受控制地往水下沉去。 尹玺晦:…… 差点忘了自己不会水了。 幸亏秦枭注意到了他,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了出来,让他的手扒在岸边。 “不要立刻下水。”秦枭提醒道,“不运动就下水会有腿抽筋的风险。” 是他运气好。 尹玺晦抹了把脸,双手扒在草地,点了点头。 秦枭说的晚了,见他们已经下了水,便放弃了再让他们出来活动的想法。 秦枭起身,脱下上衣想下水,动作一顿,看向突然向这边走来的小孩。 “……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和这些男生混在一起。”一个胸牌挂着“9”号的女生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仇璞玥。 仇璞玥不能理解,扒在岸边抬头看着她。 “你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那个女孩好像真的感觉很难接受,“竟然会和他们一样脱了下水……” 秦枭也不太能理解她的话。 墨寒羽看看身边的仇璞玥,见她没有出现负面表情,便没有搭话。 那女孩还在继续说:“我们不过就是在你饭里加了些土,为什么就这么个小玩笑你就接受不了?” 秦枭:? 之前他没明白,这一句他可听明白了。 “你是个缚尸者,我们起码没有向其他的人排挤你,你为什么连这个小玩笑都接受不了,却可以接受和这些男生一起脱光了下水?” 尹玺晦解释了下:“没脱光,穿着内裤呢。” 女孩:…… 女孩:“这有什么区别吗?!” “也是,我本来该明白的。”女孩失望地看了仇璞玥一眼,“本来你就是缚尸者,你们这些疯子怎么想的我确实理解不了。” 墨寒羽看看仇璞玥,惊讶地发现她竟然还有一点难过。 墨寒羽:??? “她打过你们?”秦枭突然问道。 女孩看看他:“没有啊。” “那她在你们的饭里撒过土?”秦枭又问。 女孩摇了摇头:“没有。” “那她是祸害你们了,给你们添麻烦了。”秦枭笃定道。 仇璞玥听着秦枭的话,头更低了。 女孩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没啊。” 秦枭看着她,露出“明白了”的神情:“你想精神控制她。” 女孩:??? 女孩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我精神控制她?她一个缚尸者不来害我就好了我还去控制她?我害怕的很呢!” 女孩的声音有些大,将她的同伴也吸引了过来。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可不像害怕的样子啊。”墨寒羽轻声说着,话语却清晰地传入进在场每个人耳中。 “你——” “好了好了,该说的都说了,就不要了吧。”女孩的同伴劝她,“这也是她的选择,她不领情就算了……” 秦枭:??? 领情?领什么情? 秦枭真的很疑惑,但他没有发问,看着那女孩被她的同伴拽走,一直没有说话。 直到那些小孩消失在了他的视野,才回头问墨寒羽:“她们这里是不是有点……” 秦枭没有说完,墨寒羽知道他的意思,没忍住笑了下。 “其实……她们说的很正常的。”仇璞玥突然开口,想要解释,却不敢看他们,“缚尸者就是这种人,我学的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我——” “我知道啊。”秦枭说道,“我来的时候碰到了。” 尹玺晦第一次听说,不由一惊:“你竟然活下来了?” 墨寒羽解释:“没有和他们动手。” 仇璞玥听到秦枭的话,不免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发问:“他们……是怎么样的?” “把人都杀完了。”秦枭轻描淡写道,“最后两个起内讧,都死了。” 仇璞玥听后,眨了眨眼:“是吗……” “那你不觉得……” “你打不过我。”秦枭看了她一眼,“而且现在看来你对我们没有恶意。” 仇璞玥听懂了他的话外之意:只要她对他们没有恶意,他就可以接受她缚尸者的身份。 仇璞玥垂下眼帘,没说什么。 秦枭粗略地活动了下,也下了水,和他们讲怎么游泳。 直到皮肤被泡的发白起褶,才从水里出来。 墨寒羽和尹玺晦学的很快,没一会儿就掌握了要领。仇璞玥相对来说就慢了很多,直到结束时依旧会呛水。 见自己进度如此慢,仇璞玥自觉惭愧,没怎么说话。 其实秦枭讲的也不是很详细,更多的是用动作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做,墨寒羽靠领悟,尹玺晦靠模仿,很快就掌握了要领。 见仇璞玥还是不太明白,秦枭没有表现出不耐,一遍遍地告诉她,然后一遍遍地看着她呛水。 秦枭:…… 秦枭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表达是不是有问题了。 但墨寒羽和尹玺晦都会了啊? 秦枭看向已经上岸穿好衣服的墨寒羽,目光带着些许不解。 墨寒羽笑了下,眼看太阳已经开始下落,便道:“明天再来吧。” 秦枭只能作罢,上岸后看着她的目光还是时不时带着不解。 仇璞玥都没敢和他对视。 丢人。 看着盘里的菜,尹玺晦还在心底暗暗庆幸秦枭没想起其他训练时,就听斜对面的秦枭开了口。 “一会儿再跑步做其他的吧。” 尹玺晦被呛住了。 仇璞玥之前是看着他们做的训练,因为只是旁观,并不能理解为什么每次做完尹玺晦都会瘫在地下,看的时候还会暗暗嫌弃。 现在她懂了。 看别人做和自己做原来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真的好累。 仇璞玥加入的第一天,学会了放下面子,和尹玺晦一起倒在了地上。 “对了,你的属性是什么?”在一旁站着的秦枭想起了什么,问道。 仇璞玥眨眨眼,动作缓慢地想支起身,片刻后放弃了维护自己的形象,继续瘫在地上,答道:“笛子。” “有元素加持吗?”秦枭问道。 仇璞玥想了想,迟疑:“应该没有。” “能给我们展示一下吗?” 仇璞玥迟疑片刻,一鼓作气坐了起来,召唤出自己的属性:“当然可以。” 尹玺晦一听,也来了兴致,艰难地从地面爬坐起来,目光闪闪地看着她。 仇璞玥手中出现了支全身通青,光滑闪烁,如玉般通透的笛子。 秦枭眼神变了变,和墨寒羽对视一眼。 “你……你们要听吗?”仇璞玥眼珠转了转,有些没自信。 秦枭还没见过这种属性,点了点头。 墨寒羽也点头。 那尹玺晦都不用看就能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 仇璞玥抿抿嘴,笑了下,好像有被认可的开心,将笛子横在嘴边,接着,深吸一口气—— 刺耳诡异的声音从那如神器般好看的笛子中拉扯出。 在这诡异的声音中,仿佛看到了几千副指甲在同时扣挠地板,又仿佛听到几万匹狼同时嚎叫,这声音刺耳尖锐到简直不敢相信是从这世界里发出来的。 秦枭思维一顿。 他当初在邙山,中元节时,万鬼嚎哭…… 都没这声音给他的刺激大。 那一刻,尹玺晦的眼里失去了光。 墨寒羽眨眨眼,好像不敢相信这是人吹出来的一样,一连看了仇璞玥好几眼。 【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动静?】 秦枭脑中突然出现邙灵的声音,显然这声音把深在魂海的他都刺激到了。 关键是他们并不知道她吹得是什么。 是曲子、小调、还是就是单纯的发出声音…… 这诡异的调调跟要出神了一样。 也许是秦枭他们的表情太过震撼,仇璞玥没吹一会儿就停了,满目期待地看着他们。 “我……我吹得不是很好……” 嗯,听出来了。 秦枭很想这么说,但看着仇璞玥暗暗藏着期待的眼神,明显是想让他们夸夸她,或者是给些鼓励。 ……但关键是这个谎话太昧良心了。 秦枭哽住了。 一时间,四周寂静之时,一道轻快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很好听啊。” 秦枭和墨寒羽同时将目光转向了他。 尹玺晦面色如常,脸上还挂着笑容:“你吹得很好听啊。” 还说了两遍! 秦枭这一刻,不禁对尹玺晦肃然起敬。 这心理素质…… 墨寒羽也是甘拜下风。 这种昧良心的话也能毫不犹豫地说出来…… 小看你了。 “真的吗?!”仇璞玥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看向尹玺晦。 尹玺晦肯定地点了点头:“当然,就是……有一点点瑕疵,不过没什么太大的关系,相信只要多多努力,一定能吹出很好听的曲子的。” 看着尹玺晦那真挚的目光,那无比诚恳的话语,把仇璞玥哄的那叫个开心啊。 仇璞玥眼都眯成两条缝了。 秦枭:…… 墨寒羽:…… 墨寒羽率先鼓起了掌:“……他说的没错,真的……很好听。” 秦枭点点头,表示肯定:“……瑕不掩瑜。” 仇璞玥更开心了,声音都带着笑意:“我第一次听人这么说,谢谢你们……真的很好听吗?” 秦枭咬咬牙,点了点头:“是的。” 墨寒羽沉默一瞬,跟着表示肯定:“当然。” 只有尹玺晦一脸惊讶:“怎么会?你这笛声这么好听,怎么会是第一次被人夸呢?” 秦枭:…… 墨寒羽:…… 过了。 为什么是第一次你心里没点数吗? 但看样子尹玺晦丝毫没有数,还笑的一脸灿烂,仿佛刚才的疲惫都被那笛声一扫而空了般。 仇璞玥被夸的不好意思起来,低下头挠了挠,嘿嘿一笑。 察觉到秦枭和墨寒羽异样的眼神,尹玺晦神情不变,笑眯眯地看着仇璞玥。 仇璞玥突然抬头,笑着道:“……那我再来一次?” 秦枭:…… 墨寒羽:…… 面对两人窒息的眼神,尹玺晦面色不变,笑着道:“虽然很好听,但我们不是还有训练吗?不要一会没力气了呀。” 仇璞玥一想,倒也是,被哄的开开心心收起笛子。 秦枭不敢再有停顿,连忙说了下一个训练事项。 墨寒羽偷偷打量了尹玺晦一眼,见他额角正好流下一滴晶莹的汗水。 训练完,趁着仇璞玥不在,墨寒羽抵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你是真觉得好听吗?” 尹玺晦笑容一顿。 墨寒羽明白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鼓励她多吹?”墨寒羽不解。 尹玺晦舔了舔嘴角,看了他一眼:“你知道,对于这种属性来讲,有两种极端,一种是极度好听,能让人产生很高的共情能力,可以根据曲调来提升或打压气势;另一种……就是极其地诡异,音哑噪杂毫无规律毫无章法……就是那种听了就走火入魔的。” 尹玺晦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笑道:“我觉得她很有第二种天赋。” 墨寒羽:…… 尹玺晦继续道:“我相信,以她的天赋,继续这么修炼下去,哪怕不用缚尸者的手段,也能成为一代顶级炁修。” 墨寒羽:…… 你小子…… 第26章 烦死了 听了尹玺晦的这段话,墨寒羽大为震惊。 晚上睡觉前就把这些话告诉了秦枭。 “……他真是个人才。”墨寒羽想想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秦枭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墨寒羽,眉间有点无奈。 “你到底为什么要把床拼一块儿?” “我觉得有点冷。”墨寒羽眼睛亮亮的,小声道。 “冷?”秦枭疑惑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这才刚入秋。” 墨寒羽的皮肤很凉,明显要低于普通人。 秦枭感觉自己像在摸一具死尸。 “对了,你的手腕好了吗?”秦枭想起墨寒羽的手臂。虽然凤耀山说那些绷带是防水的,但秦枭今天还是没让他手臂碰水太久,看他差不多会了就不想让他手臂再碰水,让他趴在岸边看着。 虽然墨寒羽并没有听话。 “好的差不多了。”墨寒羽摸了摸手臂上新换的绷带。手腕已经不再肿了,烧伤也好的差不多,已经不需要再担心了。 秦枭点点头:“那就行。” 墨寒羽晚上回来后就非要将两人的床拼在一块,还说他看别人也那样。 秦枭确实注意到有几个关系好的小孩把床拼在了一起,但他并不能理解这种事情,也不想理解。 可墨寒羽一直缠着他,秦枭觉得麻烦,只能答应了。 即使将床拼在了一起,秦枭也不允许墨寒羽过界。 “你不要到我床上。”秦枭指着两床中间的缝隙,道。 “那拼着还有什么意思啊?”墨寒羽不满。 秦枭不惯着他:“没意思就拉着你的床走。” 墨寒羽撇着嘴盯了他半天,见他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意思,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躺了下去:“知道了。” 秦枭这时候倒是提了句嘴:“冷就多盖点被子,你被子要是嫌薄就把我被子也分你一半。” “分一半?怎么分?”墨寒羽侧躺着看着他。 秦枭拿起被子,将它横着盖在两人身上,以被子的宽度只能从胸盖到膝盖。 墨寒羽正裹着自己的被子,见到秦枭这样,刚想从被子里出来,被秦枭按了回去。 “冷就别动。” 墨寒羽不满,但没说什么,老老实实地躺了回去。 “你觉得72吹的如何?”墨寒羽又想起什么,兴致勃勃地和秦枭小声议论。 秦枭仿佛又听到了那如魔音贯耳般的刺挠声:…… “尹玺晦说的很对。”秦枭沉默半晌,说出这么一句。 墨寒羽笑了。 秦枭甚至还加了句:“我是认真的。” 墨寒羽差点笑呛:“我知道我知道。” “说起来……”秦枭想到仇璞玥,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她并不是邪修。” 墨寒羽听到,点了点头,对他的结论表示肯定:“是的。” “那她为什么会缚尸者的手段?缚尸者不是邪修的一小部分吗?”秦枭不解。 “……人们说起来,都说缚尸者算是邪修的一小部分。”墨寒羽皱着眉头,道,“但其实是因为缚尸者不怎么显露属性,又做了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才会被归于邪修的。” “讲讲。”秦枭支起胳膊,盯着墨寒羽。 墨寒羽想事情的时候,好看的眼睛总是格外明亮:“我觉得你应该也有发现,邪修和普通炁修一样,是需要修炼属性的。但缚尸者并不需要,你看,他们光是凭借着血术就可以如此强大,好像完全没有去修炼属性的必要。” “邪修的定义是属性被污染过的,炁呈黑色的炁修。但缚尸者好像根本不会去修炼属性,这样的话,按理来说他们压根就不需要用炁,那他们的炁怎么会呈现黑色呢?所以我认为缚尸者并不属于广义上的邪修,但在分类上却和邪修归为一类,主要还是因为他们的……那种事情和邪修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而且今天72释放属性时你也看到了,她的炁并不呈现黑色,属性也不是。”墨寒羽轻声道。 “所以她是后天养成的。”秦枭道。 “……缚尸者这种人没有先天的,秦枭。”墨寒羽道。“他们都是通过后天的学习来掌握血术有关的东西。” “但看她的性格,不太像缚尸者啊。”墨寒羽奇怪道,“准确来说,是不符合印象当中的……” 墨寒羽说着,想到了旅店的那两个,没了声。 秦枭知道他是为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无论她为什么是缚尸者,又是否是自愿,这些和我们都没有关系,并且我们并不能改变什么。” 墨寒羽沉默片刻:“你说的对。” 秦枭看了看外面的月色:“睡吧,明天还要训练。” 说着,将身上的被子全给了墨寒羽,自己什么也没盖,就准备这么睡觉。 “你——”墨寒羽看看身上的被子,有些迟疑。 “我不冷。”秦枭摆摆手,翻过身背对他。 墨寒羽望着秦枭的后背,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暗了暗。 墨寒羽没说什么,拉着被子给自己盖上。 他并没有说谎,不知为何,他在冷的感知上总比平常人更加敏感,夏天时他不觉热,秋冬时加倍地冷。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墨寒羽闭上了眼。 秦枭再挣眼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脸。 秦枭差点没给人再次踹下去。 脚伸到一半想到什么,及时缩减了力道。 即使这样,脚还是踹在了墨寒羽身上。不同的是这一次没被踹下去,只是往床边上平移了下。 这样的动静足够让墨寒羽清醒的了。 他迷茫地睁开眼,摸了摸肚皮,总觉得有点莫名的痛。 看着墨寒羽朦胧的小眼神,秦枭莫名有了几分心虚。 “起来了。”秦枭丢下这句话起身去叫尹玺晦了。 墨寒羽这才揉了揉眼,甩甩头,努力回想自己的腹部疼痛的原因。 想起来了。 墨寒羽“啧”了声。 秦枭回来时就见墨寒羽一脸幽怨地盯着自己。 秦枭:…… 秦枭毫不心虚:“怎么了?” 墨寒羽冷笑一声:“不,没什么。” 仇璞玥迷茫的双眼在两人之间来回游荡。 …… 趁着凤耀山他们还没来,秦枭先带着去跑步了。 并没有跑多少,估摸着跑了二十圈就停下了。 因为这两天凤耀山他们都是上午才来,秦枭他们便先去吃了饭。 到地方时,已经有很多小孩过来吃饭了。 “秦枭,你这些东西都是谁教给你的啊?”尹玺晦喝了口粥,抬眼看向秦枭。 仇璞玥悄悄地打量着秦枭。 秦枭随口答道:“他好像叫……” 秦枭突然顿住了,停下筷子,望着天花板,好像在想名字。 “……叫……柳鸿玉。” 秦枭皱着眉头,好像真的在拼尽全力地回想。 “是哪里的人?”墨寒羽小声问道。 秦枭看着他:“邙山。” 墨寒羽听到这个地方,眼神中好像出现了什么别的东西,一闪而过,快到秦枭都差点没看到。 墨寒羽疑惑地皱起眉头,捂了捂心口。 为什么这个地方会给自己一种熟悉的感觉? 明明没有听说过的…… “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山诶。”尹玺晦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是你们雨华的山吗?” 墨寒羽摇摇头:“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我没怎么出过门,不知道外面的事。” 仇璞玥刚想问为什么,抬头看到他满是银色的发丝,湛蓝的眼眸时,忽然就明白了。 “但你知道的也不少啊。”尹玺晦笑道。 墨寒羽本能想说:“那是因为——” 说到一半卡壳了,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面色如常地接着道:“——因为我看了很多书。” 尹玺晦挑挑眉,好像并没有察觉墨寒羽的停顿:“是吗?那你还挺好学的,我就没看这么多。” 墨寒羽对此只有微笑。 秦枭看了墨寒羽一眼,手指紧了紧,没有说什么。 吃完饭后,凤耀山和申浩也来了。 毫无波澜地做完任务后,又去做训练了。 秦枭见尹玺晦淹不死,就让他和墨寒羽去小溪那边扎马步了,自己继续教仇璞玥游泳。 “……是我有什么地方说的不清楚吗?” 秦枭捞起吭吭喝水的仇璞玥,问道。 仇璞玥低头咳了几声,将水呛出来,不敢回头看他:“没,没有。” 秦枭叹了口气,从背后一臂揽在她胸前,将她提起来:“你就背部用力,手和腿配合着划啊。” 见仇璞玥连连点头,秦枭轻轻松手,刚放下她,就见她闭着眼一头猛扎进了水里,头朝下向水底钻去。 秦枭:…… 秦枭甚至都不用继续看,就知道结果了。 再次被捞起来的仇璞玥捂着脸,没好意思看他。 “你……你让我自己练一下。”仇璞玥在秦枭开口前说道,声音不自觉的甜腻,好像在撒娇。 秦枭听言,松开了她。 然后,就看着她毫无停顿地往水底下沉。 秦枭:…… 不知道被多少次打捞上来的仇璞玥已经麻木了。 “可能我天生就不是游泳的料吧。”仇璞玥放弃挣扎。 “是有这个可能。”秦枭开口,目光平静,“所以你是打算到时候不小心掉进河里就直接躺平等死?” 仇璞玥听出秦枭语气中的不满,没敢抬头。 秦枭闭了闭眼:“继续。” 仇璞玥不自在地看了眼一直在旁边若有若无观察着他们的孩子们,脸上有些古怪。 秦枭见她不专心,刚一皱眉。仇璞玥马上一个激灵回过头,按照他说的方法学习。 不出意外地再次呛水了。 秦枭捂住了脸。 扒拉着他肩膀的,整个人几乎都趴在他身上的仇璞玥没敢说话。 仇璞玥抿着嘴,神情有些紧张。 “为什么不专心?”秦枭叹了口气,问道。 “……他们一直在看……我……”仇璞玥的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水,顺着脸颊流下,看出秦枭的不耐,表情也跟着难看起来。 “你和尹玺晦为什么都这样?”秦枭想起尹玺晦也不喜欢被人盯着。 仇璞玥愣了一下,好像有些意外。 秦枭带着她往回游,想让她趴在岸边。 他又不能让别人离开,毕竟这是人家的行动自由。 秦枭顿了下,看向走过来的小孩们。 “你们两个刚才竟然——” 为首的女孩就是昨天的那位,她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们。 ……你不都在旁边看半天了吗?为什么现在才做出这种表情? 秦枭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只会做这一种表情了。 “刚才干什么了?”秦枭皱着眉,有些不耐。 “你,你们刚才就那样……就,抱在一起!”女孩双臂交叉做出了环抱的动作,两只溜圆的眼睛还在惊讶地睁大。 秦枭:……? “不抱着我让她直接淹死?”秦枭疑惑。 仇璞玥扭过头。 虽然说的很对但太直接了。 “男女授受不亲,你们——”女孩还想说什么。 “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吗?没事就请离开。”那女孩的声音有些尖锐,吵得秦枭耳膜疼。 那女孩还想说什么,被昨天拉住的女生再次拉住:“算了吧,她喜欢那样就让她那样算了,你说她她也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的。” 秦枭扫了眼拉人的女孩,11号。 “你说清楚,什么这样那样?”仇璞玥突然开口,看着她们。 “你自己不清楚吗?真是恶心,你就算是个缚尸者,那也是个女孩子吧?竟然和刚认识不久的男生搂搂抱抱,还是光着的——” “穿内裤了。”秦枭打断。 9号唇瓣颤抖片刻,继续冲仇璞玥道:“你难道都不会不好意思吗?让男生一直占便宜——算了,我看你也是乐在其中,很享受被他这么抱吗?就当我们没有来过吧。” 说着,9号扭头就走。 秦枭没有阻拦,看着她带着她的一群小伙伴想离开。 秦枭看看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仇璞玥:“你咋了?” “我没有那么想!”仇璞玥突然抬头,冲她们吼道,“是你们一直在胡思乱想,怎么能把这种事情随便按到别人身上?!” “我胡思乱想?”9号不可置信回头,“我们刚才看半天了,你们一直在搂搂抱抱,难道不对吗?” “那你的意思是他就应该在旁边看着我沉底淹死吗?”仇璞玥情绪也很激动,和她吵道。 “你能被淹死?别开玩笑了!你不是缚尸者吗?谁能有办法弄死你啊!”9号不屑地嗤笑道,“你们不就是这种——” “怎么了吗?” 话语再次被打断,秦枭扭头,见墨寒羽和尹玺晦走了过来。 “我们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墨寒羽见秦枭看他,冲他解释道。 9号刚准备冲墨寒羽说什么,看清他的面容时哽住了,脸上瞬间变得通红。 墨寒羽看了她一眼,低头继续看秦枭:“怎么了吗?” 秦枭其实也有点不太明白:“她一直看着我们,还走过来说我俩搂搂抱抱不合礼数。” 虽然秦枭表达的很简洁,但墨寒羽还是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墨寒羽看了脸颊微红的仇璞玥,显然她被气的不轻。 “我这种人怎么了?”仇璞玥突然道,“我知道缚尸者的名声不好,所以你们之前欺负我我也一直忍着没有说什么,就是不和你们玩了,现在你又过来指责我,你凭什么?!” “我们欺负你?别开玩笑了!”9号立马反击,“你可是缚尸者,动动手指就能把我们都杀了,谁敢欺负你啊,我们都说了是个小玩笑,你自己开不起玩笑,当时不说,现在又说我们。” “你——” 仇璞玥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什么,瞳孔泛着红光。 “怎么?你要对我们出手吗?就像你最擅长的那样?杀了我们?!”9号突然尖叫起来,指着她喊道。 她周围的人也是脸色巨变,立马召唤出了属性,警惕地盯着仇璞玥。 尹玺晦一直没说话,目光在几人身上打转。 9、11、4、16……还都是女孩子。 属性分别是水狼、火蜂、蛇和长剑。 尹玺晦不知在想什么,眼中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 仇璞玥被气的浑身颤抖,盯着她们,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能问一下,你们之间的矛盾是什么吗?”尹玺晦突然发声,笑眯眯地看着她们。 “她——”9号指了指仇璞玥,刚想说什么,想了半天发现她确实没有什么地方伤害到她们,顿了半天,说出一句,“她不知羞耻,和你们这些男生搂搂抱抱还不脸红!” 尹玺晦:……? 也许是尹玺晦脸上的异样太过明显,9号身边的11号马上反应过来,出来对他道:“其实我们并不是来找她麻烦的,只是看她好像一直在故意和那个男生亲近,9号就有些看不下去,毕竟男女有别嘛……” 11号看了仇璞玥一眼,继续笑着说道:“再者她刚才也说了,我们欺负她,但在我们看来也就是和她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并且她当时并没有说出什么自己不开心的话来,所以我们对她现在的指责有些不满。” 话里话外都是暗示仇璞玥不是个老实人:不仅故意和男生贴贴,还在不和她们玩后反咬一口。 仇璞玥听着她的话,呼吸很重,死死咬着嘴唇,抓着岸边草地的手渐渐合拢,手上青筋爆起,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眼眸渐渐变得血红,手旁边的青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周身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秦枭就在她旁边,感觉到她的异样,一手拍在她的肩膀上。 仇璞玥猝然,被惊的一个激灵,慌忙回头去看。 “稳住心神。”秦枭的目光依旧平静,定定地看着她。 仇璞玥呼吸一顿,并没有从秦枭眼中看出什么异样,在感动之余听言闭上了眼,按耐下自己沸腾的杀意。 秦枭多看了她一眼,见她会自己稳定,便不再理会。 会随着心绪变化吗…… 秦枭望向岸上的众人,目光深邃。 “啊,竟然是这样的吗?”尹玺晦露出意外的神情,“那能告诉我你们之间的小玩笑是什么吗?” “当然就是——” “就是一些小事。”11号没等9号张嘴,打断了她。 她心底知道那样的事说出来对她们不利,毕竟昨天说出撒土的事情后他们是那种表情,更何况现在99他们的情绪都不太对,33也赶来了,要是打起来的话她们不会是对手,如果这时又在理上落了下风,会很难收场。 不过…… 11看着面前的尹玺晦,知道他不是好糊弄的。 “当然,我们其实也没什么事,今天是最后来看72一次了,毕竟也是曾经的伙伴嘛。”11号先给出了承诺,她们不会再来骚扰她了。 “我的伙伴说了些不好的话,我在这向你们道歉了。”11号大大方方地低下头,道了歉。“很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以后我们不会再来打扰她了。” 尹玺晦得到想要的回答,笑容不变,扭头见墨寒羽没什么意见,刚想开口同意,就听见后面传来了一道冰冷的声音。 “为什么是你道歉?” 秦枭突然开口,双臂趴在岸上,下巴垫在双手上,直直看着11身后的9号。 “不管是今天还是昨天,先来找事的都是她吧?” 见秦枭开口,尹玺晦自觉不再说话,给他的视线让道。 11对上秦枭的目光,心中暗啧一声。 秦枭本来看仇璞玥迟迟学不会就烦,她们还过来没事找事…… “我又没说错,为什么——” 9号还没说完,被11号拉着手腕走到一边。 11号边冲他们笑,边把9号拉走。 “先别犟嘴了,和他们道个歉,我们走。”11小声和她说道。 “为什么?我又没说错。”9号不服。 “那你要怎么样?和他们打架吗?我们不是对手的。”11虽然无奈,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他们很明显是要护着那个缚尸者,而且事情确实是我们先挑起的,理说不过去,要是打起来再没打过……” 11号后面没有说完,9号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踌躇片刻,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说完,走到秦枭他们面前,冲他们鞠了一躬,开口道:“对不起,是我冲撞你们了。” “你的错不在冲撞。”秦枭开口,“而在于肆意贬低他人。” 9号想要反驳,察觉到后面11的目光,只能强忍下来:“是的,对不起。” 秦枭看出她不是真心实意,不过他并不在乎,扭过头表示没有异议。 尹玺晦见状,上前笑着和11解释:“真不好意思啊,他就那样。” 11也笑着回应:“那里那里,是我们的问题。”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彼此脸上的笑意完全没有传入眼底。 直到11他们离开,尹玺晦才沉下了脸,眼神格外冰冷。 “她们可能还会来。”墨寒羽走到秦枭身边,坐下来直接将脚放到水里。 因为他们来得急,连鞋都没来得及穿。 “但不会像这样正大光明的吧。”秦枭说着,不耐地推了下墨寒羽想踩他的脚,“别动我。” “真冷淡啊,明明我们都那么慌里慌张赶来了。”尹玺晦笑着,盘腿坐到墨寒羽身边。 “所以到底怎么了?”尹玺晦揉揉被路上石子硌的疼的脚,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秦枭皱起眉,不解,“她就一直浮不起来,我就一直捞她,然后那群人来了,她就散了心,更乱了,要不是扶着我她能直接沉底。” 尹玺晦听到,笑了笑表示理解:“她学的慢吧。” 墨寒羽弯下腰,舀起捧水往秦枭脸上洒:“你教的有问题。” 秦枭瞥了他一眼,不想和他计较:“为什么你们都会了?” “我天赋高。”墨寒羽亳不脸红。 尹玺晦收敛了些:“碰巧碰巧。” 这有什么碰巧的…… 秦枭看着尹玺晦,思考片刻:“那下午你来教她吧。” 尹玺晦一愣:“怎么不让墨寒羽去?” “我和他切磋一下。”秦枭淡声道,“那你要来也是可以的。” 尹玺晦马上想起了被秒摔的恐惧。 “不了不了,你们练。”尹玺晦笑道。 墨寒羽有些意外:“切磋?” 秦枭点点头:“只是试一试。” 尹玺晦将目光移向一直闭目不言的仇璞玥,好奇问道:“她怎么了?” “刚才差点走火入魔。”秦枭看的清楚,道。“现在正在调理。” “什么?”尹玺晦吃惊,“怎么会?” “不知道。”秦枭摇摇头,“她方才情绪激动,不知为什么自身的血液也跟着沸腾起来……” “血术的副作用。”墨寒羽看着仇璞玥道,“就是因为他们有太过激烈的负面情绪出现时血液会跟着一起变化,所以才会出现那么多爆体而亡的。” “通常来说他们的发泄方法就是杀戮,要么就只能慢慢疏通。她刚才想要强行按压负面情绪,引起了反噬。”墨寒羽道。 “你知道的还怪多的。”尹玺晦新奇道。 墨寒羽不自在地扭过头:“没什么。” 秦枭看了看他,知道他有事情瞒着,没说什么。 第27章 芜湖 仇璞玥并没有疏理多久,很快便睁开了眼。 “正好中午了,吃完饭再说吧。” 秦枭已经穿好了衣服,见她醒了,没多说什么,淡淡道。 仇璞玥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墨寒羽和尹玺晦,低下头没说什么,拉住尹玺晦伸来的手,上了岸。 尹玺晦自觉没有正眼看她,移开目光,等到她穿好衣服才又看过来。 一路上仇璞玥都很沉默,直到拿着饭坐在凳子上,才慢慢开口:“我没有故意学不会……我——” “我知道。”秦枭点点头,他当然能看出来她就是单纯地浮不起来。 仇璞玥咬咬唇:“要不你可以先不用教我——” “可以。”秦枭很爽快地答应了。 仇璞玥听到这么干脆的回应,更阴郁了。 果然是嫌弃自己了…… 明明说过不会拖后腿的。 “尹玺晦教你。”秦枭大喘气地说完了后半段。 仇璞玥猛地抬头:“什么?” 秦枭指了指坐在她身边的尹玺晦:“他啊。” 尹玺晦见仇璞玥看过来,朝她微微一笑:“是的,是我。” 仇璞玥不解:“你是觉得我很麻烦……” “是啊。”秦枭一点都没有伤人的自觉,答应的干脆利落。 眼看仇璞玥又郁闷了,尹玺晦笑着解释了下:“他下午要和墨寒羽切磋,不太方便。” 仇璞玥听了,惊讶之余又有些兴奋:“是他们两个吗?” “是的。”尹玺晦看出她的想法,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不打,我们学游泳。” 仇璞玥:…… 仇璞玥又低下了头。 “为什么?” 尹玺晦看着她,郑重地说道:“因为打不过。” 仇璞玥:…… 尹玺晦扭过头:“我很有自知之明的。” 仇璞玥:…… 仇璞玥:“我还没给你交过手呢。” 尹玺晦笑着摇了摇头:“我现在就先算了吧,不过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在学会游泳后去找他们。” 那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仇璞玥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她的心思都明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 尹玺晦笑了笑,没说什么。 经过短暂的休息后,秦枭和墨寒羽决定就在瀑布旁边切磋——害怕尹玺晦他们出什么意外直接淹死。 不出墨寒羽所料,光是体术,自己没在秦枭手上撑过两招。 墨寒羽很快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盯着面前若有所思的秦枭。 “再来。”秦枭没说什么,对着他摆开架势。 这一次秦枭的动作显然慢了很多,好像在迁就他似的,和他配合着打了几个回合。 “你反应很快,但动作跟不上。” 秦枭再一次将墨寒羽摔到了地上,看着他这么说道。 墨寒羽被摔的眼前一黑,缓了半天才缓过劲来。 不知道秦枭是不是顾忌他的手腕,攻击都是冲着他的下半身,稍不留神就会被绊的失去重心摔在地上。 墨寒羽暗啧一声,没有回答。 秦枭不知想到了什么,见四周除了他们没什么人,就和墨寒羽商量:“要不用属性试试?” 墨寒羽没有异议,多问了句:“是单纯属性碰撞,还是……” 秦枭想了想:“单纯的属性碰撞吧。” 墨寒羽明白了他的意思,闭了闭眼,周身的温度霎时降到冰点,周围显出寒霜,甚至周围的草上结出层薄薄的冰。 秦枭没有迟疑,心思一动,朝着墨寒羽一道暗雷劈去,和先前一样,光是看着就能感觉到其中狂暴的能量。 但与之前不同,墨寒羽轻轻抬手,一道冰墙挡在了前方。这一次暗雷竟没有穿透,只在上面留下了道浅浅的印记。 秦枭抬了抬眉。 雷花散落在墨寒羽四周,突然,看上去毫无威胁的雷花竟以飞快的速度扩大,在墨寒羽四周再次爆炸。 耀眼的黑色闪电在墨寒羽四周闪烁,和冰的碰撞掀起一阵白雾,让人看不见墨寒羽的身影。 秦枭没有放松,盯着面前白花花的一片。 忽然,一股极寒的气息扑面而来,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扩散,眨眼间,地上,周围的灌木和树木,甚至是树叶都裹上了厚厚的冰霜。 秦枭的身上也在瞬间结上了冰,像之前的那堆孩子一样,被冻成了冰雕。 墨寒羽周围的冰雾被冻成一粒粒的冰碴,掉落到地上,很快和地面的冰融为一体。 墨寒羽凝视着秦枭,他并没有放松警惕,眼睛都不眨地盯着他。 事实证明,墨寒羽这么谨慎不是没有道理的。 秦枭身上的冰突然出现道醒目的裂痕,而后越裂越大,像冬天时结冰的河面被人强行锤碎般,细细密密地出现如同蛛网一般的碎痕。 墨寒羽感到不对,猛然抬头,见一道惊雷正从自己的正上方豁然劈下,那架势看上去要把自己劈成碎片一样。 被劈到的滋味一定不好受。 墨寒羽想着,抬起手臂。 四周霎时形成一圆形冰壁,将自己严密地裹了起来。 惊雷劈到冰壁,发出极大的声响,震得周围结上的冰都碎裂开来。 四周好像一下子变暗了许多,目光中只剩下那黑色雷电和冰壁碰撞所发出的气浪。 秦枭从冰块中脱身,看到这副场景,皱了皱眉,加大了力道。 突然,秦枭往后退了一步。正是这一步,让突然从地面升起的冰锥刺了个空。 秦枭看向四周。被雷劈碎的冰块,越来越多的上升到半空中,变化形态,形成一溜溜冰锥,指向自己。 秦枭瞳孔微缩。一瞬间,不计其数的尖锐冰锥同时向自己袭来! 秦枭不得不分散属性,用于防御。 雷花在自身周围炸开,将那些冰锥炸成碎片,落在地上。 可那些被炸碎的冰锥碎块刚一落地,就分别形成不同大小的冰锥,再次悬空向秦枭袭去。 秦枭:这怎么还越打越多…… 秦枭暗啧一声,将炁大放,覆盖面积极广,连带着墨寒羽包括在内,开始大面积炸开雷花。 黑色的闪电在中间不停炸开,几乎没有半分空间可以用来躲避。空中的冰锥尽数被炸成粉末,在瞬间被灼热的雷花蒸发。 直到全部冰锥消失,秦枭才缓松了炁的范围。 就在此时,空中突然下起了雪——也许并不能算成雪,因为那是由一束小小的冰片组成,看上去十分烂漫,并且毫无威胁。 冰片落在秦枭颈部,秦枭瞳孔猛缩,整个人顿住了。 “你的感觉真的很敏捷。”墨寒羽周身的冰壁消散,身影出现在秦枭面前,由衷夸赞道。 秦枭没有说话,皱起了眉头。 不起眼的冰片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被皮肤的温度融合,反而静静地待在颈上。 既没有变形,也没有危险的气息,好像和平常下的雪并没有什么两样——除了不会融化。 但秦枭一直没有动作,定定地看着墨寒羽。 墨寒羽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空中的冰花还在不断飘落,很快将周围的花草树木全部落满。 不知僵持了多久,秦枭叹了口气,肩膀放松下来。 “我认输。” 墨寒羽微微一笑。 颈部的冰片融化了。 “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好看吗?”墨寒羽说着,抬抬头。 秦枭抬头,半空中还不断地飘着冰花。 “挺好的。”秦枭淡淡道。 墨寒羽骄傲一笑:“是吧是吧。” 看着小孩脸上自傲的笑容,秦枭还是没忍住,轻笑了下,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墨寒羽愣住了。 秦枭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缩回手,不动声色地扭过了头:“是挺厉害的。” 墨寒羽还是愣愣地看着他。 秦枭察觉到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妥,但没想到这个小孩就一直这样盯着自己,不禁有了几分不自在:“怎么了?” 墨寒羽抬手,也揉了揉他的头发:“没什么。” 秦枭没好气地打下他的手掌:“没怎么你一直看着我?” 没想到墨寒羽皱起了眉头,捂住被打得手腕,脸上一副痛苦的表情:“痛痛痛……” 秦枭:? 墨寒羽委屈地撇了撇嘴:“你下手好重啊。” 秦枭:“我就是拍了下好吗?” 虽是这么说,但看墨寒羽表情不像作假,秦枭半信半疑地拎起他手腕看了看,果不其然,连道红印都没。 秦枭没好气地松开手,瞥了他一眼。 墨寒羽嘻嘻一笑:“你到底是怎么察觉出来的啊?” 秦枭没看他:“直觉。” 墨寒羽挑眉,有些惊讶:“我要也有这样的直觉就好了……” 墨寒羽想着,撇了撇嘴。 秦枭摸着脖子,那片凉丝丝的冰花好似还在颈上一般。 在天上出现那雪花时他就知道到不对了,但就像天上下雪一般,他躲不掉的,那片冰花落在他颈间的一瞬间他就察觉到了,那透入骨髓的寒意。 如果他刚才再有任何动作,那片不起眼的冰花能在瞬间变作冰针刺穿他的咽喉。 “如果我刚才还要抵抗,你会那么做吗?” 秦枭扭过头,问墨寒羽道。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墨寒羽还是清楚地明白了他的意思。 “当然不会。”墨寒羽笑了笑,“其实那个东西不是只能化作冰针。” 墨寒羽说着,伸手接住一片小小的冰花,对秦枭展示:“它确实能变成冰针没错……” 说着,手心的那一小小的冰片,眨眼间变成了与刚才体型完全不符的,又细又长,看上去尖锐无比的冰针。 “但其实也可以直接融进人的体内,在瞬间冻结他们的血液。” 墨寒羽说着,那冰针瞬间融进手掌。他的手掌顿时变得红紫,像在寒冰之地冻了几天一样。 秦枭伸手去摸,和冰块没什么两样。 秦枭皱了皱眉,捏了捏墨寒羽的手指,发现他的皮肤也被冻的死硬,几乎失去了弹性。 “我这只手已经没有知觉了。”墨寒羽笑了笑,向他解释道,“所以当时就算你不认输,我也只是会这样子暂时冻结你颈部的血液,造成昏迷而已。” 秦枭暗了暗眸色,没有接话,还在揉捏着他的手掌。 “当然,这种方法对那种温度高的属性就没用了。”墨寒羽还在继续说,“毕竟他们的体温就能让它瞬间融化。” “你这种要恢复的话,需要多长时间?”秦枭抬头,问他道。 “能控制的。”墨寒羽说着,用力握了握手掌,紫红褪去,恢复了之前的白皙。 秦枭捏着他的手,还在低头思索着。 两人交流之间,已经到了瀑布底下,看着已经穿好衣服的尹玺晦,不禁有些疑惑。 “你们没有学吗?”墨寒羽问道。 尹玺晦看到他们来,面色有些不太对,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头发有些炸。 仇璞玥也是一脸难看地盯着他们。 墨寒羽:? 秦枭:? “……两位,能有些自觉吗?”尹玺晦先开了口,好像极力忍着什么。 “能对自己的属性有些自觉吗?”尹玺晦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你们知道一会儿被冰冻一会儿被雷劈的感觉吗??!” 秦枭:…… 墨寒羽:…… 他们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们过分了知道吗?”尹玺晦指着他们,“打就算了,殃及到我们就算了,好歹有点自觉吧??” 秦枭看看在池水中低头不言的仇璞玥,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对不起。”墨寒羽道歉的十分干脆。 秦枭也是忘记了他们离的不远,一时没注意,知道自己理亏,老老实实低头道歉:“非常抱歉。” 尹玺晦深吸一口气,没好气地摆了摆手:“结果这么样?” “体术他赢,属性我赢。”墨寒羽指了指秦枭,指了指自己。 尹玺晦这就有些惊讶了:“属性你赢了?” 墨寒羽面上不显,平淡道:“是的。” 看尹玺晦和仇璞玥一脸讶异,还奇怪地问道:“这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好像这是什么理所应当的事情一样。 不是你刚才乐出花那一会儿了…… 秦枭看了他一眼,暗自腹议。 秦枭走过尹玺晦,来的岸边,看着水里的仇璞玥,挑了挑眉:“你学会了?” 仇璞玥看到他,本还有些不开心,听到他的问题,马上露出了笑容:“嗯嗯,我学会了。” 秦枭:…… 秦枭扭头看看尹玺晦,看看她。 尹玺晦笑的十分骄傲:“我把她教会了。” “是吗?” 墨寒羽突然发出惊呼,在秦枭和尹玺晦两人之间来回看了看。 尹玺晦和仇璞玥第一次见他话中的情感如此充沛,不禁露出惊讶的神情。 秦枭看着他,皱了皱眉。 “我记得我们切磋的也没多久啊……一个小时都不到……” 墨寒羽说着,看向秦枭。 秦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只听墨寒羽下一句话就是—— “我就说你教的不行吧。呵呵……” 他还在冷笑。 秦枭:…… 仇璞玥:…… 尹玺晦:…… “不,不是的……是我学的慢——”仇璞玥见秦枭表情不对,连忙摆摆手,要解释。 秦枭神色不明地盯着他,不知在想什么。 墨寒羽还一脸毫无察觉的样子:“怎么不说话?” 秦枭突然笑了,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没怎么。” 回头就对尹玺晦道:“那以后你教她。” 尹玺晦:…… 尹玺晦:“啊?” 第28章 捕鱼小能手 秦枭没有和墨寒羽过多计较,只是在走之前狠狠捏了下他的脸。 墨寒羽吃痛,却没有反抗。 “你去哪儿?”墨寒羽望着秦枭的背影,问道。 秦枭头也没回:“不是学会游泳了吗?那就来小溪这边。” 他们顿时明白了秦枭的意思,在等仇璞玥穿好衣服后向之前那条小溪走去。 虽然小溪和瀑布离得不远,但这边不知为何,一直没什么人来。 秦枭没有深想,只是觉得这样正好。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树上的叶子一天比一天稀疏,小溪的水一天比一天凉。 直到一天,树上再没了一片叶子。 秦枭睁眼,不出意外地看到一只白皙的手——是从身后伸来搭在他肩膀上的。 明明一开始就和他说了不准越界…… 秦枭将自己肩上的手移开,坐起身转向还在熟睡的墨寒羽:“起来了。” 秦枭一连拍了他好几下。墨寒羽才慢悠悠睁开了眼,迷茫地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秦枭见他这样松散,撇了撇眉。 “怎么了?”墨寒羽当然注意到了秦枭的神情,问道。 “你不要这么松懈。”秦枭说道。 墨寒羽眨眨眼:“我?” 秦枭:“是啊就是你。” 墨寒羽:…… 墨寒羽露出难以理解的神情:“这些天你一直偷袭我还不够吗?还要我在睡觉时保持警惕吗?” 秦枭在不久之前告诉他们山林里不止需要健壮敏捷的身体,还需要有敏锐的直觉,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危险。所以这些天会让他们在小溪边练习,留一个人负责偷袭。 双方的角色是互换的,每一天负责偷袭的人都不一样,在自己偷袭的一天里可以任选时候进行偷袭。 墨寒羽一提起这个,秦枭就不得不想起一个人——尹玺晦。 当时尹玺晦对他的偷袭是想趁着他解手的时候。 …… 秦枭每每想起还是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 虽然他早有察觉,但当时感觉到一束箭羽向自己飞来时还是不由停顿了一瞬间。 真是人才。 秦枭闭了闭眼。 他当初果然没看错人。 “首先,我没有一直偷袭;其次,你睡太重确实不好,万一到时候进山走散了你一觉睡死了回头被狼叼跑都不知道。”秦枭用当时山上那些魂儿吓自己的话来吓墨寒羽。 “怎么可能……”墨寒羽小声反驳,挠了挠头。 今天凤耀山和申浩两手空空,没有像之前一样给他们带来各种各样的生物。 “今天的任务也很简单。”凤耀山说着,眯了眯眼,“我想你们也知道这座山上有很多河流,你们只需要在那么多河中抓到一条鱼,把鱼带到这里,就可以了。” 鱼? 秦枭歪头,不是很能理解他的意思。 是在练习狩猎吗? 秦枭想着,转头看向走来的尹玺晦两人。 “很简单啊?”仇璞玥也是有些不解,“是要测试我们的狩猎能力吗?” “他有说不能把鱼弄死吗?”尹玺晦问道。 秦枭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哦,对了。我希望大家能在中午之前把鱼带过来。”凤耀山笑眯眯地补全了后半句,“鱼的死活不论。” 秦枭皱眉,那这并没有什么难的啊? 虽是不解,几人还是去了。 到平时熟悉的瀑布时,才发现自己来晚了,四周已经都是人了。 这地方人太多了。 秦枭看了看熙熙攘攘的瀑布分出的河流小溪,里面陆陆续续站了些孩子,正弯腰去看。 “去上游吧。”秦枭很快下了决定,领着他们绕了个路,进了树林。 “今天天气不是很好啊。” 尹玺晦抬头看了看天。没有出太阳,天上尽是乌云,看上去马上就要下雨了。 “快入冬了。”秦枭轻飘飘回了一句,看了眼身后动作有些缓慢的墨寒羽。 墨寒羽皱着眉,像是觉得不适,缩了缩肩。 尹玺晦和仇璞玥显然也注意到了墨寒羽的异样。仇璞玥看了眼他,轻声问道:“你怎么了吗?” 墨寒羽摇了摇头:“……不,没什么。” 仇璞玥虽还不解,但见墨寒羽没有解释的意思,便没有再说什么。 上山的路有些崎岖,因为已经深秋,山上的树木也没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张牙舞爪地拦在路上。 秦枭用匕首挑开拦路的枝干,向山上走去。 不多时便到了瀑布的上游,看着明显比下方汹涌宽阔的河流,秦枭瞥了瞥眉,顾忌地看了墨寒羽一眼。 墨寒羽走上前,伸出手试了试水温,冲他点点头,表示自己可以。 秦枭又看了看尹玺晦他们:“你们可以下河吗?” 尹玺晦挠了挠头:“没问题是没问题……” “但我们俩个的属性,用来捕鱼不太方便吧?”仇璞玥迟疑片刻,说了出来,“不光我们,你和墨寒羽也不太方便吧?你一弄属性,河里的东西都会被电晕……我觉得有些不太好。” “当然不是用属性。”秦枭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用树枝子绑着匕首就可以为什么要用属性?” 仇璞玥:“……啊?” 尹玺晦毫不意外。 墨寒羽已经抱着四根树杈过来了。 “我看了看,这附近就这几个可以。”墨寒羽说着,有手臂粗长、曲曲折折的树支递给秦枭,“你觉得怎么样?” 秦枭捏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转了转:“可以。” 秦枭又检查了一下其他的几个,再次表示了赞同:“可以的。” 墨寒羽将树枝分给他们。 “那该怎么绑啊?”尹玺晦接过,掂量了两下,问道。 “树上有缠绕的藤蔓。”秦枭说着,走到一颗粗壮高大的树下, 扯下围在它身上枯黄的藤蔓。 秦枭拿出匕首,在树枝上缠了几圈,将匕首和树枝牢牢绑定在了一起。 尹玺晦明明没有眨眼,却还是没看清秦枭的动作。 “……你这个是怎么绑的啊?”尹玺晦没忍住,发问。 秦枭看了他一眼,见仇璞玥也是一脸迷惑,道:“这个没必要会……如果要学也行。” 秦枭说着,拿过墨寒羽手上的,给他们做示范,这一次动作放慢了许多。 尹玺晦这一次看明白了,比葫芦画瓢系了个丑丑的结。 “我还没捕过鱼呢。”尹玺晦想想还有些激动。 秦枭不是很懂他这种兴奋从何而来,但没有说出扫兴的话,活动一番卷卷裤腿跑到了河里。 这一次刚进水,就体会到了刺骨的寒意,还离岸不远,水流便直接冲上了大腿根,直接将他腰际的衣服一并打湿。 秦枭也有些意外,只能将衣服脱下。在激烈的水流冲击下,只能勉强站立。 “可以吗?”旁边的尹玺晦看着他,有些犹豫。 秦枭看了看他们,思考片刻,还是决定多走两步:“再往上走走吧。” 说着,直接在河里逆流而上。墨寒羽拿着他的衣服,直到在河水仅到膝盖上沿处停了下来。 “就在这里吧。”秦枭低头看了看河流,这里可以看清水下的东西了。 尹玺晦刚点头,就见秦枭低着头,举起了手中自制的鱼叉。 秦枭眼睛一眨不眨,定定地盯着河里。 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扎了下去,掀起一阵激烈的水花。 “……好了。” 秦枭说着,将树枝提了起来。 见树枝底部,匕首上,正刺着一条活蹦乱跳的足有小臂长的鱼。 秦枭速度很快,没有想要欣赏一番的意思,直接将鱼甩在了岸上。 鱼的肚子被捅了个洞,正随着它的扭动疯狂向外渗着鲜血。 秦枭走上岸,转了下树枝反手给了它一棒子,给它敲晕了。 “你们去吧。”秦枭抬眼看向惊讶的尹玺晦,抬抬下巴,示意道。 尹玺晦见着效率,不禁咋舌:“真熟练啊……” “秦枭你是全能的吗?”尹玺晦不禁发问。 秦枭没有意识到这只是个调侃,认真回答:“不是,我有很多不会的。” 尹玺晦也没想到他会回答的这么走心,没忍住再笑问一句:“比如?” 秦枭抬头,仔细地想了片刻:“……不会认路。” 墨寒羽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尹玺晦对他们的交流有些不理解:“为什么?” 仇璞玥好奇地盯着他们,显然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墨寒羽好笑地看了看秦枭,见秦枭没什么抵触,才缓缓说道:“我们刚见面的原因……是他走反了。” 尹玺晦:? 墨寒羽想到当时的场景,没忍住笑出了声,他当时也没想到日后和秦枭会有这种交集,只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尹玺晦见墨寒羽笑着摇头,又打量了下秦枭的眼色,挑挑眉。 “别笑了,赶紧去。”秦枭踢了还在笑的墨寒羽一脚。说是踢,其实也就是在他的小腿上碰了碰,一点疼痛都没有,甚至没用多少力。 墨寒羽笑着去了,没一会儿就完成任务回来了。 墨寒羽和秦枭一样,也是直接把鱼扔在了岸上,害怕它重新跳回河里,上了岸直接把它敲晕。 只不过第一次没砸准,朝着秦枭的脚尖砸去了。 秦枭:…… 幸好秦枭眼疾脚快,缩了回来,不然得瘸半天。 尹玺晦动态捕捉很差,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终于下手了,没扎准。 仇璞玥是直接将匕首那端伸进水里,想以此减轻刺时候的冲击力。 但两人弄了半天,还是没弄好。 秦枭不免有些疑惑:“我记得他不是很准的吗?” 之前秦枭也和他练过射靶——自己拿着一片树叶让他射击。 ……那份信任让墨寒羽看的心惊胆战。 但尹玺晦并没有射偏,直直将秦枭手上的树叶扎进了后方的树干中。 “这两个是不一样的吧?”墨寒羽和他坐在一起,看着还在河里挣扎的两人。 秦枭嫌弃地看着好不容易抓到一条,刚抱起来就被鱼尾巴甩懵的尹玺晦:…… “他为什么要抱起来呢?”秦枭百思不得其解。 “第一次嘛,没经验。”墨寒羽试图让秦枭多些宽容。 “……他自制的鱼叉要被冲走了。” 秦枭面无表情地盯着尹玺晦,只见他直接双手一松鱼丢了,慌里慌张地去捞“鱼叉”,结果差点脚底一滑直接仰过去。 秦枭:…… “他平时不是很聪明吗?”秦枭的语气带着些许质疑。 “……很显然在这件事他不是那么擅长。”墨寒羽眨了眨眼。 秦枭叹了口气,还是起身给了尹玺晦仇璞玥一些建议。 两人又折腾了会儿,才终于弄好。 “……这鱼,太,太滑了。”尹玺晦累地倒在地上。 秦枭却皱眉看着他,没有说话。 尹玺晦抬头,注意到秦枭的表情,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仇璞玥本来也是坐在地上,看到秦枭的表情直接站了起来。 尹玺晦刚起身,就听见了秦枭充满疑惑的话语。 “为什么你会这么累?” 尹玺晦:…… 尹玺晦笑着抬头,刚想解释一下,就听秦枭继续道。 “是训练的太少了吗?为什么你的体质还是很差?” 尹玺晦疯狂摇头:“不是,不是,我其实没有很累,真的!我就是……就是故意的,知道吧?就是——” 一旁的仇璞玥看到这副场景,暗暗庆幸,得亏她站起来的快。 墨寒羽瞥了她一眼:……太天真了。 果然,秦枭又扭头看向仇璞玥:“为什么你们现在的体力还是不行?这只是抓个鱼而已。” “我没有!”仇璞玥急得声都要破了,“我一点都不累,就是感觉麻烦了些,但一点都不累,真的!” “……有可能是心累吧。”墨寒羽笑着替他们说了句。 秦枭皱眉,仔细地打量着他们,好像在思考什么。 “你们不用那么紧张,我就是问问。”秦枭沉默片刻,说道。 还没等尹玺晦和仇璞玥松口气,就听他继续说着。 “那以后就多切磋一下吧。” 一瞬间,仇璞玥回想起自己屡次还没来得及动作,被就一瞬间冻成冰雕的憋屈;尹玺晦想起了自己每次在一瞬间被摔在地上,差点没直接背过气去的狼狈。 尹玺晦看着秦枭,想在挣扎一下:“我觉得——” “你们不想吗?”秦枭当然注意到了他们的神情中的抵触,没有多想,还是坚持一个自愿原则。 “——那就算了。” 仇璞玥顿住了。 尹玺晦一巴掌呼到了脸上。 他就知道。 “……你生气了吗?”仇璞玥第一次见秦枭这样,有些不安。 “当然没有。”秦枭依旧是那副平静的面容,“你们有拒绝的权利,我只是建议这么做,但究竟如何选择,是要看你们自己的。” 尹玺晦自爆自弃地松下了肩膀:“我练,我练。” 仇璞玥见他这个样子,便耷拉下脑袋,点了点头:“………我也练。” 秦枭这个时候不理解起来:“你们刚才不是很抵触吗?怎么又想了?” 尹玺晦一言难尽地看了秦枭一眼。 当然是因为你的态度啊。 尹玺晦揉了揉眉心。秦枭每次都这样,主打的就是个从心。 他当然知道秦枭不会强迫他们去干什么,但每次都这么轻而易举地答应他们,反而会让人有种不安的感觉,害怕他是不是放弃了自己,不会再关心照顾自己,反而会应下他的条件。 其实说到底秦枭说的那些对他们而言并没有坏处,虽然被打的狼狈了些,痛了些,但他们都是知道分寸的,并不会真正给他们造成伤害。有这些经验的积累,反而会让他们有所进步。 尹玺晦疲惫地看了秦枭一眼,见他还是一副不理解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 秦枭将匕首收起来,鱼穿在树枝上,树枝扛在肩膀上,这么将鱼吊着走。 几人见了,也这么学起来。 四人像背着个钓鱼竿似的,将手搭在树枝另一头压着。 “……你学我干嘛?”秦枭疑惑地看向墨寒羽。 墨寒羽脸色不变,毫不犹豫地将话题推开:“我看尹玺晦学的。” 尹玺晦:??? 尹玺晦面对秦枭疑惑的眼神,只迟疑了一秒未到,就将话题转开:“我看仇璞玥这么做。” 仇璞玥:……? 仇璞玥不可思议地盯着他。尹玺晦亳不脸红地转移了目光。 仇璞玥看着秦枭:…… 仇璞玥:“……我觉得这样挺好玩儿的。” 仇璞玥说完,脸都红透了。 秦枭不解地瞥眉,却也没过多计较:“是吗。” 见秦枭扭过头,仇璞玥没好气地瞪了尹玺晦一眼。 尹玺晦毫无愧疚,还对她呲牙一笑。 仇璞玥:…… 第29章 被打的好惨 毫无波澜地把鱼交给凤耀山。秦枭看着他,还是有些不解。 “怎么了吗?”凤耀山见秦枭一直看他,问道。 “这个有什么意义吗?”秦枭问道,虽没明说,但意思都懂。 凤耀山好像有些不解:“你是觉得这个麻烦吗?” “很简单的东西。”秦枭说道,“在此之前已经有很多经验了。” “简单吗?”凤耀山笑了,“说的也是,但捕捉和直愣愣地击杀是不一样的。我给你一条鱼和你真正到河里去抓一条鱼,这麻烦程度也是不一样的。要在山里生存,拥有弄死猎物的能力只是最基本的,不是吗?” 秦枭没有再说什么,点了点头。 要走时,和胸牌上写着2的男孩迎面碰上。 秦枭与他擦肩而过,错过时停顿了下步伐,回头看向他。 他记得……这小孩叫田淼。 田淼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用那种天真无邪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前方。他的身边凌空悬浮了一团球形蓝色液体,仔细一看便知道是沾染上炁的颜色的水流。 一条红色的鲤鱼在水中游动,还活着。 “水吗……”秦枭刚开口,声音便清晰地传入进墨寒羽耳中。 墨寒羽也看了田淼一眼,没有说话。 秦枭多看了他一眼。 他从这个孩子散发的气息中感受到了异样。 “他的属性有些特殊。”墨寒羽轻声说道,他看出了秦枭在想什么。 秦枭没有立刻回话,若有所思地回过头,刚想向墨寒羽问什么,被人打断了话语。 “99。” 墨寒羽轻皱眉头,看向声音的发源地。 秦枭扭头,见之前有过摩擦的11号向他们走来。 11当日的话没有食言,这段时间她们确实没有来找过他们。 仇璞玥见到她们,立刻皱起眉头。 秦枭…… 秦枭把她们忘了。 见11号带着几人冲他笑着走来,秦枭沉默片刻,问道:“你是……?” 11好似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脸上笑容僵了一瞬。 “我们之前……有过小误会。”11强撑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现在想和你们重新和好,可以吗?” 秦枭:? 秦枭不理解:“我们之间有过梁子?” 11:“……算不上梁子……就是——” 秦枭:“那为什么要和好?” 11:“之前不是有些小误会吗——” 秦枭:“什么误会?” 11:“那误会不值一提——” 秦枭:“那为什么要和好?” 11:…… 11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 秦枭还在疑惑,不解地看着她。 仇璞玥看到11这副样子,没忍住噗嗤一笑,马上反应过来用尹玺晦挡了下。 她不喜欢11号。当时她想和她们交好时,9号与4号屡次对她发起挑衅,甚至做一些过分的事,每次她想发作,都被11号用轻飘飘的几句话揭过,好像她再计较就是她多蛮横一样…… 现在看到11这吃瘪的样子,她感到很开心。 秦枭见11不说话,直接问道:“为什么不说话?” 11:…… 11舔了舔嘴角,刚想说什么,被9号抢过话头。 “还用问吗?当然是你说的话有问题啊!” 9号撇眉看着秦枭,细长的柳眉蹙起,尽管掐着腰,但看她灵动娇俏样子,不仅不会觉得她娇蛮,反而会使人不自觉依着她,对她包容。 秦枭看了她一眼,脸色不变:“什么问题?” 9号抬起下巴,理所应当道:“那还用说吗?她都已经说过了,我们直接是因为某人……有一些摩擦,但现在我们想要和你们和好,所以想要向你们——” 在说到“某人”时,明显加重了语气,若有所指地撇了仇璞玥一眼。 “所以……为什么要和好?”秦枭依旧疑惑,一点面子都没给,“我们之前难道和你们关系很好?” 9号听到他这么直白的问题,脸上僵了一瞬。 秦枭还害怕她们没听懂自己的意思,专门重复了一遍:“我们没有梁子之前,难道关系很好吗?” 11:“说了算不得梁子……” “所以关系也就那样。”秦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为什么要说和好?” 11再怎么早熟,也只是个年仅6岁的孩子,并且还没遇到过有人这么反问她。在这种情况下不可避免地感到了窘迫,但这些人还看着,只能硬着头皮,强装淡定地和秦枭交流。 “是……是我用错词了。”11红着脸,僵着脸道,“所以我的意思是我们没必要交恶,就是……我们想和你们来一场切磋,可以吗?” “切磋?”没等秦枭开口,墨寒羽先意外地挑了挑眉,“你要和我们几个——” “不,不是……”11连忙摆摆手,“就是不用属性,只用体术的那种……” “为什么?”秦枭按着墨寒羽肩膀,打断他发话。 墨寒羽拍开秦枭的手,瞥了他一眼,走到尹玺晦旁边。 11:“什么?” 秦枭看着她:“我的意思是,我们为什么要和你们切磋?” 9号没忍住,出言道:“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就是想试一下不可以吗?你不会是怕了吧?” 秦枭没理她,继续盯着11号。 11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老实道:“我们内部已经切磋过了,但不知道和男生会相差多少,就想着找男生的组试一下……其实也找其他的组了,和他们已经切磋过了,我们基本都赢了,除了你们。” 秦枭目光微微一凝,终于正眼打量起她来。 尽管表情站姿都没有任何变化,但11还是在一瞬间感觉到了危机。 一股莫名其妙,且毫无理由的恐惧突然在心中升起,面前的人散发出的气场和之前的清冷截然不同。像是突然变成了一只披着人皮的凶兽,正缓缓打量细嗅着她,估量着她的实力……好像下一秒就会扑过来撕碎她一样。 11皱眉,甚至没有意识到额角流下的冷汗。 秦枭没有说话,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 “等一下。”秦枭开口,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扭头向尹玺晦他们走去。 “是有什么事吗?”墨寒羽刚才只顾着盯紧看上去随时要动手的9号,没注意他们的交流。 尹玺晦三心二意,两边都注意到了,正正地看着秦枭:“你怎么想?” 仇璞玥是只想着躲尹玺晦身后避开4号的目光,没想那么多,听到尹玺晦他们的交流,抬眼看向秦枭。 秦枭将11刚才说的话复述了一遍:“……你们觉得如何?” “你怎么想?”尹玺晦还是看着他。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我觉得可以试一下。”秦枭说道,“但其实就算她没有说慌,她们的对手是否有放水,我们也并不知道。” “你怎么想?”秦枭看向墨寒羽。 墨寒羽瞥了眼他:“我都行,无所谓。” 仇璞玥也表了态:“我也是,都可以。” 秦枭见尹玺晦一直没开口,问道:“你在想什么?” 尹玺晦抬头,眼中闪着不明的光:“很奇怪啊。” “奇怪什么?”墨寒羽看向他。 “听上去这些人,虽然分成一波一波一群一群的,但互相之间还是有交流的。”尹玺晦抱着手臂,有些疑惑,“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和我们有交流呢?” “如果11说的是真的,那是不是就是说,这一个个小集体并不是只拘泥于内部,也会和其他小集体结盟或者沟通合作,但我们这几个月却一直没人来,不觉得很奇怪吗?” 尹玺晦撇眉,好像真的在疑惑。 秦枭沉默片刻,轻声道:“……你是不是忘了邪修的名声了?” 尹玺晦:…… 尹玺晦:“啊?” 仇璞玥在一边弱弱开口:“……还有缚尸者。” 尹玺晦:“……” 墨寒羽瞥了他一眼:“你之前还说过缚尸者都是疯子。” 尹玺晦:“……” 秦枭:“准确来说我们一共四个人,就你一个是正常的。” 尹玺晦:…… 尹玺晦:……………… 面对这三个人无比真诚且十分有自知之明的话语,尹玺晦陷入了沉思。 真不怪尹玺晦忘记了他们的身份,他们表现的实在太正常了。 根本就不符合世人对邪修的印象。 尹玺晦艰难道:“……那他们也——” 秦枭慢悠悠:“墨寒羽刚到那天就得罪了一群。” 墨寒羽看了他一眼:“秦枭那天掰断了一个人的食指。” 尹玺晦:…… 秦枭还有些奇怪:“你是忘了一开始你看中我俩的原因了吗?” 尹玺晦:…… 仇璞玥奇怪:“看中?” 尹玺晦:“咳咳——” 尹玺晦拦住仇璞玥好奇的目光,镇定地咳嗽两下:“好了好了,我们不要再讨论这个话题了,说到底答不答应?” 秦枭:“……转移话题?” 尹玺晦亳不脸红:“我也就想一下嘛,这不奇怪吗?” 秦枭看了看脸色不变的尹玺晦,觉得11的面部表情管理还是差了些。 秦枭也没有在这上面计较太多,只是淡淡说了句:“就你没表态了。” 尹玺晦:…… 尹玺晦面不改色:“是吗?那你们都怎么说啊?” 秦枭:…… 秦枭无奈,还是重复了一遍:“我是想答应的,墨寒羽和她无所谓。” 尹玺晦看了看身边的仇璞玥,思索片刻,点头答应:“我也觉得可以,不管怎么说,和多几个人交手,积累经验也没什么坏处。” 既然这样,秦枭看看墨寒羽和仇璞玥,见他们没有异议,便去和11说了。 不知道刚才11和其他几个说了什么,听到秦枭他们答应竟然还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像是对他们的同意很不可思议一般。 “那你是想怎么打呢?一对一还是轮流?”秦枭看着她。 11没想到秦枭会给她抉择权,迟疑片刻就下了决定:“我是这样想的,能不能每个人都交一次手,这样的话更好一些。” 秦枭无所谓,回头问了下他们,见墨寒羽他们也没有意见,便点头同意了。 11没想到他们这么好说话,听到这么干脆的回答还愣了下。 双方在训练场上说定顺序,给每个人都留下了充足的休息时间。 虽然在尹玺晦眼里秦枭他们根本不需要这些。 第一个就是秦枭和9号。 秦枭打量着面前踢腿活动的9号,他能感觉出来面前的女孩对他抱有敌意。 虽然秦枭不懂为什么,但他也没细想,看着冲过来的9号,目光一沉。 过程不到十秒。 9号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甚至还滑了半米。 9号倒吸一口凉气,眼前一片漆黑,直接被摔懵一秒有余,才慢慢能看清东西,后知后觉地感到胳膊腿上传来的刺痛。 女孩皮肤本就娇嫩,更何况年纪还不大,这么一摔直接将她的肘臂和腿部蹭出了血丝,灰扑扑地破了一大片。 旁边注意到的围观人没忍住“嘶”了声。 “……真狠啊……” 干完没事做的孩子注意到这边,有可能是因为11说的,和其他小团体有过切磋,稀稀落落的有小孩过来和11号打招呼。 11笑着回应,明显对自己这种人缘十分满意,半是得意地瞥了旁边的仇璞玥一眼,却见她根本没有看她们。 9号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捂着往外渗血的胳膊,盯着秦枭。 “还要来吗?”秦枭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不甘心,便没有放松。 9号咬咬牙,再次摆开架势冲了过去。 再次,被摔在地上。 这一次让她伤口愈发严重。秦枭并没有因为她的伤而放轻力气。 9号被摔的眼前一阵一阵黑,半天没缓过劲。 仇璞玥摸了摸胳膊,感同身受地“啧”了声。 秦枭见她半天没有说话,便转过身:“我赢了。” “真狠呐……”围观的也在啧啧啧。 墨寒羽看了围观的一眼,不少人直接坐在了11他们旁边。 墨寒羽尹玺晦他们和11是对着坐的,给中间切磋的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秦枭回到墨寒羽身边坐下,问道:“下个是谁?” 墨寒羽站了起来:“我。” 尹玺晦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好歹是你和人家定下的,记一下嘛。” 秦枭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9号呲牙咧嘴地爬起来,慢悠悠地回到她们那边,刚一回去就有人围上来问她如何。 “……怎么样?”11目光虽有关心,还是第一时间问她的切磋感受。 9咬了咬牙:“……我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 说着,9号眼中不由闪起了泪花:“而且……他下手真的好重。” “别哭嘛……”坐在4号旁边,一个男孩抬眼笑道,“不是你们要和人切磋的吗?” “话是这么说……”4号反驳,“但他下手真的很重啊!光是摔的声音就听着害怕……我就不相信他对他们那边也是这样!” 4号说着,不甘的眼神扫了仇璞玥一眼:“……特别是那个缚尸者。” “哦?”那男孩起了兴趣,看向仇璞玥,“她是缚尸者?” “你不知道吗?44。”11眼球一转,看向他,“他们都是邪修,虽然52不知道,但能和他们玩的来,显然也不是什么——” “不用把我当刀使。”44笑着道,眼中闪着寒芒,“11,你刚才和99说差不多都赢了?你们当时可没赢过我们。” 11哽住了,沉默片刻,扭头看向走到中间的墨寒羽:“还是赢了一个的。” 44呵呵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4号起身,走向墨寒羽:“你好。” 墨寒羽看着她,出于礼貌,微微一笑:“你好。” 4号看着他的脸,却愣了下,脸马上红起来。 “啊,是……”4号刚有些结巴,说了两句马上反应过来,干咳两声,“开始吧。” 墨寒羽微微皱眉,眸色一深,没说什么。 这一次摔的比秦枭还快。 墨寒羽并没有秦枭刚开始的试探,直接用巧劲将4号掀翻了。 但4号反应迅速,马上爬了起来。 墨寒羽见她这样,有些意外,但很快调整心态,直直看着她。 想想秦枭刚才做的,又看看面前活蹦乱跳的4号,墨寒羽决定加大力道。 这一次直接把人摔的七荤八素,呼吸都停了一瞬。 4号有一瞬间好像看见了白光。 差点直接升天。 4号爬起来的时候墨寒羽已经坐了回去。 直到坐回去时,精神还在恍惚,心脏跳个不停。 “……你还好吗?”9号看着满脸恍惚的4号,迟疑问道。 4号这才如梦初醒般深吸一口气,按住自己猛烈跳动的心脏:“我当时感觉自己快死了。” 9号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我懂你。” 接下来两个,虽然尹玺晦和秦枭他们比不上,但和16比还是略强的。 并且尹玺晦有专门留手,没有让和自己切磋的16像4号9号那样狼狈。 16回去的时候身上甚至连擦伤都没有。 第一轮最后一场,仇璞玥和11。 仇璞玥眸色深邃,盯着11没有说话。 “我们这还是第一次吧?”11依旧笑容晏晏地看着她,和她寒暄起来。 仇璞玥后退半步,做出防御架势:“是的。” 11冲了上去,和仇璞玥交上手时,突然在她耳边轻说了句:“你的声音还是这么恶心。” 仇璞玥瞳孔猛缩,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让11抓住机会反手一拳打到了她的脸上。 仇璞玥第一次被打脸,不禁懵了一下。 之前和秦枭他们切磋时,他们都是盯着身体的破绽,从未有过攻击头部的行为。 仇璞玥想要后退,却被11猛然拽住手臂,抬拳要击打她的下颚。 尹玺晦皱了下眉。 秦枭表情不变,心底知道仇璞玥输了。 果然,11一个上勾拳打在仇璞玥的下颌,直接让她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 这一重击让仇璞玥大脑一片空白,口腔里弥漫着铁锈味。 “她输了。”墨寒羽平静道。 11本想弯下腰继续,听到墨寒羽的话,又见仇璞玥趴在地上没有起来的架势,便收回了手。 “是吗?”11笑了笑,瞥了眼一言不发的仇璞玥,转身回去了。 仇璞玥捂着颈部,缓了好一会,才从地上起来,低着头走到秦枭身边,像是想说什么。 刚才那一下让她咬到了舌头,现在嘴里尽是血味。 秦枭见她这副表情,有些不解:“怎么了?” 仇璞玥垂着眼,小声嗫嚅着说了什么。 秦枭没听清:“什么?” 和秦枭墨寒羽的不解不同,尹玺晦笑着扯了下仇璞玥,让她坐过来。 秦枭虽然不解,但见尹玺晦摆手,说明没什么事,就重新看向11。 “现在就要来第二轮吗?”11见秦枭看着她,笑道。 秦枭看看仇璞玥,问道:“你还可以吗?” 仇璞玥垂着眼,点点头,没说话。 尹玺晦倒是摇了摇头:“我刚才有些累,歇一会儿吧,歇一会儿……” 墨寒羽看了他一眼。 秦枭没想太多,告诉对面等一会儿。 11冲他笑笑,没有异议。 仇璞玥知道尹玺晦这么说是照顾自己的感受,撇了撇嘴,眨眨眼想哭。 “怎么了吗?”尹玺晦知道不能指望秦枭那俩,自觉坐到仇璞玥身边,轻声问道。 “……只有我输了。”仇璞玥小声开口,刚一说话,舌头就开始疼,口齿不清,好像含着什么东西,“而且还……” 尹玺晦只以为她咬到了舌头,见其脸上也有青紫,思考片刻,摸了摸她的头:“没关系,谁没输过呢?你看之前被秦枭打成那样不是也没哭吗?怎么现在——” “不一样。”仇璞玥眨眨眼,本来她都忍住了,听着尹玺晦的轻言慢语,又有些忍不住了。 “她——”仇璞玥想说什么,又像是迟疑什么,没说出来。 “你觉得被打了脸心里不舒服?”尹玺晦试探道。 仇璞玥摇摇头:“不是。” 尹玺晦:“那是……” “没什么……”仇璞玥一直捂着半边脸,一直摇头。 “……我没事了,谢谢你。”仇璞玥吸了吸鼻子,扯出一个笑。 尹玺晦见仇璞玥好像自己想通了,便放下心来,刚想笑着说什么,就见前面的墨寒羽突然扭过头。 “手拿开。” 尹玺晦和仇璞玥同时一愣。 墨寒羽目光平静,盯着她:“手拿开。” 仇璞玥手指紧了紧,想说什么。秦枭听到动静,也扭过头看着她。 在墨寒羽的目光中,仇璞玥轻轻将手移开。 只见从左耳下缘,一直到左下颚的底部,紫红一大片,甚至肿了起来。 原本的鹅蛋脸被打的一边肿了起来,再加上脸上的青紫,显得十分狰狞。 “呦。”秦枭挑挑眉,“这么惨?” 仇璞玥:…… 仇璞玥低下头,不敢说话。 秦枭甚至笑了下:“你下巴是不是被打脱臼了?” 仇璞玥眨眨眼,终于,在秦枭突如其来的笑中,一个没忍住,眼泪掉了出来:“……是的。” 秦枭这次真没忍住,笑出了声:“怎么被打得这么惨啊。” 能听的出来,秦枭不仅毫不生气,还有那么一丢丢的幸灾乐祸。 仇璞玥:…… 仇璞玥也觉得丢人,扭过头没说话。 尹玺晦难以形容地看了秦枭一眼。 甚至墨寒羽都有些嫌弃他。 秦枭虽然对两人的目光不解,却也没理,冲仇璞玥招招手:“我给你接上。” 仇璞玥听了,凑上前,听着秦枭的话张开了嘴。 她甚至没有怀疑秦枭说能给她接上的真实性。 秦枭也没辜负她的信任,将两根大拇指一左一右伸进她的嘴里,压住后槽牙,剩下的手指扶住下颚,往下拽了拽:“放松。” 仇璞玥听言,刚将肩膀放下,就感到一直合不上的关节滑了一下,合住了。 “咬着,别动。”秦枭伸出手指,不让她说话,“五分钟再说。” 仇璞玥听了,眨眨眼,咬住了牙。 秦枭左右看了看她脸上的伤,还在笑:“被打的好惨啊。” 仇璞玥:…… 墨寒羽受不了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适可而止。” 第30章 违约 秦枭离对面也不算远,他们对此的反应清晰的落入11号眼中。 11眯了眯眼,心底嗤笑。 她就知道99不会真的待见缚尸者。 就算同属于邪修,33他们是天生的,是没有选择的,缚尸者不一样,她是自甘堕落,走上这一条路的,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喜欢。 就算之前有过袒护又怎样?现在看到她都被打成那样了,不还是笑的那么开心,连一点生气都没有。这不就说明其实他们也并没有把那个缚尸者当回事吗? 11心中嘲笑仇璞玥的天真,竟然真以为那些男生会容纳她。 这边,仇璞玥见秦枭还在笑,越发难受了。 仇璞玥想张嘴说话,中途想起秦枭刚才的话,又咬了牙关,害怕下巴再掉。 “……有什么可开心的。”墨寒羽无奈地揪了下秦枭的脸颊。 秦枭侧头避开,收起了笑容:“从刚才看来,她擅长用拳。” 墨寒羽见秦枭正色起来,便跟着小声说了句:“也有可能是还没来得及用腿。” 仇璞玥垂着头,一言不发。 秦枭看了看仇璞玥,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 等到五分钟后,才继续。 第一局是墨寒羽和11号。根据之前她的表现,墨寒羽还是很认真的。 11一记摆拳向墨寒羽侧脸打去。墨寒羽反应迅速,抬手格挡,拳头落在他的手臂上,令他皱了皱眉。 她的拳很重。 墨寒羽想着,仰身又躲过一记摆拳。 速度也很快。 11则皱紧了眉头。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33好像看穿了她的一举一动。 11号紧紧盯着面前的对手,这双湛蓝的双眼正定定看着她,明亮的眼眸中泛着丝丝寒芒,莫名给她一种压迫感。 11毫不意外地输掉了。 尽管打了那么多回合,但她自己能清楚的感觉到,她从没在他的手上占到便宜。 11被掐住后颈,按在地上。墨寒羽一手扼住她的手臂,一手按住她的后颈,膝顶后腰,完全没有给她留有挣扎的余地。 “你输了。”墨寒羽说完,见11放松了身体,才松开手,缓缓起身。 这一次墨寒羽并没有下太重的手,和之前别无二样。 11能感觉到,慢慢爬起来,冲他笑了笑,放下心来。 他们没有要给缚尸者出头的意思。 11走回去,坐到9号旁边在她耳边轻声笑道:“看来他们并没有想要帮72出气呢。” 9号冷哼一声,盯着头都不带回的墨寒羽。 “那这么看来,她在那里,也是什么都不是。”16嗤笑一声,“我还以为她找的人能多喜欢她呢,结果也不过如此。” “呵呵呵……”旁边一直不说话的44突然轻笑出声,褐色的眼眸在她们中间打转。 “你笑什么?”11觉得他态度有些不对。 “没什么。”44漫不经心似地托着下巴,眼神慢悠悠地转向秦枭,瞳色微深。 16号看不惯44这种故作高深的姿态,冷冷看了他一眼,起身走去。 “你在和33交手时,有什么领悟吗?”44突然想到什么,扭头问11道。 11只顿了一下,转头看向他:“当然没有,你也看到了,他反应很快。” “他反应是快,你也不慢嘛。”44笑道,抬眼看向秦枭。 “你们为什么要护着她?”16突然发问,看着近在咫尺的秦枭。 “什么?”秦枭没明白她的意思。 16号用仅他们能听到的音量,轻声道:“为什么当时要护着72,你们明知道她是——” “和你没有关系吧?”秦枭不解,“你还打吗?” 16号被噎的顿住了,沉默片刻点点头:“打。” 这个字近乎像是从牙缝里咬出来的。 …… 没撑过两招。 16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却没有任何不甘。 如果差一点,或者有些距离,她确实会不甘心,也会觉得挫败……但就刚才的情形而言,她甚至都算不上99的对手。 那就是秒杀。 99虽然面上没有露出什么轻视,但给她带来的打击一点也不小。 虽然在交手之前,看他的日常行为也能感觉一二…… 16一直到重新坐下,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也没有理旁边想要安慰她的男生。 下一局,4号对尹玺晦。 经历了上一轮,4号的后背还在隐隐作痛,看着对面笑眯眯的尹玺晦,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如果没记错,刚才第一个去安慰缚尸者的就是这个男生…… 但出乎4号预料,尹玺晦并没有对她下狠手,和上一轮表现的一样,点到为止。 和之前的墨寒羽比起来,他的动作甚至算得上温柔。 4号感动的差点眼泪都要出来。 这才是正常人啊!! 谁家男生和姑娘打架把姑娘当麻袋似的抡圆了扔啊?! “你们这确实夸张。”44笑了笑,“明明和我们交手的时候你们也还可以啊?” “……是99他们强。”11沉默顷刻,道。 44没说什么,但他的眼里显然多了些什么。 “嘿,你好。” 这边,尹玺晦刚回去坐下,就见一个男生朝墨寒羽搭话。 尹玺晦扭头看向起身的仇璞玥,请问了下她的状态,得到对方无碍的回复后才稍稍放下了心。 墨寒羽看向突然跑到自己身边,并且十分自来熟地坐在他和秦枭中间的男生。 墨寒羽瞥了眼他的胸牌,“50”。 “有什么事情吗?”墨寒羽礼貌问道。 50挠了挠头,哈哈一笑:“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看你刚才挺厉害的,想着和你交个朋友,可以吗?” 秦枭瞥了眼墨寒羽,果不其然地又见这小子情绪高涨。 但出乎意外,墨寒羽摇头拒绝了:“不好意思,我们不熟,没有必要一见面就说这个。” 这个回答不仅让秦枭惊讶,就连旁边的尹玺晦都感到十分意外。 墨寒羽感到旁边两人异样的目光,没有扭头,继续道:“而且……我不认为一开始就嘲笑我的人会突然想和我交朋友。” 50一愣,他竟然还记得他。 墨寒羽目光清冷,周围气息都变了许多:“你现在过来说这个,是想干什么?” 50顿了下,随即无奈地耸了耸肩:“好吧,其实是我们头儿让我来的。” 墨寒羽::“……头儿?” 秦枭有些惊讶,小孩这么小就开始喊这种等级称呼了吗? ……不过虽然这么叫着,但看起来还是和那种小孩子过家家差不多,没什么特别的含义。 “你的头儿是谁?”墨寒羽问道。 50抬了抬下巴,轻声道:“44。” “你过来是想干什么?”墨寒羽又问。 50挠挠头,抬了抬半边眼:“他说想让我和你处好关系。” ……你可真干脆啊。 尹玺晦在一边忍不住摇头。 毫不犹豫地就把你头儿卖了。 墨寒羽叹了口气:“那你回去告诉44,如果有事就让他自己来。” 50听了,没什么特别感觉,屁颠屁颠地跑回去早44耳边说了什么。 墨寒羽远坐在对面,都能清楚地看到44的脸青了。 44没好气瞥了眼什么都没意识到的50,看向墨寒羽。 墨寒羽没有再看他,因为他听到了秦枭的话。 “仇璞玥有些不对。”秦枭说着,起了身。 那边,11也感到了不对,马上站了起来。 中间的两人已经不是切磋了,几乎是冲着对方的死穴去。 一颗巨大的狼头突然出现在空中,朝着仇璞玥的肩膀咬去。 仇璞玥侧身躲过,右手手心发出不祥的血红色光芒,向9号脖子抓去。 仇璞玥周身瞬时出现几匹足有半人多高的水狼,向她发起攻击。 电光火石之间,秦枭一手抓住仇璞玥的手腕,直接将她拎起来扔了出去。 仇璞玥猝不及防被打断,在空中短暂地停留了一下,便狠狠摔在尹玺晦旁边。 也是一瞬间,秦枭的周身显出数簇火光,抵住了水狼的进攻。 秦枭扭头,见正朝这边走来的11。 11抓住9号的手腕,半是责怪半是疑问:“怎么回事?她是说了什么吗?” 9号刚要开口,被仇璞玥抢了先:“你应该听听她说了什么!” 仇璞玥双目血红,声音因激动而变得尖锐刺耳,周围的气息十分危险,仿佛下一秒就会爆开。 众人见仇璞玥这副姿态,再加上她缚尸者的身份,没忍住往后退了几步。 尹玺晦迟疑了下,还是拍了拍仇璞玥的肩膀:“你先别急,先——” “闭嘴。” 没等尹玺晦安慰,秦枭回过头,冷冷瞥了仇璞玥一眼,第一次对她说出类似命令的话语。 “我——” 仇璞玥想反驳,碰上秦枭的目光,一瞬间愣住了。 寒意顺着脊髓顺流而下,沸腾起来的血液被一股蛮横的威压强行镇压,心底甚至忍不住产生了害怕。 秦枭没有在和她商量。 冰冷的目光像是一把尖刀,狠狠扎进了她的心脏。 仇璞玥呼吸一顿。 这是仇璞玥恢复正常状态最快的一次。 仇璞玥大喘着气,瞳孔已经恢复了平常当然颜色,一手抓住心口,好像呼吸十分困难。 虽然状态看上去仍旧不稳定,但周身危险的气息已经消散地无影无踪了。 周围人察觉到危机解除,才零零散散出了些人,缓缓围上来。 “……所以,到底怎么了?”秦枭扭过头,看向同样喘着粗气的9号。 “谁知道她发什么疯!”9号冲秦枭喊道,“我也就说了几句,她就往死里打我,那我不需要打回去吗?她刚才还想直接杀了我!” 仇璞玥听到9号这番言论,瞳色深了深,握紧了身下的草。 尹玺晦见她半趴在地上,伸出手将她扶了起来。 “先别急 ,慢慢说。”尹玺晦拍了拍仇璞玥的后背,想要帮她缓解情绪。 察觉到仇璞玥的周围气息还是很暴躁,墨寒羽直接放开了炁,让四周的温度直接降了下来。 “她刚才说了什么?”秦枭没有理9号,转身问道。 “……她说,她说……”仇璞玥张张嘴,想将9号说的话说出来,却卡在了半道。 “我说错了吗?没有吧?”9号指着她,“你不是缚尸者吗?你们不是只会害人性命吗?我说错了吗?” 平心而论,这两句确实没什么错。 秦枭看向仇璞玥,他不觉得她会因为这个而生气。 “……是你先动用属性的。”仇璞玥却好像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聊,将矛头转向她的行为。 “拜托,你都要打死我了,我难道还要对你留手吗?”9号理直气壮。 “我没有!”仇璞玥神情激动,“是你先嘲讽我的,也是你先动用属性的,明明是你的错!” “确实是你先出手的。”墨寒羽突然说道,尽管他不知道原委,但方才谁先动的属性那还是看清了的。 墨寒羽看向9号:“无论如何,这场切磋应该只有体术,你如果觉得她下手狠了,对你造成了生命威胁。可以叫停,可以认输,但不能破坏规则。” “她当时没有堵住你的嘴吧?” “一方突然动用属性,这不是开玩笑的范围了。”秦枭开口,黑色的瞳孔定定看着她,“如果我刚才的没有把她扔出去,她会被你的属性撕碎。” “那是她活该——” 9号话没说完,被11厉声打断。 “你自己听听你再说什么?!!” “我说的没错!缚尸者不管到哪里都是不受欢迎的,哪怕被人千刀万剐,都不会有谁觉得不妥不是吗?”9号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如果在外面,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但这不是在外面,你也没有这个本事能杀了她。”墨寒羽冷声道,“就算有,也不应该选择在刚才对她动手。” “我们今天只是切磋。”秦枭看着她,“不过按照你的道理来讲确实如此。不仅如此,你连我和33都有理由杀掉。” 此言一出,身边人倒吸一口凉气。 11抽了几下嘴角,干笑道:“不要说玩笑话——” “我并没有开玩笑。”秦枭淡声道,“你们看不出我和他是邪修吗?按照世上不成文的规矩,不就是死生勿论吗?按照她说的,这有什么错吗?” “你说她是缚尸者,所以该死。但你和我切磋时可没说出这样的话,也没有对我突然动用属性。为什么?”秦枭正正看向9号,问道,“因为这是一场双方已经约定过的切磋。已经谈论好了条件,不用属性,只有体术。你答应了这一条件,为什么出尔反尔?” “不管什么原因,都不是你背叛约定的理由。”秦枭冷声道,“你恨她,恨缚尸者,或者说是恨邪修,我都无所谓。如果你觉得邪修都该死的话,你可以随时向我们发出生死挑战,我会很欢迎的——当然,你可以任选形式。” “不管是暗杀,偷袭,或者堂堂正正的决斗……都可以。况且凤耀山不是说过,在这里杀人是不需要负责的。” “就算你真的想杀她,想的不得了。那也不应该在这场切磋里,懂吗?”秦枭冷冷地看着她,“你这个样子,是违背了约定。” “……其实也不用说的这么严重,她就是一时脾气没忍住——”11想要打圆场。 “严重?”秦枭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没在开玩笑。我知道缚尸者的名声不好,并且他们做的事也确实让人难以接受。所以你们对她的排挤偏见是可以理解的。” “但我不能忍受有人因为这个而理所应当地背叛了约定。”秦枭道,“换句话说,如果在我和她的第一轮切磋中,我突然动用属性把她打死了,我可不可以说我是因为从她身上感觉到了杀意,是在自保。你们会接受这样的理由吗?” 11脸色难看,答案显而易见。 “所以,我也不能接受她的这个理由。”秦枭说着,转过身,明显不想再交流下去了。 “切磋到此为止。” “对了。”秦枭想到什么,扭过头看向9号,脸色无比认真,“如果你想来杀我这个邪修,我随时欢迎。我这句话是认真的,不过我也希望你可以承担得起失败的后果。” 秦枭这句话近乎是在明示了。 9号脸色煞白,握紧双拳,死死盯着秦枭。 秦枭对她的反应不感兴趣,背过身不再看她,想要离开。 尹玺晦见状,低头看向仇璞玥,问她的意思。 仇璞玥没说话,点了点头,神情阴郁地看了9号一眼,站起身要和尹玺晦一起离开。 9号的眼睛还是死死盯着秦枭,眼球布满了血丝,看样子似乎随时会对他出手。 突然,一股寒意袭来,带着让人忍不住颤栗的气息,瞬间卷袭了场地。 秦枭顿了下步伐,没有回头。 9号被冻的一哆嗦,抬眼见墨寒羽正冷冷盯着自己,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冷厉。 9号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有些不敢和他对视。 周围一片寂静,竟被这突如其来的威压镇住了。 墨寒羽什么话都没说,冰冷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转顷刻,才缓缓收回。 见墨寒羽已经走远了,9号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手臂,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鸡皮疙瘩。 “……所以,到底怎么了?”11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 9号扭过头,语气仍有不服:“我也没说什么,我就是说她讨好他们,结果还捞不着好,说她自作多情而已……” “谁知道她突然就炸了啊!”9号想起刚才仇璞玥的神情,愤愤不平,“疯子一样。” “缚尸者本来就是一群疯子。”11皱着眉,轻声道,“她刚才想杀了你。” “我也一样。”9号冷哼一声,对此不以为然。 11见她这样,紧了紧手指:“但她是缚尸者,你不是。” 9号从她的话语中感觉几分不对,扭过头看她:“你什么意思?” “你了解缚尸者的手段吗?”11半是忧虑,“我们只知道缚尸者是一群疯子,一群丧心病狂的家伙,但对他们的了解知道甚少,长辈们也只告诉了我们如何辨别,说遇到了绕着走,不要与他们交仇。你还记得吗?” 9号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难看起来:“但她之前不是——” “她之前确实表现的很无害,让我们放松了对她的警惕。但你看刚才她的表现,明显是对你动了杀心……你觉得她会善罢甘休吗?”11脸上也不好看,“如果她执意要对你动手,你拦得住吗?你知道她会以什么手段对付你吗?我们对缚尸者的手段一无所知不是吗?” “长辈只告诉他们干的坏事,但对他们拥有的手段我们知道甚少。”11面色凝重,“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她现在对你动了杀心,你最好小心。”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9号虽然面上不显,心中还是害怕起来,“……那我怎么办啊?” “哈哈,你们还挺有意思的。” 旁边听着她们交流半天的44笑道。 “和你有什么关系啊?”9号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11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44笑道,“就是觉得挺好笑的。一开始不是你们一直招惹那缚尸者吗?现在人家生气了,你们又反过来害怕了。早知这样当时为什么还要去招惹人家呢?” 9号:“你——” “那你有什么办法吗?”11问道。 “真遗憾,我也没有。”44摆摆手,“就算我知道,又为什么要告诉你们呢?” 9号本就难看的脸色越发狰狞了。 44冷笑几声,转身带着50在内的几个男生走了。 周围零零散散还剩余几个小孩,见她们这样,有些不忍地上前给她们出主意。 “要不……和她道个歉?”一个女生提议。 “不可能。”9号厉声道。 “……低个头总比死了好吧?” 9:“谁死还不一定呢。” 有几个玩得好的男生见了,表示自己会保护她:“我可以保护你的,就算那缚尸者再厉害,也绝不是我们一群人的对手。” 周围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11见有不少关系好的要伸出援手,感到了几分安慰,露出感动的笑容:“谢谢你们。” 旁边人摆摆手:“你太客气了,你们之前不也帮了我们吗?” 9号看着周围人,狂躁不安的内心逐渐平静下来。 …… 尹玺晦忍不住又摸了摸胳膊。 这气氛简直令人窒息。 尹玺晦瞥了眼什么都没说,却一直在放冷气的墨寒羽。 秦枭一路没说话,带着他们来到最常来的小溪旁。 “开始吧,先扎马步。”秦枭面色如常,根本看不出心里的想法。 此言一出,几人都愣住了。 秦枭卷起裤腿,转头见他们还没动作,不免疑惑:“怎么了?” 仇璞玥眨眨眼:“我——” “哦,对了。”秦枭看见她,想到了什么。 仇璞玥见状,紧张地冷汗都下来了,一想到秦枭会问些什么,握紧双拳,绷紧脸,已经准备好把事情经过都说出来。 “——你脸肿了,墨寒羽给她块冰,敷一下吧。”秦枭说着,脱下鞋。 仇璞玥深吸一口气:“是的,我——诶???” 仇璞玥呆了,一时间脑子反应不过来,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墨寒羽伸手,手里出现一块冒着冷气的冰,递给仇璞玥。 仇璞玥愣愣地接过,直到手里的冰贴在脸上时,才被冻的颤了下,回过神来。 “你……你不问我——”冰块挨在青肿的地方,又冷又疼。 “问什么?”秦枭将脚放进去,试探了下温度。 真凉。 “就是……我为什么……” “哦,你要说吗?”秦枭看向在自己身边坐下的墨寒羽。 仇璞玥不明白他的意思,忐忑不安地看着他。 “你要是想说也可以说出来,不想说也可以。这是你的自由。”秦枭没有看她。墨寒羽掀起一手河水泼在他脸上。 他们表现的这么自然,却又让人那么意外。 尹玺晦也确实有些意外,目光不动声色地在几人面上一一扫过。 仇璞玥有些想哭,眼一眨泪水真的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我……我可以说的。”仇璞玥吸了吸鼻涕,想忍住,却还是止不住地落泪。 秦枭见状,只能先放弃下河,转过身盘起腿看着她:“那就说吧。” 尹玺晦拉着她走到秦枭面前,跟着坐下来。几个人坐在一堆。 秦枭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仇璞玥,有些头疼。 墨寒羽捣了他一下,让他注意自己的表情。 秦枭只能展开眉头,静静地等着仇璞玥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第31章 辱骂 仇璞玥还在一抽一抽地平定情绪。 秦枭突然开口:“墨寒羽,有人找你。” 此言一出,几人愣了下。 还没等墨寒羽发问,就见一个男孩从树后走了出来。 “感觉真的很敏锐啊。”44扬起笑容,赞叹道。他的身后跟着出现了几个男生。 墨寒羽见到他身边的50,没有开口,目光沉了沉。 “你们有什么事情吗?”尹玺晦在44的身上察觉到了危险。 44笑了笑,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也没什么,就是有些好奇。” 不是来找墨寒羽的吗? 秦枭轻瞥眉头。 好奇什么? “11号她们现在正在猜测,72会用什么办法去暗杀9号呢。”44开口,竟直接说了出来。 仇璞玥听到,愣了一下,回神感到了不可置信,张嘴想说什么,被尹玺晦猛抓了下。 仇璞玥扭头,却见尹玺晦没有看她。 “是吗?那真令人伤心啊。”尹玺晦笑着,“明明我们都没有这样的想法。” “真的吗?我刚才看72那副样子,还以为她当时动了杀心呢。”44笑容晏晏。 “这话说的,一时生气上头而已,毕竟年纪都很小嘛,下手没轻没重的。”尹玺晦也冲他笑道,“但说起来,当时看到9号唤出属性可把我们都吓了一跳,幸好当时躲过了,不然可就要被撕碎了呢。” 仇璞玥看着尹玺晦用如此轻快的语气说出这种惊险的话,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秦枭感到气氛不太对,也没多言,在旁边看着他俩交流。 “那确实很惊险呢。”44理解地点点头,“所以说72躲过后马上想下死手也是能理解的了呢。” “下死手?那只是她想释放属性而已啊,毕竟对方已经破坏了规则嘛。”尹玺晦睁着俩眼说瞎话,“你现在说这些,是想替9号鸣不平吗?” “我可没这个意思。”44嗤笑一声,“只是过来给你们提个醒。” “那真是谢谢了。”尹玺晦笑的温和。 秦枭想问他干什么,被身边的墨寒羽握住了手腕。 秦枭扭头,有些不解。 墨寒羽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44看向墨寒羽,笑了笑:“那我们就先走了。” 竟然就这么爽快地离开了。 秦枭不理解他的想法:“他是想干什么吗?” “……他是什么时候在的?”墨寒羽看向他。 秦枭想了下:“在尹玺晦他们坐下的时候就在了。” “他是想偷听吧?没想到直接被秦枭发现了。”尹玺晦格外看了秦枭一眼,“我们都没有发现他。” “那他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仇璞玥问道。 “看来他和11她们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墨寒羽道,“他那些话也算给我们提个醒。告诉我们她们很可能会有所动作。” “……我没有想暗杀她。”仇璞玥轻声道,头垂着,情绪很低落,“我没——” “他走了,你现在说你的事吧。” 秦枭却对她的想法没有兴趣,身体微微后仰,轻靠在墨寒羽肩上。 墨寒羽有些意外,却没说什么,就这么任由秦枭靠着。 秦枭见墨寒羽没什么反应,闭了闭眼,放松下身体。 在墨寒羽身边他总能感到莫名的宁静,墨寒羽身上没有别的味道,只有股清冷的气息,让人格外舒适。 “……她当时对我说。说你们只是在利用我,实际上对我并不关心,并且还在看我的笑话。”仇璞玥轻轻开口,说了出来。 仇璞玥把那些话委婉了许多,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出来。 实际上,9号轻蔑的眼神到现在还清晰地在她脑海里浮现。 当时9号接住她的拳头,一转胳膊扣住了她的手腕,在她耳边轻声讽刺:“你以为他们会在乎你吗?你最近像条狗一样叭叭地跟着人家后面,刚才不照样被嘲笑的厉害?他们只是看在你有那么一点点的价值而已。” “你可真可怜啊……都被揍成这样了他们都没为你说过一句话,52安慰你了吧?但他有为你出头吗?不都在看你的热闹,看你能被揍成什么鬼样。” “现在看来你也没什么用,他们虽然表面不说,你以为他们在心底就没骂过你,没嫌弃过你吗?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当天在瀑布那里99不拦着我们骂你,为什么刚才见你被揍得那么惨反而笑出了声?” “你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瞪着我干嘛?都说你们缚尸者疯,现在看来确实就是条疯狗,就算人家这么对你,还是眼巴巴地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舔……真贱呐。” 9号讽刺声音不绝入耳,让仇璞玥忍不住想撕碎她的嘴。她想反驳,却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说不出半句话,只能挥拳相向。 当时秦枭阻止后看她的眼神,让她极度不安。 仇璞玥终究没有把那段话说出来,深深低下头,想到当时9号的眼神,她那不屑轻蔑的话,忍不住地颤抖。 尹玺晦听了,没说什么,眼神深邃,沉沉地盯着她。 他看出来仇璞玥没说实话,或者说,她隐瞒了许多。 看仇璞玥的样子,那些显然不是什么好话,要么是骂的太难听,要么是那些话让仇璞玥对她们产生了怀疑,有不安。 但按道理说,如果她真的怀疑,就不应该把那句话告诉他们。 尹玺晦转眼看了看秦枭,他相信秦枭他们也听出来了。 秦枭没什么表情,听了点点头:“是吗。” 仇璞玥其实明白,自己一开始想要加入就是为了找个可以提供庇佑的地方。她从一开始就是抱有目的的,所以她没资格去质问他们为什么不为她说话,为什么看她被揍还能笑出声。 ……这些天来,秦枭他们确实为她提供了保护,让她减少了很多麻烦。从客观角度来说他们已经做到了她想要的事情,所以她不应该对此有什么不满。 而且她没有展现出她的实力,从某个角度来说,是她没有做到自己说的话,是她自己的问题。 但就是…… 控制不住地有些伤心。 仇璞玥想着,低着头眨巴眨巴眼,越想越觉得委屈,断了线的泪珠子掉个不停。 尹玺晦不得不先收敛起眼底的神色,先安慰起仇璞玥。 “不哭不哭……是她骂的难听。”尹玺晦半搂着仇璞玥,轻声安慰道,“真不知道她瞎说什么,利用什么的……” 仇璞玥眼泪掉的更狠了,突然没忍住,抬头看着他:“你们真的在看我笑话吗?” 此言一出,仇璞玥都愣了下。 周围瞬间安静,风卷起落叶,哗啦啦地从身边路过。 枯黄的树叶经秋风卷起,缓缓升到半空,又因为风的突然消散,而缓缓飘落进小溪。 “……对不起,是我——” 仇璞玥反应过来,刚想道歉。 秦枭眨眨眼,不太理解她的意思:“看笑话?为什么。” “就,就是因为她们说……”仇璞玥尽力想要平静下来,但声音还是带着哭腔,“说你们在心底嫌弃我……” “……是有那么一点点。”秦枭沉默顷刻,吐出这么一句。 仇璞玥不解,一边哭着打嗝一边问:“为什么啊?” “你的情绪控制太差了。”秦枭慢声道,“你们缚尸者都这样吗?难怪爆体而亡的那么多。” 仇璞玥疑惑地看着他。 秦枭没有为她具体解释,像是想到了什么,挠了挠头。 他突然觉得好像不是仇璞玥的问题。 这小孩最多也就六七岁,这个年纪正是小孩乱动活泼的时候,也是最容易闯祸的——虽然之前他也没有过。 他在上辈子也遇到过这个年纪的小孩,他们大多比仇璞玥还要感性,并且大多都无理取闹,乖巧听话的简直少得可怜。 秦枭想了想,仇璞玥这个样子好像是正常小孩的反应,只是修的血术导致杀意太旺吧? ……但要真说起来她杀意也挺轻的。 秦枭扭过头,思索着。人家都惹她到那种程度了她才动杀心。 秦枭看看墨寒羽,又看了看尹玺晦。 尹玺晦见他沉着脸,不明所以,冲他礼貌一笑。 墨寒羽歪了歪头,好像明白他在想什么,轻声道:“不能以周围人的标准去衡量所有人,不是吗?” 秦枭歪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虽然墨寒羽和尹玺晦情绪管理的很到位,但他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像他们那样。 “……不,没什么。”秦枭最终摇了摇头,道。 “……你可以说出来的,我不会——” “不是你的问题。”秦枭摸着脖子,轻声道,“我就是觉得你的情绪太容易激动了,好像别人一挑衅,你就会中招。” “也不能这么说。”尹玺晦笑着帮她说话,“别人几乎都指着鼻子骂了,难道还要退让吗?当时墨寒羽刚来时,你掰断那个男生的指头时,不是也有生气吗?” 墨寒羽听了,赞同地点点头。 秦枭却摇了摇头:“我当时没生气啊。” “啊?”尹玺晦挑眉,“你没生气,为什么要弄折他的手指呢?” “因为他很吵啊。”秦枭淡声道,“而且我不喜欢被人指着,阻止他的最好方法不就是弄折他的手指吗?” 尹玺晦:…… 尹玺晦能理解秦枭的意思——既能给那个男生一些教训,也能起到震慑作用。 “就算这么说……”尹玺晦无奈地笑笑,“被人骂还是会生气的吧?” “那确实……”秦枭扭扭头,又转眼看向仇璞玥,“所以,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你……当时,为什么不让我说话?”仇璞玥回想起秦枭刚才的眼神,就忍不住心慌。 “因为你情绪太激动了,想让你先冷静一下。” “那你那个眼神……” 仇璞玥说到一半又没了声。秦枭等了半天没等到她的后半句,不禁皱眉打量着她。 这小孩怎么这么别扭? “她是想问你为什么对她那么凶。”还是墨寒羽说出仇璞玥想表达的意思,无奈地看了秦枭一眼。 秦枭挑眉:“很凶吗?” 墨寒羽表达了肯定:“是挺凶的。” 秦枭看看尹玺晦。尹玺晦也点了点头:“刚才都吓到我了呢。” 秦枭看向仇璞玥,见她低头不言,就是墨寒羽说对了。思索片刻,冲她开口:“那真抱歉,吓到你了。” 此言一出,周围都寂静了几分。 尹玺晦和仇璞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 秦枭对他们的反应很是不解,侧头看看墨寒羽,见他对自己露出几分复杂的眼神,还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变了。”墨寒羽说着,竟然有些沉痛。 秦枭:……? “……你这反应真让人意外。”尹玺晦也没想到秦枭会是个轻易冲人道歉的。 仇璞玥点点头,脸上的神情很是复杂。 秦枭对此很是不解:“怎么了?” 尹玺晦连连摇头:“……不,没什么。” “……你们有没有觉得我拖后腿啊?”仇璞玥踌躇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没有啊。”秦枭实话实说,“又没什么过分的任务,也用不上你的能力,为什么这么说?” 仇璞玥绞着手指:“因为……因为我一直的表现都不好,也没帮上什么忙——” “有哪些事情需要你帮忙?”秦枭疑惑,“我记得没遇到过什么需要多人完成的事情啊?” 仇璞玥:…… 仇璞玥低头一寻思,好像还真是。 墨寒羽看着低头不说话的仇璞玥,突然问道:“你是觉得我们没有给你出气,心里不自在吗?” 话一出,不光秦枭,连尹玺晦也看向了他。 秦枭和尹玺晦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射。 “……不,不是的。”仇璞玥连忙摇头道,“切磋是个人选择,我既然答应了切磋,就代表可以承担它的后果。被人打是我自己能力不足,也是我分心,就算出气也应该我自己来,自己去打败11。” “你既然明白这个,为什么还郁闷?”墨寒羽问道。 仇璞玥抿抿嘴,小声道:“因为我觉得我自己还太弱,就我一个输了,还被笑……就,觉得丢脸。” 尹玺晦一听,目光缓缓转向秦枭。 墨寒羽也重重看了秦枭一眼。 秦枭不知所云:“怎么了?” “那还用说?”墨寒羽没好气地点了点他的肩膀,“当时是谁第一个笑出声的?” 秦枭:“……” “人家女孩子,你就不能给人几分面子,非要笑那么大声。”墨寒羽戳了戳他的脸,“本来输就不是什么开心事,被人揍那么惨,还要被你笑——” “……别说了别说了。”仇璞玥越听越伤心,表示扎着心了,“实在不行你小声点儿。” 墨寒羽:…… “太扎心了。”仇璞玥捂住心口,一脸悲伤。 尹玺晦笑着拍了拍她:“没事,下一次再来遇到了打回去。” “那个11确实挺强的。”墨寒羽说着,看向尹玺晦,“如果是你不一定能打过。” 尹玺晦愣了下,转而笑了起来:“是吗?那确实挺强。” “她的拳很重,速度也很快。”墨寒羽说着,见秦枭看自己,便对他说道,“感觉和你差不多。” 秦枭挑挑眉:“是吗?” 墨寒羽见他这样,脸上出现几分不自在:“我不是向着她,她确实让我觉得很强……” “但你不是赢了她吗?”秦枭问道。 “我那是因为——”看穿了她的意图。 墨寒羽想说,却沉默下来。 “所以你觉得她比我强。”秦枭见他不说,也不细问,点点头说道,“那确实有可能。” 尹玺晦听这话就不理解了。 “你觉得11会比你强?” 尹玺晦简直百思不得其解秦枭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 墨寒羽脸色也变得不自在:“我没有觉得她——” “我和她没比过,当然不知道。”秦枭倒没觉得有什么,“况且真的能不能打过还要看属性什么的……没必要想那么多。” “她不是你的对手。”仇璞玥笃定道,“绝对不是。” “……你对我还挺有自信的。”秦枭笑了下。“万一我被打了那不是很让你们失望?” 仇璞玥没有反驳,心底坚持自己的想法。 11给她的危机和压迫感远远不如秦枭。和秦枭对决时的那份威慑,那份恐惧,她从未在和其他人对决时感受到过,哪怕是墨寒羽也一样。 尽管11身手干脆利落,但她还是觉得两人要打起来赢的肯定是秦枭。 更何况…… 仇璞玥捂紧手上的冰。私心她肯定向着秦枭。 “你在说什么傻话——”墨寒羽受不了地推了推他。 “这怎么算得上傻话?实话实说而已。”秦枭嘴角带着几分笑意,像是对输赢完全不在乎。“我不能保证自己不会输。” “既然这样……”墨寒羽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微微垂眸,看着他,“那就赶紧训练,多给自己一些赢的底气。” 秦枭看看墨寒羽伸来的手,轻轻挥开,站了起来,看向还在地上坐的两位:“起来训练了。” 说着,格外看了眼仇璞玥:“既然打不过,那就加大训练量吧。” 仇璞玥:…… 你先等会儿,你们这话题转变的是不是有点快。 秦枭好像没看到仇璞玥异样的眼神,继续道:“而且我看你被11打了一拳,人就直接懵了。是因为之前头部没挨过打吗?连带着练一下抗击打吧。” 仇璞玥:…… 尹玺晦看看她,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就听秦枭把矛头对准自己。 “你在和她们交手时明显留手了,而且还犹豫了不止一次,出手还变慢了,动作也不够干脆,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尹玺晦:…… 别骂了别骂了。 尹玺晦虚心地低下头。 墨寒羽没有笑,因为他觉得自己也快了。 果不其然。 “虽然你反应不错,但我觉得你没有快速解决战斗的能力,为什么?你明明看出了她的破绽,却屡次因为躲避而放弃进攻。”秦枭皱着眉。这样子看的墨寒羽心颤。 墨寒羽叹了口气,点点头应下了他的话。 “为什么你们这副表情?”秦枭还有些不解,“我只是把我的见解说出来,如果你们觉得我哪里有地方说错了可以反驳的。” “不……不是。”墨寒羽扯着嘴笑了笑,说道,“你说的很对。” “……那你们是觉得我提出的训练不好吗?如果不愿意就算了。”秦枭话没说完,就遭到了尹玺晦和仇璞玥的反对。 “不!没有不乐意。”尹玺晦连连摆手,“就是觉得话题转变的有点快……” 仇璞玥在一边连连点头。 秦枭看了看他们,迟疑道:“那你们是想再歇一会儿吗?” “……我觉得仇璞玥这脸受的伤也不轻,要不让她再等等?”尹玺晦打量着秦枭的脸色,试探问道。 秦枭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点点头下了河。 “……我好久没有练过属性了,能练一下吗?”仇璞玥见他们都去了,自己歇着有些不好意思,正好墨寒羽在去之前帮她把肿的地方都敷了层薄冰,两只手都空了出来。 秦枭没有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或者说他一时间忘了仇璞玥的属性是什么,点了点头。 墨寒羽脸色猛然变了。 尹玺晦虽然面上不显,额角流下一滴冷汗。 下一秒,呕哑嘲哳、呕心沥血、苟延残喘一停一顿的奇异声音,传进了众人耳中。 秦枭整个人都顿住了。 半晌,像是刚被解冻般,一顿一顿地将头转向仇璞玥。 仇璞玥微微垂眸,秋风拂起她微棕风发丝,半遮半掩地隐藏了青紫的脸颊,白皙的手指轻轻按在笛子上,轻起轻落,看上去温柔至极。 有了周围飞舞的落叶陪衬,女孩完美地融进了秋景之中,坐在地上屈起双腿,上身正直宛如韧竹,即使身上的衣服十分不搭,看上去还是给人极大的冲击感。 就看着一个女孩坐在满是落叶的树林中,风卷起枯黄的落叶,在她身边飞旋。自身还手持一青色玉笛,给这满是萧瑟的景象增添了一抹春色。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吹的是什么悲伤萧条的曲子呢。 想象中的场景终究没有成真,而事实又是那样的残酷。 不管是这副场景,还是回荡在周围的笛声,都给人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说实在要不是看她手里握根笛,秦枭都不敢相信这种声音是笛子能发出来的。 “……你们谁去告诉她别吹了。”秦枭有些受不了,将目光转向两位。 墨寒羽抬头看天:“这天真蓝啊……” 尹玺晦低头看河:“你看这水……真,真透明啊……” 秦枭:…… “算了算了,输了心情不好,你看她吹笛子还挺开心的,别去泼冷水了。”最终还是墨寒羽劝住了秦枭。 秦枭:…… 第32章 生病了 秦枭虽然不知道这种乐器属性是如何修炼的,但光是声音,就足够给他造成精神伤害了。 “……你在吹什么?” 秦枭在吃饭的时候,忍不住多问了句。 仇璞玥眨了眨眼睛,那双水亮的眼睛像是会说话般,透着几分乖巧:“我当时是在练习一种可以让人平静下来的曲调。” 墨寒羽手一抖。 “那个曲子听说可以静心安神,对精神力的修复很好用的。”仇璞玥浅笑道。 秦枭:…… 尹玺晦欲言又止。 静心安神? 修复? 真的不是让人走火入魔的吗? “我吹的不好吗?”仇璞玥轻声问道,好像看出了他们的异样,“好像是有些走调……” “怎么会呢?”尹玺晦轻笑道,“哪里走调了?完全没听出来。” 确实。 秦枭赞同地点点头。 压根就听不出调儿…… …… 虽然听44那么说,但没见11她们来打扰,仇璞玥便没想着主动招惹,事实上她也没这个闲工夫去想她们。 每天除了任务以外,还有做不完的事情,经尹玺晦的鼓励,她每天晚上还会练练笛子——当然,每次练笛子时都被拉着到一处没什么人的地方。 尹玺晦几乎每天都陪着她练,偶尔秦枭墨寒羽想起来了会看看,但待的时间并不久,问起他们来,他们会说有事。虽然不明白他们在忙什么,但仇璞玥也没有好奇。 “……他真是个能人。” 有一次还听到秦枭这么和墨寒羽说,她知道这是在说尹玺晦,但不知道为什么。 而尹玺晦听了,笑笑没说什么。 落叶被时间慢慢腐蚀,与土壤融为一体。河流中的落叶不知何时全部消失了,水流冰凉,光是浅浅的触碰就能体会到刺骨的寒冷。 秋去冬来,不知哪一天,温度一下子降了下来,夏天的薄被已经远远遮不住凉气,夜里能被冻醒好几次。 秦枭坐起身,轻轻吐出口气,能清晰地看到口中的哈气形成白雾,消散开来。 身边的小孩动了动,像是觉得冷,又往他这边靠了靠。 秦枭看看天,还没怎么亮。但按照时间来讲应该起床了,便摇醒了他。 “起来了。” 昨天凤耀山刚给他们发了厚厚的被褥和几件冬装,也是很有人性化了。 说起来除去第一天死了一个,就没有再死过人了。 秦枭将手插进发丝,揉了揉,想着。 之前刚开始跑圈时,完成后凤耀山还会稍微帮助他们身体修护,让他们身体不会出现太严重的损耗。 说白了就是防止他们直接累死。 现在每天不需要那么大的运动量,很多孩子便松懈下来,只是做做任务到处玩玩,有些无所事事的直接一天除任务外都躺床上什么都不干。 六七岁的孩子也确实没有分寸。 前两天他还从河里捞出个差点被淹死的。 听他说是想游泳,结果一下水被冻的直接抽筋了,被一个浪头冲跑了。 …… 墨寒羽哆哆嗦嗦地从被窝里出来,慌忙套好衣服,一出门风一吹,仿佛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冻住了。 秦枭摸摸他的手,小手冰凉冰凉的。 出乎意外的,仇璞玥和尹玺晦没有出现这种情况,两人像是感觉不到冷一样,除了那套墨绿色短袖,外面就套了件单薄的风衣。 “……你怎么了?”仇璞玥关心地看着微微颤抖,嘴唇发紫的墨寒羽。 墨寒羽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冷。”秦枭替他说了出来。 “冷?”仇璞玥意外。 尹玺晦瞥了眼墨寒羽青紫的嘴唇。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你不是穿了那么多吗?”仇璞玥疑惑。墨寒羽身上大件套小件的足足有四件。如果她没看错,他还把秦枭的衣服穿在了身上。 仇璞玥看了看秦枭,发现他和自己穿的一样。 “墨寒羽家是哪里的啊?”尹玺晦问道。 墨寒羽看了他一眼,垂下眼帘:“不是说过了吗?雨华。” 狭长的睫毛如轻羽般忽闪,微微颤抖着,在眼敛处投下淡淡的阴影,嘴中呼出的白气升到空中,隐约遮住了些许面孔。 还挺好看的。 尹玺晦看着他想到。 墨寒羽顷刻没听到他的回答,不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尹玺晦反应过来,干咳几声转移了目光:“我的意思是家在南北?” “雨华那边都是偏南吧?临海的比较多,气候不是很冷。”仇璞玥先说道。 墨寒羽点了点头:“家里……极少有雪。” “我那边倒是经常下雪。”尹玺晦笑道,“雷霆绝大部分地区温度偏冷,夏天很短,和冬天就是两个极端。” “确实。”仇璞玥点点头,“我们那边人都比较抗冻。” “……你是雷霆的?”尹玺晦转头看她。 仇璞玥眨眨眼:“是啊,没有和你们说过吗?” “……是啊,第一次听说。”尹玺晦笑着,眼中划过几分凝重。 她是仇家的吗…… 尹玺晦像是想到什么,微微低头,面上不显,心中盘算起来。 “……你也是雷霆的??!”仇璞玥突然炸了,瞳孔猛缩,像是遭到了什么剧烈的打击,不可置信地瞪着尹玺晦。 “你姓尹?!”仇璞玥脸色格外难看,不可思议地重复一遍,“你真是雷霆的?” 尹玺晦眨眨眼,笑容变了几分,冲她微微低头,声音轻缓,吐字清晰:“是的,我是雷霆鸿宇的,你呢?” “我……我也是……”仇璞玥看着尹玺晦的笑容,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和他拉开了距离,“我……” 秦枭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明白他们怎么了。 他好像没有发呆,怎么突然就听不懂了呢? 尹玺晦笑意晏晏,神色不变:“你不用那么紧张,我不是什么都没干吗?” “但你——”仇璞玥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咽了回去,看尹玺晦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尹玺晦的目光也让她犹如针扎。 “……你俩打什么哑迷呢?”秦枭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应该是刚知道我的家族,一时没反应过来吧。”尹玺晦笑着,显然不想细说,“你们呢?” 秦枭想了想:“我家在……那个地方好像叫什么……容城?” “容城?我听说过,那里挺朴素的,还挨着海——你有到海里玩过吗?”尹玺晦提起来眼睛都亮了,“我还没有见过海呢。” “没有。” 虽然秦瑾逸他们喜欢到海边玩,也拉着他去陪着,但他基本没下过海,只是在旁边看着他们玩。 “我还想去看看大海呢。”尹玺晦好像随口一说,但眼神确确实实流露出了向往。 “那等到出去后,你可以来雨华找我。” 秦枭这句话大大出乎了尹玺晦的意料。 不仅尹玺晦,一直出神的仇璞玥都惊住了。 这是秦枭第一次主动对人发出邀请。 尹玺晦下意识去看墨寒羽的反应。 墨寒羽一直垂着头,精神很不好的样子,安安静静地将头抵在秦枭肩膀上,头都没抬。 “我也可以吗?”仇璞玥轻声问道。 “可以啊,如果你们方便的话。”秦枭说道。 他无所谓,反正又不是他掏钱。 “来之前把钱带够就行。” 仇璞玥和尹玺晦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 秦枭对他们这样的目光有些不适,轻轻撇眉,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不到你是会说出钱这种东西的人。”仇璞玥面色复杂。 尹玺晦点点头。 闲聊了这么一会儿,秦枭想开始跑步了,侧头看看还垂在他肩膀上的墨寒羽,轻声道:“要运动了。” “……我头有点疼。” 墨寒羽声音有些闷,还带着些鼻音。 秦枭皱眉,转过身想说什么,察觉到他的气息有所不同。 伸手拨开刘海,一摸。 热的发烫。 秦枭愣住了,又摸了摸他的脸。 原本凉丝丝的脸蛋被烧得热乎乎的,洁白如玉的皮肤晕染上朵朵粉色。感觉到秦枭的手流连到了脖颈,墨寒羽轻轻侧头,蹭了蹭那微凉的手心。 尹玺晦见秦枭脸色不对,又看了看墨寒羽微闭的眼睛:“怎么了?” “……他好像,生病了。”秦枭微微用力,光滑的脖颈像块暖玉,摸上去舒适又暖和,很适合暖手。 但秦枭显然并不想拥有这样的暖手炉。 手指缓缓合拢,轻轻拢住后颈。大拇指无意识地顺着耳根下颌线滑动。 “怎么回事?”尹玺晦也伸出手,刚碰到墨寒羽的额头,就忍不住惊呼,“真热啊。” 秦枭松开手,想了想,问道:“这体温正常吗?” 尹玺晦不可思议地看了眼秦枭:“当然不正常,他又不是什么火属性,而且还恰恰相反是冰,体温本来就应该比正常人低一些,这种热度肯定不正常。” 秦枭沉默下来,瞥起了眉头。 他不知道怎么看病,也不是治疗属性……墨寒羽这种情况那种治疗的可以弄好吗? “……这种情况,那种治疗属性的可以吗?”秦枭扭头问道。 “正常来说没有天生治疗的属性。”尹玺晦也皱起了眉,“治愈类炁修都是有专门修炼过治愈的功法。如果你想在咱们这批人里面找的话,只能找医师世家的。但我们并不知道谁拥有这样的能力。” “……不,不用。”墨寒羽突然轻轻摇头,抬起头,轻轻抬起眼皮,冰蓝的眼眸闪着细碎的光芒,宛如无数碎星涌入,沉浸在广阔的海洋,格外好看。 “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墨寒羽轻声说道。 “你确定吗?”秦枭问道。 墨寒羽点点头:“你们先去吧,我在这里坐一会儿试试看。” 秦枭看他这模样,没看出有什么严重问题,便点了点头。 走之前秦枭将外套脱下来盖在了墨寒羽身上。 墨寒羽盘腿坐在训练场边缘,手放于双膝之上,闭上眼睛就开始修炼。 周围安静下来,一切都好像变慢了一样,被冷风卷起的石粒变得清晰,训练场上锻炼的人们,他们的一呼一吸,一吞一吐,都传进墨寒羽的脑中。 他们在干什么,情绪如何,甚至手脚间细致的变化,都能被清晰地感知到。 不仅是人,连风的走向,气流的变化,树枝的抖动,都能感觉到。 尽管现在眼皮发烫,头脑发昏,但对事物的感知却是更加明晰了。 冰层缓缓浮现。墨寒羽现在已经学会在修炼时控制它们的形状和范围了。每次都会让它们在身边形成一个球,正正好好将自己包裹起来,形成一片密闭空间。 这样有两点好处,一个是可以让炁只在这狭小的区域里流转,密封良好;另一个则是因为他在冰层上覆盖了层炁,导致对此格外敏感,如果有人恶意靠近,他能立马反应过来。 假如能将身体的炁运行起来,加快自身体内气息流动,是不是就能让病更快好起来。 墨寒羽本是这么猜测的。 但很可惜,这不像受伤,能清楚地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随着时间流逝,墨寒羽终于放弃了这一方法,叹了口气,将炁散开了,周身的冰也解除了。 墨寒羽见秦枭他们没有跑完,也没想着打扰。只是那个空间和外部是隔开的,刚一出来,被冷风猛地一吹,头开始剧烈的疼痛。 墨寒羽忍不住皱眉,扯紧秦枭的外套,想站起来。 却不想起的速度过快了些,眼前一花失去了平衡,头朝下直直地向地面栽去。 墨寒羽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有人接住了自己。一条胳膊拦住他的腰,结结实实从侧面抱住了他,让他没倒栽葱趴地上。 墨寒羽眼前还是一片昏花,耳边有些鸣音。 “……你是怎么做到连站起来都能摔跤的?” 秦枭手臂用力,想将他扶稳站好。 墨寒羽低头。秦枭出了些汗,但因为经常洗澡的原因,并没有什么异味,由于运动,身上散发着热气,怀抱都是热哄哄的。 “……看样子不行。”墨寒羽甩甩头,却感觉自己差点把脑子甩出去,不仅没有缓解,反而越发疼痛了。 他一手握住秦枭的肩膀,摇摇晃晃地站稳了。 直到墨寒羽眼前重新恢复了明亮,才看到尹玺晦和仇璞玥刚刚到达自己面前。 尹玺晦瞥了眼微微皱眉的秦枭。 真没看出来…… 墨寒羽离他们得有大半个训练场呢吧?他都还没注意到墨寒羽要站起来,这家伙直接就闪到这边来了。 ……真看不出来啊。 尹玺晦微微喘气,摇了摇头,跑步时他看秦枭那面色如常的样子,还以为他没把墨寒羽的病放心上呢。 尹玺晦回想起刚才。本来一切正常,按照平常的速度在跑,秦枭突然扭了下头,跑步的步伐都没顿一下,就直接在他面前消失了。 就真不夸张,那消失的速度比得上他的雷电了。 这敏锐度……这速度…… 尹玺晦暗啧。 仇璞玥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眼秦枭。 她刚才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秦枭是因为什么,就见他身影一闪,跨了大半个训练场跑到了这边。 他的感知范围这么广的吗? 第33章 帝国 墨寒羽扶着额头,眼皮越发沉重,头脑昏昏沉沉。 秦枭看他这样,刚想说什么,顿了下,转头看向朝他们走来的男孩。 这个男生有些脸熟。 秦枭仔细回想了下,好像叫什么……田淼? 田淼在他们眼前站立,眨眨眼不说话。 众人看着他,有些莫名其妙。 “嗯……你是有什么事吗?”尹玺晦先问道。 田淼咬着嘴唇,大眼睛眼睛忽闪忽闪,仿佛含着泪花,但仔细一看就会知道那只是眼睛太过透亮,宛如黑色的琉璃珠。 田淼皱紧眉头,像是在纠结什么。 突然,他的身上浮现一层半透明的淡蓝色薄膜,像液体似的从他的周身溢出,在他身边隐约形成了一道半透明的身影。 这个状态,不像是炁。 秦枭眉头微动。 见田淼有所动作,尹玺晦往后退了一步。仇璞玥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掌微展,手心中浮现浅浅的红光。 出乎意料的,直到那蓝色的触碰到墨寒羽的额头,墨寒羽和秦枭都没有做出任何抗拒。 他们并没有从他身上感觉到敌意。 但出于谨慎,墨寒羽还是冻结了想要继续贴近的蓝色不明物。 根据刚才的触感,好像是水。 “你想做什么?”墨寒羽问道,还想说什么,喉咙一痒,止不住咳嗽起来。 这一咳嗽,只觉得脑壳巨疼,像是拿着脑袋往墙板上撞。 “我……我可以让他恢复。”田淼轻轻开口,声音清脆,样子却有些胆怯。 “你知道他这样是因为为什么吗?”秦枭问道。 田淼眨眨眼,出现几分拘谨,半天答不上来。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呢?”秦枭淡声问道。 田淼手指绞的更紧了,踌躇半天说不出话。 “我看他属性应该是水,可能……”尹玺晦猜测。 秦枭皱眉,没有说话。 田淼微微低头,眼中的光黯淡下来。 周围安静片刻,看着田淼那纠结不已的样子,墨寒羽叹了口气。 “那你试试吧。” “这不保险吧?”尹玺晦觉得不行,“虽然他是这么说,但万一加重了怎么办?” 仇璞玥点点头,虽然没有直说,但眉宇之间显然很赞同尹玺晦的话。 “没事。”墨寒羽摇摇头,看向他,“你试试吧。” 听言,田淼的眼睛顿时像夜明珠般锃然发亮。 盯着喜怒十分显于色的田淼,秦枭眼底微深,没说什么,给他让开了道。 田淼脸上绽开了花,笑的十分开心。 刚才被墨寒羽冻住的蓝色液状物恢复了,轻轻的,大批量地贴在墨寒羽额头,看那架势像是要把墨寒羽包起来。 墨寒羽能感觉到这就是水系属性的一种,贴上去冰冰凉凉的十分舒适。这属性像是存有自我意识,正在渗入他的皮肤,在他燥热的血脉中游走,仿佛在寻找什么。 在外界看来,那就是水雾一段一段地融进墨寒羽体内,并散发着水蓝色光泽。 它好像找到了病原,开始有意识地聚集在上半身,围绕着他的胸腔流动。 那因刚才咳嗽而泛起的振痛,也随着体内气息的流转而渐渐消去。 犹如一汩甘泉,流入喉中,镇压下燥热的肺腑,令人感到清凉舒适。 闷重的头疼也在缓解。 这一通下来,身体竟然真的受到了治愈。 除去墨寒羽这个亲身体会的,就只有秦枭对此变化感知的最清晰。 仇璞玥因为练的血术,多多少少也有些感觉。 只有尹玺晦什么都感觉不到。 但他经过观察秦枭和墨寒羽的神色,已经知道这有用了。 等到田淼收手,水蓝色水流退出时,墨寒羽已经感觉到身体恢复到了正常。 墨寒羽甩甩头,不痛了。 病一好,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墨寒羽两眼发光地看向秦枭,刚想说什么,被冷风一吹又打了个喷嚏。 秦枭:…… “还,还没好吗……”田淼见状,十分紧张。 “……不,不是。”墨寒羽摆摆手,冲他笑了笑,“已经好了。” 田淼听言,又笑了起来。 “所以你为什么会发烧?”秦枭问道。 墨寒羽沉默顷刻,像是在回想:“……应该是因为前两天冻到了吧?” “应该是之前就有,今天被风猛地一吹,就发作了。”尹玺晦想起自己之前也发烧,医师是这么说的。 秦枭瞥了眼墨寒羽,转头看向田淼:“你的属性是什么?” 秦枭话一落,几个人都愣了。 墨寒羽连忙拉了他一下,没理秦枭疑惑的眼神,向田淼笑道:“谢谢你帮我治疗。” 田淼连忙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像是想推脱,结巴半天什么都没说出来。 墨寒羽见状,面上没什么异样,继续笑着:“我欠你个人情,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来找我。” “人,人情?”田淼挠挠脸,不解地看着他。 这纯粹迷茫的小眼神,看的墨寒羽都有些不自在:“是的,如果你以后遇到了麻烦什么,可以来找我。如果有人欺负了你,你也可以来找我。” “万一你也打不过呢?”秦枭冷不丁问道。 墨寒羽眼都没眨:“可以一起挨打。” 秦枭:…… 尹玺晦:…… 墨寒羽笑着瞥了秦枭一眼,眼神有些危险:“分散下对面的战斗力。” 仇璞玥:…… 倒也不必。 田淼不是很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能看懂墨寒羽对自己柔和的态度,于是笑的很开心。 墨寒羽见田淼没有主动告别的意思,也没提出什么异议,毕竟人家刚帮了自己。 于是接下来几天,田淼就跟着墨寒羽他们跑东跑西。见墨寒羽他们训练,自己也跟着比葫芦画瓢,只不过没到一会儿就失去了兴趣,趴在旁边看着他们。 秦枭对此没什么意见。尹玺晦和仇璞玥在刚开始有些不自在,经过一上午也就习惯了,还主动和田淼打了招呼。 虽然田淼不像正常小孩那样反应迅速,听得懂话,但他乖啊,吃饭就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坐在旁边听他们交流,看他们切磋时让坐哪儿就坐哪儿,训练时也从不闹人。 跟条小尾巴一样。 除了在仇璞玥练习属性时。 那天晚上,田淼就坐在仇璞玥前方,见秦枭他们走还投去好奇的目光。 墨寒羽犹豫片刻,放弃了把他拉走的想法。 那是唯一一次,尹玺晦在田淼的脸上看见了碎裂的表情。 那是不管多少次,想起来还是会忍不住笑出声的场面。 那崩坏的表情,迷茫的眼神,还有四处散放的炁。 从那以后,田淼只要看到仇璞玥拿出笛子,就会立刻,不带一丝停顿的跑开,远远地望着仇璞玥。 仇璞玥不解,问起来。尹玺晦则笑着告诉她:“因为共情能力太强,听了你吹的有些缓不过神。” 虽然尹玺晦是那么说,但仇璞玥还是怀疑地看着他。 其实她也想过是不是自己吹的太难听了,但每次当她有这个想法时,都会在尹玺晦诚恳的目光中打消。 ……主要是每次尹玺晦听的时候都面露期待,笑容诚挚,根本看不出作假。 “他真的,太狠了。”秦枭对墨寒羽这么评价,“对自己太狠了。” 小小年纪竟能掩盖地如此完美,啧啧啧。 冬天降临,凤耀山他们也开始教如何在山里生存、如何认路、山里的一些植株等等。 虽然秦枭上辈子的经验极其丰富,但还是和墨寒羽一起认真学了一遍。 在教如何认方向时,墨寒羽看了他好几次。 秦枭终于在墨寒羽第12次自以为是在偷偷瞄他时,没忍住,扭头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墨寒羽扭过头,“就是想看你有没有学。” 秦枭:……? 在秦枭疑惑的目光下,墨寒羽脸色不变,扭回了头。 约莫到了十二月,山里竟飘起了雪。 尽管初雪并不大,但对于有些从未见过雪的孩子来讲,还是倍感新奇的。 秦枭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一世,都很少见过雪。不过他并没有多兴奋,只是淡淡扫了眼天。 “……我第一次看见雪诶。”旁边的墨寒羽很是惊讶。 山上的河流结了冰,包括瀑布那里,现在如果想洗澡可以在火系属性泡澡时一起,毕竟他们可以直接融化冰层。 经过了解,尹玺晦的箭镞并不只有一种。 红色为火系,能产生爆炸、蓝色为冰系,可以冻结、黑色的能暂时让人失明、黄色的…… 很多类型,不同的颜色对应着不同的功能,棕色的就是最普通的木系,目前为止的杀伤力远不如其他的。 秦枭知道了后看尹玺晦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万能工具箱。 秦枭见仇璞玥的炁并没有像邪修那样呈现黑色,就建议她多修炼属性。 仇璞玥显然听进去了,练曲修炼一起走。 在仇璞玥仅仅使用属性作战时,他们确实没有从她身上感受到邪修的气息。 真的就像墨寒羽说的,只要不动用血术,就没人看出她是缚尸者。 而仇璞玥光是使用属性,就能给他们造成极大的精神伤害。 墨寒羽在第一次和她对阵时,就体会到什么叫百转回肠、痛不欲生…… 所以在后来的每一次,他都不会给她召唤属性的机会。 墨寒羽伸手,接住了飘舞的雪花。 “你之前那一招,不是受雪启发吗?”秦枭有些意外,显然想到了之前他们属性对拼时自己输掉的招数。 秦枭和墨寒羽也打过好几次,结果都是一样的,在体术方面是秦枭赢,属性则是墨寒羽,同时使用的话,还是秦枭。 毕竟秦枭的经验很多,身手也比墨寒羽敏捷,会赢是理所当然的。 “……”听到秦枭的问题,墨寒羽却沉默了。 墨寒羽低头,像是想到了什么:“我……之前都在家,没见过雪。” “你家在哪儿?”身后坐着的尹玺晦问道。 “天羽城。”墨寒羽轻声道。 “嗯?”尹玺晦有些惊讶,“我记得天羽城在雨华偏北,按理说冬天应该经常下雪啊?” 仇璞玥身为雷霆的人,并不了解雨华城市的分布,听尹玺晦这么说,却也没有惊讶,仿佛他知道这么多是理所应当的。 而作为一个雨华人,对国家的城市却相当不了解,甚至没有听说过天羽这个地方的秦枭看向尹玺晦:“是吗?” “你不知道吗?天羽离容城不远啊,中间就隔了几座山。”尹玺晦疑惑。 因为训练已经完了,尹玺晦和仇璞玥是坐着的。 秦枭也坐下来,看向他:“你一个雷霆的,对我们国家的城市分布还挺了解的。” 这话一出,周围空气都安静了许多。 墨寒羽幽幽看了尹玺晦一眼。 秦枭却好像只是随口提起,看向还在抬头张嘴接雪花的田淼:“2号,你是哪里人?” 田淼伸着舌头,傻乎乎地仰望着天,听到秦枭的话,头没动,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过来。 秦枭:…… 这样子好傻。 尹玺晦扭头叹了口气。 好像是看出他们的嫌弃,又好像是因为半天都没吃到雪花,田淼失落地低下头,歪着脑袋想了想秦枭的问题。 “……星辰。” 田淼皱紧眉头,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蹦出这俩字。 “羽国的人啊。”尹玺晦道。 “他不是说自己是星辰的?为什么说是羽国?”秦枭问道。 尹玺晦看看秦枭,看看坐下来的墨寒羽,道:“都是这么叫的啊,就星辰羽国,雨华榕国……这种的。” “你们雷霆呢?”秦枭看看他。 “雷霆……叫雷霆擎国。”尹玺晦道。 秦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墨寒羽见他有意向探寻这种事,便轻声道:“这片大陆到现在为止,由四个帝国和若干个小国组成,四个帝国分别就是雨华、雷霆、星辰和亡丘。雨华多地临海,山川较多、雷霆平底丘原占地比较广、星辰和亡丘都差不多。” “听说数年前,在四国接壤的土地上,一夜之间出现由上百座山连接而成的山脉,那山脉蜿蜒曲折,帝国曾派多名顶级炁修前往,但没有任何成果,甚至会见到极其奇怪的东西,回来后有些炁修也会时常遭遇奇怪的事情,所以至今为止,鲜少有人去过。” 秦枭眼睛动了动,想到邙灵对自己说的事。 那应该就是原本位于中部的山脉吧? 尹玺晦眯了眯眼,这种事情他都不太清楚,为什么墨寒羽会知道? “所以你为什么没看过雪?”秦枭问道。 话题又转回来了。 墨寒羽垂了垂眼帘,轻声道:“我父亲不让我出门。” “我也不知为什么……有可能是因为我的样子吧,我父亲几乎没有让我出过自己的房门,所以每次下雪下雨时,我都是在屋里听着,靠自己感觉的。” 听他这么说,尹玺晦和仇璞玥感到些许唏嘘。 仇璞玥感同身受,想到自己之前,垂下眼没说话。 “……你屋子没有窗户吗?”秦枭问道。 这问题一出,墨寒羽都愣了。 “有是有……但好像不能打开。”墨寒羽道,“我父亲不让我和外界接触,平日里也只有我母亲和哥哥来,所以我没和外面人接触过。” 秦枭点点头,没说什么。 墨寒羽犹豫片刻,轻声道:“其实我也偷跑出去过。” “哦?”尹玺晦一起这个可就来兴趣了,两眼放光地看着他。 秦枭微微侧身:“怎么说?” “……那天正好下雪,我趁着他们去忙,就偷偷跑出来了。”墨寒羽说着,却好像想到了难过的事,眼睛里的光都黯淡下来,“但是……在大街上,很多人都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长了三个鼻子一只眼一样。还碰到了个很奇怪的男人,现在想想可能是人贩子,差点把我拉走。” “那你是怎么逃跑的?”秦枭不认为一个没有觉醒的小孩能打过大人。 “……我父亲到了。”墨寒羽眼睛转移了目光,轻声道,“他很生气,就……” 剩下的话墨寒羽没说出来,但在场的都听明白了。 尹玺晦咂咂嘴,挠挠头不知道说什么。 仇璞玥想安慰,但张张嘴又说不出什么来。 “头发和肤色真的很重要吗?”墨寒羽突然问秦枭,眼眸半昏半亮,像是在寻求满意的答案。 “啊?”秦枭一时没反应过来,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后,挑了挑眉,“应该是看你长的好看才那么看你的吧?” 墨寒羽:…… 墨寒羽愣住了,显然没想到还有这么个答案。 “我也这么觉得。”尹玺晦点点头,边打量起墨寒羽的脸边说道,“你看,这光是眉眼就和我们不一样,你就是那叫什么……男生女相。真的,十分惊艳,我看了那么久都没看腻。” 墨寒羽:…… 仇璞玥附和道:“确实确实,我真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了。” 墨寒羽:…… 这一番下来给墨寒羽整沉默了。 就连一旁坐着的田淼都跟着点点头:“嗯嗯。” 你嗯个鬼啊?! 墨寒羽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他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 就在此时,很长时间都没有主动说话的邙灵突然嗤笑一声。 秦枭愣了下:【怎么了吗?】 回答他的是邙灵漫不经心的话:【没什么,想到了开心的事。】 秦枭:……? 计蒙幽幽盯着对面冷笑的邙灵。 “你是不是羡慕人家啊?他长的确实好看啊。”计蒙有一说一。 “我羡慕?”邙灵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我只是笑他终于会说人话了。” “……你徒弟啊?” “不然呢?”邙灵扭过头,“墨泽也就那一副皮囊可以称赞,其余的还剩下什么?” “……他的实力?”计蒙试探道,“当初白泽执行计划时已经虚弱至极,为了让其他山里的保持形体,就只有他和烛阴一起弄。” 计蒙回想起了什么,抖了抖:“你别忘了他和白泽、和我们都不一样。” “你知道的还挺多。”邙灵看了他一眼,“他的诞生比我早,我又没出过山,对这些不太了解。” “……你这话说的,我还比你小几千年呢,你但凡多出去走走也不至于这样。”计蒙说着,看了他一眼,“还有英招的话你也别都信,他十句话里不知道有没有两句真。” 因为邙灵不出山,英招又喜欢傲游四方,所以很多事情邙灵都是从英招嘴里知道的。 邙灵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 他说的太晚了。 邙灵面无表情地扭过头。照计蒙说的,该信的不该信的他都信完了。 第34章 覃鹬,槿槡 “……所以你们到底想表达什么?” 训练场上,因为昨日的初雪,地面铺上一层白霜,雪不算厚,却能将凸凹不平的沙坑全部覆盖,留下一片洁白。 雪还在下,并且有逐渐加重的趋势。 秦枭皱着眉头,明显已经不耐烦了,面色不善地盯着面前的几人。 “99,我们的意思,就是怀疑72对她出手。”11说着,眼睛死死地盯着仇璞玥,声音冷的吓人。 两边的气氛很不对,空气都几乎冻结了般。 9号虚弱地靠在11的肩头,脸上的血红色纹路正发着光,往外散发着诡异不祥的信号,嘴唇煞白,显然情况很不妙。 她的呼吸很重,吐出的气息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又迅速淡化消散。 仇璞玥皱眉,浅棕色的瞳孔看了她一眼:“我没有。” “不是你还能有谁?!除此之外还有谁有这种手段?”11厉声道。 仇璞玥皱着眉,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心慌地往尹玺晦身后缩了缩:“我怎么知道?也许是她还招惹了其他的人呢?” 尹玺晦微微侧身,浅浅地挡在她面前:“既然你们如此肯定,那么请问你们有证据吗?” “她只和缚尸者结了怨,而且她脸上浮现的纹路显然与血术有关,从今天上午就上吐下泻,中午浮现的纹路,现在已经开始呕血……再加上当初比试时她起了杀意,我觉得她很有这个动机。”11道。 “所以你们只是怀疑,并没有切实的证据。”尹玺晦歪歪头,道。 “这个不是血术。”仇璞玥轻声道,“起码我没有学过。” “那她身上的纹路呢?我之前见你用过。”11冷声道。 仇璞玥皱眉:“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用过了,而且我用的和她身上出现的并不是一种,你应该去找别人。” “可是……我除了你,就没有和别人有过摩擦——”9号突然睁眼,眼中布满了血丝,眼球瞪大得好像马上要爆出来,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里挤出来,“你说不是你,那还有谁?” 仇璞玥本想说什么,见她这样,微微皱眉,像是有些怜悯:“但我确实没有做。” “你那是什么眼神?!”9号像被刺激到了,突然暴起,张开手掌往后一拉,就要攻击。 “你在可怜我吗?我需要你的可怜?!收起你那恶心的眼神,假惺惺地别恶心人了!” 仇璞玥见11没有阻拦的意思,又看向向自己冲来的9号,向前走了一步,抬起脚就要踹。 一见仇璞玥想要动手,11突然手掌一张。仇璞玥周身立刻浮现几簇烈火,那灼热的火焰几乎瞬间让周围的雪花蒸发。 前面是气势汹汹的9号和她的属性,周身是燃着熊熊烈火的峰群,两者夹击显然不想给仇璞玥留有退路。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惊雷突然打到9号身边的巨型水狼身上,水流导电,受到的攻击直接反馈到了9号身上,一时间万雷穿身,从头到尾被电焦了。 寒流来袭,燃火的蜂群被一瞬间冻结,失去重心掉落在地。 9号向地面倒去,仇璞玥见周身威胁消失,毫不迟疑地一脚踹在9号胸口,将她踹飞出去。 不过终究是看她虚弱,害怕直接给她踹地背过气去,仇璞玥留了几分力道。 9号摔倒在地,想爬起来,却猛然呕出一口鲜血。 11见状,连忙去扶她,微微抱住她,怒视仇璞玥:“你怎么能下如此重的手?!” “你们两个刚才动手的时候可没想过留手。”仇璞玥反驳,但见9号这样,不免有些心虚,皱眉撇过脸去。 “你……你赶紧给我解除。”9号大喘着气,嘴角还挂着血,“如果……如果你觉得不解气,我可以让你打一顿,只要你解除这个东西。” “我说了,这个不是我弄的。”仇璞玥再次强调,“我最近一直在修炼,根本没空给你下什么东西,你与其在这里胡搅蛮缠,不如去想想都得罪了哪些人。” “你不要骗我……我,咳咳咳——” 9号说着,剧烈咳嗽着,再次呕出一大口鲜血。 “72,不管是不是你做的,你能帮帮她吗?……算我求你了,她只是之前说过你,罪不至死不是吗?”11抬头,面色十分难看。 “……你们刚才还想伤害我。”仇璞玥往后退了一步。 “那是——”11咬着牙,像是对此十分纠结。 秦枭在一边冷眼看着,转头四周,发现不少人围了过来。 看到这番场景,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他们在欺负她俩。 “那是我们的不对,求求你,不要和我们计较。”11低下头,态度低微地向仇璞玥轻声道。 “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啊,好像是那个缚尸者对9号做了什么。” “什么?那这也……” “但72不是说没有……” “缚尸者的话能当真吗?” 周围有讨论的,大声询问的,也有上前想向着9和11说几句。 “这不是血术。”秦枭突然发声。 仇璞玥猛地转头。 11也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秦枭打量着9号脸上的红色,道:“这是中毒了,你们应该有接触过一种长在覃鹬树上的花——准确来说是长在藤蔓上,藤蔓和覃鹬共生。” “只用找到覃鹬树,把它的叶子加上那藤蔓捣碎,汁液喝下去,碎渣敷在脸上,过两天就好了。” “……什么是秦鱼树?”11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秦枭:“……” “你说是中毒,那脸上的——”9号哑着嗓子,显然已经很虚弱了。 “那只是很像而已,槿槡中毒就是会这样,眼睛红肿,皮肤有红色纹路,其实是血管破裂造成的。”秦枭淡淡道,“你们最好快点,槿槡的发作时间只有12个小时,按照你们刚才说的,估计要不了一会儿她就死了。” “所以,槿槡和覃鹬到底是什么??!”11听到这里,精神近乎崩溃。 “……我说了,一种树和一种花。”秦枭奇怪地看着她。 “我的意思是——”11猛地抓住秦枭的肩膀,指甲几乎要扣紧他的肉里,“它们长什么样?” “你们怎么染上的,自己不知道吗?”秦枭微微皱眉,像是有些吃痛。 墨寒羽见状,握住了11的手腕:“松开。” 感到手腕处传来的刺骨寒意,11如梦初醒,连忙松开了手。 “我,我的意思是……它们的具体样子——”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秦枭却突然不说了,“我告诉你们这些已经够多了,难道自己上过什么树都不知道吗?” 11语塞:“我——” 9号突然一手支地,咳地撕心裂肺,想要站起来。旁边的16看出来后连忙挽住他的胳膊,将她扶了起来。 “99……如果你告诉我,我可以,可以……”9号喘着粗气,眼睛越发肿胀了。 “你最好不要说话。”秦枭冷声道,“这样会让血液加速,只会让毒发的更快而已。” “我可以帮你——” 田淼盯着9号,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墨寒羽看了一眼后闭上了嘴。 “你可以救我?!”9号眼中突然绽放精光,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一样,直勾勾盯着田淼,“你能救我?!” 田淼像是被她的表情吓到了,往后退了几步:“我……” 田淼转头,求助的目光看向墨寒羽,像是想寻求他的意见。 墨寒羽却扭过头,没有搭理他。 田淼又看看秦枭。秦枭也没说话,往后退了一步,让9号抓住了他。 田淼慌忙地扶住往下滑的9号,手足无措地看着她。 “你,你要是可以救我,我真的……求求你……”9号胸前的血蹭到了他的身上,眼睛溢满了泪水,祈求地盯着他。 田淼慌张到颤抖,像是想说什么,却支支吾吾什么说不出来,求助地目光移向仇璞玥和尹玺晦,咬紧了唇瓣。 仇璞玥也没有说话,转过头。 尹玺晦却像知道了他的想法,笑了笑:“你如果想救,那就救,这是你的自由。” 田淼迟疑的目光在几人之间流转,眉头几乎要凝成一团。 9号见他这样,重新燃起了希望:“只要你能救我,我绝对,绝对会好好对你,我可以给你钱,给你——咳咳!!” 后面的话9号已经没有力气说出来了,身体逐渐瘫软,甚至连拽领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田淼见状,连忙抱住了她,跟着她倒在地上,透明的眼睛里写满了纠结。 眼看9号的气息越来越微弱,11在脑子里疯狂回想之前接触过那些树木。 田淼抓耳挠腮地犹豫了片刻,看着9号痛苦的样子,最终伸出了手,将手轻轻放在了她的额头上。 蓝色的炁轻柔地散发了出来,将9号包裹。 尹玺晦脸上笑容不变,微微侧眼打量着仇璞玥的表情。 仇璞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 11见状,十分惊喜,一路跑过来,盯着9号,见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脸上绽放了笑容。 秦枭看了看,没说什么,好像和自己无关一样,看了墨寒羽一眼:“吃饭吗?” 墨寒羽听到这话都愣了一下,眼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秦枭见他这样,挑了挑眉,感到莫名:“怎么了?” 墨寒羽:“……不,没什么。” 墨寒羽看了看仇璞玥:“那走吧。” 围观的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田淼身上,一时间没人注意他们,都在关注这场治疗。 田淼展现出的实力也确实惹人注目,特别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在短短几分钟内,就治愈了看上去即将死亡的9号。 田淼收手,额上出现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感受到9号的气息平稳,睁开了眼,笑了笑。 “……谢谢你。”11握住了他的手,眼中放出光芒,“谢谢你救了她。” 田淼连忙摆摆手,想站起来,却因为坐的时间有点久,腿麻了,一个踉跄差点倒地。 11眼疾手快将他扶稳,朝他笑了笑:“你这属性是什么啊?竟然这么厉害。” 田淼见身边那么多人,有些慌乱,连忙甩开了她的手,小鹿般纯洁无瑕的瞳中尽是惊恐。 田淼四处张望,没有见到那几个熟悉的身影,不由慌了起来,左躲右闪连滚带爬地逃离了人堆。 11望着他几乎算得上落荒而逃的背影,眯了眯眼。 “……他确实很厉害。”9号扶着胸口坐了起来,身体已经感觉不到异样了,“我已经没事了。” “2号……吗。”11思索着,“以前竟然没注意到。” “他不是傻子吗?”9号理所当然,“什么都不懂,之前没人理他,现在也只会跟在99屁股后面转……真不知道为什么。” 9号说着,有些不服,也有些嫉妒:“他到底凭什么有那么多人追着他?” 11拉了她一下,不让她再说了。 9号抬头,这才发现周围围满了人,各异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家治病?!”9号冷喝道,挥挥手让他们赶紧散开。 看完了自己想看的,很多人也就走了。 走的时候还在思索2号的能力。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11竖眉冷对,不善地盯着面前笑嘻嘻的男生。 “今天这一下,很多人都想拉拢2号吧?”44也没生气,笑道。 “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11道。 “嗯?”44露出惊讶,“难道你们不想吗?” 11语塞。确实。如果能将2号拉拢过来,那对她们会十分有利。 “……你说这个是想表达些什么?”9号冷声道。 “没什么啊,就是看到你把救命恩人叫做傻子,有些替他不值。”44笑着说道。 9号脸色一顿,出现几分不自在:“这是他自己愿意的……而且我肯定也会记他的好,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确实没关系。”44笑了笑,“只是告诉你们一声,真想招揽人家,起码要给些尊重吧?我可从来没听99叫过人家傻子。” 此言一出,9号和11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一边看中人家的能力,一边又看不起人家,真是……”44啧啧了几声,摇着头走了。 “……他是来恶心我们的吗?”9号嘴都要气歪了。 “不过怎么说,2号确实救了你。”11看着她,“你回头给他道个谢。” “你们真的想把他加进来吗?”在一旁安静的16号突然发声,“有些不现实吧……他不是跟着99吗?” “之前是的,现在可不一定。”11突然笑了。 “99他们显然并不想帮我们,算起态度甚至可以说是巴不得我们有难。刚才她那个样子都没有要出手帮助的样子……”11说着,想到刚才,脸色阴沉。 “但2号他却主动帮了我们。你们要知道,这对于一个团队来说是不和谐的信号。你想,如果是我们三个都不喜欢那个人,甚至很不得让那个人永远消失,那你会选择在那个人受伤时当着我们面伸出援手吗?” 11看向16。 16犹豫片刻,摇了摇头。 “你看,这就是很简单的道理。因为你知道如果你当着我们的面帮助他,我们就会对你排斥,心生不喜。99他们也不是什么圣人,刚才还那副姿态,更别说还有个缚尸者了。虽然面上没说什么,但心底肯定要气炸了。” 11说着,笑了起来:“他们难道真的不会在乎2号的反调吗?当时2号提出来时33还挡了下——虽然没挡住。” “他们不会接纳他的。起码在心里会有隔阂。”11笃定道,“只要他们中间出现裂痕,那就是我们的机会。” “反正2号不怎么聪明,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个傻子。只用对他好一点,他自然会选择加入我们。”11笑着。 16和4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忌惮。 11每次这个样子,都让她们感到些害怕。 能将人心算的那么清楚,这让同龄的孩子感到钦佩的同时又有些害怕。 万一有一天,她把这些用到了自己身上呢?又或者说,她今天能在自己面前分析别人,谁知道她在明天会不会在别人面前分析自己。 田淼脱离人群,脚步不停地跑到小溪旁,见他们不在,又辗转几处,都没有在熟悉的地方见到他们。 田淼失落地往回走,感觉自己肚子饿了,转身到了食堂,却在这里看见了他们。 秦枭这时已经吃完了,正看着旁边的墨寒羽。 “你刚才说的,覃鹬和槿槡,到底是什么啊?”尹玺晦好奇问道。 “不是说了吗,就是树和花。”秦枭道。 “长什么样子啊?我们见过吗?” 秦枭意外:“经常见啊,小溪那边这种树很多。” “那……那些花,是都有毒吗?”尹玺晦想到这两天开的那些小花,迟疑问道。 秦枭没觉得不对:“是啊,准确来说是花蕊有毒,只要不去故意吸食花蕊,一般都没事。” “……二般呢?” “二般就是不小心蹭到了藤蔓,并在皮肤上留了疤……哦对,那些刺也有毒来着。” “……” 尹玺晦没说话。 秦枭见他表情不对,有些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尹玺晦撇过头,“就是觉得活到现在还挺幸运的。” 仇璞玥点点头,十分赞同。 感到身边有人停下,秦枭转过头,见田淼呆立在自己身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呦,你来了啊。”尹玺晦笑着和他打招呼,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见他身上还有些许湿痕,就知道他刚从外面过来,“先去拿饭吧。” 田淼本想说什么,听了尹玺晦的话,又颠颠地跑去拿了吃的。 田淼试探地打量着几人脸色,缓慢将餐盘放在墨寒羽身边,见几人都没有露出排斥的表情,才缓缓拉了个椅子在边上坐了下来。 仇璞玥就坐在墨寒羽对面,见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没说什么,低头吃饭。 田淼的目光在四人身上打转,转了半天菜都要凉了,还没动筷子。 “……你准备让我们几个等你?”秦枭眼看墨寒羽他们都吃完了,田淼还没动筷子。 田淼听言,以为他在不满,连忙拿起筷子开始往嘴里扒拉饭菜,狼吞虎咽地噎了好几次。 旁边的墨寒羽看不下去了,递给他一杯水。 快被噎死的田淼连忙接过,感谢地看了他一眼,吨吨吨地灌了下去。 仇璞玥他们的餐盘已经空了,却不约而同地没有走,看着田淼扫荡。 “……慢点吃,别噎着。” 墨寒羽终于在他被噎住的第四次,说话了。 田淼这才停下,试探地打量着他们的神情,没有在中看见嫌弃或者不耐,动作才慢下来。 尹玺晦还在和秦枭交谈:“那个树林里很多这样的树吗?为什么之前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种植物只有在开花的时候毒素才会加倍。寻常时被扎了只会全身瘙痒,脸上起疹子,难受一个多月就好了。而花只在冬天开,会跟着初雪一起开放,开了就代表是毒素最高的时候,这个时候就不要去动了。”秦枭慢悠悠道。 “是吗……”尹玺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还没听说过这种植物呢。” “我也没。”仇璞玥看了他一眼,“这很正常吧?世间东西那么多,能把家里的东西认完就算好了。即使你是——” 仇璞玥突然顿住,没了后段。 尹玺晦愣了下,没有询问,笑道:“说的也是。 秦枭意外地看了尹玺晦一眼。 尹玺晦:“怎么了吗?” 秦枭:“不,没什么。” 秦枭心底有些意外,因为他觉得这个年纪的小孩并不会因为自己不知道一件事物而奇怪,毕竟这个年级段的小孩知道的应该很少,不知道的反而才是多的。 “他是想问你为什么会觉得不知道这树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墨寒羽突然道。 “按理来讲不知道才是正常的不是吗?” 秦枭:…… 秦枭难以形容地看了他一眼:你话怎么那么多呢? 墨寒羽全当没看到。 尹玺晦愣了下,随即笑道:“因为我在家里会看很多关于植物和魔兽的书,所以有些奇怪。” 秦枭:“……是吗。” 秦枭再次瞥了墨寒羽一眼,见他还是一脸淡然的神情,皱了皱眉。 墨寒羽心有灵犀地扭头,冲秦枭微微一笑。 秦枭:…… 田淼边扒拉着饭,边抬眼打量着他们,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和不安。 第35章 提头谢罪? 晚上,仇璞玥的表情一直不太对,仿佛心里有事。 “怎么了?” 在一切都做完之后,尹玺晦问她。 “……我觉得她们欠我个道歉。”仇璞玥看向他,“明明是她们冤枉了我,还对我动手……” 仇璞玥说着,打量了秦枭和墨寒羽的神色。 “……我这么说你们会不会觉得我心眼小啊?” 尹玺晦对此感到惊讶:“怎么会呢?确实是她们冤枉了你,你想要个道歉是很正常的。” 田淼听仇璞玥提起这件事,神色变得不安,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紧张地绞着手指。 “所以呢?你想向她们要个说法吗?”秦枭问道。 “我想让她们和我道个歉。”仇璞玥低头,躲开了他的目光,“……我就是觉得,她们没有证据,张口就来,我就……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田淼听了这话,更紧张了。 秦枭点点头,没说什么。 “对,对不起……”田淼突然轻声道,面露愧疚。 仇璞玥:“嗯?你对不起什么?” 田淼神色变得不自在,冷汗哗哗往外冒,却又在犹豫自己应该怎么说。 “他是觉得你和9号关系不好,并且当时显然并不想救她,但他却救了,害怕你不满。”墨寒羽道。 “哦,这个啊。”仇璞玥看看田淼,笑了下,“虽然确实有些不爽,但这不是你的选择吗?你既然有能救她的本事,并且愿意救她,那是她的运气,也是你的选择。” “你没有必要为此紧张。你能做到这些,证明你很厉害。”仇璞玥笑了笑,虽然心里对这件事不太舒服,但也没有对田淼产生不满。毕竟人家确实有这样的本事。 田淼见她没有怪他,试探地朝她笑了笑。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找她们?”秦枭问道 仇璞玥先是对田淼回之一笑,转头就变了脸:“现在。” 此时大雪纷飞,鹅毛大雪下了很久,地上的雪显然比起之前厚了许多,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银装。 一脚踩下去,雪能埋过脚踝。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9号稍尖的嗓音响彻整个训练场,她怒气冲冲地瞪着仇璞玥,一字一句地告诉她,“我绝对不会向你这个缚尸者道歉。” “不谈身份,这件事是你先污蔑我的,我要你道个歉怎么了?!” 仇璞玥没有让尹玺晦他们一起,本想自己一个人来说的,但秦枭说想来看看,就跟着一起来了。 11想拉住9号,但9号此时十分激动,指着仇璞玥鼻子就骂:“怎么了?不怎么!我告诉你,我就算给条狗,都不可能给缚尸者道歉!” 仇璞玥想挥开她的手,在触碰之前被9号躲过。9号目光凌厉地看着她:“你想做什么?” “怎么,你指着我的鼻子,你还问我做什么?”仇璞玥几乎要被气笑了,“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明明是你自己冤枉了人,现在还搞得像我多过分一样。” “那明明就是你的问题!如何你不是缚尸者,谁会无缘无故怀疑你?是你自己——”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在什么证据都没有的情况下随便冤枉人!”仇璞玥一字一句道,“你今天冤枉了我,谁知道你明天会不会去冤枉其他人?” “我冤枉其他人?”9号轻蔑一笑,“那他们也要有动机吧?就只有你,你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吗?你以为他们可以向着你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那个傻子今天会救我?” 11头疼起来,44说的她是一点没听啊。 “他有名字,也有编号,随便叫人傻子是对人的侮辱。”仇璞玥瞳孔微缩,越发生气了,“他救了你,你不但不感恩,你还要侮辱他?你那里来的脸?!” “我污不污辱他和你有什么关系?他有向着你吗?呦,你不会是喜欢他吧?听人说句实话都受不了。”9号又开始阴阳怪气。 仇璞玥被气的浑身发抖:“这和喜不喜欢没关系,他也许智商是有一些缺陷,但这并不能成为你嘲笑他的理由。更何况算起来他对你有恩,你更不应该用这种轻蔑的话语去侮辱他。” “呦,原来你也觉得和你绑一块儿是侮辱人啊?”9号笑道,“本来也是,正常人谁会想和缚尸者搅和到一起,你也只能找那个傻子安慰了,结果那个傻子还不向着你,哈哈哈哈……” “不要这么说……” 11想拽着她,却被9号甩过。 “我说的不是实话吗?他不是傻子吗?他懂什么?他连一加一等于几都不知道!我之前问他,他回答,回答我说,说是……等于六!哈哈哈……” 9号好像真的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大笑出声。 仇璞玥气的发抖,牙齿都在打架。 秦枭看看仇璞玥,又看看大笑的9号,没有说话。 “她……她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仇璞玥不可置信地指着她,转头问秦枭道。 “你要理解。”秦枭没什么表情,“每个人做人的底线是不一样的,而且她才6岁,思想什么都不成熟,见到和自己不一样的排斥也很正常。” 仇璞玥都被他这平波无浪的话惊到了:“这正常吗?” “我7岁了!”9号突然反驳。 秦枭看了她一眼,像是长辈在看一个还未成熟的孩子——虽然事实也的确如此:“是吗,那还挺好的。” “我之前听到了句话,叫7岁孩子狗都嫌,我觉得说的挺有道理的,你没必要太过生气。”秦枭对仇璞玥道。 仇璞玥本来气到颤抖的身体,在看到秦枭的眼神时突然就平静下来。 “……你说得对,和她计较太蠢了。”仇璞玥摇了摇头,虽然心绪还未平稳,但情绪已经好了许多。 “和我计较?你真是大话不怕闪了舌头。”9号冷声道,“如果我们一群人真要剿灭你这个缚尸者,那不是很简单?我一直在忍让,是你一个劲——” “你忍让??”仇璞玥突然就笑了,看她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你脑子有病就去看医生好吗?你忍让?”仇璞玥甚至重复了两次。 “当时不是你把饭倒在我头上、不是你在我饭里撒土还让我吃下去、不是你把我床上弄的一团糟还理所应当地说什么只是开个玩笑?我都走了你还要造谣我喜欢和男生一起玩?你到底哪里来的脸啊?” 仇璞玥简直不可思议:“我一开始觉得你有可能是因为家里遭到缚尸者的破坏,对缚尸者有心理阴影,所以一直没说什么,实在受不了也就是离开了,你还在这里装起来了??” “脑子有水就去找个悬崖跳!把脑子里的水倒干净了再来和我说话!什么东西啊……” 仇璞玥厌恶地看着她。 秦枭一直没出声,静静看着她。 这几个月,她的脾气大了不少……语言量也充盈了不少。 秦枭转移目光,却看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田淼?”秦枭疑惑,“你怎么了?” 仇璞玥听到这话,回头,就见田淼正紧紧盯着她们,咬死了嘴唇。 田淼眼中满是泪水,眼眶红肿,已被泪水浸透了,脸颊上满是泪痕。 仇璞玥:…… 仇璞玥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听田淼哽咽着,用十分坚定的语气,大声道:“一、一加一等于二!” 11看到田淼时也懵了,她也没有察觉到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听到田淼的话,11愣了。 “它……它就是等于二!”田淼冲着9号喊道,泪水哗哗往下掉,犹如两条小溪般,眨眼间弄的满脸都是湿痕。 田淼揉着眼睛,扭头转身,飞速跑开了。 跑的时候还踉跄了好几步,差点摔倒在地,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往黑暗处跑去。 仇璞玥见他跑的方向,连架都顾不上吵了,拔腿追了上去。 秦枭:…… “我听到这里有吵架声,怎么了?” 秦枭转头。墨寒羽跑到他身边。 “……” 秦枭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描述刚才的事情,语塞片刻,对墨寒羽道:“把尹玺晦带到那边去,找到仇璞玥他们。” 他这几个月看下来,觉得尹玺晦安慰人还是有一套的。 墨寒羽:“?” 墨寒羽不解,也没多问,走之前想到了什么,转头问道:“你见到田淼了吗?” 秦枭:…… 见到了,刚哭着跑了。 “……他之前从小溪那里捡到了块很漂亮的石头,想给你们看。”墨寒羽犹豫了下,说了出来,“我和尹玺晦都说好看,他就觉得挺开心的,想分享给你们,你看到了吗?” 秦枭:…… 突然有些心塞。 “见他人了,石头没见到。”秦枭实话实说,想了想,“情况有点复杂,你到时候问仇璞玥。” 墨寒羽点点头,转身去找尹玺晦了。 秦枭望着墨寒羽远去的背影,突然开口:“走什么啊?” 说着,转身看向11。 11被揭穿,面上有些尴尬:“这……这不是没什么事了,就——” “是吗?”秦枭虽然在问,却没有半点的疑问语气。 “你想干什么?”9号冷眉看着他。 “给2号和72道歉。”秦枭淡声道。 11见他表情不对,想说什么,却被9号抢了先。 “我并不觉得我说错了,不管是对那个傻子还是缚尸者,我没有——” “给他们道个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秦枭声音很平静,盯着她,面上看不出喜怒。 11对于他这个答案已经感到很满意了,想答应,却见9号脸上布满阴云。 “我说不可能。”9号一字一句道,“2号就算了,我绝对不可能和缚尸者道歉。” “我没有在和你商量。”秦枭道,“虽然我刚才劝她不要和你计较,但在我看来你还是欠她个道歉的。更何况田淼今天刚救了你,你这个称呼和态度都不像是对救命恩人该有的。” “你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2号他都没说什么,你——” 11拉住了她:“你别这样——” 但没完全拉住 “松开我!” 9号直接挣脱了11的手腕,情绪激动:“我今天求你们救我的时候你们一个个都在那里站着,就算我说什么了,按照你的逻辑那也是2号和我的事情不是吗?你凭什么在这里说三道四?!” 11又气又急,拉过9号:“别说了!” 她之前还想拉拢2号来着,经过她这么一闹显然困难增加了许多,结果现在还要和99结仇…… “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这么怕他!”9号再次挣脱了她,指着秦枭,“我承认,他是先天邪修,是挺强的,但你为什么每次遇到他们的事情就选择退让?就算现在他只有一个人,你还是不愿意对抗,为什么?” 11要被她气傻了:“我没有退让啊,每次不是——” “怎么没有?当时你拦着不让我说,之前打斗他们食言离开你也不拦着,今天我发毒他们不愿意救我你都没有做什么,为什么?!难道我的命在你眼中不重要吗!”9号怒气冲冲地朝她吼道。 “我……”11傻眼了,她真的没想到9号会这么想,“你当时中毒,他们不愿意救,那难道不应该是赶紧去按照他给的方法解毒吗?如果2号没有选择帮你,那不还是要跟着照做吗?” “食言,是什么?”秦枭问道。 “你当时明明告诉我们会轮流打一遍的,为什么——” “那不是你先违约的吗?我觉得我当时已经说的够清楚了。”秦枭眉间已经有了几分不耐。 “那又怎么样?我——” “哦,你的意思是只能你这么做,不允许我们这么做呗?”秦枭突然笑了,看着她。 11见他这种表情,心中升起不安:“她不是——” “我就是这个意思,又能怎么样?!”9号道,“你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容城出来的,凭什么和我这么说话?要是放在家里你这种小城市出来的根本就没资格和我这么说话!” “你也是雨华的?”秦枭有些意外,挑了挑眉。 “当然。”9号嗤笑一声,“我早看你那副样子不爽了,装什么啊整天沉个脸,竟然还有那么多人愿意和你一起,感觉很爽吧?你不过是一个小地方出来的,凭什么看不起我?” “我并没有看不起你。”秦枭手指微微合拢,“一直以来都是你先找的事,不是吗?” 9号在家里被人宠惯了,虽然在刚来到这里时被申浩那一手吓到了,但经过这几个月的缓和,再加上这几个月一直没有出过人命,也没见缚尸者和邪修有动手的倾向。9号便理所应当地认为他们不敢当这个出头鸟。 9号早在秦枭他们刚到时便注意到他们了,听着秦枭是从容城出来的还有些不屑。尽管秦枭各方面完成的都很好,但她还是因为在家里时受人宠爱而自带着傲气,再加上之前长辈也和自己说过容城就是个小地方,不值一提。以至于她在看人时总带着几分批判和居高临下。 看到仇璞玥脱离她们加入到秦枭他们时,她还是有几分不屑,甚至想不明白她为什么放弃她们而和小地方出来的人混在一起,看到她和他们混的不错,她也只觉得是人以群分,败类就喜欢找垃圾。 就算后来在切磋时败给了秦枭,她还是不服,总觉得他就是仗着天赋好才每天一副不正眼看人的模样。 虽然11让她收敛些,她也确实没说什么,但她心里一直都不怎么服气。 直到今天,在知道他们不愿意救她时她都要气炸了,但因为对死亡的恐惧,一直不敢说气话,只能忍辱负重地去求他们,结果他们不仅不愿意,还想阻止别人帮她。 虽然是个傻子救的她,但9号觉得,只11号计划顺利地让他和99他们绝交,只要他听话,那她也不是不可以和他交朋友。 结果今晚被缚尸者一刺激,便口不择言说了些他的坏话。 都怪那个缚尸者…… 9号满脸阴沉,冷冷地盯着秦枭:“是吗?每天那副鼻孔朝天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在向我挑衅。” 秦枭碾了碾手指,看着她:“所以,你道不道歉。” 11:“她会——” 9:“我就是不道了,怎么样?!” 11又惊又怒:“你到底在想什么?” 9号撇过头去:“我才是,我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他只有一个人,我们两个人难道不是他的对手吗?为什么你总是那么胆小?” 11简直不可思议:“我胆小?我……” 秦枭沉沉地看着她,像在斟酌什么。 因为9号的嗓门确实很大,四周慢慢聚拢起了少量的小孩来看热闹,但因为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都没有贸然靠近。 “怎么了吗?”16和4号跑了过来,左右看了看他们。 9号见她们也来了,自己这边人多势众,底气更足了,将事情带着极重的自主观念重复了遍:“……我就觉得不能再退让了。” 秦枭听着她胡言乱语,选择性隐瞒和添油加醋的叙述,目光更沉了些。 “现在你只有一个人,你还要坚持为他们出头?”9号微微抬起下巴,看着他。 在她的记忆里,99一直是个沉默寡言,性格又软的人,不管她怎么骂那个缚尸者,他都不会出现愤怒的表情,好像这些辱骂在他眼里都不是什么大事,就像刚才她指着缚尸者骂,他不仅没有为她出头,反而劝解那个缚尸者别和她计较。这一次她也理所应当地认为他不会做什么。 秦枭在思索。他在思考这件事该怎么做。 田淼和仇璞玥那样子显然很生气了,他也不知道怎么搞,就算尹玺晦能哄好,他也觉得这件事自己需要表达一下,毕竟他们都那么伤心。 这件事说起来确实令人生气,虽然如果是他他会觉得没什么。但这是别人的事,而且看上去他们受到了很深的刺激,他没办法替他们原谅,但他又想安慰一下,能想到的就是让她对他们道歉了。 但她又不愿意和他们道歉…… 有什么办法可以强迫她道歉的吗? 秦枭皱眉思索。 【有啊,你们人类不都说什么提头谢罪,你把她的脑袋拎到那两个面前不就行了吗?】 邙灵给他出招。 【你别乱教啊!那是人类自愿才说的,不是用来强迫的!】计蒙连忙道,生怕秦枭当真。 秦枭当真了。 秦枭将目光转向9号,黑瞳幽暗深邃,张开了嘴:“你确定,在活的时候不愿意道歉吗?” 秦枭出于保险,还确认了一遍。 11立刻就注意到他话里的恐怖字眼,寒毛竖立,脊髓传来的寒意瞬间遍布全身,张嘴要说什么。 9号却没有注意到他的用词,只注意到了他最后的道歉两字:“当然——” “闭嘴!!” 11瞳孔紧缩,转身想要阻止,却已经晚了。 几乎没有人看清发生了什么。 再看时,9号的颈部多了把匕首。 9号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她明明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杀意,回过神后,慢慢地,不可思议地低下头,张嘴想说什么,却只能向外呛血。 “锦鈺!!”11目眦欲裂,伸手扶住9号,双臂都在颤抖,用全身的力气扶着她,妄图让她站稳。 9号洁白的颈部涌出大量血液,染红了领口,在昏暗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锦……锦鈺,坚持住。”11紧紧捂住匕首所在的周遭皮肤,想要止住血液。 计蒙捂脸抬头,真的没眼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遭的小孩惊呆了。 秦枭没什么表情,还慢步向倒下的9号走去。 4号和16还没从惊惧中脱离,傻傻地盯着艰难喘息的9号。 “去找导师啊!!”11扭头见她们还呆着,没忍住冲她们怒吼道。 两人如梦初醒,回头跑三步绊一步地去了。 秦枭在9号面前停了下来,看着她。 “你——”11怒然回头,周身瞬间出现几团烈火,仿佛要将周围空气点燃一般。 秦枭眉都没抬,一脚将她踹飞。 黑色的雷电携带着巨大的能量,缠绕在秦枭腿上,光是看着就能让人心生胆怯。 11猝然受击,倒飞几米。秦枭在出脚的同时将暗雷打进她的体内,令她浑身像被灼烧般疼痛不已。 “你……”11挣扎着爬起来,嘴角溢出血液。 秦枭蹲下身,目光平静。 9号下巴已经满是血液,口中还在断断续续地往外呛血,好看的眼睛中满是惊恐。 “你不愿意道歉,就只能提头谢罪了。”秦枭向她解释,摊了摊手。 9号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想要释放属性。 秦枭直接把刺入颈脉的匕首拔了出来。 鲜血近乎喷射而出。 “你不会血术,现在好像也没人能救得了你。”秦枭低头,见她还有不甘,像是想和她讲道理。 秦枭看看9号不甘的眼神,想了想:“祝你早日投胎。” 在一旁痛苦挣扎的11号听到秦枭说的话,简直不可置信:“你——” 11咬牙,强撑着想站起来。 “你不用急。”秦枭看了她一眼,“你一会儿也要死。” 11怔住了。 秦枭甩了甩匕首上的血,看向她。 “你不会觉得我会让你活着吧?” 这一瞬间,11全身血液近乎凝固,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第36章 都得死 飙溅的血花渐渐小了许多,仍有血液在不断地往外流,染红了身边的大片雪地。 洁白的雪地因为血液的堆积,颜色越发深邃,醒目的血色往四处散开,身体也随着血液的流失缓缓变凉。 秦枭甩了甩匕首上的血,看向11。 11惊疑不定地盯着他,一时间不敢贸然行动。 “……为什么?”11颤抖着声音,全身神经绷到最紧,眼睛都不敢眨,“你杀了她还不够吗?” 秦枭一直到确认9号真的死亡,断了气,并且心脏不再跳动后,才缓缓起身,看着她:“因为你和她关系很好啊。” “……你这是,在迁怒吗?”11身边出现燃着火的蜂群,将自己团团包围,做出防御姿势。 尽管她很想去到9号身边,但现在这架势可能她自身都有些难保。 “我没生气。”秦枭转了圈刀柄,反向握住,“但你很生气。” 11:“……什么?” “你会为她报仇的。”秦枭垂着眼,看着已经丧失生息,尸体逐渐转凉的9号,道,“因为你和她关系很好,我杀了她,你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着,秦枭缓缓转身,抬起眼皮,直视她。 11的心脏跟着他的一举一动,狂跳不已。 “你肯定会想杀了我的。”秦枭淡淡道,“因为你们关系非常好,你也很照顾她,所以她死在我手上后,你一定会想办法帮她报仇的。” 黑色的瞳孔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她,仿佛不见底的深渊,根本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但不管能不能看得出,光是他说的话,就足够让人惊悚了。 “虽然我觉得你想报仇没错,但毕竟是你要下手的对象是我。我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秦枭声音很平静,仿佛只是在说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11感到嗓子干涸,有些说不出话:“我……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保证。”秦枭轻抬起脚,缓慢向她走去,“我为什么要去赌你不会反悔的概率?” 11越发紧张,胆战心惊地盯着他越来越近的步伐。 秦枭在离她将近三米远处站立,握紧了匕首,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你可以反驳,但我不会改变我的想法。” 话音未落,11突然暴起,毫无征兆地向秦枭发起攻击。 与其原地等死,不如主动进攻。 11坚定了想法,拔出腰间的匕首向秦枭刺去,同时控制属性。让蜂群飞上天,再从天而降,宛如火雨流星一般。 11承认秦枭的想法是对的,她确实会为9号报仇,也确实恨上他了,但她没有想到他在明白的同时,竟然会做出这样的抉择,并且没有留给她任何缓和的机会和时间,选择毫无停歇地向她出手。 他的眼神甚至都没有动摇过。对同类、同龄人下杀手这件事对他来说,好像和碾死一只蚂蚁是一个概念,不管是在他的感情还是心理上,都感觉不到有任何的愧疚或是负担。 11的眼神冷了几分,知道这一战意味着什么,所以从开始就毫无保留,将炁放到最开。 秦枭抬臂,用匕首抵住了她的短刃,同时气场大开,气息变得凌厉十足,像把饮血无数乍然出鞘的利刃,整个给人的感觉都变了。 杀气初现,便让11止不住地心慌,想让自己强行冷静下来,回忆着自己曾经练过的格斗术,和属性结合在一起。 秦枭微微侧身,躲过气势汹汹的火蜂,手臂衣服上则留下了一道烧焦的痕迹。 秦枭再次翻转匕首,在一个刁钻的角度将其刺进了11的手心。 11吃痛,这一下让她的手直接刺穿了。 秦枭没有半点停顿,趁着她因为疼痛而反射性曲臂弯腰时,迅速抽出匕首绕过正面,直直从侧面捅进了她的颈部。 即使11体术十分强悍,但毕竟是个孩子,不管是经验还是别的什么,都远不如秦枭。她未曾杀过人,尽管当时她对秦枭抱有杀意,但她心里很清楚自己需要时间去成长磨砺,去下定决心,在能够做到杀人不眨眼了之后,才能去找秦枭报仇。 可惜秦枭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也没有给她这个时间。 实际上,秦枭对她选择用近战的方法感到意外,因为他知道,就算他在这个不到十岁的孩子面前露出了致命的破绽,她也不一定能够捕捉到,也不一定能抓住,更不一定下得去手。 但他不一样。 更何况杀人和切磋完全是两码事。 这是道致命的选择题,她选错了。 如果她用属性帮她遮掩逃跑,他可能还会觉得有些棘手。 那些从天而降的火蜂直接被雷劈散了。天生邪修修炼起来,确实要比普通的更强大。 秦枭用力,刺穿了她的咽喉,并直接往外一划,将她半个脖子都割断了。 鲜血喷涌而出,眨眼间染红了衣衫。 11口中吐出鲜血,直直地盯着他,不甘地想做些什么,却只能无力地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这昏暗的世界被染成红色。 大雪还在下,甚至刮起了风。 血液在雪中弥漫,浓郁的血腥味和寒风一起灌进在场的人员鼻中,不祥的气息逐渐浓郁,窒息的寂静在四周蔓延。 整个世界好像只能听到寒风在“呼呼”地怒吼。 秦枭甩甩匕首,将上面的血甩掉。 刚才喷出的血液量有点多,将他上衣也染上了醒目的红色。 秦枭看了看匕首,用已经脏了的长袖擦了擦,看着它又明亮起来,才收回鞘中。 接着,抬头望了望四周。 见秦枭有看过来的趋势,马上就有小孩离开,有的摔了好几跤,在秦枭疑惑的目光中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头都不带回地跑开。 “……看来我来晚了。” 凤耀山突然出现在秦枭身后,身上还穿着他那一袭红色衣袍。 秦枭转头,发现不止有他,在他身后还跟着申浩和那两个女孩。 4号和16看着眼前的场景,人都傻了,双腿颤抖几乎站都要站不稳。 “你……”4号指着秦枭想说什么,在秦枭偏头看过来后又猛然失声,像被掐住了脖子般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杀人?”凤耀山在检查了两人是怎么死的后,看向秦枭。 “我想让她道歉,她不愿意。”秦枭用手掌示意不远处的9号,平静道。 凤耀山被这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梗概噎住了。 “……就是说你俩闹矛盾了呗?”申浩抱臂,低头看了看被割了一半喉咙的11,又看了看9号,皱眉啧了声。 “不是我俩,是她和其他两人。”秦枭说着,感觉到什么,擦了擦脸上的血。 “……她和其他人闹矛盾,你让她道歉,然后她不要,你就把她杀了?”申浩挑眉,努了努嘴,“那她呢?” “她和她关系很好,她要活着肯定会报仇。”秦枭道。 申浩和凤耀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秦枭突然看了4号和16一眼。 两人顿时像被针扎了般紧张,身体紧绷,连连摆手:“我,我们不会……不会的……” “我,我们绝对不会的……” 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恐惧地不敢直视他。 秦枭倒没多说什么,问凤耀山道:“你之前说过,在这里杀人不用负责任,是吗?” 凤耀山抽搐几下嘴角,点了点头:“是的。” 秦枭点点头,知道了。 “但你也不能滥杀啊?”申浩抱臂,纳闷地看着他,“这俩小姑娘长的水灵漂亮的,就算9号得罪了你,咋还迁怒呢?” “迁怒?”秦枭疑惑地皱眉,“我并没有。说过了,因为她们关系很好。” “那你怎么知道人一定会找你报仇呢?万一人不想呢?”申浩问道。 “我为什么要去赌这个可能性?”秦枭反问,“就算她现在答应了,万一到哪一天她突然回想起今天的事情,要找我报仇,那不还是很麻烦?” 这是麻不麻烦的问题吗?? 申浩挑眉,盯着他不知想了些什么,笑了下。 凤耀山沉默地打量着周围,心中叹了口气。 没有半点犹豫,一击毙命,出手迅速狠辣,手法老练,简直不像这个年纪应有的。 这两个女孩…… 可惜了。 凤耀山摇摇头,他虽然有注意到几人之间的摩擦,但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凤耀山轻轻抬手,要将两具尸体收起来。 秦枭不想让他收9号的尸体:“等一下——” “你想做什么?”凤耀山问他。 秦枭还没忘自己刚开始的目的:“我想让她道歉。” “……但她现在没办法道歉了。”凤耀山一时看不懂秦枭是怎么想的。 秦枭皱眉,摸了摸后颈,还想说什么,听到有人过来了。 “……这是,怎么了?” 秦枭转头,见墨寒羽和尹玺晦他们向这边走来。 墨寒羽盯着地上的尸体皱眉,看看他,又看看周围吓人的血迹。 仇璞玥像被惊到了,瞳孔微缩,做出了和墨寒羽一模一样的反应。 尹玺晦眯眯眼,看向秦枭:“这是怎么了?” 秦枭侧头看了看仇璞玥:“她——” “她把事情和我说了,田淼他说想呆一会儿,我们就先过来了。”尹玺晦解释道,“她们两个——” 尹玺晦像是想询问,看着秦枭身上的血迹又觉得什么都不用问,凶手和经过一目了然。 墨寒羽没有说话,走到9号的尸体旁边看了看,又看向凤耀山两人。 “……我记得之前提起过,杀人不用负责的。”墨寒羽看着凤耀山道。 凤耀山对他这反应感到很有趣:“当然,只是我准备准备把她们收起来,99拦住我了。” 墨寒羽没回头看秦枭,抬头看了看天。 秦枭看向仇璞玥:“她死了。” 仇璞玥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听到他说话,愣愣地点了点头:“嗯嗯………” “等,等等……”仇璞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不是说——” “啊,我确实觉得没必要和她置气。”秦枭说话的声音依旧很平静,“但我觉得她要道个歉,可她不愿意——” “那你是想干什么——”仇璞玥话没说完,拉长了音,等待秦枭的回答。 秦枭扭扭头:“我就想强迫她道歉……我听说有个词叫提头谢罪——” 仇璞玥一巴掌拍到他肩膀上,不可思议中带着几分无奈:…… 尹玺晦也是没有想到他是这个理由,他本以为会是忍受不了她们的打扰。 “词语不是这么用的。”仇璞玥沉默顷刻,沉重道。 秦枭:…… 计蒙简直太感动了,终于有人告诉他了。 “……你觉得怎么样?”秦枭问道。 “什么怎么样?”仇璞玥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没什么生气的,人都死了,就这样吧。” 仇璞玥练血术时看惯了尸体,虽然她没有对人类使用过,但见到的尸体不算少数,看到这两个也没有惧怕恶心等想法。 就是有些好奇秦枭的脑回路。 凤耀山听到仇璞玥说的,看了秦枭一眼,要收回尸体。 这次秦枭没有阻止,看着凤耀山将尸首放进了那小镯子里。 凤耀山两人走了,临走前申浩别有深意地看了秦枭一眼。 仇璞玥犹豫片刻,向秦枭致谢:“谢谢你帮我——” “对了。”秦枭想到了什么,“田淼还没看——” “我觉得他不需要。”尹玺晦连忙阻止了他想要去找凤耀山的动作,“意思到了就行, 没必要让他看见。” 秦枭疑惑:“是吗?” 尹玺晦连连点头:“是的是的,你看田淼胆子那么小,估计得被吓的魂不守舍,别让他看了。” 秦枭想了想,点了点头:“他现在怎么样?” “他说要静静。”尹玺晦想到刚才,挠了挠头。 方才他不管怎么哄,田淼还是红着双眼看着他们,一点也没有转好的迹象。 最后扭过头,轻声说了句:“我想一个人呆着。” 没办法,只能先回来了。 尹玺晦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仇璞玥看向秦枭,还想问什么,余光看见往这里走的墨寒羽的神情,顿了下。 尹玺晦看看慢步走来的墨寒羽,毫不犹豫地拉着仇璞玥向秦枭告别:“我们再去看看田淼,别又把他搞丢了。” 秦枭毫无知觉地点了点头,望着他们跑的比谁都快的背影,还有些疑惑。 “他们怎么了?”秦枭问墨寒羽。 墨寒羽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目光沉沉的,看不到光亮,盯着秦枭,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枭摸了摸脸颊,感觉还有些血凝成了片,想把那些血迹擦下来。 墨寒羽看着秦枭低头左擦擦右擦擦,看上去毫无威胁的样子。 秦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在意,低头弄着身上的血迹。 静寂片刻,墨寒羽叹了口气,伸手把秦枭眼敛上的一点血迹擦干净。 秦枭没有说什么,也没拒绝,跟着他的动作眨了眨眼。 “……”墨寒羽开口,想要说什么,犹豫片刻又叹了口气,“你这样子真让我有些害怕。” “害怕?为什么。”秦枭感到有些痕迹擦不掉了,血迹本就难弄,再被寒风一吹直接冻上了。 “为什么要把11也弄死呢?”墨寒羽没有回答,换了个问题。 “她和9号关系很好,会报仇的。”秦枭低头查看着身上的血迹,估算着回头又要去洗衣服。 冬天衣服本来就干的慢,这几天又下雪。 秦枭看了看还在飘的鹅毛大雪。雪下的如此大,已经把那片狰狞的血迹掩盖的隐隐约约,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全部遮住了。 “……秦枭。”墨寒羽叫回了他发散的思维。 “你在杀完人就没有感觉到,哪怕一丝的不安吗?” 秦枭回神,终于感到墨寒羽的情绪有些不太对。 墨寒羽还在继续发问:“不会想吐吗?有害怕吗?有感到发抖吗?” 墨寒羽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力气很大,捏的他有点疼。 “……有吗?”墨寒羽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这双向来通透明亮的蓝眸此时竟让人有些不适。 秦枭没有挥开他的手,想了想,看着他的眼睛道:“没有。” 墨寒羽眼中的光顿时黯淡下来,两只眼睛好像瞬间失去了光泽:“……是吗。” “你怎么了?”秦枭不解。 墨寒羽突然捂住脸,好像有些无力:“我问你个问题,你能和我说实话吗?” 秦枭眨眨眼,看了看四周,周围的人已经走完了,整个训练场就剩下了他俩。 寒风瑟瑟,大雪纷飞。刚一抬头就被雪糊了一脸。 秦枭觉得这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去屋里说吧。”秦枭建议道,屋里人多,应当会暖和一些。 就算不是很温暖,总能挡住风雪。 墨寒羽没有异议,沉默地跟着他进了住的屋里。 秦枭刚一进门就注意到自己和墨寒羽的床边空了一大片。见两人进来,屋里嘈杂的声音有一瞬间变得极其安静。 秦枭能感到有些若有若无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准确来说是在衣服的血渍上看。 秦枭向有所感觉的方向看去,却见他们又一一扭回了头,默不出声。 秦枭皱了皱眉,不太明白他们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等到秦枭将外面的衣服脱了之后坐到床上,屋里才有继续碎碎禄禄地说起话来。 从外面回来,身上沾了不少雪。秦枭跺了跺脚,将外衣上黏着的雪花抖掉,才盘腿坐到床上看着墨寒羽。 墨寒羽也已经整理好了外衣,只穿着里面几件坐到床上,看着秦枭刚想说什么,就见秦枭拉起被子,将其披到了自己身上。 秦枭将被子围了个圈,还在墨寒羽颈部掖了掖:“你不是觉得冷吗?这里温度也不高,别再生病了。” 墨寒羽愣住了,头脑一片空白。 秦枭重新盘起腿,将手臂支在双膝,盯着他:“你想问什么?” 墨寒羽还是那么愣愣地看着他,好像突然变傻了一样。 秦枭疑惑,见他不发问,也没说话,和他大眼对小眼互相看了好一会儿。 顷刻,墨寒羽收回了目光:“……不,没什么了。” 秦枭:? “你在耍我?”秦枭撇眉,他都等半天了告诉他不问了。 墨寒羽摇摇头不说话,直接对着秦枭倒下,将被子卷成一圈,像条白色的毛毛虫似的动了几下,把头钻进被子里,只留下银色的头发在外面。 秦枭:…… 这小孩不会又闹别扭了吧? 秦枭有些头疼,他怎么整天竟整这些…… 秦枭强行将墨寒羽从被子里挖了出来,捏着他的脸问道:“你到底要问什么?” 墨寒羽吃痛,握着秦枭的手要他移开,却被越拽越紧:“没什么……松开。” 秦枭加大了力道:“快点说。” 墨寒羽痛的眼泪都要冒出来了:“我说我说,你松手。” 秦枭这才松了几分力,带着疑惑看着他,手依旧没有松开。 墨寒羽:“……” 墨寒羽心不甘情不愿地拉喇个嘴,小声道:“想问这是不是你第一次杀人……” 秦枭这才松开手。墨寒羽赶紧捂住了脸,屁股后挪,离他远了点。 “不是。” 秦枭回道。无论算不算上一世,这都不是他第一次杀人。 “那这是——” “第二次。”秦枭想了想,还是按照这一世算了。 墨寒羽揉着脸,不满地看着他:“第一次是谁?” “……好像是个邪修,叫什么……”秦枭摸着下巴,真的在很努力的想了,“邪二?” 墨寒羽一边揉脸一边思索:“……数年前被剿灭的那个邪修组织?” “……应该是的吧?”秦枭皱着眉,“他当时想杀我,然后就被我杀了。” “……你当时杀完是什么感觉?”墨寒羽低着头,闷声道。 “有些后悔。”秦枭实话实说。 墨寒羽感到意外之喜:“真的——” “应该先砍了他的腿,再去问他,他有可能就能答上来了。”秦枭回想起之前的事,觉得自己做的确实太毛燥,“当时没控制住,把他不小心弄死了……啧。” 墨寒羽:…… 墨寒羽:………… 不过也没什么。秦枭想着,反正他现在知道邙灵在哪儿了,留不留他一命也没那么重要了,只是觉得自己当时没有管理好情绪,失控了。 注意到墨寒羽异样的眼神,秦枭奇怪:“怎么了?” 墨寒羽咬住下唇,沉默顷刻:“不,没什么。” “真残暴……”墨寒羽小声嘟囔。 这么近秦枭还是能听到的:“你说什么?” 墨寒羽闭上了嘴。 “我觉得你不是正常人。”墨寒羽突然抬头,看向他。 “当然。”秦枭抬眉,“我是邪修啊。” 墨寒羽:…… 墨寒羽叹了口气。秦枭从中听到了无奈和嫌弃。 “……没什么没什么。”墨寒羽看到秦枭不解的表情,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多想。” 秦枭又捏住了他的脸:“你什么意思?” 这次还换了一边。 墨寒羽:“……就是觉得你脑子有点不正常,以后可以的话想杀人前告诉我一声行不行?” 墨寒羽说出这句话也只是试探,没想着秦枭能愿意。 却不曾想秦枭一口答应下来:“可以。” 墨寒羽意外地看着他。 “这种事无所谓吧?”秦枭没觉得有什么。 “……还是挺重要的。”墨寒羽感觉没上一次捏的狠,就没怎么挣扎。 秦枭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脸,收回了手。 皮肤还怪嫩的。秦枭想着,捏几下就红了。 墨寒羽见他没事了,又躺了下去。 他本以为这一次谈话会很僵硬来着…… 毕竟当时他的感觉真的很不好,感觉整个人都放在冰窖冻过一样。 墨寒羽扯了扯被子,盖在身上。 那时他真的挺不安的。虽然在此之前他觉得秦枭感情冷漠了些,看尸体什么的都没有太大的感情波动,完成那些任务也是。 但杀人终究是不同的。 他可以毫无负担地对一只兔子、一只老鼠、一条鱼下杀手,但他现在为止还是不能做到将刀尖对准人类,特别是和他差不多大的同龄人。 当时他看到秦枭的神情是那么冷静,他确实被吓到了,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他心底很是不安。 正常杀人后的兴奋、恐惧、呕吐、不安……统统没有。 这些本该有的感情他没有一样在秦枭身上看见,只看得见那古井无波的面孔,带着淡漠的眼神轻轻扫过人群。明明脸上还沾着血迹,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一潭深不见底,且无比平静的池水,仿佛无论做了什么,都不会让其掀起一点波澜。 他不安且急促地想得到一些回应,想从秦枭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才会有些失控地抓住他的手臂,盯着他的眼睛,想以此来判断他有没有说谎,或者感情有没有变化。 但他没有。 甚至气息都没有紊乱一瞬。 于是他又想找理由,想以此来解释秦枭如此特殊的反应。 可就在中途,他又突然觉得理由没那么重要了。 他能从秦枭给他披上的被子,嘱咐的话中感觉到温度,这就够了。 墨寒羽掖了掖被角,没忍住又揉了揉脸。 刚才捏的真的好痛啊…… 第37章 悠闲的一天 次日清晨,秦枭和往日一样要出门锻炼。 他本想叫墨寒羽一起的,但想了想还是自己先出来看看。 雪已经停了,门外银装素裹,不管是树上还是地面都铺满了厚厚的雪。在开门时,门上的雪散落而下,有些雪沫落到皮肤上,冰冰凉凉,让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下。 秦枭摸摸脖颈,望着外面洁白的世界。 雪一直埋到了膝盖,走起路来比较难,更别说跑步了。 秦枭叹了口气,又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感到旁边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秦枭扭头,才发现旁边有一个用雪堆成的小孩。 ——不对,这就是个小孩。 小孩是蹲着的,感觉到有人走过,才仿佛刚解冻般,甩了甩头,身上的雪随之掉落。 秦枭静静地看着这小孩,心里还在惊讶他竟然没被冻死。 在他身上的雪掉落之后,秦枭才知道为什么在那么冷的天一个人在雪地蹲了一宿还没死—— 这个小孩的全身贴着一层薄薄的水蓝色水膜,为这小孩提供了保护。 秦枭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田淼?”秦枭迟疑喊他。 小孩听到动静,茫然地抬起了头,看到他的一瞬间眼睛亮了,紧接着,又好像想到了什么,把头低了下去。 “你一晚上没有回去吗?”秦枭继续问道,心里还有些奇怪仇璞玥他们没有跟着他。 田淼低着头,撅着嘴不说话。 秦枭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是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便没有再问,抬头看了看四周,刚想继续往前走,就听身后传来了细如蚊呐的话语。 “我……我不……” 后面那个字秦枭没有听清,扭头看着他:“什么?” “我说……我不傻。”田淼哼唧半天,小声道,“我不是傻子。” 说完,盯着自己的手,不停地抠着指甲。 秦枭半天没说话。 随着时间流逝,田淼越来越不安,最后猛地从旁边抓了把雪往秦枭身上扔。 秦枭:…… 正好有人从屋里出来,见到这场景,呼吸都屏住了。 他们还没忘记昨天发生的事。 秦枭低头,看了看在腹部留下的雪印,有些纳闷。 田淼抬起头,不满地瞪着他。 “怎么了?” 秦枭再次问道。 “你,你也把我当傻子。”田淼大声道。 秦枭:“……所以你想表达些什么?” 田淼嘴唇颤抖片刻,歪头想了想:“我不是傻子。” 秦枭:“……然后呢?” “所以你不准把我当傻子。” 秦枭点点头:“知道了,然后呢?” “然后,然后……”田淼皱起眉,开始绞尽脑汁地想还有什么。 秦枭见他脸都要皱到一起了,也没继续问,将身上的雪拍下:“尹玺晦他俩呢?” “我,我让他们走的。”田淼成功被扯开话题,说着还有些心虚,“……当时还用雪砸他们……” 秦枭一听这,来劲了:“怎么砸的?” 田淼不假思索地又挖了团雪,直接往秦枭脸上砸:“就……这样。” 秦枭眼疾头快,一歪躲了过去。 秦枭看田淼心虚还带着几分愧疚的表情,笑了笑:“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可以去和他们道个歉。” 田淼挠挠头,挠挠下巴,纠结了好一会儿。 最后田淼在尹玺晦他们出来时低头道了歉。仇璞玥还吓了一跳,不太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道歉。 在秦枭的提醒下才反应过来,笑着告诉他没什么。 “今天怎么不叫我?”墨寒羽耷拉着眼皮,头发微微蓬松,不满地盯着他。 秦枭无奈:“不是说了,想着先出来看看能不能跑步,如果不能就让你们多睡一会儿,我也没有偷着干什么……” 墨寒羽明显对这个答案不满意,暗暗戳了他一下。 秦枭不和他计较。 因为墨寒羽没看过雪,今天猛然一看地上那么多雪,止不住地兴奋。秦枭见其他几人看着这雪景也是一副心旷神怡的样子,就没有像之前那样一整天都忙活,在上午完成任务弄完之后,就不管了。 “你说下午不弄了?”墨寒羽还惊讶地看着他。 秦枭点点头:“我看你们挺喜欢雪的,下午就不弄了,你们玩吧。” “那你呢?”墨寒羽问道。 “我在旁边看着。” 这个消息明显也让仇璞玥他们感到惊讶,但她没说什么,快快乐乐地跑到山坡上玩雪去了。 秦枭见他们都去玩雪了,自己跑到树上安安静静地坐着。 一个雪球砸了上来。 “为什么你不下来玩?”墨寒羽站在树下,仰望着他。 秦枭见这孩子鼻尖和耳朵都被冻的通红,眼睛却还兴高采烈地闪着光。 “你们玩就行——” 秦枭话没说完,就见墨寒羽又团了个雪球,要扔上来。 秦枭无奈躲过,见他还要继续,只能跳了下来:“你想干什么?” 话音未落,就见墨寒羽猛地靠近,抱住了他。 秦枭瞳孔微缩,猝不及然被清凉的气息包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然后,就感觉到墨寒羽往自己脖子里塞了个雪球。 秦枭:…… 松散的雪球在进入领口的一瞬间就散开了,根本没时间给它拿出来,只能感到冰冷的雪球顺着脊背,缓慢化成冰水,刺激着背部的神经。 秦枭猛地一颤,不适地皱起眉头,拉起领口想把剩下的雪倒出来,却被墨寒羽又拉着拍了几下后背。 这下子雪全化了,冰凉的雪水浸透了背部内衫。 秦枭看着他的眼神逐渐变得不善。 墨寒羽本想开个玩笑,看他的神情,感到不对,马上低下头道歉:“对不起。” 秦枭没有理,就这么盯着他。 墨寒羽见他这样,越发心虚:“……对不起嘛,想开个玩笑,你要觉得不喜欢就不弄了。” 墨寒羽也是之前听他哥说和自己的小伙伴一起玩这种游戏,刚才也是他第一次尝试,没想到秦枭会是这种反应。 看来这种玩笑太过了…… 墨寒羽垂着头,无精打采地想到。 没有听到秦枭的回答,墨寒羽也没敢抬头,就这么垂着头撇着嘴。 感觉对面的人弯下腰,墨寒羽不解,刚抬头,就被糊了一脸雪。 “你还委屈起来了?”秦枭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我没——” 墨寒羽没来得及反驳,又感到被推了一下,这下出乎墨寒羽的意料,一下子没站稳坐在地上,还没把脸上的雪弄干净,就感觉又有捧雪从头顶落了下来。 “别动。”秦枭将雪按在他头顶,还拍了拍。 墨寒羽听言,抱着膝盖低下头,十分听话地没有动弹。 秦枭一言不发地往他身上堆雪,一直让他完全被雪埋住,才收手。 “不准动。”秦枭见他想动,马上说道。 墨寒羽收回了想伸展的手臂,将头支在胳膊上。 “坚持……一分钟。”秦枭本想多说一点,但看了看他的样子,还是松了口。 墨寒羽听言,轻轻闭上了眼。 秦枭对着他坐下来,拍了拍手上的雪。 这一番下来把他的手也弄红了。 秦枭搓搓手,哈了口气。 一分钟一到,秦枭就起身捏着墨寒羽的肩膀,摇了摇。雪哗啦啦地往下掉。 秦枭还给他拍了拍头顶的雪:“怎么整天耷拉个脸。” 墨寒羽无精打采地看了他一眼:“……对不起,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秦枭将他脸上和脖子里的雪也给他拍干净,淡淡道。 墨寒羽猛地回头,眼睛唰地亮了:“没有吗?!” “当然。”秦枭伸出食指,将他脸上的头发往耳后根拢了拢。 墨寒羽抿起嘴:“你吓我?” 秦枭曲指在他额头弹了一下:“是你自己太敏感了。” “我——”墨寒羽想反驳,话到嘴边卡住了,最后歇气地耸下肩,扭过了头。 “我就是害怕你一生气就不理我了。”墨寒羽小声嘟囔。 秦枭听到这话,顿了顿,目光好像有些变化,多了些道不明的意味。 “……不会。”秦枭说着,又把他的头发揉乱。 “真的吗?”墨寒羽目光闪闪地看着他。 如此灼热的目光让秦枭有些不适,微敛起眉,扭过头,轻轻应了声:“是。” 墨寒羽马上绽开了笑容,笑嘻嘻地抱住了他的腰:“嘻嘻——” 秦枭:…… 瞧你乐呵那傻样儿…… 秦枭有些嫌弃。 墨寒羽还加了几分力,抱得更紧了些。 “差不多行——卧槽!” 墨寒羽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见一个雪球正好卡在秦枭脖颈上,还在他脸上留下了道印记。 墨寒羽松手,看向雪球来时的方向。 只见尹玺晦还在以一敌二,左躲右闪,在人数吃亏的基础上还能占据上风,足以见他的优秀。 但墨寒羽只觉得身边的人黑气都要凝聚成实体了。 秦枭没有说话,将脸上的雪拍了下来。 墨寒羽拍拍膝盖站起来,悄咪咪打量着他的神色。 “枭——” 墨寒羽刚一开口。秦枭像受到什么刺激一样猛地看向他。 “你叫我什么?” 墨寒羽莫名其妙:“枭啊。” “……为什么这么叫我?” “你不是姓秦名枭吗?这样叫能更方便一点。”墨寒羽笑了笑,“你也可以叫我的名。” 秦枭:“……不用了。” “……你不喜欢我这么叫你吗?” 秦枭微不可查地顿了下,摇了摇头:“不,你喜欢就行。” 秦枭说着,将目光转向快玩疯的三人。 感觉到身边的小孩有些羡慕的目光,秦枭看他:“你也和他们一起玩去嘛。” “你不去吗?”墨寒羽看着他,“你也一起呗。” “……我不了。”秦枭摇摇头,他从没玩过这种游戏,虽然看别人玩能感觉他们挺开心的,但他对此并没有这么强烈的欲望。 “为什么?”墨寒羽不满。 秦枭啧了声:“你们玩就行了,管我干什么?” “为什么你不和我一起去?”墨寒羽坚持发问。 秦枭没有回答,心里知道他去了,只会让游戏变得僵硬而已。他对这种东西没有太大的兴趣,也知道自己和他们做这种事情时肯定会表现得很差劲。 与其在他加入后再感到不合适犹犹豫豫地提到让他退出,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加入他们的游戏。 但秦枭什么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你去吧。” 他们毕竟都是同龄人,能玩的到一起。 墨寒羽没说话,就那么撇着嘴盯着他。 沉默片刻,秦枭忍不住问道:“我不都说了你去就行,非要和我一起干嘛?” 墨寒羽突然露出委屈的表情:“你吼我?” 秦枭:……? 秦枭:“我没——” 墨寒羽:“你凶我?” 秦枭:………??? 见墨寒羽还想说什么,秦枭一指头让他闭上了嘴:“闭嘴,别给我装。” 墨寒羽:…… 墨寒羽不甘地“切”了声,扭过头。 “……两位要一起玩吗?” 仇璞玥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背着手,眼睛亮闪闪的:“我们要比赛堆雪人,两位一起吧?” 秦枭看看仇璞玥,又看了看离她不远的尹玺晦。 尹玺晦冲他笑了笑。 “好啊好啊。”没等秦枭说什么,墨寒羽一口答应下来,还拉了拉他的手,不让他说话。 秦枭难以形容地看着他:…… “那就这么说定了。”仇璞玥笑道,转头带着他们走了过去。 “你们刚才在那里聊什么?”尹玺晦见二人过来,向秦枭八卦,两只眼睛都毫不遮掩自己看戏的心思了,“还抱到一起了,呦……” 秦枭瞥了他一眼。这家伙是不是玩疯了?都有点儿不像他了。 也正常,小孩嘛。 “他往我脖子里塞了把雪。”秦枭看着他,“你要试试?” 尹玺晦看他一副“只要你敢点个头我就立刻把你埋雪里”的表情,沉默了。 顷刻,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无福享受。” “别这么说,这个福气我还是能给的。”秦枭一本正经道。 尹玺晦干笑两声,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移了移,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这种事情不能强求……” 说着,起身跑去找仇璞玥了。 秦枭望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嗤笑一声。 “……你愣什么呢?”墨寒羽奇怪地看着他,示意让他看看仇璞玥和田淼,“他们已经开始了。” 秦枭转头一看,才发现他们已经弄了个小球,正在雪地里滚着,想在雪球上沾满雪。 秦枭又看了看早有准备的尹玺晦:…… 再转头一看,发现墨寒羽也已经堆成了个小雪堆。 秦枭叹了口气,无奈地坐下来,放弃挣扎似的扒拉着周围的雪。 …… “……哈哈哈哈,你徒弟好有意思啊哈哈哈……”计蒙看着秦枭他们,乐开了花。 “有意思?”邙灵瞥了他一眼,好像有些不屑。 但看看陪着这堆小孩玩的枭,邙灵不得不承认他变了。 尽管他是在几人配合下无奈同意的,但如果他真的不想做,没有人可以改变他的想法。 他这样子……好像还不错。邙灵抱着臂,食指点了点臂膀,想着。 就是那个白发有些刺眼。 邙灵想想刚才他说的话,差点没忍住冷笑出声了。 关键枭看上去还是很在意他。 难道即使没有上辈子的记忆,他还是会对他动心吗? 邙灵其实并不明白人类所说的动心是什么,他当初只是觉得如果没有了那段记忆,即使再见到他,枭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执着。 毕竟人类的感情都是积累在记忆之上的,即使有一见钟情那么一说,邙灵也更偏向于是两个人类看皮相看对眼了。而枭对皮相这种东西向来不怎么在意,所以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但没想到即使没有了记忆,他们不仅没形成陌路,还越走越近了,为什么啊? 邙灵不理解,并且觉得十分难以接受。 计蒙悄悄看了眼几乎要磨牙的邙灵,想了想,试探问道:“我觉得这样还挺好的呢——” 邙灵看了他一眼,没有再提这个话题:“你有感觉到吗?” 计蒙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这些山。”邙灵没有不耐,淡声说道,“周围的这些山,让我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 “他们人类说的,最后要进的应该就是这些山了吧?”计蒙猜测道,“我也在这里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我记得之前奢比说过,祂很久没有见到北边的那些了……” 邙灵没有再说话,思索起来。 “而且……我在进入你徒弟魂之前,并没有在这里感觉到墨泽的气息。”计蒙正色道,“所以那个小孩应该就是他的转世,他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死了。” “……我知道。”邙灵沉默顷刻,说道,“那小孩魂魄不稳。他应当是在死之前把自己的力量分散开,好转世完还能找回吧?” “那他这多冒险啊。”计蒙忍不住道,“本来魂魄就轻,再这么一搞……” 邙灵冷哼一声:“这是他自己的决定。” 计蒙眼睛一转,想给邙灵打个商量:“那你帮他稳稳——” “他魂魄不稳是他自己的问题。”邙灵冷声道,“如果是后天惊吓或是有其他灵魂纠缠,那确实可以帮一下。但他的问题主要在他自身,当他集齐他分散的力量时自然就恢复了。” “而且其实他现在并没有什么危险,只要人类那里没有出现专门针对魂魄攻击的……那叫什么?炁什么的,就没什么关系。”邙灵道。 计蒙迟疑了下:“那叫炁修吧?我记得人类有个叫缚什么者的,不是可以针对——我记得那个小女娃就是。” “……”邙灵沉默了。 计蒙眨眨眼。 “……枭会保护他的。”邙灵闭了闭眼,“他很看重那个孩子,不会让他出现生命危险的。” “你不是……” “就算我不想又能怎么样?我能拽着他不让他去?”邙灵没好气道,“而且不管他是不是墨泽的转世,他现在也只是个人类幼崽而已,我没必要和他生气。” 计蒙正有些意外,就听邙灵幽幽道。 “就算想,也要等到他记忆恢复了再说。”邙灵闭上眼,“我过段时间会沉睡养伤,枭就拜托你关照了。” 计蒙摆摆手,连忙表示没关系。 见邙灵不说话了,计蒙又眨眨眼,试探性问道:“……你,是不是想赶紧恢复,省得到时候他恢复记忆后打不过?” 邙灵:…… 邙灵的眼神瞬间恐怖起来。 计蒙无辜地眨了眨眼:被戳穿恼羞成怒了? 邙灵:…… 第38章 宝藏? 经过那天晚上的事情后,将近一个月,秦枭走到哪儿都能感觉到有人用阴晦的目光打量着自己,好像害怕自己会突然暴起心血来潮杀几个玩玩一样。 秦枭没有从中察觉到恶意,便没怎么管他们,依旧我行我素。 凛冬已至。白天渐短,夜晚渐长。太阳升起的时间越来越少,天空大多时候都是灰蒙蒙的,仿佛压抑着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任务的要求越来越繁琐,难度越来越大,渐渐出现了许多伤者。甚至有些在完成任务时一个不注意被反杀了。 受这些个教训影响,很多松懈下来的孩子重新绷紧了神经。 冬去春来,春去秋来,秋后为冬。 在习惯了这样神经紧绷的生活之后,时间都仿佛过的快了很多。 每天做着差不多的事情,几乎形成了条件反射,每天在固定的时间做同样的事情。 在时间流逝的同时,孩子们的岁数、个头和毛发都在增长。 因为嫌弃头发长比较麻烦,秦枭将头发割成了短发,直接放弃了之前高马尾的发型。 墨寒羽见了也想让秦枭帮自己弄一下,结果秦枭不太会给别人弄,东割一下西割一下弄完之后跟狗啃的一样。 当时墨寒羽看着这参差不齐凌乱不堪的发型沉默了好久。 但就算秦枭把他的刘海割成一段一段的,配上墨寒羽这个脸还是显得格外美丽。 尹玺晦的评价是这个发型全靠脸在撑。 终于,在第三年的夏天,凤耀山告诉他们要进山了。 “限期为两年,正常的话在两年你们就能出来,但是如果不顺利的话可能还会再留几年。” 凤耀山侧身,给他们让开视野,指着身后的一片连绵的山脉,道。 “穿越这片山谷,运气好的话你们能在在里面找到巨大的宝藏。” 凤耀山将收的武器又还给了他们,神情无比认真:“你们要知道,你们在这几年里,就是为了能进到这里,去藏在寻找里面的宝藏。” 宝藏?秦枭挑了挑眉。 “你们进到山里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拼命地逃离山脉;另一个,是在寻找里面离开的路的同时去找藏在山谷里的宝藏。” “那个宝藏现在还没人能得到。你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做这个选择,是选择赶紧逃离这里,回到家里;还是为了那个宝藏而拼命——我这么说的原因就是因为这座山脉真的十分危险,稍有不慎就会丧命,尽管之前我们已经给你们做足了训练,但在里面还是远远不够的。” “为什么家族会挑选你们来做这件事,就是因为这片山谷被人下了封印:只有12周岁之前的孩子能够进入和离开,并且同时你们还需要一枚戒指作为媒介。这两项条件少了其中一个都不行。” “不要有侥幸心理,在你们之前已经有无数的孩子实验过了,没有一个例外。所以看好你们的戒指,注意时间,一旦超过岁数或者丢失戒指,就要一辈子留在这山里了。”凤耀山说话时的神情很严肃。 “我说完这些你们应该也有注意到一件事,就是在你们之前也有很多人来到了这里,所以这里面也会有和你们不同年龄的人……我觉得我不用多说什么了。”凤耀山道。 “我知道你们其实有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在来之前相信很多长辈都告诉你上一代也有这样的事……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如果你们当中有人得到了这里的宝藏,并把它带了出来,那么就不会再需要有人进来了。” 凤耀山几乎是一字一句道。 “但凡你们当中有人得到了它,并把它带了出来,那么你们前辈和你们现在所经历的种种,都不会在你们的后辈身上重演。” “我其实也并不知道宝藏具体指的是什么,你们当中肯定有人只想回家,所以这不是任务,这是一项选择。……但如果真的有人有这个实力,我希望你能结束这一切。”凤耀山说着,目光无意识地看向了秦枭。 秦枭没有说话。 “……现在,你们可以进去了。” …… 在进入的一瞬间,好似穿过了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 等到所有人都进去之后,申浩看向凤耀山。 “你是希望有人能结束这一切吗?”申浩问道。 “……近千年了,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凤耀山闭了闭眼,眉间带着几分悲伤。 “你是在为死去的那些惋惜吗?但这些都是他们曾经的家族首领自己定下的不是吗?为了那个所谓的宝藏。”申浩冷声道。 凤耀山没有说话,抿了抿嘴。 “如果这一届真的能让这一切结束。我或许真该好谢谢他们。”申浩说着,扭过了头。 “走吧,去那边等他们。” …… 秦枭刚一进入到山脉里,就感受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这里就是北部啊!!】 脑海中突然传出计蒙的惊呼声,秦枭脚步一顿。 【我能从这里感受到祂们的气息。】 计蒙兴奋起来。 邙灵在第二年就沉睡了,一直没有动静。要不是计蒙告诉秦枭他还在,秦枭都以为他找到邙山回去了。 墨寒羽见他表情有些不对,问道:“怎么了?” 秦枭紧了紧手指:“……不,没什么。” “他没给我们地图,怎么办呢。”尹玺晦望着一望无际的山麓,问道。 “我不是告诉你们如何交流了吗?”秦枭指了指头,“分成几路去找吧。” 秦枭说着,顿了下,想到了什么:“你们想要那个宝藏吗?” 听到秦枭这个问题,众人沉默了。 半晌,尹玺晦先出了声。 “不想。”尹玺晦摇了摇头,“……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好,但我来这里最开始想的就是怎么回去,至于家里会不会有人再来,宝藏的珍贵什么与我无关。” “我只想找到能出去的路,然后回去。” 尹玺晦意外的坦诚。 仇璞玥迟疑了下,也跟着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你们一组。”秦枭并没有觉得两人的想法有什么不对,看向田淼,“你呢?” 田淼看看他,看看尹玺晦,刚想说什么,身边突然出现一由水流形成的女孩。 “当然我们自己一组。”女孩没等田淼开口,先揽着他道。 秦枭看都不看它。 田淼揪着手指,想了想:“我自己走吧……我也不想要那个宝藏。” “我妈妈让我快点回家。”田淼想到了什么,露出个阳光的笑容。 秦枭点点头,又看向墨寒羽:“你呢?” 墨寒羽却没有回答,反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秦枭顿了下。 “我和你一起。”墨寒羽说着,看向那个水流形成的姑娘,“为什么不和尹玺晦他们一起?” 那姑娘摇摇脑袋:“当然是因为分成三路更好找出去的路啊。” “……我想找找那个宝藏。”秦枭道。 他这个想法让众人一惊。 “你想要那个宝藏?”尹玺晦都有些惊讶,双眼眯了起来。 “你这想法真令人吃惊。”仇璞玥也摸着下巴,道。 “看上去你应该是对钱财啥的不怎么动心啊。”那水女道。 “二丫,你别说话。”田淼不悦地拽住她的胳膊,撅起嘴。 “……我再说一遍,给我换个名字。”二丫开始转变形态,变成一柄水做的斧头,架在了田淼脖子上。 正常人见自己属性那么闹肯定已经开始慌乱。 但显然田淼不是正常人。 “二丫,别闹。”田淼一本正经道。 水斧表面开始产生波动,好像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不一会儿消失在了空中。 秦枭几人面上毫无异样,明显是看惯了这俩这么闹。 刚开始田淼介绍时他们确实惊讶了下。 谁能想到会有这么奇葩的属性。 水妖。顾名思义就是水里的妖怪,没有固定的形态,能游荡在各大江流海域,和里面的水融为一体,控制水流形状。 这属性虽然强大,但很难控制。毕竟它本身拥有极高的智慧和独立思考的能力,如果想完全支配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据墨寒羽所知,这种属性除了合作以外很难找到第二种方法,即使有的修炼得很厉害,但属性不配合,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其实很多人都不喜欢这种拥有太高智慧的属性。 就比如秦枭和尹玺晦。 秦枭是觉得它太聒噪了,不认识前还隐藏地好好的,认识了之后恨不得每天在耳边叭叭叭地讲话。 尹玺晦光是想想有这么个属性就头疼了,每天跟精神分裂一样还要和它说自己的想法。 但田淼就和它相处的十分融洽。 也有可能是这属性看在田淼不太聪明的份上,不和他计较,在平日里都是充当保护的角色。 田淼整天只负责傻乐就行。 秦枭看田淼左顾右盼,转头看向墨寒羽:“你觉得呢?” 墨寒羽听他说想找宝藏时没有露出半分惊讶的神情,看他问自己,也只是轻声道:“如果你想要,那就去找。” “……我是在问你就算这样你还要跟着我吗?”秦枭有些无奈,“你不想回家吗?” “不是有两年的时间吗?”墨寒羽笑了下,“可以慢慢来。” 秦枭见状,便没有说什么,看向旁边几人。 他之前有告诉过他们如何使用精神力,和用精神力交流的方法。 “这样保险吗?”尹玺晦还是觉得不太稳妥。 “没关系的。”秦枭道,“实在不行拜托田淼传送一下消息,毕竟……二丫的速度很快。” 秦枭在说二丫时微不可查地顿了下。 “其实没什么需要太注意的。”墨寒羽道,“还是看运气吧。” 尹玺晦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笑着点了点头。 几人就这么一合计,分开走了。 秦枭和墨寒羽刚进树林就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 …… 秦枭望向枝叶浓密的高树,气息一下子变了。 毫无征兆的,周围的大树瞬间结上了冰,冰附着在树干、地上、甚至每一棵草上。 方圆五十米,皆覆盖了厚厚的冰层。 漆黑的颜色,能显示出墨寒羽邪修的身份。 这是警告。 树上的人明白。 看了看树下俩人,咬咬牙只能先选择撤退。 按照墨寒羽发生属性的速度和范围,刚才那一瞬间就能直接让他变成冰雕。但他没有,不是墨寒羽遗漏或是没察觉到,而是在给他机会。 “……切。” 黑影不甘地切了声,知道他不好惹了。 “速度挺快。”秦枭看了看掉下来的树叶,伸手接住了。 那树叶上附着冰,因为很薄,不怎么显色,看上去晶莹剔透的。 墨寒羽察觉到那人离开了,便收回了属性。 秦枭看了看树叶,微微用力,连冰带叶一齐揉碎了。 “看来这里真的很热闹。”秦枭面无表情道。 “你准备往哪里找?”墨寒羽问道。 “……先去东边吧。” 墨寒羽就看着秦枭说着东边扭头就往南边跑。 墨寒羽:…… 要不是确认自己没听错,墨寒羽看他那坚定的步伐说不定还真就跟着他走了。 墨寒羽无奈揪着他的后领给他扯回来了。 “东在那边。”墨寒羽给他指了指方向。 秦枭面色不变地点了点头,丝毫不觉得尴尬。 墨寒羽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两年他也注意到了,对于秦枭来说只能和他说前后左右,不能说东西南北。 哪怕用他记着的一条路线带他记东西南北,他也会把自己搞晕。 关键墨寒羽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秦枭也知道自己这个毛病,却在每次认路时都会有种莫名的自信。 唯一的安慰就是秦枭听劝了。 虽然秦枭总是走错方向,但他听劝啊,每次墨寒羽和他一说他就跟着墨寒羽走,毫不怀疑。 而墨寒羽和没有辜负他的信任,每次都能带着他走向正确的方向。 墨寒羽依稀记得之前有做过演练,只是让秦枭从一片陌生的树林出来。秦枭足足走了半天。 真的没有任何的夸张,他真的从午后走到了太阳西落。 所以墨寒羽说要和秦枭一起走,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害怕秦枭在山里走丢。 第39章 单张山 “这里是………” 墨寒羽轻轻开口,张望着四周,目光有些迷茫。 “——单张山?” 两人站在山脚,抬头望着这没有一株草木的山。 这实在有些反常,墨寒羽有些迟疑。 “你怎么知道这座山的名字?”秦枭突然问道。 “……这是山的名字吗?”墨寒羽眼中更加迷茫了,“我不知道……只是潜意识这么觉得。” 秦枭眼神暗了暗,没再说什么。 墨寒羽眺望着陡峭的山壁。 两人站在溪水边上,左边就是奇石横出的单张山,山上的土是黑色的,在他们这个角度看来十分诡异:山壁垒着凸出的石块,看上去这座山是由无数块石头堆积而成的,而上面连青苔都没长。 墨寒羽瞭望过去,能从另一个角度看到山顶,这座山高耸入云,隐隐能看到山峰上竟还堆着雪。 秦枭拿出之前做的盛水容器——这是之前在刚进来两天时砍了一根树枝做成的。 特地把容器削成梨状,还在头上简单做了个塞子,能保证水不外漏。 秦枭先在小溪舀满了水,防止路上有意外。 “真的要上去吗?”墨寒羽看着秦枭。 秦枭点点头。 墨寒羽便没有再提出异议,跟着他上了山。 因为这座山没有树木,所以所见之处一览无余,除了一些隐晦的坑洞,基本没什么视野死角。 但这并不代表上面没有陷阱。 秦枭绕过地面浅铺石子的坑洞。 “……这是之前的人留下的吗?”秦枭还有些疑惑,因为他没有在附近感觉到其他气息。 墨寒羽看了看四周,也没什么可藏身的地方。 突然,墨寒羽目光一凝,看向不远处,停留在一块高耸的立石上,正歪着头看着他的鸟。 “……那是什么?”墨寒羽皱起眉。 秦枭向他指的方向看去,远远看去好似是只普通的野鸡,但仔细一看却发现它和野鸡有很大的差别。 脑袋上长着花纹,翅膀呈白色,爪子泛黄。 它歪了歪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 “白鵺?”秦枭对它隐约有些印象,他记得自己曾经见过来着。 秦枭看了看墨寒羽:“你饿了吗?” 墨寒羽看着他,想了想:“有点。” 两人一拍即合,随即将目光转向那只鸟。 白鵺不解地转了转脑袋。 …… 秦枭将已经断了气的白鵺倒拎着,准备找个地方吃肉。 走着走着感觉到了不对。 墨寒羽脚步一顿,看向身后的乱石堆。 石块微微颤抖,后面好像藏了什么东西。 但秦枭已经看到那只凶狠的眼睛。 那东西好像知道了他们已经察觉一样,缓缓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 秦枭见到它,神色一变。 只见那生物像是豹子,却足有一个成年人那么高,曲背弓腰,将头低下的同时又用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像是随时会发起攻击。 在那生物盯着他们的同时,墨寒羽也在打量着它。 它的尾巴很长,足足绕了半个身子,也许是觉得碍事,就将其叼在嘴里。这生物的样子十分诡异,明明身上有着豹子的花纹,却长了一张人脸,面上还有一只眼睛横在中间,给人一种被同类盯住的错觉。 它抖了抖耳朵。墨寒羽发现它的耳朵又宽又大,形似牛耳,在它脸颊两边扇了扇。 它微微露出嘴里的尖牙,发出威胁似地低吼,眼睛死死盯着秦枭手上的猎物。 秦枭明白它的意思了。 秦枭:……想的还挺美。 秦枭一看它那健硕巨大的身躯就知道它肯定没少干这回事,那他能那么容易妥协吗?那肯定不能啊。 于是秦枭盯着它,轻声对墨寒羽道:“快跑。” 本来看他那架势还以为要和它硬刚的墨寒羽:……? 秦枭没有理会他的惊讶,扭头拎着白鵺就跑。 墨寒羽愣了一下后紧随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被那野兽追的满山跑。 “为什么不动手啊?”墨寒羽疑惑。 秦枭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你觉得能打?” 墨寒羽回想了下那野兽身上强硕的肌肉和魁梧高大的身躯,沉默了一瞬,又回头看了看跑起来仿佛山都在晃的架势,明白了。 “因为打不过吗?”墨寒羽问道。 秦枭看了他一眼:“能打过也没必要啊,和它拼命干嘛?” “那就这样被它追着吗?”墨寒羽道。“总不能直接被它赶下山呢?” 秦枭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它又不蠢,追不上自然就放弃了。” 虽然秦枭这么说,但墨寒羽看了看身后锲而不舍的野兽,觉得可能并不会像秦枭说的那样顺利。 出乎意外,还没跑一会儿,那野兽就停了下来,停在他们远处,歪歪头打量着他们,喘着粗气。 秦枭没有再跑,站在远处盯着它。 那野兽甩甩脑袋,摇了摇头,像是放弃了般,坐了下来。 秦枭微微平定了呼吸,面朝着它往后退,顺便拉着墨寒羽一起。 见那野兽没有再站起来的架势,秦枭拉着墨寒羽就往高大陡峭的乱石堆里钻。 “……真的不再追了。”墨寒羽喃喃道。 因为害怕还有野兽想来夺食,秦枭就地生火,直接把那鸟烤了吃。 秦枭做这些的时候,墨寒羽自觉帮不上忙,就在一边看着,见秦枭动作熟练,显然做这事不止一次两次。 秦枭做的味道并不是很好,只是刚好达到了能吃的地步。但墨寒羽没有嫌弃,面色如常地咽了下去。 秦枭显然是觉得能吃就行,对味道也没什么太高的要求,匆匆吃完后,经过短暂的休息,便起身要继续往上走。 墨寒羽见秦枭动身,也没犹豫跟在秦枭身后,看着他攀上那近乎垂直的峭壁。 “……还有你为什么选择这条路?”墨寒羽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秦枭。 “因为我觉得这样可以更快上山。”秦枭动作不停。 两人动作都很麻利,攀上岩壁后不到半天便爬上了山的一大半。 墨寒羽站在一块巨石上,俯视着下方陡峭如刀削的山壁,高耸且危险,简直不敢相信刚才他们是从下面爬上来的。 这里比山下的气温不知冷了多少,风一吹墨寒羽几乎要打寒颤。 秦枭望着看似距离不远的山顶,顿了顿,叹了口气:“这里没有,我们走吧。” “不是还没到山顶吗?万一——” 秦枭摇了摇头:“不,已经没必要去了,那个宝藏不在这里。” “所以他说的宝藏到底是什么啊?是钱还是天材地宝,或是奇珍异兽?”墨寒羽摩挲着下巴,“也没个范围,这要怎么找?” 秦枭也没有头绪,摇了摇头:“不太清楚,但这上面确实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只有几只刚才追着我们的野兽。” 墨寒羽顿了顿,接着,爽快地答应了:“那我们走吧。” 秦枭:…… 两人爬上这里时便已经是下午了,眼看太阳就要落山。 墨寒羽望着天边泛红的夕阳,又有些迟疑:“确定现在要下山吗?” 秦枭看了看他:“山上不安全,这附近有很多只诸犍,继续留在这里不知道它们会不会过来,如果它们体型都像之前那只的话会很棘手。” 墨寒羽听言,便没什么异议,点了点头:“知道了。” …… “……附近怎么会有婴儿在哭?”仇璞玥停下来脚步,打量着四周。 这座山上尽是大大小小的石块。但当时尹玺晦之前想要用其摩擦生火,摩擦几下不仅没起火,反而将外表的灰色实质磨掉了些,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墨绿色。 “……这是玉石啊?”尹玺晦当时就认出来了,掂量两下,又摸了摸玉石表面,发现手中这两块看似不起眼的小石头,里面玉的品相竟然还不错。 仇璞玥望了望四周,蹲下捡起一块手掌大小的青色石头,捏碎了却发现里面并没有出现尹玺晦那样的玉石。 于是仇璞玥又捡了几颗,发现除却刚才那一个例外的,剩下的几乎都是玉石,只是玉有大有小,有些只有中间指甲盖大小,有些除去外面薄薄的一层石灰,里面全部都是玉。 “这里……”仇璞玥惊讶地看着手里已经被捏碎的玉块,又看了看四周。 尹玺晦拿过她手里两块还较大的玉,敲了敲:“这些应该还蛮值钱的……可惜碎了。” 他虽是这么说,面上却没有半点可惜的表情。 “……说的宝藏会是这个吗?”仇璞玥看他。 尹玺晦看了看四周,摇摇头:“应该不是。” “可是这些不是很值钱吗?”仇璞玥不解。 “是的,但这些可能并不是最珍贵的。”尹玺晦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她,“以往那么多人来到了这里,难道会只有我们两人发现吗?以前的人肯定也有发现了这些,应该也会有人冒险想要带走。” “但听凤耀山说的话,那个宝藏很明显是能被一个人拿走的,这里漫山都是这样的石头,很明显一个人是不可能拿走那么多的,除非他有把山搬走的能力。”尹玺晦手指微微用力,让身下的石头出现裂痕。 继续加压,很快,石头被硬生生掰成两半。尹玺晦在石头倒地前跳了下来,指着里面层色渐变的玉石道:“这种可以说是极品了,但这样的石头山上也有很多,一个人不可能全部带走………” “而且这里的山都很奇怪,你不觉得吗?这一路走来已经出现了很多我们不认识的生物了。”尹玺晦看看四周,“继续走吧,我觉得这里还不是休息的地方。” “那你认为他说的宝藏会是什么呢?”仇璞玥站起身问道。 尹玺晦道:“我认为会是那种不常见的,却又无比珍贵的东西。” “能让那么多家族趋之若鹜,甚至不惜让自己的后代也来到这里争取——虽然现在很少人有这个想法,那就肯定是在当时人眼里极其宝贝的东西。” “有可能是功法,也有可能是力量。”尹玺晦道。 “……力量?那是不能传人的吧?”仇璞玥疑惑。 “怎么会呢?”尹玺晦笑了笑,“我记得你们缚尸者不就可以吸收别人的修为和生命吗?” 仇璞玥顿了下,目光转移:“但和你说的不一样啊,我们这种需要直接接触,你说的这个像是能把自己的力量提炼出来,在放到一个地方一样……” “我也没说确定不是吗。”尹玺晦笑了笑,不甚在意,“反正我也没有想要的意思,不管是那种惊天动地的功法,举世无双的力量,或是什么撼天动地的魔兽……我又不想要,考虑那么多干什么?” “况且,就算我们这一届真的有人得到了,那他们最先考虑的也是能不能带出去,带出去了后又该如何保住那东西——我相信能使那么多家族关注的宝藏,带出去了肯定会掀起波澜。” “但……秦枭不是想要吗?”仇璞玥迟疑道。 尹玺晦想了想:“所以我们现在只能祝福他们能找到了。” “……你在出去之后会和他们分道扬镳吗?”仇璞玥紧了紧手指,问道。 尹玺晦像是对她的问题很惊讶:“当然。” 仇璞玥听到这个答案,知道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却还是有些控制不住地失望。 “我是雷霆的,他们是雨华的,我总不能跟着他们跑雨华去吧?”尹玺晦异样地盯着她,“怎么你准备和他们一起去雨华?” “啊?”仇璞玥愣了。 仇璞玥眨眨眼:“……不,当然不会。” “那不就行了。”尹玺晦笑了,“这两年接触下来他们真的很不错,多两个朋友不是什么坏事。” 仇璞玥想到了他的姓氏,张张嘴想说什么。 “但……” “嗨呀,没关系的。”尹玺晦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摇了摇头,“我在家里没什么存在感的,他们也不会注意我。” 仇璞玥欲言又止,最终扭过了头。 现在,仇璞玥正望着远处乱石横堆的地方,有些迟疑。 “……为什么会出现婴儿的啼哭?” 尹玺晦面色一变:“……这个地方肯定不可能有婴儿的啊。” 仇璞玥却想到什么:“有没有可能是之前的——” “怎么可能啊。”尹玺晦马上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把拉住了她,“不要过去,我们走。” 仇璞玥纠结地望了望那边,和尹玺晦一起走开了。 婴儿的啼哭突然停止了。 尹玺晦和仇璞玥霎时寒毛直立。 几乎是瞬间,尹玺晦扭头转向那堆乱石,拉起了弓。 一道黑影猛然窜出,顶着那庞大健硕的身躯向他们撞来,显然是要袭击。 尹玺晦松弓,一道红光向那黑影射去,射到了黑影脚边,轰然爆炸,滚热的气浪在他们这边都能感觉到。 那身影光是看着就有他们两个加起来还高了,尹玺晦没有迟疑,扭头就道:“走。” 仇璞玥却道:“我可以——” “先不要用你的手段。”尹玺晦抓住了她想释放血术的手,飞快和她解释,“我们并不知道这是属性还是什么,你不要贸然出手,先确认它的身份。” 说着,拉着仇璞玥就跑。 仇璞玥僵硬地看着他拉着自己的手,直接挣脱了:“好的。” 尹玺晦见她明白了,便没有再说什么。 仇璞玥看了看后面锲而不舍的不明生物,抿了抿唇。 听那生物的脚步很像马蹄,所以尹玺晦选择往高处爬。两人爬到了乱石堆上,才停下来,回头看站在乱石下踌躇的生物。 那生物长的真的很奇怪,身子明明像牛,还长着红色的毛发,脚却长着马属动物的蹄子,还像马似的拎起蹄子刨地,焦躁不安地望着两人。 尹玺晦看到它的脸,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脸怎么……有点像人?”仇璞玥哆哆嗦嗦地说了出来。 虽然看着它面相像人,但看它一呲牙,那口尖利的牙一看就不属于人类。 “……刚才是它在叫吗?”尹玺晦听着它隐约发出来的尖细声,确认了刚才婴儿啼哭的来源。 “……它是想把人引到那里吃掉啊!”仇璞玥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拍了下旁边的石头。 石头一个不稳,咕噜噜地滚了下去。 还差点砸在那生物头上。 那野兽看着更生气了,抬头看着他们,目露凶光。 仇璞玥:…… 尹玺晦:…… 仇璞玥:“我说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尹玺晦看了看它愤怒的样子:“显然它并不相信。” 仇璞玥:…… 第40章 你的东西在洹山 “把戒指交出来!” 秦枭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看上去已有二十多岁的男人,有些烦躁。 就是因为他,让他和墨寒羽走散了。 离刚开始进来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这一路走走停停,来到了这个草木茂盛的山林。结果刚一进山就被人盯上了。 尽管他们发现了,有所防备,但没想到这是团伙作案。一个人故意让他们发现,另几个配合着偷袭,成功让两人分散开来。 秦枭眼神越发阴沉,冷冷地看着他:“给了你我用什么?” 这一句反问给人问懵了。 不是,是他打劫的意图还不够明显吗? 谁管你用什么! “给我!”男人上前一步,召唤出他的属性——是条软鞭。 “你不都二十多了,要也没用。”秦枭继续道。 “谁跟你说我二十多了?我才十四!”男人咬着牙,怒道。 秦枭:…… 这长的有些着急。 “十四也出不去了啊。”秦枭想到凤耀山说的。 男人没准备再和他多言:“和你没关系,把戒指给我!” 秦枭想了想:“可以,那你能告诉我从哪里出去吗?” 男人想都没想:“反正你也出不去了,没必要知道。” 秦枭麻烦地“啧”了声,竟然不上当。 男人不想再废话,提步冲秦枭发动攻击。 秦枭叹了口气,没办法。 秦枭能感到周围没有其他人,看来他们对这个人的实力很放心。 也确实,这个人看似简单地挥了一鞭,直接将旁边一棵看上去足有百年的杉树拦腰打断。 秦枭拔出刀,虽然许久没用,但这几天他也有和墨寒羽对练过,重新熟悉了手感。 秦枭向来速战速决,既然决定要打就不会犹豫。 看对面这架势,显然也不准备给自己留活路。 …… 秦枭一刀将男人的头砍断,直接让其尸首分离,脑袋咕噜噜地滚了老远。 秦枭甩了甩刀上的血,目光一凝,微微偏头。 秦枭直起腰,将目光转向旁边的树上。 那棵树枝叶浓密,宽大的叶片遮住了树枝之间的缝隙。 刚才有人蹲在那里。 秦枭摩挲了下刀柄。 既然没有选择出手,应该就是不打算袭击的意思吧? 而且那个人是眼睁睁看着他把那个男人杀掉的,应当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秦枭收起刀,准备去找墨寒羽。 方才那些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直接将墨寒羽禁锢在了一片类似琉璃的球形中带走了。 秦枭边走,边试图和墨寒羽联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即使他将精神力覆盖了整座山,还是找不到他。 秦枭拧紧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 “果然,好像!” “简直一模一样啊……” “他现在有记忆吗?” “应该没有吧……不然他也不会——” “醒了醒了!” 墨寒羽刚有意识,就感到无数只手在自己身上乱摸,尤其是他的脸。 墨寒羽刚刚眼球一动,还未睁眼,就听到了古怪的声音。 周围乱哄哄的,好像有很多人围着自己。那些灼热的目光甚至让他脸皮有些发烫。 墨寒羽微微颤了颤眉,睁开了眼。 这一睁眼,马上就令他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一张阴柔的人脸几乎要贴在他的脸上,从那鼻子里喘出的气息都能清楚地拍到脸上。 墨寒羽本能一脚踹了过去。 出乎意料地,他成功地踹在其腹部,真的一脚把它踹了出去。 为什么用它…… 因为那生物虽然长了张人脸,却根本没有肢体,它就像是把人的头颅硬生生按在了蛇的身子上一样,看着就令人毛骨悚然。 墨寒羽惊讶地发现自己并没有被束缚,同时向后退去,却一下子撞到了富有弹性的肚皮。 墨寒羽僵硬着,几乎是一寸一寸地抬起头。 直接和头顶的猪头双目对视。 墨寒羽整个人都差点炸了,头发瞬时像蒲公英那样竖了起来。 那猪头微微开口,说出了古怪的话:“咕叽过惜哇……” 这好像是种独特的语言,并且显然不属于人类。 墨寒羽双目瞪大,听着他在那里“乌拉咕噜”地说了一大堆,还是不理解它在说什么。 那猪头想到什么,抬起胳膊摸了摸后脑勺。 墨寒羽这才注意到他竟然长着八只手臂,一对站立,两对叉腰,一对挠头。 墨寒羽的头正好靠到了他的下半部分的小肚子上。 墨寒羽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发现这只古怪的猪身躯竟是如此庞大,在这种角度看下来他一整个人还没这只猪的一条胳膊大。 墨寒羽扭扭头,发现自身周围竟围了一大堆类似猪的生物,不仅微微颤抖起来。 那些猪一样的生物佩戴着玉石,见墨寒羽这副样子,开始交头接耳,用和墨寒羽身后那头猪一样的语言讨论起来。 墨寒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虽然他没有从它们身上感觉到恶意,但还是紧张不已,却又不知道做什么。只能傻愣愣地看着他们,在心里疯狂回忆。 他只记得之前和秦枭遇到了一伙人,他们把自己放到了其中一个人的属性里,在那里面他没有办法召唤出属性,只能眼睁睁看着秦枭离自己越来越远。 然后…… 然后怎么了? 墨寒羽有些头疼,低下头捂住一边的脑袋,皱紧了眉头。 为什么他刚才在半昏半迷间好像听懂了他们的话,现在一清醒又听不懂了? 到底是为什么? 刚被踹飞的蛇身人面又爬了回来,目光有些奇怪,将身体弯曲,用尾巴托着下巴,奇怪地打量着他。 墨寒羽看了看他,不明白他们想干什么。 身后的猪突然动了,用两只蹄子按在了墨寒羽肩膀上,像人一样蹲下身来,压迫感十足。 墨寒羽就看着他张嘴又乌拉乌拉说了一堆。 他嘴里的吐沫都喷到了墨寒羽脸上,墨寒羽仍用不解的眼神看着他。 那猪见墨寒羽一脸迷茫,好像急了,本来掐腰的两只蹄子都扒在墨寒羽身侧,声音又大了些。 墨寒羽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要不先冷静一下?”墨寒羽试探问道。 那猪好像更急了。 “你,叫,什么?” 突然,一道轻灵空洞的声音传来,仿佛回荡在山谷的呦呦鹿鸣。 墨寒羽终于能听懂一句了,他回过头,看向出声的人首蛇身的生物:“我叫墨寒羽。” “……墨,寒羽?”那生物在听到后两个字时明显露出来疑问的表情。 墨寒羽不明所以,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四周,问道:“你们是谁?” 那猪刚想说什么,被身后的马蹄一脚踹开了。 墨寒羽还没来得及惊讶,就看那长着人面的马低下头来,半哭似笑地盯着他,像是在打量什么稀奇物件。 那长着八只足的猪生气了,竟在眨眼之间身体膨大数倍,近乎快赶得上身边百年巨树。他气势汹汹地瞪着踢他的那位,像是想要打架。 眼看那猪还要继续,旁边的蛇身抽了他一尾巴,他又蔫了下来,不甘心地变了回去。 墨寒羽看着人都傻了,显然还没看过这种操作。 这时,一直打量墨寒羽的马身人面的生物开口了。 “你的东西在洹山。” “什么?” 墨寒羽懵了,傻傻地看着他。 “……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墨寒羽迟疑问道。 那生物摇了摇头,不再说话,扭头消失了。 就这么直接消失了…… 墨寒羽瞪大了眼,有些不可置信。 再看其他的古怪生物,也是一个接着一个消失了。 “……洹山?” 墨寒羽看向最后剩下的人首蛇身,目光带着不解:“是哪里?你们为什么——” 那生物眼中好像有些悲伤,却没有回答他,也和其他一样,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墨寒羽人都傻了。 不是这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要不是周围环境不一样了他都以为自己做了个怪梦。 墨寒羽站起来,看看四周,周围尽是些近有百米的巨树,和原来的环境完全不同。 墨寒羽能肯定这不是他昏迷之前的那座山。 他们把他带到哪儿了??? 墨寒羽有些头疼,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想要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 他们并不像路上遇到的那些奇怪异兽,也不像属性什么的……而且他们能够突然消失,是瞬移吗?但他看他们的身影明明是逐渐消失的啊,好像直接飘散在山里了一样。 墨寒羽挠挠头,在心底想他们的名字,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得到答案。 墨寒羽顿了下,看看四周,试探地思考了下,脑海中浮现了这座山的名字:涿光。 所以还是有这个能力的……墨寒羽垂目思考着。那为什么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呢? 墨寒羽皱眉想了半天都得不到结果,便决定放弃了,起身想要去找秦枭。 然后,他发现这座山离他和秦枭所在的那一座足足相隔了上千里! ……开玩笑呢?墨寒羽忍不住发出疑问,他也就昏迷了不到半天的时间,怎么可能在半天内凭空移动了上千里? 墨寒羽突然想起了那群古怪的家伙。 是他们干的吗? 那这也太夸张了吧? 墨寒羽一下子就精神了,手扶额头将头发拨了上去,露出他那白皙光滑的额头。 “……你们起码来个人给我指个路吧?”墨寒羽忍不住发出疑问,“我就算要去那个什么洹山,那也要知道路怎么走吧?” 虽是这么说,墨寒羽也知道大可能不会得到答案,他叹了口气,刚要往山上走——来都来了,想着去山上看看有没有什么类似宝藏的东西。 刚走了没几步,突有感应,抬头,就看那蛇身人面的又出现了,他缠绕在树上,见墨寒羽抬头看他,伸出尾尖,给墨寒羽指了指方向。 墨寒羽:……… 别太离谱。 墨寒羽不受控制地抽了抽嘴角,目光莫名地望着缠在树上的生物。 那生物见他这副表情,还好奇地歪了歪头。 墨寒羽沉默片刻,最后下定决心一般,朝他低了低头,道了声谢。 再抬头时,他已经消失了。 墨寒羽回想了下它刚才的指的方向,摸了摸鼻子,还是先往山顶上走。 走到山腰时,他看到了类似祭坛的东西。 但山里没有人,墨寒羽只能猜测可能是之前留下的遗址什么。 祭坛就摆在离那种草木房不远的位置。墨寒羽进到那些草木建起的房子里,刚一推那木门,门直接倒地摔成几片。 房子里尽是蛛网和灰尘,墨寒羽没有再往里面走,只是大概看了看,从看上去是床的物件上见到似乎骷髅的身影。 墨寒羽挥了挥手,挥散了面前的灰尘,转身走了出去。 最后还是忍不住被呛了几下,吭吭咳嗽几声,看了看四周,周围尽是这种木房子,显然这里曾经住着人。 是之前那些来的吗? 墨寒羽猜测着,想到刚才看到的骷髅,又觉得不太像。 周围没有血迹,只有一些打斗破坏的痕迹,显然之前有人在这里决斗过。 墨寒羽弯腰,将地上的一小颗头颅捡起,刚捡起,还没用力,就哗啦啦地从手上碎了。 那头颅看上去还是个小孩。 墨寒羽拍了拍手,向祭坛那里走去。 用木头搭着的祭坛显然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过了,已经腐朽不堪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直接塌陷。 墨寒羽在上面覆盖了层冰,同时在下面用冰撑了起来,防止它塌陷。自己走了上去。 这祭坛很是简陋,在最右边倒着经打斗而碎裂的石碑,正前方放着大小三个坛子,一大两小。 墨寒羽低头看了看,发现里面的东西已经腐烂,但仍能隐约看出是什么。 墨寒羽伸手进其中一个坛子,刚碰到就有一指节般大小的蜘蛛爬了出来。 没有理会,将坛里的东西拿了出来,发现是块玉。 墨寒羽拂去它上面灰暗的一层,吹了下,再次被呛着了。 碾了碾上面的秽土,发现是一块略有凹坑的珪玉。 毕竟经历了那么多年的风吹雨打,还能保持地如此完整,就已能看出它在祭祀时是多么完美了。 墨寒羽将玉石放了回去,起身又看了看四周,似有所觉地朝石碑走去。 那石碑应该是被之前的人在打斗时弄碎的。墨寒羽在碎石块上看到了黑色的烧焦痕迹。 ……不过也有可能是被雷劈了? 墨寒羽突发奇想。 甩了甩脑袋,不知什么心理,他有些好奇地捡起周围散落的石块,想要将这个石碑复原。 将石块放躺在地上,像拼拼图一样。只是有些被打的太碎,拼的不是很完整,石块上的花纹也有些模糊,只能依稀认出上面的线条。 墨寒羽凭借着石块上的边缘裂痕,将它们拼接在了一起。 虽然中间缺少了一些,但还是能隐约看出来石碑上画的是什么。 墨寒羽看着石碑上的图案,沉默了。 在这个圆形石碑上,满是裂痕的石面,用青红色的线条画出的,是一个长着人头的巨蛇。 第41章 分歧 墨寒羽在看到石碑上的画时,愣住了。 虽然这些线条粗犷模糊,抽象夸张,但他还是一眼就想到了之前给自己指路的那个古怪生物。 这是在祭拜它吗? 墨寒羽疑惑地伸出手,将拼好的石碑冻结,保证它不会轻易散落。 而后将它翻了个面,试图在上面寻找其他的痕迹。 按理来说,祭祀这种东西不应该只有一张图画。 墨寒羽将石碑上下前后翻看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其他线索,不禁有些奇怪。 为什么没有祭文? 墨寒羽皱起眉头。他知道有些地方因时常遭受猛兽或是自己也不清楚的鬼怪袭击,最后向袭击对象妥协,定期向他们供奉吃食,更甚者会祭祀幼童儿女,以此来保证村子的平稳。 这个村子是这样的吗? 但之前看那些生物也不像这样的啊…… 墨寒羽正思索着,突然眼神一变,立即身影一闪,从台上跳了下去。 就在他离开的那一瞬间,一道利箭如流星般砸在方才他站的位置,并引起爆炸。 躲在角落的人暗啧一声。这邪修果然比寻常人敏锐很多。 那人想要寻找墨寒羽的身影,冷不丁从身后感到了入骨的寒意,猛地一惊,还未来得及动作,便被瞬间冻成冰雕。 墨寒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后,目光冰冷地打量着他。 这人看上去有十三四岁那么大,身上的衣服破旧,手里还拿着把弓弩,显然那就是他的属性。 见冰块有碎裂的痕迹,墨寒羽没有迟疑,将这间屋子全部冻结,裹上一层厚厚的冰。 随着冰块破裂,那人刚从冰中逃出,还没喘口气,就被墨寒羽按在了地上。 “你是谁?”墨寒羽扼住他的咽喉,手指用力,让他喘不上气。 “我——”那人开口,因缺氧而无法思考,只能从口中艰难吐出几个字眼。 “你要干什么?”墨寒羽再次问道。 “戒——指。”那人知道已经无法逃脱,实力相差太大了。 墨寒羽皱了皱眉。戒指他肯定是不能给的,而且从刚才看来,如果不是他躲的及时,不死也要残废…… 这人是直接想致自己于死地。 墨寒羽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变得平静:“那真是对不起了。” 说罢,墨寒羽拧断了他的喉咙。 确认完手下的人已经死了,墨寒羽缓缓起身,心脏仍在疯狂跳动。 墨寒羽的手指在抖。 墨寒羽深呼吸,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个人刚开始就是抱着杀意来的,所以他杀了他,按道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但真的这么做了,感觉终究是不一样的。 墨寒羽手掌握拳,放在嘴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他还不确定周围还有没有敌人,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 墨寒羽想着,发动属性,将整个残存的村庄全部覆盖,仔细勘察,确定了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墨寒羽轻轻松了口气,又看了旁边的已经气绝身亡的人,想了想,为了保险,他抽出炁刃,将冰凝聚在上面,形成一把长长的冰刀。 墨寒羽抬手,将那人的脑袋砍了下来。 秦枭告诉过他,有些人会扮成假死的状态来欺骗敌人,像一些甲壳虫差不多,但那些人假死的样子和真的死亡几乎别无二样,他们会在敌人走后从假死状态脱离,所以如果要杀人的话一定记住把他们的头砍下来,或者挖出他们的心脏。 仇璞玥对这个方法表示了赞同,随即也向墨寒羽科普说很多缚尸者就会这种本领,一定要多留心眼注意。 这是墨寒羽第一次杀人,虽然有些慌乱,但他还是记住了那两人的叮嘱,将这人的脑袋砍了下来,这样就能确认了吧。 墨寒羽心脏狂跳不已,因这强烈的精神刺激有些反胃,扭过头干呕几声,才缓缓恢复正常。 墨寒羽擦了擦嘴角,再次看了尸体一眼,才走了出去。 整个村落都被寒冰覆盖,一下子气温都降低不少。 墨寒羽向祭坛走去,果不其然看到那些东西都被毁了。 墨寒羽有些可惜,却也没多在意,轻轻挥手。寒冰碎做颗粒,直接消散在了空中。 墨寒羽张望片刻,继续向山顶走去。 “还真可怕啊……” 离村落有不短距离的树林中,一个少年蹲在高耸的树上,饶有兴趣地盯着那几乎成点的身影。 墨寒羽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回头望去,却只能看到离自己千米开外一棵棵高耸浓密的树木。 墨寒羽疑惑地皱了皱眉,扭头继续向前。 “感知也真是灵敏。”少年嘻嘻一笑,目光转向旁边树干上的一道黑影。 “你确定吗?”黑影冷冷开口。 “试一试嘛……” …… “走了走了——” 二丫没好气地掐腰,水流表面都起了波澜:“你为什么这么慢啊?还不让我碰。” 田淼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喂——” 二丫有些生气。 因为属性原因,田淼一路都是追着河流走,二丫不止一次想让他进河祂带着,但田淼不知为何坚持要自己一步一步走。 “宝藏。”田淼抬头,认真道。 “啊?你想要?”二丫不解,钻入河流之中。河面上顿时升起了一个个小鼓包,像是一座座山峦。 “你确定要在这些山里找?”二丫声音响起,山峦变化形状,变成一只巨大的猛兽,“可能会被吃掉哦。” 说着,猛兽又陡然一变,变成一个小小的田淼,“田淼”站在山崖上,无知无觉地走着,然后一脚踩空掉了下去。 “也有可能会摔死——” 又是一变,一道道藤蔓缠绕在“田淼”周身,围着他的脖颈,大腿,手臂,想要把他直接分尸。 “也有可能会被树林里的植物吃掉——” “还有可能——” 水流还想变,田淼突然笑了,鼓起掌:“好看好看,再来一个。” 二丫:…… “我是在告诉你这山里很危险啊!!”水流终于忍不住了,又化成人样,掐腰朝他吼道,“我在这山里感觉到了很多很强大的气息,我们不是对手的,而你如果想出去我一个月就能找到出口带你出去,最好的就是赶紧逃吧?” “但……”田淼看祂,“秦枭——” “所以那个人想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啊?他们那么长时间没联系你,肯定已经把你忘了。”二丫没好气道。 “你胡说!”田淼生气了,瞪着祂。 “就算没有忘又怎么样啊?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根本保护不了你啊?这些山里厉害的人和东西真的很多,很有可能会死啊。” “但是……不是要走吗?”田淼道。 “所以我说了你直接跳下来让我带着你走啊。”二丫要抓狂了。祂本身就拥有极高的智慧和感知,和其他属性不同,祂对于危险气息的敏感程度也是顶级的,这些山里散发着恐怖气息的东西太多了,让祂本能想逃。 水妖实际上是种非常趋吉避凶的属性,因为祂们对事物的敏感要远大于人类,所以一旦感知到危险,祂们便会本能地逃避。这也是炁修觉得这种属性棘手的原因。 田淼摇摇头:“要走。” “为什么啊?!” “可以帮他找宝藏。”田淼坚持。 二丫气急,却又拿他无可奈何。之前祂也想要强行让他进河,没想到这小子直接把祂强行收回去了。 祂只能气冲冲地瞥了他一眼:“那我顺着河流看看,你自己在这里不要走动,我一会儿就回来。” 田淼听了,马上喜笑颜开,点了点头。 二丫看他这副样子,叹了口气,转身与河水融为一体,在河里一掠而过。 …… “……真是的,走丢了。”尹玺晦拉弓引爆了不远处的尸体。 前天他和仇璞玥遭到了一伙袭击,交涉未果,当时还有奇怪的生物追击……鬼知道这些山里有那么多诡异的生物。 当时情况紧急,仇璞玥让他先走,自己拖住他们。 当时尹玺晦看着仇璞玥已经猩红的瞳孔,自觉在那里会碍事,便没等她催,转头就跑。 仇璞玥没能全部拦住,不过这也是相当可以了,毕竟光是追过来的两人就花了尹玺晦不少力气。 “……”尹玺晦皱眉,看了看四周。 不知不觉间到了片陌生的山林,也不知道这是哪里。 尹玺晦回想自己也没有和仇璞玥约定在哪里见面,而他的精神力也不支持他们联系,现在看来只能暂时分开了。 尹玺晦暗啧一声,面色沉了下来,他再次张望了四周,动作轻盈地上了树。 在他上树不久,底下就出现了几个人。 尹玺晦隐藏了气息,躲在浓密的树叶里盯着他们。 几人衣服有些破,显然也是经历了一番追逐决斗。 “这里有人来过。”那堆人里有个先开了口,显然注意到了地上的尸体。 “很明显。”为首那人阴着脸,显然情绪不怎么好,目光扫了扫四周,“甚至还没走远。” 尹玺晦感觉他们的声音有些熟悉,盯着为首的那个与自己岁数相仿的人,发现那个是44。 几人的气氛有些古怪。 44似有所觉,猛然回头,却只看到了交错浓密的树枝。 44眯了眯眼。 尹玺晦目光冰冷,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心底盘算着什么。 “不过我说,你认真的吗?”44身边的人突然开口,语气充满了不可置信。 “你真的要去寻找那什么宝藏吗?”旁边的同伴问道,像是在对他的选择极其疑惑。 尹玺晦眼神一变。 “当然。”44没有察觉到异样,便放下心来,笑了笑,“你们觉得我不可以吗?” “当然不是……”50挠了挠头,“但是就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我们一路而来遇到了不少诡异的生物了吧?” “那又如何?如果那个宝藏真的像凤耀山说的那样,那肯定是个绝世珍宝,这样的东西……我当然想得到。”44说着,眼中发出光芒。 身后几人互相看了看,有些迟疑。 最终,50轻轻开了口。 “但是……我们并不想要啊。” 44突然扭头:“你什么意思?” 也许是44的目光太过恐怖,让50有些退却。 旁边的47大着胆子道:“44,我们就是觉得——” “你们觉得这件事情和你们无关,因为是我自己想要的,所以你们想退出了,是吗?”44声线很冷,几乎没有一点温度。 “……是的。”47道。 44咬着牙:“为什么?” “……44,我们已经死了一个伙伴了,不是吗?”50开口,眉宇间满是悲伤。 44一听他提起这个,脸色又阴了几分:“那是因为他——” “他明明能活下来的!”47突然喊道,“是你抛弃了他!” “那个时候的最优解决办法就是放弃他不是吗?!”44也突然激动起来,也许是身边人的死亡给他的打击有些大,朝47喊道,“他已经被那个东西拦腰斩断了,根本就没办法活下来了!你们想把他上半身拿回来,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真的按照你们说的,我们都要死,不是吗?!” “……那既然这样,为什么你还要去找那个宝藏啊!你明知道这里多么危险,在这些山里我们都有可能去死……”47不理解,声音都在颤抖。 “当然是因为只要拿到那个宝藏,一切就可以结束了啊!”44咬牙,尹玺晦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如此失态的表情。 “但是为什么非要是我们呢?就不能让个别人去吗?可能还会有其他人想要呢?”47道,“为了结束就要牺牲掉我们吗?那我宁肯活着走出去!” “为什么非要牺牲掉谁啊……”44也不理解他们的想法,“只要我们可以一起走下去——” “但那件事一定会重演不是吗?44。”50开口,眼中灌满了泪水,“会再次重演的,你也肯定会理智地抛弃掉我们。” “怎么可能?”44不可置信,“当时但凡有一点更好的选择我肯定不会选择逃跑啊!你们难道有什么办法吗?” “那也不能抛弃他啊!”50吼道,“他还在向我们求助啊!就算没有办法……也,也不能放弃——” 44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那按照你说的,我们不放弃,就应该陪着他去死吗?” “……为什么你可以做到这么冷漠啊。”47不解抱头,“为什么……” “……总之,在我们看来,你既然能抛弃他,就肯定也能抛弃我们。”一直没说话的32说道,用一种极度笃定的语气,“找宝藏是你的个人意愿,所以我们不想再和你一起了,44。” 44沉默了,盯着他们,没有说话。 尹玺晦听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他不觉得44做错了,只是有些可惜他找错了队友。 尹玺晦收回了目光。 如果44没有说谎,面对那种情况,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抛弃必死的队友,选择最稳妥、成活率最高的撤退,这才是正确的。虽然这种抛弃正在求救的同伴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但在那种情况下减少死亡人数才是最重要且正确的。 尹玺晦扫了眼其他几人。 说到底争论和他无关,就算他有些惋惜,也不会去管这些闲事。毕竟44明确地表达了自己想要那个宝藏,而秦枭也表达过这样的意向,这样说来他俩也勉强算得上对手了。 根据他的观察,44也并不是什么善茬。 虽然不知道出去后怎么样,但在这里面,他选择的是秦枭。 尹玺晦冷冷看了看气氛阴沉的几人,准备离去。 “……你们有看到52吗?” 一声娇滴滴的女音传来,让尹玺晦顿住了动作。 猛然回头,看到仇璞玥不知何时出现在44他们面前,面带疑问地看着几人。 第42章 男人 “……请问,你们有看到52吗?” 仇璞玥盯着面前几人,手指微紧,指尖往下滴落着血水。 44回头一看,发现那个缚尸者正满身是血,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甚至手掌还往下滴着血。 仇璞玥这一恐怖形象直接将几人心中的警铃敲响。 “……你,你要干什么?”50喉咙干涸,紧张地看着她。 44没有说话。 仇璞玥看了他们一眼。47马上本能往44身后缩了缩。 44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移开了。 “我问,你们有没有见到52。”仇璞玥又问了遍,微微皱眉,配合她这形象显得格外阴森。 “没……没有。”47对上仇璞玥血红的瞳孔,话都说不全了。 仇璞玥扫了眼地上明显发生过爆炸的痕迹,看了看四周,又冷冷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要走。 “等一下。”44突然叫住了她。 仇璞玥顿住,转头看他。 身后的50他们紧张不已,不明白为什么44要喊停这么恐怖的家伙。 “我能和你一起吗?”44笑着向她询问。 仇璞玥:? 仇璞玥没有想象中的开心,也没有意外等情绪,只是定定地盯着他:“为什么?” “因为我和他们出现了一些小分歧。”44笑着,指了指50他们,“所以很有可能我会孤身一人,但我又没什么安全感,所以希望能有人陪着,请问可以吗?” 仇璞玥能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他没有说谎,顿了顿,想说什么。 “璞玥?” 不远处的树后突然传来声音。仇璞玥转头,见尹玺晦试探地探出头,眨了眨眼。 “你真的在这里啊。”尹玺晦笑了,马上从树后面走了出来,一路小跑来到了仇璞玥身后,“吓死我了,我以为要和你走散了呢,我差一点就要死了呢。” 说着,还一脸惊险地拍了拍胸口,俨然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仇璞玥愣了,看了看不远处还在冒烟的尸体,又看了看面前看上去受到不小惊吓的尹玺晦,不解地眨了眨眼。 尹玺晦突然扭头,像是才注意到那边有人,惊喜地笑了:“我记得你们也是这一届的吧?这是让人意外啊……” 44对上尹玺晦的目光,顿了顿。 “你们……这是怎么了吗?”尹玺晦露出不解的笑容,看着他们。 “不!没什么……”32突然搂住了44,笑道,“我们没什么——” “我想和72一起走,你也要一起吗?”44却没有顺着他,笑着问道。 “你——”32又惊又气,瞪着44。 44依旧保持他那笑容。 “一起走啊……”尹玺晦露出思索的神情,转头看向仇璞玥,“你同意了吗?” 仇璞玥愣了下,随即摇了摇头:“还没有。” “是吗。那既然这样的话我们两个人应该就够了。”尹玺晦笑道,“毕竟她还没答应不是吗?” “这山林真的很危险啊……”44回之一笑,“人越多越安全不是吗?” “……你说的话也有道理。”尹玺晦好像突然冷笑了下,声音很轻,只有旁边的仇璞玥听到了,“那既然这样的话,32你们也一起吧,正好能更保险嘛。” 32脸色都僵了,有些忌惮地看了看仇璞玥。 仇璞玥刚转过目光。32马上干笑道:“不了不了,我们没什么。44,我们再谈谈吧……” 说着,拉着44就要走。 44像挣扎,却被旁边的50和47一起拽走了。 44:…… 44在被拽走前看了眼尹玺晦。 尹玺晦回之一笑。 目送他们离开,尹玺晦才转身打量起仇璞玥:“怎么来的这么快?没受什么伤吧?” 说着,扒开她被血浸润粘成一团的头发,抓起她的胳膊查看。 “……不,没什么。”仇璞玥轻轻挣扎了下。尹玺晦就松开了手。 尹玺晦看看她浑身的血渍,想想还记得在逃跑时路过的一条小溪,便带她去了。 仇璞玥直接下河洗了个澡。洗澡时还在河里把衣服上的血渍揉掉了。 尹玺晦自觉背过身,低头看着脚下的草:“你是什么时候找来的?” “一天前吧。”仇璞玥将洗好的衣服摊在河边的石头上,让它被日光晾晒。 尹玺晦余光看到两条白皙的手臂。本来应该如藕段般的小臂上留下了一道道伤疤,交错横杂,显得格外别扭。一道划伤从小拇指根部一直延伸到虎口,还未痊愈,往外渗着血。 尹玺晦目光沉了沉,继续看着地上的草。 “你解决他们用了多久?” 仇璞玥抖了抖裤子,试图让它赶紧随风干。 “并不需要多久。”仇璞玥回道,又搓洗起头发。 仇璞玥看了看好像心不在焉的尹玺晦,想到了之前那些人说的话。 “他也不怎么在乎你嘛,竟然跑的这么快。” “说的就是,真是太逊了。” “所以赶紧交出戒指,要么告诉我们怎么出去,不然就去死。” “反正那个男的也跑了,你挣扎有什么用?” “他之前肯定说过要保护你吧?结果却自己逃跑了,哈哈哈……” 可惜他们都猜错了。 尹玺晦从未说过要保护她,也没说过在乎她。 仇璞玥垂眸,看着脚下有鱼游过,突然弯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一条足有她手臂那么长的,甩在了岸上。 “你会弄吗?”仇璞玥问道。 尹玺晦看了看不断蹦弹的鱼,掏出匕首一刀捅在它的头和身体的交接处:“可以。” 仇璞玥抖了抖头发。结节解开了。 结果那些人在看到了她施展缚尸者的手段后,语气又变了。 从轻蔑嘲讽,变成了恐惧厌恶。 “难怪那个男的要跑……要是我我也早就跑了!” “妈的,竟然是缚尸者……还真是恶心。” “真点儿背,那个男的估计还好对付一点。” “现在看来那个男的估计早就准备逃了吧?也难怪,缚尸者嘛……” 仇璞玥眼神一沉,拧干了头发里的水分,上了岸,蹲在尹玺晦身边看。 尹玺晦将鱼头和鱼身分开,察觉到有人靠近,知道是仇璞玥,刚想转头说什么,就被吓的弹跳起来。 “你在干嘛啊?!!” 尹玺晦闭上眼睛,像是想把她推开,却又不知从何下手。 仇璞玥还在疑惑:“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尹玺晦罕见地有些激动,“你怎么不穿衣服?” “衣服没干……”仇璞玥看了看还在石头上晾着的几件,没一件干了的。 尹玺晦顿了一下,将外套脱下来扔在她头上:“你先穿这个。” 仇璞玥没觉得有什么,拿着就穿了,发现还有些大,一直遮住了大腿。 “你们的衣服为什么比我的大?”仇璞玥不理解,“我的也才到胯部。” 尹玺晦看她穿上了,才睁开眼:“身材问题吧,我穿上也有些大。” 仇璞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你以后不要全部洗完,至少留一件能穿。”尹玺晦之前没发现她还有这种习惯,“进来时就发了个长袖外套、短袖和长裤,你就要是全部洗完了你不就没东西穿了吗?” “之前我洗的时候一晚上就干了。”仇璞玥不解,“现在也是,要不了一会就干了,只是现在刚洗完——” “现在快入秋了,天气快要冷下来了,干的自然就没有那么快了。”尹玺晦有些头疼,“到了冬天能不洗就不洗,省的感冒。” 仇璞玥没有放在心上,但还是点了点头。 尹玺晦一看就知道,却只能无奈地继续弄鱼。 不稍多时,便升起一堆火,开始烤鱼了。 尹玺晦用一根树枝将鱼从破膛口撑住,横放在火焰上。 仇璞玥坐在他身边,盯着火苗跳动:“你为什么不让44一起?” 之前尹玺晦的所做她有点看懂了的,隐约能看出他的一些想法。 “他有些麻烦。”尹玺晦道,“而且他也想要那个宝藏。” “是吗。”仇璞玥扭过头看他,“那他知道有关宝藏的线索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尹玺晦看着天边火红的夕阳,决定就在这里休息。 “不过听他们说他们已经死了一个人了,所以其他的都有些害怕。”尹玺晦将他听到的告诉了仇璞玥,“……其实对我来说,他做的没什么错,只是他的那些同伴不能接受而已。” 仇璞玥点点头,轻叹了声:“想想确实有些残忍。” 尹玺晦笑了笑,没说什么。 …… 秦枭面无表情地瞥了眼地上断头的尸体,迈了过去。 计蒙说要去拜访祂的老友,就先离开了。邙灵在沉睡。墨寒羽也丢了。 现在就他一个人。 也许是看他一个人,这些天里总是能遇到陷阱和敌人。 秦枭都数不清这是第几次遭到偷袭了。 人这么多的吗? 秦枭想着,将尸体一个个从悬崖上踢了下去,又看了看天,已经要到晚上了,便没打算下山,就这么在山顶坐下。 刚一坐下,又感觉到什么,目光凌厉起来。 “能……能给我点吃的吗?” 在秦枭将刀插入其胸膛之前,来人开口了。 秦枭没有说话。此人身形比他大了不少,看上去已有30多岁了,但身形消瘦,皮肤黄褐,显然已经饿了很久。 秦枭并没有因为他的虚弱而放松警惕,他看着面前屈膝坐在地上的男人,沉默片刻,毫无征兆地一刀下去——将刀插在男人脚上,并深入地底,将他的脚和山地用刀钉在一起。 男人发出一声惨叫,不可置信地瞪着秦枭。 秦枭没有说话,从旁边的树上扯下一条藤蔓,将男人的手臂、手腕、甚至手指都牢牢地绑在一起,连简单的屈伸空隙都不给他留。 “你是谁?”秦枭确定男人暂时失去了攻击能力,才停下动作,问道。 “……你是魔鬼吗?”男人表情痛苦,脚部传来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 “刚才我杀这些人的时候,你一直在旁边看。”秦枭不为所动,“一直到我刚才坐下时,你才有动作,为什么?” 男人心底一惊,整个人都僵了一瞬。 秦枭拎起另一把刀,将它架在男人颈上:“说。” “我……我只是想来讨些吃的……”男人抬着下巴,好像害怕极了,“我看到你杀了那些人,有些害怕,就——啊!!” 男人又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叫,不可思议地看着秦枭拔出插在脚上的刀。 秦枭将刀拿起,冷冷地看着他:“你在说谎。” 说着,将刀上的血甩了甩,对准他的脚踝:“再说谎,就砍掉你的脚。” “我没说谎,真的!”男人慌乱道,“我在这里一直都是苟且偷生,我没有和他们打过架,我只是想出去,却一直找不到出口,我——” 男人声音戛然而止,颤抖着盯着指向自己咽喉的刀尖。 秦枭已经失去耐心,他并没有多大的好奇心去探寻这男人为什么跟着自己,对他的什么悲惨经历也并不感兴趣,既然这个男人不想说实话,就没有必要在听下去了。 想着,秦枭抬起了手臂。 “等等等等——我说,我说!”男人看出秦枭的杀意,慌忙道,“我知道那个宝藏在哪里!你想要对吧?我知道地址,我可以带你去的,我还有价值,你别杀我……” 男人说着,哽咽起来。 秦枭听到他说的话,目光暗了暗,思索片刻放下了刀。 “在哪儿?”秦枭冷声问道。 “我知道地址,虽然不知道那山叫什么,但我知道路,我可以带你去的!”男人见还有商量的余地,连忙说道,“我在这里呆了几十年了,我是知道的,我——” “那你既然知道在哪儿,为什么不拿走呢?”秦枭突然想到了什么,直勾勾地盯着他。 男人声音一卡:“那,那是因为带不走啊!我当时找到的时候已经到了年纪,已经出不去了……于是我想着既然出不去了,那就没必要再要了,就……” “那宝藏是什么?”秦枭没有半点波动,冷冷问道。 “是……”男人的眼睛飞快转起来。秦枭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不想说实话。 秦枭深吸一口气,拿起了刀。 “我说我说!”男人见状,弓着腰挣扎着,“是,是一个人!” 人? 秦枭皱眉,没说什么。 “不,不是人……”男人却又否定了自己的话,像是在纠结,“是一个能变成野兽的人……不对,它,它是……” 秦枭看着他神情开始错乱,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表情开始崩塌,逐渐失去理智。 “算了。”秦枭冷冷道,“它在哪里?” “……在离这里很远的地方。”男人说着,害怕秦枭怀疑似的,挣扎着挺直了腰,“那里很危险的,我可以带你去,你别杀我……” 秦枭冷眼扫过男人惊恐的面孔,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 他在撒谎。 秦枭知道,并且他并不像表现的那样无害,不管实力如何,能在这片山林活到这个年纪的,绝对不可能是他表现的这副鬼样。 而且这个男人已经跟了自己很久了,他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秦枭摩挲着刀柄,他也没有从男人眼中看出任何的怨怼,为什么…… 秦枭瞥了眼他还在冒血的脚,沉默顷刻,和男人对视:“可以。” “啊?”紧张了半天以为失败的男人猛然听到回答,有些不可思议,愣愣地看着秦枭,眨了眨眼。 秦枭将刀收了起来:“我说,可以。” “我不杀你,你带我去那座山。” 第43章 秦云鞍 “诶诶,那你去看过大海吗?” “看过。” “那你有在海边看过日落吗?我和你说那日落好看极了。” “……” “你有——” “你很吵。”秦枭终于忍不住了,冷冷看了眼旁边的男人。 他们在山脚下升起了篝火,坐在小溪旁烤着从中抓到的鱼。 男人丝毫不觉得尴尬,还是一脸憧憬地看着秦枭。 “那你有过——” “没有。”秦枭毫无感情。 “我还没问诶。”男人不满。他的脚已经包扎起来了。秦枭为了知道他想干什么就给他松了绑,但在此之前有给他的身上下封印。 他能随时引爆那道封印,让男人在瞬息之间死亡。 但男人丝毫不知,还在不满地看着秦枭。 见秦枭没反应,只能泄气地撇撇嘴,又想起了什么:“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啊?” “你叫什么?”秦枭并没有回答,反问道。 “我先问你的诶。”男人皱眉,像个小孩似的撇起了嘴。 “……秦枭。” “诶?好巧诶,我也姓秦。”男人突然眼睛一亮,笑道,“我叫秦云鞍。” 秦枭对此并不感兴趣,随意地点了点头,没说话。 “你好冷漠啊……”男人有些失落,“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你说你一个小孩怎么这么冷淡?” 见秦枭不理他,男人继续说道:“你是刚进来的吧?这里真的超级危险的,我有好几次都差点死掉了,幸好命大……” 男人又说了许多。秦枭只是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火上的鱼,感觉时候到了,就取了下来。 没有添加任何调料的鱼肉,嚼在嘴里像在咀嚼一团纸屑,嚼着嚼着又有些许甘甜,反过味来,总的来说算不上太差。 男人见秦枭这样,也拿起自己的开始吃,一嘴下去发现里面没熟。 男人:…… 男人这才回想起自己这条是秦枭架在火上烤了一会儿之后才弄到的。 男人迟疑了下,还是三下五除二地囫囵入肚。 秦枭坐在火堆旁,微微侧头,盯着在河里洗澡的男人。 男人背对着他,脱下衣服后能看到其后背结实的肌肉,还有那狰狞的数条伤疤。 男人微微俯身,后背肌肉隆起,水流滑过,闪着晶莹的光芒。这身材、这肌肉,仿佛其中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他好像很放心他。 秦枭能清楚的感受到。 即使在不久之前他还把刀架在男人的脖子上,还给他造成了伤害,但这个男人在恐慌过后却表现的如此不设防,为什么? 秦枭眼神微微下沉,手不自觉地摩挲着玉滴。 男人察觉到目光,回身上了岸,光裸着身大大咧咧地站在秦枭面前:“你在看什么?” “你多大了?”秦枭问道。 “诶?” 男人没有看到秦枭露出异样羞涩的神情,有些失落,听到他的问题,思索了番。 “我也不太记得了……大概有四十多岁?” 秦枭没有再说什么,一手虚握着刀鞘,一手搭在膝盖上自由垂落,低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你叫什么?” 待男人穿好衣服,秦枭再次问道。 “……”男人露出难以形容的目光,“我不是说了吗?我叫秦云鞍。” 秦枭有注意到男人身上的衣服是好几件拼成一起的。 想想也是,在这里这么多年,发的衣服应该早就不能穿了,能这样缝缝补补做成一件合适的衣服,看得出他手工应该不差。 “你是因为什么,才没有出去?”秦枭好像没有注意到他异样的眼神,继续问道。 “……因为找不到路。”秦云鞍说着,好像也有些无奈,“明明答应了会出去的……” “你好像很放心我。”秦枭说着,握紧了刀鞘。 “啊……那也没办法嘛。”秦云鞍笑笑,有些无奈,“你也看到了,你的实力那么强,我根本不是对手嘛,哈哈……与其对抗,还不如直接放弃挣扎,毕竟你现在也不会杀了我,是吧?” 秦云鞍看着秦枭的神情,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那你现在有找到出口吗?”秦枭没有理会他的眼神,继续问道。 “当然……没有。”男人哈哈干笑,“你都不知道这些山有多少,里面还有很多危险的生物,稍不留神就没命了,而且还会发生很多怪事!” 秦云鞍说着,紧张起来,整个人都变得惴惴不安。 “比如?” “我之前就看到了一个,长了八条腿的猪!”秦云鞍说着,用手比了个数字,“这不算什么,关键是我见到他之后,那东西就看了我一眼,我就一下子失去了意识,再醒过来发现自己一下子从山脚跑到了山顶!” “本来我的周围都是一些怪蛇……那个东西救了我,把我移到了个安全的地方,真的好神奇。” 秦云鞍表情激动,眼睛发着光。 秦枭没有出声,就这么静静地听他说话。 “而且你都不知道,那个宝藏……”秦云鞍想到什么,露出惊异的表情,“我之前明明看见了,但过了一段时间想去的时候,发现找不到了。” 秦枭:…… 秦枭面色复杂地看着这个说漏嘴的男人。 “所以你也没办法肯定那个宝藏在哪儿。”秦枭拇指微启,看那架势像要拔刀。 “啊,不不不………你听我解释!”秦云鞍见状,连忙摆手,一屁股坐在地上往后挪了好几步。 “它是在那里,但我进不去!”秦云鞍害怕他做什么,连忙说道,“你知道吧?就是像是有层看不见的东西一样隔开了,我进不去,但我知道它在里面,我——” 秦枭盯着他的脸,没说什么,拇指摩挲着刀柄,像在盘算着什么。 “你的属性是什么?”秦枭并不打算陪他演戏,这惊慌的样子他也已经看够了,“说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 秦云鞍的话卡在了嗓子里,他呆呆地看着面前闪着寒芒的刀刃,嗓子有些干涸。 “不要装了。”秦枭冷声道,“你明明一点都不慌,是因为笃定我不能给你造成伤害吗?” 秦云鞍眨了眨眼,嘴角本能微微扬起:“我……不知道你什么——” 一道雷光突然从刀刃中迸发,朝着秦云鞍袭去。 电光火石之间,秦枭突然主动收回刀刃,回手向头部上方格挡。 面前的男人突然化作一滩泥水,随即在后方浮现出身影,死死握住秦枭的刀刃,鲜血顺着手心流下。 “……怎么发现的?”秦云鞍开口,仍不敢放松,心里暗叹这小孩劲真大,但凡他刚才再晚一秒就被砍了。 “你的属性是什么?”秦枭另一只手突然拔出刀刃,自下而上向他下颚挑去。 秦云鞍连忙抬头,不得不松开手后退几步,与秦枭保持了较为安全的距离。 秦枭左手反握格挡在颈部,右手正握放与腰际,刀尖朝向男人。黑色的刀刃上闪着令人心惊的冷芒。 “作战经验很丰富啊,比我遇到的一些下手还要狠。”秦云鞍看看自己受伤的手,评价道。 秦枭没有回答,冷冷地注视着他。 “……不要这么紧张嘛,我又没有恶意。”秦云鞍见状,露出个和善的笑容,“是你一直在砍我,我刚才也只是被迫反击罢了。” “被迫反击?”秦枭突然笑了下,“那为什么你的脚好了?” 秦云鞍愣了下,随即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笑容。 “你还真是有意思啊……” 秦云鞍没有穿鞋,虽然脚上沾了些泥垢,但完全不影响观察其全貌。 只见他的脚上没有任何的血渍,好像根本没有受过伤一样。 周围光线昏暗,秦枭只能隐约看到秦云鞍的身影,他静静地看着秦云鞍笑,没有回答。 “天生邪修吗?还真是罕见啊……”秦云鞍想起秦枭方才放出的雷光,嘴角勾勒出一道惊心的笑容,“哪怕是在这里,我遇到的也是一张手就能数过来。” “你叫秦枭对吧?”秦云鞍笑道,“我的属性是泥偶,经过我的开发,可以用它捏造出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人来,操作起来就像演木偶戏一般,还能让它像真的人一样流血断肢。” “当然,我觉得不说这些,你也应该意识到了,毕竟当时你下手那么狠……让我光是看着都有些心惊呢。”秦云鞍微笑道。 秦枭没有说话。 和人一样吗?那他刚才下的封印如果引爆的话,破碎的是泥偶,还是他自己呢? 秦枭有些好奇。 秦云鞍觉得此时的秦枭眼睛很吓人。因为是背着火堆的,在后方火焰的映衬下,那双眼睛好像闪着诡异的光芒,目光死死地盯着他,像是猛兽突然发现了什么奇特的东西,正打量摸索着。 “……我真的没有恶意的。”秦云鞍直觉现在和他打起来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于是摊手笑了笑,做出无害的动作,“我只是想和你谈谈。” “你骗了我。”秦枭想到什么,目光沉了下去。 所以,他之前感到的那些气息都是这个人的属性吗?……不对,他的气息有一瞬间的错乱,只是当时以为是感觉错了,才没过多在意,现在看来应当是在那一瞬间替换掉了他自己吧。 “不不不,我之前说的,那个宝藏我可是认真的。”秦云鞍表示无辜,“说实在,我其实就是因为找不到出去的路才想着和你一起的,因为我发现你似乎对这里很是熟悉,遇到什么都没露出什么意外的眼神,所以……” 秦枭冷冷地盯着他,没说话。 “拜托,你小小年纪不要杀气那么重啊,会让人害怕交不到朋友的哦。”秦云鞍还在打着哈哈。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直到现在才露出真身,却想让我相信你?”秦枭冷声道。 “怎么可能是到现在?”秦云鞍大呼冤枉,“我明明是在刚才替换的,我刚才就说了吧?我的属性是泥偶啊,刚才在河里洗澡的可是我自己,不然早就化成泥了。” 所以他是可以随时替换掉自己和属性吗? 秦枭微微皱眉,感觉有些麻烦。 这样看来,即使把他的头砍下来,也不能确定是否是本人…… 不,也许可以直接看灵魂确认。 秦枭心思一动,运转起元气,眼睛逐渐变得血红。 “……你是缚尸者?”秦云鞍心中一惊,终于脸色变了变,往后退了一步。 “告诉我你的目的。”秦枭没有回答,以脚下为中心突现灰色法阵。法阵范围之广,直接将秦云鞍包含在内。 秦云鞍久违地感觉到生命受到了威胁。 他想退出,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想要用属性替换,却发现这个东西好像直接囚禁了他的灵魂,让他没办法做任何事情。 在这种威胁之中,秦云鞍竟然还能笑出来。 “我说了,杀气不要这么重嘛,这样可不招女孩子喜欢的。”秦云鞍还在不着调地说着。 “好吧好吧,其实我就是在观察有没有人有那个实力,可以把宝藏带出去。”秦云鞍观察秦枭的表情,知道他要再多说一句废话,这小孩就要把他头炫飞了。 他可是看到了,这小孩杀人都是直接斩首的。 “你们进山前也有人和你们说了吧?只要带出那个宝藏,一切都结束了。”秦云鞍提起这个,沉下了眉头,“所以我想让一个能活着从那个地方走出来的人去拿到那个宝藏,这样的话,只要那个人一出去,这一切都结束了。” 秦云鞍说着,抿了抿嘴:“我知道我没机会了,所以我想把希望寄托在其他小孩身上……我之前也杀了不少人,一心只想出去,但最后我想通了。只要找到一个能把那东西带出去的人,就有可能解放。” “我在想一个假设,你说他们都说找到那个东西就结束了,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只要那个东西被人带出去了,这些山里的一切,包括那个强大的封印,都会烟消云散……这样的话那这些困山里的人是不是都可能出去,包括我……” 秦云鞍说着,眼中突然迸发出耀眼的光芒。他嘴角勾出一抹吓人的笑容,直勾勾地盯着秦枭:“我有这个想法已经快十年了,我也带过一些孩子去到那里,但他们统统没有出来……但你是我遇到过所有进来的小孩中最强大的,况且你的时间也剩余很多,所以……” “我想让你去试试,去把那个所谓的宝藏拿走,怎么样?” 秦云鞍说着,眼中遍布血丝,目光恐怖地盯着秦枭。 “你不是也想要吗?我们合作吧,你拿到那个宝藏,而我,会在你拿到之后帮助你逃离这里,而最后的结果……会在你出去的那一瞬间出来。” “你也是知道的,你现在动动手指就能把我杀掉,我根本没有说谎的必要。” “怎么样?这很合理吧?你本来不是也想要那个东西吗?就算有危险你也还是会去的吧?我不觉得你会是那种知难而退的人。” “如果你出去了这里的封印还没解除,我也就可以彻底死心了……” “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秦云鞍说完,正正地盯着秦枭,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他的想法。 第44章 穷奇 秦枭沉默了许久,最后,微微站直,将刀收了起来。 “既然合作,你总得付出诚意。”秦枭说着,微微抬手。地上的灰色法阵顿时悬空缩小,聚拢并融入进秦云鞍的脖颈,留下了一圈诡异的灰色纹路。 “……你对谁都这样吗?”秦云鞍摸了摸脖颈,他能感觉到自己脖颈皮肤正像火烧般的疼痛,这东西好像直接烙在了灵魂上。 秦云鞍试图故技重施。 “你无法替换的。”秦枭看出了他的意图,冷声道,“这是直接印在灵魂上的,如果你不信,可以试一下。” “……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吗?”秦云鞍发现秦枭状态有些放松,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种灵魂契约。”秦枭垂下眼帘,没有看他,“如果我死的话,你也会死。如果我知道了你在算计我,我就能控制它,让你在顷刻间魂体脱离肉体,失去行动能力,或者,也能直接让你灵魂爆炸,直接永无来世。” 秦云鞍听着这平波无澜的话语,只觉得自己汗毛直立,后背发凉,不知是气愤还是恐惧,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你是疯子吗?你——” 秦云鞍双唇颤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不是你要和我合作吗?为什么又这个表情。”秦枭看了他一眼,明知故问。 “你——”秦云鞍看着他这样,气的说不出话来。 “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试试看。”秦枭并没有理会他的心情,淡声道。 秦云鞍简直不可思议到了顶点,这个小孩谨慎地过度了吧? “……那你什么时候给我解开?”秦云鞍脸色难看,强忍着心中沸腾的情绪。 “出去时,或者合作终止时。”秦枭想了想,回道。 “……疯子。”秦云鞍忍不住骂道,但终究怕刺激到他,只是颤抖着身体坐在了地上,心脏还在猛烈地跳动。 “那你呢?我都把命交到你手里了,你就没有一点表示吗?”秦云鞍捂着有些疼的心脏,看着他道。 秦枭像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表示?为什么要给你把柄?” 这句话在秦云鞍的意料之中,也十分理解他是怎么想的,毕竟现在主动权在他手里,但他没想到秦枭竟然这样的理直气壮且毫无愧意。 ……不过想想也是,他能指望缚尸者有什么心。 秦云鞍咬着牙,对于陷入这种被动的境地显然很是恼怒。 “你很奇怪啊。”秦枭注意到后还主动发声,“是你跟了我那么长时间,也是你一直在和我玩心眼,最后提议还是你先说的,为什么你现在要那么生气?” “……我有选择吗?我要是说错一句话你不得直接杀了我?”秦云鞍几乎冷笑出声。 “从最初的交手开始,你起码有三次逃离的机会。”秦枭对他的愤怒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很平静,“是你选择没有走的。” 秦云鞍咬牙,却对他无可奈何。 “……你是不是没朋友啊?所以才对每一个靠近你的都这么谨慎。”秦云鞍半嘲讽道。 秦枭没理他。 等到深夜,秦云鞍还在瞪着秦枭。 秦枭没有看他,一直盯着还剩些许火星的柴堆。 “你到底啥时候睡觉?”秦云鞍终于忍不住了,问道。 “不睡。”秦枭回答。 “你不睡觉?”秦云鞍再次惊讶,“不是你这也太谨慎了吧?你都给我下这个了你还担心我不会守好夜?” 秦枭扒了扒灰烬,让最后的火星熄灭:“万一你想和我同归于尽呢?我还不想死。” 秦云鞍:…… 秦云鞍快要崩溃了,他都怀疑这小孩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了。 “那你不睡我睡了。”秦云鞍放弃挣扎,头一歪躺在了地上。 秦枭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秦云鞍闭上眼,偷偷观察着秦枭,想看他有什么反应。 等了半天发现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什么都没干。 秦云鞍无语。 他第一次遇到这么谨慎的人,这都让他怀疑这小孩是不是沾点病了……虽然他们缚尸者神经本来就不正常,但看上去他也就八九岁那样子啊,这也太不正常了。 秦云鞍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秦枭瞥了眼呼吸平稳的秦云鞍,闭了闭眼,盘腿坐着,开始修炼。 晚风瑟瑟地吹,身边的溪水中偶尔传出水流拍击石头、鱼儿跃出水面的声音,树叶被风刮的发出哗哗声响。 夜晚就这么过去了,当太阳的第一缕光照进山林中时,秦枭睁开了眼睛。 修炼了一晚上的秦枭有些疲惫,总得算下来他已经一个月没有长时间睡眠了,最多就是在中午阳光璀璨时躲在树荫下小憩一会儿。 秦枭闭了闭眼,揉了揉眉心,缓慢站了起来。 待洗漱过后,秦枭才看向一旁的秦云鞍,拾起旁边的一块石头,向他扔去。 果然,还没等石头靠近,人就已经睁眼躲了过去。 秦枭没说什么,在小溪里捞了些虾和小鱼,准备烤烤吃。 待一切弄完之后,太阳也才刚刚露头。 “该走了。” 秦枭起身,目光清冷。 睡了一晚上的秦云鞍注意到他眼下的青影,顿了顿,没说什么。 接下来的时间,秦云鞍就感受到了和秦枭一起走的便利。 这小孩是真靠谱啊!除了认路有些毛病外几乎是全能。 不知是不是因为秦枭不信任他,每次遇到敌人的时候都是选择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几乎不用他出手,不管白天还是晚上,他都没见过其睡觉,最多就是在中午时靠着树小憩一会儿,但一旦出现什么风吹草动,他就马上睁开眼警惕起来。 秦云鞍在前几天还有些警惕,后面就直接放弃抵抗安然入睡了。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像这样熟睡是什么时候了。 “……你真的不用休息的吗?”秦云鞍终于忍不住了,出言问道。 秦枭看了他一眼,态度依旧很冷淡:“和你没有关系。” 秦云鞍已经对他的冷漠习以为常了,无奈地耸了耸肩。 “还要多远?”秦枭问道。 “还早呢。”秦云鞍估算了下,叹了口气,“要去那座山可是很麻烦的。” 秦枭垂下眼帘,没再说什么。 两人正在一座没有半点草木的山上,山中唯一的植被就是溪水边上的小片青苔。 秦枭突然感受到什么,抬头看了看四周。 “怎么了?”秦云鞍一看他这架势,就知道他感觉到什么了。 “……”秦枭微微皱眉,突然脸色一变,“走。” 说着,抬腿向山上跑去。 秦云鞍不解,却还是跟了上去:“怎么了?这座山没什么东西——”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一闪而过,整个人都愣了下。 秦枭正想攀上岩壁,手一顿,立刻收了回来。 手刚远离岩壁,就见其缝隙中冒出一诡异的头颅,像是条蛇。 秦枭没说话,抬头看着那黑影。 黑影吐了吐芯子,钻了出来。 秦枭想退,发现后路被刚才那道巨大的黑影拦住了去路。 秦云鞍这才看到这东西的真面目。 是条红色大蛇。 但面前岩壁的那一条有两个身子…… “这什么东西?之前来这里时没有的啊?”秦云鞍奇怪。 “肥遗。”秦枭罕见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秦枭目光微沉。面前岩壁上的那条光是一条身子就有秦云鞍腰那么粗,更别说两条并一块了。 后面的那条显然已经活了相当长的时间,光是那光滑的额头就比秦枭还大,身上长满了又短又细的毛发,身形巨大,红色的蛇身盘起,扬起脖子。两条蛇双双吐着芯子,睁着那暗金色的竖瞳,直勾勾地盯着两人。 秦枭抽出双刀,随时准备出手。 秦云鞍来回看了看,为难地挠了挠下巴。 气氛逐渐凝沉,双方都没有率先出手。 就在这时,突然掀起一阵狂风,天空出现一道黑影,它那巨大的翅膀拍打着,掀起一阵飞沙走石。 那条巨蛇一看,缩了下脖子,掉头想跑。 而那道巨大的黑影已经笼罩在了地上,抬起它那庞大锋利的爪子狠狠按住了巨蛇的脑袋,身影落地,掀起一阵飓风,剧烈的狂风直接将两人掀翻在地。 秦枭眯着眼,双手紧紧握住刀柄,想要看清来者。秦云鞍猛地拉了他一下,示意他赶紧离开。 光是那一条巨蛇他们对付起来都费劲,更别说这一爪子就解决的生物了。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们惹不起的啊。 秦枭眯眼看着那巨大的身影,总觉得有些眼熟。 来者浑身通黑,背部长着一双巨大的翅膀,羽翼朝天伸去,俨然一副威猛的模样,身形如虎,身上长着老虎一般的白色条纹。那条巨大的长蛇挣扎起来竟然还不到他的肩部。它一爪子勾住长蛇的身体,抬爪往自己嘴里放。 秦枭被秦云鞍拉的一踉跄,回头又看了眼背对着他们的生物。 那生物好像注意到什么,一尾巴抽在秦云鞍前方,直接把地面抽出个深坑。 秦云鞍不得不停住了步伐。 那粗壮的尾巴挡在前方,头还没回,就能感受到一股腥热的气息从后面扑来。 秦云鞍僵硬着脖子,几乎是一寸一寸地回头,刚回过头就和那双暗金的瞳孔对上了眼。 秦枭回头,看着光是眼睛就赶得上他整个人的生物。 那头型酷似老虎,只是头顶并没有“王”字斑纹,长长的胡须微微抖动。红色的长蛇还有半条身子露在外面,正疯狂扭动着。 那生物吸溜一口,将长蛇吞了下去,又俯首看着两人。 秦云鞍在这山里活了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凶兽,要不是顾忌着脖子上的咒印,早就丢下秦枭跑了。 周围气息越发凝重,几乎只能听见面前凶兽粗重的呼吸。 岩壁上的肥遗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这凶兽只盯着他们两人,显然目标很是明确。 秦云鞍动都不敢动,紧紧盯着它的眼睛。 “……穷奇?” 一片寂静之中,秦枭突然开口。 听到声音,暗金色的瞳孔猛然看向秦枭,压迫感扑面而来。只是在秦枭旁边站着,秦云鞍也能感受到从野兽身上传来的铺天盖地的威压。 秦枭仰头看着它,越发觉得熟悉,他好像听人提起过…… “你不是应该在……”秦枭说着,想到了什么,顿住,小声喃喃道,“不对……” 凶兽顿了顿,头颅往秦枭凑了凑,嘴唇几乎要挨到秦枭了。 秦枭看着张嘴就能把自己吃下的巨口,往后退了一步,目光仍有些疑惑。 凶兽打量着他,歪了歪头,突然从鼻中呼出一口热气,险些将秦枭吹倒。 “你认识我?” 一道粗犷冷漠的声音突然响起,回荡在山谷之中。 秦云鞍愣了。 他眼睁睁看着面前巨大的凶兽体型开始缩小,一直缩到仅有人高。 想想它刚才一爪子就能把他拍死的样子,秦云鞍放弃了偷袭的念头。 穷奇收回翅膀,低下头直勾勾地盯着秦枭,再次开口:“你认识我?” “……不,听说过。”秦枭觉得它离得有点近,又往后退了一步。 穷奇见他的动作,不由冷哼一声:“人类。” 秦枭听着它不屑的声音,没说什么。 “你从谁哪儿——”穷奇话说一半,顿了下,像是闻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又凑过去使劲闻了闻。“你身上的味道有些熟悉。” 秦枭见它开始围着自己乱闻,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它,握紧了手中的刀。 “你的刀对我没用。”穷奇好像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先出声道。 闻了半天,穷奇露出了些许疑惑的神情:“是中部那里的吗?……不对,你的身上还有一股味儿,好熟悉。” 穷奇说着,仔细凑过去闻,鼻尖都挨到了秦枭身上。 “古科午安……(好像中部那边的……)”穷奇突然用和奢比尸同样的语言喃喃道。 秦枭点了点头。 穷奇猛然抬头:“(你能听懂我的话)?” “……是的。”秦枭垂眸,看着他。 穷奇眯了眯眼,往后退了几步,前肢微曲,看样子像是想发起进攻。 秦枭握住刀柄,紧紧盯着他。 穷奇却没有像他想的那样扑过来,而是微微扭头,周身掀起黑雾。 黑雾散去,一个身材魁梧高挑的男人出现,瞳孔暗金,皮肤小麦色,野性的气息扑面而来,身上的肌肉随着呼吸一紧一缩,带动着皮肤上的白色纹路舒张,十分性感。 就连脸上也出现了白色纹路,那白色条纹顺着双眼在脸颊上蔓延,一直垂直下颚与脖颈上的纹路联合。 “你叫什么名字?”穷奇微微眯眼,眼敛上的白色斑纹映着暗金的瞳孔越发明亮。 “秦枭。”秦枭抬头,直视他的眼睛。 穷奇看着这只到自己腰腹的小孩,微微俯下身,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危险的气息开始蔓延:“你的——” 话没说完,天空突然响起一声惊雷。 穷奇抬头,见原本还晴空万里的天上突然布满阴云,闪电在云层中闪过,其中隐约闪现什么影子。 穷奇皱起了眉,瞥了眼暗处躲着的一条肥遗。 开什么玩笑呢?浑夕山有肥遗在,还会下雨? ……不对,是出现了更厉害的东西。 谁来了? 穷奇微微眯眼,决定先不理,继续低头看着秦枭。 “(你所在的山归谁管?)” “(邙灵。)” 穷奇皱起了眉,皱脸打量着他。 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凑到秦枭胸前,仔细嗅着他的颈间。 粗重灼热的气息打在秦枭颈间,有些痒,不由想避开。 “诶?”穷奇挑眉,露出惊讶的目光,伸出手想去摸他脖颈上的绳子。 秦枭刚想躲过,却被捏住肩膀不得动弹。 秦枭皱眉,他没有在穷奇身上感到敌意,但他的距离太近了,让他感到不适。 穷奇顺利地扯出一直贴在秦枭胸膛上的玉滴,将它放在鼻子前闻了好一会儿,才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 穷奇抬头看看秦枭,又看看玉滴,又看看秦枭,毫不遮掩自己不可置信的神情,眼都瞪大了几度。 秦枭:…… 穷奇只是扯着绳子,没有直接碰到玉滴。秦枭伸手想拿,这一次很顺利地从穷奇手中拿了回来。 秦枭看着穷奇的目光,突然想起邙灵的那些问题。 “这个有什么问题吗?”秦枭问道。 穷奇直起身,开始上下左右来回打量秦枭,这一次眼神中显然多了些什么。 秦枭有些不适地皱眉。 这时,天空开始下起了雨,长年干旱当然浑夕山好不容易迎来雨水,开裂的土壤被雨水打湿,生活在地下的一些生物试探地露出头来。 穷奇的目光像见了鬼,嘴都要撇到地上了。 “……这个是什么?”秦枭心思一动,取下玉滴,将其拿在手里,向前伸去,“这是我从出生就一直戴着的,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吗?” 出乎意料地,穷奇像是躲瘟神一样避开了玉滴。 “这……这东西挺重要的,你戴着就行。”穷奇含糊其辞,扭过了脸。 “是对你很重要吗?那你要拿着吗?”秦枭目光微沉,试探地伸出手。 “我不!你的东西当然是你戴!你给我干啥?!我和你说你这东西你拿好,听到没?别摔了碰了!”穷奇又退了一步,神色有些紧张,语速飞快。 秦枭微微眯眼,没说什么。 【穷奇!】穷奇脑海中突然浮现一道声音。 【计蒙?】穷奇抬抬头,【这雨你下的?】 【不然呢?本来想拦着你来着,没想到来晚了……】 计蒙声音带着几分悲伤。 穷奇:…… 【这人类谁啊?和邙灵有关系吗?怎么还有那个——】 【邙灵他徒弟啊,他之前不是救了个人类小孩吗?就是他,之后出了点事儿……】 穷奇看着秦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突然觉得不对劲。 【你们这群那家伙怎么来了?不是说不来的吗?】穷奇惊讶。 秦枭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抬头望了望天。 【……回头再和你说。】计蒙看到了秦枭,隐藏身形回到了秦枭的魂海。 【我回来了。】计蒙和秦枭打了个招呼。 秦枭应了声。 这一幕都落入穷奇的眼中,穷奇眯了眯眼。 “你要去哪里?人类。”穷奇问道。 还没等秦枭回答,穷奇又自顾自说道:“我同你一起。” 秦枭:? 秦枭有些不解,看着他逐渐缩小体型,变回兽身,又变作巴掌大小。 秦枭蹲下,看着穷奇顺势跳上了他的手臂,并顺着往上爬。 这个样子的穷奇让人完全感觉不到危险,甚至很是可爱。 “我说了我要和你一起走。”穷奇张嘴,露出他那尖尖的牙齿,抖了抖翅膀。 “……为什么要跟着我呢?”秦枭问道。 “你别管。”穷奇不和他解释,扭过头,“你就走你的就行了。” 一边说着,一边和计蒙传音。 【我现在就要听,你赶紧说。】 计蒙:…… 秦枭疑惑地看着顺着自己胳膊爬到肩膀上,还直接坐下的穷奇,十分不理解。 但穷奇才不管他怎么想,就这么我行我素地趴在秦枭肩头,软乎乎的毛蹭到秦枭皮肤上,让秦枭感到些许痒意。 【快点说!】穷奇还在和计蒙交流。 秦枭虽然疑惑,却也没有拒绝,见他没什么事,周围原本的那些危险又消失了,就准备继续赶路。 秦枭回头,才发现旁边的秦云鞍的表情十分丰富多彩。 秦云鞍目光复杂地盯着秦枭,他的脸上浮现了包含但不限于恐惧、惊讶、佩服等多种情绪。 这些复杂的情感混在一起,让秦云鞍心中五味杂陈。 “……你俩认识?”秦云鞍看看秦枭颈侧的穷奇,试探问道。 秦枭摇了摇头:“今天第一次见。” “那——”秦云鞍还想问。 穷奇抬眼看了下他。 秦云鞍闭上了嘴。 最后,秦云鞍还是接受了这诡异又不合常理的事实,朝秦枭竖了个大拇指。 秦枭:…… 第45章 夜晚 “你们要往哪儿去?” 听完计蒙说的那些,穷奇伏在秦枭肩头,懒洋洋地问道。 “……听闻这山里有个宝藏。”秦枭迟疑了下,说了出来,“我想去看看。” “宝藏?”穷奇嗤笑一声,“那些人类是这么说的?” 秦枭听穷奇语气不太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他们现在刚下浑夕,正顺着溪流往北去。随着计蒙回到秦枭魂海之中,天上的乌云也逐渐散去,露出已到半山腰的太阳。 天空像是被人劈开了,一边燃烧着火红色云彩,一边挂着稀松的阴云。火烧云那一边极其耀眼,几乎不能直视。 “那不是什么宝藏。”穷奇抬了抬爪子,看了秦枭一眼,“除了他——除了你和他以外没人能拿走。” “我和他?他是谁?”秦枭微微皱眉。 “墨泽。” 秦枭再次听到了这个名字,不禁皱紧眉头。 “……为什么除了他自己以外还有我?”秦枭问道,“你认识他吗?” “准确来说是他的转世。”穷奇舔了舔爪子,慢悠悠道,“他早就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不知为何秦枭的心脏突然猛地一缩,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悲伤令他不禁脚步一顿,手指微微颤抖。 秦枭停了下来,不适地按了下心口,呼吸不自觉地加重。 “你怎么了?”秦云鞍第一次见他这样,刚想靠近,就见秦枭往旁边移了一步,冷淡而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不,没什么。” 秦枭放缓呼吸,很快调整了自己的状态。 穷奇感觉他不太对劲:“你不认识墨泽?” “……我应该是认识的。”秦枭闭了闭眼,再睁眼时恢复了平静,抬步继续向前。“但是记忆被封印了。” “被谁?”穷奇挑眉。 “我师父,邙灵。”秦枭想到什么,看向他,“你有办法解开吗?” 穷奇听到这名字时顿了下,显然没想到是这种情况。 “我肯定是没有,他给你下的封印你只有找同水平或者高于他的家伙帮你。”穷奇说着,想到什么,突然嘿嘿一笑,“是吧计蒙?” 【……您能帮我解开吗?】 秦枭问道。 计蒙:…… “这家伙虽然和邙灵还差那么一点,但要解开还是绰绰有余的。”穷奇说着,勾起嘴角。 【……那个,我来的时候受伤了,你知道吧?所以我现在就……有点困难。】 计蒙吞吞吐吐。 秦枭明白这是不想帮忙了。 这也能理解,秦枭记得他和邙灵的关系还不错,邙灵已经表明了态度,他自然不会站在邙灵的对立面。 准确来说,正常的反应应当都是像武罗那样,不愿意招惹事端。毕竟谁也不会想为了一个人而和邙灵结怨。 秦枭合了合眼帘,没说什么。 这终究是他自己的事,计蒙不愿意,他自然不会有什么怨怼,只是有些遗憾。 穷奇对他找的借口嗤之以鼻:“受伤?呵……” 见秦枭这样,穷奇动了动鼻子,瞥了那玉滴一眼,想了想,还是指了个:“你可以去找烛阴试试。” “……烛阴?”秦枭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你们人类好像也会叫他烛九阴什么的……”穷奇歪头想了想,“不过他个性挺冷的,不知道会不会答应。我们都不咋喜欢跟他说话。” “为什么?”秦枭问道。 “他比我们年长很多,也没怎么来往过。”穷奇说着,皱了下眉,“但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北边被隔开了,上一次见到他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秦枭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其实秦枭并不怎么着急,这种事情显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找到人解决的,而且他现在对这种事情也不怎么在乎,能短期解开最好,解不开那他日后再想办法就是了。 秦枭毫不怀疑邙灵对他说“不给他解开让他自己想办法”这句话的分量,邙灵既然说出来了,那他再怎么恳求也是无济于事的。 于是秦枭没有多想,继续跟着秦云鞍赶路。 因为他们交流起来用的都是那种古怪的语言,所以前面的秦云鞍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能听见一堆“叽里呱啦”的细碎声音。 晚上休息时,再次选择了有水的地方,只不过这一次是在半山腰上,一处瀑布旁边,周围尽是高大的树木,茂盛的树冠投下一簇簇阴影,在燃烧的火焰四周投下晦暗的黑影。 秦枭刚钓上来两条大鱼,看了看穷奇,用眼神询问。 穷奇趴在火焰旁边,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用。 秦枭便分了一条给秦云鞍。 秦云鞍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之前秦枭一直都是自顾自地做事,虽然他也有注意到是那长着翅膀的老虎不要才给他的,但还是忍不住意外。 秦枭没有想那么多,抓都抓了,总不能浪费了。 等到吃完后,秦云鞍再次看了穷奇一眼。 他们每次在晚上歇息,决定不再赶路的时候都已是深夜。今天也不例外,在垫完肚子后本该是休息睡觉时间。但秦云鞍看着穷奇迟疑起来。 穷奇知道他在看自己,但对他的想法并没有多少兴趣,只是盯着秦枭,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已经很长时间没休息了吧?”穷奇能从秦枭的气息中感觉到些许紊乱。 按照常理来说他是不会理睬这种事情的,但望着秦枭已经失去光彩的瞳孔,穷奇眯了眯眼。 “……还好。”秦枭并不准备和他说自己在这里是如何警惕不安,又是如何猜忌怀疑秦云鞍的,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他不信任秦云鞍是一方面,担心会突然出现别的状况是另一方面。不可否认他无法放心地在秦云鞍面前睡着,但更重要的是怀疑会不会突然出现新的、从未见过的危险。 秦枭说着,看了眼有些忐忑的秦云鞍:“你不睡吗?” 秦枭记得他每天晚上都是吃完就睡。 秦云鞍看看穷奇,干笑着摆摆手:“……没事,今天不怎么困。” 秦枭听了,便没有再说什么。 穷奇看看秦枭,看看秦云鞍,突然变大了身躯,变成有一头牛那么大,卧在地上,点点下巴示意秦枭过来。 秦枭见状,往他那里移了移。 “你们人类不是一个人守夜就行了吗?你为什么不休息?”穷奇看出他没有休息的意思,翅膀张了张,将秦枭揽到自己羽下。 秦枭猝不及防被翅膀揽过,一头扎进穷奇的侧面腰间。穷奇身上的毛并没有多软,反而有些扎。秦枭撑起胳膊,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你睡吧。我给你看着。”穷奇知道他不放心另一个人类,扫了眼他脖子上挂的玉滴,道。 秦枭有些受宠若惊,目光带着几分不解。 “……”穷奇想想秦枭还没记起墨泽,顿了下,敷衍过去,“我和邙灵有些交集,你睡吧,反正过不了多久天就亮了。” 秦枭听言,感觉到穷奇的翅膀又往下压了压,只能顺着他的力道躺下,靠在他毛发厚实的身上。 穷奇翅膀下压,在秦枭蜷缩起来后,才发现这小孩的身形并不大,和几岁大的幼崽差不多,便回想了下其他野兽怎么照顾崽子的,学着将翅膀盖在他的身上,几乎将他全身遮了起来,只给他露出那毛茸茸的脑袋。 秦枭感到周身热哄哄的,心底知道自己就算反抗也没什么用,便将头顺从地枕在穷奇的肩臂,闭上了眼睛。 秦枭入睡很快,闭上眼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旁边的秦云鞍都看愣了。 在穷奇刚变大他就站起来了,不自觉将神经绷到最紧,大气不敢出地盯着,生怕它一脚把他踩死。穷奇这番动作确实有让他惊讶,但相比起来秦枭的反应才更让他震惊。 他真切地怀疑秦枭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虽然他没听懂秦枭和这妖兽说了什么,但他俩不是今天刚认识的吗?而且这是头凶兽啊!之前这小孩不也看到了吗?那么凶猛的一只怪兽,他就这么放心的睡了? 睡了??? 这正常吗? 好歹他俩都是人,这都走那么些天了,也没见他还是对自己放下警惕,还是睡不敢睡的。结果今天刚遇到这野兽,他就敢这么放心地倒在它怀里睡觉了? 啊?? 要不是不敢,秦云鞍非得揪着秦枭的耳朵问他是怎么想的。 穷奇突然抬眼,暗金色的瞳孔与他四目相对,紧紧盯着他,不知在想什么。 秦云鞍心中一惊,强行将心绪拽了回来,缩着脖子,在穷奇灼热的目光下转移了视线。 穷奇一口气吹灭了已显颓势的火焰,周围霎时暗了下来。 秦云鞍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随着火焰熄灭,警惕心提至最高。 他仔细感知着四周,只听见那阴风漱漱,掀起草叶、瀑布上水流飞溅拍打石块的声响,并没什么其他值得特别在意的。 穷奇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这个人类为什么突然这么紧张。 他只是觉得这火有点碍眼,就吹灭了,况且他在这里,根本就没多少东西敢靠近,就算有,也打不过他。这个人类在慌什么? 穷奇不解,却也没问的心思,将头搭在爪子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秦云鞍双眼缓缓适应了周围黑暗的环境,见穷奇闭上了双眼,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吊起了心,望着四周,不敢放松警惕。 他不知道的是,他所警惕的那些野兽,在以他们为中心的方圆几十里内,全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对于从上古时期开始就一直存在于世的那些灵兽而言,他们甚至都不需要专门释放威压,光是站在那里,就能令一众生灵颤抖,乖顺着俯首卧地,起不得半分反抗冒犯的心思。更别说是穷奇这种随心所欲恶名昭著的凶兽了,有些胆小的光是隐约闻到了他残留的气息,就会被吓得仓皇失措闻风而逃。 穷奇特意收敛了自身携带的压迫气场,没有让气息扩散得太远,只是在这一面山腰上划了区域,禁止其他生灵靠近。 穷奇没有理会秦云鞍,围着秦枭闭上眼就睡了。 …… 秦枭这一夜睡的很是安稳,一夜无梦,全身都被温暖的气息包裹,如果不是自己的生物钟令他睁开了眼,他很可能会睡过头。 秦枭缓缓从穷奇翅膀下钻出来,发现天色大白。璀璨绚丽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下,在地上透出一片片斑驳阴影。 秦枭看了看还在呼呼大睡的穷奇,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睛。 这就是他告诉自己的他会守夜? ……不过想来也不应该将这种事交给他。 秦枭揉了揉太阳穴,听到动静,转眼看向对面的秦云鞍。 秦云鞍憔悴地盯着他,目光复杂。 他紧张了一整晚,不光是警惕那些神出鬼没的怪异野兽,还要警惕近在咫尺看上去毫无威胁的穷奇。 尽管穷奇一晚上都没干什么,只是偶尔抖抖翅膀,甩甩尾巴。但他不经意间的一举一动,都能令秦云鞍紧张不已。 秦枭莫名看着紧张兮兮地秦云鞍:“你怎么了?” 秦云鞍神色疲惫地看了他一眼,朝他招招手。 秦枭走过去,却见他转身要去瀑布那里洗漱,便跟了过去。 “……我冒昧问一下,你这里是不是不太正常?”秦云鞍看着捧起水洗脸的秦枭,忍不住指了指头,问道。 秦枭微微皱眉:“为什么这么问?” “……不是,你是怎么放心在那个魔兽怀里睡的啊?我光是看着它就觉得心惊,而且不是昨天才刚见到吗?你怎么就这么放心地睡了呢?不怕它把你吃了?” 秦云鞍一连问了好几句。 秦枭将脸上的水渍擦净,才看了看他,有些疑惑:“那又如何?” “什么?”秦云鞍一时没懂他的意思。 “他如果想吃我的话,我是没有办法反抗的。而且他现在对我并没有展现出有食欲的样子,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担心那么多。”秦枭又洗了洗耳朵,平静道,“我觉得他没什么恶意,也拒绝不了他,就这样。” “那你是觉得我有恶意呗?咱俩都这么些天了,你还是对我不放心?”秦云鞍惊异道。 秦枭站起身,目光清冷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掩盖的意思:“这可说不准。” “不是,我们都这么些天了,你就不能——” “刚开始本来就是你想来接近我。”秦枭不为所动,“你这一直以来没有对我做过什么坏事,只是因为我给你下的封印会危及到你的生命。我们从刚开始就没有讲过什么情分,相处中也从未有过信任,我为什么要对你放心?” 秦枭说出的话可谓是冰冷到了极点,秦云鞍听得都感觉心惊。 这家伙是真的没感情吗? “难道你对我很信任?”秦枭反问道,目光明亮透彻,“不会吧?你只是担心穷奇发起狂来会殃及到你,所以你才把我叫过来和我说这些,不是吗?” 虽然道理是这么说没错……但每次听秦枭说话总有种被刺破的难堪。 在秦枭眼里,好像人和人是不会在毫无理由的情况下对彼此产生亲近的。 而且其实说起来,在这些天的相处中秦云鞍或多或少对秦枭也是松动了几分心的,有时也会想,如果到时候封印解除了,要是再遇到生命危险,他也很有可能会看在这几天的好感去救秦枭。 可秦云鞍没想到秦枭和正常人的思维完全不一样,他好像对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相当不信任,总觉得任何的接近和行为都是有目的的。 秦云鞍总怀疑秦枭活的是不是太累了。 这种理念要是出现在一个三四十岁的成年人身上那还正常,但他不是还不到十岁吗?秦云鞍回想起之前遇到的那些比秦枭年龄大很多的人,感觉和秦枭比起来,那些人都显得有些天真烂漫。 ……真是不知道他父母是怎么教他的。 秦云鞍望着秦枭的背影,摸摸后颈,想道。 第46章 追杀 秦枭回去的时候发现穷奇已经醒了,正缓慢舔着爪子。 穷奇瞥了秦枭一眼,他知道他们两人说了什么,但他对人类之间的交流不感兴趣,于是什么都没问。 他们并没有再在这里耽误多久,简单地垫完肚子就起身出发了。 …… 夜晚,尹玺晦独自坐在篝火边,烤着刚扒了皮的兔子。 他暂时和仇璞玥分开了,因为一起乘舟时不小心掉河里了…… 幸好尹玺晦水性不错,没淹死在山间湍急的河流之中。 仇璞玥见他落水,本想下去。但因为水流湍急高涨,被尹玺晦喝止。虽然仇璞玥会游泳,但她仅仅是不会淹死的程度,这样急促的河流她要是下来是会出意外的。 没办法,尹玺晦在匆忙之间对仇璞玥说的最后一句就是在下座山等他。 在从河水中湿淋淋地出来之后,尹玺晦确认了方向,便顺着河流一路往北。 他们先前已经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水路了,因为这一边水流汹涌河床坎坷,再加上自己做的木筏简陋不靠谱,所以就在一个颠簸之中他一个没抓稳就掉河里了。 险些被淹死。 尹玺晦甩甩头,想到什么,眉头微紧。 他顺着河流走了近百里,又遇到了流沙,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见到了山,但是他并没有在这里碰见仇璞玥。 是直接走了吗? 尹玺晦微微敛眉,闭了闭眼。 火舌舔舐树枝的“噼啪”声在耳边回响。尹玺晦已经习惯了树林中古怪的叫声,声音听上去离他很远,索性不理。 远处的草丛突然发出细微的声响,尹玺晦抬头,伸手唤出弓箭,红色的箭矢对准了阴暗的树木之间,随时准备动手。 一只白皙的手从黑暗中伸出来,抓住了树干。 尹玺晦愣了下,有些迟疑:“……墨寒羽?” 白发少年从树后走了出来,目光不明地看着他。 尹玺晦看到他的状况时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你怎么了?!” 墨寒羽嘴角留着血迹,身上一片一片的印着血痕,头发凌乱,沾了很多灰土,身形狼狈,冰蓝色的瞳孔惊疑不定地盯着他,像是在迟疑什么。 尹玺晦见状,微微眯眼,确认了是墨寒羽本人后便放下了弓。 墨寒羽见他这样,才松了松手,走了过去。 火光照亮了他的面孔。尹玺晦这才发现他脸上也有几道类似刀刃割出来的伤口,但已经结痂了。 “尹玺晦?”墨寒羽一手捏着手肘。尹玺晦看到他的小臂正往外溢着血。 墨寒羽看看火堆,微微松手,拿出一根正在燃烧的树枝,吹灭后看着焦黑冒着火星的部分,一咬牙将其贴在了自己伤口上。 灼热的木炭贴在微亮的手臂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尹玺晦看着,不禁皱起了眉头。 墨寒羽咬着牙,硬是忍着没叫,只是呼吸加重了几分,手臂微微颤抖。 伤口止住了血,墨寒羽将其又扔回了火堆之中。 “仇璞玥呢?”墨寒羽盘腿坐下,看向尹玺晦。 “我和她走丢了,秦枭呢?你怎么没和他在一起?”尹玺晦问道。 “……分开之后不久就走散了。”墨寒羽听到问题,沉了下眉头,“过程有些离谱。” 尹玺晦停留,虽有疑惑,但没多问:“那你现在要去哪儿?这些伤是怎么回事?” “我要去洹山。”墨寒羽没有隐瞒,道,“这些当然是遇到对手了。” “是吗……”尹玺晦点了点头,“洹山是哪儿?” “不知道,但应该就在这边。”墨寒羽轻声道,“你有找到出去的位置吗?” 尹玺晦遗憾地摇了摇头:“还没有。” “算下来都快一年了。”尹玺晦掐指算了算,“我们最多还有三年的时间。” “那么长时间没见,我看你还挺顺利的。”墨寒羽道。 “……害。”尹玺晦笑笑,“运气好而已,而且我和仇璞玥刚分离不久,我都是靠着她的。” 墨寒羽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气氛安静下来。 尹玺晦看看架在火上的兔子,看看时间感觉够了,就将其取了下来,还分了两条后腿给墨寒羽。 墨寒羽道谢接过,啃了起来。 “……你出去之后准备做什么?”墨寒羽咬着骨头,突然发声。 “啊?回家啊。”尹玺晦不解,边啃边看着他。 墨寒羽却没再说什么,避开了尹玺晦的目光。 “——呦,在这儿呢?” 一道陌生的声音突然炸开,墨寒羽瞬间起身,寒冰自脚下扩散,眨眼间覆盖近百米远。 火焰瞬时熄灭,周围猛地一暗。 尹玺晦眯起眼睛,刚准备说什么,被墨寒羽拽起来,扭头就跑。 “走!” 两人以极快的速度在树林之间穿梭。尹玺晦搭起弓,射出一白色箭矢,那白色箭矢没入树中。与其他箭矢不同,白色箭尾链接着一极细的丝线,尹玺晦运炁,丝线自动锁紧,带着他飞到了树上。 突然,尹玺晦前方出现了一道黑色冰线。尹玺晦一惊,本能躲了过去,张望四周,一道道冰线复杂地交错在这树林之间,稍有不慎就会撞到。 “墨寒羽?” “不要撞到那些线。”墨寒羽急促地呼吸着,言简意赅。 尹玺晦便没有迟疑,身手敏捷地穿过层层障碍。与此同时墨寒羽挥手,向身后发动攻击。 尹玺晦突然注意到地上有一道黑色的影子正追赶着自己,那影子很大,像是一条蛇。但尹玺晦抬头却并未发现蛇的踪迹。 这一会儿尹玺晦也明白过来这就是打伤墨寒羽的人了,看样子墨寒羽并不是对手。 “他们是为了什么?”尹玺晦望向旁边的墨寒羽。 “戒指。”墨寒羽脸色有些差。 因为逃的太过慌乱,两人并没有注意方向,其结果就是刚从树林中出来,就差点没冲下悬崖。 幸好墨寒羽反应快,用冰连接着悬崖往外延伸了几米,没让两人一脚踏空直接摔下去。 尹玺晦只能止步,握紧了手中的弓。 墨寒羽皱紧眉头,面色不明地看向身后。 一颗巨大蛇头从树木之间漏了出来,看看两人,吐了吐信子。随后一道人影从树林中走了出来。那条蛇顺势变小爬到了那人身上。 “戒指,交出来。”那人冷声道,微微伸出右手。那条乌黑的蛇便沿着手臂缠绕,脖子仰了起来,盯着两人。 墨寒羽精神紧绷,眼睛眨都不眨。 忽然,像是察觉到什么,仿佛一道惊雷穿过身体。墨寒羽猛地扭头,却还是晚了一步。 “闪开——” 尹玺晦后背一凉,刺骨的寒意如同一根根冰针扎进了自己的脊髓,随后,一道近乎看不见的丝线轻轻缠到了脖子上。 身后传来声音,竟还带着几分笑意。 “我劝你现在不要动。” 尹玺晦听到声音,刚想扭头,那道柔软轻盈的丝线便在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说了,别动。”身后的人语气轻佻,听起来甚至有些漫不经心。 “我们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想要两位的戒指而已……” 墨寒羽目光冰冷地看着身边的少年。他确实是在笑,但笑容透露着危险。 “你的属性已经透支了吧?尽管你是先天邪修,但这么长时间的拉锯战还是会让你体力耗尽的,就比如现在我们所站的这处冰,你最多还能撑多久?” 少年面容青涩,看上去身材单薄,弱不禁风,短发留到耳根,身上穿着的墨绿色衣服破破烂烂十分不合身。 夜里看不清他的眉目,只能借着月光隐约看清他尖削的下颚。 墨寒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莫名其妙地回头望着悬崖。 “我们也没有想要你们性命的意思,把戒指留下,你们可以离开。”手持丝线的少年再次开口,一边说着,一边紧紧盯着墨寒羽。 树林前的少年收回手。黑蛇像道影子似的在他的手臂上盘旋。 墨寒羽不知怎么想的,好像着了魔一样,脚一抬身一提跳下去了。 跳下去了…… 跳崖了??? “我去!” 没等尹玺晦反应,他身后的少年率先一步惊呼出声,迈步想要拦阻,手指尖伸出数根丝线向下极速伸展,却还是捞了个空。 尹玺晦感觉到他的动作,刚想趁着这一瞬逃出,却先一步被脚下的影子缠住,重重绊倒在地。 什么东西?! 尹玺晦心底暗惊,他刚抬起步想要解开脖子上的丝线,脚下突然就出现了一道墨色影子,那影子竟然顺着自己的脚向上爬。同时自己也感到脚上好像爬了什么东西,那东西紧紧缠住了他的脚踝,让他失去重心摔倒在地。 随着墨寒羽纵身一跃,脚下的冰块有碎裂的迹象,在碎之前,那少年拎着尹玺晦后颈给他扔到了同伴旁边。 “他跳崖了?”那少年听上去还有几分不可思议。 他的同伴没有回应,见尹玺晦身上缠上了丝线,便松开来。尹玺晦脚踝的异感瞬间消失了。 尹玺晦抬头,发现这个人面容也是相当年轻,看上去他们之前年纪都差不多,很可能是这一届或者前一两年的。 这人穿着短袖,右手手臂上不断有阴影游动,那阴影不止在他胳膊上移动,还包括脖子和脸上——当然其他地方也看不到有没有。和另一个不一样,这个人的脸上绑了绷带,缠住了一只眼睛,不知是否有意,那侧的刘海也比另一侧长一些,刚好盖住了眼睛。 尹玺晦正思索该怎么办时,面前的树林又发出声响。三人同时看去,见来者身背两把刀鞘,一把刀握在手上,一把还藏在背后的刀鞘之中。来者微微抬头,目光不明地盯着三人。 “秦枭?”尹玺晦喜出望外,随后想到什么,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秦枭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尹玺晦察觉到旁边的两位几乎同时警惕起来,很明显他们注意到了秦枭身上狰狞的血迹。 “……你——”手持丝线的少年刚一开口,就见秦枭将什么东西扔了过来。 “路上捡的。你们是要戒指对吧?”秦枭看了看尹玺晦,乌黑的瞳孔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情。 并没有感觉到秦枭的杀意,少年接过秦枭扔来的东西,刚一接手,就有一种粘腻冰冷的触感。 旁边的同伴侧头去看,发现那是两枚染了血的戒指。 两人神色一变,并没有放松警惕,依旧定定地看着秦枭,没有说话。 “既然拿到想要的了,不走吗?”秦枭说着,握紧了刀柄,意图显而易见。 听到秦枭这话,少年神色一松,与同伴对视一眼,又看了看秦枭,朝他笑了笑,道了声谢。 少年收起尹玺晦身上的线,扭头和同伴离开了。 一直到两人走后,秦枭才将目光转向尹玺晦:“怎么回事?” “……墨寒羽引来的。”尹玺晦从地上爬起来,活动了下筋骨,抬头看着秦枭,“他和我说你们走散了,你——” “你跑的真他娘快啊!哥们救人去呢?” 尹玺晦一惊,就见又一个人从树林中钻了出来,一边掐着腰一边气喘吁吁朝秦枭道。 尹玺晦见他的体型,不禁紧张起来。 秦枭看了他一眼:“是你太慢了。” “……”那人好像被气住了,扶着树开始喘气,显然累着他了。 尹玺晦看看大喘气的男人,又看看从容淡定的秦枭,不解地眨了眨眼。 男人注意到了尹玺晦,挑挑眉吹了个口哨:“这你兄弟?” 秦枭没理他,看着尹玺晦:“他叫秦云鞍,路上碰到的。” 尹玺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朝秦云鞍笑笑,突然想到什么,扭头冲秦枭道:“完了!墨寒羽跳崖了!” 秦枭:……? 秦云鞍:“跳崖?” 尹玺晦指着悬崖边,冰块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刚跳下去。” 秦枭:…… 秦枭走到悬崖边,往下看了看。 乌漆麻黑、深不见底。 “他说的也是你朋友?”秦云鞍见秦枭这个反应,不禁好奇问道,“他跳崖了?被逼无奈?嗯……” 秦枭听言,侧头看他,以为他要说什么。 “……那个姓墨的是不是拿的主角剧本啊?”秦云鞍突发奇想,冲秦枭兴致勃勃道,“你知道我来之前听的那些话本,都是主角遭遇追杀,跳崖之后就有奇遇,会碰见什么绝世高手或者绝无仅有的秘法,出来后就老厉害了!一个打几百个不是问题——” “你和我说的那个宝藏在哪儿?”秦枭问道。 秦云鞍高昂的劲头一下子就被这盆凉水浇没了一般,缩了缩脖子,撇着嘴:“就在这悬崖底下——诶?等等??!” 秦枭:……? 尹玺晦:? 尹玺晦暗暗打量了眼秦枭。 秦云鞍偷偷看了眼秦枭。 最后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感到了些许尴尬。 秦云鞍:完了!被人抢先了!! 尹玺晦:完了!这俩不会反目成仇吧? 尹玺晦听到秦枭他们的交流,立刻就明白了秦枭留这个男人在身边的目的,也瞬间就明白了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宝藏什么的更毫无疑问了…… 能让这么多家族趋之若鹜,这宝藏肯定不是一般的东西,利益之大足以晃动人心。更何况秦枭从一开始就表达了自己想要这个东西的意向,万一墨寒羽拿到了…… 尹玺晦眼珠再次转向秦枭。 这俩不会打起来吧? 第47章 救助 尹玺晦偷偷打量着秦枭的脸色。 秦枭脸上依旧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下面有什么?” “……很多怪蛇。”秦云鞍一时间惊心动魄,生怕自己哪一句话刺激到他,“但那东西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下面有条小溪,但那是死水,里面都是死在那里的人的尸体……所以其实他也有可能——” 秦云鞍还没说完,就见秦枭的脸色已经阴沉地能拧出水了。 秦枭冷冷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走到悬崖旁边,思考了片刻。 “我下去找他。”秦枭对尹玺晦道,“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啊,啊?”尹玺晦指指自己,指指秦云鞍,“……我和他吗?” “你们随便。”秦枭说着,纵身跳了下去。 秦云鞍心中一跳,连忙凑上前,却已经不见了秦枭的身影。 秦云鞍眨眨眼,挠了挠头,看看尹玺晦:“你觉得他能回来吗?” 尹玺晦看不清面色,听到他说的话,笑了笑:“我也不太清楚,准备去下面看看,你知道路吗?” “啊啊,当然知道,正好我也想去,咱俩一起吧?”秦云鞍也咧出一个笑容。 尹玺晦点点头,毫无提防似的,露出个单纯灿烂的笑容。 “不过说起来,你和他是朋友吗?”秦云鞍走着,他对这一片有些熟悉,知道该去哪儿等人,便率先一步走到了前面。 “是的。”尹玺晦跟在他后面,笑着说道,“你和他也是吗?” “啊……大概算是吧?”秦云鞍摸了摸脖颈,那咒印刚印上时的灼烧感好像又燃了起来。 ……那小孩不会要把我支开然后直接弄死我吧? 秦云鞍真的很怀疑,毕竟这些天秦枭给他的感觉就是阴沉、冷漠。 秦云鞍将尹玺晦带到山下的一片树林,笃定地和他说:“他们如果出来绝对会走这条路,我们在这边等着他们就行。” 尹玺晦张望着四周,不知思考了什么,笑了笑:“那就在这里先等等吧……” 尹玺晦说着,猛然间感到自己身后传来一股不可明说的危机,在察觉到的那一刻,寒毛直立,背后瞬间布满了冷汗。 尹玺晦没有轻举妄动,他能感受到身后恐怖的侵略性气息,心里很清楚自己不是来者的对手。 “果然是这里。” 身后传来雄浑又危险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草叶间隙摩擦的“簌簌”声。 尹玺晦缓缓回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双发光的暗金色眼瞳。身形庞大的野兽从树林间缓缓走出,瞳孔微转,看向他。 尽管穷奇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但尹玺晦在瞬时间宛如置身冰窖,四肢竟有些发麻。 穷奇看出他的异样,但他并不关心,缓步走来,看向秦云鞍:“你之前竟然还找了人带过来?呵。” 穷奇一声冷笑,随即转换成身材健硕的男人,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 秦云鞍看着比自己还高一头的穷奇,暗暗咽了口唾沫,即使相处了这么些月,他还是不太敢直视穷奇,特别现在秦枭还不在这里。穷奇要是突然发作一爪子把他拍死,可没人能拦着。 穷奇一看这人类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了,虽然不知道想了什么,但肯定是一些无聊的猜想。 穷奇看了看旁边的尹玺晦,眯了眯眼。 尹玺晦慢慢往后退了一步,这一会儿他有些缓过来了,嘴角微扯,两眼一眯冲穷奇露出个乖巧的笑容。 尽管这一出大变活人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但尹玺晦什么都没问,见穷奇看向自己,还朝他笑了笑。 穷奇见他这个反应,眼中划过一丝意外。 “有什么不妥吗?”秦云鞍听得穷奇的话,硬着头皮问道。 穷奇淡漠地扫了他一眼:“因为那些人类都会死啊。” “……什么?” “啊?” 尹玺晦不禁发出惊呼,眉头皱了起来:“那秦枭他们——” “哦,他们没事。”穷奇继续淡淡道。 “为,为什么这么说?”秦云鞍心脏狂跳,眉头紧缩。 “那个东西本来就不是给你们人类的,是你们人类自己非要,死不是应该的吗?”穷奇提起这个的时候毫无感情,甚至有些厌恶,“非要去争一些本就不属于你们的东西,自顾自揣测了一番后就以为那是什么宝藏。” “那不是吗?!”尹玺晦诧异地挑起眉,这几句话之间他没有感觉穷奇对自己的杀意,便放松了些,“但来之前——” “我说了,那是你们人类自己揣测的。”穷奇冷冷看了他一眼,“那里从来就没有什么宝藏,对你们人类来说价值还不如敦头山的那些黄石头。” 黄石头?他是在说那些金矿石吗? 尹玺晦暗自思索,他这一路走来当然也注意到了那些没有提纯的金矿,还有一些铜铁矿石。 “……那就算拿出来了,这里的封印也不能解除吗?”秦云鞍瞳孔不受控制地收缩,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那谁知道……”穷奇感觉到他的情绪很差,但依旧没有在意,扭头看向远处的山洞。 他们与那个山洞之间隔着一条活水,小溪从山底滑过,两边的树木茂盛,有的甚至长到了百米。山洞前方也长了几棵高大茂盛的树木,树枝微微弯曲,叶片浓密宽大,隐隐遮住了山洞的上半部分。 “那个山洞是通的,往里走最里面就是那个东西。”秦云鞍对尹玺晦道,“那个山崖下对应的就是山洞另一边,那边潭死水,里面泡着很多尸体,有的都成骷髅了,都不知道在这里死了多少年。那水一股子腐尸的臭味,我第一次去哪儿的时候都受不了。” 秦云鞍说着,想到了什么,连连摇头。 “既然你见到了那宝——那东西,为什么不去拿呢?”尹玺晦问道。 “我当时年纪到了,不想冒这个险。”秦云鞍含糊了过去。 尹玺晦见他这态度,便没有再多问,只是又向他确定了一遍:“你确定他们会从这里出来?” “当然。”秦云鞍确定的点了点头。 尹玺晦看了眼不说话的穷奇,见他没什么反应,便提出要去对面,山洞外那边等人。 穷奇不知是什么心态,也跟着两人去了,看着他们坐在河旁边的草地上,缓缓化成兽身卧了下来,半眯着眼,像是在想什么。 尹玺晦和秦云鞍不约而同地都选择避开穷奇,装作没看到。 尹玺晦是因为和穷奇不熟,害怕有什么地方惹到它。秦云鞍经过了这么些时间,还是不敢像秦枭那样与穷奇熟稔的对话。 要问原因,就不得不说穷奇对人的态度了。 秦云鞍一直觉得在穷奇眼里,他们好像就是一群会说话的食物,或者说——是用来取乐饱腹的玩意儿? 他从穷奇身上感受不到一点善意,这一路上碰到的绝大多数人都进了穷奇的肚子——虽说就算没有穷奇,他们也不一定能活下来。穷奇喜欢吃人,还喜欢从头开始吃。秦云鞍能从他的微表情中看出,穷奇看到那些被吃的人眼中的恐惧时,会出现些许兴奋的情绪,好像被吃的人越害怕越恐慌,他就会越开心一般。 他在享受那些人临死前的挣扎。 这个认知让秦云鞍毛骨悚然,他试图从秦枭身上找到共鸣,却发现秦枭对这种事情几乎可以算得上完全不在乎。 秦云鞍真的想不明白,明明都是人,为什么秦枭看到那些场景就不会感到半点不自在,或是兔死狐悲的担忧。 他就不害怕哪一天穷奇也会像吃那些人一样,吃掉他吗? 这个问题在秦云鞍与秦枭这几个月的相处中也逐渐得到了答案。 他是真的不害怕,甚至都没有任何感觉。 秦云鞍有注意到,秦枭好像十分吝啬于感情的付出,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他人,都是一副冷淡的样子。也许对于他来说,同类死在自己面前的刺激还没一份好吃的烤肉大。 起码吃到好吃的东西时他还会眼睛亮一亮。 秦云鞍想着,瞥了尹玺晦一眼。 所以他真的很好奇,能引得秦枭反应如此剧烈,这么快赶来的同伴究竟是什么样的。 说实在的,在看到之前他还以为要么是和秦枭一样的冷石头,要么是热烈亢奋的小太阳,没想到是这么个小孩啊……看上去也挺正常的啊? 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秦云鞍拖着腮帮子,再次瞄了尹玺晦一眼。 “您有什么事吗?”尹玺晦扭头问道。 这个男人已经看了他不下五次了。 “……不,没什么。”秦云鞍撇过脸,挠了挠头,想想还是问道,“你和他是在这里认识的吗?” “当然。”尹玺晦虽然疑惑于他的问题,还是笑着回答了。 “啊,那我——” 秦云鞍话说一半,感觉到了什么,顿住了。 尹玺晦看了看漆黑的山洞。 里面传来了脚步声。 脚步声平稳沉重,听动静似乎只有一个人。 穷奇抖了抖耳朵,缓缓睁开了眼。 一道身影从山洞中缓缓走出,看到他们后顿了顿,像是确认了身份,才提升了速度,向他们走去。 “秦枭,你有——”尹玺晦刚出声像问什么,转眼看到趴在他肩膀上昏迷不醒的墨寒羽。 秦枭刚走近,一股极其恶臭的味道扑面而来。那气味仿佛能凝聚成实体,刺的尹玺晦眼眶发酸,没忍住侧过头屏住了呼吸。 “我——我的天哪!”秦云鞍还在好奇,一转头就闻到了这股腥臭到了极致的味道,脸上的五官瞬时扭曲成一团,往后倒退几步。 秦枭看出了他们的不适,便没有再靠近,而是后退几步走到了溪流旁边,将墨寒羽缓缓放下。 如果靠近他们,就会发现秦枭和墨寒羽身上都沾着一层粘稠半透明的液体,其中还掺杂着黄色脓液和其他的不明软物。 两人身上的气味难闻至极,简直比在暑天中发酵数十天的旱厕还要在难闻十倍,几乎到达了嗅觉感知的顶点。 尹玺晦不禁对秦枭肃然起敬。 这种气味都能面不改色,还得是他。 秦枭看了看墨寒羽发紫的脸色,见秦云鞍他们没有靠近的意思,便用溪水简单洗了下手臂,再舀着水捏着墨寒羽的鼻孔,将他脸上的黏液什么冲掉。 尹玺晦皱着眉头,强忍着不适,走进秦枭。 “怎么弄成这样?”尹玺晦刚一开口,就恍惚觉得这股腥臭味仿佛在通过他的口腔直接入侵到他的肺中,让他身体的内脏也沾染上了这股味道。 “下面很多尸体。”秦枭言简意赅,摸了摸墨寒羽的鼻腔下方,没有感觉到呼吸,便扒开了他的嘴,将他嘴里不慎呛入的异物清理出来。 尹玺晦看着他抠出的那团可疑的黄色粘稠物,想发问,却又害怕得到肯定的答案,便顿住了。 秦枭没有理会尹玺晦眼中的异样,双手交叉在墨寒羽胸膛上用力按了几下,便俯下身捏住他的鼻子,与他嘴唇相接,往里吹气。 尹玺晦再次受到了冲击,不禁再次感慨秦枭内心的强大,这都能面不改色…… 尹玺晦换位思考,他肯定是做不到的。 看上去掉进那尸水中比掉进粪池还要恶心啊。 尹玺晦越想越歪,随着脑海中画面不断闪现,一个没忍住侧头干呕出声。 “要是受不了可以站远些。”秦枭松开唇瓣,继续按压墨寒羽的胸膛,在某一次用力中,墨寒羽胸膛传出了肋骨断裂的声音。 尹玺晦听到这声音,没忍住抖了下,偷偷打量了他一眼。 秦枭却没有意外的表情,面色如常地继续交替做着急救,直到看到墨寒羽头一歪一口腥水吐了出来,才停下。 墨寒羽猛地咳了好几声,随着咳嗽又吐出好几口腥臭的液体,显然呛了不少。 墨寒羽微侧过身,捂住腹部,像是有些难受。 秦枭又毫不嫌弃地将手放在他的胸腔下方一些,帮着按压。 尹玺晦自觉帮不上忙,就在旁边一直静静地看着。 不知墨寒羽吐了多久,直到吐的其脸色煞白,睁开了眼,才缓缓停止。 墨寒羽刚一睁眼,就想撑着胳膊坐起来。 “先别动。”秦枭想到他断了肋骨,制止了他的动作。 墨寒羽听到声音,愣了下,神情茫然地看向秦枭。 秦枭刚想说什么,就见他神色一松,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秦枭及时接住了他倒下去的肩头,才没让他落在自己的呕吐物中。 秦枭盯着面容平静的墨寒羽,微微聚起眉头,啧了声。 第48章 墨泽 “我没有看到你说的东西。” 秦枭在溪水中洗漱干净,又和尹玺晦配合将墨寒羽身上也洗干净后,找了片干净茂密的树林,和秦云鞍坐下说话。 秦枭再次闻了闻手指。 尽管尹玺晦说味道淡了很多,但还是感觉那味道在缠绕着自己。 秦云鞍看了看躺在秦枭身后的墨寒羽,不禁“啧”了声。 今天晚上算是让他开了眼了。 真没想到他能为了那小孩做出这事。 秦云鞍并不惊讶于秦枭救人,而是惊异于他在救助的过程中竟没有出现一丝不耐或是厌恶。 要知道,沾染了那种恶心的东西,就算是他也要迟疑好久,没想到在他看来感情单薄为人冷漠的秦枭竟然会在这种事情上做的这么干脆。 秦枭没有听到秦云鞍的回答,皱了皱眉头。 “啊……啊?” 秦云鞍见秦枭变了脸色,想说什么,猛然意识到他说的话。 “什么?里面没有?”秦云鞍也变了脸色。秦枭一时之间看不出他的真假。 “不可能啊,我在这儿这么多年,他也没变过位置——” “他已经拿到了。”穷奇突然开口,目光晦暗不明地看了眼墨寒羽,不知在想什么,“你们人类说的所谓的“宝藏”,已经被他得到了。” 穷奇说完,场地一片寂静。 尹玺晦阴晦地看了秦枭一眼,没有说话。 秦云鞍一愣,微微皱眉。没想到真的会被那个小孩得到……那秦枭—— 秦云鞍不由看向秦枭,却见他面色平静,竟没看出有什么负面情绪。 秦云鞍不禁再次意外。这些天他们之间的交流全部都建立在“宝藏”的基础上,而且看秦枭那马不停蹄的赶路态度,秦云鞍便理所应当地认为秦枭对这个“宝藏”十分看重,而且他也能看出秦枭并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对于这样的人,自己看上的东西被别人得到了,怎么看也应该生气吧?更何况这个白头发的小孩是他的同伴,看他的态度他们关系肯定不错,这白头发的大概率也知道秦枭对这“宝藏”的想法,即使这样还是自己拿了…… 这小孩不会恼怒吗? 秦云鞍垂下眸子,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上面下心思。 他和秦枭的协议是他帮秦枭找到并得到宝藏,秦枭负责得到之后尝试能不能解除这里的封印。但他们晚到了一步,秦枭并没有得到,所以他们的协议按道理来说已经破裂,他没有和秦枭一起的必要了。 可是…… 秦云鞍不自觉抚了抚脖颈。 现在的决定权并不在他身上。 秦枭听到穷奇的话,愣了下,看了看墨寒羽。墨寒羽紧闭眼睛,眉头紧缩,好像做着噩梦。 穷奇说完,将目光转向秦枭,暗金色的瞳孔中闪着不明的光。 他倒要看看这个人类会怎么做。 秦枭伸手,摸了摸墨寒羽的额头,发现他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体温却依然低的吓人。 秦枭微微皱眉,将手放于墨寒羽额顶。 “看来是因为力量太大了,他的身体有些支撑不住。”穷奇为秦枭解惑。 “……力量?”秦枭侧头,看向穷奇。 “那里面放着的是他的一缕魂魄和力量。尽管这些都是属于他自己的,但毕竟现在他只是个幼崽,肉体强度达不到,在融合时会支撑不住这强大的灵魂和力量,出现现在这种情况。”穷奇慢悠悠地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得懂的话说着。 “他初次融合,估计是理不顺灵魂和力量。不过我也不懂灵魂什么的,只能看他自己了。”穷奇虽是这么说,余光却时刻注意着秦枭,不想错过他一分一毫的表情变化。 秦枭听了,将目光移了回来,注视着墨寒羽。现在不知是不是情节加重,墨寒羽的呼吸急促起来,眉头皱的更紧了。 所以他身体那么凉,是因为缺少魂魄。秦枭看着墨寒羽,若有所思。 秦枭的手静静放在墨寒羽额前。听了穷奇的话,他想帮墨寒羽梳理——毕竟在场的几个好像只有他可能做到。 穷奇看出了他的想法,突然靠近。嘴唇边的胡须几乎要贴在秦枭颈边,随着嘴唇的蠕动而轻轻抖擞,隐隐约约扫过脖颈。 “你要帮他?如果你帮他梳理了这番力量,那他的实力肯定会远远超过你。你也许对墨泽的力量没有多少概念,但我可以告诉你,即使这力量不到他巅峰时期的三成,那也是你们人类遥不可及的存在。” 穷奇温热的气息一段一段地吐在秦枭颈间,声线低沉朦胧,仿佛能蛊惑人心,让人的思维顺着他的话走。 “这份力量你不是想要吗?虽然它本属于墨泽,但你也一样可以拥有它。有了它,你就能成为最强的人类,没有之一——这应当是你们人类想要的最重要的原因吧?可惜除了你和他没人能得到。” 穷奇说着,又呼出口气,温热的潮气洒在秦枭耳根。敏感的皮肤不由颤抖几下。 秦枭揉了揉耳根,看了眼穷奇。穷奇那双暗金色的瞳孔中尽是诱惑。 “他现在还没完全融合,你完全可以把这份力量单独剥离出来不是吗?并且不会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 穷奇因为嘴唇后裂扯出的笑,让几颗森白的尖牙露了出来。 秦枭眨了眨眼,好像确实听进去了,对穷奇道:“帮我注意下四周,谢谢。” 说完,便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墨寒羽身上,手指微微滑落,找到头顶出的百会穴,而后闭上眼睛,将灵魂分出一缕,顺着指尖从百会注入,进入到更深的领域。 穷奇没有回答,只是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暗金色的瞳孔时不时地抖动,像是在审视什么。 墨寒羽呼吸一滞,眉头逐渐有了松的趋势。 秦枭进入到墨寒羽的魂海,发现这里一片混沌,甚至连天地都没分开——不,或许是灵魂的融合,让这里被搅成这副混乱不堪的模样。 在秦枭帮墨寒羽疏导的时候,墨寒羽还沉陷在不知是不是幻觉的领域里。 墨寒羽跳下崖后,在空中飞速下落时,才后知后觉地懊恼。 他现在已经没有足够的力气支持他空中结冰或是停在崖壁上了。如果下面是平底或是土刺堆,他没有任何办法避免自己的死亡。 墨寒羽不禁回忆起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像着了魔一般跳下来。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不管下面是什么,墨寒羽只能坦然接受。 终于,在一片漆黑之中,他看到了水面的反光。 谢天谢地,他的运气不算太差。 那抹微亮泛白的月光发散着光芒,让墨寒羽能隐约看清周围的景象——特别是那一具具漂浮在水面上的尸体。 那些浮尸像是被泡肿了,涨的极大。身上的脂肪因为时间原因而腐烂呈一团一团的黄绿色凝块。外露的骨骼半浮在水面,泛着森白的光。 没有给墨寒羽思考观察的时间,墨寒羽能做出的反应仅仅是在落水之前旋转身子,让自己接触水的面小一点,不至于像落在平面一样直接被砸烂。 墨寒羽屏住呼吸,在落水前一秒吸了一大口气,紧接着毫无停缓地向水底沉去。 在落到水里后,那墨寒羽才恍惚感到这水里竟泡着数不清的尸体,有些浮在水面,有些直直地漂在水中,只剩副骨架。 大团大团的不明组织混在水里,哪怕只是蹭擦而过,都能引起墨寒羽的一阵恶寒。 墨寒羽没有动作,准备等下落的力散后浮上去。未曾想自己入了水后竟持续垂直下落,穿过足足距水面堆了有几十米的尸群,直直地往水下不知道的地方沉去。 墨寒羽想要上浮,却感到有股力量在拉着他,阻止了他的动作。 墨寒羽想要看清对象,却并没有发现自己周身有任何类似活着的生物,但他确实感到了拽扯的力道。 怎么回事? 墨寒羽感到不妙,想用自己最后的一点余力将水冻结,却好像被发觉了般,那股力道更大了,一直将他拽到漆黑的水渊。 墨寒羽不知道这水下到底有多深,但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浮上去,就要坚持不住溺水身亡了。 不知道秦枭要是看到了自己溺亡的尸体会不会嫌弃。 墨寒羽这个时候突然胡思乱想起来了。 毕竟之前他可是信誓旦旦地告诉秦枭自己绝对不会淹死。 没等墨寒羽多想。在这不知水下多少的深渊中,突然射出一道耀眼的光,速度极快范围极大,几乎是瞬间,将墨寒羽完全包裹。而墨寒羽只感到眼前一白,随即失去了意识。 再有意识的时候就是这里了。 墨寒羽面色复杂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满头银丝,如太阳般璀璨的双眸微微垂着,白皙紧致的皮肤从看上去随时可能脱落的雪袍中隐约浮现。男人支着头,侧躺在这一望无际的山坡上,身下是青葱嫩绿的草地,往远处望,能看见数不清的树木和各种各样的花。 这靓丽的景色,在远处看就仿佛是在一片深浅不一的绿布上挥洒下的繁星,如混了油彩的印象画,鲜明的颜色在眼前绽放。 墨寒羽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他在这里已经很久了,久到仿佛过去了几年,但明明这里的天一直是亮的,没有一点变化。 墨寒羽终于忍不住了,缓缓向前,伸出手想引起男人的注意。 说句实在话,这个男人的出现让墨寒羽极度不安,在意外的同时心底又莫名地出现几分道不明的悲伤。 因为这个男人,和自己长的几乎一模一样。 墨寒羽眼神复杂,见男人对自己的动作没有反应,便试探地往前又探了探,想要触摸他的面孔。 他刚才已经试过了,自己不管是走哪边,都没办法从这里出去,每次他刚下山坡,下一步落下时,自己回到了原地,回到了这个男人的身边。 就好像是将附近的空间嫁接起来,形成了鬼打墙。 墨寒羽指尖直直地从男人的脸上穿了过去,不禁一愣。 他没办法触碰到他。 “你想怎么样?” 墨寒羽忍不住问道。 男人终于有了动作——他微微支起身,坐了起来,抬起脸直视墨寒羽。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是谁。” 男人轻轻开口,冰冷的声音从口中倾泄而出,清晰地传入到墨寒羽的耳中。 墨寒羽愣了下。 男人眨了眨眼。狭长的睫毛轻轻扑闪着,宛如洁白的羽翼。 “浪费了那么长时间,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男人继续说道。 “……在这么个陌生的地方,不贸然招惹才是正常的吧?”墨寒羽不由回道。 “呵。” 男人轻提嘴角,像是不屑。 墨寒羽见他这样,皱了皱眉。 “我等你很久了。”男人没有再等墨寒羽开口,率先道。 “我叫墨泽——这也是你的名字——准确来说是前世,这是你分化出来的一缕魂魄,我随后会和你融合,所以你不用这么敌对地看着我。” 男人开门见山,慢悠悠地说着,看上去还有几分心不在焉,显然并不把墨寒羽的警惕放在心上。 “除我以外,还有两个灵魂碎片要会让你融合,我这里主要是你的力量,待我和你融合之后,你就能感受到了——虽然不是马上就能拥有的,你需要将自己的身体磨练到能接收这份力量才可以。再然后就是最重要的是掌管记忆的碎片,剩下那个随你的便,虽然我这里也分了一些记忆——” “记忆?”墨寒羽皱眉,感觉他说的十分荒谬。 “先不提你说的什么分魂,光是这记忆就很不可理喻好吗?更何况你怎么能确定我就是——” 墨寒羽说到一半,看看男人的脸,突然有些说不下去。 男人见他顿住了,便再次开口,继续慢悠悠地说道:“但那些记忆你现在并不能接收,一个是因为你现在灵魂不够强,另一个是那些记忆只是碎片,没有任何的意义。如果想完全恢复,你就要找到那个灵魂碎片,明白了吗?” 墨寒羽没有回答,表情一时之间很是复杂,像是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巨大信息量。 “等……等一下。”墨寒羽捂着额头,皱紧了眉,像是想梳理一下。 “你的意思是我之前叫墨泽,我死之前把我的本领、魂魄和记忆分开了,如果想要找回来需要我去一个一个找,是吗?” “就剩俩了……也不是那么需要。”男人摸了摸脖子,神情一直是淡淡的。 “看你吧,如果你想找回来,那就找。要是不想就算了。”男人并没有表现出像墨寒羽想象当中的严肃,更多的是淡然,好像墨寒羽怎么选他都无所谓一样。 “那你和我融合完了之后呢?如果融合完我又死了怎么办?” “……死了就死了呗,那能怎么办?”男人揉着脖子,像是很疑惑,“不过你灵魂已经融合了,在没有外来因素的干扰下是不会剥离的,所以如果你死了下一次转世就只用找两个就行了,因为我这个你已经有了。” 墨寒羽:…… 墨寒羽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 “我能问一下,你知道这水里的尸体——” “哦,都是我杀的。”男人淡漠道。 墨寒羽:? “不对,有些是他们自己不小心掉下来直接摔死的。” “我都说了,死之前就说了,这东西只有我能拿,他们人类不听,还要一个劲的试探,我能怎么办?”男人理所当然道。 “人类?你不是人吗?”墨寒羽提取到了他话里的关键字,问道。 男人看了他一眼,恍然大悟:“哦对,忘了你这辈子是人了。” 墨寒羽:…… “当然不是,我是天生地孕的浊物,只是吸了口混沌之初的气息,化成了这样而已。”男人表情淡然,说话时没有半点停顿,像是真的在交付一切。 “你有通晓万物的本事吧?你长到现在了,也应该发现你可以随便看穿万物的想法,很多事情,只需在心中想一下,就能得到答案吧?” 男人一言点破。墨寒羽心中一紧,这件事他从未和人说过,就算是秦枭他们,也没有。 虽然他隐约觉得秦枭已经发现了。 墨寒羽听到这,心中已经有了九分相信。 “这就是你的本事啊,和白泽一样的本事。” 男人说着,突然间,不知为何,眼睛好像亮了一下。 “你刚才在想枭?他现在怎么样了?” 听到这名字,墨寒羽猛然抬头,这才发现。墨泽的眼睛,因为这个名字,正闪着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光芒。 像是听到了什么喜欢的东西。 第49章 又见 “——他现在怎么样了?” 墨泽说着,饶有兴趣地盯着墨寒羽。 “你……在说什么?”墨寒羽却是十分不解。 “你早就死了,秦枭现在的岁数还不到十岁,你怎么会认识他?”墨寒羽撇着眉,问道。 “秦枭?”墨泽听到全部名字后,眼睛暗了下去,又恢复了之前懒洋洋的样子,“那是我想错了,他不姓秦。” 墨寒羽不解,还想说什么。墨泽却已失去了兴趣,伸手抓住他的肩膀猛地靠近,“赶紧吧,弄完赶紧出去。” “等,等一下,我没有说要答应——” 墨寒羽肩膀后移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看着墨泽离自己越来越近。 墨泽撇眉,没理他。 “如果我不是呢?为什么你能这么笃定?你……你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吗?这力量什么的不是很重要吗?为什么——” 墨寒羽大脑飞速旋转,不停地问着。 “你话真多。”墨泽不耐,终于还是停下了,撤出半步。 “你只是拿回你应有的东西,为什么需要做事情?至于未来怎么样是你自己选择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你不用我给你报仇吗?就算你是我的前世,那你死了——” “报仇?你也说了,那都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那些人估计早就死了……就算要报,也要是你恢复所有记忆之后才能下的决定。”墨泽说着,虽然眉头微皱,但墨寒羽能从他的面上和语言中听出他并没有恨的情绪。 为什么? 墨寒羽有些惊讶,他不恨那些杀了他的人吗? “人类嘛……不都是这样的。”墨泽看出了他的想法,微微转移目光,“恨什么的太麻烦了,没有必要。” 墨寒羽微怔,一时间没有接话。 “不过应该也有例外。”墨泽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笑。 这一笑极其温柔,是墨寒羽见到他以来第一次见。 墨泽没有想要细说的意思,看看墨寒羽,准备继续。 墨寒羽看着越来越近的男人,终于在某一瞬间反应过来了,大惊,但因为两人距离太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什么反应。 融合?怎么融?他不会就打算这么硬按着融吧? 墨寒羽没再抵抗,只是有些疑惑,因为紧张而不自觉地胡思乱想起来。 还没等墨寒羽过多的思考,男人猛然化成一堆雪白的荧光,分开又聚拢,将他围住,而后那些荧光便缓缓融进了他的身体。 在荧光进入身体的那一刹那,墨寒羽只觉得一阵寒冷,这些光点像是要把自己冰冻住一样,针扎般的冰冷从皮肤开始,随着剩余的荧光越来越少,寒冷刺入的程度也越来越深,最后终于到达了骨髓腑脏。 墨寒羽恍惚以为自己整个人都被冻住了,幻觉连睫毛都结上了冰碴,毫无知觉地瘫倒在地,只能尽力地抱住自己,想要从自己身上汲取些许温暖。 这能反悔吗? 墨寒羽迷迷糊糊间,这么想到。他本来就对这没什么兴趣,但看墨泽那样又感觉自己拒绝不太好,毕竟听人说等了那么长的时间呢…… 话说自己就这么半推半就地答应了是不是不太好?万一他说谎了呢?但他能这么清晰地说出自己的事情,还能看穿自己的想法,感觉也不像啊…… 墨寒羽意识越发模糊,眼皮越来越重,只觉得自己体内仿佛有轮看不到的旋涡,在脉络间横冲直撞,但因为太过冰凉又没有太疼的感觉。 就在他即将沉陷在这冰冷的旋涡之中时,突然感到一股暖流注入,顺着经脉游走于四肢百骸,一时间只觉得舒畅无比。 墨寒羽闭上眼,只觉得自己浑身的毛孔都要舒张开了。这温暖的气息缓缓浸入脏腑,将冻到失去知觉的腑脏层层包裹住,缓缓渗透进去。 秦枭看着墨寒羽额头舒展,身体不再冒冷汗,经络什么也无恙后,才缓缓将元气收了回来。 秦枭松手,又转而摸了摸墨寒羽的脖颈,察觉到温度后,终于放下了心,缓缓收回了手。 秦枭擦了擦额头的汗,舔了舔嘴角。 还是有些吃力啊…… 一旁的穷奇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不禁撇了撇嘴。 好吧,他收回他的怀疑。 穷奇移过脸,想着。 他自身对人类没什么好感,这些天也只不过是看在墨泽的份上才对秦枭关照有加,碰到这种情况,他自然要去试探一下这个人类。 真没想到,这个人类竟然直接放弃了墨泽的力量,全程在给他舒张筋脉疏导混乱,让他能更好的容纳自己的灵魂和力量。 穷奇微微眯眼。 好吧,他承认。墨泽看人的眼光确实不赖。 天知道他在刚知道墨泽找了个人类给心头血的时候有多震惊。 那可是心头血啊,同生共死,除非收回,不然绝不更改。对于他们来说,这就相当于是把自己的命给出去了,这让他怎么能不震惊呢? 这种东西他们一般都是给自己的伴侣的,将心头血互换作为誓约,也是因为相互信任。心头血拥有感知对方生死的能力,只不过是单方面的。所以只有当双方互相拥有对方的心头血时,才能互相感知。如果其中一方死去,另一方就会心脉大损,更严重一点的直接殉情。 但给人类就不一样了。 墨泽给了人类,就代表他死的时候人类不会有任何损失,反而人类死的时候他就要跟着死,这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更何况人类无常,他凭什么相信? 就算这个人是邙山的也不行。 穷奇无意识地舔了舔唇,看了秦枭一眼。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人类还是可以的,起码在今天的选择上,他选对了。 穷奇想道。他刚才其实骗了秦枭,因为灵魂就是力量的一部分,两者是无法割舍的,所以他刚才时刻盯着秦枭,一旦发现秦枭有将两者分开的举动,他就会立刻吞了他。 反正现在墨泽转世了,还没找回全部的碎片,这个人类死不死也影响不到他的状态。 不过…… ……这么说,他当时真的是被人类杀死的吗? 穷奇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眸色猛地一深。 他知道秦枭这一辈子是转世,听说死的还挺惨,所以说,墨泽的死,会不会是这个人类的原因呢? 穷奇直勾勾地盯着秦枭,脑中疯狂旋转着。 因为这个人类死了,所以导致墨泽心脉大损,直接伤到了命脉,不然的话,按理来说不管多少人类,应该都无法对他造成致命的伤害的。 只有这个人可以。 秦枭感到了什么,回头去看,发现穷奇用一种很难形容的目光盯着自己,像是愤怒,又像是无奈。 “怎么了?”秦枭问道。 穷奇复杂地看了看墨寒羽,终究闭了闭眼,吐出口杂气:“没什么。” 秦枭看看他,没再问什么。 他感觉到了,刚才那股浓烈而阴晦的杀意。 但秦枭没有问,直觉告诉他就算问了他也得不到答案,况且穷奇没有动手,现在气息也变得平稳多了,便没有发问的必要。 秦枭盯着墨寒羽平静的面孔,不知想了些什么。 “对了。”秦枭突然回头,看向穷奇,“你之前告诉我,那里面的东西只有我和墨泽可以得到,那么也就是说……” 穷奇顿住了,暗金色的瞳孔在秦枭和墨寒羽的脸上缓缓扫过。不知为何,秦枭竟从他满是毛的脸上看出些许心虚。 “——他就是墨泽?”秦枭微微眯眼,“那他有能力解开——” “这我怎么知道?”穷奇移开了脸,“再说了,就算可以,那他现在也不会啊。这种事情你肯定得问他自己啊。” 穷奇说完,也没去看秦枭的反应,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秦枭眯了眯眼,没再说什么。 尹玺晦见秦枭他们没事,便松了口气。方才那气氛凝重的让他大气不敢喘一声。 “对了。”秦枭看向秦云鞍,“虽然那个东西不是我得到的,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会和他一起,所以你还是要跟着的,那个咒印就先不解了。” 秦枭这番话在秦云鞍的意料之中,便没有多说什么,干笑着点了点头。 “……什么?那宝藏已经被得到了?”尹玺晦好似才听到般,惊异道,“啊?” 秦枭听到他这语气,疑惑地看向他:“你才知道?怎么了?” 之前听他的话,不是完全对宝藏没兴趣吗?怎么这个时候失落起来了? 秦枭想着,盯着尹玺晦略显失落的面孔。 “啊……不是。”尹玺晦转过头,摸了摸脖颈,声音小了几分,“我听那东西那么重要,还以为被得到时会有什么特殊的异象呢。” “比如?”秦枭不解。 秦云鞍倒是懂了,“就是就是,我一开始也以为会比如有什么天降惊雷啊,地动山摇啊,飞沙走石什么的……” 秦枭:…… 秦枭看了看尹玺晦,知道秦云鞍说的也是他想表达的了。 秦枭:…… 秦枭一时有些无语。 穷奇听懂了,也是面色复杂:“你们人类的想象力还蛮丰富的。” “这才应该是正常的吧?!”秦云鞍罕见地不服,像是在争取什么,“按理来说这种什么高深的力量啊、密境珍宝什么的……天地不都会出现异象昭示的吗?” 穷奇本是听秦云鞍的语气有些不爽,但看了看他表情,张张嘴又合上了。 穷奇瞄了秦枭一眼,万分庆幸秦枭和自己一样露出了难以形容的目光。 秦枭张张嘴,和穷奇一样又闭上了。 “真让人失望。”秦云鞍简直悲痛欲绝。 秦枭发现尹玺晦竟然在旁边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秦枭:…… 别太离谱。 就在气氛古怪之时,身边的草丛传出清晰的响声,这让秦云鞍瞬间正色起来。 “谁?” “我听到了你们的声音。” 秦云鞍话音未落,草丛中走出一女孩,用她那浅棕色的眸子扫视了众人,眼神出现了些许意外。 “秦枭?” 仇璞玥微微侧首,嘴角露出意外的笑容:“我说他在和谁说话。” 秦枭看了看她,发现不记得她的名字了。 于是秦枭没有出声,开始回忆起仇璞玥的名字。 仇璞玥见秦枭没回话,也不觉得尴尬,看看尹玺晦和墨寒羽,自觉坐到秦枭和尹玺晦中间,望向秦云鞍,“他们是?” “他们是秦枭认识的。”尹玺晦小声道。 仇璞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啊,我叫秦云鞍。”秦云鞍见秦枭没有介绍的意思,主动开口,朝仇璞玥微微一笑。 仇璞玥看看秦枭,看看秦云鞍,笑着点了点头:“你好,我叫仇璞玥。” 说着,上下打量秦云鞍了一番,试探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大概五十岁?”秦云鞍眨了眨眼,像是在思索,而后哈哈一笑,“我也记不太清了。” “你先前不是说四十?”秦枭看了他一眼。 “……嗨,我不都说我记不太清了吗。”秦云鞍倒没紧张,只是挠了挠头。 “你是哪里人?”仇璞玥问道。 “我雨华的,说起来和他是一个国家的嘞。”秦云鞍指了指秦枭,笑道。 仇璞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问什么。 【你为什么和他一起?】 秦枭脑海中突然响起仇璞玥的声音,他看了她一眼,见她垂着头看着火堆,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秦枭便把经过和仇璞玥说了。 【是吗……】 仇璞玥听完没有评价,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两人的交流完全是在脑海中,没有惊动在场其他任意一人,且两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便没人怀疑。 秦云鞍看了仇璞玥一眼。这个女孩的声音好别扭啊,是故意的吗? 但他看秦枭和另一个小孩又没什么异样的表情,所以还是天生这个样子的吧? 仇璞玥看看墨寒羽,有些疑惑:“他怎么了?看上去不太好。” 尹玺晦看看秦枭,见他没有反应,便将事情大概和仇璞玥说了。 仇璞玥听完,好似也有些惊讶,歪头看了看墨寒羽,又看了看秦枭,突然皱了皱眉。 秦枭不解,见她突然往这边靠了靠,耸耸鼻子。 秦枭以为是自己身上的味道影响到了她,便往旁边去了去。 “你是受伤了吗?”仇璞玥突然问道,皱着眉头,“你身上有股血腥味。” 此话一出,除了还在昏迷的墨寒羽外,在场人都将目光转向了秦枭。 “受伤了?”尹玺晦惊讶地重复问了一遍,上下打量着秦枭。 说起来因为秦枭身上的味道太重,当时和他配合给墨寒羽洗漱时又没有仔细去看,确实不知道秦枭身上的状况。 “不是很严重。”秦枭轻描淡写道,“就是落崖时刀断了。” 说着,将身边一直合在鞘里的刀拔出来给他们看。 刚一抽出就发出金属片碰撞的声音,随后只剩不到手掌长的断刃出现在仇璞玥面前。 “那——” “只断了一把,还能接受。”秦枭没等仇璞玥问,自动说道。 仇璞玥皱眉,看了看秦枭。 她问的明明是他哪里受伤了。 但看秦枭这样子,明显是不想回答。仇璞玥顿了顿,没有再问。 尹玺晦在一旁眨眨眼,没说什么。 “对了,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很可爱的小魔兽。”仇璞玥静默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兴致勃勃地和秦枭他们讲道。 秦枭:“小魔兽?” 尹玺晦:“可爱?” 见两人有些不解,仇璞玥往后颈被头发覆盖的地方摸了摸,双手合拢抓着什么东西伸到了前面。 “它还会说人话,说想拜托我送它出去。”仇璞玥说着,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一回头,发现穷奇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身后,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手。 仇璞玥不解地眨了眨眼,还是摊了摊手,将手上的东西展示给他们看。 穷奇刚看清就发出低吼,像是恨铁不成钢似的低头将仇璞玥手里的东西叼在嘴里,又“呸”地一声用力吐到一边。 “诶——” 仇璞玥本能想要阻拦,又像是顾忌什么,扭头看看秦枭,却发现他面色很是古怪。 秦枭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脑海中还在回忆自己方才看到的那个怪兽的模样。 被穷奇吐到地上后,那小东西还慢悠悠地滚了几圈,最后软趴趴地瘫到了地上,像是一潭烂泥。 秦枭又看过去,见那东西即使离篝火近的不得了,也没有出现像平常野兽一样害怕躲闪的行为,还是那么软绵绵地趴着。 这小东西第一眼看会以为是只迷你小羊羔,长着尖尖的嫩角,水润粉红的鼻头微微抖动着,小嘴闭着,整体看上去还毛绒绒的。 唯一不和谐的就是它没有眼睛。 但如果再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是长在了腋下。 长相如此古怪的生物,秦枭却没有半点惊异,只是神情有些复杂。 穷奇已经吼出了它的名字。 “饕餮,你最好和我说说你在干什么?!” 第50章 守夜 “饕餮,你最好和我说说你在干什么?” 穷奇皱着眉,目光不善地盯着那一小滩灰色不明生物。 听到穷奇的话,那小东西才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抬起头懒洋洋地看了穷奇一眼,伸了个懒腰。 “好久不见啊,穷奇。”稚嫩的声音从娇小的身躯中发出,结合起来确实很可爱。但穷奇看的一脸扭曲。 腋下的眼睛挤了挤,像是努力让自己清醒似的,但最终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哈欠,露出尖尖的牙齿。 “……你命真大。”秦枭忍不住和仇璞玥道。 仇璞玥:? 见仇璞玥还是一副不解的神情,秦枭没有解释,面上要多复杂有多复杂。 尹玺晦歪了歪头,因为好奇,忍不住斜身去看,第一眼以为是只小羊,第二眼才发现不对。 它的眼睛呢? 尹玺晦上下打量了半天,才发现其眼睛竟然长在腋下。那生物好像注意到了他,一侧的眼睛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和这人类在一起?)”穷奇用那古怪的语言问道。 饕餮再次打了个哈欠,前爪用力伸了伸,做了个懒腰,头上的角只短短冒了点儿头,并不明显。 “(我想出去。你也是知道的,我们没办法自己出去,所以我想试试让那个人类带我出去)。”饕餮回道,说着又懒洋洋地趴下了。 “(出去之后你准备做什么)?” “(不知道,先到处转转吧)。” “……” 穷奇和饕餮在那里叽里咕噜说着什么。仇璞玥因为没搞懂秦枭说的话,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这么说?” 秦枭看了穷奇他们一眼,又看向她,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你为什么会觉得他是小魔兽呢?” “因为他刚出现就是这么大一点点啊。”仇璞玥指了指巴掌大的饕餮,说道。 “它不是魔兽吗?那它是什么?”尹玺晦也凑过来问道,“说起来在这里遇到的生物都是魔兽书上没有的。” “他叫饕餮,就——”秦枭顿住了,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介绍他,毕竟自己也没见过,只是从传闻中听说过。 “……你听说过我?”正和穷奇交流的饕餮突然扭头,问了句。 “……是的。”秦枭看看他。 穷奇一爪子又把饕餮扒拉回来,和饕餮介绍:“(他是邙山的人,是邙灵带来的)。” 饕餮听了,眨了眨眼:“(中部那边的吗?)” 穷奇点点头。 饕餮若有所思,又看了墨寒羽一眼。 “(好熟悉的味道……墨泽吗?)”饕餮直接说了出来。 穷奇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瞥了秦枭一眼,勾着饕餮跑到树后的阴暗处说小声话。 秦枭:…… 虽然但你这个态度几乎都把答案写出来了啊。 穷奇探出头看看秦枭,见秦枭没看他们,才对这饕餮点了点头:“(应当是他的转世)。” 饕餮对他这姿态不太理解:“为什么要在这里说话?” 穷奇将自己先前发现的和饕餮说了。 “……应该不会吧?”饕餮却不认可他的观点,“你是觉得墨泽把心头血给那个人类,所以就是看上他了吗?不可能的。” “我当然不是这意思。”穷奇皱着眉头,“当时听说那小孩也就几岁,墨泽怎么可能看上一幼崽?他又不是变态。我的意思是这个人类应该对墨泽很重要。” 饕餮听了这话,才点点头:“听你这么说确实哈……” “但那又怎么样?”饕餮伸出后蹄挠挠耳朵,“墨泽已经死了,就算有转世又怎么样?他终究不是他。” “——除非他恢复了记忆。”饕餮停了停 又补充道。 “所以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呢?穷奇。”饕餮盯着他,“你是想帮邙灵吗?” “我?我谁也不帮。”穷奇冷笑一声,“一个两个都那么麻烦……虽然我先前和邙灵没有交集,但也没有必要和他交恶。至于墨泽……我准备再跟着看看。” “所以你也想出去呗。”饕餮一听,嘿嘿一笑,“那正好咱俩一起。” “不过说起来……不知道他能不能把这禁锢解开。”饕餮想着,看了眼墨寒羽,“既然他恢复了力量,应该知道解开的办法吧?” 穷奇也看了眼还在沉睡的墨寒羽,眯了眯眼:“那谁知道。” “他很厉害吗?”这边,仇璞玥还在问秦枭关于饕餮的事,“为什么这么说?” 秦枭回想了下有关饕餮的传闻,沉默片刻:“就……他什么都吃,包括人。” 仇璞玥:? 仇璞玥惊讶地看了饕餮一眼:“什么都吃?” “现在的他缩小了体型,他原来不长这样。”秦枭简略道。 仇璞玥好像听懂了。 “哇偶。” 仇璞玥道:“那这么说我确实命挺大。不过——” “你的伤真的没事吗?”仇璞玥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 秦枭顿了下。尽管只有一瞬,还是被仇璞玥捕捉到了。 秦枭看看仇璞玥,对上她关心的眼神,沉默片刻,抬手掀起自己的上衣脱了下来。 仇璞玥见状,知道秦枭妥协了,转眼去查看他的身体,看到其后背时顿住了。 “……这可不是小伤啊。”仇璞玥眉头皱起,盯着秦枭后背的伤口。 伤口像是被断刃划出来的,从左肩头一直向下,蔓延到了右腰,又深又长,有的地方甚至可以看到翻过来的皮肉。 尹玺晦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看到情况后也没忍住“嘶”了声。 “不是很重,只伤到了皮肉。”秦枭道。 “那也不能放着啊,你也不包扎一下,也不说话,我还以为就是蹭破了皮呢。”尹玺晦说着,将缠在腰上的一圈圈布条解下。 “我在路上有看到衣服啥的,就给它们撕成条当绷带用了。”尹玺晦见秦枭看着自己手上的布条,笑着解释道。 “不用这么麻烦吧?”仇璞玥看看秦枭,“你不是会吗?为什么不直接恢复?” 她记得血术中有个办法可以快速恢复伤口,代价是抽取生物的生命力,不管是动物还是植物都可以。 “没有必要。”秦枭垂着眼,“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这种方法,虽然很便利,但会增加走火入魔的概率。” 仇璞玥一愣,她都不知道这事。 尹玺晦看看她,又看看秦枭,还是从火堆中抽了根木棒。 秦枭看他动作,就知道他要做什么,没有说什么,便是默许了。 尹玺晦便直接用冒火星的木棒贴在那狰狞的伤口上。仇璞玥看得忍不住“嘶”了声。 秦枭皱紧眉头,扣着膝盖的指节微微泛白,冷汗自额头流下,呼吸重了些。 “要是有针线就能缝起来了。”尹玺晦说着,手又往下移了一寸,“可惜没有,你这伤口太深了,到底怎么搞的啊?” “刀断在崖上了。”秦枭声音有些哑,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一时没注意,就划过去了。” 仇璞玥拎起秦枭染了血的上衣,见后面确实有道利刃划破的痕迹。 “这衣服也破了。”仇璞玥抖了抖,“还能穿吗?” “应该没问题。”秦枭看着她。 “……要是你忍不住就叫出来,都能理解。”尹玺晦见秦枭唇色发白,身上又出冷汗,忍不住道。 秦枭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尹玺晦便没再说什么,简单给秦枭止过血后就给缠了起来。 “话说今天谁守夜?”仇璞玥将秦枭的衣服挂在火堆旁,问道。 秦枭刚开口:“我——” “我来吧。”尹玺晦叹了口气,拍了拍秦枭的肩膀,“你好好歇着就行。” 秦枭看着他,没说话。 “怎么?你还不放心我吗?”尹玺晦失笑。 秦枭摇摇头:“不是。” “那你就先休息吧。”仇璞玥劝道,“就算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秦枭看看她,看看已经聊完从树后走出来的穷奇饕餮。 “看我干嘛?又不吃你。”饕餮趴在穷奇头上,还想说什么,被穷奇甩了下去。 秦枭见状,便没再担心,刚一闭眼就昏睡了过去。 尹玺晦虽然有些忌惮穷奇他们,但没有发现他们有攻击的意图,便稍稍安心了些。 仇璞玥看看侧躺着的秦枭,叹了口气。 “真是的……”仇璞玥看看尹玺晦,二者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 “一个两个都不让人放心。”仇璞玥再次叹了口气。 尹玺晦表示赞同。 他早就发现了,秦枭从不把受伤的事情告诉他们,今晚要不是仇璞玥问,他肯定又什么都不说。 想到这,尹玺晦有些头疼。 其实光是想想也应该知道,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肯定不会安然无恙,但好像因为秦枭先前展示出的实力太强势,导致他下意识认为只要秦枭不说,便是没有受伤。 但秦枭这个性着实麻烦,不光不说,还表现的和没事人一样,在没说破之前他的一举一动简直毫无破绽,所以尹玺晦才一直没有关注。 饕餮被穷奇甩下后,懒懒看了他一眼,也不生气,慢悠悠地爬到仇璞玥脚边,像是要抱抱。 仇璞玥虽听了秦枭那么说,但因为这些天相处的都挺和谐,也从未见过饕餮有什么危险可怖的举动,便没怎么放在心上,熟练地将饕餮抱在怀里,挨着秦枭坐了下来。 尹玺晦坐在旁边,看看饕餮,看看躺在地上熟睡的秦枭墨寒羽。 “说起来……今天还真让我吃惊呢。” 半天没开口的秦云鞍突然道,他坐在对面,冲着二人笑笑。 “没想到他竟然也会有伙伴。” “为什么?”仇璞玥感受到怀里的饕餮翻了个身,像是找到了舒服的姿势,马上打起了呼噜。 “你不知道为什么吗?”秦云鞍挑眉,“就他那性格……” 秦云鞍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仇璞玥回想起自己刚见秦枭时的样子,并没有和秦云鞍产生共鸣。 “他性格很好啊,就是不怎么笑。”仇璞玥道。 秦云鞍听到这话,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很好?”秦云鞍怀疑仇璞玥是不是对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他和你们是什么样子的啊?他和我在一起时整天喊打喊杀的,那模样简直吓死个人。”秦云鞍说着,又想到了脖子上的那个咒印,忍不住啧了声。 “嗯……就是挺好的啊,他和你那个样子可能是因为你还没有得到他的信任。”仇璞玥显然很容易和人聊起来,顺着秦云鞍的话走。 “……你这话也太扎心了。”秦云鞍说着,露出受伤的表情。 仇璞玥像被逗笑了,又和秦云鞍左聊右扯了几句。两人间的气氛轻松了许多。 在秦云鞍摆手说要休息后,仇璞玥便结束了对话,见秦云鞍倒头睡着了,才后知后觉地转头想和尹玺晦说什么,碰上他的眼神时却愣住了。 尹玺晦注意到仇璞玥的停顿,顿时收敛了神色,面色如常地冲她笑了笑。 此时篝火旁清醒的就只有他们两人。 穷奇早就闭上了眼睛、饕餮放松地瘫在仇璞玥怀里、秦枭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伤的原因,睡得格外沉、墨寒羽昏迷未醒。 “怎么了吗?”仇璞玥问他。 “什么怎么了?”尹玺晦不解地笑笑。 仇璞玥皱起了眉头。她方才明明看到了,那尹玺晦的目光沉的吓人,那眼神分明就是有事,结果一问他就装不知道。 每次都这样。 而且她方才乍一看都被吓住了。 他就那么直直地盯着她,瞳孔一片漆黑,没有一点亮光,瞳色浓重得看不清里面的色彩,幽深的可怕。 尹玺晦见仇璞玥不满,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没什么,刚才在想事情。” “什么事情?”仇璞玥不依不饶。 “就是——”尹玺晦转了转眼眸,像是有些迟疑,又冲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过去。 仇璞玥配合地将屁股往他那方向挪了挪,把耳朵凑了上去。 尹玺晦看她这姿势,好笑的同时又有些无奈,轻轻凑到她的耳边,轻声细语的,像是在说悄悄话。 “你有没有觉得,秦枭和这个叫秦云鞍的,长的有些像?” 第51章 出去之后 “……,长的有些像?” 仇璞玥:……… 仇璞玥:??? “哈??”仇璞玥眼睛猛地瞪圆,不可置信地看向秦枭。 接着,又看了看远处的秦云鞍。 想到尹玺晦说的话,仇璞玥的神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你确定吗?”仇璞玥扭过头,满脸疑惑。 尹玺晦好笑道:“所以我在问你,你觉得像不像?” 仇璞玥大脑有些混乱,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了不下五次,脑海中回响着尹玺晦的问题。 像不像…… 像不像…… 还真别说,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像。 仇璞玥艰难地在心里回道。 许是看出了仇璞玥心中所想,尹玺晦轻笑一声:“只是隐约有点罢了,也许是巧合吧。” 仇璞玥觉得没这么简单。 不过…… “……你是不是在转移话题?”仇璞玥突然扭头,蹙着眉问道。 尹玺晦:…… 看尹玺晦笑得一脸良善,仇璞玥又扭过头,没再回话。 她就知道会这样。 每次都这样,她明明就是感觉到他心里有事,但每次一问他就装糊涂…… 仇璞玥轻哼一声,抱着饕餮背对着尹玺晦躺了下去。 “那你好好守夜吧。”仇璞玥说着,闭上了眼睛。 尹玺晦看着孩子气的仇璞玥,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应了句好。 仇璞玥听了,嘴唇撅的更高了,闭上眼睛偷偷听了半天动静,想看尹玺晦会不会有什么反应,结果动静什么没听到,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在火舌舔砥木枝的噼啪声中,不知不觉失去了意识,睡着了。 尹玺晦见状,好笑地轻笑两下,摇了摇头。 一夜无事,在夜幕退去,天空微亮时,突然下起了雨。 细雨滴在早就熄灭的木炭上;滴在浓绿细长的草叶上;滴在女孩怀中那毛绒绒的小野兽身上。 当第一滴雨落到尹玺晦的指尖时,尹玺晦便睁开了眼,有感觉似地抬头看了看天,恰好一滴雨水落到了眼睛上。 尹玺晦站起来,叫醒了仇璞玥。 “下雨了?” 仇璞玥醒来第一句话便问道,她能感觉到雨线落到了脸上。 尹玺晦应了声,想去叫秦枭,手还未碰到后者,便看到他睁开了眼。 秦枭起身,好像也感觉到了雨滴,伸手仰头,望向昏暗的天空。 “……走吧。” 在简单的收拾之后,秦枭见墨寒羽依旧没有转醒的迹象,便想背着他走,刚伸手却被穷奇拦住了。 穷奇没有说话,将墨寒羽甩到自己背上,目光沉沉地看了眼秦枭,意思很明显。 秦枭见状,便没有插手。 听到那边的动静,饕餮睁眼瞄了眼穷奇,没有说话,继续趴在仇璞玥的怀里假寐。 墨寒羽一连昏迷了三天,直到第四日的凌晨,才悠悠睁开了眼。 “醒了?” 墨寒羽刚一睁眼,身边就传出了声音。 墨寒羽扭头看去,见秦枭就坐在自己身边。明明周围一片灰暗,只能隐约看见其轮廓,但不知为何,他能清楚地感知到周围的环境,甚至每一块石头的动向都了如指掌。 他们正处在一座没长任何草木的山中,山里尽是乱石。中间的篝火已经熄灭,周围的人也早就睡了过去。墨寒羽这时发现自己那天赋确实强了许多——他甚至不需要仔细想,就确认了周围所有人的身份。 这里应当是半山腰,墨寒羽正躺在一块大石头上,旁边坐着秦枭,其余人零零散散的,或倚或躺在其他石头上,墨寒羽扭头看去,夜色昏暗,看不清对方的脸色,却能感觉到他心情不错。 墨寒羽想起身,却因身体还没完全苏醒,一时没使上力,又跌回到了地上。 “嘶——”墨寒羽皱眉,感受了下全身,惊讶地发现身上不仅没伤,运行炁来还比先前舒畅了许多。 “你睡了四天。”秦枭在一边开口道,“路上又碰到了田淼,他帮你疗了伤。” “秦枭……”墨寒羽刚一出声,便发现自己嗓子哑的厉害。 墨寒羽最终还是支着身子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发现四周的人都在睡觉,所以才那么安静。 “现在准备出山了,田淼他们找到出口了,所以——” “你不是要去——”墨寒羽一怔,有些意外。 虽然墨寒羽话没说完,但秦枭已经懂了他的意思。秦枭目光平淡,脸上看不出端倪:“那个东西已经没有了。” “?被人抢先了吗?”墨寒羽蹙眉。 “是的。”秦枭仔细观察着他,并没有从墨寒羽面上看到异样,“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还可以……”墨寒羽听了这话,摸了摸脖子,“总感觉有种莫名的舒畅,脑子里好像多了些什么,筋脉也扩展了。” “所以那宝藏到底是什么啊?”墨寒羽依旧很好奇。 “不知道。”秦枭似是疲惫地闭了闭眼,“听说是力量。” “力量?”墨寒羽刚疑惑着,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瞬时间方才的疑问都得到了答案 。 知道原委的墨寒羽顿住了,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而后低下头,不安的同时有些愧疚。 “……对不起。” 秦枭转头,一看他那神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也不在意,还是一副淡淡的样子:“没有道歉的必要,那东西本就属于你,而且其实我并不是很想要,只是对它感兴趣而已。” 墨寒羽听了,才试探地抬眼瞄了秦枭一眼,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却还是有些不自在:“可你毕竟找了那么久……” “也许你可以和我说说你看到了什么。”秦枭像是笑了下,“愿意吗?” “当然。”墨寒羽这才打起精神,张口前看了看四周,确认周围的都睡着了后,才凑到秦枭边上,靠近他的耳边道,“说起来真的很神奇,我……” 墨寒羽将他看到的事无巨细地同秦枭说了,但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地隐瞒了墨泽询问自己“枭”怎么样的片段。 秦枭在听到他说墨泽时眯了眯眼,听着他的描述,在脑海中大概描绘着墨泽当时的动作形态。 “……事情就是这样,然后我就失去意识了。我只感觉是自己睡了一觉,没想到竟然昏迷了那么长时间。”墨寒羽说着,像是又感到了疲惫,倾身倚在秦枭肩头,闭了闭眼。 秦枭回想起见到墨寒羽时,就看见他面朝下,在周围那群浮尸的衬托下格外亮眼。 说起来他本是准备捞上来后就进行急救的,但当时他听到了周围若隐若无地“嘶嘶”声,怀疑有蛇,便带着他一直走了出去。 “那你觉得你的属性有提高吗?”秦枭问着,就看见这小孩见他不阻止,直接倒了下去,枕着他的大腿仰头看着他。 “不知道,但我觉得我的感知敏锐了很多,对周围呼吸什么……也能感到炁充盈了很多很多。”墨寒羽说着,看着秦枭把上自己脉搏,也没反抗。 秦枭见墨寒羽没有阻拦的意思,便注入一丝炁,顺着他的筋络游走一番。不看不知道,这一游走,只觉得自己的炁像是从小河汇入大海,广阔充裕的筋脉大方地接纳了这一小丝外来炁,并任由它游走试探。 秦枭松开手,刚刚低下眼帘,便对上了墨寒羽明亮的目光。 “怎么样?”墨寒羽微微一笑。月光撒在他的眉间,显得格外柔和。 “挺好的。”秦枭揉了揉他的脑袋,“等到有机会了可以试一下。” 墨寒羽嘿嘿一笑,闭了闭眼,像是还有些困。 “困的话再睡一会儿吧,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秦枭说着,又抬头看了看月亮。 墨寒羽应了声,放心地闭上眼睡了过去。 在陷入梦境前,墨寒羽梦呓似地开口道:“那么长时间没见,还好你没什么变化。” 秦枭听了,看看已经睡着的墨寒羽,失笑。 他确实没什么变化,但墨寒羽却长的越发靓丽了。 小孩子正在发育期,又已经几乎一年多未见,墨寒羽的五官有了张开的趋势,和他第一次见面时料想的一样,这张脸越来越像他梦里的那个人了。 秦枭回想墨寒羽方才说的那些,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秦云鞍从梦里惊醒,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发现天已经微微亮了,虽然其余人还在酣睡,只有秦枭看了他一眼。 秦云鞍对上秦枭的目光,也没多想,梦境对他的影响还没结束,有些癔怔地喘着气,抚上了自己的额头。 片刻后,秦云鞍收敛起自己的异样,重新抬起了头。 见周围人还未醒,便主动去找秦枭说话。 “他是醒过了吗?”秦云鞍注意到趴在秦枭腿上的墨寒羽,半是惊疑道。 秦枭点了点头。 墨寒羽忽然皱了下眉,猛地睁开眼,锋利的目光扫向秦云鞍。 秦云鞍霎时感到背后一凉,好像整个人都被看透了。 “额……嗨?”虽然秦云鞍在墨寒羽昏迷时也打量过他,但这还是第一次在他清醒的时候同他说话。 不知道说什么,秦云鞍只能试探地打了个招呼。 墨寒羽看着他,皱起了眉。 “路上遇到的。”秦枭和他介绍。 “是的是的,我叫秦云鞍。”秦云鞍说着,笑着向墨寒羽伸出了手。 墨寒羽支起身,目光不明地盯着他。 就在秦云鞍以为他不会搭理,正想讪笑着缩回手时,墨寒羽握住了他的手。 “你好,墨寒羽。” 墨寒羽说着,冲他微微一笑。 秦云鞍因他这突如其来的笑容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干笑几声就地坐了下来。 秦枭看看秦云鞍,像是想到了什么,附在墨寒羽耳畔同他嘀咕了几句。 墨寒羽看秦云鞍的眼神又变了变。 “你想出去?”墨寒羽此话一出,不仅秦云鞍愣了下,秦枭也顿住了。 “……这是当然的吧?”秦云鞍扯出一个笑容,“我已经在这鬼地方几十年了,我在来之前还和我——还和人有约定来着,现在这么多年过去,我都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你有办法吗?”秦枭问道。 墨寒羽听出他的语气有些不对,扭头去看,却依旧没有听到任何秦枭的心理活动。 “我也不知道,但应该可以。”墨寒羽说着,摸了摸脖颈。 “这么多年了,你也应该解开了。” 身后冷不丁传来声音,三人皆是一惊,秦云鞍还哆嗦了下。 同时回望,见穷奇不知何时盘腿坐在他们身后,用着人形,目光灼灼地盯着墨寒羽。 墨寒羽碰上穷奇暗金色的眼眸,愣了下,眼神不经意间有了几分变化。 “穷奇……” 秦云鞍一挑眉,目光莫名地看了墨寒羽一眼。 这个小孩应该是第一次见这个怪兽吧? 穷奇架着肩,乌黑浓密的长发顺着肩膀滑落,一直垂到膝盖。穷奇没有回话,神色莫名地盯着墨寒羽。 “(虽然我看你现在还没有恢复记忆,但你的力量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吧?直接把封印解开吧,当时你封印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不随便让人类夺走你留下来的东西吗?现在你既然已经拿到了,那封印也该解除了。)” 穷奇用那种古怪的语言说着,墨寒羽皱起了眉头。 他先前明明听不懂的,但现在他竟然能完整地知道穷奇想表达的意思,以及他说的每一句话…… 秦枭不动声色地看了墨寒羽一眼。 他能感觉到,穷奇是在用和墨泽说话的口吻和方式与墨寒羽沟通,也就是说他现在是用一个平等的态度去对待墨寒羽的,不管他有没有恢复记忆。 这让秦枭感到意外,毕竟无论墨寒羽前世是谁,今生、现在,也不过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而已,更何况他也没恢复记忆。尽管穷奇说墨寒羽的实力差不多恢复到之前,但他依旧不认为现在的墨寒羽有实力能打赢穷奇。 穷奇是凶兽,这个名头显然不是像现在这样和善沟通出来的。 墨寒羽也有些意外。 他能听出穷奇实际上是想和另一位说话,他所谓的“前世”。但很可惜,他的前世并没有交给他任何关于之前的记忆,理所当然的,他没有一丝与穷奇交往的回忆,只是对穷奇感到有些熟悉。 “……我会解开。”墨寒羽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穷奇,但灵魂深处的那一丝熟稔骗不得人。于是墨寒羽顺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半是试探道,“你在解开后,准备做什么?” 墨寒羽并不知道,他问出这话的一瞬间,眼中有金色闪过。 时间很短,但足够穷奇捕捉到了。 “……”穷奇眼神变了变,歪头细细地打量着他。 穷奇目光锋利灼热,有些令墨寒羽不适,虽然面上不显,心中却打起鼓来。 他有说错什么吗? 忽然间,穷奇呲牙,露出个奇怪的笑容。 好像在炫耀自己的利牙,又好像只是单纯地笑笑。 “我会和你们一起出去。”穷奇眯起眼睛,笑容越发灿烂,带着几丝玩味。 墨寒羽见状,侧过头,不自然地抚上脖颈,随口应了两声。 秦枭在一边看着,没有插话。 第52章 为什么不杀了他呢? “你受伤了?” 等到众人醒来,秦枭他们简单收拾了后便再次踏上出去的路。墨寒羽活动了几下,并没有发现身体有什么不妥,就和他们一起走。 中途想到了什么,突然扭头问秦枭。 “啊,是啊。”秦枭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已经被田淼治好了。” 墨寒羽听言,扭头看去,见田淼有意识般和自己对上了眼睛,还朝他笑了笑。 墨寒羽回之一笑,扭头对着秦枭又拉下脸来:“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和我说?” “为什么要和你说?”秦枭莫名其妙。 墨寒羽有些怄气,盯着他不说话。 他知道秦枭不是故意气他。秦枭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和他讲,毕竟他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反而会影响心情。 墨寒羽将目光转向秦云鞍,悄无声息地打量着他,忽然间,眼神一凝,神色有些古怪。 秦云鞍不明所以,刚转头,就见墨寒羽已扭回了脑袋。 秦枭见墨寒羽半天没回话,看了看他,见他没什么想说的,便收回了目光。 这路上无波无澜,不知是不是因为穷奇饕餮两个的缘故,一路上连小型动物都很少见。 等到了夜晚,几人坐在篝火旁,盯着自己面前串着树枝的烤肉,闲聊起来。 秦云鞍这几日不少跟田淼仇璞玥聊天,和两人很快熟悉起来。他脾气不错,就算田淼连基础常识性问题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也能笑容晏晏地同他讲解,没有半点不耐。 “所以……你为什么这么执着要出去啊?”仇璞玥将自己面前的烤兔翻了个面,看向秦云鞍。 “什么?”秦云鞍对她的问题感到诧异。 “我的意思是……”仇璞玥对上秦云鞍疑惑的目光,突然有了些不自在,摸了摸后颈,“这一路我也碰到了几个在这里结合过日子的……毕竟困在这里很多年了,出去的希望已经很渺茫,而且自己也与世隔绝了那么多年,出去的话真的能适应外面的生活吗?” “……这我倒是没想过。”秦云鞍眨了眨眼,摸了摸下巴,“我这几十年一直就想着要出去,毕竟山里那么危险。” “但对于你这种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几十年的人来说,这些山才是你最熟悉的地方吧?为什么这么执着呢?”仇璞玥问道。 “嗯……”秦云鞍面对仇璞玥疑惑的瞳眸,沉默顷刻,笑了下,“因为我在进来时答应了一个人,告诉他我一定会出去的。” “虽然不知道这么多年他过得怎么样,但还是想试试啊,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应该放弃。”秦云鞍笑笑,“毕竟我答应过他的。” “那个人是谁?”秦枭突然发问。 “我弟弟。”秦云鞍惊讶于秦枭的反应,“当时他还不到五岁,走之前我还骗他说离家出走呢。也不知道这些年他过得怎么样了……” 秦云鞍说着,眸色有些黯淡。 “他叫什么名字?”秦枭问道。 “?你怎么这么好奇?”秦云鞍突然警惕起来,望向秦枭,“你该不会是打算出去后报复吧?” 秦枭:…… “你有什么可值得报复的?”秦枭眉头抽了抽,像是有些无奈。 “那你怎么这么反常?”秦云鞍仍是惊疑不定地盯着他,“你之前不是对我说的这些都不感兴趣的吗?” 秦枭:…… 秦枭:“不说就算了。” 秦枭扭过头,啃着刚烤好的兔子。 “他要是想做什么,早就做了。”尹玺晦托着下巴,笑眯眯道,“就凭你脖子上的那道咒印,他想弄死你不是分分钟的事吗?何必等到出去?” 秦云鞍转了转眼睛,看了看不再吭声的秦枭,又看了眼面露赞同的仇璞玥,思索片刻。 算了,雨华那么大,怎么会那么巧呢? 秦云鞍笑着叹了口气:“他名修云。” 秦枭动作一顿。 旁边的墨寒羽看了他一眼。 “诶?叫秦修云吗?很好听的名字啊。”仇璞玥没感觉有什么不妥,夸赞道。 “是吧,我弟和我的名字都挺好听的。”秦云鞍笑道。 秦枭停下了咀嚼,仰起头,望向天空。 秦修云…… 好熟悉的名字。 “你爹。”墨寒羽还是没忍住,附在秦枭耳边轻声提醒道。 秦枭:…… 秦枭:??? 秦枭瞳孔微缩,猛地看向墨寒羽。 墨寒羽沉重地点了点头。 趴在他们中间的穷奇抬眼,目光扫过两人,最后将其停留在了秦枭脸上。 秦枭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眼眸缩地紧了些,眼睛瞪大了些。 秦枭转头看向秦云鞍,头未动,眼睛将其上下仔细扫视了番。终于,露出了个古怪的神情。 “……你怎么了?”秦云鞍还有些不解。 秦枭立刻回复:“不,没什么。” 面对秦云鞍不解的眼神,秦枭面无表情地扭了过去,却又不知道看哪里,只能盯着墨寒羽看。 墨寒羽冲他微微一笑:“刺激吗?” “……你早就知道?” “见了面想了想……就知道了。”墨寒羽垂了下眼帘,“你和他长的有几分像。” 秦枭面色复杂,回想了下自他见到秦云鞍后所做的一系列事…… 要是他出去后告诉了秦修云…… 秦枭捂住额头,画面太美,他有些不太敢想。 秦枭猛然想起,来之前他爹确实给他说过有个伯父在这里没回去。 “……你,和你弟关系怎么样?”秦枭扶着额头,眼眸一转,看向秦云鞍。 “那……还是挺好的。”秦云鞍像是想到什么画面,笑的很开心,“哎呀,我弟他软乎乎的,每次叫我哥哥都叫的可甜了,笑起来左边还有个小酒窝,而且还很听话。” 话开了口,剩下的秦云鞍便没那么紧张了,想到他弟弟,秦云鞍眼中都带着笑,嘴角也勾起温柔的弧度。 “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之前我说我要走的时候他还哭鼻子,一直拽着我不让我走……最后我和他约定一定会回去他才勉强止住。”秦云鞍笑笑,看向秦枭,“想想他的年纪,现在应该成家了吧,估计孩子都好大了。” 秦枭:…… 秦枭莫名有些心虚,侧过头捂住了嘴。 “也不知道他的小孩会不会像他小时候一样乖啊……毕竟他就是那种温温柔柔的小孩。”秦云鞍还在止不住的遐想。 秦枭:…… “那这么一说,你弟弟很可爱嘛。”尹玺晦笑道,注意到秦枭的表情有些不对,想到之前自己的猜测,轻轻扫了他一眼。 秦枭捂住嘴,还在回想秦云鞍刚才说的话,并试图从这一世的兄妹身上找到符合秦云鞍遐想的身影。 乖乖的,温柔的…… 秦玖鸢? 不对,那小孩很闹腾。 秦季尘? 不,太沉稳了。 秦瑾逸? 不对…… 秦枭思索半天,发现光是秦父的形象也和秦云鞍描述的大相径庭啊。 软乎乎……温柔…… 秦枭眯起眼,根据秦云鞍的描述,想象了下秦修云扯着秦云鞍不撒手的样子。 秦枭:…… 救命。 秦枭痛苦地捂住了眼睛。 “要是他养,绝对不会养出你这种凶巴巴,一心只想砍人的小孩。”秦云鞍想到什么,还冲秦枭哼了声。 秦枭:…… “……你是容城出来的?”秦枭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你怎么知道?”秦云鞍惊讶,“你也是?” “我……听说过他。” 秦云鞍莫名觉得秦枭这话有些虚。 秦枭故作镇定:“他现在是族长,有四个小孩,我都见过。” “是吗?那看来过得还不错嘛,哈哈。”秦云鞍又惊又喜,笑问道,“那他最小的孩子几岁啊?” 秦枭回想了下秦玖鸢的年纪:“四五岁?” 墨寒羽突然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 秦枭:? “啊?那还有一年就要来了啊……”秦云鞍有些失落。他下意识认为秦修云会让最后一个孩子过来,毕竟做这种事的要么是第一个,要么最后一个,中间的极少。 她不用来啊? 秦枭眨眨眼,还是没把真相说出口。 “那修云现在怎么样?”秦云鞍明显对秦修云的现状很感兴趣,追问道。 秦枭:“……他,挺好的吧?” 秦枭回想起走前秦修云的话语和神态,不知该怎么形容。 “是吗……那就好。”秦云鞍松了口气,笑容有些温柔,“他现在应该很焦灼吧?因为当上了族长,所以一定要选出个孩子来这里……但如果我们成功的话,就可以避免这一切了。” 秦云鞍说着,想到什么,眼中又发出光,看向墨寒羽的眼神中满是希冀:“所以你一定要活着出去啊,要是能打开封印就更好了。” 正看热闹起兴的墨寒羽:…… “我,我会努力的……”墨寒羽干笑两声,侧过了头。 “所以,你是为了实现那个约定,才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出去的方法吗?”尹玺晦笑着,两只笑弯的眼睛仿佛月牙般,闪着晶莹的光亮,“听上去真感人啊。” “其实也没什么啊?虽然外面也危险,而且不是那么熟悉……但相比起山里,我还是更加心怡外面,因为外面可能还有人在等我。”秦云鞍摸摸后脑勺,笑道。 “所以,我才那么紧张的,你个小屁孩。”秦云鞍话题一转,幽幽看向秦枭,“刚见面时真的要把我吓个半死,杀气那么重,还那么冷血……” 秦枭:…… “关键是本事还不小。”秦云鞍越想越悲愤,“你说你们天生邪修天赋怎么就这么高?都不给人留活路的。” 秦枭:…… 秦枭和墨寒羽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无奈。 “你刚才为什么那么看我?” 秦枭见秦云鞍没再聊这方面的话题,扭头问墨寒羽。 “……你妹不是比你差两岁吗?现在怎么来说都应该六七岁了啊。”墨寒羽瞥了眼秦云鞍,小声和他嘀咕。 “……你怎么知道我妹和我差两岁?”秦枭疑惑。 墨寒羽:“……你和我说过的。” 秦枭恍然:“是吗?” “所以你是故意的吗?” “啊,那倒没。就是回忆了下我走时她的岁数,没想太多。” “是吗……” 墨寒羽若有所思,忽然大松口气:“我还以为你连算数都不会呢。” 秦枭:…… 一直躺在仇璞玥怀里的饕餮终于伸了个懒腰,睁开了眼。 饕餮从仇璞玥身上下来,慢悠悠地走到穷奇身边,靠着他的脑袋又趴了下来。 “滚远点儿。”穷奇抬起爪子弹了他一下。 “别这么凶嘛。”饕餮浑然不在意穷奇这恶劣的态度,感觉到什么似的,抬头对上墨寒羽的眼睛。 “……饕餮?”墨寒羽皱眉,盯着这神似羊羔的巴掌大小兽,眼中露出几分意外。 饕餮咧起嘴,朝他嘿嘿笑了两声。 秦枭看向这两个趴在自己和墨寒羽中间的凶兽,没说话。 “你还吃吗?不吃给我。”饕餮终于说出来他跑过来的目的。他看秦枭半天没再啃一口,正好他饿了。 秦枭看看手上的烤肉,递给饕餮。 饕餮嘴一张,连树杈都没放过,直接囫囵吞了下去。 “你真能解开这里的封印吗?”秦枭想到什么,转头问墨寒羽。 “……不用解的。”墨寒羽看了他一眼,“这个封印本就是为了保护他留下的东西而存在的。现在东西没有了,封印过几个月自己就淡化消失了。” 穷奇猛地坐起来:“那你之前和我说什么会解开——” “也能手动解开啊……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墨寒羽弱声道。 穷奇眉头挑了挑,眼睛微微眯起了,盯着他不说话。 秦枭在两者中间来回扫了扫,而后扭回了头。不远处的秦云鞍还在和田淼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秦枭听着,不禁叹了口气。 怎么办啊…… 秦枭扶着额头,黑色的瞳眸在火光的映衬下闪烁不定。 …… “你怎么了?这几天沉沉闷闷的。” 又过了几日,在江边捕鱼的尹玺晦突然凑到秦枭身边,低声问道。 秦枭卷起裤腿,看了他一眼。 这日在江边不远处歇脚,墨寒羽他们负责捡柴打火捕猎,他们和田淼则看着舀些水,顺便看着能不能捕些鱼虾。 “你不是差不多都猜到了吗?”秦枭下了水,河水淹到了小腿。 尹玺晦瞥了眼不远处玩水的田淼,微微一笑:“猜对了吗?他真是你的亲戚?” “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我的伯父。”秦枭轻声道。 “哦?”尹玺晦有些意外,“和你关系这么近的吗?” 他原先只以为是秦枭的旁系亲属。 “嗯。” “所以你在纠结什么?不想和他相认?”尹玺晦坐在岸边,看着秦枭。 秦枭顿了顿:“……现在没有这个必要,只是……” 秦枭迟疑了下,还是将自己的纠结说了出来:“我和他……相处的不是很愉快,他对我应该也有较大的成见。如果出去后不怎么接触还好,主要就是——” 秦枭一顿,眉头皱了起来。 不知为何,他有些不想让秦修云知道自己在这里的所作所为。 先前在他面前杀那个邪修的时候他都那副样子,对缚尸者什么的也那种态度…… 秦枭眼中滑过几分困惑。 他现在,好像不太想让秦修云知道自己这副模样。 为什么? 秦枭自己也很疑惑,他之前和秦修云坦白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紧张的情感,只是安然等待秦修云听完后做出的选择。但现在他开始在意秦修云对自己的看法了,在这里呆了那么久,他好像……也有些想家了。 ……应当也不是想念,只是单纯地想回去告诉秦修云他还活着、报个平安。 秦枭没有把这些想法告诉尹玺晦,只是和他说不想让秦父知道他在这里的所作所为。 尹玺晦听了,沉下眉头,思考着什么。 秦枭等了半晌,也没有听到尹玺晦的回答,便继续用简陋的草编的筛筐捞着附在岸边的小虾小蟹。 田淼还在玩。 在尹玺晦捞上条手臂长的鱼后,秦枭的筛筐也装的差不多了,准备上岸回去。 尹玺晦和田淼打了声招呼,便向岸边移动。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呢?” 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连蛙鸣声都听不见的河边格外清晰。 秦枭扭头,见尹玺晦站在自己身后,不远的位置,笑容晏晏地望着他。 对上秦枭的眼神,尹玺晦眼眸弯的更深了,黑眸中闪着不知名的光芒。 “杀了他,不就没有那么多事了吗?” 第53章 暴走 “——你觉得呢?” 尹玺晦看着秦枭,问道。 周围一片昏暗,只有身后的月亮在不断地发出晶莹璀璨的白光。 “……你之前不是还说他挺感人的吗?现在却建议我杀了他?” 尹玺晦看不清秦枭的表情,只听他如此问道。 “确实很感人啊。想想看,哥哥为了一个和弟弟的承诺,在这样的大山里坚持了几十年,直到现在也从没放弃过……”尹玺晦笑道,“但那又怎么样呢?” “活到现在的人,谁没有经历过厮杀?他坚持那么多年确实值得赞赏,但像他这样的也不止他一个,也许之前我们随手杀掉的那些人里,也有像他这样坚持几十年还没放弃的。那些人,不照样死掉了吗?” “你担心你的父亲会为了他说的话对你改观,担心他出去后知道了你的身份会和你父亲有隔阂?或者担心他出去后会挑唆你和你父亲的关系……这些数不清的变故,不都是他一个人引起的吗?换句话来说,只要让他死在这里,那些变故都会消失,你也不用再担心他哪一天会把这些东西说出来、或者做出这样的事了,不是吗?” 尹玺晦笑道:“他和你父亲的关系确实很亲密,但毕竟已经相隔几十年了,况且那时候你父亲年纪还小,这些年也一直认为他已经死了,情感什么应当已经淡了,那些不舍的情感只是秦云鞍一个人的念想吧?你父亲早就有了更重要的家人,小时不舍的念想早就应该在这几十年间消磨干净了,而你也不过是落实了你父亲多年来的猜想而已。只要你不说,谁会知道真相呢?” 尹玺晦眼中的光芒像是被冻成了冰,眼神没有一丝温度。 “你杀他很容易吧?我不认为你下那个咒只是为了单纯地吓吓他,所以——他的命现在不就在你的手上,只在你一念之间,不是吗?” “……但我答应过他——” “那又怎么样?”尹玺晦的笑容有些不屑,“现在的主动选择权可不在他的手上。只要你想,就算食言了又能怎么样?他总不能自己死而复生跑到你爹身边告状吧?” 秦枭定定看着他,没说话。 实不相瞒,他心动了。 但他没说什么,只是盯着尹玺晦看。 “……不回去吗?” 田淼上岸扑腾扑腾,把身上的水甩干,套上衣服后,见两人还在河里,不禁疑惑问道。 他旁边的水妖呲牙咧嘴,听到他说话恨不得上去捂住他的嘴。 二丫见尹玺晦看过来,连忙钻进田淼体内,自动回去了。 “马上。”尹玺晦冲田淼笑了笑,走了过来,一手拎着鱼,一手拍了拍秦枭的肩膀,“当然,我就提个建议。至于怎么做……还是遵循自己的想法吧。” 尹玺晦抬腿上了岸,挥挥手示意田淼和自己走,回头又看了秦枭一眼:“想不想做是你的自由……就是别和别人说哈。” 说着,不等秦枭反应,扭头带着田淼往回走。 “你方才有听到什么吗?”路上,尹玺晦不经意似的问田淼道。 “嗯?”田淼疑惑扭头,对上了尹玺晦晶莹的黑眸。 没有没有!! 说没有!! 体内的水妖只恨自己不能附身。 “啊,听到了。”田淼无知无觉地笑道,“你和他说要杀了那个人。” 水妖:…… 救命。 你没看到对面那个笑容藏着的杀意吗? “是吗?” 出乎意料,尹玺晦听了田淼的话,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周身的气息反而淡了许多。 “那你是不是也听到了要保密?”尹玺晦笑眯眯问道。 田淼立刻点头,小鸡啄米似的。 “所以你不要和他们讲这些事哦。”尹玺晦将食指竖着贴在唇中,做出个禁言的手势。“秦云鞍也不可以。” 田淼没有半点犹豫,点了头。 “……二丫怎么说呢?” 水妖听到尹玺晦温柔的声音,只觉得自己起了一身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她不会说的。”田淼向他保证。 尹玺晦对上田淼单纯水亮的眸子,微微一笑:“那就好。” 田淼抱着舀的水,见他不再说什么,便也不说话了,看到了墨寒羽,立刻乐颠颠地跑了过去。 …… 秦枭刚上岸,旁边漆黑处突然传来一道压抑着兴奋的低沉音。 “那小子果然是个人才。” 秦枭:…… 秦枭扭头,和趴在草丛里当时穷奇对了个正眼。 穷奇和他对视一眼,语气十分欣慰:“我很欣赏他这种人。” 秦枭:…… “那你准备怎么做?想让他无声无息的消失?那简单得很,杀了他再喂给饕餮。你放心,保证尸骨无存。”穷奇眼睛发亮。 秦枭:…… “我现在还没这个想法。”秦枭抚了抚额头,无奈道。 穷奇大失所望:“我看你刚才那神情,还以为你想通要杀了他呢。” “想是想过……再看看吧。”秦枭避开了目光,又筛了筛筐里的水。 穷奇撇撇嘴,漆黑的夜色都遮不住他失望的神情。 秦枭有些无奈,这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他也曾听过穷奇的几则事迹。最著名的就是有两人在吵架,穷奇心血来潮跑去旁听,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一口将占理的那方吃了,冲着腿软跌倒在地的没占理的人招了招手,而后大大咧咧地飞走了…… 穷奇跳到秦枭肩膀上,和他一同回去的时候,就见尹玺晦面色如常地和秦云鞍说笑着,如果不是刚才亲耳听见,都要怀疑刚才出那主意的人是不是他了。 秦枭也注意到了,但他没说什么,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将筛筐递给墨寒羽后便坐下来看他弄。 “怎么了吗?”墨寒羽感到秦枭情绪有些不对。 秦枭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墨寒羽见状便没有多问,将筐里的虾蟹简单地处理过后垫着田淼舀的水上火蒸起来。 “……是因为他吗?”墨寒羽闲下来后看了看不远处的秦云鞍,问秦枭道,“你这两天不太对。” 秦枭顿了下,对上墨寒羽透亮的蓝眸,思索片刻将这些天的纠结说给他听。 “……所以我也不确定,应该怎么办。”秦枭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不想让我父亲知道这些。” 墨寒羽静静听完了他的话,思索片刻:“所以其实你是在纠结要不要遵守约定,是吗?” “你这个想法也能理解,毕竟我做错事的时候也不想让我父亲知道。”墨寒羽摸了摸鼻尖,“虽然你这也不算做错事……” “你有这种想要遮掩的想法,证明你在乎你父亲吧?”墨寒羽笑了笑,“因为在乎他对你的看法,所以才不想让他知道你这一面,害怕他知道的话,会疏远你……” 在乎吗…… 秦枭没说什么,但墨寒羽看他那表情,就知道自己大可能说对了,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疑惑。他这作风,他的父亲不知道吗? 对于秦枭表现出的这种种成熟淡定的姿态,墨寒羽一直以为是他的家人有专门给他训练过,很可能是因为从小就被家长带着磨练,看惯了生死惨烈的场面,才在遇到事情时那么冷静,但现在听起来,好像不是这个样子。 墨寒羽微微撇眉,不动声色地盯着秦枭。 真好奇他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秦枭还在思考墨寒羽刚才的话,他在在乎秦修云吗?但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这两年也没有接触,为什么会这样? 秦枭摸着后颈,感觉到什么,眼神一凝,看向墨寒羽。 “怎么了?” 秦枭觉得这小孩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 “啊……没什么。”墨寒羽干笑着挠了挠头,“就是有些好奇,你父亲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吗?” 墨寒羽刚才想要知道秦枭之前的事情,却不知为何,没有像之前那样顺利地知晓。 墨寒羽敷衍地笑了几声,想再试试,在收回目光时,眼神不经意间和秦枭的眼神发生了碰撞。 原本墨寒羽想迅速避开,却不知为何,和他对视了眼。 刹那间,意外横生。 周围一下子都安静下来,墨寒羽呆呆地盯着秦枭漆黑的眼瞳。四周一切都模糊扭曲起来,只剩下那双深不见底的瞳眸。 那双眼睛像是突然间拥有了巨大的引力,一下子将他的意识吸引了过去,黑色猛然扩张,几瞬间占据了他所有视线,周围一切好像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隔开了,连秦枭最后的声音都好像蒙上了纱,模糊不清。 “墨寒羽?”秦枭接住突然倒下的墨寒羽,抓住他的手腕,探寻一周后不禁疑惑。 没有什么异样啊? 秦枭皱眉。墨寒羽像是发怔似的,一动不动地躺在他怀里,眼睛直直地盯着上面,蔚蓝的眼睛好像被蒙上了一层白纱。 “怎么了?”尹玺晦注意到这边的变故,走过来问道。 秦枭捏着墨寒羽的手腕,又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知道,突然就这个样子了。” 说着,突然愣了下,捂住自己的额头。 尹玺晦见秦枭这样,又看了看墨寒羽:“是不是身体还没恢复?又晕倒——” “不。”秦枭眼神突然冷了下来,“不是晕倒。” “那——” “没什么事了。他过一会儿应该就醒了。”秦枭没有多说。尹玺晦便没有多问,观察了秦枭的表情,自觉回到了之前的位置。 秦枭眼神阴翳,这种感觉……他记起来了。 这是被探寻记忆的感觉。 在秦枭印象里,在上一世好像也有人对他做过这样的事,所以在刚才有那种感觉的时候,他立刻就想到了。 秦枭捂着额头,面色苍白,墨寒羽做了什么?! 他又会看到什么? 秦枭猛然不安起来,他从未想过将自己两辈子的事告诉墨寒羽,但墨寒羽现在看到了什么明显不是他能控制的。 秦枭心绪不宁。他不能强行将墨寒羽从回忆中拉出来,否则会对他的灵魂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这是怎么了?” 在秦枭纠结之时,秦云鞍突然出现在面前。他大咧咧地蹲下来,伸手摸了摸墨寒羽的额头。 “也不烫啊,他睡着了吗?”秦云鞍看看秦枭的脸色,“感觉不像啊。” “……” 秦枭现在不是很想理他。 秦云鞍见状,挠了挠脖颈。 两人沉默片刻,秦云鞍刚想说什么,余光瞥见墨寒羽手指一颤,马上示意秦枭去看。 秦枭刚将目光转向他,便听到怀里的小孩倒吸了一大口凉气。 墨寒羽猛地从秦枭怀中坐起,大喘着气,瞳孔不受控制地反复收缩着,眼泪不知觉地从眼眶滑出,很快便落到地上。 墨寒羽满脸泪痕,用手捂住了脸,浑身颤抖着。 秦云鞍见状,又看了看秦枭的脸色,虽然好奇,但直觉自己不能知道太多,便悄悄离开了。 “……你看到了什么?”秦枭目光沉沉地盯着墨寒羽,声音冰冷。 墨寒羽身形一顿。 不行,不能让秦枭知道。 虽然墨寒羽此时思维乱成一团,但这个想法格外清晰。 “我没——” 墨寒羽刚开口,便被秦枭一把扼住喉咙,几乎是被强制扭了过去,和他对视。 “我在问你,看到了什么。” 虽是问句,语调却格外阴沉,隐约藏着杀意。 墨寒羽猝不及防和秦枭对视,对上那锋利的黑眸,愣了下,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秦枭皱眉,有些不耐。 “有什么可哭的?不要想蒙混过关。”秦枭冷声道。 墨寒羽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地掉眼泪。 两人僵持片刻,最终还是一个声音打断了这僵局。 “你欺负他做什么?”饕餮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中间,奇怪地盯着秦枭,“你和他一个十岁都没有的小孩计较什么?” “……我也才不到十岁。”秦枭虽是这么说着,手还是松开了。墨寒羽喉口一松,立刻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边哭边咳,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 “虽是那么说啊……” 饕餮伸出后腿挠了挠头,瞥了秦枭一眼。 你到底多大自己没数吗? 秦枭相对无言,扭过头,看了看还在哭的墨寒羽,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 “别哭了。”秦枭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哭,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 未经允许探查别人的记忆,还哭成这个样子…… 秦枭眼神微沉。 墨寒羽哭的甚至打起嗝来。 “……这是咋了?”穷奇这时也跑过来凑热闹,半是嫌弃地瞥了墨寒羽一眼,问秦枭道。 秦枭:“……” 秦枭:“不知道。” 谁知道他看见了什么。 第54章 回忆1 墨寒羽在失去意识后,不知过了多久,再睁眼时,发现自己周围极其陌生。 这种感觉,与之前和那个墨泽接触时的感觉很像。 是幻境吗? 墨寒羽有些疑惑,回想起自己之前做的事情,心中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这该不会是秦枭小时候的记忆吧? 墨寒羽张望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个破旧的屋子里。 这屋子虽然破旧,但空间很大。四周房壁上稀稀疏疏地悬挂着蜘蛛网,蜘蛛不知所踪。屋子中只有一扇狭窄的窗户,昏暗的阳光仿佛照不进这间屋子般,总是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窗户挂在墙壁的顶端,下面放着一架铁笼。这铁笼呈方形,腕口粗的铁柱间只留下三指粗的缝隙,笼子底部的四个角各有一个铁扣,是用于固定的,上分围绕着粗长的铁链。 因为处在窗户正下方,所以看不清笼子里的东西,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而窗户的对侧,放着一张长方形木桌,桌子上放着许多瓶瓶罐罐。墨寒羽走近一看,才发现那里面竟泡养着各种毒蛇,以及各种奇形怪状的虫子。 墨寒羽看着罐子里五颜六色的液体,和某些干燥陶罐中蠕动的种种虫子,不适地皱起了眉。 墨寒羽想拿起一条看看,却发现自己的手呈半透明状——不仅是手,他全身都是半透明的,触碰不到任何的物品。 所以……应该就是记忆吧? 墨寒羽尝试从墙中穿过看看外面,不出意外的发现他无法出去。 所以这就是记忆吧? 墨寒羽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有人的踪迹。 正疑惑着,铁笼中突然发出金属碰撞的我声响。 墨寒羽心思一震,猛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他缓步走到笼子前,试探地往里看去。 只见笼子里并没有像他猜测的那样,困着什么野兽,而是人。 准确来说,是两个小孩。 两个孩子畏缩在一起,一个孩子趴在另一个孩子的腿上,睁着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 眼神黯淡无光,目光穿过墨寒羽的灵魂,麻木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 墨寒羽伸手,想去触碰他们,却像之前一样,手指穿过了两个孩子。 这两个孩子太瘦小了,墨寒羽不自觉地皱起眉头,这体型看上去只有三四岁,但看五官明显已经五岁偏上了。 一个孩子不知经历了什么,身上满是结痂,像是被什么利刃割了无数次,身上痂结的程度不一样,能看出伤口不是一次性割出来的。 墨寒羽惊讶的发现那竟然是个女孩。 女孩搂抱着趴在她腿上的小孩。那个小孩散着的头发遮住了他的面孔,只看得见一只呆滞的眼睛。 这是记忆。 记忆是无法修改的。 自然,也无法干涉。 墨寒羽握起拳头,神色复杂地望着两个小孩。 两个孩子身上没有穿任何衣服,像两只牲口般赤身裸体地困在这架铁笼里,眼神中流露出的麻木令墨寒羽心尖一颤。 忽然间,趴在膝上的小孩抬起了头,瞳孔开始颤抖。 墨寒羽一愣,还没等他多想。厚重的铁门外便传来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大,在门口停止,紧接着,门开了。 一个头发散乱,穿着奇怪衣袍的女人走了进来,边走边将自己头上的布扯下来放在一边。 墨寒羽盯着女人身上五彩斑斓的衣袍,觉得像是哪个原始部落里的祭祀。 女人扭头,目光和墨寒羽对视上,那双眼睛美丽却又透露着疯狂。 墨寒羽差点就以为她能看到他了。 女人抿嘴,露出个古怪的笑容。 “你们有没有乖乖在家啊?” 女人长的美艳,浅棕色的瞳孔勾人似地闪着光芒,嘴角的笑容让她显得有些疯狂——或许事实正是如此。 她长的实在美丽,在隐隐透露着癫狂的脸上竟还能显出几分病态的美感。 女人穿过墨寒羽,走到笼子前,蹲下身打量着两个孩子,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的宠物。 被她看的那个孩子开始颤抖,尽管被女孩握住手,却还是忍不住蜷缩起来。 墨寒羽终于从那孩子身上看到了情绪,却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一种。 是恐惧。 女人笑眯眯地和那个孩子对视片刻,打开笼子将那个孩子拽了出来。 真的是拽。 女人一手抓住小孩的头发,直接把他拎出来扔到地上,反手关上了笼子。 那是个男孩。 男孩狠狠摔到地上,却并没有发出任何痛呼声,好像已经习惯了,只是咬住了嘴唇,像是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来,你告诉我,你姐姐有没有乖乖的啊?” 女人蹲下身,掐住男孩的脖子,强迫他抬头。 墨寒羽这才看清男孩的面孔。 男孩脸上布满了一道道焦黑的痕迹,不知是怎么留下的,奇怪的是,他的皮肤下好像有什么的东西,呈线性蠕动着。 墨寒羽忍不住后退几步,捂住嘴。 ……有些恶心。 那女人却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反而用欣赏的目光细细打量着小孩的脸。 “已经成了呢。”女人轻笑,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根足有小臂长的针,针的另一头有个小铁环。 女人慢条斯理地用尖端划破了小孩的脸廓,而后—— 墨寒羽眼睁睁看着女人将有圈的那一头,顺着皮肤划开的痕迹,硬生生伸了进去。 那针撑起的弧度,让他幻觉她要把小孩的脸皮硬生生剥下来。 长长的针在小孩皮肤下不断滑动,鲜血不断从那道滑出的伤口汩汩流出。男孩想挣扎,想尖叫,却被女人死死摁住。 喉咙深处发出尖锐的低吼,像一条砧板上任她宰割的鱼。 “乖一点……” 女人笑着,动作却越发狠厉,甚至惩罚似的捏紧了他的咽喉。 终于,在看到女人真的从男孩皮肤下抽出一条条蠕动的黑色长虫时,墨寒羽忍不住俯身干呕起来。 墨寒羽大喘着气,灰暗的环境扭曲起来,不知是否因为那个男孩的意识开始模糊,周围的一切也跟着扭曲起来。 “不准哭哦。” 在一切模糊之时,女人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耳边,周围一切恢复正常。 不,这不正常。 墨寒羽紧靠墙壁,他不止一次地想去阻止,却只能看着自己的手指一次次穿过那疯狂的女人。 他什么都做不了。 墨寒羽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这一切自己根本无法改变。 无法干涉,无法改变。 小孩想要尖叫,眼眶中汇聚起眼泪,汹涌的泪水眼看就要流出。 “不准哭哦。”女人的声音甚至带着一丝笑意,“你知道我最讨厌人哭的吧?我当时也是这样,苦苦哀求着你的父亲不要离开,但他还是头也不回地跟着那个女人跑了,那个女人——” 女人说着,眼中流露出惊人的恨意:“你、你姐姐、还有你父亲,你们都是一样的,一样的无情!” 女人将最后一条虫子拉出来时,男孩已经一动不动地瘫在地上,眼神无神地望着墨寒羽那个方向。 墨寒羽捂着脸,对上孩子的眼睛时险些崩溃。 他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都…… 男孩的脖颈处鲜血淋漓,他半睁着眼睛,那原本闪烁的泪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终究将那眼泪强行憋了回去。 女人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墨寒羽抬头,见她不知何时从罐子中取出了一只带有粘液的蜘蛛。那蜘蛛身上沾着奇怪的粘液,在女人的夹子上胡乱舞动着,令人毛骨悚然。 墨寒羽意识到了什么,挡在小孩面前想要阻止,却只能看着她从自己的身体穿过,将蜘蛛轻轻放在了男孩脸上。 “我怀着他的骨肉,他竟然还要对我刀剑相向,凭什么?!”女人蹲下身,眼神癫狂,“他就是那么无情,那么……凭什么?我和那个女人到底差在了哪里?为什么不能离开那个女人……” 女人说着,目光又冷了下来,冰冷的目光像看垃圾似的看着男孩:“既然他不喜欢你们,那你们也就没什么用了。” 墨寒羽没有理会她的话,他的眼中只有那个男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湿漉漉的蜘蛛钻进了男孩嘴里。 小孩猛然间颤抖起来,终于忍不住尖叫出声,趴在地上剧烈地干呕起来,最终从腹中吐出大量黑水,无用地捂着自己的肚子。 男孩的七窍开始流血,腥臭的黑色粘液不断从男孩的眼睛、耳朵、嘴中流出。 小孩呕吐之剧烈,简直要把内脏吐出来般,眼上蒙了层水雾,和黑色液体混在一起,近乎将眼膜染成黑色。 墨寒羽终于受不了了,他想出去,想逃离这个地方,但不知为何,他无论怎么做,都没办法脱离这个宛如地狱一般的地方。 凄惨的尖叫声在耳边回响,墨寒羽受不住地捂住耳朵,闭上眼睛,脑海中却不断显现着方才看到的一幕幕。 声音刺穿了手掌,清晰地传进墨寒羽的灵魂深处。 他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墨寒羽意识到了这一点,却没有勇气去直视那个男孩。 不知过了多久,小孩的声音消失了。 墨寒羽颤抖地抬起头,碰上那黑洞洞的眼睛。 眼膜被染上黑色,眼睛没有半点光彩,呆滞地看着墨寒羽的方向。 “对不起……”墨寒羽捂住脸,坐在地上,只能不断地向他道歉,“我……什么都做不了。” 蜘蛛缓缓从男孩的嘴里爬了出来,刚爬出来就被女人抓住塞到了罐子里。 墨寒羽眼神麻木地盯着女人。看着她拿出那根针,放在火上烧了烧,对着男孩的手臂划下一道长痕,又拿出一个陶罐,往伤口上撒了些白色幼虫。 那些虫子一碰到血液,便发了狂似的顺着伤口钻进了皮肤,在男孩皮下游走。 救命…… 墨寒羽捂住眼睛,无力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女人好像是看到了小孩眼中的泪,笑眯眯道:“不要哭哦,不然你知道的。” 于是,小孩面无表情,硬生生将眼泪咽了回去。 女人将那些拽出的长虫密封在一个罐子里,像是有什么用处。 但墨寒羽对那所谓的用处不感兴趣。 女人随手将男孩扔进笼子,将女孩拽了出来。 女孩脸上并不像男孩那样满目疮痍,但神情是一样的麻木。 女人没有像对待男孩那样,只是让女孩去给几个罐子里的虫子喂食。 女孩面无表情地走到桌前,不管自己身上的疤痕,拿起桌子旁边的刀,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疤痕堆积的手臂上又填了一道狰狞的伤口。 血液争先恐后地从中流出。女孩打开罐子,往每个陶罐中都滴了些血。 女孩做完一切后,手臂上已经血肉模糊了。 女人站在旁边,欣赏美景般看着女孩做完了这一切,等女孩一瘸一拐地走到面前时,还好心情地拍了拍女孩的头。 “比你弟弟乖多了。”女人笑着把女孩扔进笼子后便拿着那罐子离开了。 女孩没有说话,抹了下脸,脸上顿时血糊一片。 女孩伸手抱着男孩,泪水不断落下,打在男孩脸上。 男孩疲惫地睁开眼,安抚似的摸了摸女孩血淋淋的手,安静地靠在女孩怀里。 女孩抚摸着男孩的脸,颤抖着抱紧了男孩,泪水不断落下。 墨寒羽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没有感到半分宽慰或是感动,他从未像此时似的那么想杀掉某个人。 为什么呢? 这是秦枭的过往吗? 墨寒羽捂住脸,无力至极。 如果是,那也太…… 墨寒羽找不到词来形容。 可怜? 秦枭不会喜欢这样形容他的。 墨寒羽突然后悔起来。 如果秦枭知道自己看到了这些,会不会讨厌自己?以他那样的性子,是不喜欢让别人看到伤口的吧? 但墨寒羽真的没有想过会看到这些。 他一开始真的只是好奇,如果提前知道他会看到这些,那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这么做的。 墨寒羽看看自己的手。 有可能是刚融合灵魂的缘故,他现在并不能自由打断,也许是因为他还没有很好控制力量的能力,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 “……对不起。” 墨寒羽坐在昏暗的角落,喃喃自语。 屋中一片寂静,没有能听到他的话的人。 第55章 回忆2 墨寒羽在这个屋子里接连呆了好几个月,不知外面如何,但他每日看着太阳升起,看着月亮下落,从一开始的崩溃难受,也逐渐变得麻木起来。 墨寒羽坐在角落,蜷缩着,目光呆滞地盯着旁边笼子里的这对姐弟,脑中一片空白。 他也大概摸着规律了,太阳落山之时,女人便会回来,折磨就会开始。 两个孩子没有说过话,也许是因为没有人教过他们。女孩每次结束,都会用肢体动作去安慰弟弟。男孩安静地不像个人,空洞的眼神中看不到任何光芒,一片死灰。 墨寒羽以为会一直这么下去,直到有一天,意外发生了。 那天,女孩在睡醒后格外兴奋——尽管只是眼神亮了些,但墨寒羽还是看出来了。 “梦……仙!”女孩子手脚比划着,胳膊上狰狞的疤痕被扯开,往外汩汩流着鲜血。但女孩却好像感觉不到似的,仍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 男孩温顺地看着她,认真理解她的意思。 墨寒羽从女孩的肢体动作和嘴里蹦出的字得知,女孩梦到了神仙,可以到一个地方许愿,可以救他们。 男孩轻轻摇了摇头,不明白女孩想做什么。 女孩对男孩笑了笑。 这是墨寒羽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笑容。 墨寒羽微微抬头,双手已经抱着后颈,眼神出现了一丝变化。 女孩想逃出去,找神仙来救他们。 墨寒羽有些明白了。 男孩犹豫不决,显然是害怕女人发现后的后果,但看到女孩发亮的眼睛,还是点了点头。 墨寒羽能看出,男孩其实知道这个希望很渺茫,甚至可能只是镜花水月一场,但男孩在看到女孩希翼的眼神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但他们一出生就在这间屋子里,根本没见过外面是什么样的,要怎么应付? 墨寒羽眼神复杂地盯着他们,心不自觉揪了起来。 第二天,女人走后。在她脚步消失了好一会儿后,女孩用手指扣进手臂上的伤口,在鲜血淋漓之中扯出了一把沾满血的钥匙。 干瘦的手臂轻而易举地从铁柱的缝隙中穿了过去,打开了铁链。 女孩打开笼门,试探地伸出脚,从笼中跨了出来,出来后张望四周,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才转头看向笼中的男孩。 女孩想让男孩和她一起走。 男孩刚迈出笼门,便跌倒在地,抽搐不止。皮肤下一条条蛊虫游动地飞快,在他身上蔓延,浑身都是黑色鼓起的线条,让人看了既恶心又有些怜悯。 女孩毫不嫌弃地扶起男孩,隔着皮肤都能感到那凸起游动的蛊虫。 男孩撑着身子,想强行出来,却一口血吐了出来,最后无法,只能自己退回了笼子。 女孩潸然泪下,一颗颗豆大的泪水从脸庞滚落,目光饱含悲伤。 男孩停止了抽搐,目光平静,握了握女孩的手指,像是在安慰她。 女孩亲吻了男孩的额头,闭了闭眼,一瘸一拐地走了。 女孩走过之处皆留下醒目的血痕。 男孩一个人坐在笼里,抱着膝盖,他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墨寒羽捂住额头,无知无觉地流下两行眼泪。 接下来的事情墨寒羽不想再看,也不想再听,但他还是自虐似地盯着女人手下的男孩,面无表情满脸泪痕地看着,女人将男孩身上的蛊虫取下后又一次性在他身上划下数十道血口,将罐子中幼小的蛊虫尽数倒在他的身上。 虫子扭动着身躯,疯狂钻入男孩的身体。男孩痛苦地蜷缩着,张嘴想要尖叫,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怎么可以不乖呢?”女人掐住男孩的下巴,指甲深入皮肉,“怎么能想着从这里逃离呢?幸好我早就在你身上下了蛊……本想着你若是无法逃出,你姐姐肯定会跟着留下来的,没想到啊……你们姐弟的感情也不过如此嘛。” 女人说着,露出嘲讽而又疯狂的笑容,欣赏着男孩被蛊虫折磨得生死不能的样子。 墨寒羽终于将目光转移到她身上,冰冷麻木的目光中出现了一丝惊人的杀意。 但是,有杀心又能怎么样呢? 墨寒羽自嘲地低下头。 他什么都做不了。 …… 夜里,男孩安静地坐在笼子中,抱着膝盖,身上没有一块皮肤是好的,那女人划的太用力,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筋骨。 男孩像是想哭,但眼泪一次又一次咽了回去,一滴泪都没有流下来。 墨寒羽不止一次想要劝说,想哭就哭吧……那个女人不在,没有事情的。 但他清楚地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男孩统统无法感知,最终只能无力地靠在笼子边上,静静地看着他。 那个女人方才不知做了什么,地板升了上去,从地下爬出几只半人高的蜘蛛。女人丢出沾有女孩气息的衣服,让它们把女孩带回来,生死无论。 墨寒羽不知道这些蜘蛛能否听得懂人话,但看到那些蜘蛛爬出去,心还是忍不住地揪了起来。 墨寒羽看看男孩。他感觉到了,这里是男孩的回忆。 所以……这是秦枭的记忆吗? 但这里不是秦家啊。 墨寒羽脑中倏然滑过一束灵光——他想到了前世今生。 如果说,这是秦枭的前世记忆,可能就说的通了。 墨寒羽闭上眼,脑中一片混乱。 …… 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去,男孩所经历的折磨并没有减少。 墨寒羽曾眼睁睁看着女人近乎剥皮似的将男孩的皮肤掀起一片,用那根长长的铁针刺入皮下的血肉、筋络和骨缝,从中挑出一条条恶心的蛊虫。 男孩除了充当养蛊的工具外,还做起了女孩的工作——将自己的血滴进养蛊的坛子。 男孩不止一次地想要流泪,但每当这时,就会想到什么,便会睁大眼睛,硬生生将泪水憋了回去,哪怕憋的浑身颤抖,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为此,男孩好几次差点把自己憋死过去。 墨寒羽猛然觉得,男孩好像就这么死了也挺好,起码不用再受这么多折磨。 终于,女孩回来了。 但女孩并没有带回她所谓的神仙。 可她还是回来了。 女孩回来当天,差点没被女人切成肉片。 女孩的身上仿佛遭受了凌迟一般,尽是裸露出来的血肉。 女孩坐在笼子里,见男孩看她,朝他笑了笑。 墨寒羽不知道女孩到底是怎么笑出来的。 “别怕。”女孩喑哑的声线像一架破旧的木琴,“会……来的。” 男孩盯着女孩身上的伤痕,不敢碰她。但女孩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盯着他皮下蠕动的蛊虫,不知想了些什么。 女孩看看男孩身上的痕迹,目光悲切,却猛然坚定起来。 墨寒羽看着女孩坚定的目光,突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会……好起来的。” 墨寒羽没有想到,这是女孩生前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天,女孩死了。 被女人活活砍死的。 女孩忤逆了女人。女人扭曲着脸,拿起了隐藏在角落里的斧头,眼神恐怖地盯着她。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见。”女人恐怖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屋子中,男孩不安地抓着铁柱,眼睛不敢有一丝的错开,死死盯着女孩。 “不……” 墨寒羽终于听到男孩开口,蹦出个字。 铁柱上流下醒目的血痕,男孩紧紧握住,血液从指缝中溢出,一路向下,最终在地上汇集起来。 女孩没有说话,抬起头,露出她那极具嘲讽的眼睛。 “呵。” 女孩扯了扯嘴角,露出极度的讽刺。 女人顿时失去了理智,抡起斧头向她砍去,一斧头便砍下女孩的手臂。 男孩尖叫着,挤破了头想出去,皮肤下的蛊虫疯狂扭动着,但他却没有理会,满身是血的夹在铁柱缝隙之间,浑身颤抖地扒拉着铁柱。 斧头落到女孩脸上,在女孩脸上砍出一道狰狞的裂痕。血液顿时喷射而出,将女孩的脸糊成一片。 女人紧接着又是一斧子劈下,将女孩半个头砍了下来。 那一瞬间,时间好像停止了。 男孩的尖叫,女孩颈部泵出的血液,在墨寒羽的脑中格外清晰,灰暗的世界被女孩的血渲染出一抹惊人的艳色,那喷射而出的血液将墨寒羽的视线牢牢抓住。 世界安静了。 墨寒羽眼中只剩下那抹惊人的血色,周围好像被灰暗隔开一般,男孩的尖叫小了许多。 最终,女孩的血洒在地上,染红了她的颈部,顺着身体淌下。 男孩崩溃地发出刺耳的叫声,这凄惨的声音简直要穿透墨寒羽的灵魂。 女人又接连砍了好几下,将女孩的头颅砍了下来。 血液染红了女孩身下的地板,以她身体为中心,蔓延起来。 女人掂起斧头,一步一步地向男孩走去,她的脸上染上了女孩的血,眼中的疯狂与凶狠几乎要将她的瞳眸一同染成红色。 男孩抬头,对上了女人的视线,眼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恨意。 女人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对着男孩抬起了斧头。 就在此时,意外横生。 女孩身下突然绽放出血红色的法阵。阵法光芒大放,缓缓升到半空。 “契约完成。” 一个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响起。 墨寒羽猛地抬头。 女人回头,朝着那发光的阵法丢去斧头。 光芒中伸出只苍白修长的手,两指轻轻捏住了沾血的刀刃。 女人的表情先后出现了惊愕、愤怒、惊慌,最后狂笑起来。 那只手轻轻一捏,斧头碎成几段掉落在地。 卡着男孩的铁笼突然往外展开,像是被人扯开一般。 男孩跌落在地,连滚带爬地爬到女孩身边,跪坐着,不知该拿女孩的尸体怎么办。 最后,颤抖着抱住女孩的头颅,还毫不在意身上的血迹,又拉着女孩的身躯,将两者拼到一起,好不容易合上了,刚松手,女孩的头颅又骨碌碌地滚到地上。 男孩浑身都在颤抖,这样拼了几次,都没办法再让它们回到先前的位置。 在头颅不知多少次滚落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精神忍不住崩溃了。 男孩满手是血的捂住自己的脸,绝望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像是从肺腑间生撕硬拽扯出来的般,光是听着就带着一股血气。 “原来……你们真的存在,哈哈……你们——” 女人疯狂的笑声在屋中回响。听得墨寒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光芒散去,一个男人出现在屋中,身穿一袭灰袍,银灰色的头发垂至腰间,手腕和脚腕皆缠有绷带,脚上没有穿鞋,手指根骨分明,纤细苍白。 男人没有理会女人发疯似的狂笑,转身看向男孩,看到男孩身上凸起的痕迹后皱起了眉头。 “(……脏死了。)” 墨寒羽能听懂,男人用的这奇怪的语言。 男人弹了弹手指。 男孩突然倒地,捂着自己的耳朵开始尖叫。数条黑色的虫子从男孩深长的伤痕中爬出,满身的蛊虫在顷刻间消失地一干二净。 男人屈指弹出一灰色小球,弹进男孩额心。 男孩一顿,仰面吐出几口黑血,眼睛鼻孔中不断流出浓稠腥臭的黑色液体,同一时间,男孩身上的皮肤开始飞速愈合,皮肤上坑坑洼洼的伤口竟在顷刻间消失地无影无踪,脸上的伤痕也愈合完成,露出几分稚嫩的面孔。 墨寒羽蹲在男孩身边,看到这个样子,终于有了几分轻松。 墨寒羽抬头,看到男人面孔时愣了一下。 男人五官立体,眼窝深邃,鼻梁高挺,嘴唇灰白,长相俊美,眉间还有一道血色印记,左眼下印着奇怪的血色图案。 邙灵…… 墨寒羽脑中突然浮现出这个名字。 邙灵淡淡看着男孩,丝毫没有理会还在狂笑的女人,俯身道:“这个人类找到我,和我立了契约。她死了,我帮她救你,她的灵魂归我。” 男孩睁大眼睛,嘴唇不停颤抖。 邙灵不耐烦地“啧”了声:“没听懂?” 男孩眼中满身泪水,眼看就要落下。 “不准哭。”男人烦躁地皱起眉。 小崽子哭了还要哄,麻烦。 墨寒羽奇迹般看懂了邙灵的意思。 但男孩并不知晓,便像之前一样,咽了回去。 邙灵顿了下:“倒是蛮乖的。” 男孩伸手想扯邙灵的衣袖,却又缩了回去,像是害怕把他衣服弄脏惹他不快。 “救她……求你。”男孩祈求地看着邙灵。 “没听懂吗?”邙灵像是嫌女人太吵,抬手一阵风将女人拍进笼子,顺带缩紧了笼门,“这个小孩——应该是你姐吧?你姐她让我救你。我答应了,但是有条件,就是她去死。你要是想和我说用你的命去救她那是不可能的,要是想死就去死吧,但你要想清楚,你要是死了那她就白死了。” “救活是不可能的。” 邙灵面对男孩呆滞的目光,没有半点动摇。 “一命换一命,很公平。”邙灵说着,抬抬手让女孩的尸首升了起来,拎起头颅随意地拼在尸体上,“如果我不答应,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男孩伸手想去抓住女孩,却见男人像拼玩具似的将女孩的头随意按在尸体上,随手一丢,空中出现一灰色法阵。女孩的尸体顿时和那个法阵一起消失了。 邙灵没有再理会男孩,可能是想让他再想想,转身走到女人面前,眼前出现一团黑雾。 邙灵盯着那团黑雾,用着不掺杂任何情绪的声音道:“巫族蛊女,曾用蛊毒杀百人,又用蛊操控一男子和你结合,事后想利用怀中骨肉做要挟强迫其和你联合,却被其妻子险些反杀。” 邙灵嘴角扯出一嘲讽的笑容:“也就是说这两个小孩本来就不该存在喽。” “那本就是她的错!如果没有她,他们的父亲怎么可能放弃自己的亲生骨肉,就是因为那个女人!他们的父亲也是,明明和我有了肌肤之亲,为什么还要离我而去?!是他们的错!”女人血红着眼,厉声嘶吼道。 “你是来批判我的吗?”女人又笑了起来。 邙灵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黑雾。 看完了女人生平,邙灵淡漠的眉眼终于出现了几分讽刺。 但邙灵没说什么,顷刻间眉眼又淡了下来,转头看向男孩。 “你想让她如何?” 听到这话,墨寒羽和女人都是一愣。 “死……”男孩没有犹豫,抬起头,眼中满是恨意,怨恨近乎要化成火烧了起来。 “我想让她死。”男孩嘴中吐出的话比女孩要流畅许多。 邙灵微微挑眉,有些意外。 男孩和邙灵对视,从邙灵灰色的瞳孔中清晰地看到自己狰狞的面孔。 邙灵笑了笑,扭头对女人道:“其实那女孩说不知道该让你怎么办,她心里只是想救她的弟弟。所以我问了下你儿子的意见,真是太好了,他给了个极好的建议。” 女人盯着男孩,又笑了起来:“你和那个女人一样,恶心至极。明明心思比你姐姐要多得多,却就是憋在心里不说。你姐姐死了,难道你真的很伤心?那为什么一滴泪都没有流出来呢?也就是看到有人给你撑腰了,才敢对我呲牙,真是个见风使舵的狗东西。” 男孩大概能明白女人是在骂他,但他没有反驳,只是死死盯着她。 邙灵看了看男孩,见他没有想改变想法的打算,便向着女人随意挥了挥手。 女人的皮肉突然开始融化,像水似的从骨缝中滑落,一时间血红一片。 女人一愣,而后痛的尖叫起来。 女人张嘴,舌头从口中滑出,瞪大了眼睛想要呕吐,眼珠又从眼眶中滚落,抬起手想将其塞回去,手指的血肉又滑落得只剩下深白的骨头,连连接骨头的筋络都融化了,骨头便跟着掉落下来。 过程很快,转瞬间,原本靓丽的女人化作一副深白的骨架。 墨寒羽盯着地上那滩血水,不知在想什么。 “你可以和我走,去邙山。” 邙灵没有再看那副骨架,转头看向男孩。 男孩垂下头,看着地上已经结块的血液,沉默顷刻,点了点头。 第56章 回忆3 墨寒羽有些欣慰,但更多的是伤心。 女孩死了。 尽管男孩还活着,有救了,身体也变好了,但他还是不开心。 墨寒羽双眼无神,却还是跟着男孩走出了这间屋子。 出了这间屋子,才发现,外面竟是一个部落。 墨寒羽睁大双眼,看着围到男孩和邙灵身边的人们。 那些人有骨瘦如柴的老人,也有面黄肌瘦的成年人,无论如何,他们中有个共同的点,便是瘦弱。 “什……什么?蛊医死了?怎么会?那我们该怎么办?” 眼窝深黑的老人抓住男孩,死死地盯着他。 “是因为你吗?蛊医和我们说过……家里有两个孩子,一个女孩已经跑了,就剩一个男孩了……就是你吧?你害死了她,是吗?” 老人靠的很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男孩。 残阳如血,将老人阴森的面孔映照得更加诡异。 男孩不知该怎么办,手腕被铁钳似的手掌抓住,没有办法挣脱,自己又虚弱的很,只能眼睁睁看着老者离自己越来越近。 “她死了你们再找一个不就行了。”邙灵冰冷的声音响起。 “没……没办法的。”老人猛然抬头,绝望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恨意,“都是因为你们……所以我们都要死了。只有她愿意收留我们,给我们治病……都是因为你们。” “为什么你不能乖乖听蛊医的话,为什么要杀了她?”一个脸色蜡黄的男人抓住男孩的脖颈,死死盯着他,“我们怎么办?没了她的那些蛊虫……我们很快就会死的。” 蛊虫? 墨寒羽猛然间懂了些什么,脸色难看至极。 男人说着,不知从何地方拿出一条正在扭动的蛊虫,向男孩的方向扔来。 男孩一见那蛊虫便浑身一颤,本能想要逃避,却被男人强按着扔到身上,感受到那又长又细的虫子在自己的皮肤上游走,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说了让你们再找,你们听不到吗?”邙灵见状,嫌恶地皱起眉头,一巴掌将男人带那虫子打飞好远。 “没有人会来救我们的!只有那个蛊师——” 周围的群众呐喊着,愤怒着,悲切着。 那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险些将墨寒羽淹没。 “为什么不能为了我们牺牲一下呢?” “就是说啊……明明只是个小孩,他的日子还在后面,我们还没活够啊……” “蛊师说的没错,她的孩子果然都是白眼狼,竟然联合外人杀了她……” “没有了蛊师,我们也活不了多久了,怎么办?” “你问我,我也……” “男孩……那个男孩,抓住那个男孩!我们可以像蛊师一样,用他培养蛊虫,这样我们就可以继续——” 嘈杂的声音带着令人心寒的信息刺入墨寒羽的耳中。在这些人的话语中,墨寒羽猛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 这些人明明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对待这两个孩子的,却没一个人反对过,恰恰相反,他们心安理得地接受着用两个孩子的血肉培育出的蛊虫,事到如今竟然还想继续如此—— 墨寒羽简直无法忍受。 就算是为了自己,就算是为了自己…… 也不能这样啊…… 墨寒羽垂下头,心中万分纠结。 如果说离开了用血肉培养的蛊虫这些人就会死的话……不就是要在男孩和这些人中间做出选择题吗? 这么多人的命……和一个孩子的命…… 不,不是命。 那孩子不会死。 但会生不如死。 墨寒羽仓惶着,忐忑不安地盯着邙灵,不知道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邙灵明显也从群众的口中得到了这些消息,只见他皱起眉头,面上有了几分阴沉。 “如果没了那些虫子你们就无法存活的话——” 墨寒羽的心近乎提到了嗓子眼。 “那你们就去死啊,说那么多干什么?” 邙灵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墨寒羽听得一愣。 显然不止是墨寒羽,还有围在他身边的人,甚至包括他身后的男孩。 邙灵不为所动:“再围着就把你们都杀了,反正据你们所说,都要死,那我现在正好可以给你们个痛快。” 邙灵说着,抬起手,手心中出现了灰色光芒。 “要试试吗?” 邙灵此话一出,周围顿时出现了一大片空地。 邙灵见状,冷嗤一声,抬步向前。 男孩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没想到便是这副模样,一时间有些踌躇。 “跟着我。” 邙灵头也没回,脚步未顿,冰冷得好像没有半点感情的声音回响在男孩耳中。 男孩愣了下,畏缩地站着,好像并不明白他的意思。 墨寒羽猛然间记起男孩并没有学习过语言的意思,他很可能并不知道邙灵在说什么,但能感觉到周围人的恶意,和邙灵冰冷的语气。 周围人见男孩站住了,经过刚才不知是谁的提醒,几只粗糙的手向男孩抓去。还没等碰到,一阵黑气掠过,伸出手的几人瞬时跌倒在地,没了生息。 周围群众大惊,又后退几步,惊疑不定地瞪着男孩。 “听不懂话?”邙灵不知何时站到了男孩面前,蹙着眉头,像是有些不耐。 男孩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看见刚才朝自己伸来的,那些恶魔似的爪牙纷纷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愣愣地看向邙灵。 邙灵朝他伸手,骨节分明、纤细苍白,乍一看宛如死人一般。 男孩却没有害怕,试探性伸出手,见邙灵没有露出厌恶的神情,才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好冷…… 墨寒羽脑中突然浮现这么个念头,应当是男孩感知到的。 眼看邙灵和男孩就要离开,那些人又不怕死地围了上来。 “你们不能走!” “你们走了我们怎么办?” “反正都是要死的……如果成功了,起码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人群嘈嘈杂杂,在极度的恐惧中猛然爆发出一股愤怒,一只只手指向两人。 “把那个男孩留下!” 看着如此激烈的人群,墨寒羽又担忧起来,犹豫地看向邙灵,如果那么多人一起…… 这个群落的人纷纷走了出来,不再仅是老人和壮年,墨寒羽在从中看到了女人和小孩的身影,其中甚至有还处在母亲襁褓之中的婴儿。 这么多人…… 大大小小……老老少少…… 墨寒羽不知为何,心中猛然掀起一抹凄凉。 人们拿着火把,火光烧红了天际,将残阳下的黑色山峦照耀的宛如幽火乍现,好似将人们心中绝望的怒火实体化了般。朵朵跳耀的火炬映红了墨寒羽的瞳孔,他呆呆看着水泄不通的人群。 他看不清他们的脸,却能看见他们手中高举的火把。 他听不清他们的话,却能听见他们此起彼伏的呐喊。 ……怎么办? 就在墨寒羽茫然之间,一道冰冷的声音直直穿过他的灵魂,直达他的耳畔。 “确实病得不轻。” 邙灵无动于衷,神情没有半点变化,望着满山火束,轻轻一拉,将男孩拉进自己的怀抱,单手将他抱了起来。 男孩呼吸一滞,浑身一僵。 邙灵挥手,火把顿时熄灭。 熄灭的不止有火把,还有那些人的生命之火。 声音、生命,在这一瞬间清零。 一切暗了下去。 太阳夕沉西山,黑暗笼罩大地,只剩下月亮升起前那猩红的昏暗。 ……都死了。 包括……那刚出生的小孩。 墨寒羽抽搐着嘴角,一时间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 邙灵眉也没挑,夺走完这些嘈杂的生命后便抱着小孩回去了。 墨寒羽眼前一花,周围的环境又变了。 这一次是在黑漆漆的山里,不知为何,这片草木茂盛的山中,却透着深入灵魂的寒意。 邙灵随手把男孩丢在半山腰,嘱咐几句后便消失了。 ……这么随便的吗? 墨寒羽刚从方才的震撼中脱出,见到此景便忍不住吐槽,转身看了看四周,霎时全身一寒。 只见在漆黑的树木之间,燃着一股股蓝绿色的鬼火。那鬼火忽闪忽闪,忽远忽近,悬在半空中,浑身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男孩眼神茫然,显然还没从刚才的画面中回过神,呆呆地坐在草地上,一动不动。 “诶?小孩?” 一个尖锐的女音传来,带着些许意外。 墨寒羽扭头,见一打着红伞、穿着红色嫁衣的女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蹲下身盯着男孩。 男孩终于有了反应,眼神微微聚焦,看向女人。 墨寒羽看到女人的面孔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女人眼眶漆黑,两道血泪凝在脸上,青白的面孔没有半点血色,撑伞的手面都是苍白,指甲泛着黑色。 墨寒羽这时发现女人并没有脚,而是悬在半空中的。 女人伸手,手指直直穿过了男孩。 女人愣了下,猛然尖叫起来:“小孩?!!活的小孩!!” 刹然间,尖锐的声音险些刺破墨寒羽的耳膜。 “什么什么?小孩?” “走丢了吗?半夜跑邙山来?” “和父母走丢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他父母呢?” “邙山好久没见过活人了,话说周围的镇子把这座山说的那么可怕,怎么会有人带着孩子来这儿?” 随着女人的尖叫,一道道奇怪的声音在周围响起,本来远在树后的鬼火倏然出现在男孩周围,化作一道道人影。 “吵死了。”一个高大的鬼影道。 墨寒羽看向他,却见那个鬼影身穿磷光铠甲、胸前的护心镜血渍斑驳、腰间束着猩红色宽带,绸带无风自动、下身鳞袍闪烁、抬步间甚至能听到他身上鳞片“哗啦啦”的响声。 鬼影没有头颅,颈部冒着黑气,浑身煞气弥漫,近乎要凝集成实体。 墨寒羽不禁后退几步,挡在男孩面前,但那鬼影直直地穿过了他,在男孩面前停下步伐,蹲了下来。 “我们要把他送出山吗?”旁边打伞的女人停下了尖叫,幽幽问道。 ——她正常说起话来,竟婉转如夜莺,轻声细语地问道。 周围鬼影围着男孩思索着,顷刻,一个被砍掉半个头的男人伸出手指,突发奇想。 “要不我们养他怎么样?” 男人刚说完,旁边吊着长舌头的女人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背上。 “人家有爹妈,肯定要把他还回——” “他没有。” 邙灵不知何时出现在众鬼影身后,淡声道。 “山神……” 众鬼影连忙给他让路。 邙灵没有动:“以后你们养了。” “……” “???” “啊??” “我,我们??” 撑伞的女人指了指自己黑洞洞的眼眶。 无头鬼影没有说话,但浑身气场明显有些虚。 “可……我没养过小孩。”女鬼摊手。 “对啊,我们都没养过。” “我到死都没有过心怡的对象。” “我……我连未婚妻都没有。” “我连男人的手都没碰过!” “我,我也……我连女孩的手都没牵过……” “没事,来咱俩正好凑一下,牵一下。” “好嘞。” 然后,墨寒羽眼睁睁看着一个满脸刀疤的男人和一个独臂女人牵了牵手。 墨寒羽:…… “虽然我也想过要小宝宝……但没生过啊?”撑伞的女人抬手捂住嘴巴,只露出黑洞洞的眼眶。 邙灵看着他们,面色平静。 “那你们的意思是……我生过?” 霎时间,一片死寂。 气氛突然就喜感起来。 无头男鬼抬了下他不存在的头:“倒也不至于……” “那就这么决定了。”邙灵一锤定音,转身要走。 “对了,这孩子是什么人啊?您捡回来总要有个名分吧?还是和我们一样?”撑伞女鬼问道。 邙灵顿了顿,看了眼自他出现便一直盯着他的男孩:“你们人类怎么说?” “可以叫师父!有道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全身都是被砍的痕迹的男鬼开口,露出他血淋淋的牙齿笑着。 “没文化,那师父是说——” “那就这个吧。”邙灵随意地挥了挥手,并不在意这些虚名,也不在乎这名称后面的意义,“那他就是我……徒弟,是吧?” “是的是的。”刚刚被吵的男鬼马上仰起脸,露出个骄傲的笑容,但看上去异常恐怖。 邙灵淡然扫了男孩一眼,摸了摸他的头:“你以后跟着他们。” 男孩微微歪了下头,目光转向努力露出和善笑容的众鬼魂,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 第57章 回忆4 “他怎么长这么大的啊,连个粥都不会喝。” 经过鬼魂的剧烈讨论,让邙灵为他们中的两个开了个例外——让其可以接触实物。 这两个分别是红衣女鬼和那个穿着铠甲的男鬼。 因为那个男鬼没有头颅,只能让红衣女鬼装扮了番,跑到旁边的镇上讨了些吃食。 几个不知几百年没吃过饭的鬼魂凑到一起试验了数次,终于端出了一碗白粥。 女鬼拿着勺子,舀了勺浓稠的白粥抵到男孩嘴边:“啊——” 男孩顺从地张开嘴,白粥入口,他没有像普通孩子那样咽下,而是含在了嘴里。 “为什么不咽啊?”女鬼皱着眉头,纠结地看着他,“他不是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吗?” “是啊,今天再不吃估计就被饿死了。”男鬼在旁边附和。 女鬼:…… 女鬼捂住脸:“这是我养的第一个小孩,不会就这样被我养死了吧?” “他是不是不会吞咽?”男鬼分析道。 “不应该啊,长那么大了,而且吞咽不是天生就会的吗?”女鬼托着下巴,虽是这么说,却还是教了起来,“来,跟我学,这样仰起头,然后——咽下。” 女鬼一边做一边指着自己煞白的咽喉,给男孩做示范。 男孩见状,皱着眉头,学着她的样子,终于咽下了第一口白粥。 女鬼欣喜若狂:“好诶好诶!不会被饿死了!” 说着,将一碗的白粥一勺一勺地全部喂给了他。 男孩吞下最后一口粥,轻轻舔了下唇。 “诶?会舔嘴了,真不错。”女鬼又欢喜道。 墨寒羽能理解她为什么这么欣喜。这些天,除了这些鬼魂让他做什么的时候,其余时间里这个男孩便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静静地发呆,除了眨眼呼吸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男孩听到女鬼的新奇的话语,畏缩了下,以为自己做错了,眼睛流露出畏惧。 “诶我不是在吵你啊……为什么他这么害怕我?”女鬼想要辩解,却见男孩眼中害怕俞深,连忙后退半步和他保持安全距离,这次看到男孩神情放松起来。 女鬼挠挠头,疑惑地看向男鬼。 “你这么凶他都不怕,为什么怕我?” 无头男鬼没有回话,对着男孩伸手,果不其然,男孩虽然没露出什么欣喜,却也没有畏惧。 “可能是你笑的太瘆人了。”男鬼回道。 “啊?”女鬼撑着伞,不可思议,“我瘆人?那你个没头的就不瘆人了吗?” 不,你俩都挺瘆人的…… 墨寒羽心中暗道,是在夜里无论碰上哪个都会尖叫出声的那一种。 墨寒羽虽是这么吐槽,心中对男鬼的看法却很是认同。也许是因为男孩的母亲在做那些可怕的事的时候都会笑着,所以男孩在看女鬼笑时总会格外紧张。 但偏偏这个女鬼又十分喜欢笑。 尽管乍然看确实吓人,但熟悉了也还好。 “是不是之前有人冲他那么笑 ,给他留下阴影了?”旁边的鬼魂猜测。 墨寒羽:…… 猜的那么准,你们不去破案都可惜了人才。 ……不,是鬼才。 “这个小孩和其他小孩确实不一样诶……太安静了。”女鬼摸着伞把,盯着男孩皱眉思索着。 “之前过的不好吧?”旁边一个掉了半个头的男鬼摸了摸下巴,“我小时候那叫个爬高上低,满树乱窜,我娘整天拿着棍追着我跑……哈哈。” 男鬼说着,忍不住笑起来。 女鬼:“……这很值得骄傲吗?” “对了,这个孩子还没名字吧?”独臂女鬼抱着头,倚在树上,“咱山神也没取。” “……这也不干那也不干为什么还把他捡回来啊!”女鬼忍不住捂住脸。 “邙山这漫山的鬼魂已经够热闹了,这又来了个小孩……”吊着舌头的女鬼幽幽道,“是为了给我们找点事儿吧?” 红衣女鬼捂住脸,片刻下定了决心:“走,带你找他取名去。” “等等。”无头男鬼阻止了她要拉男孩的手,“你不觉得到时候他会让我们取名吗?” “怎么可——”女鬼刚想说不可能,突然想起“师父徒弟”的事,愣了几秒转头看他,“你说的有道理。” “那不如我们先起几个好听的名字,到时候让他选。” 几个鬼一拍集合,讨论了半天,终于选出两个好听的名字。 “我叫叶兰淑,这个孩子跟着我姓叶好啦,叫叶青云。”红衣女鬼指着地上的名字道。 “为什么不姓柳?柳更好听。”无头男鬼反驳。 这两个谁也不肯退步,最后决定看邙灵怎么选。 然后—— “叫什么?”邙灵有些意外,看看男孩。 女鬼点点头,都做好邙灵接下来说让他们起,然后她就比那个男鬼先一步说出名字的打算了。 谁知邙灵并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大手一挥让他们起,而是盯着男孩看了片刻,又看了看停在枝头的乌鸦。 “叫枭。”邙灵指着停在枝头的乌鸦,对他们道,“那个字会写吧?” 女鬼:…… 她从未这么失望过。 “……会。”无头男鬼也是有些失落,却还是回复道。 “那他就叫枭了,无姓。”邙灵淡声道,“你们正好教一下他识字什么的。” 说完就又消失了。 “……真让人伤心。”女鬼拉个脸,两道血痕像从她心里流出的泪。 无头男鬼叹了口气。 “我叫叶兰淑,是这三个字,你叫枭,是这个字。” 失望归失望,字还是要教的。 墨寒羽看着叶兰淑用树枝在地上划下的字,这字和他们那个世界的确实不同。 “来,跟我读,叶兰淑。”叶兰淑很有耐心,用树枝指着地面,一字一句地教他。 男孩学的很快,不到几天就认识了几百个字。 “……我有个问题。” 旁观的半头男鬼冷不丁道:“你死了多久?” “真是个冒昧的问题。”叶兰淑闭了闭眼,“我也忘了,有几千年了吧?” “几千年了,人类的字……会不会改了呢?”男鬼问出了致命的问题。 叶兰淑:…… 在一边看着一直觉得没有问题的无头男鬼:…… 叶兰淑恍然大悟:“哇偶。” “而且他们还分很多语言啊,文字也有不一样的——” 男鬼还想说,但看了看叶兰淑的脸色,闭上了嘴。 叶兰淑沉默半晌,扯出个笑:“没关系,我先教他一种,总比一种都不会的好。” “那——” “闭嘴!!”叶兰淑暴怒,“再说话把你骨头扒出来给枭煲汤喝。” 男鬼:…… 墨寒羽:…… 这倒不至于…… 这时,男孩突然笑了下。 虽然笑容很浅,声音也很小,但传进了叶兰淑的耳中。 叶兰淑猛然回头,盯着男孩。 男孩笑容一顿,立刻收了起来,垂下眸子。 “低什么头?”谁知叶兰淑捧起他的脸,大拇指一滑,拉着他的嘴角强行勾出一个笑,“笑起来多好看?不准哭丧个脸。” 男孩看着她,顷刻,扯出个难看的笑容。 “你吓着他了。”无头男鬼慢悠悠道。 叶兰淑:…… 枭不仅要学习文字,还要学习武艺。 “单有思想却没有与之相配的实力,只能沦为被欺凌的对象。”无头男鬼这么说着,不知从哪儿找来了长枪短剑,要教枭武艺。 于是乎,每天天未亮枭就要跟着男鬼跑山,跑完后又按照男鬼的指令做一些训练的动作。 墨寒羽看着那些动作,莫名感到几分熟悉,仔细一想才发现那就是秦枭带着他们做的训练动作。 无头男鬼显然没有思考过这么小的孩子,他搞那么大的运动量,却没有摄入足够的营养会是什么后果。 没过几天,那孩子就步伐发虚、神情恍惚、唇色发青了。 “体质那么弱吗?”那无头男鬼还在疑惑。 旁边的叶兰淑也是疑惑:“为什么会这样呢?” 墨寒羽看着都替那孩子叫冤,你们每天就给人吃一顿饭,还就一碗白粥,还让人孩子整天饥肠辘辘地跟着你们学这学那,这不折磨人吗? 但即便如此,枭都没有一句反对。 终于有一天,枭在跑山时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值得庆幸的是,那男鬼虽然神经大条,但反应灵敏,在枭刚倒下时便一胳膊揽住了他,将他一只手抱了起来。 “怎么了?”那男鬼还在疑惑,看着枭苍白的面色。 枭晕过去后,墨寒羽也眼前一黑,再明亮时便发现自己处在医馆里,周围尽是药香。 “大夫,这孩子到底怎么了?” 墨寒羽扭头,见那熟悉的红伞上挂了一圈黑纱,将叶兰淑的面目遮了起来,不仅如此,还在身上围了身黑色披风,隐约遮住了里面的嫁衣。 “……你是这孩子的母亲吗?”留着胡子的老头眼神奇怪地盯着她。 “当然,不然我也不会匆匆忙忙地赶来。”叶兰淑抬起衣袖,“为什么这么问?” “这孩子一天几顿饭?”老头问道。 “一顿。”叶兰淑不假思索地回道。 老头:…… 墨寒羽看懂了老头的眼神:他也许是没见过把虐待小孩这么光明正大坦然自若说出来的女人。 枭醒了后,看看身边奇怪的男人。 说他奇怪,是因为这男人的头和身子像是被拼起来的一样。 ……不,就是拼起来的。 墨寒羽眼神中透露着震惊,因为他发现那大夫到现在还没骂人的原因就是这男鬼的形象太过恐怖。 这男鬼不知道从哪儿扒拉出一个还没怎么腐败的人头,随便地按在了自己的颈上,缠了几圈布条,又穿了个高领宽大的衣袍。 那人头半睁着眼,脸色铁青、唇色深紫、脸上甚至还有几处尸斑。 ……说实在的,这大夫敢让这样的人进来,真的已经是对得起正对着大门上挂的“医者仁心”这四个大字了。 “……”老头沉默片刻,看了男鬼一眼,像是强行咽下了骂人的话,耐着性子道,“这孩子才不到六岁,血气虚弥、脾胃虚寒、寒气沉入少阴,心肾阳衰,再加之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什么?!”叶兰淑发出一声尖叫,“他要死了?!” 老头:…… 老头连忙看了眼男孩,见男孩没有露出异样的神色,又嘴唇颤抖地瞪着叶兰淑。 “你……” 墨寒羽都没眼看了。 叶兰淑还满是惆怅地看了看枭:“那要不咱抓紧时间选个坟?先占个位等回头——” “你果然不是这小孩亲娘!说!从哪儿偷的?!”老头终于忍不住了,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叶兰淑厉声道。 男鬼:…… 墨寒羽:…… 明明这么严肃的场景…… 他怎么这么想笑呢? 墨寒羽捂住了眼睛。 “那……大夫能和我们说一下该如何调理吗?”男鬼将叶兰淑按在枭身边,自己走上前和大夫沟通。 大夫见他过来,连退几步:“你就在哪儿站着,不许过来!” 男鬼见状,只能停下步伐。 老头绕了好几圈,从药柜中抓药包成数十份,捆起来。 “这是治他心血虚的。”老头指了指右手边的一摞,“一日一副,用中火慢烧……算了,要不你们每天带着孩子过来吧,我给你们煎制。” 老头说着,将面前的三摞药草收了起来:“你们每天晚上,等月亮升起,带着孩子过来喝药。孩子年纪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吃些肉鸡蛋什么的,每日三餐。一定要多吃肉!一天三顿饭!如果小孩饿了可以再加,现在他太瘦小了,懂了吗?” 老头在说一日三餐时简直要把舌头咬下来,用的力道像是在磨牙,着重看着叶兰淑。 叶兰淑还不理解,但老实地点了点头。 老头看看枭,沉默片刻让他们等着。 叶兰淑和男鬼不知所以,在空荡荡的药馆等了会儿。老头出去又回来,拿着一碗豆浆和一盘大肉包,将其递给枭。 “吃完再走吧。”老头说着,没有理会叶兰淑诧异的目光,背着手走到柜台前,在书上写下什么东西。 枭看看叶兰淑,得到肯定后慢慢吃了起来。 男鬼对着枭的方向,好像在看他,却因为不是他自己的头看不出他到底在干什么。 枭先是小口小口咬,见他们没有露出厌恶的表情,开始大口大口地往里塞了起来。 老头本来没想干什么,直到看到了这小孩把自己塞得脸都青了,旁边那俩大人还没阻止。 老头:…… “你们在干什么啊?!” 老头快步走到男孩面前,用力拍着男孩的后背。男孩嘴里满满的,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吐出来。 叶兰淑终于感觉到了不对。 老头见状,只得伸手按压男孩颈部穴位,同时往他嘴里灌豆浆,折腾片刻,才让枭将嘴里的东西全部咽了下去。 “这小孩不会咀嚼的啊?”老头抓着男孩的手腕,气冲冲地瞪着叶兰淑,“在旁边看着他脸色不对了都没想着拦一下吗?” “啊……?” 叶兰淑语气满是迷茫。 男鬼:…… 男孩目光畏畏缩缩地在三人中间移动,好像知道了是因为自己叶兰淑才挨训,不禁害怕的蜷缩起来。 男鬼像是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手指动了动,安慰似地将手放在了男孩的肩膀上。 枭浑身一颤,满身僵硬,手足无措。 老头深吸口气,没好气地瞥了他们一眼,自己掰开肉包。又白又软的外皮被掰开,里面的鲜肉馅料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老头掰了一小半放在嘴里,动作夸张地咀嚼给男孩看:“像我这样,嚼烂了再咽。” 说着,将剩下的一大半放到男孩手上。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第58章 回忆5 听了老头的话,枭试探地打量着叶兰淑的脸色,却见她一袭黑纱遮住了面孔,根本看不见。 枭又看向男鬼,男鬼用着那死人头颅,全黑的眼珠中没有半点光彩。 但男鬼懂了他的意思,放在他肩膀的手指紧了紧:“吃吧。” 男孩这才学着老头的样子咬了一小口,细细咀嚼起来。 老头盯着他打量片刻,没有发现问题后才一步三回头地回到柜台上继续写着什么,写到一半又忍不住偷瞄这边的情况,生怕一个没看稳又出现什么新幺蛾子。 这次枭很顺利地吃完了所有东西,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叶兰淑新奇地打量着枭:“哇,第一次见你这个样子,心情很好啊。” “小孩都是这样,吃饱喝足心情就好了,他一直没吃饱过,情绪自然很低落。”老头头也不抬。 “啊?你一直没吃饱?怎么不说啊?”叶兰淑十分诧异。 老头这个时候倒是很淡定:“也许他也不知道一天只吃一顿是不正常的吧。” 叶兰淑:…… “真抱歉啊……我死太久了,早不记得吃饭——”叶兰淑突然顿住,后知后觉不太对,僵硬地看向老头。 老头低着头,像是没注意到这边。 叶兰淑悄悄松了口气。 在叶兰淑他们带着枭要离开时,老头突然开口。 “下次来的时候不用戴那么多东西,自己来就好了。” 叶兰淑一时间没有明白老头的意思。 “怎么知道的?”男鬼倒是没意外,平静问道。 “传言邙山上死灵遍地,灵魂皆呈现出死时的模样,但没想到竟然有可以做到这样程度的。”老头掀起眼皮,混浊的眼珠闪过一丝利光,“二位身上死气弥漫,特别是你——” 老头看向男鬼:“杀气过重,你浑身的煞气几乎能肉眼看到了。” “再者说……”老头闭了闭眼,“你头顶的那颗头颅,不仅尸斑露出来了,那浓重的土腥气和尸臭是多少鬼气都遮盖不住的。” 男鬼:……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老夫今日也是第一次见,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看出你不是活人。”老头看着男鬼,“但这孩子又确实是活人,我也是害怕是孩子招惹了厉鬼,这才让你们进来的。” “那你人还怪好嘞。”叶兰淑嘿嘿一笑。 “你们既无恶意,那往后来便是了……就是别顶着别人的头颅来了。”老头看看男鬼的颈上,有些不忍,“人都死了,何必如此折辱。” “啊?”叶兰淑疑惑,“这头的主人答应了啊。” 老头:……? “我们可是告诉他了的,他自己说可以我们才洗干净用的。”叶兰淑无辜道。 老头:…… 老头不理解,但老头很震撼。 墨寒羽能理解,因为他也很震惊。 这头的主人心要多大啊…… 老头围着男鬼打转几圈,最后还是送了他一个斗笠,几乎遮盖了其首。 “现在天已经亮了,街上不少人,你们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儿,要是被发现了得引起多大的恐慌。”老头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疼。 两鬼连连点头,带着枭走出了门。 不消一会儿,墨寒羽便见到了那心大的鬼魂。 男鬼被拦腰截断,肠子内脏在腹部吊着,血糊糊一片,悬在半空中,乌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怎么样?”只剩下上半身的男鬼幽然问道。 “被认出来了。”叶兰淑叹着气,取下了黑纱和披风,“那老头说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说话间,无头男鬼取下了颈部的头颅,想递给他,却忘了普通鬼魂是无法触碰实物的——即使是自己的尸首——那头颅直直地掉在地上,滚了两周。 半截鬼:…… “你是故意的吗?”从尸首的腐烂程度可以看出半截鬼是新死不久的,应当和他们并不熟悉。 “……并不。”无头鬼将头颅捡起,“要和你尸体一起埋起来吗?” “……算了,就地埋了吧。”半截鬼却摇了摇头。 “不,别埋这儿。”叶兰淑反对,一手把伞递给无头鬼让他帮自己拿着顺便抱过那鬼的头颅,一手揽住那鬼的肩膀,“你新来的不知道,这儿有个到处刨坟的白痴,还是给你尸首埋一起吧。” 半截鬼:…… “……山上还有这种鬼吗?”那鬼眉头挑了起来。 “……奇葩的多了去了。”叶兰淑扯了扯嘴角。 …… 叶兰淑和无头鬼第一天什么都没遮掩去找那老头的时候,那老头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 叶兰淑对老头这个反应很疑惑。 “他不是都知道我们是鬼了吗?怎么还这个样子?” 叶兰淑扭头问无头鬼。 无头鬼也不明白。 墨寒羽很明白。 毕竟他是旁观者。 想象一下。夜晚,弦月挂在半空,散发着黯淡的光芒,天上也没什么星星,昏暗笼罩大地,街道上的摊贩都已收摊,人们走进家门,正是睡觉的时候,只有寥寥几户人家亮着昏暗的烛光。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叶兰淑身穿红色嫁衣,撑着红伞,一袭黑色乌发拖至小腿,她今日还专门幻化了一双绣鞋,走进医馆,留下鲜红如血的痕迹。在昏暗的烛光下,惨白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鲜红色口脂染在她乌紫的嘴唇上,透着股凄森森的味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厉鬼索命来了。 叶兰淑满脸笑容地看着老头,刚准备说什么,身后发出铠甲碰撞的声音,扭头一看,见无头男鬼也走了进来。 这男鬼身上寒光粼粼,血渍狰狞斑驳,再加上他没有刻意遮掩身上的杀气,刚一进屋,森寒的杀气顿时布满整间屋子,连烛火都弱了不少。 老头还没从叶兰淑的形象中缓过神,便再次受到这强大的冲击,差点吓得晕过去。 “诶诶诶,怎么了这是?” 还好叶兰淑及时出声,老头哆哆嗦嗦地认出了他们。 “你……你们——”老头惊疑不定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游荡。 “我们听了你的话,给枭做了烤肉什么,他吃的确实很开心。”叶兰淑笑容晏晏地向老头道谢,“我记得看病是要钱的,但山上没有金银,就跑了好几座山给你拔了点儿草药。” 反正她是鬼,飘的快。 说着,将袖里的东西递给老头。 老头明显还精神未定,神情恍惚地看去,却是瞬间清醒了:“这是——雕棠?鬼草?还有……荣草?这……这些都是给我的?” “是啊是啊,就当作诊费了。”叶兰淑笑道。 “这……这太贵重了。”未曾想,老头却是摇了摇头,“我不能收。” “这有啥贵重的?山里还有很多呢。”叶兰淑不解。 “……这些草药生长的山势奇特,鲜少有人前往,即使碰见了也极少有人能回来,所以价值昂贵,荣草便罢了,这雕棠和鬼草当真——” “你要不要那我就拿回去当肥料了。”叶兰淑道,“反正无论如何都会用掉,与其交给我浪费,不如你拿着,去救人。” 老人一怔。 叶兰淑笑了笑:“也好让世上少些我们这种无处可去的灵魂。” 说话间,寒风吹进门内,化作穿堂风一闪而过,风吹乱了老头柜台上的零散药材,却未能掀起叶兰淑的一片衣角。 “邙山亏待你了?”无头鬼突然幽幽问道。 叶兰淑:…… 老头:…… “不要打断这感人的气氛好吗?”叶兰淑没好气道。 “是你自己说话有问题。”无头鬼冷声道。 叶兰淑撇嘴,将枭扯了过来:“来,给这孩子喝药吧。” 老头好像才缓过神,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进到里屋将熬好的汤药拿了出来。 接下来的事情平波无奇,枭每日白天跟着无头鬼和叶兰淑学习,晚上过来喝药。 过了几个月,像是终于相信了叶兰淑他们对自己的善意,枭不再像刚来时那样局促,在和他们相处时放松了许多。 “挺直背。” 墨寒羽正想着,听到无头鬼冲枭道。 “挺直你的脊梁。”无头鬼又重复了遍,“教你武艺,是为了让你有足够的实力保护自己——虽然这么说,但刀剑什么做出来就是为了杀人的,无论目的是什么。” “你日后很可能会出去闯荡,所以我希望你能记住。无论何时,不要被心中的杀意遮盖住了双眼。”无头鬼蹲下身,将手搭在男孩的肩膀上,“做人,要明事理,辨是非,知善恶。用你的理智去控制自己的行为,不要被一时的情感淹没,做出可能会令自己后悔的事。” 无头鬼说着,摸了摸枭的头:“我现在说这些你可能不懂,但你要知晓,如果单有武力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思想,被人稍微一弹拨就顺着人走的话,只能成为一件毫无思想的兵器。” “——而不是人。” 无头鬼顿了顿:“我希望你能成为一个独立的人,而不是任人摆布的工具。” “你现在和他说这些太早了吧。”叶兰淑挂在旁边的树上,冲他道。 “这种事情说的越早越好。”无头鬼直起身,“虽然不知道他之前经历了什么,但毕竟还是个孩子,教孩子当然要从小教,现在和他说已经有些晚了。” 无头鬼说着,又摸了摸男孩的脑袋,像是笑了下:“希望他能懂吧。” 说罢,刚抬起手,便感到一股热热软软的东西覆盖在了自己的手上。 无头鬼愣住了。 叶兰淑也愣了。 枭第一次主动伸手,握住了无头鬼的手掌。 无头鬼的手很大,即使枭两只手都攥住,也还只是覆盖了不到一半。 “你……叫什么?”枭仰起头,黑色的瞳孔中闪着晶莹的光芒,微弱却足够耀眼。 墨寒羽忽然全身一寒,他猛地发现男孩和那个女人长的很像,也许是这些天养起来了,脸上的肉变多了,原本的样貌便露了出来。 男孩五官精致,除却眼睛外其余几乎和那女人长的一模一样。那双眼睛眼型偏细,眼尾下垂,眉峰锐利,深邃的瞳孔中闪着微亮的光芒,宛如夜空中闪亮的星光。 枭静静地望着无头鬼,等待着他的回答。 尽管男孩面色平静,但墨寒羽能感受到他颤抖不安的心跳。 无头鬼半晌没有动作,也没有回答,因为没有头颅,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又想干什么。 但枭直觉他在盯着自己。 许久没有得到答案,男孩终于垂下了眼眸,手指被染上了几分寒气,指尖微微颤抖,轻轻松开了无头鬼的手。 不曾想刚刚松开,便被无头鬼大力抓住,紧紧握在手里。 “抱歉,刚才在想事情。”无头鬼说着,语气染上几分笑意,“我叫柳鸿玉。” 哦,柳鸿玉。 柳鸿…… ……??? 墨寒羽猛然抬头,看向无头鬼。 他就是秦枭和他们说的,教他东西的那个? 虽然之前早有感觉,但当答案揭开的这一刻还是忍不住惊讶。 “柳……鸿宇?”枭微微歪头,有些纠结地皱起了眉头。 “鸿玉。”柳鸿玉很有耐心,随手拿过旁边的长枪,在地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叶兰淑教过枭这几个字,所以他轻而易举地记住了柳鸿玉的名字。 “……既然把他俩的名记住了,那顺便记一下我们的呗?” 幽幽鬼音从树缝间传出,一扭头,发现不知何时周围又围了一众鬼魂。 “我叫张三。” “我我我,我叫李四。” “我还王五呢!一边玩儿去,我,我叫李渡。” “………” 柳鸿玉:…… 叶兰淑:…… 两鬼很快被一拥而上的众鬼挤出了枭的身边,只能站在外围望着被一众鬼魂团团围住的枭。 叶兰淑:“……他们别太离谱。” 柳鸿玉保持沉默。 …… 自那天后,枭终于开始主动和那些鬼魂接触,听那些鬼魂给他讲自己生前的故事。 “我和你说啊,想当初我也是将商铺开遍靖国国土的男人,可惜最后被手底下的人背叛杀掉了。” “我是因为父亲找外室,宠妾灭妻,让我和我母亲流落街头,母亲病重又没钱治疗,我一气之下把那两个狗东西都宰了,然后就上了通缉令,嘿嘿……我就自报官府,把悬赏金全部给了我娘,然后我就被砍死了。” “我是因为媳妇跟人跑了,一怒之下去参军,运气不好正碰到开战,被人乱枪捅死了。” “啊,我倒没多惨。”之前借头的那个心大的鬼魂幽幽道,“也就是从小和破庙里的乞丐抢吃的,长大后偶遇机遇有了钱,到了该娶妻的年纪,和一小姐看对了眼,但没想到她是官宦世家,家里人根本看不上我,她家给她安排了未婚夫,她不愿意,想和我私奔,结果前脚刚说完后脚跟踪她的人就到了我家把我砍成两半。说我能因她的爱恋而死是我的福气。” 鬼魂说着,嘿嘿笑了起来。 “但我根本没想和她私奔,本来想给她哄走后告诉她家人的……倒也用不上了。” ……跟人孩子讲这么阴暗的故事真的好吗? 墨寒羽捂脸。 而且这故事怎么越听越心酸啊? 第 59章 回忆6 奇怪的是,无论这些鬼魂说的多么慷慨激昂,叶兰淑和柳鸿玉从未和他们一起谈过自己的过往。 这天,几个鬼魂又聚在一起和枭揪着自己的生前过往娓娓而谈。 “那……柳鸿玉呢?”枭突然发问,转头看向谈论这个话题时一直沉默旁观的柳鸿玉。 他周遭的鬼魂皆是一愣,也跟随他看了看柳鸿玉。 “是啊,话说你从没给我们说过你生前的事。”只剩了半个头的李源道。 “你老早就在邙山了吧?应该比我们辈分都大,为什么一直到现在还没去投胎啊?”长舌女鬼温鸢莺问道。 这里的鬼魂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有些只是路过,短暂的交集一下,有些就算在邙山安了家,也会在某一时刻突然想通去投胎。 温鸢莺在这里少说也有几百年了,山上魂魄来回更替,只有这两位一成不变。 “……无意再投。”柳鸿玉没有想要多说的欲望,只是模糊回道。 他这态度,但凡有些眼色的都不会再问。 可惜李源没有。 如果他有的话也不会因看不懂别人给他使的眼色而被劫匪砍掉半个脑袋。 “所以是因为什么啊?” 柳鸿玉看向他,望着李源仅剩的那一只眼里闪烁着清澈的愚蠢。 柳鸿玉:…… “你为什么不去投胎啊?”在一旁的叶兰淑笑着问李源道,“我记得你也在这儿好多年了吧?怎么不去?” “啊,我准备过几年再去。”李源笑了笑,成功被转移了话题,“因为我看这些年这几个国家一直在打仗,我想等到局势稳定,休战了再投。” 说着,摸了摸头顶森然露出的白骨:“毕竟被人砍死那么疼。” 叶兰淑哼笑一声,没再说什么。 “不过我很好奇啊……”温鸢莺苍白着脸,问道,“周遭那么多山,为什么只有这座山有那么多鬼魂啊?按理来说死后不是应当哪座山都可以吗?为什么你们大多都会选择栖息在此?” “你不也选择在这里吗?”独臂的文淑萍道。 “我是因为看这里那么多同类,才留在这里的。”温鸢莺幽幽道,“不过我也去过其他山,感觉都没有这座山舒服,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温鸢莺问完,看了看周遭,却见其他鬼也是一脸茫然,显然并不知道其原因。 “因为邙山一开始是不存在的。”叶兰淑收起她的伞,靠在树干上,“这座山和其它山都不一样,而所谓那个的山神……也和其它山有天壤之别。” “你们不是现在大概都知道,其它山也有神居住,他们是因为人类和山间栖息生灵的信仰而存在的。”叶兰淑幽然道,“但邙山并不同。” “在很久之前,这里是个巨大的乱葬岗。” “——不,说乱葬岗应当并不准确。”叶兰淑纠结地皱起眉,像是在思索应当如何描述。 “这里曾是战场。”柳鸿玉突然发声,“那是很久之前了,诸国纷争,战乱频发。一场激烈的战争过后,积累在这里的尸体如同山一般高,血流成河,流血漂橹。将周遭的山上的河水都染成了红色。” “那场战争极其惨烈,因为这里曾是一个国家最后的防线,负责驻守抵抗的将军没有退路……也可以说是有无能,最终虽然守住了城邦,却几乎让全部的将士战死沙场,唯一值得宽慰的是也将敌国的将领尽数歼灭了。” “但余下的人太少,根本无法处理众多尸骨,加上混战时敌我的尸体混在一起,要一个个分开太难了,当时也并没有这样的精力,便索性全部摞在了这里。随着日渐腐烂,尸体散发的腥臭让越来越多的人远离,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乱葬岗。数十年后周遭山洪爆发,大量的泥石流倒灌进这里,掩盖住了已经全部化成白骨的尸首。又经数百年演化,才形成了这座山。” “这座山从未有人祭拜过,但因为山上尸骨众多,后来的尸体所蕴含的怨祟逐渐凝聚,这座山的山神便出现了。” 柳鸿玉说着,看了枭一眼。 “便是你的师父——虽然我也不知道他除了挂名还干了什么。” 柳鸿玉说完,周围一片寂静。 风刮过疏疏草木,寒风穿过众多鬼魂,全部不约而同地沉默着。 “你说感觉这座山比起其他山上舒适,可能是因为这里鬼气太强了吧。”柳鸿玉看向温鸢莺道。 温鸢莺:…… “稍等一下,这个故事有些惊悚,你等我缓缓。”李源说着,摸了摸脑袋。 “所以这座山下面都是尸骨吗?”文淑萍低头看了看身下茂盛的草木。 “你们不知道吗?不然你以为那个白痴为什么整天挖坑?”叶兰淑奇怪道,“他就是一直在找自己的尸骨啊。” 文淑萍:…… “但其实都这么多年了,不一定还有没有呢。”叶兰淑摸了摸自己乌黑的发丝。 柳鸿玉感到有人在拽自己,低头发现是枭。 “那……那个国家,怎么样了?” 枭问出的话让墨寒羽愣了下。 他也和其他人一样,还在邙山是如何形成的震撼中思索着什么,倏然听到枭问柳鸿玉的问题,才发现柳鸿玉似乎情绪不太对。 “那个国家还是灭亡了。”柳鸿玉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在那场战争后的几月后。” 枭听罢这个消息,低头不言。 柳鸿玉却好似释怀了般,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必为此惋惜,生于乱世却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持其的生存,毁灭是早晚的事。” 听到这话,叶兰淑格外看了柳鸿玉一眼。 “其实我很好奇你啊……叶兰淑。”文淑萍突然问道,“你这副样子,到底是怎么死的?你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啊?” “在大婚之夜被人算计了?” “说什么呢?”叶兰淑捂嘴笑了笑,“我可没嫁过人。” “啊?” “什么?” 李源和温鸢莺都为此感到惊讶。 李源:“我还以为你是丈夫死后心死如灰和他一起走的呢。” 温鸢莺:“我还以为你是新婚之夜突发奇想逃婚,但相好的没那胆量,偷偷告知他人后被你知道你哭瞎了眼,新郎看不下去一怒之下将你斩杀。” 文淑萍:“……我是以为你所嫁非人,被暗算,知晓时哭瞎了眼,却被那薄情人一剑穿心。” 叶兰淑:…… 叶兰淑抽了抽眼角:“你们的想象还蛮丰富的。” “……我就是一唱戏的,穿嫁衣是因为当时正在演一场倩鬼情缘的戏码。”叶兰淑闭眼笑了笑,歪着脑袋,“当时正唱着戏,敌国军队便闯了进来,斩杀了当时所有的王公贵族,却将我等戏子留了下来,要我等伺候他们。” 叶兰淑说的是“伺候”,但就连李源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文淑萍示意停下,走到枭身后捂住了他的耳朵,而后冲叶兰淑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叶兰淑:…… 叶兰淑笑道:“你们想到哪儿了?我若是服从了也不会这模样死掉了。” “所以你到底怎么死的?”温鸢莺问道。 “被她猜中了一半。”叶兰淑笑道,“被人一剑穿心。” 叶兰淑轻笑着,嘴角流露几分讽刺:“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啊……” 柳鸿玉安安静静地听她说着,不知为何,紧了紧手指。 “这也没什么可说的,比起你们那跌宕起伏的人生,我的简直平波无澜。”叶兰淑耸了耸肩,“我自幼跟着师父唱戏,每日枯燥的练习,出名了便给那些贵族们唱,一直唱到了死。” “……不,你这比我的精彩。”李源竖起了大拇指,“我才是,人生最激烈的时候就是被劫匪砍死的时候。” 叶兰淑:…… 又和这些人东扯西扯了许多,到了教枭识字认经时,这些鬼魂才发现作鸟兽散。 李源:“不行不行,我一听这脑袋就疼。” 温鸢莺:“我学了一辈子,再也不想看到这些了。” 文淑萍:…… 文淑萍什么都没说,但走的是最快的。 叶兰淑好笑地摇了摇头,拿出了最近刚和一小孩换的书,看了半晌,最终确定了。 “这字确实和我那时候相差甚远。”叶兰淑无奈地抚起了额头。 但既然要教人,还是要先自行学习一番的。 在叶兰淑自学时,枭便跟着柳鸿玉习武。 等到叶兰淑学会后,每日的事情便变得简单规律了。 偶尔邙灵也会出现,教枭一些奇怪的东西。 时间像是按了快进键,眨眼间,枭来到邙山已经三年了,身形也从刚开始的瘦小变得健壮,稚嫩的皮肤下已隐约有了肌肉的轮廓。 墨寒羽隐约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逐渐变浅,他有种预感,自己马上要脱离了。 望着日渐往方向好的地方去的男孩,墨寒羽由衷替他感到开心。 在某一日,山上的魂魄突然起了波澜,比起之前格外浮躁。 “你知道吗?有其他山上的要过来。”李源和叶兰淑咬耳朵。 “过来就过来呗。”叶兰淑不满于他的大呼小叫,“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不是,这个不是鬼,也不是那些山神。”李源道。 叶兰淑依旧不怎么放在心上:“那又怎么样?反正不关我们的事。” 李源还想说什么,但仔细一思索发现也是,便不再言语。 这一日仍像平常一样,枭跟着叶兰淑学习到太阳下落。 残阳似血,照的天边一片猩红。 就在叶兰淑说完最后一句话,像往常一样准备一撒手让枭找柳鸿玉玩去时。一阵寒风袭来,枭猛然一颤。 骤然回首,见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雪白色巨兽。 这巨兽身高数十米,两只宽大的前爪分开站立,一只落到男孩身边,长相如狼,头上顶着一只黑色的角,全身长着雪白色的长毛,微风拂过,身上便如同雪浪翻涌,光滑细腻。 巨兽俯下头颅,璀璨的金瞳打量着男孩,像是在思索什么。 “什么东西?!” 叶兰淑一惊,连忙挡在枭的面前。 “周围的山上也没这样的野兽啊?” 枭愣愣地盯着巨兽的眼睛,像是被惊到了。 巨兽听到叶兰淑的话,眼眸微转,看向她。 “……这不是野兽。”身后传来柳鸿玉的声音。 叶兰淑刚想询问,眼前的巨兽倏然发出耀眼的光芒,待光芒散尽,出现了一长身玉立,身姿挺拔的男人。 男人雪白的发丝直垂地面,额头闪烁着黑色纹路,微微抬眸,金色的瞳孔仿佛能看穿世间的一切,目光穿过叶兰淑,直直照向她身后的男孩。 墨寒羽看清他的面貌时愣住了。 眉间染雪,眼如秋水,白皙光滑的皮肤,一切都相当完美,光是站在那里,就能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墨泽…… 墨寒羽盯着他额上的印记发愣。 他怎么会……? “你就是邙灵收养的崽子?” 墨泽开口,声音宛如冰雪般凛冽,不带有任何感情的询问道。 “你……你是谁啊?”叶兰淑紧紧盯着他,灵魂不自觉的抖动。 方才在看到他时,她的心中便猛然升起浓烈的畏惧,不知在害怕什么,但就是不自觉地感到恐慌。 墨泽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不用紧张。”一道渺然的黑气升起,邙灵出现在枭身边。 叶兰淑猛然回头,看向邙灵。 邙灵冲墨泽抖了下眉,将手按在了枭的肩膀上。 “就是他。” 枭茫然地看向邙灵,不知他要做什么。 “什么时候还?”邙灵没有理会他的疑问,向墨泽问道。 “不确定,应当也就两年。”墨泽淡声道。 “……什,什么意思?您要把这孩子送出去吗?”叶兰淑有些慌张。 “不是送。”邙灵看了看墨泽,像是要让他说。 “白泽想要见见这孩子,你邙山收养了一个孩子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墨泽看向叶兰淑,冷淡道,“他们都挺好奇的,说想看看。” 叶兰淑:“……啊?” “他们都那么无聊的吗?”叶兰淑疑惑。 “为什么会传开?”柳鸿玉问道。 墨泽将目光转向邙灵:“英招说的。” 邙灵:…… 邙灵听到这名字,面中明显划过几分不耐。 “那我将这崽子带走了。”墨泽说着,似乎是看叶兰淑面色纠结,顿了顿,接着道,“只是带他出去逛逛,不会有危险的。” 叶兰淑仍皱着眉头,似有些不舍。 就在这时,墨寒羽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撕扯开一般。 眼前的一切模糊起来,听的声音也仿佛隔了层水膜,模糊不清。墨寒羽挣扎着想再看看,却在下一瞬失去了意识。 再睁眼时,发现自己满脸泪痕,见到秦枭的那一刹,眼前的面孔猛然之间和那昏暗小屋里的男孩重合,心中一酸,止不住地流泪。 虽然到了邙山之上好了许多…… 但幼年时也太惨了吧。 墨寒羽鼻尖一酸,泪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别哭了。” 听到秦枭略带无奈的声音,墨寒羽哭的更惨了。 与先前的发泄情绪不同,墨寒羽的大脑疯狂转动。 一会儿如果秦枭再问,他该如何和他说呢? 隐藏下来?还是实话实说? 墨寒羽不知道。 第 60章 领胡 “你到底在哭什么?”穷奇不耐地盯着墨寒羽,看着他这脸上布满了泪痕,一时间心情很复杂。 “……我,我做了个噩梦。”墨寒羽突然伸手,抓住了秦枭的胳膊,漂亮的眼睛中满是脆弱,“好可怕啊……那个孩子……我,我真的,到底为什么会做这个梦?” 梦? 秦枭眉头一紧,来回打量着墨寒羽。 墨寒羽求救似的盯着他,像是在寻求他的安慰:“为什么我会看到那些?那些是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饕餮问道。 墨寒羽一顿,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立刻低下头,单手捂住头,眼中又积攒起泪水。 “没什么可哭的。”秦枭收敛起眼中的猜疑,将他脸上的泪水抹去,“你也说了,只是个噩梦而已。也许是你融合后心绪不稳,做的一个梦魇罢了。” “真的吗……可是感觉好真实啊。”墨寒羽眨了眨眼,他知道秦枭在怀疑,“我睡了多久?” “……不到十分钟。” “啊?”这次墨寒羽真的有些惊讶,“可是我梦里都过了三天了。” “……这不是很正常?梦境往往是毫无规律的。”秦枭扭过了头,扒下他的手,站起了身,“我去看看周围还有没有别的猎物。” 说着,转身向树林深处走去。 墨寒羽见状,迟疑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穷奇望着墨寒羽的背影,突然嗤笑一声。 “装的不错……既然都决定要骗了,怎么还这个时候跟过去呢?”穷奇眼中尽是嘲讽 ,“还是不够坚定啊。” “啊?他在骗他吗?”饕餮茫然问道。 穷奇:“……你没看出来他方才在干什么?” “看出来了啊。”饕餮挠了挠脖颈,“可是他不是以为是噩梦吗?” 穷奇:…… 穷奇眼神慈祥,摸了摸他的脑袋:“没你事了,玩去吧。” 饕餮:…… “……他们这是怎么了?”仇璞玥望着两人先后离去的背影,有些疑惑。 “那谁知道呢。”尹玺晦往火里添了些柴火,让其烧的更旺了些。 “你不好奇吗?”仇璞玥扭头。 尹玺晦神色淡然:“这是属于他们的事,他想说自然就说了,刚才秦枭那副样子……很明显并不想和人多说。” “既然他不想说,那好奇了也没什么用。”尹玺晦笑了笑,看向好奇纠结到抓耳挠腮的秦云鞍,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田淼蹲在一边,安静地看着正熊熊燃烧的火焰,一副沉溺于自己的世界的模样。 “枭……你——” 等到远离众人,墨寒羽跟着在昏暗的夜色中走了片刻,终于受不了似的拉住了他。 谁曾想刚一碰到秦枭的手臂,秦枭反手扼住他的喉咙,用力将他抵在树上,身子压了过来。 “你在骗我。”秦枭眼瞳很黑,“你甚至不愿意想一个好点的来。” “……当时就那几十秒,我来不及。”墨寒羽再次感到咽喉被人捏紧的窒息感,不禁握住他的手腕,艰难道。 “那你既然决定要骗我了,又跟过来干什么?”秦枭没有理会他略显痛苦的表情,自顾自地说道,“你明明知道自己想了什么、做了什么、看到的东西又会是什么,为什么还要装模作样地来问我?搞笑吗?” “你冷静一点……”墨寒羽直觉秦枭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努力想让他冷静下来。 “我很冷静。”秦枭冷着声音,“我到现在都没有捏死你。” ……他对冷静的判定到底是什么? 墨寒羽闭了闭眼,感觉到脖子上越发收紧的手指,轻轻松开了手,没有再反抗。 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秦枭见他这样,手指又紧了紧,现在单手拧断墨寒羽的脖颈,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秦枭死死盯着他,指尖颤抖片刻,猛地将他摔在一边。 “你每一次都这个样子,墨寒羽。”秦枭压抑着怒火,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你每次做了这种事情,还要做出这种无辜的表情,好像是我在无理取闹一般。” 墨寒羽喉咙骤然一松,便止不住地咳嗽,眼前逐渐清晰,听到秦枭的话,握紧了拳头。 “我没有这样想过。”墨寒羽抬头,看着秦枭站了起来,捂着喉咙,“抱歉,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我应该先问过你的意见的……对不起。” 墨寒羽低下头,郑重地向秦枭道歉:“一开始我确实想要隐藏下来,因为我觉得你知道了这些会怪我、埋怨我……所以我有些害怕。” “但看到你这个样子,我知道我瞒不住的,这件事好像对你造成了伤害,而且事情确实是因我而起。是我未经允许偷看了你的过往……对不起。” 墨寒羽闭了闭眼,握紧了手,向秦枭坦白:“我刚开始只是好奇你的曾经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但我没想到会变成那个样子……” 墨寒羽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没什么值得辩解的。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无论他的目的如何,他都切切实实地给秦枭造成了心理上的伤害。于是他抬起头,正视秦枭的眼睛。 “非常抱歉给你带来了困扰,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我不会反抗的。” 墨寒羽说着,都做好被秦枭打一顿的准备了。 谁知秦枭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抬步要走。 “你去哪里?”墨寒羽再次拉住他。 “打猎。”秦枭想要挣脱他的手,“捞的那些鱼虾是不够吃的。” 墨寒羽听言,神色刚有一松,又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抓着秦枭的手紧了紧。 “枭……你认识墨泽吗?” 墨寒羽问这句话的时候喉咙都在发干。 “……” 秦枭停下步子,抬眉看向他。 墨寒羽神色莫名,见他这种反应,心中那突如其来的猜想顿时填满了整个心脏,不祥的感觉越发浓烈。 猛然间,脑中一道精光闪过,不假思索地向秦枭问出那个问题。 “你是觉得我和他很像,才对我这样的吗?” 墨寒羽说完,自己都愣了下,眼眸微张,露出几分慌乱。 他明明知道答案的。 墨泽和枭之前就认识…… 虽然他在幻境中有了这种预感,但当时没有确切的依据,便自动忽略了过去,直到进入秦枭的记忆,在最后那里看到了墨泽,这个想法得到了证实。这个念头便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浮现,并且越来越重。 最终,墨寒羽还是问了出来。 你是觉得我和他很像吗? 从刚认识起,你见到我便开始发愣,是因为从我脸上看到了他吗? 墨寒羽很有自知之明,他这张脸和墨泽越长越像,他自己都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也正是这一点,让他有了极度的不安。 说到底他并不是墨泽,尽管拥有一样的脸,一样的灵魂…… 墨寒羽虽然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答案几乎已经揭晓,却还是抿住了嘴,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秦枭的回答。 “……啊?” 秦枭愣了下。 “你和他除了脸以外哪里像了?” 秦枭感到莫名其妙。 秦枭虽然还没有恢复与墨泽之间的记忆,但也能从几个片段中大概知晓墨泽的脾性,那样高冷到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和墨寒羽哪里像了? 为什么会这么问? 墨寒羽愣住了,心中不自觉绽放出一朵开心的小花,却又忍不住怀疑:“可是……不管是在你的回忆中,还是那个幻境……墨泽都和你相识,你就不会——” “哦,是这个啊。”秦枭了然,随即摆了摆手,“也许吧,他对我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但现在有关他的记忆都被人封印了,所以我也不知道我和他经历了什么。但他已经死了,不是吗?” 秦枭刚说完,便觉得心中一痛。 这痛意让他不自觉捂住心口,半边身子都在发麻。 “……枭?”墨寒羽连忙上前,想去检查他的身体,却被秦枭拒绝了。 “没什么事……看来确实挺重要的。”秦枭说着,略带自嘲地笑了笑,“你和他不一样,尽管用的是一个灵魂,但你现在不还是灵魂未全吗?” “……记忆也还没回来,有什么像的?”秦枭说着,拉下墨寒羽的手,“小孩子不要想太多。你是你,他是他,我分的很清楚。” 墨寒羽怔怔地望着秦枭浅笑的面孔,半晌没回过神。 而秦枭看着他的表情,已经完全收起了笑容,像是想到了,冷哼一声,扭头继续走。 墨寒羽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还在生气,连忙提步跟了上去。 “你……别生气了嘛。” 墨寒羽揪了揪秦枭的衣摆,小声嘀咕道。 “呦,怎么?在我没想告诉你时私自查看了我的记忆,现在我还连生气的权利都没有了?”秦枭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语气格外刺耳,“你还挺霸道啊。”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墨寒羽想要说什么。秦枭已经挣开了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 墨寒羽跟在秦枭后面,几次纠结,最终还是选择闭上了嘴。 枭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还是等等再说吧。 墨寒羽默不出声地跟着秦枭,看着他将一头领胡放倒,单手拖拽着趴下就比他俩加起来还高的野兽要回去。 墨寒羽想帮忙,被秦枭冷冷看了一眼后又不敢动了。 思索片刻还是选择默不出声地帮他在后面推。 回去的路途中,墨寒羽几次想开口,全都咽了回去。 一直到他们将这头如小山似健壮的领胡拖回去,秦枭还是没有说话。 看到他们拖来的东西,尹玺晦挑了挑眉。 “……我说你们干什么去了。” “是觉得不够吃吗?”秦云鞍问道,打量着面前这头巨大的领胡,“所以又去弄了这个?” 秦枭点点头,回到之前的位置坐下,冷眼看着秦云鞍弄。 不得不说,秦云鞍别的不知道,对玩金蝉脱壳这一戏码和料理食物这一块还是相当熟练的,也能从他这几方面看出这几十年他都在山里着重了哪些。 秦枭盯着秦云鞍,像是在发呆,又想只是单纯地看着他。 秦云鞍能感觉到那令人不适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转,几次看向秦枭,却见他眼神呆滞,并不像在看他,反而像在思索什么。 秦云鞍不自在地挠了挠头,想和秦枭说什么,却又害怕是自己自作多情,只能顶着那目光接着做。 “我们吃不了那么多啊。”仇璞玥托着下巴,“两条腿就足够了吧?” 秦云鞍打量了番体型,认同地点了点头:“但如果剩下的话不是很可惜吗?又不能带走。” “谁说可惜的?”饕餮不服,“你把这些给我留着,我吃。” “你不是吃的差不多了吗?”穷奇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没好气道。 “没有!”饕餮神色激烈,“我这些天啥也没吃好吗?” 穷奇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 秦云鞍看了看其余人的态度,大概明白了,便只切下几块够他们吃的,将剩下的全部给了饕餮。 秦枭面无表情地剥着刚刚蒸好的虾壳,慢悠悠地弄好后放进了嘴里。 墨寒羽见状,将手里的虾剥好后主动递到秦枭嘴前,满是期待地看着他。 秦枭瞥了他一眼,扭开了头。 墨寒羽:…… 墨寒羽眼神迅速黯淡下去。 秦枭看着没心没肺还在大口大口吃肉的秦云鞍,眼中滑过一丝暗芒。 期间无意识与尹玺晦对视一眼。尹玺晦冲他笑笑,而后两人心照不宣地移开了目光。 秦枭望着手里剥好的虾,思索着。 要怎么办呢…… 墨寒羽在一旁闷闷地填塞着,将一边脸颊都塞的鼓了起来,再次纠结地看了眼秦枭,低下头又狂塞一口。 秦枭回想起这些天的接触。他能感觉到秦云鞍对他确实没什么恶意,对于“宝藏”这种事他们也只是相互利用,他们之间发生没有太大的冲突。 秦枭闭了闭眼,叹了口气。 算了。 墨寒羽终于将嘴里满当当的肉食咽下,刚张嘴想继续,猝不及防地被一旁的秦枭塞了个虾。 墨寒羽:…… 墨寒羽含着虾肉,疑惑中带着试探地看向秦枭。 秦枭没有看他,目光依旧向前,却伸手摸了摸他脑袋,叹息似的说道:“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墨寒羽愣了下,喜笑颜开,连连点头答应下来。 秦枭瞥了眼笑容灿烂的墨寒羽,心底叹了口气。 罢了,回头看看能不能将秦云鞍的记忆清除掉吧。 第61 章 出来了 “所以……我们到底怎么走啊?” 仇璞玥问道。 “直接出去就可以了。”秦枭很有耐心,“之前说什么出口,那是因为这些山脉的边缘覆盖着屏障,只有一处固定的地方可以出去,但现在不一样了。周围的屏障消失了,所以可以随便出去了。” 秦云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尹玺晦见仇璞玥还是有些不明白,便道:“举个例子,这些山脉就是一片地,而屏障就是从地上垒起的墙壁,原本的出口就是墙壁上开的一扇门。现在墙塌了,我们就可以随意进出了。” “啊……”仇璞玥明了,“那这样会不会有些不太好……这里不是很危险吗?”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墨寒羽奇怪,“我们觉得这里危险一个是因为我们的资历和实力不够,另一个是这里面囚禁了太多想要出去的人,大家会为了出去而拼命厮杀。现在不一样了,屏障打开了,可以随便进出,不需要为了区区几枚戒指而相互残杀。” “……但你这么说,他们会信吗?而且就算可以出去了,这里很多人已经在这里生活了那么长时间,适应不了外面的环境,该怎么办?”仇璞玥迟疑。 “他们可以不出去啊。”墨寒羽笑了笑,“你也遇到过吧?这些山里有一些村落的痕迹,也就是说这些山里曾经都是住过人的,现如今当然也可以居住。” “可是山里不是有很多魔兽吗?” “难道外面就没有吗?” “……” 仇璞玥沉默了。 “其实这里和外面没什么两样,只是中间隔了道屏障,让人恍惚以为是与世隔绝了而已。”墨寒羽笑了笑,“实际上两者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墨寒羽说话时,秦云鞍一直在看着他。 “……所以,我们现在就要分开了吗?”仇璞玥紧了紧手指。 “你们随便。”秦枭道。 仇璞玥皱着眉,似乎在纠结。 秦云鞍看了秦枭一眼,没说什么。 在那天晚上白头发的小孩哭过前,他就感到不对了。 秦枭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明明眼神依旧很淡漠,但给他的感觉却有些不一样了。 这个疑惑在昨天晚上加重了。 昨天晚上,他一如往常地倒下睡觉,但因为心从昨天下午就开始莫名的慌张,所以他做了个替身。 经过之前的教训,他这一次甚至分割了一片灵魂塞进去。 秦云鞍控制替身在离众人较远的地方睡了——他之前也是这个样子,不会让他们起疑心。 秦云鞍做完之后便用泥偶将身形隐藏起来,大气不敢喘一声,在外面套上一层泥偶,再模拟周围的环境,他的气息便会和环境融为一体。 在周围都安静了后,秦云鞍又等了很久,久到他都以为自己想多了,要迷迷糊糊睡着时,终于有了动作。 秦云鞍当时眯着眼,脑中一片空白,呆呆地盯着那道身影。 那人向这边走来,摸到了“他”的头顶。 霎那间,一道红光闪过。秦云鞍能感到那人直接触摸到了自己的灵魂。 他在做什么? 秦云鞍皱眉,他认出那个人是秦枭了,但他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如果想要杀了他,那不是只用动动手指就好了吗?为什么要等到他熟睡之后。 而且他并没有攻击或者破坏,好像只是动了些手脚。 秦枭刚刚松手,“秦云鞍”便猛地睁开双眼,直直盯着他。 秦枭面色不改,扭头要走。 “你不睡觉,在干什么?”“秦云鞍”疑惑问道。 秦枭脚步未顿,头也不回:“解决了下生理问题。” ? “秦云鞍”皱眉,显然还想问什么,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不安地换了个位置,离他更远了些。 秦云鞍在暗处躲了一夜都没敢动。 今早回收,发现替身的魂魄中,有记忆被删除了。 是他和秦枭相遇时的那一段摩擦,还有有关秦枭是缚尸者的记忆,都被删除了。 他到底在想什么? 秦云鞍不明白,但他直觉自己不能表示出来。于是,在今早秦枭问他有关被删除的记忆中的问题时,他神色茫然,佯装思索,半天摇了摇头,打了个哈哈。 “忘了……我这记性怎么突然不行了……”秦云鞍笑着,疑惑地看向秦枭,“你昨晚到底干啥了?你不也不是缚尸者吗?” 秦枭淡淡看了他一眼,还没说话,仇璞玥倒是先一步开了口。 “你在说什么?记忆是很麻烦的,如果想要摘除记忆却不损伤灵魂,那需要极其强大的控制力和准确度。你的灵魂没有出现半点损伤,这种程度我是做不到的。你与其猜疑秦枭,不如反思是不是自己太健忘了。” 秦云鞍听言,只能干笑着道了歉。 秦云鞍整理了下他全部的记忆和秦枭动过的记忆,发现秦枭将他们之间的摩擦也轻微改动了。所以按照秦枭给他捏造重塑的记忆来说,他和秦枭的关系应该不错,而且没有他脖子上的道咒印,他是因为突发奇想才和秦枭合作的,合作过程也很愉快。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云鞍越发疑惑了。 不过…… 秦云鞍摸了摸脖颈。 秦枭虽然给他删除了有关咒印的记忆,却并未给他的咒印解除。所以现在他不能问任何有关咒印的问题,也不能对秦枭表现出任何忌惮…… 这小孩该不会是早就发现他是装的,现在在考验他的演技吧? 秦云鞍仰头望天。 那按照道理来讲,他现在是不是应该笑着和他们挥手告别了? 但咒印没有解啊! 屏障有没有解除也不确定啊! 可按照记忆来说,他是很信任他们的,不应该怀疑他们的话。 秦云鞍有口难言,满嘴苦涩混着心中的泪水咽了回去。 饕餮在仇璞玥怀中深深伸了个懒腰,打了个滚坐了起来。 仇璞玥害怕饕餮掉下来,微微扶着它的腰,看向尹玺晦,像是想询问尹玺晦的想法。 尹玺晦眸色微深,似乎在思考什么。 “你们要出去?”饕餮突然开口。 “出去是肯定的。”仇璞玥道,“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这屏障如果真的消失了,那肯定会有人察觉……”尹玺晦说着,皱起眉头,“之前凤耀山说的,所谓结束这一切,就是这个吧?现在他的愿望实现了,他和申浩应该都有所察觉。” 尹玺晦说的没错,筑住在“出口”的凤耀山确实感觉到了。 “你已经转悠好几圈了。”申浩道,神色有些不耐。 “你知道我为什么,你不是也感觉到了吗?”凤耀山猛然回头,眸子中闪着从未有过的光芒,只是这光芒下又覆盖了些许阴霾,“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谁拿走了,但这些山脉的封印在逐渐变浅……也许很快就会解除,这些山也会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而一直以来在山里与世隔绝的那些孩子也会——” “这些不是我们应该操心的吧?”申浩不以为意,“这不是实现了你的愿望吗?宝藏被拿走,封印解除,一切都要结束了……只是还剩了些善后工作。” “这么多年都忍下来了,不是吗?” “……那那些孩子……估计不会再来这里了吧?毕竟山脉和外面的屏障已被打破,随时可以从任何方向出去。” “说的是啊。”申浩嗤笑,“那你还要在这里等吗?那些老家伙已经开始召集人了。” 凤耀山思索片刻:“我留在这里,你去吧。” 申浩没有半点意外,耸了耸肩,扭头离开了。 凤耀山坐在山峰,目光所处皆是延绵不绝的山峦,一眼望不到尽头。 凤耀山眼神复杂。 那个东西是谁拿到了?这场延续了近千年的闹剧……这些世家中,到底谁才是赢家? 凤耀山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守在这里的意义。 “你也没去啊。” 身边传来一声轻响,凤耀山扭头,见一身穿白衣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 “冬沐琦?你怎么——” “哎呀,沐玲去了,每组去一个就好了吧?”冬沐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熟稔的走到凤耀山身边,将胳膊搭了上去,“说实在的,你觉得会是谁拿走了?我觉得我那组有两个孩子很厉害,但他们去年没有出来。” “不知道。”凤耀山摇了摇头,“不过按照现在这个情况来说,他们不一定会从这里出来。” “真没想到……竟然真的结束了。”冬沐琦说着,眼底神色郑重,“这山里藏着那么多危险的东西……不仅如此,这一次那些老家伙叫人过去的绝大概率就是为了找到那个拿到宝藏的人。” “他们还没死心啊……都这么多年了。”凤耀山眼中划过一丝厌恶。 “这也是没办法的嘛。”冬沐琦叹了口气,“这些事不一直是为了得到这山里所谓的宝藏吗?他们当然要知道这个所谓的宝藏到底是被谁拿走了。” “那宝藏……到底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冬沐琦摇了摇头,“都近千年了,虽然有些流言,但都太离谱了,当不得真。” 凤耀山蹙眉,没有再问。 “我的意思是,先去找到凤耀山他们。”尹玺晦道。 “为什么?不是说都开放了吗?都已经可以出去了。”秦云鞍不理解。 “那我们怎么出去呢?”尹玺晦笑道,“用走吗?走出山林然后呢?当时我可是在咕叽鸟的背上足足呆了两天,那么远的距离,让我徒步回去吗?” 秦云鞍:…… 秦云鞍讪笑:“确实是没有考虑到……” “嗯嗯,我当时来……也坐了好几天。”田淼点头认同。 “我认为还不如再多花些时间,他们既然会负责我们来山里前的训练,那就表示他们的目的并不是看着我们去死,所以在屏障解除之后,定然会派人来善后。” “现在这山里那么多人,屏障消失的消息一旦放出去,应当有家族来这里寻人,他们的善后工作肯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所以我的意见是去原本的出口找他,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事情。” 尹玺晦说完,看向秦枭:“当然,这是我的个人意愿,具体还要看你们。” 秦枭看向墨寒羽,想听听他的意思。 墨寒羽蹙着眉头沉默顷刻,点了点头,看向尹玺晦:“我赞同你的想法。” 既然墨寒羽点了头,秦枭便没再说什么。仇璞玥思索片刻后也同意了。田淼一切听从他们的指挥,连连点头。 秦枭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秦云鞍:“你呢?” 秦云鞍闭着眼沉默片刻。 他能怎么办?他又感受不到封印到底撤没撤,又不确定秦枭到底要干什么,他能怎么说? 秦云鞍点头答应下来。 算了,反正他也不缺这点时间。 都在这儿这么多年了。 秦枭见状,便决定下来:“那就继续走吧。” 说着,又想到什么,看向一直没吭声的穷奇。 “你——” “我跟着你们就好。”穷奇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趴在墨寒羽肩头,“反正不缺这一会儿。” 饕餮也表示自己都行。 秦枭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 “真的……真的出来了?!” 瘦骨嶙峋的男人颤抖着趴在地上,望着自己的手。 “是的。” 听到头顶的声音,男人抬头,见一身穿鲜红色衣袍的男人正俯身看着自己。 凤耀山微微合眼,冲他笑了笑:“封印解除了。” “凤……导师?”男人愣住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个样子。” 凤耀山眼中划过几分自嘲:“是啊……恭喜,能出来了。” 男人苍老的眼中顿时溢满了泪水。眼泪顺着消瘦的脸庞滑落,滴在地面的野草上。 “我——” “看来就是这里。” 身后传来动静,男人一怔,缓缓扭头。 一白发男孩微微合嘴,显然方才的话是出自他口。 凤耀山见到这一行人,不禁愣了片刻。 秦云鞍盯着趴在地上的男人,面色复杂。 “试试?” 耳畔传来声响,回头,见秦枭正正盯着自己,下巴微抬,意思很明显。 秦云鞍碰上秦枭的目光,有些发怔,望着前方。 之前自己如何尝试都跨不过去的屏障在这一次消失的无影无踪。 秦云鞍直到走到那个男人身前时还在发愣,他呆呆地看着前方茂密的树林,大脑一片空白。 凤耀山一看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转目看向秦枭。 “恭喜啊,出来了。”凤耀山笑道。 秦枭愣了下,“啊”了一声。 凤耀山将目光缓缓移向墨寒羽,刚打算说什么。 “导师,之前不是说只有12岁以下的才可以出来吗?既然他这样的都能出来……是不是就代表那个宝藏被人拿到了?” 没等墨寒羽反应,尹玺晦先一步问道,好奇地看着凤耀山。 秦枭看了他一眼。 凤耀山愣了下:“是的,你不知道吗?” “嗯……虽然路上有听说,但还是不确定嘛。”尹玺晦笑了笑,“这个人一直说他要出去,就想着来看看,竟然真的可以出去了,还真是令人惊讶啊。” “………你们没有去找吗?那个宝藏。”凤耀山将目光移向秦枭。 秦枭面色不改:“去了,但没见到。” “在他去之前,那个东西就被人拿走了。”尹玺晦说起来似乎也有些遗憾,叹了口气,“真令人伤心。” “诶?你们也没拿走吗?” 凤耀山身后突然走出一个男人,他眉头一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在封印解除的这半年内,所有出来的人都说自己没有得到,那是被谁得到了呢?” “这我怎么知道啊。”尹玺晦失笑,苦恼地摇了摇头 ,“不过……为什么说所有出来的人呢?既然说屏障解除了,那不是四面八方都可以出去吗?” 冬沐琦笑眯眯道:“那当然是因为我们这些人把所有能出去的地方都包围起来了啊,这里是我们三个负责。” “……三个?”秦枭目光转向凤耀山。 凤耀山刚想说什么,一道伶俐的女音突然响起。 “是的,三个。” 女音正说着,众人身后突然出现一蓝衣女子。墨寒羽回头,发现这女子和凤耀山身旁的男人长的有些像。 女人冲墨寒羽露出个十分假的笑容,看向冬沐琦。 “勘察过了,这几个小孩身上并没有出现异常反应,应当不是他们。” 第 62 章 小孩子不要那么小气 “什么异常反应?”秦枭扭头,眼神不善。 “据我们得知,宝藏并不是一个具体的东西,是要和人融合在一起的,虽然不知道是和灵魂还是什么,但毕竟是外来物质与本体结合,必定会出现排异反应。”凤耀山道,“所以——” “凤耀山!”女人忽然竖眉怒视,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你说的太多了。” 凤耀山只得闭嘴。 女人说完,看向秦枭:“你们不用知道这么多,只用知道我们相信你们的话就可以了。” 秦枭没有说话,眼神冰冷地看了她一眼,看向秦云鞍。 秦云鞍终于缓了过来,恢复了往日不着调的模样。 “那这么说我们可以走了是吧?”秦云鞍笑眯眯地跑到女人面前。 “不。”女人瞥了他一眼,“还要经过几位探测,才能出去。” “你们搞那么麻烦的目的是什么啊?”秦云鞍纳闷地抱起臂,“不是说宝藏谁拿走是谁的吗?现在又检查这检查那的……” “总不会是玩不起吧?把各家小孩聚集到这,说是为了什么宝藏,现在有人得到了又要检查,该不会是想利用人带出来后私吞吧?”秦云鞍笑眯眯的,凑的很近。 “你说什么?!”女人大怒,手中瞬时出现一道利鞭。 秦云鞍看着朝自己挥来的鞭子,眼中尽是冷芒。 “哎呀哎呀,终于赶到了。”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黑影掠过,飞到半空顿了下,不受控制地朝女人砸去。 “诶诶诶,闪开!” 女人冷哼一声,挥动鞭子朝那黑影袭去,却不想分明先前还不受控制的身影竟侧身躲过,直直砸到了地上。 “哎呦……”那黑影灰头土脸地从地上坐起来,摸了摸脑袋,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是你?!”墨寒羽看清此人面目的一瞬间,寒气陡然散开,周围空气倏地降至冰点,令人浑身一寒。 那人抬头,看清墨寒羽后却朝他嘿嘿一笑,招了招手:“呦,好久不见啊。” 尹玺晦看清此人面貌后不禁一怔。 秦枭不明所以,看了眼浑身冒寒气的墨寒羽:“你和他认识?” 那人听言,又转头看向秦枭,又哈哈招了招手:“你好,咱俩见过啊。” 秦枭:? 秦枭正思索着,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见又是一人走了出来。 那人神色冷淡,头发遮住一只眼睛,被遮住的那只眼睛看上去似乎还缠上了绷带,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黑瞳微转,看到秦枭时愣了下。 “还有你?!”墨寒羽面色越发难看了。 秦枭依旧很疑惑。 尹玺晦倒是明白怎么回事了,无奈地扶了下额。 “哎呀不要这样嘛,当时也是逼不得已,现在出来了就让这梁子过去吧?如何?”坐在地上的男生嬉皮笑脸,冲墨寒羽打着商量。 墨寒羽眼神冰冷,没有说话。 “你们终于舍得出来了?”冬沐琦突然发声,看到两人后明显舒了口气,“怎么会这样?以你们的实力应该早就出来——” “导师——”先出来的男生叹了口气,“你要知道。人外有人啊,我们可是好几次差点死在这里。” “他把戒指弄丢了,所以出来晚了。”神色冷淡的男生幽幽道。 坐在地上的:…… 那遮住眼睛的男生说完,看向秦枭,冲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秦枭定定看着他,终于恍然大悟:“哦,是你们啊。” 说着,扭头看向墨寒羽:“这不是把你逼到跳崖的那俩——” “你说话前能不能动动脑子啊?”墨寒羽简直匪夷所思,“你非要当这么多人的面这么说话吗?” 秦枭:…… 秦云鞍没忍住,噗嗤笑了声,见墨寒羽扭头,立刻止住了笑,咳嗽两声正色起来。 藏到仇璞玥头发中的饕餮不禁笑了起来。 “……啊,抱歉。”秦枭被墨寒羽说的怔了下,说完扭过头,不说话了。 墨寒羽见状,气立刻就消了,心里又打起鼓来。 他刚才是不是太凶了? 坐在地上的少年笑着看完了戏,拍拍屁股站了起来,转头看向冬沐琦:“导师,按理来说出来就没事了吧?” “不。”女人冷声道,“你们还要经过检查。” “检查?” 冬沐琦和他们解释:“你们没有感觉到吗?宝藏被人得到了,现在要知道宝藏是被谁拿走的,需要一个个排查……怎么说,就按照现在来说,你们就算没有戒指也能出来。” “啊?”少年露出失望的神情,“那早知道就不用费心费力了这么多天了。” “怎么排查?”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年问道。 “具体我们也不太清楚。”还没等冬沐琦说话,女人先一步说道,“9号、27号,恭喜你们出来,但你们要和他们一起,接受排查。” 9号是那个遮住眼睛的男生。听完这话,他淡淡看了女人一眼,没再说什么。 “冬沐玲,他们刚出来,你这么凶,这不太好吧?”凤耀山笑着。 “我怎么说话需要你来教吗?”女人眉头一竖,语气不善。 凤耀山笑着,眼神格外凉。 “哎哎哎,好了好了。”冬沐琦及时夹在两人之间,一手挡一个,“别吵别吵——你们几个随便找个地方歇哈,咱等接班的人过来就走。” 一直趴在地上的男人终于缓过神,看到这么复杂的场景,没有说什么,按照冬沐琦的指示老老实实走到旁边的树下坐了下来。 秦枭几人对视一眼,找了个空地坐了下来。 “……哎呀,终于出来了。”仇璞玥大松口气,直接躺在了地上,完全忘了趴在她脑袋后面的饕餮。 饕餮动也没动,仇璞玥刚躺下便感觉头底一片柔软,立刻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将饕餮拉了出来。 “对不起啊……我忘记了。”仇璞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饕餮懒懒看了她一眼,不和她计较。 “你被那俩人逼到跳崖?哈哈哈……”穷奇从秦枭衣领处冒出,兴奋地看向墨寒羽,毫不留情地嘲笑起来,“哎呀哈哈哈……” 墨寒羽:…… 墨寒羽握紧了拳头。 “那两个人挺强的。”尹玺晦瞥了眼远处挂在树上荡秋千的少年,轻声道。 27号在脚腕上缠了几周丝线,丝线的另一端系在高高的树干上,就这样像个“吊死鬼”一样来回荡,还越荡越高。 墨寒羽看到他这模样,有些一言难尽。 9号坐在那棵树下,静静地盘起腿闭上眼开始修炼,与刚出来的那些浮躁的人们完全不同。 穷奇看了他一眼,突然皱起了眉。 饕餮也像是感觉到什么,抬起头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扭头看向9号,皱起脸。 “怎么了?”仇璞玥小声问道。 饕餮与穷奇对视一眼,纷纷摇头,没有说话。 倒吊着的少年有意识地看了他们一眼。此人满头碎发,头发散在半空,露出他偏细的眉峰。 27号荡着荡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个用力,荡到最高点时直直落下,脚跟勾着树枝,一屁股坐在了树杈上。 “喂,你们是哪里的啊?”27号冲秦枭眨眨眼,笑眯眯的。 秦枭看了他一眼:“雨华。” “哇,那离这边很近啊。”27挑挑眉,嘴角笑容玩味。 “你是哪里的呢?”尹玺晦抬头,也是笑着问道。 “我?我星辰的。”27神色坦然,并没有说谎的意思,“他是亡丘的。” 说着,指了指树下的9号。 “星辰?”田淼抬起了头,看向他,冲他毫无恶意地笑了笑,“……我也是星辰的。” 27像是有些意外,眨眨眼,顺着树干滑下来,脚腕上的丝线不知何时消失了。 “那咱们还是老乡啊……你叫什么?”27自来熟地跑到田淼面前,将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 墨寒羽眉头紧皱,不自觉往旁边移了移,手指微紧,警惕十足地看着他。 “田淼。”田淼只是单纯觉得这个人看上去没什么恶意,便老实回道。 “是嘛?哈哈我也来自田家,跟你还挺有缘的呢。”27笑呵呵。 来自?他不姓田吗? 秦枭看了他一眼。 27说笑着,余光看到趴在仇璞玥怀里的饕餮,诧异地眨了眨眼。 “还能从里面带出来吗?” “啊……”仇璞玥一怔,不知怎么回答。 “应该没问题,我们找到时它的母亲已经死了,只剩个崽子感觉活不下去,就带出来了。”尹玺晦说着,突感手上一痛,低头发现饕餮一口咬在他的手上,血瞬时流了出来。 尹玺晦依旧笑呵呵的,抬手托起饕餮,似乎一点也不疼:“说起来这里有很多从没见过的魔兽呢。” 27迟疑地看了眼他鲜血淋漓的手,再看看他面不改色的笑,呵呵敷衍着:“是啊,这两个看上去也不大,看上去出生没几天的样子。” 穷奇和饕餮为了好隐藏,故意化成巴掌的大小。 穷奇抬头。在27的眼中就是一团毛绒绒的黑色圆球伸出头,用他圆溜溜的眼睛看了他一眼。 好可爱…… 27心里感慨。 “你和那个人很熟吗?” 下一秒,雄浑的男低音从那娇小可爱的躯体中发出。 27:…… 27思维都停顿了片刻。 穷奇见他像是被雷劈了似的,呆呆地看着他,不禁皱起了眉。 “怎么了?” 刚才不是还挺灵光的吗? 尹玺晦倒是很能理解他的反应,看了眼还在咬自己的饕餮,终于忍不住低声道歉:“错了错了,松口吧,再不松手就断了。” 尹玺晦没有夸张,饕餮轻轻一口便咬到了他的手骨,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那口看上去稚嫩的尖牙刺穿自己的皮肉,咬住自己的手骨。饕餮只需再加一点力,便能直接将自己半只手咬下来。 饕餮懒懒抬了抬眼皮,见他脸上毫无痛色,甚至还挂着笑。 饕餮腋处的眼睛眨了眨,随后松开了他的手,掉在他双腿折叠之处。 尹玺晦立刻用破烂的衣裳捂住伤口,扯下腰上的布条,想要缠起来。 田淼看了他一眼,轻轻伸手。一团水蓝色柔光闪烁,像水团似的包裹住尹玺晦的手,渗进他的手掌中,不消片刻,那深可入骨的牙印便完全愈合了。 尹玺晦笑着冲他道了谢。田淼连忙摆手,示意没什么。 饕餮再次瞥了尹玺晦一眼,不知想了些什么,没有理会旁边仇璞玥忐忑的目光,直接趴到尹玺晦腿间,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27虽然有些发怔,但看到田淼这一手时便回过了神,意外地看了田淼一眼后将目光转向穷奇:“关系还行,怎么了?” 穷奇盯着他,不知又想了些什么,摇了摇头,却不再发问。 仇璞玥有些担心地看着尹玺晦血糊糊的手,尽管现在伤口已经愈合,却还是忍不住担忧。 “……不疼吗?”仇璞玥轻声问道。 尹玺晦原本在擦手上的血,听到这话,顿了下,随后笑了笑:“还可以,现在不是已经好了吗?” 仇璞玥看了似乎毫无威胁的饕餮一眼,情绪有些低落。 也许是因为饕餮和她相处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这种懒洋洋的态度,让她放松了对他的态度。 秦枭曾对她说过的,饕餮是只很凶的野兽,和穷奇相差不差,但她因为两者日常的行为姿态下意识地将两者分别开。毕竟饕餮从未在她面前显露过凶相,也没变成过人,而对于她的摆弄也从未生过气,所以她一直以看待小猫小狗的眼神看饕餮。 方才饕餮突然一口咬上去,仇璞玥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看着尹玺晦血淋淋的手,一股寒意终于顺着脊梁骨向上爬。 饕餮刚才的动作她完全没有看清,甚至没有意识到是什么时候从她怀里消失的,反应过来时便发现他已咬到了尹玺晦的手。 如果他咬的不是手呢? 如果他咬的是脖子呢? 饕餮没有一口将尹玺晦的手咬掉,并不是他做不到,而是他不想,如果……他哪一天想了呢? 万一他哪一天突然腻了要吃了他们呢? 尹玺晦擦干净手上的血迹,见仇璞玥还是皱着眉发愣,笑了笑,在她眼前摆了摆手:“都说了……你看,没事了吧?” 仇璞玥终于回神,看着尹玺晦轻松的笑容,没有说话,伸手握着他的手,又仔细看了看,轻轻捏了捏:“疼吗?” 尹玺晦失笑:“都已经好了,当然不疼。” 饕餮听到他们的话,终于抬起眼皮,疑惑地看了仇璞玥一眼。 他就轻轻咬了口,这崽子怎么这个表情? 他还专门控制着力气,谁知道这小孩手那么嫩,明明就是叼住的力道,却直接咬穿了。 不过他肯定是不可能道歉的,不就是被咬了一口,小孩子不要那么小气。 饕餮想着,再次偷看了仇璞玥一眼。 所以这小孩到底为什么一副被吓到的表情?他也没干啥啊? 第63 章 闹起来了 注意到饕餮的眼神,仇璞玥冲他笑了笑,没说什么。 “话说你们准备怎么把这两个带出去啊?他不是要检查吗?”27话题一转,问秦枭道。 秦枭刚准备开口,墨寒羽先一步冷声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不是也没有问你吗?”27依旧笑盈盈的,没有半点尴尬生气的样子。 墨寒羽嘴唇微动,像是被气到了,暗暗咬了下牙。 秦枭没有看他,对27道:“你问这些是干什么呢?” “就是好奇嘛。”27嬉皮笑脸的。 穷奇突然睁开了眼,看向他:“他自己有办法,不用你操心。” 27顿了下,转目看向穷奇。 穷奇对上他暗藏锋芒的眼神,打了个哈欠,没有再说话,又闭上眼假寐。 27深深看了眼穷奇,没有再聊关于这方面的话题。 等到太阳落山,终于来了人。 期间又零零散散来了几人,皆是一脸不可思议,身形狼狈。秦枭几人也散开,各自做各自的事。 田淼坐在地上数着蚂蚁,时不时和秦云鞍说上几句。 原本闭目养神的秦枭睁开眼睛,转目看向突然出现的三个男人,眼神淡然地扫了一眼。 不认识。 秦枭收回了目光。 27号早就跑到9号那边,再次倒挂在树上来回晃悠。 见到这三人,27一个挺身坐到树干,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们。 “好了,我们该走了。”凤耀山和他们打招呼。 秦枭起身。穷奇突然跳到他肩膀上,顺着松松垮垮的衣服钻进了怀里。 饕餮又缩小了体型,仅仅只有拇指那么大。尹玺晦轻而易举地将其收进袖子,隐藏起来。 “话说,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 路上,27围着冬沐琦啰啰嗦嗦。 “什么时候才能走啊?导师我真的很饿,检查完后管饭吗?不会要过夜吧?但我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要是过夜还不给饭那不是……” 真的好吵。 秦枭闭了闭眼。 其他刚出来的人也都一脸难以形容地看着他,仿佛不能明白他到底哪儿来的活力。 而9号好像早就习惯27的行为方式,面不改色。 冬沐琦像是被他唠叨烦了,眉头紧皱:“你到了就知道了。” “啊?那到底管不管饭啊?”27好像看不见冬沐琦难看的脸色,“话说我已经好几年没吃过一顿完整的饭了,好不容易出来了那第一件事肯定就是——” “你少说两句吧。”冬沐琦实在被他说的头疼,忍不住道,“你这几年在里面很闲吗?你看看人家都一脸愁眉苦脸的,就不能学着沉淀一下?” “沉淀?沉淀什么?”27莫名其妙,转目望向周围。似乎是为了验证冬沐琦说的,除了秦枭几人外,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 “……我在里面也不闲啊,每天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哪天被吃——或者被杀?掉陷阱里?真的一点都不闲诶,导师你是不知道那里面有多……” 冬沐琦眼神逐渐麻木,看着他张了张嘴,插不进话,最终还是闭上了。 秦枭看了墨寒羽一眼:“他一直这么吵的吗?” 墨寒羽显然也被念叨的有些烦:“……不。” 凤耀山好笑地看了27一眼,似乎对他有些兴趣。 最终,众人被带到了一个山洞里,望着黑漆漆的山洞,墨寒羽不知为何,皱起了眉。进到山洞,陷入了漆黑的环境中,但这些对于能出来的人们算不了什么,依旧能有条不紊地跟着冬沐琦几人。 墨寒羽不自觉摸了摸脖颈,猛然进入漆黑的领域,他却没有半点不适,甚至能直接看清洞穴中的状况。 洞穴中温度很低,像是被寒气覆盖。墨寒羽走到某处时猛然顿住,低头看向地面,在上面看到了斑驳狰狞的血迹。也许是因为时间过长,经历多年各种摩擦,已经变成黑漆漆的颜色,和岩石融为一体。 但墨寒羽就是能感觉到那是谁的血,洒在了这里。 秦枭感觉到墨寒羽的停顿,微微侧头,轻声问道:“怎么了?” 在山洞中,任何声音都会碰撞山壁后发出回音,最终被扩大。秦枭虽然声音很轻,但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是很清晰的。 不过还好,那个27依旧在絮絮叨叨说什么,相比起来秦枭的声音简直不要太小。 “……没什么。”墨寒羽摇了摇头,跨过了那道血迹。 又走了片刻,在踏出某一步时,眼前一切都变了。 强烈明亮的光芒险些闪瞎众人的双眼。凤耀山几人有经验,所以只是微微一顿。身后的这些人猝不及防接受到这敞亮的灯光,有几人甚至被刺激到流出了眼泪。 墨寒羽依旧没有半点不适,他和其余人不同,并没有任何的过渡期,直接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煞白的墙面将四周方方正正地包围起来,一进入这个领域,便感到一阵莫名的压抑。 周围太过整洁了。 墙面一尘不染,地上铺着大块大块的瓷砖 ,头顶的白花花的一片,琉璃铺的顶,煞白的灯光从中洒出,照到每个人的身上。 似乎是因为周围太过洁白,众人有些局促。刚从山里出来,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染了污渍,乍然来到这干净到不可思议的地方,心情不自觉紧张起来。 连27都停顿片刻,看看周围,没有再发声。 这空间并不是很宽阔,约莫着有当时住宿的地方那么大,前方摆着一张方桌,几个穿着花里胡哨的人坐在方桌四周,不知是否有意,在窄边留了个位置,听到众人的脚步声,扭头向这边看来。 “刚走一批,又来啊?” 一个男人斜坐在椅子上,一手搭在背倚,披着黑色的袍子,却不好好穿,帽子歪歪斜斜地塌在头顶,红色头发落到腰间,身上没穿多少衣服,露出他那小麦的肤色,健硕的胸肌随着呼吸而一抖一抖,松松垮垮挂着紫色的纱袍,上面零零散散系着些暗金色的装饰品,看上去很是华丽。 “还好了,这是今天最后一批。”坐在他对面的紫发女人慢声道,将目光投了过去。 女人身上的装饰和男人差不了多少,只是相较而言更加保守,纱裙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隐约露出诱人的锁骨,就只是坐在哪儿,就能不自觉吸引众人的目光,带给人几分诱惑感。 女人围着紫色面纱,头上戴的珠帘微微垂下,闪出金色的光芒,眼波流转,将目光停留在墨寒羽的脸上。 墨寒羽对上女人的目光,不适地皱起了眉。 正对众人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老人雪鬓霜鬟,长长的胡子一直垂到桌子下面,眉毛很浓,整张脸皱在一起,像挤了水的橘子皮。 老头伸手,苍白的皮肤显出:“别发牢骚了,既然来了,就开始吧。” “我,我有个问题。” 没等冬沐玲等人点头,27突然举手,看着老头。 “什么问题?”老头抬眼,混浊而锋利的目光精准的锁定了他。27顿时感觉像被无形的剑锋穿过,浑身被刺透了。 27满脸认真:“我们怎么检测啊?时间长吗?如果检测出来,需要干什么啊?”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这么多人就你话多?”男人冷眼看他,很是不悦,“你只能问一个。” “不要那么凶嘛。”27笑笑,并未惧色,“刚从那个鬼地方出来,我害怕一点也是能理解的吧?” “你害怕还那么多话?”男人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这么多人就你当这个出头鸟?” 27还想说什么,被9号拉住了。 “别说了。”9号开口,稍显喑哑的声音从喉中发出。 27眼色微变,笑容淡了下来,不再说话。 “所以怎么检测?”秦枭突然开口,看着老人。 “呦,怎么?刚压下一个又来一个?”男人像是被气笑了,站起身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秦枭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只问了一个问题。”秦枭面色不改。 “你们一会儿就知道了,有什么现在非要知道的必要吗?”男人神色阴郁,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既然一会儿就会知道,那为什么不能提前告知一下?” “一开始说什么要找宝藏,现在有人找到了,好不容易能出来了,又要做什么检查搜索……有闲心做这些搜查,为什么不在宝藏没找到前把那些困在山林中的人接出来呢?” 秦枭目光寸寸结冰,到最后简直就像凝集而成的冰刃,朝面前的男人刺去。 “是因为没这个本事吗?” 男人怒极,刚想开口说什么,又听秦枭道。 “因为你们解不开墨泽留下的封印,但又想得到那所谓的宝藏,所以才会联合那么多家族一代又一代的寻找,现在有人得到了,你们想找到那个人,是为了分析那个人的实力,好观测那个人是否有抗衡你们的能力,是吗?” “如果那个人没有这个能力,那你们就会剥夺,如果他有,你们也可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恭喜。” “是这样的吗?” 秦枭问完,周围一片死寂。 各色的目光从四周聚集而来,惊异的、看热闹的、甚至是惊恐的。 “这个名字你是从哪里听到的?!”老头突然起身,神色竟有些惊恐,“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秦枭冷着脸,没有回答。 “原来……是你找到的,对吧?”老头眼睛猛然发出炙热的光芒,“你看到了他的记忆,对吧?所以你才会在这里如此失控,是因为这里就是他死去的地方,而你受到了影响,所以尽管你隐藏了那么久,在这里还是失控了,你——” 老头一边说,一边大步向这边走来,伸手要去抓秦枭的肩膀。 秦枭躲过。老头却不依不饶,连抓三次,终于抓到了他的肩膀。 “你可不能相信啊,他那样的人,只是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他只是不想让别人得到他的力量,他——” 老头似乎也有些魔怔,眼中泛着诡异的光,口不择言,根本就没有任何思考地将这些不应该被人知道的话说了出来。 “他只是不甘心会被人类杀死——” “被你们杀死?那确实是天大的笑话。” 穷奇突然从秦枭的颈领中钻出,伸出爪子,一巴掌将老头的手割了下来。 “你们也配?” 老头猛然惊醒,连忙松开另一只手,捂住自己汩汩流血的手腕后退,惊疑不定地看着秦枭肩上的穷奇。 “你——” 穷奇像扔垃圾似的将老头的手撇下,在众目睽睽下变作一健壮男子,一把钳住老头的脖子,将他举了起来。 “你也是当年的参与者吧?你也参与了那场围剿,对吧?”穷奇暗金的瞳孔闪烁着怖人的光芒,“真是可笑,要不是和他绑定的人类死了,他根本就不会死。” 秦枭猛地愣住,瞳孔微缩。 这一变故让众人惊呆了,原本坐着的女人也站了起来。离老头最近的男人立刻向穷奇发起攻击。 穷奇看也不看,竟一巴掌将其扇飞,继续盯着老头,皮笑肉不笑道:“现在竟然又利用他死的这个地方,来检测?真是好大的脸啊……” 男人重重倒在地上,胸部凹陷,吐出一大口血。 冬沐玲见状,刚想上前阻拦,被冬沐琦拦下。 “你不是他的对手。”冬沐琦死死拉住冬沐玲的手,低声道。 穷奇发怒的相当明显。一股蛮横的威压从他身上散出,仿佛大荒中怒揽黄沙的狂风,又像是风雨欲来时划破天空的闪电,震撼的压迫感毫无区别地袭击在场的每一个人。 心中不受控制地狂跳,像是极度惊恐发出的尖叫,全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般,膝盖颤抖,恨不得立刻跪倒在地。 有稍弱的直接仰面吐出口血,倒地晕死过去。 秦枭皱紧眉头,有种不祥的预感。 “快跑!”秦枭面色大变,拉着离自己最近的墨寒羽扭头就跑。 墨寒羽也像是感觉到什么,没有挣扎,扭头冲尹玺晦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跟上。 “穷奇生气了,你们最好赶紧跑。”饕餮突然从尹玺晦衣服里钻出来,淡淡道,“如果不想成为肉酱的话。” 饕餮还没说的时候9号便已拉了27一把,示意他跟上秦枭。 “……我的天哪。”27眯着眼睛,像是对这离谱又惊奇的一幕相当感兴趣,“真是太吓人了。” 虽然这么说,眼中却没有半点害怕的神情,反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兴奋归兴奋,跑还是要跑的。 但奇怪的是,向着来时的方向跑,却并没有像来时那样直接穿过,反而像是撞到了真正的墙上。 不,如果撞到真正的墙上,墙会被直接撞裂开。 “这是什么?”秦云鞍一惊。 “领域而已。”秦枭伸手,这一次他成功穿过了墙壁,“就是在这山洞里建立一个领域似的空间,在领域中,空间能随着所有者的想法而变化。” 秦枭说着,直接将这空间撕开一道口子。 “走吧。” 第 64章 虽然他很好 “……我的天哪。” 山洞外,27仰头惊叹道。 整座山都开始剧烈震动,山林中不断飞出各种各样的飞禽,扇动翅膀拍击树木发出的声响在寂静夜中格外震耳。月光洒在山林之间,照亮了山林的每一寸土壤。 尹玺晦一个踉跄,被旁边的仇璞玥险险搀扶住,向她道了谢。 秦枭冲出山洞后没有迟疑,简单辨别了下方向就往山下跑。 在跑的时候他碰见了凤耀山。 秦枭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凤耀山朝他微微一笑:“听人劝,吃饱饭。” 秦枭:…… 但还没走几步,身后突然传出爆炸的声响,一股气浪扑来,将众人打翻在地,而后又是一阵飞沙走石。 墨寒羽抬手。寒风席卷,在一瞬间将尘土重新压了下去,地面树梢结满了冰,不过刹那间,周围便全部覆盖上了冰霜。 墨寒羽回头望去,见结上冰的山洞再次发出爆炸声,像是什么打斗,洞口再次扬起一阵土石。 秦枭顿住脚,看了看墨寒羽的神色,扭头向尹玺晦道:“你们先下去,我们在这里再看看。” 尹玺晦疑惑地皱起了眉,似乎不能理解他的意图。 “回去解释。”秦枭没有多说,在墨寒羽身后停了下来。 尹玺晦便没有发问,拉着旁边望着墨寒羽踌躇的田淼扭头就跑。 不知为何,9号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和秦枭他们一样站住了。 27顿了下,最终也停了下来。 秦枭有些疑惑,但不准备发问,静静望着山洞。 地动山摇,周围的一切都在摇晃,似乎随时会崩塌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 巨大的黑影出现在洞口,穷奇从中走了出来。 暗金色的眼睛泛着血色,黑色的爪子和背后翅膀上的羽毛均沾染上了暗红色,血液从吸饱了的毛发中渗出,滴在地面。在寂静的夜幕中格外瘆人。 黑色凶兽羽翼怒张,凶相毕露,一双暗金色的瞳孔在黑夜中散发着灼热的光芒,仅仅只是目光之间的无意碰撞,就能感到渗入体内的寒冷。 恐怖的气场宛如潮水般倾泄而出,被气息包裹的一瞬间,便能感受到刺入骨髓的寒意,以及深入灵魂的威压。 许多山间的生物在感受到的那一刹那选择跪趴在地,做出顺从的动作。 穷奇走出山洞,看了眼高悬于天幕的月亮,而后低下了头,一眼就看到那头扎眼的白发。 “你为什么不跑?” 穷奇咧开嘴,露出其中森白尖锐的牙齿,直直地盯着墨寒羽。 “饕餮不是说了吗?” 墨寒羽对上穷奇的目光。 很奇怪,他本应该感到害怕的,但不知为何,他的心却并没有因畏惧而颤抖,正正地对上穷奇的目光,开了口。 “我看他们没走,就留下了。” 墨寒羽说着,指向27和9号。 27:…… 明明是你们先停下的好吗?! 面对27不可置信的目光,墨寒羽面色不改,坦然自若。 秦枭瞥了他一眼。 27见穷奇转过头了,刚想笑着说什么,身边的9号却突然扭头,指了他一下。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27甚至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眼睛便已然失去色彩,意识瞬间消散,直直瘫软在地。 9号做完,又将目光转向秦枭。 秦枭目光一凝,后退半步。 他从他的身上感到了危险。 9号浑身的气场都变了,可见的黑气从他身上溢出,不仅如此,他的站姿也在不知不觉间发生改变,像是换了个灵魂。 ……不对,就是。 秦枭眼眸泛红,他看不清9号身上的灵魂,甚至无法看见他的全貌。强大的黑气扩散到四周。秦枭抬头,依旧无法观其全貌,几瞬之间,见此人向自己抬起了手指。 秦枭本能想反抗,却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黑气越来越近,自己仿佛是被定在了地上一样,时间好像变得很慢。 一股寒意袭来,打断了这道黑气。 墨寒羽伸手,挡在秦枭面前,让这道黑气消散了。 “9号”一顿,似乎有些意外。 墨寒羽也愣了下,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成功。 虽然有点累。 墨寒羽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瞥了下眉,不善地看着“9号”:“你是谁?” “你果然拿回你的力量了。”“9号”开口,声音却变得喑哑幽转,似乎路过偌大的空谷,在中经历了数次回响,才进入到了众人的耳中。 “我就知道你在这崽子身上!”穷奇呲牙,露出一个果不其然的笑。 “烛阴。” 听到这个名字,秦枭目光一凝,凝集在眼上的红色霎时散去。 墨寒羽听到这个名字,倒没有什么反应,依旧皱着眉头。 “嗅觉还挺灵敏。”烛阴面色淡漠,瞥了他一眼,“你把那些人类都杀了?” 穷奇一听这个,面色阴郁下来:“不然呢?真是恶心。” 他们全程用那种古怪的语言交流,墨寒羽没感到半分不对,脑子很自然地将他们的语言翻译成自己能懂的话。 “话说你为什么会在这个人类身上?”穷奇想到什么,问着,同时左右打量起9号,“他有什么特别的吗?” 烛阴没有说话,撩开头发扯开绷带,露出了另一只眼睛。 穷奇和秦枭不禁一怔。 “……天生阴阳瞳?” 9号一直遮住的眼睛,与正常人的眼睛完全不同,本来应该是眼白的地方被墨色渲染,瞳孔呈现诡异的白色,与另一只眼的颜色完全反了过来。 “他比较特殊,只有一只眼睛变异了。”烛阴淡淡道,松开了头发,“我的力量日渐衰弱,甚至不能维持自己的形体,人类的魂海有助于休养……他是第一个能看见我的人类。” “所以你选择了他?”穷奇挑眉。 “不,是他选择了我。”烛阴淡淡道,“当日他想救一个人类,但当时只有4岁,力量不够。我看他心地善良,年纪虽小却勇敢,便出手帮了他。” “我没有现身,他却看见了我。发现我身形恍惚,便主动提出帮我……我便在他体内沉睡了数年,直到今天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我才苏醒。” 说着,看了穷奇一眼。 “你的杀欲还是那么重。” 穷奇嗤之以鼻:“那是他们活该,本来都已经没什么了,非要找点事让我不爽……” “你杀了他们,那剩下的人类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让他们从哪儿来回哪儿去。”穷奇冷声道,“里面的人我都杀完了,别告诉我他们没了领头人还要接着做。” “说的确实。”烛阴转目看向秦枭,“你身上有故人的气息。” 秦枭一愣,还没说什么,一道身影从身后浮现。 “烛阴,好久不见。” 身影还没展现,天上便凭空聚攒了大片乌云,雷电闪过,刹那间下起倾盆大雨。 猝不及防被淋了透彻的众人:…… 烛阴看了来者一眼。来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手一挥,暴雨戛然而止。 “不好意思,忘记了哈哈哈……” 计蒙挠挠头,哈哈一笑。 烛阴神色淡然,穷奇强忍着什么,闭了闭眼。 秦枭看了眼这个半年不说一次话的神,沉默地后退半步,想要离开了。 虽然他本想请求烛阴帮忙解开封印,但听他这么说,似乎自己也很虚弱,在这种情况下再请求显然不是很合适了。 谁知秦枭刚想转头离开,烛阴突然看了过来。 “你是想让我帮你解开封印?” 秦枭顿住了步伐,看向他。 墨寒羽看向秦枭。 “……是的。”秦枭犹豫片刻,还是点头道。在他看来,在烛阴面前说谎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再说他一开始确实有这个打算。 “9号”漆黑的瞳孔望着秦枭。烛阴半垂眼帘,目光深邃,似乎在思考什么。 顷刻,呵呵一笑。 “原来是这样啊……我说呢。” 秦枭疑惑,还在思考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陡然间,眼前白光一闪,失去意识倒了下去。 墨寒羽正关注着这边,一见秦枭有倒下去的趋势,立刻转身接住了他。 “你把他怎么了?”墨寒羽扶着秦枭,一膝跪地,将其颈部垫在自己腿上,看向烛阴。 “别激动,我只是答应了他的请求。”烛阴对上墨寒羽的目光,似乎笑了下,“你可要注意一些,他记忆解封了,你可就遭大罪了。” 墨寒羽不解:“什么?” 烛阴却不理会他的疑问:“和他说一声,我帮他解开封印是有条件的,不要对这个孩子出手——你也不行。” 烛阴说着,看向墨寒羽:“你们之间似乎有些冲突,但我希望你不要和这个孩子交恶,这就是我的条件。” “但你解除的是枭身上的封印,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没有受到你的恩惠,为什么要答应你的条件。”墨寒羽皱眉。 “你当然可以不答应。”烛阴并不恼怒,甚至呵呵一笑,“这是你的自由。” 虽是那么说,但墨寒羽看着他的神色,总觉得他在打什么坏心眼,似乎如果不答应,他就会做什么恶事般。 墨寒羽无法得知烛阴的想法。而面对墨寒羽将信将疑的目光,烛阴面色不改,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墨寒羽沉下眉头,思索片刻:“我可以答应,但有个条件。” “既然你不让我同他交恶,那么相对应的,他也不要对我出手。不然我还是会反击的。” 墨寒羽的这个条件并没有什么不妥,烛阴答应下来,但又加了个前提。 “要在他没受任何外界的干扰下,证明他的攻击是发自本心,这样是可以的。” 墨寒羽应了:“当然。” 烛阴做完调解,便不再同他们交流,浑身黑雾泛起,包裹着他和躺在地上的27,消失在众人眼前。 穷奇挑眉,没说什么。 计蒙早就回到秦枭体内。墨寒羽看向秦枭,捏住他的脉搏,向内注入一丝炁,刚想探寻一番,指下的手腕猛然一翻,翻转过来反抓住他的手腕。 秦枭倏地睁眼,眼中冷芒闪烁。 “你骗了我。”秦枭捏住墨寒羽的手腕,冷声道。 墨寒羽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却不想下一刻,秦枭先反应过来,看着他的目光一寸寸暗下去,随后,竟流出两行泪来。 墨寒羽吓傻了。 墨寒羽大惊失色,半张着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他是怎么了,只能手足无措地盯着他,被秦枭捏着的手都不知道该摆什么样的手型了。 秦枭松开他的手,坐了起来,双手掩面,将头深深埋进手心,似乎在哽咽。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穷奇会那样说了。 因为他曾经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和墨泽签署了生死契约——他接受了他的心头血,却浑然不知这代表着什么,而墨泽也从未对自己说过。 这代表着,如果他死了,墨泽便会心脉大伤,极大可能死去。 可是他却一直都不知道…… 墨泽会死,很大可能是因为他。 秦枭一手遮住双目,想要拦截泪水。 太可笑了,他凭什么把这东西给他,却什么都不说? 他还骗了自己。明明说好会等着他来找他的,却一声不吭地跑了……他就那么找了一辈子。 而自己终于和他到了一个世界,他却早就死了。 秦枭吸了下鼻涕,抹去眼中的泪水。 旁边的墨寒羽一脸纠结地盯着他,张张嘴想说什么,看到他的表情后又闭上了。 墨寒羽本想安慰秦枭,但对上秦枭的眼睛,看到他眼中怎么都掩盖不住的悲恸后,心突然揪疼起来。 “……为什么那么伤心?”墨寒羽试探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因为……墨泽吗?” 秦枭没有抵触,深吸口气,闭上了眼:“是。” 墨寒羽纠结万分,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秦枭。 说没关系,你还有我?虽然我和他性格不太像,但好歹一个灵魂一个长相,你将就下把我当成他? 还是说虽然他很好,但我可以学? 墨寒羽正胡思乱想着。秦枭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脑袋。 “走吧,可以回家了。” 秦枭没有再提墨泽的话题,而是选择整理好情绪,直接略过他。 还沉浸于自己世界里的墨寒羽:“啊?” 一旁的穷奇眼神又深了几分。 第65 章 睡觉的正确方法 “他有和你说什么吗?” 在下山的路上,秦枭问墨寒羽道。 墨寒羽迟疑了下,将烛阴的条件说了出来。 秦枭听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墨寒羽犹豫地盯着他,似乎在纠结什么。 秦枭看了他一眼,笑了下:“我没什么事。” 墨寒羽纠结地眉头都起来了。 他都笑成这样了,还没事呢? 墨寒羽瞥了眼跟在后面的穷奇,轻轻凑近:“真的没事吗?你记起了什么?” “……一些事而已。”秦枭显然不想细说,摇了摇头。 墨寒羽蹙眉,知道自己不该再往下问,但他还是止不住的好奇:“到底是……因为什么?” “你说我骗了你,又是什么呢?” 墨寒羽对这个很是纠结:“是我前世对你做了什么坏事吗?” 秦枭一顿:“……不。” 秦枭侧过头,挑开挡在眼前的藤蔓:“就是……没什么。” 秦枭闭了闭眼:“是我的错。” 墨寒羽:? 墨寒羽依旧不解,还想细问,见秦枭神色着实难过,便闭上了嘴。 秦枭倾身,从土坡上滑下,下去时胸口的玉坠贴在胸前,发出冰凉的气息。 像是想到什么,秦枭将玉坠摘了下来,冲刚滑下来的墨寒羽伸出手:“这个给你。” 墨寒羽一愣:“这不是你的东西吗?” “……不。”秦枭手指紧了紧,“是你的,你前世托我保管,但还是损坏了……现在还你。” 墨寒羽盯着月光下闪烁冷光的蓝色玉坠,在莹白的月光下甚至能看清上面的一道道裂痕。 穷奇一听这话,立刻冷下了脸,翻眼去看秦枭。 “……不用了。” 穷奇还没开口,墨寒羽先他一步拒绝了。 “你都说了是我前世给你的,那么我现在又没记忆什么的,你给我做什么?”墨寒羽推着秦枭的手推了回去,“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但你似乎很在乎他,这件东西对你来说也应该很重要。既然如此,你就继续拿着吧,不用给我。” 墨寒羽说完,笑了下:“就算要还,也要等我恢复记忆吧?” 秦枭皱眉,迟疑地看着他。 墨寒羽顺势拿过项链,给他挂上,还摸了摸秦枭的胸口:“拿着吧。” 说完,扭头赶路。 秦枭望着他的背影,眼底黑色越发浓郁。 “现在这东西已经没用了。”穷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秦枭扭头,见穷奇正歪头盯着自己,那暗金色的瞳孔犹如利剑般刺穿他的灵魂。 “你是在愧疚吗?” 秦枭一顿,垂下了眼帘:“你说的没错,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不会死。” “他的生死是自己选择的,你不必为此伤心。” 出乎意料的,穷奇安慰了他。 “他在送给你的时候就已经料想到了结局,这是他做出的决定,并不怪你。” 夜风吹起穷奇的毛发,羽翼随着微风轻轻颤抖。穷奇将翅膀收起,背上出现两道发光的翅膀纹路,看上去仿佛只是个普通的黑虎。 “人类寿命很短,这是我们的共识。他在明知道的情况下依旧选择了你,就代表他自己愿意接受这样的后果。”穷奇说道,也许是刚杀完人,让他发泄了些,语气很是平静。 秦枭沉默片刻,轻声道:“谢谢。” “我只是把这些和你说清楚,你没必要这样。”穷奇扭头,并不理他的谢。 秦枭没有管他的别扭,跟着他向前走:“那你以后要做什么?我要回家了。” 穷奇一听这个,眼睛滴溜溜一转,金瞳微带笑意:“我相信,你是不会拒绝一只无路可去的猫的,对吧?” 说着,身躯缩小,变成猫崽大小,将翅膀隐藏起来。只看样子的话,确实是一只刚出生几个月大,黑毛中夹杂着几道白色纹路的小猫。 但知道真相的秦枭面色复杂,充满迟疑地看着他。 穷奇装不到三秒就原形毕露:“你那是什么眼神?老子不可爱?不像猫?” 秦枭:“……如果你不说话的话,还是有些像的。” 穷奇冷哼一声:“你别管这么多,左右我也没什么事。怎么?我跟着你你很不满吗?” 秦枭哪里敢说是,只能在心中叹了口气:“不……怎么会,就是您这种传说中的——” 秦枭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该用什么称呼穷奇,只得略了过去:“——跟着我,让我很是受宠若惊。” 穷奇眯了眯眼,挥了挥手,抬起下巴:“行了,你也别说那么多,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就跟着你转转。” 秦枭并不会傻到穷奇说什么就信什么:“但……我们要做个约定。” “什么?” “出去之后,不能随便吃人。”秦枭蹲下身,认真地盯着坐到地上的黑猫。 穷奇转了转眼睛:“行吧。” “……” 秦枭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虽说本就没想他会这么轻易答应,却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这样,你不要伤害我身边的人,这样可以吗?”秦枭退而求其次。 这次穷奇答应的很爽快,脸上还挂着笑。 多大点事啊…… 穷奇咧嘴露出一个笑容。 “枭?”在前面走的墨寒羽终于意识到什么,从树后探出脑袋,疑惑地看着他们。 穷奇一个弹跳跳到了秦枭肩头:“走。” 秦枭:…… 秦枭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加快步伐跟了上去:“来了。” …… “……都死了?”冬沐琦靠在树上,目光在秦枭身上扫射。 穷奇钻到秦枭的衣服里,毛绒绒的身子乱蹭。 秦枭面色不改:“是啊,那黑色巨兽说完就飞走了。” “如果我没记错,那东西是你带进去的吧?”冬沐玲抱着手,质疑的目光落在秦枭身上。 “并不是。”秦枭看向她,“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就突然冒了出来。你也看到了,他会长大和缩小,我怎么会认识这种东西?” 面对冬沐琦和冬沐玲怀疑的眼神,秦枭面色淡漠:“所以我们能走了吗?” “你说里面的人都死了,那证据呢?我们还要去验证。”冬沐琦皱眉道。 冬沐玲翻了个白眼:“你们这么厉害,自己走啊?非要等我们说可以走干什么?” “不是。”秦枭终于微微移开目光。 “嗯?”冬沐玲怀疑地看向他。 “太远了,跑不到。”秦枭摊手,“我们来的时候不是有那什么魔兽吗?” 冬沐玲:…… 冬沐琦:…… “感情你就是为了让我们出魔兽带你呗?”冬沐琦没好气道。 秦枭皱眉:“没有吗?” “管来不管走吗?”尹玺晦大惊失色。 凤耀山难以形容地看了他一眼:“……那倒不是。” 尹玺晦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冬沐琦有些头疼:“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我再去上面看看……你确定那个黑色的魔兽已经走了吗?”凤耀山看向秦枭。 秦枭点了点头。 “那我去看看。”凤耀山说着,红色衣衫瞬间燃烧起来,整个人化作一团火,朝着山上去了。 冬沐琦和冬沐玲对视一眼,也跟着凤耀山上去,走前还不忘留下一句“你们愿意等就在这儿等着”。 看着这三个身影消失,一直没说话的秦云鞍刚准备开口问什么,却见秦枭抬起手掌,示意他噤声。 秦枭感知放开,知道还有一人没有离开,正静静地站在远处的树枝上,望着这边。 秦枭没有看那边,转头和墨寒羽说话:“那就在这边等着吧。” 墨寒羽愣了下,他也发现了树上滞留的人影,但并不明白秦枭说这话的意义。 “说起来,你们的家乡在哪儿啊?”尹玺晦主动开口,挑起话题。 “在雨华。”秦枭主动接话,和尹玺晦闲聊起来。 秦云鞍不明其意,疑惑地看着他们,却也没开口。 过了顷刻,那人影似乎是观望完了,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两人同时止住话题,安静下来。 “……所以,怎么回事?”尹玺晦背靠树干,看向秦枭。 秦枭将早已想好的说辞说了出来:“我在来这里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长的很奇怪的魔兽,那个魔兽受了伤,我帮了它,它听说我要去的地方,和我说了些莫名其妙的故事。墨泽就是它说的那些事里的其中一个主角,因为我只记住了这个名字,并且之前和墨寒羽说的时候有听他提起,所以才在刚才问他们。” “没想到那魔兽说的竟然是真的。” “那魔兽说了什么?”尹玺晦问道。 “说很久以前……”秦枭皱眉,作思考状,想了半天,摇了摇头,“具体事情我忘记了,但它说最后墨泽死在了这里,就在这座山。” 秦枭说着,一想到这里是墨泽死去的地方,眉间不禁染上几分杀意:“死在了方才的山洞中。” 尹玺晦听了,并没有说信或是不信,只是深深看了秦枭一眼,侧过头去:“如此说来,倒也是碰巧了。” “他现在还和你在一起吗?” 众人都知道尹玺晦指的是谁。穷奇从秦枭衣领中钻了出来,看向他:“你有事?” 尹玺晦想到他方才洞中的表现,不是很敢惹他,摇了摇头,又想到什么,将手伸进衣服里,从中挖出一团毛绒绒肉乎乎手掌大小的饕餮。 “他怎么办?我们不出意外的话要回家了,他——” “你问他啊。”穷奇嫌弃地看了饕餮一眼,“他又不是没嘴,你问我干嘛?” 尹玺晦:…… 尹玺晦抿嘴,闭了闭眼。 他是看着穷奇和饕餮那股亲密劲儿,想着穷奇或许要把饕餮带走,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说。 尹玺晦有些头疼。 他肯定不能用对待小羊羔的态度去对待饕餮,但关键是他也不知道这玩意儿一天到晚想的啥,带回去万一哪天爆了雷霆可就要重新洗牌了。 旁边的仇璞玥看出尹玺晦的迟疑,主动想承担此等重任:“要么我来……?” 饕餮终于挣开他那迷离的双眼,懒懒地瞥了他们一眼:“你们家有钱吗?” 仇璞玥:……? 仇璞玥:“不……不是很有。” 饕餮打了个哈欠,将目光转向墨寒羽。 墨寒羽毫不迟疑:“没有。” 又看向秦枭。 秦枭伸出手:“穷奇已经决定跟着我了。” 缓缓看向秦云鞍。 秦云鞍一脸茫然:“……我?” 扭过脸,这个算了,看上去不太聪明。 饕餮自动略过了还傻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田淼,再次看向墨寒羽。 “你家不缺宠物吗?”饕餮努力睁大他那双水亮的大眼睛。 很可惜他眼睛长的位置实在不对,不仅不会让人有半点怜爱,反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墨寒羽迟疑片刻,由衷道:“我家真的不缺能把山吞下去的……宠物。” 最后两个字墨寒羽说的尤其艰难。 饕餮失落地耷拉下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仇璞玥心一软:“我也许可以——” 仇璞玥话都没说完,肩膀上就多了个沉甸甸的小东西。 饕餮笑的开心,露出他那尖尖的一口白牙:“那就这么说定了。” 仇璞玥看着饕餮的表情,神色复杂。 她感觉自己被骗了。 但她话都说了,又不能拒绝,万一因为拒绝饕餮生气发狂了呢? 仇璞玥笑容苦涩,余光看到穷奇,猛然想到他那可怖的模样,虽然饕餮一直以来都是这副可爱的样子,但是看穷奇那样……万一哪天饕餮生气,将他们都杀——哦不,以他的性格应该是都吃了呢? 仇璞玥一想到这,脸都青了。 尹玺晦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在安慰,但嘴边的笑容又透露着几分幸灾乐祸。 仇璞玥瞥了他一眼,抖开了他的手。 饕餮这时像是后脑勺长眼了似的,安慰地拍了拍仇璞玥的肩膀:“你放心,我只要不是太饿,是不会吃你的。” 这个承诺一点都不会令人放心好吗?! 仇璞玥苦涩地看了他一眼,无奈地拍拍他的头。 “别喂他太多。”穷奇这个时候说话了,“不要什么都答应他。” 仇璞玥一愣,意外地看向穷奇:“……可以吗?” “当然。”穷奇没觉得什么不对,“他都睡几百年了,再饿个几十年也没什么。” 饕餮猛地抬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饿得不是你是吧?竟然这么说……” 穷奇没好气地扭过头,不理他。 穷奇面上闭嘴,心里悄悄和秦枭传音吐槽。 【你都不知道,我他娘找了他几百年都没找到,明明味道就在附近,却怎么也看不见……最后才发现是这傻子害怕有人打扰他睡觉,挖个坑给自己埋地底了……】 秦枭嘴角微微抽搐,没忍住看了眼满脸委屈的饕餮,侧过头笑了下。 第66 章 再次分别 冬沐玲姗姗来迟,来到时才看到,洞口已经塌了。凤耀山和冬沐琦正站在洞口,面色有些难看。 “怎么了?”冬沐玲上前问道。 “……上面的那些老东西,都死了。”凤耀山看了她一眼,面色发白,“都是一击毙命……有的甚至是被气势碾碎的。” “那个魔兽那么强?!”冬沐玲惊呼,想到什么,“不对,它真的是魔兽吗?变成了人……是人吧?” “之前你带的那个小孩说什么魔兽,但他明明变成了人,一般人想到的都是属性吧?为什么那个小孩会第一时间想到魔兽?”冬沐玲冷着脸。 “……你的意思是,他和那个魔兽认识?”冬沐琦问道。 “可能不止是认识。”冬沐玲厉声道,“但我方才逗留了会儿,他们完全没有提那个魔兽的事情,只是在闲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他们心态这么好的嘛?都这样了还有心思闲聊。”冬沐琦意外。 “他们那一队,心态算是顶尖的了。”凤耀山倒是很了解秦枭平时的作风,主动替他们说话,“当时在培训时,他们不管是完成的质量还是时间,都是那一批顶尖的。” “就算是这样,那这些小孩也太诡异了。”冬沐玲抱臂,“你看他们哪里像小孩?特别是那个秦枭。那个眼神,比我见到的绝大部分邪修还可怕。” “……还好吧?”凤耀山倒没这么觉得,“那孩子平常挺有礼貌的。” 冬沐玲:…… 冬沐玲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 “别吵了,现在怎么办?他们上层的都死完了,也没人发号施令了。”冬沐琦头疼地夹在中间,阻止他们的对话继续恶化。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凤耀山移开目光,眺望向山林,“之前我就想问了,明明这一切都该结束了。但他们还是这样不依不饶,非要找出那个得到的人。说实话,这到底真的是为了什么确保得到人的安全,还是仅仅是上面的想要得到那份力量。” “凤耀山!”冬沐琦半是警告地厉声提醒,“你——” “我什么?”凤耀山冷眉看他,“反正我不干了,明明一开始说好的。现在上面的人死了自然要按照一开始说好的来。我问你,一开始说好的是什么?” “……”冬沐琦移开目光,“一旦被人得到,无论背景,无论强弱,不可群起而攻之,也不能关注其后续发展。协约解除,日后世家不用再将孩子送来,这个组织也就此解散,将山里能出去的孩子全部送回——这一点在一年前就开始了。” “所以呢?”凤耀山冷声道,“既然那些发号施令的人已经死了,那应该按照协议办事,明天早上,便将那些孩子送回去吧。” “至于那什么检测……说到底也只是为了确定得到的人。但确定了又能怎么样?毫无意义。” “你这么说,是因为得到的是你那边的孩子吧?”冬沐玲突然开口,目光冷厉,“那个小孩,是你带的吧?” “是又怎么样?我说的难道有错?”凤耀山并不惧她,态度冷硬。 冬沐玲直直盯着他,突然冷笑:“凤耀山,你为了个小孩,要和我结仇?” “沐玲——” “冬沐玲,请你搞清楚。”凤耀山目光冷下来,“是你要和我结仇。我只是在实话实说罢了。我厌倦这种事情已经很久了,这场闹剧延续了近千年,还不够吗?现在好不容易结束了,上面的那些白痴又说什么东西……” 凤耀山浅棕的瞳孔发散着寒气,明明是火类属性,浑身却散发着冰冷的气场:“如果你觉得我的决定或者话语有错,就请你指出来,然后根据你的想法进行反驳,而不是揪着所谓什么是我指导出的人得到的,就开始胡搅蛮缠。” “你——” “说不过就闭上你的嘴。” 凤耀山罕见的,态度十分强硬。这样的他让冬沐玲愣住了。 直到凤耀山离开,冬沐玲才缓过神来。 “他……”冬沐玲指指凤耀山离去的方向,张了张嘴。 冬沐琦无奈地看着她:“都和你说了,不要整天那么强硬,你看,把他逼急了吧。” “谁逼他了?!”冬沐玲怒道,“简直是莫名其妙。” “你准备听他的?”冬沐玲扭头,问冬沐琦。 冬沐琦耸了耸肩:“我都可以,现在也没人发号施令了,既然他有想法,就按照他说的做呗。” 冬沐玲还有些迟疑:“万一……” “就算到最后,那些家伙有活下来的,要问罪 ,也可以把他推出去……毕竟不是我们的主意,对吧?”冬沐琦眼眸一转,笑了笑。 冬沐玲会意,便不再多说:“那我去牵咕叽鸟。” …… “对了,那两个去哪里了?”尹玺晦突然注意到,自那两人停留后 ,便没有再看到过那两人的身影,不禁有些疑惑。 秦枭没有多说:“不知道,应该是自己走了。” 尹玺晦一顿,半是迟疑:“但星辰和亡丘离这边可是很远——” “……那我就不知道了。”秦枭面色复杂,他也没有说谎。自己的确不知道烛阴将那个小孩带到了哪里,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尹玺晦没有纠结太久,毕竟他们只是萍水相逢,互相都不熟悉,他问也是出于好奇。 秦枭他们没有想到,这一等,就是等到天亮。 在深夜时,尹玺晦实在有些熬不住了,打了声招呼就睡了。秦枭见状,主动提出守夜,让其余人先睡了。 一直等到天大亮,所有人都醒了好一会儿后,才隐约见几只庞大的鸟类身影,向这边飞来。 冬沐琦摸摸身下的咕叽鸟。魔兽会意,仰头拍拍翅膀,稳稳地降落到秦枭身边。 “雨华的,上来。”冬沐琦冲下面喊道。 转目间,尹玺晦见到之前送自己来的那位也骑着一只咕叽鸟,停在自己身后。 “走吧,我们送你们回去。” 冬沐琦将秦枭他们各自送回刚见面的那座山。秦云鞍惊讶地发现自己和秦枭是同一座。 “他这个到底是按照什么分的啊?”秦云鞍见秦枭要和自己一起下来时还在疑惑。 秦枭:…… 秦枭隐晦地瞥了他一眼。 “还挺巧的,哈哈。”秦云鞍没怎么放在心上,挠挠头哈哈一笑。 ……过不久你可能就会发现巧合多的很。 秦枭心想,却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往山下走去。 冬沐琦将他们送到的时候已临近傍晚,太阳微微泛着红光,天边的云彩泛着橘红色,看着便感到温暖。 此时已入秋,天气却依旧有些炎热,秦枭他们到了山下发现自己和周围人穿的截然不同,衣衫褴褛满面污垢,像是要饭的。 秦云鞍对上路人异样的目光,不自在地挠了挠头,看向秦枭。 秦枭面色不变,很快就在转弯处碰见了墨寒羽。 “……这么一对比感觉咱们像刚从深山老林出来的。”墨寒羽欲哭无泪。 秦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难道咱们不是吗?” 墨寒羽:…… 确实,是他狭隘了。 “但我们不能就这么晃悠啊。”墨寒羽头疼,“总不能一直在这里。” “上来。” 穷奇突然从秦枭衣领中钻出,众目睽睽之下变作牛般大小,背部翅膀向天伸展。众人纷纷躲闪。 这突然蹦出的魔兽显然吓到了不少人,人群的目光又古怪了几分。 穷奇扭头对墨寒羽重复:“上来,我带你们去。” 墨寒羽先是一喜,而后又有些迟疑:“这……不太好吧?” 穷奇不耐地甩了甩头:“快点,早到早结束。” “可是……我和秦枭的家并不在一个地方。”墨寒羽迟疑道。 “那肯定是我送他回去,你到时候再走回家。”穷奇没有半点迟疑,说道,“我跟着他,你自便。” 墨寒羽:…… 行吧。 墨寒羽也没太失落,毕竟他要回家也是要路过容城的,这也算顺风车了。 秦云鞍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迟疑了很久,最后十分自觉地扭头准备自己走回去。 等秦枭和墨寒羽坐稳,穷奇一抖翅膀,爪子随便一抓,勾住秦云鞍的衣领,直接将他挂到半空中。 “——诶诶诶!!”秦云鞍猝不及防被倒拎数十米,呼吸一滞,险些被吓得喘不过气,连忙喊停。 “叫什么叫?”穷奇没好气地瞥他一眼,“再叫唤把你扔下去。” 秦云鞍再往下一望,好家伙,已经飞入云层了。 在这儿扔下去就直接砸成酱了。 秦云鞍果断闭嘴。 因为穷奇是用指甲勾着他的衣服将他硬勾起来的,在空中又有各式的气流风向,而他又是整个人悬空的,导致秦云鞍的心脏一直在狂跳和停止的边缘来回试探。 秦云鞍甚至丧失了往下看的勇气,一路闭着眼,心脏不停颤抖。 秦枭两人则安安稳稳地坐在穷奇背上,给他指路。 穷奇速度很快,路上偶尔碰到骑着飞行魔兽的炁修,都是一掠而过,对方连穷奇的残影都看不到。 到容城时,太阳还没什么变化。 穷奇选择停留在城外的一座小山坡上,刚把秦云鞍放地上,就见这人类软着腿跪趴在地上,颤颤巍巍地伸着手,哇地一声干呕起来。 穷奇:…… 穷奇嫌弃地往旁边移了移,并望向天边。 秦枭和墨寒羽也是第一次那么快的在天上飞,虽然有些不适,却也没秦云鞍那么夸张。 穷奇见两人下来,便缩小趴到秦枭肩头,自顾自地朝墨寒羽挥挥手:“再见。” 墨寒羽:…… 墨寒羽面色复杂:“这么迫不及待赶我走吗?” “不然呢?”穷奇并没有感到什么不对。 墨寒羽没理他,看向秦枭。 “夜路不好走。”秦枭看了看天,摸了摸他的脑袋,“路上小心。” 墨寒羽看着他,摸了摸鼻尖:“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 “怎么会?你要是想见他自己过来不就行了吗?”穷奇疑惑。 墨寒羽扯了下嘴角,像是想笑,最终却没能笑出来:“……情况有些复杂,不过我相信我们肯定还会再见的。” “当然。”秦枭说着,转身想走。 墨寒羽见状,想叫住他,却又不知道叫住后应该说什么,只能抬步又止,最终抿了抿嘴,望着秦枭的背影发呆。 倒是秦枭,走到半路又想到什么,跑回来问墨寒羽:“你有钱吗?” 墨寒羽一愣,摇了摇头。 他哪里有钱? 枭是想买什么东西吗? 墨寒羽想着,有些遗憾地看向秦枭,耸了耸肩。 谁想秦枭却拿出自己的刀,在刀柄处轻磕两下,刀柄盖弹出,从中倒出几枚金币。 “在路上花吧。”秦枭将金币全部给了墨寒羽,“我估计你今天是回不去了,这些钱应该够住宿的。” 墨寒羽愣住了。 秦枭看其没反应,便将金币塞在他手里,重新冲他摇了摇手,和他道别:“走了,拜拜。” 墨寒羽看着他,眼中突然蓄起泪水,猛地抱住秦枭。 秦枭身体一僵,不明所以。 穷奇没眼看地扭头走到一边。秦云鞍在旁边摸了摸脖颈,皱着眉思考着什么。 “再见。”墨寒羽轻声道,气息打在秦枭耳边,格外清凉。 秦枭思索片刻,安慰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没有说什么。 气氛在这一刻恰到好处。徐徐吹来的海风,天边橘红的晚霞,四周辽阔的草地,都完美地融入进这一片柔和之中。 “……谢谢你。” 墨寒羽轻声说着,松开了他。 多大点事。 秦枭摆摆手,示意不用。 见秦枭再次转身,这次墨寒羽没有什么想说的,目送他远去。 直到背影消失,墨寒羽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忍不住叹了口气。 “……墨寒羽?” 一阵突如其来的旋风刮过,一道声音随之传入耳中。 墨寒羽浑身一僵,这个声音很是陌生,但他依旧在第一时间知道了来者的身份。 墨寒羽缓缓回头,熟悉又陌生的人背着阳光,站在山坡高处,俯视着他。 阳光刺眼,看不清此人的表情,突然掀起的风却能将他的话语尽数传入耳中。 “你竟然没死外面?” 第67 章 回不去了 “你竟然没死外面?” 背对太阳的少年如此说着,墨色的衣袍随风卷起,被吹得哗哗作响。 “没死外面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少年说着,站在原地未动。墨寒羽却能感到周围的风有了变化,看不见的风似乎被拧成了一股绳,将他的手腕绑了起来。 墨寒羽只是愣了一下神,便猝不及防被其形成的风绳拎起一只手臂,被迫举起手来。 要反抗很容易,但墨寒羽并没有那么做,移开目光,手臂有些颤抖:“哥……” “别叫我哥!” 少年目光凌厉,好看的眼睛不经意间露出几分邪气,暗红色的薄唇微微抿起,细眉轻压,又为他的面上多添了几分戾气。 少年一身黑色长袍,上衣内里紧绷,勾勒出健美细腻的线条,外袍垂至脚踝,松松散散地挂在身上,暗金色线条勾勒的绸带裹紧纤细劲拔的腰腹,抬手间衣袍抖动,又被风卷起几分袖口。 少年眉眼微动,手指一挑,一道看不见的风刃瞬时将墨寒羽破烂的衣衫割开,露出里面浑是疤痕的身躯,有的甚至还没完全愈合。 少年的面色一下子阴冷起来,森冷的目光在墨寒羽脸上划过:“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吧?” 墨寒羽不禁咽了口唾沫,试探地扯了扯手,想要挣脱:“不,不知道。” “不知道?”少年不屑一笑,“不对吧?我记得你之前本事可大了呢,怎么会不知道呢……” 墨寒羽抿唇,目光暗了下来,眼眶中忍不住再次溢出泪水。 “憋回去。”少年冷声命令。 虽是这么说,控制风的力度倒小了不少。 墨寒羽再次尝试挣脱,这一下很容易就脱离了控制,立刻拉了拉衣服,掩耳盗铃似捂住了胸口。 “……穿件新衣服。”少年说着,随手从戴的戒指中扯出一件长袍,扔给墨寒羽。 “……” 墨寒羽一声不吭地想把衣服套在外面,被少年强硬着把旧衣服扒了下来。 “这都是穿了多长时间的?你竟然还要套在里面?”少年一边说着,一边控制风,给墨寒羽系上新的衣袍。 墨寒羽低头看了看,发现这袍子有些长。 “将就着穿吧。”少年明显也发现了,但他没有多说,继续冷冷盯着墨寒羽,“你最好在我没问清楚前说出来。” “……说什么?” “你这几年干什么去了?你一个几岁小孩能去干什么?”少年说着,大步走了过来。 墨寒羽想后退离他远一些,却被逼得无路可退。 “我在问你,墨寒羽。”少年眉间划过戾气,“说话。” “……没干什么。”墨寒羽扭过头,“我觉得如果爹不想让你知道,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墨寒羽?”少年没有大声怒斥,恰恰相反,他用很轻柔的声音叫墨寒羽的名字,慢条斯理的语言中带着几分冷意,将三个字转了几个弯,听得墨寒羽背后直冒冷气。 “我再问一遍,你干什么去了?” 少年的手搭在墨寒羽肩膀上,他比墨寒羽高出一大截,说话时需要弯下腰,低下头,凑到墨寒羽面前,轻声细语地问道。 周身气温降至冰点,有一瞬间墨寒羽以为他才是冰属性的。 墨寒羽牙齿在微微打颤。 “……没什——” 墨寒羽刚蹦出两字,就听“嘭——”的一声,地动山摇,飞沙走石,事情发生在一瞬间,又在两秒钟内平息。 墨寒羽僵硬地扭过头,见旁边的地面猛地凹陷进去,形成一个深坑,离这边数百米远的树林也因为方才那一下而倒了一大片。 尽管在山里看过比这还夸张的,但面对他,果然还是忍不住颤抖。 墨寒羽心底叹了口气,抬起眼,见墨寒殇转过身,捂着额头,像是在极力忍着什么。 “……你很好,墨寒羽。”墨寒殇猛地回头,指向墨寒羽,指尖都在颤抖。 “你等着。” 墨寒羽心里一咯噔,下一秒,被墨寒殇一把揽住扛了起来。 “你松开我!”墨寒羽大惊失色,抓着墨寒殇的肩头要挣脱。 “老实点儿。”墨寒殇阴仄仄地拧了把他的小腿肉,“等咱回家再说。” “墨寒殇!”墨寒羽气道,“你把我放下来,我自己有腿。” “呦,那可不一定。”墨寒殇阴阳怪气,“这不是害怕您跑了吗?问啥啥不说干啥啥不行,几年下来一身伤还没个信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拐卖了现在才逃出来呢。” “谁知道我把你放下来你会不会再跑啊……我又没你那天赋,什么读心术啊——” “墨寒殇!”墨寒羽气急,“你再胡说?” “我胡说?呵呵……”墨寒殇呵呵一笑,满是嘲讽,“行,就当我胡说。别动,老实点儿,咱回家。” 说着,扛着墨寒羽就走。 “你把我放下来!”墨寒羽实在被颠的难受,捶他的肩膀。 “嘶——你劲儿怎么这么大?”墨寒殇本不想理他,没想到墨寒羽这两拳差点给他捶出内伤,只能一转手揽着他手臂将他单手悬空抱着。 “再和你说一遍,老实点儿。”墨寒殇半是威胁道 ,“再乱动打你屁股。” “你——”墨寒羽张嘴,气到极致不知说什么,只能愤愤闭上了嘴。 墨寒殇很快把他带到这座山的后面,停在了一魔兽面前。 此魔兽浑身雪白,模样似狼,却头上长有两脚,脖颈上像围围脖一样围着一团白金色云彩,四肢肘上分别长了一只翅膀,爪子锋利,足有5米来高。 墨寒殇动作轻盈地跳上魔兽的背,才将墨寒羽往前一扔,让他陷进魔兽柔软顺滑的毛发中。 虽然墨寒羽之前也有像秦枭那样陷进毛里爬不出来的经历,但他现在明显已经不会再这样了,麻利地从魔兽背上坐起,打量着这魔兽。 墨寒羽眼中划过意外。 高级魔兽,云烬。以飞行速度著名,传说它们能日行千里,且进食极少。但因其种族自尊心强,又自视优雅高贵,常对人类表现出不屑,故而难以驯服,就算好运气捕捉到,通常也会选择自尽。 这魔兽墨寒殇显然花了不少心思,按照墨寒殇往日的脾气,早就和他炫耀介绍了,现在这一声不吭,显然是被气急了。 墨寒羽扭头看了眼冷着脸的墨寒殇,又扭回了头。 “看什么?我和你说,少给我打歪脑筋。”墨寒殇威胁地揪起他的耳朵,“别想跑,老老实实和我回家。” 墨寒羽被揪地难受,握住墨寒殇的手:“我知道了……你松手!” 墨寒殇才缓缓松手,又捏了捏墨寒羽的脸,大手顺势而下,把他全身上下摸了个遍。 “怎么那么瘦?”墨寒殇蹙眉,不满道,“你到底去哪儿了?” “哪有瘦。”墨寒羽低头看看,他只是脂肪长的少,摸起来明明还是有肉感的。 墨寒殇不屑一笑,伸手:“比比?” 墨寒羽看向他伸过来的手。算下来墨寒殇今年已经18了,身体基本发育完全,朝他伸来的手臂并没有夸张的肌肉,但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巨大能量。 墨寒羽扭过头:“不比。” 墨寒殇嗤笑,一把揽过他,又捏起他的脸来:“回家先去我房间,我找爹有事。” 墨寒羽一顿,没有回答。 墨寒殇一手揽着他的腰,让其靠在自己怀里,抚了抚身下的云烬,用一种奇怪的语调喝了声。云烬前肢挠地,展开翅膀飞起来。 “它叫白雪。”墨寒殇向墨寒羽介绍,“是一种高级魔兽,种族是云烬。” 墨寒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 穷奇缓缓收回目光,扭身去找秦枭。 他和秦枭方才听到异响,想着来看看,但秦枭跑的没他快,又分不清方向。而他随着气味跑到了这里,看着墨寒羽和那个人类的交流,他大概明白了。 “怎么了?”秦枭终于从后面的树林里钻了出来,看到穷奇,问道。 “没什么。”穷奇打了个哈欠,纵身一跃跳到秦枭肩头,“他哥来了。” “……墨寒羽的哥哥?”秦枭一怔。 穷奇懒懒地点了点头:“是啊,刚带着他走了。” 秦枭愣了片刻,想到方才看到的那副场景,皱起了眉。 穷奇以为他在担心墨寒羽他哥打他,刚想说什么,就听秦枭犹豫问道。 “他哥打坏那么多树……用赔钱吗?” 穷奇:…… 秦枭仿佛真的在纠结,眉头都皱了起来:“这——” “你回不回家了?”穷奇没好气地拍了他一爪子,“竟然在这种地方纠结。” 秦枭眨眨眼,只能先略了过去:“那走吧。” 走到山下,才想起来墨寒羽的事:“对了,他哥——” 穷奇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秦枭哦了声,点了点头。 应是这么应,脑中不禁回想起墨寒羽分离时欲言又止的神色,皱了下眉。 穷奇看着秦枭走的路,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回家的路?” “……啊?” “你已经路过这家店4次了。”穷奇指着旁边一家卖鱼的商铺。 秦枭:…… 秦枭沉默顷刻,还是决定向旁人问路。 路人见他衣衫褴褛,身上却干干净净的,也未散发异味,且年纪看上去不大,不禁多了些怜悯,耐心地将他带到附近才离去。 秦枭向他道了声谢,才继续向前。 时隔四年,再次见到这朴实的大门,秦枭有些恍惚。 刚想进去,却被旁边的守卫拦住。 “你好,需要秦家人的证明。”守卫看他是小孩子,说话声音小了些,低身对他道,“你是来做什么的?” “我回家。”秦枭实话实说。 这个守卫应当是新来的,他的印象里并没有他的身影。 “啊?”守卫明显愣住了,仔细打量了秦枭上下,笑了下,“不要开玩笑了,我来这里三年了,并未见过你。” 秦枭:…… 他该怎么和他解释…… 秦枭沉默顷刻:“方才有人来吗?” 秦云鞍比他走的早,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早就到了。 “这个不能透露。”守卫带着歉意笑了笑,拒绝回答秦枭的问题。 “……秦修云在吗?”秦枭再次问道。 “族长?”守卫愣了下,思索片刻,“族长近日有事,昨天便走了。” 秦枭:…… 秦枭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按照现在这个时间点,秦瑾逸和秦季尘都去上学了,秦修云又出去了……算下来认识他的只有秦玖鸢了,但算下来她现在也才8岁,怎么——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秦枭抬眼,问道。 守卫摇了摇头,不再回话。 秦枭有些发愁。 搁家门口,回不去了。 秦云鞍进去了吗? 秦枭想着,转身坐在了门前的石阶上。 “回不去家了?”穷奇无语地看着他,“你怎么这么憋屈呢?” 秦枭叹了口气,捂住额头,也是无奈。 “哎呀,终于找到了。” 正思考该怎么办呢,突然传来一熟悉的声音。秦枭抬头,就见秦云鞍大松口气,望着秦家的牌匾。 秦云鞍刚有些激动,余光扫过一似乎很熟悉的身影,顿了下,又扫了一眼,大惊失色。 “你怎么在这儿?!” 秦云鞍眼睛都要瞪出来了,直直盯着秦枭,嘴都要撇到地上了。 秦枭移过目光:“这是我家。” 秦云鞍几步上来,十分娴熟地蹲到秦枭身边,不可思议地发问:“你家?”而后转身看了看大门,再看了看秦枭。 “秦修云是你爹???”秦云鞍仿佛受到了万般打击,兴奋的情绪顿时被这道惊雷劈的蔫儿下来。 “他……竟然,是……”秦云鞍面色复杂,再次看了眼秦枭。 秦枭:…… 秦枭难以形容地瞥了他一眼:“差不多得了。” 秦云鞍经过几秒钟的缓和,又重新提起兴致:“那你怎么不进去?” “需要证明。”秦枭说着,叹了口气,“我已经离家四年了,守卫不认识我。” 秦云鞍一听,愁的直挠头:“我都走几十年了,他肯定也不认我啊……” “话说你爹能不能认出我都不一定呢。” 秦云鞍明显接受良好,很快就接受了对他而言惊天动地的消息,满脸痛苦地捂住脸:“这可怎么办啊……” 秦枭捂着额头,同他一道叹了口气。 两人动作一致,并排坐到台阶上,将胳膊支到膝盖上,一手捂额,满面愁云地望着街道。 第 68章 物是人非 “……说实在的,要不你再努力一下?” 秦云鞍望着人群看了片刻,低声道:“你看你个小孩,人家肯定心软,你再撒个娇什么的说不定就让你进去了。” 秦枭:…… 秦枭闭了闭眼:“你为什么不去?” “不是,我都四五十了!搞这个合适吗?”秦云鞍震惊地看着他,“你不才刚十岁,你去试试,万一人家一个心软——” 秦枭痛苦地移开了脸。 秦云鞍在一边吧啦吧啦半天,见秦枭不理,只能撇着嘴扭过头,满脸愁云地托着下巴发呆。 …… “你就没个兄弟姐妹?”秦云鞍不死心,安静了一会儿又问道。 “应该都去学院了。”秦枭望着一寸寸下落的太阳,叹了口气。 “那……要不咱们翻墙?”秦云鞍眼神一亮。 秦枭余光瞥见守卫目光顿时锋利起来,目光灼灼盯着他们。 秦云鞍显然也注意到自己说话声音太大,不由郁闷地挠了挠头。 “……你们到底是何人?” 守卫实在忍不住了,上前问道。 “我是秦修云他哥,他是他儿子……你信吗?”秦云鞍话说一半见守卫一脸复杂,便试探问道。 守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秦枭,目光在两人衣着上扫过,脸上就差写上“不信”两个大字了。 “你不能以貌取人啊……”秦云鞍嘟囔着,撅起嘴有些不满。 “……秦修云是族长对吧?”秦云鞍想到什么,问秦枭。 “在我走之前,是的。”秦枭幽幽道。 “你们族长呢?”秦云鞍又问守卫。 守卫将对秦枭说的话重复了遍。 “那啥时候回来啊?”秦云鞍问出和秦枭一模一样的问题。 秦枭都不用听,就知道守卫要干啥。 果不其然,守卫闭上了嘴。 “……那秦家现在谁管事啊?” “……” 守卫依旧不吭声。 但想想也知道,这种事情怎么会让他一个守卫知晓。 秦云鞍挠挠头,愁眉苦脸:“那咋办啊……我们不能在这儿干等着吧?我都要被饿死了。” 秦枭一顿,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他们已经有近一天没有进食了。刚有这个意识,胃中便自觉传出饥饿感。 见守卫没有让开的意思,秦枭也没想硬闯,倚着石阶旁的柱子闭上眼假寐。 秦云鞍叹了口气,托着下巴,学着秦枭的样子闭上了眼睛。 反正这个守卫也不赶人,两人便这么坐着。 “怎么了这是?”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娇俏的声音传出,秦枭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两名女孩。小女孩正牵着年纪稍大一点女孩的手,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两名少女打扮的花枝招展。小女孩盘了两个丸子头,发带是粉色的,垂到女孩雪白的颈部,脖颈上挂着一个金色铃铛,身上穿着粉色衣裙,宛如荷花般片片绽放,裙摆一直垂落到女孩脚踝。 女孩手里还拿着根没吃完的糖葫芦,水亮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古灵精怪的眼睛看向秦枭,眼神充满了疑惑。 另一位年纪稍大一点的女孩则是将头发披散垂下,只勾起了几束在头一侧盘了起来,夹了个假花样式的发卡,看上去温婉大气,穿着墨绿色衣裙,裙身侧边柔顺的线条贴紧身躯,裙边绣着几朵山木蓝。 此时天色已晚,路边已经亮起灯,便也不怎么黑。 秦枭直直盯着那个半躲着、正拿着糖葫芦的那个女孩看。 守卫皱眉,走上前时侧身挡住了他的目光,向两人行礼:“他们说是秦家人,但并未有什么证据,便在此等候。” 女孩突然松开了手,跑到秦枭面前,用那亮闪闪的眼睛盯着他:“你等了很久吗?那是不是饿了?请你吃这个。” 说着,将糖葫芦递到秦枭面前。 守卫阻拦不及,眼看她跑到秦枭身边,见秦枭他们并没有做什么的意思,才轻轻松了口气。 “小姐,这样来路不明的人也许——” 守卫本想劝说。 “跑到陌生人面前,离得那么近。如果我们是人贩子,能在一瞬间把你打晕扛走,信吗?”秦枭突然道,盯着女孩的眼神晦暗不明。 别说守卫了,秦云鞍都愣了下,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人家也是好意啊啊啊——你这是做什么?” 没等守卫开口,秦云鞍先一步叫出声,拖拉着长腔,幽怨地看着秦枭。 “人家多好一女孩啊……” “如果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就不要发所谓的善心。”秦枭并不改变自己的看法,一伸手,便将女孩拉进怀里,轻松地用虎口扼住女孩脆弱的脖颈。 “你要干什么?!”绿色裙子的女孩突然厉声道,手中顿时出现一道由花朵组成的长鞭。 秦枭没什么表情,手上的皮肤细腻光滑,明显从小娇生惯养没受过什么雨打风吹的苦,纤细的脖颈正贴在他的虎口,四指捏在女孩颈部,只需稍稍用力,便能取走女孩的性命。 秦云鞍看傻了。 哥们,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被他挟持的女孩只是愣了下,好像完全感觉不到一样,还转过头笑嘻嘻地给他递糖葫芦。 “你别生气,是太饿了所以心情不好吗?” “你知道我是谁吗?” 秦枭没有理会如临大敌的守卫两人,看向怀里白乎乎软绵绵的女孩,突然问道。 “我知道啊。”谁想女孩突然笑的更灿烂了,转身便轻松地解开了秦枭的桎梏,不仅没退,反上前一步抱住了他。 “你冒险回来了?三哥。”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死寂。 秦云鞍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充满质疑的目光在秦枭和女孩之间来回游荡,最终露出个不能理解的神情。 秦云鞍表情变得狰狞。 他凭什么?? 他凭什么有这么软糯可爱的妹妹? 秦云鞍恨不得把嘴耷拉到地上。 没有理会如遭雷击的秦云鞍,秦枭漆黑的眼眸带染上几分笑意:“怎么认出来的?” “怎么会认不出来呢。”秦玖鸢笑嘻嘻地蹭着秦枭的脸,抱着他的脖子撒娇,“你和我说过嘛,会回来的。” 秦枭笑了下,摸了摸她的头。 “你是秦枭?”那个持鞭的女孩惊呼出声,打量着他,“你这几年去哪里了?” 秦枭目光转移到她身上,眼神冷淡下来:“你是——?” “我呀,秦莹莹。”女孩捂住胸脯,头上花枝乱颤,“你还记得我吗?” 秦枭眯起眼。 他好像有那么一些印象…… “诶?小猫咪?”秦玖鸢注意到秦枭怀里的穷奇,眼睛一亮,伸手要去抱。 秦枭抬手挡住:“不要碰他。” 秦玖鸢小脸耷拉下来,可怜巴巴地看着秦枭。 秦枭不为所动。 穷奇见状,好笑地扯了扯嘴角,胡须抖动几下。 秦玖鸢依依不舍地看着穷奇:“这是你路上捡到的吗?好可爱啊,能给我吗?” 面对秦玖鸢水亮的眼眸,秦枭面不改色,残忍地拒绝了:“不行。” 秦玖鸢撇着嘴,不说话了。 穷奇盯着秦玖鸢,眼中划过几分笑意,看着秦玖鸢白白嫩嫩的脸蛋,像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直直盯着她。 秦枭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不让他看秦玖鸢。 “你答应过我的。”秦枭低头,皱起眉头,轻声对穷奇道。 穷奇遗憾地扭过头,没说话。 一旁的守卫看傻了,他认识秦玖鸢,是族长的女儿,如果族长的女儿叫这个男孩三哥…… 那他不就是族长的儿子吗? 守卫想起来秦云鞍对他说的话,一时间迟疑起来。 他们说的难道是真的? 秦莹莹见秦枭那副表情就知道这家伙大概率是不记得自己了,却没生气,依旧笑靥如花:“那这位是——?” 秦云鞍眨眨眼:“我……我是——” 秦云鞍刚想说自己的身份,想到什么,迟疑起来,看了看秦枭。 秦枭破天荒的从他眼中看到了不知所措。 近乡情怯吗? 秦云鞍心中有些发虚,也不知是因为什么,明明这想了几十年、令他魂牵梦绕的家门就在眼前,他却有些胆怯。 几十年了…… 虽然他一直表现的大大咧咧,心脏终究还是止不住地狂跳起来,心如雷鼓,仿佛下一秒要从胸腔中蹦出去。 “他……是我路上碰到的朋友。”秦枭看了秦云鞍一眼,“想先借住在这里一段时间。” 秦云鞍僵硬地笑笑,连连点头:“是的。” 守卫皱起眉,狐疑地看着他。 “那我们先回去吧,三哥你也要换一身衣服的吧?”秦玖鸢接受良好,很快便拍掌扯住秦枭的手,要把他拉起来。 “可是需要证明——”守卫想说什么。 “我给他作证,不可以吗?”秦玖鸢问道。 “我也可以。”秦莹莹笑笑,再次看了秦枭一眼。 “这……”守卫难为地挠了挠头,“小姐,您确定吗?万一——” “我哥哥我当然认识。”秦玖鸢笑道,“他就是我哥。” “那……请进。” 秦莹莹刚一进门,就和秦玖鸢笑着道别了,走之前神色莫名地看了眼秦云鞍,像是忌讳什么。 “你的房间爹一直给你留着嘞。”秦莹莹说着,牵着秦枭去他的房间。 一进门,意外的整洁。 秦枭环顾四周,发现和自己走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不管是摆设还是什么,全都老老实实一个不落的在原地呆着。 不仅如此。秦枭摸了下桌面,弹了弹床铺,发现上面并没有半点灰尘。 秦枭揉搓着试灰的手指,眼眸微暗。 “爹都不让我们进来,说是如果把这些弄乱,你回来以后看到可能要生气的。”秦玖鸢说着,打开角落里的衣柜,兴高采烈地冲秦枭道。 “你看,这是爹和我们每年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秦枭看去,见柜子上层叠着崭新的衣袍,下面散放着一小堆玩具。 有短剑、不倒翁、玉佩、项链等等,角落里还有个发了霉的糖葫芦。 秦枭将目光移向那已经腐烂呈青灰色的糖葫芦,将它拿了出来。 秦玖鸢一看,连忙抢过去背到身后,一副心虚的模样:“我……我之前学着爹和哥哥弄,不知道会发霉……” 秦枭没说什么,看着柜子里的东西,沉默了很久。 穷奇在一片寂静中钻了出来,看了他一眼,轻轻落地,走出了房门。 “对了,爹说你这几年肯定长个了,专门买比你走之前大一号的衣服。”秦玖鸢想到什么,又指着上面的衣服。 秦枭便将目光移向上面那各式各样的衣服上。 感到眼睛有些干涩,秦枭揉了揉眼。 “感动吧……嘻嘻。”秦玖鸢嘻嘻笑着。 秦枭摇摇头,没说什么。 “对了,看你这样子应该走了很久,先去洗个澡吧,大哥二哥都回来了,正等着吃饭呢。” “秦季尘他们回来了?”秦枭有些惊讶。 “是啊,你不知道吗?过两天是渔糈节,再过一个多月就有比赛了,所以他们学院放假了。” “比赛?”秦枭疑惑。 “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个了,你赶紧去洗澡换衣服,我把你回来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秦玖鸢说着,转头跑了出去。 秦枭本想拦住她说什么,伸到一半顿住了,望着她跑出去,又看了看衣柜,从中挑出几件衣服,选择听秦玖鸢的话,先去洗个澡。 将衣柜的门关上后,秦枭才后知后觉发现秦云鞍不见了,皱起眉头跨过门槛,刚想去找他,余光便瞥见了个可疑的黑影。 秦枭回头,见秦云鞍缩坐在他房门口,偷摸着抹眼泪。 秦枭:…… 看到秦枭嫌弃的眼神,秦云鞍仍不悔改。 “太令人伤心了……你爹你哥哥还记得给你留衣服送礼物,我呢?”秦云鞍越说越伤心。 “几十年了……修云肯定以为我早就死了吧,我也没其他的兄弟。”秦云鞍抽泣着,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缝的破衣服,更伤心了,“物是人非呜呜呜……” 看着掩面而泣的秦云鞍,秦枭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回到屋里扒拉扒拉,找到一件秦云鞍勉强能穿的衣服,跑到外面扔到他头上。 “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吧,你不是饿了吗,先去洗澡吃饭吧。”秦枭干巴巴地留下一句,先他一步。 秦云鞍将头上的衣服扯下来,更伤心了:“去哪儿洗澡我都不知道……” 秦枭:…… 秦枭面色复杂:“那你跟着我啊,我大概知道。” 他的屋子后面有一处天然温泉,还蛮大的,去的时候四周阴暗静谧,只听得见周围鸣虫的叫声。 温泉热气氤氲,只是靠近便能感到一阵热浪。 秦云鞍跑到这儿哭的更狠了:“我小时候就喜欢带着修云在这个地方玩,没想到这个地方还在——” 秦枭刚下了水,好不容易放松一下,又被他哭的脑瓜子嗡嗡响。 秦枭:…… 秦枭头疼地扶起了额头。 第69 章 吃了个人 “……别哭了。”秦枭忍不住道。 秦云鞍委屈巴巴地抹着眼泪:“你个小屁孩知道什么?我真的太难过了呜呜呜……” 说着又呜呜哭了起来。 还好现在是晚上,月色朦胧,周围一切都看不太清,不然秦云鞍光是触景生情都能哭好大一会儿。 秦枭闭了闭眼,决定不理他,自己背靠在岸边,微微沉下身,将肩膀以下全部没入水中 ,感受从水中往上翻腾的热浪。 很久没有泡过热水澡了。 秦枭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感觉周围有人靠近,秦枭顿时警惕起来,看向黑暗的角落。 “老三?” “秦枭?” 听到这两个声音,秦枭顿了下。 青春期男生音线变化太大,他一时之间没有听出是谁。 直到来者走到自己身边,凭借着白皙的月光,他才隐约认出来。 他走的时候秦季尘便已16,这几年变化不是很大,就是身材高大了些,长相硬朗了些,声音沉稳成熟了些。 秦枭一眼便认出秦季尘,至于秦瑾逸,他辩识了几秒,才勉强从他的口吻中认出。 “你……真的回来了?”秦瑾逸刚一现身便看到了秦枭,先是一怔,小心翼翼地盯着他,似乎生怕他一移开秦枭就消失了。 秦枭打量着秦瑾逸,这几年秦瑾逸变化极大,身材高挑,比秦季尘稍瘦一些,相貌有些阴柔,应当是随了母亲,做出表情时更加柔和一些。 秦枭看着他们,他们盯着秦枭。 秦枭沉默下来。 原谅他真的不知道要在这种场景说什么。 幸好这个时候,秦云鞍从水里冒出头,瞪大两只眼睛看向秦瑾逸和秦季尘。 “……这是?” 秦季尘愣了下,主动问道。 “玖鸢说你从外面带了个男人回家,是他?”秦瑾逸蹲下身。秦枭这才发现他的眼眶有些红。 “啊……他是——”秦枭卡顿了下,“一个朋友。” “是吗……朋友……”秦瑾逸缓缓点头,目光移到波澜骤起的水上,又移向秦枭,最终还是忍不住,轻轻伸手,抱住了他。 刚碰到秦枭,泪水唰地下来了。 “为什么不和我说呢……” 秦瑾逸的泪水顺着脸庞流下,落在秦枭背颈部。秦枭只觉得如火烧般灼热。 “都知道和玖鸢道别,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呢?”秦瑾逸轻声说着,泪水翻涌而出,忍不住将头埋在秦枭湿漉漉的颈窝,吸了下鼻涕。 秦枭皱眉,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僵直着身,努力让秦瑾逸靠的舒服点。 “我……”秦枭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对上秦季尘复杂的目光,又闭上了。 “……” 秦枭沉默顷刻,拍了拍他的后背:“都过去了。” “这句话应该对你说吧?”秦季尘终于忍不住,道。 “不应该是你来安慰他的吧?”秦季尘的目光移到秦枭胸口的伤疤上,冷着声音,音线却有些颤抖,“这应该是我们对你说的吧?” 秦枭愣了下,紧了下手指。 “他说的没错,秦枭。”秦瑾逸抬起眼,脸上满是泪痕,“应该是我们宽慰你的……抱歉,是我失态了。” 说着,抹下脸上的泪水,像是想清理干净。 秦云鞍沉默地看着,又将自己沉到了水底下。 他还是挺想他弟弟的。 秦云鞍心口发酸。 为什么他不能像秦枭这样,在10岁就走出大山呢? 为什么他会被困在山里几十年呢? 秦云鞍不知为何,突然感到心口发麻,这份感觉感觉一直传达到了半个身子,明明全身都泡在热水中,心中却阵阵发凉。 太晚了啊。 秦云鞍无声叹息,闭了闭眼。 一切都太晚了。 秦瑾逸看着秦枭身上的伤疤,目光越发悲切:“真的,对不——” “你不用和我道歉。”秦枭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向他说对不起,“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我走之前确实应该和你们说一声的。” “更何况……”秦枭顿了下,“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结束了?”知道些许内幕的秦季尘轻声问道,还有些不可思议。 “是的,结束了。”秦枭目光平静,“下一代不用再去那个地方了。” “那这还真是个好消息。”秦瑾逸说着,面上却没半点开心。 “你这几年,一定很辛苦吧。”秦季尘叹息似的说道,目光饱含悲伤。 “倒也没有。”秦枭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就是有些累。” 他并不习惯被人关心,也许是从未接受过如此热烈的情感,让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就像在风雪中被麻痹的旅人,在松下装备,泡到热水中时,第一下感受到的不是温暖,而是疼痛。 疼痛会随着热水覆盖到他的全身,冲击着饱受寒冷的皮肤,渗入他的神经,将感觉传到大脑。 秦枭的第一反应是躲避,这炙热的感情让他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又该说些什么,露出纠结迟疑的目光。 心口有些酸涩,却不知是因为什么。 秦枭不适地皱起眉头,侧过脸,躲开秦季尘和秦瑾逸的目光。 秦季尘像是看出了什么,轻拍了秦瑾逸一下。秦瑾逸抹了眼泪,站起身走到一边。 秦枭看看秦瑾逸,又看了眼潜到水里不知做什么的秦云鞍,有些纠结。 这是……侄子随伯? “你在想些什么?”秦季尘盘腿坐下来,毫不在意泉水打湿自己的衣衫。 “……不,没什么。”秦枭矢口否认,转而问道,“爹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秦季尘轻声说着,摸了摸他的头。 秦枭没有反抗,感到那温暖的手掌放在自己头顶,温度透过湿漉漉的头发,明明是温热的,他却感到头皮发麻。 不适的感觉让他皱起了眉。秦季尘以为他不喜,便放下了手。 “……真好,回来了。”秦季尘目光温和,轻笑道。 “……嗯。”秦枭低声应道,转移了目光。 “那你先洗着吧,一会儿好了来吃饭。知道在哪里吗?”秦季尘见秦枭有些不自在,自觉要给他一些空间,冲他笑道。 “……之前那个地方吗?” “是的。” “那我记得。”秦枭想到什么,看了眼还在潜水的秦云鞍,“他——” “他也有饭,你们一起来吧。”秦季尘语气平稳,没什么变化。 秦枭点点头。 秦季尘似乎还想说什么,却顾忌地看了眼秦云鞍,没有说出来,只是转头把秦瑾逸拉走了。 “你拉我干嘛?” 秦瑾逸不满,却拗不过秦季尘,直到走远了才轻声抱怨。 “你就让他一个人呆呆吧,一会儿不还能见吗?”秦季尘轻声说着。 两人话语传到秦枭耳中,秦枭一顿,再次看了眼他们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 直到秦季尘他们离开,秦云鞍才缓缓从水中露出半个头。 “你准备潜到什么时候?”秦枭淡淡看了他一眼。 “……你瞅瞅人家。”谁想秦云鞍望着秦季尘他们离去的方向,缓慢开口,“同样是修云的孩子,你哥的性格怎么这么好?” “我性格不好吗?”秦枭淡声问道。 “你整天——”秦云鞍说到一半顿住了,猛然想到秦枭做的事,再看秦枭冷淡的眼神,冷汗唰地下来了。 秦枭自从那天删除他的记忆后,便对他格外宽容,一路也没什么摩擦。按照他被删除的记忆来说,他不应该再记得他们原先刚见面时秦枭做的那些事,他也不应该再说出这句话。 秦云鞍有一瞬间感到秦枭淡漠的眼神中藏着淡淡杀意,他没有看秦枭,只是话语卡顿了下便接着道。 “你整天都冒险做那么多事,结果你看,就算你强,不还是会受伤?”秦云鞍没好气道,“而且路上碰见什么人都是杀气腾腾的,你那两个哥哥都不会这样……” “所以去的人是我。”秦枭收敛了目光,眼睫微微颤抖,遮住眼中几分怀疑,淡声道,“如果是他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也不一定啊,你看我就——” “你在哪里呆了多久。” 秦枭一句话呛得秦云鞍闭上了嘴,尽管面上不满,心中却松了口气。 还好,混了过去。 秦云鞍想着,后知后觉背后有些发凉,又泡到了水里。 秦枭没有再洗多久便上了岸,上岸后本应去吃饭的他却顿住了,外面的衣袍就那么扯到手上,望着一个地方像是在想什么。 “你怎么了?”秦云鞍扯了扯衣领,有些紧的难受。 “穷奇呢?” 秦枭冷不丁回头,眼中一片死寂。 秦云鞍:…… 秦云鞍倒吸一口凉气 。 “我的天哪。” 秦云鞍都不敢想象穷奇要是像刚见的那样会是什么后果。 “我去找他。”秦枭当机立断,对秦云鞍道,“你去我房间看一下,他有没有回来。如果我哥来问就糊弄过去,不要和他们说穷奇的事。” 秦季尘他们并不知道他的身世,他也没想要和他们说,原本是想和秦修云说一下的,没想到他没在家。 “啊?……哦。”秦云鞍刚应下,就看着秦枭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秦云鞍纠结地挠了挠头,还是决定按照秦枭的话去做,毕竟这个家里他除了秦修云谁都不认识,秦修云还没回来,他们又几十年没见了,现在就算说实话他们也不会相信,还不如按照秦枭的指令去做。 秦云鞍到了秦枭房间,找了一圈,果不其然,没有看见穷奇的身影,想到秦枭的话,便想坐在他的床铺上等着,谁知刚一坐下,一张血盆大口就闪现到他的面前。 秦云鞍头发都竖了起来,连忙躲过,再定睛一看,这不穷奇吗? “我我我——”秦云鞍连忙举手投降,乱蹦地躲过穷奇的嘴。 穷奇约莫着有老虎大小,眯着眼睛打量着他,看清来人后不禁露出失望的神色:“你啊。” 秦云鞍:…… 穷奇脸上遮不住的失望:“还想着能吓他一跳呢,结果是你……” 秦云鞍:…… 够了,我们的气息难道你闻不出来吗? 也许是秦云鞍的神色太过明显,穷奇翻了个白眼:“你穿着他的衣服,身上染了他的气味,你们方才又一起洗澡,味道当然混在一起了。” 话音刚落,秦枭便出现在屋中。 秦枭看到穷奇,面上显然松了几分:“你去哪里了?” 穷奇无所谓地坐下来:“我饿了,吃了个人。” 秦云鞍:??! 秦枭心脏一停,猛地看向他。 “不是你秦家的人,我专门跑到外面去吃的。”穷奇想到他们的约定,又多了嘴。 “你……”秦枭张了半天说不出责备的话,只能轻声问道,“饿了怎么不和我说呢?” “我看你们还要叙旧——话说你们人类就是麻烦,见了面哭哭啼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死了呢……”穷奇嘟囔着,撇嘴表示不屑。 秦云鞍有被内涵到。 “……你吃的是哪家的?”秦枭揉着眉头,纠结问道。 “不用那么担心,他们没有跟到我。”穷奇却并不在乎,“追查不到你家头上。” “不是这个问题……你们有发生打斗吗?” “没啊。” “……”秦枭微微松了口气,看来没有殃及到其他人。 “以后你要是饿了,可以和我说,不要一声不吭地出去,可以吗?”秦枭单膝跪地,矮着身子,害怕穷奇感到冒犯,还特地加了个询问词。 穷奇不明白秦枭为什么这个样子,但见秦枭放低了姿态,便也没什么不满,轻轻哼了声,算是答应了。 秦枭叹了口气:“那你现在还饿吗?” “还行吧,回来时又吃了点其他的——” “……其他什么?” “就是你家后山上的鱼啊,那叫什么……魔兽?你们人类好像是那么叫的。”穷奇盯着自己的爪子,漫不经心道。 秦枭松了口气:“不要被人抓到就行。” “哎呀,你在担心什么?”穷奇并不理解他的担忧,“我会被人类抓住?” “这里有些东西也许你并不清楚,万一出什么意外——” “不用担心。”穷奇挥了挥爪子,暗金色的瞳孔微闪,“我自己有分寸。” 听到这话,秦枭只能不再说什么,嘱咐穷奇待在他的屋里,不要乱跑。穷奇敷衍的点点头,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秦枭虽然不放心,却也没什么办法,将信将疑地看了眼卧在他床上呼呼大睡的穷奇,关上放房门,带着秦云鞍去吃饭。 第70 章 过几天 饭桌上,秦枭盯着这一桌有荤有素、丰富异常的菜,差点哭出来。 实际上因为是晚饭,做的菜算不上丰盛,只炒了几盘家常菜,做了海鲜粥,唯一的主菜清蒸鱼还是看到秦枭回来临时加的。 但秦枭看着这一桌饭菜,感慨了许久。 因为山林条件有限,他们也急着赶路,一路上吃的东西并没有多好,只是堪堪做到熟了的程度,烹饪方式也只有烤和煮,勉强再加个蒸。山林中没有什么调味料,他们也没心情去特地寻找 ,吃的都是生物本身的味道。 吃了几十年那种东西的秦云鞍看着这一桌菜,还有些不适。 菜刚一入口,秦枭便忍不住皱眉。 味道好重。 秦枭忍不住吐舌头,想喝一口粥涮涮,喝粥却也觉得味道重。 也许是长时间没有吃加调味料的东西,秦枭一时之间无法习惯这个味道。 “怎么了?”一直注意这边的秦季尘问道。 在他身边的秦云鞍比秦枭更夸张,刚喝一口汤就差点吐出来。 “……天哪。”秦云鞍硬是咽了下去,难受道。 他所在的时间比秦枭更久,早已习惯那种没有味道的食物了,乍然一吃这些,感受比秦枭要强的多。 “……味道有些重。”秦枭盯着一桌菜,难受地皱起眉。 明明看上去是那么好吃,吃起来却这个样子。 “?味道不重啊?”秦玖鸢奇怪地又夹了个菜,尝了尝,有些不解。 “……吃不惯吧。”秦瑾逸想到什么,走了出去,拿回来瓶热水。 “你们涮着吃吧?能冲淡一些。”秦瑾逸说着,给秦枭和秦云鞍一人倒了一大碗水。 秦枭没有拒绝,试探地涮了涮,再吃,果然比之前好了许多。 秦云鞍虽然还是感到不适,却也能咽的下去了。 秦瑾逸看着两人,不禁叹了口气。 菜还是被几人吃的干干净净,秦枭还特地将粥加到装大碗的热水里,喝的干净。 秦瑾逸看着却觉得心酸:“多少天没吃过好的了……竟然连这么清淡的菜都吃不了。” “会好的。”秦枭擦了擦嘴,并没有多在意。 “哎呀,吃几天习惯就好了。”秦云鞍学着秦枭的样子将粥喝完,附和道。 秦季尘将目光转向他:“对了,还没问,尊名——” “我叫秦云鞍。”秦季尘观察秦云鞍的同时,秦云鞍也在打量秦季尘,目光从秦季尘眉眼间扫过,微微一笑。 “秦……云鞍?”秦季尘想到什么,面色微变,目光凝重起来。 秦云鞍冲他笑笑:“是的。” 秦季尘眼神微沉:“我们家有一处屋子空闲的,在我们父亲屋旁,您可以住那里,但那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住,可能有些——” “没事没事,我不挑的,有的住就行。”秦云鞍摆摆手,毫不在意。 “那我去给您找衣服吧,秦枭的衣服对您来说还是太小了。”秦季尘说着,站起了身。 秦云鞍看看被自己穿成紧身衣的袍子,干笑着应道,跟着秦季尘起了身。 走到门口,像是想到什么,扭头看秦枭,却见其并没理会自己,依旧看着碗筷发呆。 秦云鞍顿了下,扭头跟着秦季尘走了。 “他到底是谁啊?” 待秦云鞍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秦瑾逸才低声问秦枭道。 “什么是谁?” “他的身份,我总觉得……你和他算不上朋友。”秦瑾逸皱眉,试探问道,“他为什么会和你一起回来?” “他说他是爹的哥哥。”秦枭拿起手旁的茶,轻抿一口。 好苦。 秦枭说的很淡定。秦瑾逸刚喝进去的水差点喷出来。 “哥,哥哥?!” 秦瑾逸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咱爹有哥哥?” “应当是有的。”秦枭记得秦修云曾和秦季尘提起过。 “我还没听说过呢。”秦瑾逸有些感慨。 “正常。”秦枭合敛了下眼帘,睫毛在眼睑处洒下一片阴影,“他去的时候6岁,爹不多大,总归不会超过这个岁数,孩童时期的印象不深,又没回来,自然不会和我们提起。” “去哪里啊?是和三哥你一样去冒险吗?”秦玖鸢好奇地问道。 秦枭看了她一眼,摸了摸她的脑袋:“是的,但他出了些意外。” 秦玖鸢不解,但秦枭并没有和她解释,只是轻声道:“你不和你的伙伴去玩吗?”他记得在和秦莹莹分别时那个女孩说了回头见。 “哦,对,我和他们还有约定呢。”秦玖鸢听到这个兴奋起来,兴高采烈地和秦枭二人道别,“我晚上9时前回来。” 说着,便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在秦枭目送秦玖鸢远去时,秦瑾逸一直盯着他,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是在秦枭走的几个月后,回家过寒假时才知道的。当时他知道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气秦父没有告诉他,也气秦季尘瞒着他,甚至生气秦枭没有和他说过这事。 他明明给秦枭留了通讯工具的,秦枭明明可以随时联系他,但他没有。 过年那天,秦瑾逸闯进秦枭房门,进屋便看到桌面上放着的他送给秦枭的联系工具。 那是一块石头,名叫闻声石。此石两块为一对,在注入了炁后可以互相传达声音。他走之前害怕秦枭寂寞,专门花钱买了一对,自己拿走了其中一个,留给秦枭另一个,好让自己能随时联系他。 但因为刚刚进入学院,炁修学院中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太有吸引力了,琳琅满目,他迅速吸收着有关炁修的一切知识。学院开阔了他的眼界,每天都有新的人和事在等他,一时之间他应接不暇,将在家里原本应该平安无事的秦枭抛在脑后,没有过多关注。 自然也不会在意为何闻声石会几个月都没有声响。 他也曾疑惑过,但想想秦枭淡漠的性格,便以为是秦枭在那边过的很好,毕竟在大哥上学的那段日子秦枭也不曾主动联系过。 直到回家,他才感到些许不对。在他的步步紧逼之下,秦父才将一切说了出来。 当时秦瑾逸大脑一片空白,他戒指中还藏着给秦枭带的礼物。 那礼物最终没有交到秦枭手上,而是放进了他的柜子里,想着有一天,万一秦枭回来了,也能给他个惊喜。 想到这,秦瑾逸眼色微变,光芒暗了些许:“你……看到柜子里的东西了吗?” 秦枭刚回过头,冷不丁听到秦瑾逸的问题,愣了下,随即意识到他说的是秦玖鸢给他看的那些,便点了点头:“看到了。” “你觉得……怎么样?”秦瑾逸手指微紧,声音中带着些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紧张。 怎么样…… 秦枭回想起那一柜子玩具,昧着良心道:“挺好的,我很喜欢。” “真的?”秦瑾逸喜出望外。 秦枭看向他的眼眸,意识到什么,有些无奈,却仍点了点头:“是的。” 秦瑾逸还想说什么,眼前却闪过一道黑影,再定睛一看,一只黑猫轻飘飘地落到了秦枭颈处,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而秦枭似乎因为这猫的到来紧张起来。 “这是……?”秦瑾逸看向秦枭。 “啊,他……”秦枭不知道穷奇想做什么,纠结地看了他一眼,“他叫穷奇。” 穷奇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就那么趴在秦枭颈肩上。 “是你取的名字吗?”秦瑾逸微愣,并没怎么在意,“路上捡的吗?想养便养吧,也没什么。” 秦瑾逸看穷奇的体型,估摸着他也吃不了多少,左右是多张口的事。 秦枭:…… 秦枭欲言又止,看了穷奇一眼,见他没反应,便点头答应下来。 “话说……你竟然那么骗玖鸢。”秦瑾逸没有在意这一段小插曲,又回忆起来,“你都不知道我和爹听到玖鸢说的话后有多惊讶。” 秦枭虽然没有见到,但能想象出来那个场景,点了点头:“当时没有太好的理由,便这么说了。” 秦瑾逸笑了笑,垂下了头。 不止是惊讶。 秦瑾逸知道真相后大受打击,沉郁了许久,见秦玖鸢每天吃了睡睡了玩完了吃,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禁有些疑惑。 “你三哥不见了,你不担心吗?”在秦瑾逸和秦父的一次争执中,秦玖鸢路过,秦瑾逸看她那疑惑的表情,这么想着,也问了出来。 旁边秦父不语,像是知道了什么,扭过头去。 “嗯?没什么担心的啊。”秦玖鸢反倒对他的表现很吃惊,迟疑地看了眼秦父,冲他招手,小声在他耳边道,“你不要担心,三哥都和我说了。他要出去玩玩,要看看这些什么……大山大海……什么的。” “他都和我说了,不会有事的。”秦玖鸢说着,看到旁边的秦父,又连忙小声补充,“你可不要让爹知道啊,我答应过三哥要保密的。” 秦瑾逸听完后面色阴沉至极,他瞥了眼旁边沉默的秦父,一看秦父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不是第一次听到秦玖鸢的话。 最终秦瑾逸冷哼一声,没有理会一脸茫然的秦玖鸢和沉默不语的秦父,甩袖离去。 秦瑾逸眸色微深,目光复杂,垂着眼,本不想被秦枭看到,却不想秦枭肩上的猫突然跳下来,放低身子歪着头,用一种莫名的目光对上了他的眼睛。 秦瑾逸一愣,随即收敛了神色。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只猫不一般。 “……我先前听秦玖鸢说,过几天有比赛,所以你们放假了?”秦枭瞥了眼穷奇,问道。 “啊,是的。”秦瑾逸怔了下,笑道,“你可能不知道,过两天要过一个叫渔糈的节日,其实也就是祭祀。至于那个比赛……回头再和你说。” 秦瑾逸冲他挤了下眼,做出神秘的表情。 秦枭挑眉,见他有意卖关子,便识趣地没有再问。 “祭祀是什么?”秦枭对所谓的渔糈节比较感兴趣。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似乎是拜神的,祈求风调雨顺,海上平安的。”秦瑾逸说道,“毕竟这边一般都是做的海捕生意……过两天我带你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秦枭有些疲惫,又和秦瑾逸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几句,便要回去睡觉了。 秦瑾逸没有阻拦,目送他远去。 秦枭走到半路想到什么,又回头把盯着秦瑾逸的穷奇拎走了。 穷奇一路上没有反抗,幽幽盯着秦枭。秦枭面色不变:“你不休息吗?” “不用你管。”穷奇甩了甩尾巴,想抽秦枭,被其躲过。 “那你要怎么办?”秦枭回到屋里,把他放在地上,自己脱鞋上床,抻开被子准备睡觉。 “你这就睡了?”穷奇单挑起眉毛。 秦枭点了点头,低头闻了下被子的味道。虽然上面没多少灰尘,但有一股长时间放在屋里的味道。 秦枭皱了下眉,一边想着明日去晒被子,一边躺了下去。 穷奇见状,眸色变了变,轻盈地跳上床,变作老虎大小,围着秦枭卧在内侧。 秦枭被挤了下,睁眼,带着些许疲惫地看向他。 穷奇一伸爪子,像抱玩偶似的抱住他,翅膀微展闭眼就睡,似乎没什么别的意思。 秦枭便又闭上了眼,刚要睡着,又听穷奇在自己耳边发问。 “你就这么放心我?也不担心我在你睡的时候把你吃了。” 秦枭迷迷糊糊地皱起眉头,呢喃道:“没办法,如果你铁了心要吃,就算我是醒着的也没什么办法,何必要那么担心……” 秦枭说着说着没了声。 也许是躺到柔软的床铺上,或者是陷进舒适的被褥中的原因,秦枭睡的格外安心。 又或者,是因为知道自己在家,不用再每天绷紧神经,一刻不敢放松了。 穷奇听到回复,眼中闪过惊讶,挑眉看着他,思考半晌伸出下巴,放到秦枭肩膀上,跟着睡着了。 秦枭这一觉就睡到了天亮。看着窗外大亮的天,秦枭皱眉,遮住自己的眼。 生物钟让他醒来,身体却告诉自己还要继续休眠。 想到什么,伸手摸了摸床铺,果不其然,身边一片冰凉。 秦枭有些头疼,坐起身,大脑还没完全清晰,意识先一步放开,寻找起穷奇来。 找了一圈都没有,秦枭只得从床上爬了起来。 第 71章 死人 秦枭咬着发带,听到门口的脚步声,扭头看去,见穷奇正慢悠悠地迈过门槛。下一秒,便出现在了秦枭的桌子上。 穷奇皱眉看着秦枭换的新衣服:“你这是什么打扮?” 秦枭换了件,上身穿着黑色短袖,胸前几道白色花纹,棕色的皮带紧紧束在腰间,短袖似乎有些小了,在抬手时会上提露出皮带,衬得腰肢纤细有力,蓝白色的牛仔裤包裹住又长又直的双腿。 裤腿仅到小腿下沿,露出白皙稍长的脚踝。 穷奇没有见过这样的打扮,不禁有些好奇。 虽然一路上经过不少地方,但大部分是在天上飞,也没过多在意路上旁人的服装。直到今日看到秦枭穿,才感到有些怪异。 “衣服有些小。”秦枭扯了扯衣服下沿,没忍住皱了下眉,又从衣柜里翻出一件白色长袖外套。 长袖遮住了手臂上狰狞的伤疤,秦枭感到刘海有些遮住视线,便用发带给自己扎了个冲天揪,露出光洁的额头。 穷奇打量秦枭的发型,一时有些无语。 “本来准备去找你的。”秦枭说着,又扯了扯衣服,总觉得不自在。 “找我干嘛?”穷奇皱眉,纠结地看着秦枭。 “没,就看到你不在了,有些好奇你去哪儿了。”秦枭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小揪揪,觉得有些松,又将旁边的头发也扎了进去。 穷奇表情更复杂了。 秦枭的头发在出来前削过,削到了颈部的位置,但因为技术不好,削的很难看,零零碎碎跟狗啃了一样,最长的险险披到肩膀,刘海也是分层式的,现如今将刘海扎起,微长的头发仰到了后面,再加上头发是昨夜刚洗现如今还有些蓬松,便显得格外滑稽。 面对穷奇复杂的眼神,秦枭毫无感觉。 饭桌上,秦季尘等几人见到秦枭盯着的造型,一时间表情也有些复杂。 秦枭依旧毫不在意。 在早饭时,秦枭得知了穷奇去干了什么。 “你们最近小心一点。”秦季尘道。 秦枭看向他,不知是不是有意做淡,今天的饭菜吃着比昨日好了些:“怎么了?” “昨天晚上,还有今日凌晨,有人目睹有魔兽出没,那魔兽吃人,一共吃了三个。” 秦枭筷子一顿,看了眼穷奇。 “……然后呢?” “有人目睹,说是一黑色魔兽,身上长着翅膀,因为晚上黑看的不是很清楚,但那魔兽身形巨大,面上的獠牙在夜幕中闪着冷白的光,吃进去的时候那个人还在动弹,却一点用都没——” “你说书呢?”秦瑾逸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示意秦玖鸢还在这儿,“挑重点。” “这就是重点啊。”秦季尘无辜,“你想想,那魔兽要多强大,才能让几人连反抗都没有,就进了它的腹脏。” 秦云鞍听到描述,筷子也顿了下,悄悄看向穷奇。 穷奇打了个哈欠,甩了甩尾巴,一副懒洋洋毫无威胁的模样。 秦云鞍又将目光移向秦枭。 秦枭面不改色,甚至明知故问:“那魔兽有什么特征吗?没有被抓到吗?” “听旁观的人说就是全黑,然后就很奇怪,那魔兽吃完人后,就在众目睽睽下消失了,连个影都找不到,你说奇不奇怪。”秦季尘说起这事也奇怪,“所以街上有人猜这是谁的魔宠,或是属性,不然怎么会突然消失。” “死的是谁?”秦瑾逸问道。 说起这个,秦季尘面色复杂,看了他一眼:“林家和黄家的人。” “谁?”秦瑾逸面色微动,想到什么,脸色凝重起来。 秦枭和秦云鞍不明所以,疑惑地盯着他们。 “林家三公子和他的父亲,还有黄家的长子。”秦季尘面色沉了下来,扭头看他,“不知是凑巧,还是……算了,不说这个了。” “什么意思?”秦枭问道,“他们怎么了?” 秦瑾逸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摇了摇头:“不要打听……算了,回头和你说。” 秦枭听到,便没再发问。 秦云鞍也想知道,但秦瑾逸的样子显然是不想和他多说,便眼巴巴地看着秦枭。 秦枭略显嫌弃,却没说什么,微微点了点头。 秦云鞍放下心来,又笑嘻嘻地夹起了菜。 秦瑾逸看着他们,似乎有些不放心,又嘱咐道:“出去路上要是遇到他们两家人了,躲远些,别惹上麻烦。” 秦云鞍能听出秦瑾逸是好意,跟着秦枭点了点头。 秦枭再次看了穷奇一眼,暗自腹议。 吃的还挺巧,这三人竟然还有联系。 刚吃完饭,便听见有人拜访。 秦修云还没回来,本想让代理长老上,来者却非要见秦修云,还只见秦修云。长老无法,只能让他们坐在客厅先行等候。 在等候期间,秦季尘曾不止一次的劝说,让他们回去先等消息,等秦修云一回来便通知他们。 但不知为何,几个却像是铁了心一定要见到秦修云一样,屡次摇头拒绝,到了最后秦季尘也不劝了,和秦瑾逸他们一起猫在后堂说话。 当然,对于谈论这种事,他们已经先把秦玖鸢支走了——虽然就算不支她也会自己跑出去玩。 “他们其实也就是怕了,害怕是那个人出的手,害怕下个对象是他们,才这个样子。”秦瑾逸说起来,似乎对这些人的行为有些唾弃,带着几分嫌弃道。 “这也正常,之前他们不管怎么骂,那个人也不理,现在林家他们突然死人了,自然就害怕了。”秦季尘道。 “现在搞这些不就是想拉着咱家下水吗?真是的……之前爹就劝过他们,他们自己不听,现在出了事又害怕。”秦瑾逸低声不满。 秦季尘摇了摇头,没有发表看法。 “那个人是谁?”秦枭听得云里雾里,疑惑问道。 秦瑾逸看了他一眼,勘察四周没有旁人 ,才拉着他,和他轻声解释。 “我们说的那个人,叫王霁。他是帝都世家的家主,是如今国家中地位权力最高的人。现在雨华的大小事宜基本都是他来掌控。” “那皇室——” “现如今的皇帝是三年前刚刚登位,你不知道很正常。”秦瑾逸和他详细介绍这几年发生的事情。 “如今的皇帝年仅18,是个女人——” “18?年纪很小啊。”在秦枭的印象里,最小年纪的皇帝也有30多了。 秦瑾逸点头,继续道:“老皇帝三年前去的世,他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还是老来得女。皇帝当时年幼,还未接触过政事。当时割据反动的势力并不少,看着继承人仅仅是个年幼无知的少女,有些野心勃勃家底雄厚的便坐不住了,想要取而代之。一时间各地均有起战火的趋势。” “就在这个时候,王霁放出话来,表明自己站在皇帝这一边,并第一时间调动手下的人平息各地的躁动。王霁年纪轻轻,但手段高明,在不知不觉间竟掌握了皇室的权利,并成功打压下想要反动的那些人的心。” 秦枭听到这,眼眸微动,看向秦瑾逸。 “是的,你也应该知道,能无声无息地将皇室的势力拉拢到自己身边,一定不是什么善茬。虽然明面上压下了,但暗中还有很多人盯着他,毕竟当时对于他来说,皇位唾手可得,就算他真的自己登基,也不会让任何人意外。” “但令人意外的是,他真的拥护皇帝上位,全程没有出现一点想取而代之的意思。” 秦瑾逸说到这,喝了口茶。秦季尘便接着道。 “但其实皇帝也就是个名头,现在的皇帝手上并没有多少实权,反而要处处倚仗着王霁。” “皇位在谁手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秦枭淡声道,“王霁不可能放权,就算放了皇帝也不一定能接的住。” 秦季尘点头:“是这样的,所以现在一直都在传现在的皇帝就是个傀儡,说是被王霁玩弄的工具,等哪天王霁玩腻了,就会将其撇下,取而代之。” “……”秦枭听这传言,颇有几分无语。 “实际上因为王霁对待这件事的态度有些古怪,所以现在都在传王霁逼迫皇帝做一些……”秦瑾逸说到半路卡壳了,看着秦枭淡然的眼眸,总觉得不应该和他讲这些带颜色的传闻。 “……就奇怪的事情。”秦季尘接下后半句。 秦瑾逸连忙点头:“是的,就是奇怪的事——什么事你别问。” 秦枭:…… “所以,他们是……”秦枭看向前厅的方向。 “他们就是反对王霁专权的……说是看不惯王霁持掌大权,但实际上谁知道呢。”秦瑾逸说起这个又有些嫌弃,道,“他们一直在传王霁的流言。这一次死的那些就是跳的最欢的,但说句实在话,咱这穷乡僻壤的,王霁都不一定知道这个地方,而且他们一直蹦弹几年了,现在才下手也有些太晚了。” “……反正我觉得应该就是个巧合。”秦瑾逸嘟囔,“咱家一直都不掺和到他们这些政事上,爹也从没站过队,现在他们明显就是病急乱投医。就算咱家算得上容城第一大家,那对到帝都那些大家族也是完全不够看的,更别说咱爹还完全不参政了。”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秦季尘表示认可,“而且那魔兽行迹诡异,按理说如果是有意刺杀,不应该时隔几个小时再去杀人,所以我还是觉得巧合的可能性更大。” “但他们可不这么觉得啊……非要等爹回来,真的是……”秦瑾逸捂着额头,语气带着嫌弃,“也不想想就算是真的,王霁真想杀他们,他们跑到哪儿也躲不过啊。” “就街上传的那些流言来看,那魔兽显然本事不小,说不定就一口把他们吞了再消失呢?”秦季尘抱臂道。 秦枭:…… 秦枭默默看了穷奇一眼。 然后顿住了。 因为他发现,穷奇两眼放光,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想法。 秦枭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觉得你哥说的很有道理欸,你看我去把他们都吃了,反正也不会怀疑到你头上,正好有人背黑锅,咱也不用——】 穷奇没说完,但秦枭已经听完了。 秦枭头疼地捂住了额头,无奈地看着他。 【求你,安生一会儿吧。】 穷奇撇嘴,对他这种作风显然很是不屑。 【你很饿吗?】秦枭问道。 穷奇扭过了脸。 【也没有,就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秦枭:…… 秦枭痛苦地捂住了脸。 “哎呀,反正……等爹回来再说吧。”秦瑾逸不想多说,摆了摆手,像是想到什么,和秦枭道,“你最近出门可小心一些,那魔兽还未找到,别出什么意外了。” 秦枭:…… 秦枭神色如常,点了点头。 “现在的皇帝叫什么?”秦枭问道熟悉。 “南宫化雪。”秦季尘说起这个,来了兴趣,“这个名字还是因为她出生那年,整个雨华下了场超大雪,大雪足足下了一个月,老皇帝因为祈盼大雪早日融化,便给她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那为什么不叫融雪?”秦枭问道。 秦季尘:…… “为了避免起融雪的时候有人问为什么不叫化雪。”秦瑾逸瞥了他一眼。 秦枭:…… 穷奇在一旁懒洋洋地甩着尾巴。周围安静下来,秦季尘目光转向他,突然向其伸出手:“这猫还挺——” “别碰他。”秦枭冷声喝止。这命令般的语气让秦季尘立刻缩回了手。 秦季尘看看秦枭冷凝的面色,讪讪一笑:“有些好奇嘛……不好意思,就是觉得这猫挺好看的。” 秦枭没有说话。穷奇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悠悠看向秦季尘。 秦季尘回之一笑。 穷奇突然朝他笑了笑,微微露出尖尖的牙齿。 秦季尘一愣,似乎有些惊讶:“这猫还会笑?” “……它比较特殊。”秦枭着实头疼。 他也感觉到自己方才的语气有些重,但他也没办法向秦季尘他们解释,只能看着气氛沉寂下来。 …… 秦瑾逸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又看了看跳到自己身边的黑猫。黑猫眼眸暗金,身形娇小,却并不像普通猫咪那样可爱,反而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寂静了没一会儿,外面传来声音。 “族长回来了。” 第 72章 找到你了 华丽宽阔的宫殿中堆积着千年来积蓄的财富。地面由价格高昂的暖玉铺成,即使在冬天,光脚踩在上面也并不会觉得寒冷。 宫外左侧的梁柱上镶嵌着金光闪闪的五爪龙,右边镶嵌着五彩斑斓的凤凰,凤凰与龙对望。雕刻师手艺极佳,雕像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便会从柱子上飞走一般。 不仅如此,雕像上还镶嵌着各种颜色的宝石,很明显每一颗宝石都是经过精心打造,找准角度镶嵌的。宝石在阳光的反射下闪闪发光,显得宫殿格外辉煌华丽。 相较于殿外,宫殿中的柱子并没有那么多华丽的装饰,光溜溜的,但反射出的光微暗,显得其庄严沉静。 一位年纪看上去不过二十的男人正坐在大殿左侧的书房中,手上拿着金属做的面板,像是在看什么重要的东西。 男人的手边堆着成摞的金属面板。面板上带有金色字体。男人手指轻划,像是翻书似的翻过一页,字体变动的同时,又出现了插图似的图样。 男人面容清秀,眉宇间隐隐有股藏不住的戾气,狭长的眉峰微微弯曲,嘴角挂着几分薄凉的笑容。 男人身材匀称,穿着青色外衫,另套着淡紫色衬衫。青色的衣摆拖到了地上,衣摆边上绣着朵朵雪莲,袖口收紧,内里用蓝色丝线娟秀出一个“霁”字。 男人衣领整洁,显然是特地打理过。 “……欸?” 一位年轻的女子走了进来,语中藏不住的疑惑。 女子长发蓬松,显然刚刚睡醒,见到王霁有些意外,身上只穿了一层薄薄的睡裙,睡裙边上绣着牡丹。 男人抬头,目光上下打量了女人一番,最后落到了其光秃秃的脚上。 “陛下。”王霁笑了笑,似是有些无奈,“地上有凉气,不要光着脚走。” 与其外貌相反的,是他低沉喑哑的声线。 女人一顿,没有说话,眼神垂了下来。 王霁摆手,示意女人过来。 南宫化雪迟疑了下,走了过去,顺从地被他拉进怀里。 王霁动作熟稔,仿佛做过许多次。 变戏法似的从手里变出一把梳子,挽起她的头发,轻轻将其束了起来。 女子皮肤白皙,长相妩媚,眼中却有着与面容不相匹配的纯澈。 “你这么早来,做什么?”南宫化雪问着,低头看到了桌上的面板。 南宫化雪顿时知道了。 “当然是替陛下批阅啊。”王霁语气轻松,“这些已经批完了,要看看吗?” 说着,顺手抽出旁边的一个面板,要递给她。 南宫化雪皱眉接过,看了两眼,目光夹杂着痛苦,又递了过去。 “怎么了?”王霁面色微动,不明白为什么她每次看各地送来的折子就这样的表情。 南宫化雪侧过头,沉默片刻,语气微冷:“你都审阅完了,还问我做什么?” 王霁一愣。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你说是辅佐我,但从未让我自己接触过这些。每一次都是你来替我……什么时候这个皇位也来替我坐就好了。”南宫化雪冷声道。 听到皇帝说出这话,本应紧张万分。王霁却淡淡一笑,并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陛下说笑了,雨华自成立开始便姓南宫,这一次也不会意外。”王霁笑容温和,但眼神淡然,“皇位您好好坐着就是,不必如此试探我。” “你想多了,我并没有试探你。”南宫化雪抿唇,自嘲似的笑了下。 她能试探他什么?皇权在握,世家底子丰厚,无论是王家家事,还是皇室政事问题他都可以料理的井井有条…… 心思被打断,猛地被男人抱紧,桎梏在怀中。 “怎么生气了?明明这些天我就回去了一天,今天一大早就来宫中陪你了……”王霁笑着,捏起南宫化雪的下巴,微微低头,垂着的眼眸中带了些审视,“是有人说了什么……” “你想太多了。”南宫化雪猛地转头,想推开他,却被其紧紧拉住了手。 “真是我想太多了吗?”男人笑容淡了,目光微转,刚想再问什么。 “家主,容城来报。” 空气一滞。南宫化雪连忙挣脱男人的怀抱,装模作样地整了整衣裙。 王霁漫不经心地起身,让南宫化雪坐下,自己又拉了个凳子坐到旁边:“说。” 书房外的人没有进来,用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说道:“昨晚8时,黄家长子黄宁宇,今日凌晨3时,林家家主林散,其子林文,相继遇害,没有留下尸骨。” “因为什么?”王霁慢条斯理地挽起女人的发丝,把玩起来。 “具现场人报道,是被一黑色、长有翅膀的魔兽吃了。” “吃了?”王霁眉头一挑,直起身来,“林散捕了一辈子的魔兽,到头来却是被魔兽吃了?” “真是讽刺。”王霁像是感到好笑,“他们父子不睡觉,晚上瞎逛什么?” “回家主,情报说是参加了当地王家的宴会。” “整日倒是比我都闲。”王霁低笑,唇角带着几分嘲讽。 “然后呢?” “现在容城那些世家怀疑是您出的手,毕竟……” “说来也巧,我刚看完他们的话,转眼他们就死了,还真挺称我心意的。”王霁玩弄着女人的发丝,慢声道。 南宫化雪恰好翻到那篇文册,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和下面的批注,沉默了。 “那只魔兽呢?” “当时事发突然,本想追上去,却凭空消失了。” 王霁手一顿:“凭空消失?” “是的。”外面的人声音依旧没有半点波澜,“今早消息刚出,容城林、白、齐三家便联系了秦家,秦家家主如今未归。” “秦修云不会和他们瞎胡闹的。”王霁说着,有几分不屑,“说起来,那魔兽出现了两次,容城的那些人竟一个都没有盯住?” 外面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一丝停顿:“……是的。” “要么是手下太废,要么是那魔兽太厉害,你觉得会是哪样?”王霁笑着,问他道。 “……属下不知。” 王霁哼笑一声,没再发问:“继续盯着,看看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家主。”外面的人像是想到什么,“有人称秦家三少爷出山以后,身边似乎出现过类似的魔兽。” 王霁顿了下:“秦家?” “是的,但那魔兽只是形态相似,大小有很大的区别。” 王霁眼神微动,眸中的笑意淡了下来:“盯着他。” “是。” 门外不再说话,南宫化雪感觉到那人已经退下了,看向王霁,等着他说什么。 “吃过饭了吗?”没有想到王霁和她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南宫化雪眼中的光暗了几分。 “你不和我说说吗?” “没什么可说的,你想听什么?”王霁重新揽过她,这一次拉着她,让其坐在自己腿上。南宫化雪本想反抗,却被按了下去。 “……你是觉得秦家在搞事情吗?”南宫化雪反抗无效,便不再挣扎,想了一会儿,问道。 “那谁知道呢……”王霁轻笑,“那要看他们这一次的态度了。” “出山……又是什么?” “是各国家族之间签的一个协约,但听闻雷霆皇室也签了,他们约定要在每一代世家家主膝下的孩子中选出一个,在其六岁的时候进山,似乎是要寻找什么宝藏?这件事皇室资料中有记载,你可以去看看。”王霁漫不经心地揽着她的腰,似乎并不觉得皇室资料让他一个外家主知道有什么不对。 “六岁?”南宫化雪关注的却是另一个点,“那些孩子能活下来?” “当然不能。”王霁嗤笑一声,“但听说在前几年这个协约就解除了,说是宝藏找到了,但是谁拿的不知道,他们那边本想测出来,却好像出了什么意外。” “那个容城的秦家……那个……”南宫化雪露出纠结的表情。 “秦家三少爷?是的,他的家族在几百年前签了那个协议,他去到了那里,昨日刚出山。” 南宫化雪听言,合了下眼帘。 容城离皇都不算近,今日凌晨的事能以这么快的速度传到他的耳中……看来他的眼线比想象中的还要多。 “刚出山就搞出这事啊……”王霁眼中划过一丝冷芒,唇边笑意却温和至极,“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孩。” 南宫化雪没有回话。王霁也没有沉默太久,再一次问道:“吃早饭了吗?” “当然。”南宫化雪闭了闭眼:“我只是吃完饭又睡了一觉。” “气势还挺足。”王霁失笑,“你若是不补那个觉,早来些时辰,可能就能亲自批上几个了。” 谁知道你会来那么早…… 南宫化雪瞥过目光。而且就算她早来了,王霁也不会让她按照自己的想法批阅,肯定会在旁边指手画脚,让她按照他的意思来的。 王霁见女人不再说话,身体前倾,把握住女人的腰,将女人转了过来。 南宫化雪不解,对上男人的目光后,顿住了。 女人反手扶住桌沿,后背却还是被压了下去。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女人颈肩,令其不禁一顿,细嫩白皙的皮肤上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南宫化雪察觉到周身危险的气息,身体僵住了。 “不……” “为什么不呢?”男人手掌下移,游走在白皙柔嫩的大腿上,轻声问道。 因为离的太紧,呼出的气息尽数洒在耳根,长着薄茧的手掌微微掀起裙摆,揉捏着向上移动。 感觉至此,女人不禁颤抖起来。 男人柔软温热的舌尖轻轻舔砥着富有弹性的颈窝,时不时吮吸着稚嫩的皮肤。 一手揽住纤细的腰肢,盈盈细腰不堪一握,一手顺着滑嫩的肌肤向上。 空气似乎变得格外干燥,令人口干舌燥,想做些旖旎的事。 “就……就是不行。”南宫化雪浑身颤抖,突然伸手挡在王霁胸前,深呼口气,不让他继续下压。 似乎听出语中的害怕,男人停下了动作。 女人抬眸,对上男人那充满暴戾与欲望的双眼,抿了抿唇。殊不知这种表情在男人眼中更像一种邀请。 王霁轻轻吸气,重的吐出,抽出裙底的手,支在桌沿上,微微低头。 南宫化雪能感觉到他浑身肌肉都紧绷着,此时的他更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随时会扑上将她撕扯入肚一般。 但王霁只是闭了闭眼,强压下心中翻腾的欲望。 空气中的燥热因子缓慢褪去,气氛一变,寂静的让人害怕。 王霁突然靠近,在女人颈边狠狠咬了一口,却连咬痕都没留下。 “当时明明说好的,我等你到成年。”王霁吐出口气,直起了身,“雨华十六算成年,成年后便可以自行婚配,但你非说十八岁才算成年,于是我又等了两年……” 南宫化雪有些心虚地转移了目光。 “如果我没记错,你三月便十八了。”王霁暗沉的声音在女人耳边响起,“这么多年,你若真不想那也就说一声,何必一直吊着我?” “……我没——” 王霁深深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整了整衣袍。 “你要做什么?”南宫化雪跟着站了起来,腰靠桌沿,见状,有些迷茫。 “陛下的文册臣都已经批阅完毕了,这里也没臣什么事情了。臣还有私事要去解决,便不打扰陛下了。”王霁说着,后退半步,微微低头,模样十足地朝她行礼。 南宫化雪张张嘴,想说什么。王霁没有给她机会,转头向门外走去。 一直目送王霁消失在视野之中,女人都没有说话。 感觉到王霁走远,南宫化雪突然松了口气,坐到椅子上,神色渐渐淡漠下来:“进来。” “陛下。” 书房中突然出现一黑衣男子,男人单膝跪地,全身漆黑,除了眼睛没有一个地方露出来。 “查的怎么样了?” “王家家主眼线众多,分布广泛,调查有些困难。”男人语气平稳,“最近和天羽城墨家长子来往较多。” “我记得,墨家也有人去山里。”南宫化雪看了他一眼。 “是的,墨家二少爷在昨日和容城秦家三少爷一同出的山,模样似乎有些亲密。” “名字。” “墨寒羽,秦枭。” “秦枭?”南宫化雪顿了下,眼神变了变,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起身,“那个墨寒羽长什么样?” 男人递上来一块方形金属块,似乎注入了炁,金属块上方开口出便投影出一个白发小孩。 那小孩侧着头,目光直直盯着这边。 “只是留影时被察觉了。” 南宫化雪没有听到男人补充的话,死死盯着面前的屏幕,握紧了拳头。 像…… 太像了。 女人的呼吸变得沉重,她在看到影像的那一瞬间,就能确定——那个所谓的宝藏,是被他拿走的! 墨泽…… 南宫化雪心中反复念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心中五味陈杂。 “那个秦枭……他的模样呢?” “……抱歉,那个孩子感觉太过灵敏,距离达不到留影范畴。”男人低下了头。 南宫化雪却兴奋起来:“不……没关系,是的,他就是这个样子……” 女人瞳孔因为兴奋不停地收缩,像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却又很想露出平静的神色,拉扯片刻后面上形成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他……就是这样。”南宫化雪小声念着,收起装有墨寒羽影像的炁器,喃喃说着,似乎着了魔一般,不断嘀咕着。 “枭……真的是你……” 女人垂下眸子,眼中闪过稀碎的光芒,唇边的笑容变得温柔,像是眷恋,又像是悲恸。 “终于……找到你了。” 第 73章 相认 “对了,王霁那边不要放松,他那里的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在男人退下去前,南宫化雪想到什么,随口交代了下。 “也不要让他察觉。” 男人一顿,点头称是。 男人走后。南宫化雪仍兴奋着,高昂的情绪迟迟落不下来,甚至激动到围着书桌打转。 “是他……真的是他?”南宫化雪握紧拳头,眼中闪烁着光芒,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停下了步伐。 “不,不对……万一不是呢?”一想到这种可能,南宫化雪的脸色立刻就差了起来,蹙起眉头,不安道。 “只是确认了他而已……”南宫化雪小声说着,强按耐下自己激动跳跃的心,沉着声,“不能……确认,他就是枭。” “还需要一个契机……”说着,神色暗了下来。 南宫化雪重新坐到椅子上,盯着面前的金属块,闭了闭眼,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是的,还需要一个契机,才能确认。” “……不急,已经十八年了。”南宫化雪睁开眼,眼神微暗,“不差这一点时间。” …… “查的怎么样?”王霁走出宫门,顺着长廊,同身侧的人说话。 “已经汇集清楚了。”身侧的人低着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念道,“容城秦家,秦枭。” 王霁脚步一顿:“秦枭,是秦修云的第三个儿子?” “是的。” 王霁面色阴沉下来。 三年前,国师曾与皇帝有过一次秘密谈话。那次谈话后,皇帝便让他私下寻找当时的七年前出生,名字中带有“枭”字的小孩。 王霁并不知道皇帝找这个有什么用,也许下一次可以问问。 王霁正思索着,余光瞥见身边的人手一抖,原本短短的一截纸顿时从内侧翻开,一直垂到了地上。 “还有青城凤禄枭、周城黄家旁氏黄枭杰……” 王霁:…… 旁边的属下平静地念完了整张纸后,面无表情地看向王霁:“家主,雨华所有在十年前出生、名字中带枭的小孩,一共三百九十二位。” 王霁:…… …… 王霁出了宫殿,轻车熟路地到了花楼。见到他进来,里面花枝招展的美女顿时迎了上来。 “老规矩。”王霁掏出一袋金币,淡声说着,抬头看了看房顶。 花楼中,艺妓拨弄着琴弦,有些属性便是乐器,演奏起来听的赏客如痴如醉,如梦似醒,香气浓郁却不刺鼻,各色的花瓣偶尔从高空洒下,随着乐师的演奏而满天飞舞,迟迟不肯下落。 二楼包间中,王霁半倚在软榻上,手上拿着一金属面板,在还在翻看着什么,偶尔拿起面前的酒杯轻抿一口,花酒淡淡的甜味混合着酒的醇厚,喝入口中有番特别的滋味。 听着门外弹奏的舒缓音乐,王霁终于放下面板,叹了口气:“怎么跑这里了?” “你发现了啊?” 随着一道声音响起,一个身影出现,一屁股坐到旁边的软榻上,皱眉看着他。 “不然呢?”王霁放下杯中的酒,淡声道,“墨寒殇,我记得你现在应该在容城。” “哎呀……出了点事,你也不是不知道。”墨寒殇挠挠头,有些烦恼地往后仰去,靠在柔软的抱枕上,“我弟回来了。” “……真是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回来了。” 王霁扫了他一眼:“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墨寒殇一拍大腿:“当然是高兴啊,你想,我小时候不懂事,现在长大了——” “依旧不懂事。”王霁淡淡道。 墨寒殇:…… 墨寒殇:“……不是,我哪里惹到你了?” “昨天容城出事了,你不知道吗?”王霁抬眼。 “听你的人说了,好像是出现了什么魔兽,死了几个人。”墨寒殇看他给自己倒酒,“那又怎么样?他们死了你不开心?” “那你知道那个魔兽和秦家有关系吗?” “……什么?”墨寒殇一顿,猛然转头。 “准确来说也不是秦家……”王霁眸色微暗,“你弟回家怎么样?” “……还行吧。”墨寒殇一提这个,情绪顿时消沉了,“我当时是真的不知道,我都不知道他啥时候去的……他现在就感觉整个人冷冰冰的,问啥啥不说,身上还那么多伤,幸好没有后遗症——” “他能从那个地方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性格什么可以日后再培养。”王霁这话没有说谎,有些进去山里的出来后性情大变,有的胆怯懦弱,有的则嗜杀成性,仿佛着了魔一般。 墨寒殇没有接话,情绪不是很高,但转念又想到什么:“别转移话题,那个魔兽到底是——” “我怎么知道?”王霁没好气道,“那只魔兽吃完人就消失了,出现两次在场却没有一人跟踪到,你还在此之前跑了。” 听到这,墨寒殇有些心虚。 “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说什么去容城有事,我还专门让你去盯容城那边的事情,你是怎么盯的?”王霁声音淡漠,墨寒殇却从中听到了几分杀气。 “我——”墨寒殇刚要说什么。 “你不用再过去了,容城那边先放放,这里有件事需要你去走一趟……” …… “家主回来了。” 门外,有人通报。 “人呢?”秦瑾逸问了声。 “现在正在前厅和客人说话。” 秦瑾逸点了点头,想到外面的人看不见,便开口道:“知道了,下去吧。” 门口阴影渐去,秦枭转向秦瑾逸:“那个渔糈节是什么时候?” 秦瑾逸想了想:“半个月后吧。” 秦枭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穷奇抖了抖耳朵,跳到秦枭肩膀上坐下来。 秦枭不解,看看他,却见他只是用后爪挠了挠痒,什么都没做。 秦修云回来了。 不知为何,秦枭竟有些忐忑。 微微皱眉,不解地按了下心口,感受到胸腔中剧烈跳动的心脏,似乎在不安着什么。 秦枭皱眉,不得不端起一旁的茶水,轻抿一口,热乎乎的茶水似乎熨平了不稳的情绪,微苦的味道在口腔蔓延,不禁伸起舌尖舔了舔上颚,想要压下这番复杂的滋味。 周围似乎安静了好一会儿,又仿佛只是一刹那。 木门发出轻微的响声,一人推门而入,与此同时身边的两人同时叫对他的称呼。 “父亲。” “爹。” 秦枭抬头,看向门口处正迈步进来的男人。 只过了几年,秦修云竟有了白发。 男人面色沉稳,脸上出现了浅显的皱纹,眉宇间沉着,全身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秦修云依旧束着高马尾,黑发自高处垂落,中间夹杂了几绺醒目的白色。 秦枭放下了茶杯,同秦瑾逸一起站了起来,向秦修云问好:“爹。” 听到他的声音,秦修云明显顿住了,缓缓转头,目光复杂难言,染水的双眸似乎藏了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干巴巴吐出一句:“你回来了。” 秦枭微微颔首:“是的。” 秦修云在进家门后便得知了这个消息,一路都恍惚着,即使在与前厅那些各家的派来的人谈话时意识也是模糊的,精神始终集中不起来。 站在门前时,他踌躇了许久,来回做了好几次推门的动作,又扶了扶头发,整了整衣袍,始终觉得有哪里不妥。 推门之前,他将修改了千遍的草稿在心底念了几遍,估算了好几种重逢的景象,和与之对应的方法。 推门而进,之前所做的一切准备似乎都没有了意义。 秦枭跟着秦季尘和秦瑾逸一同唤他,平静地起身,向他点头。 一切都是那么平淡,平静地让人不可置信。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秦枭没有出走四年,他也从未提起让秦枭去那危机四伏的山里。 与秦枭平淡如水的目光对视,秦修云陡然有了几分狼狈。 他之前所准备的道歉和安慰仿佛是个笑话,秦枭并不需要他假惺惺地补偿,也不需要他装模作样地用那怜悯的目光来安抚。秦枭平静的眼神似乎在告诉自己这没什么了不起,他不需要那些所谓的弥补。 秦修云面色复杂,迟疑顷刻,只能从发干的喉咙中吐出一句:“你回来了。” 秦枭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平静,与四年前一模一样,在山里的这几年经历似乎并没有让他发生任何改变。 秦修云不知为何,心突然落了下来。 穷奇眼神有些古怪,在两人身上来回转了转,突然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 秦修云看着秦枭,明明知道自己应该开口说什么,张开嘴却像被什么噎住一样,说不出话来。 秦枭并不是什么喜欢说话的人,见秦修云不语,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气氛就这么凝固住了。 “那些人终于走了……对了秦——” 门外突然传出一欢跳的声音,说到半道看见秦修云的背影突然顿住,一个急刹车在险险停在秦修云旁,整个人离秦修云就差那么一点点—— 秦修云刚扭头,余光中突然跳出的那人便猛地扭过身捂住脸,像是不想让自己看到其面容。 秦修云:…… 秦修云后退半步,上下打量来者一番,发现其身形诡异,遮遮掩掩,不禁有些疑惑。 “你是——?”秦修云皱眉,看看秦枭。 秦枭:…… 秦枭难以直视地扭过脸,真真切切在嫌弃秦云鞍。 “不知道诶。”秦枭一脸平静地看向秦修云,“他和我一道来的,他说他叫秦云鞍。” 秦云鞍听到秦枭前半句就感到不妙了,有心想要阻拦,却分身乏术,只能听着那小孩用无比平静的声音说了出来。 秦修云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般,先是愣了下,而后猛地扭头,目光犹如闪电般,直直落到秦云鞍身上。秦云鞍顿时感到后背一片灼热。 秦修云沉默了。 秦季尘有些担心。秦瑾逸不明所以,莫名其妙地看了几人一眼。 知情的几人不约而同地沉默着,气氛一致降到冰点。 秦修云静默片刻,突然一大步迈出去,看了看天上的太阳。 秦云鞍:? 秦枭:…… 秦修云确定太阳还是从东方升起,又一步迈了回来,一把将秦云鞍拽进来,“哐”的一声将门关住了。 “秦云鞍???”秦修云脸上甚至出现一丝扭曲。 秦云鞍顿了下,像是决定了什么,猛然将手当下,转过身冲秦修云呲牙一笑:“是的啊哈哈哈没想到吧……我还活着……” 说到最后秦云鞍的笑容都撑不下去了,强扯着嘴角,却还是落了下来。 秦修云瞳孔不断收缩,面上终于露出不可思议的:“你——” 秦修云张张嘴,想说什么,对上秦云鞍复杂的眼眸,不知为何,一直稳稳呆在眼眶中的泪水倏地落了下来。 秦瑾逸的眼“唰”地睁大了。 秦枭很有眼色地一手揽着穷奇,一手拉着秦瑾逸走了出去。 秦季尘出门后还贴心地关紧了门。 秦瑾逸身体顺从地跟着秦枭,眼睛直直地瞪着秦云鞍,恨不得将不可思议刻在脸上。 “他……到底——?”直到出门后走出好些距离,秦瑾逸才恍惚扭头问秦枭。 “爹曾经有个兄长,名为秦云鞍。”秦季尘向他解开这一疑惑。 “兄,兄长?”秦瑾逸更震惊了,“但他看上去比爹还年轻啊。” “……也还好吧,爹每天都劳神忧虑的,近几年更是破事一大堆,经历不同自然面相就不一样。”秦季尘低声道。 秦瑾逸不说话了。 穷奇轻松从秦枭怀里脱出,坐到他肩膀上,睥睨一眼。 秦枭保持沉默。 “怎么……这么可能?” 屋中,秦修云蹙着眉头,阴晴不定地盯着秦云鞍:“你还活着?” 秦云鞍对上秦修云的目光,本能呲出一个笑容。 虽然秦修云和他印象中的相差甚远,但他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那你怎么不回来?!”出乎意料的,秦修云突然怒声道,扯紧他的衣领,“你知道这些年……这些年——” 秦修云说到一半,便因哽咽而说不出话。 秦云鞍与其对视,陡然明白了什么,反踏出一步,张手抱住了他。 “对不起。” 秦云鞍没有解释,轻轻拍了拍秦修云的背。 “是我没有遵守约定。” 话音刚落,秦云鞍的衣领上留下一道浅显的湿痕。 第74 章 询问 不知两人在屋里说了什么,吃饭时见两人皆是眼眶微红,有什么心事般沉默着。 不过这些秦枭并不在意,只是在一旁看着秦瑾逸他们说话。 不知是不是缓过劲儿了,秦枭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异常疲惫,浑身提不起劲。也许是因为神经紧绷的时间过长,导致现在刚将状态调整过来,就感到无尽的疲劳。 除了回家的前两天出了几次门,剩下的时间秦枭一直呆在床上,将自己陷在柔软的床榻中,闷头睡了个昏天黑地,好几次都是秦玖鸢将饭送到他的屋里。 甚至穷奇有几次出去他都没有在意,只是睁开那双疲惫的眼睛,看了穷奇一眼,就抱着被子接着睡了。 新奇的是,穷奇并没有再吃人,只是化作猫的大小在容城中闲逛。 秦修云见状,虽然有很多事想问秦枭,但在看到秦枭萎靡不振的精神状态后又咽了回去。 算了,不急…… 秦云鞍并没有出现秦枭这样的症状,秦修云回来的第二天就抓着他和长老们开了个会,看到活着的秦云鞍、得知了秦枭也回来的消息后,秦傲的表情明显不对了。秦修云重重看了他一眼,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目光深处泛着寒意。 “秦云鞍回来了,祠牌便可以撤了……黄家他们提出的联合我也已经拒绝了,过两天是渔糈节,希望族中不要再有意外。”秦修云沉声道。 秦傲避开了秦修云的目光,没有说什么。 “照你说的,秦枭也回来了?”倒是秦艳笙问道。 秦修云和秦云鞍看向她。 “是的,有什么事吗?” 秦艳笙眼眸微转:“那是不是应该叫那个孩子来我们看看呢?毕竟刚从那个地方出来……听说那个地方还挺诡异的,不要带了些奇怪的东西。” 秦修云先是皱眉,后又想到了什么,微微放松:“现在他正在休息,等他休息完我自会询问。” “那……就没事了。”秦艳笙便不再说什么。 一旁一直没出声的秦郁行却突然开口:“需要我陪同吗?” 见秦修云将目光移向自己,秦郁行面上依旧保持笑容:“毕竟我的属性可以辨别真假,对于询问这类事情十分擅长。” 秦修云刚想拒绝:“不——” “就让郁行跟着吧。”那已经老到满脸褶皱的老人却是这么说,“以防有人议论,说你偏袒自家。” 秦修云顿了下,目光扫过其他几个沉默的长老,还有秦云鞍。 秦云鞍想到什么,看了秦修云一眼,像是想问,但硬生生止住了。 “……可以。”秦修云最终答应了。 强硬的气氛陡然一松,秦傲的面色都好了不少。 等到散会,秦云鞍确认周围只剩下他和秦修云后,才开口问:“你知道秦枭是缚尸者吗?” 秦修云顿了下,目光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不是缚尸者。” “什么?” “他和我解释过,他不是缚尸者。”秦修云垂下眼眸,“也已经验证过了。” 秦云鞍一顿,似乎想说什么,对上秦修云的目光后闭上了嘴。 这几天的交流中,他也发现了。秦修云很明显并不怎么信任他。 想想其实也能理解,任谁来说,以为在几十年就死了的哥哥,突然有一天站在自己面前,告诉自己还活着,只是被困了出不去,都会怀疑。 秦云鞍垂下眼。 更别说是当上族长的秦修云了。 现在的秦修云和他记忆中那个活泼开朗的小孩简直判若两人。况且过了那么多年,秦修云能接受他回来已经很不错了,而秦枭是他的儿子,不管怎么说,他都应该多相信秦枭一些,而并非自己。 所以秦云鞍把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没有再说什么,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秦修云似乎看出他的失落,拍了拍他的肩膀:“到时候你要来吗?” 秦云鞍扯着嘴角笑了笑:“不用了,正好我这也刚出来,这几十年挺累的,我也就不瞎跑了,歇歇……”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秦修云望着秦云鞍的背影,目光复杂。 秦枭一连睡了十几天。有时秦修云会来看他,却并没有和他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到他的床边,看着他。 秦枭一开始还有些不自在,到后来实在太困就照旧睡了,迷迷糊糊间似乎感到有人在摸自己的脸,但因为气息熟悉,又感觉不到恶意,便没有搭理。 秦修云缓缓将炁注入秦枭的体内,探寻一周,皱起眉头,面色复杂地盯着熟睡的小孩,半晌叹了口气。 余光秦枭身边的黑猫,秦修云怔了下,试探伸出手。那猫只是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 ,没有理睬,一副高冷的模样。 秦修云也不尴尬,见它没有亲近的意思也不强求,安静地在秦枭身边坐了一会儿后便离去了。 下一次来的时候便带了一碗鱼干,放到秦枭的桌子上,告诉它可以吃,但不要吃太多。 黑猫坐在桌子上,暗金色的竖瞳直直盯着他。不知为何,秦修云感觉它能听得懂人话。 突然间,黑猫扯出个类似嘲讽的笑容,像是有些不屑。 秦修云感到它不是普通的猫,有心和秦枭了解,却因秦枭一直在昏睡,只能先行作罢。 倒是秦云鞍和自己提到过这黑猫。 秦云鞍当时找他喝酒,说是一直好奇酒是什么味道,却从没尝过,回来了定要尝一下。 结果喝了还没两杯就醉了。 秦云鞍虚虚持着酒杯,杯里的酒随着他的动作而摇摇欲坠,却始终没有洒出来。 喝醉了后,秦云鞍眼神迷离,身形七歪八倒,扭靠在桌子上,面上一片红霞:“我和你说,不要去招惹他身边的那个穷奇……真的,你儿子还真厉害啊。” 秦云鞍睡着,下巴支到了桌子上,醉醺醺地把玩着酒杯:“我在那里呆了那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孩子。” 秦枭先前有同秦修云坦白,秦修云自然知道他和其他小孩不同的原因,没有接话,眼眸微转,看向秦云鞍。 “如何不同?” 秦云鞍已经醉了,却还是往嘴里倒着酒,一直将杯中的酒一滴不剩地灌完,才摇晃着瘫在桌面:“就是不一样啊……可吓人了……” 秦云鞍嗫嚅着,又说了什么。但秦修云已经听不清了,只是用他那深邃的目光盯着秦云鞍。 秦云鞍最终闭上了嘴,趴在桌上睡着了,在进入梦乡之前,还小声嘀咕了句:“真好啊……你还认我。” 秦修云持杯的手一顿,酒液瞬时从杯沿滑落,冰冷的液体沁透了他的指尖。 望着秦云鞍安心的睡颜,秦修云不知都想了什么,沉默地坐了很久。 直到秦云鞍耍起酒疯。 秦云鞍耍起酒疯来倒也真疯癫,自顾自地挽着他的脖颈,伸手捏上他的脸。 “我看看……这些年你瘦了不少啊。”秦云鞍嘴中吐出的酒气让秦修云头疼。 秦修云想要阻拦,却拗不过秦云鞍,只能维持着这半拉半扯的架势。 “我记得我走的时候……你才这么大一点吧,当时跟在我屁股后面天天哥哥哥哥的叫……” 秦云鞍说着,伸出手指比了个拳头大小,像是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嘿嘿笑了起来。 “真好啊……你那个时候多可爱,像你的女儿一样,也不会每天沉着脸,用那猜不透的眼睛看人,我说什么你信什么……” “多好啊……” 秦云鞍说着,眼中露出几分伤感。 “为什么变了呢……” “人是会长大的。”秦修云闭了闭眼,轻声道,“就像你,曾经也不是这个模样。” 说实话,他对秦云鞍的回忆并没有多少,但孩童时追逐的那道身影总是格外令人深刻,即使当年的面孔已然模糊不清,但仍会想起那道总是背对着自己,却会顿步等待自己跟上的背影。 尽管他不太记得当时相处的细节,但在印象中,秦云鞍是个稳重的兄长,是绝对不会用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和自己说话的。 母亲在世时还和自己调侃过,说秦云鞍长大后一定会是那种古板呆正的人。 秦修云瞥了眼闭上眼靠在自己肩膀上的秦云鞍,思绪复杂。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呢…… 是时间,还是经历呢。 秦修云不知道,但他后来又被秦云鞍拉着说了很多。他还没问,秦云鞍就一股脑地把自己这些年的苦说了出来,又哭又笑,最后埋在秦修云怀里哭得沉沉睡了过去。 秦修云目光沉沉,每每想到秦云鞍的话,都会忍不住叹口气。 因为进山的时候年纪太小,很多孩子根本就没有基础的是非善恶观,就算有,在常年的凶残经历下也会被影响着迷失本性,最终面目全非。 秦云鞍没有变成那种一言不合就杀人的恶魔 ,已经很好了。 秦修云想着,竟有些失神。 望着杯中残存的酒液,顷刻后,一饮而尽。 等到秦枭某一天从昏昏沉沉的睡梦中醒来,勉强打起精神接受了秦修云和秦郁行的询问。 询问很顺利,秦修云他们并没有问些过于隐秘的事情,只是简单问了下山里的经过和最终的结果。在秦郁行问那大闹一场的黑色巨兽他是否熟悉时,他否认了,那张符依旧静静躺在桌面上,没有爆炸的意向。 等到和秦修云两个人时,秦枭才和他说了穷奇的事。 听完后,秦修云面色复杂,再三询问真的没办法拒绝吗。 秦枭摇了摇头,实话实说:“我和他并不熟悉,也不了解他到底在想什么,但他很厉害,远比我要强,所以……没办法阻止他。” “那你觉得我——” “你当然也不行。” 秦修云话没说完,就被一陌生男音打断了。 猛然回头,见一陌生小孩站到自己身后,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小孩看上去和秦枭差不多大,身穿一袭玄色长袍,毛绒绒的衣领遮住了白皙的脖颈,暗金色的花纹秀在袍边,脚上踩着黑色长靴,整个人都是黑色调。 小孩五官立体,眼窝深邃,乌黑的卷发垂过肩膀,碎乱的刘海遮不住眼中的凶光,暗金色的瞳孔阴森冷漠,看人的目光似乎在看食物一般,总是带着股侵略的意味。 穷奇左脸上有几道亮白色花纹,诡异的纹路顺着眼敛一直向下,直到藏进毛绒绒的衣领中。 望着看上去稚嫩却面露邪气的小孩,秦修云愣了下。 “不用担心,我答应过他,不会吃了你们的。”穷奇暗金色的眼睛微弯,露出两边森白的虎牙,“更何况我也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人了。” 虽然是这么说,但望着他充满邪性的眼眸,秦修云感到很是棘手。 只是被这个看上去是个小孩的凶兽看着,后背竟不知不觉被冷汗浸湿了。 危险。 这是穷奇带给秦修云的第一印象。 “你……到底想怎么样?为什么跟着秦枭?”秦修云皱眉,不禁握紧拳头,强撑镇定问道。 “和你没有关系。”穷奇目光微动,瞥了他一眼,又看向秦枭,嘴角的笑容加深,“说起来,我还帮过你呢……怎么总是对我这么警惕呢。” “并不是。”秦枭眼神淡漠,并不紧张,“他是我的父亲,自然有权利知道跟着我的你。” “你可没和你的哥哥说过啊。”穷奇轻蔑一笑,像是想到什么,眉头一挑,看向秦修云,“莫不是……他告诉你了,他的曾经?” 穷奇眼睛眯起,上下打量秦修云一番。 “秦枭确实和我提起过,他的以前。”秦修云不禁挺直脊梁,正色道,“但这些和你似乎没有关系,这是我们父子之间的事。” 穷奇眼神一变,嘴角的笑更深了,哼笑一声,没再多说什么:“那你们就看着办吧。” 说着,消失在了原地。 秦修云不放心地盯着他消失的地方,还想说什么。 “他回我房间了。”秦枭淡声道。 秦修云一松,却突然想起自己前些天对他的态度,猛地看向秦枭:“他……” “应该没什么事。”秦枭起身,准备回去睡觉了,他还是有些困意,只不过看在前几天秦修云一直欲言又止的,才打起精神来配合秦修云问话。 “真的……没事吗?”秦修云目光复杂。 秦枭应了声:“他一般情况下情绪还挺稳定的。” “那不一般呢?” “……不一般我们也阻止不了啊。” “……” 第 75章 集市 “……等等?!”秦修云猛然意识到什么,“也就是说黄家和林散他们是被他吃的?” 秦枭顿住了,转动了下他那迟钝的大脑:“……是的。” “……你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吗?”秦修云面色复杂,“他毕竟吃人。” “但人也会杀人。”秦枭眼神淡然,“我也会。” 秦修云沉默了。 “不管是吃还是杀,结局不都是一样的吗?”秦枭抬步,准备回自己房间睡觉了,“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秦修云不再说话,沉默地目送他离开。 秦枭刚进门,果不其然看到穷奇正趴到自己床上,庞大的兽身占据了整张床。 见秦枭回来,穷奇露出几分嘲讽的笑容:“我还以为你会不敢回来。” 秦枭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坚韧的腰腹:“让一下,睡觉。” 穷奇:…… 穷奇罕见有些无语:“你就不担心我会生气一口吃了你?不觉得我会因为这恼怒?你就不能表现的慌张一点???” 秦枭:…… 秦枭难以形容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有气无力道:“是啊,我好慌张啊,求求你,不要杀我。” 穷奇:…… 穷奇感觉被嘲讽了。 “你——” 穷奇刚想发威,猛然间,一股强大蛮横的力量毫无征兆地从秦枭体内迸发,一瞬间竟让穷奇有些心慌。 穷奇猛地起身,前肢微屈,紧紧盯着秦枭,翅膀怒张,看上去随时会扑上去。 秦枭不知所以,一股凉气从身后散出,一只冰凉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终于冻的他一个激灵清醒起来。 回头,见一身白衣的邙灵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面色不明地盯着穷奇。 穷奇惊疑不定:“邙灵?!” 秦枭大喜:“师父!你……可以显形了?” 邙灵不咸不淡地嗯了声,淡漠的目光盯着穷奇:“你怎么在这儿?” “你管我?”穷奇全身毛都要炸起来了,怒目圆睁,死死盯着邙灵,“我告诉你,我可是一口都没有咬过你徒弟,他——” “封印解开了?”邙灵目光落到秦枭身上,眼神冷了下来。 秦枭顿了下,垂着眼眸:“是的。” “那是烛阴搞得啊,可不是我。”穷奇连忙撇清关系。 “我也没说和你有关系。”邙灵冷声,随即心烦地瞥了秦枭一眼,“她醒了,就在你的魂海中,可以随时唤她出来。” 秦枭一顿,意外地看向邙灵:“你不问——” 话没说完,看着邙灵的脸色,硬生生咽了回去。 邙灵见他识相地没有继续问,面色缓和了些,伸手点了下他的额心:“再睡一会儿就好了,你灵魂太疲惫了。” 秦枭顿了下,感到一股温暖的气息顺着额心缓缓流入体内,顺着干涩的筋脉游动,温暖浸润着他疲惫的神经。 秦枭只觉浑身一松,身体的疲惫感顿时卸下不少,刚闭上眼皮,倒头便睡着了。 邙灵揽住他倒下的身躯,单手将他抱起来,瞥了眼穷奇。 穷奇老老实实让出了床,看着他把秦枭放到床上。 “别吓他。”邙灵消失前,又和他道,“我还要再睡一段时间,但计蒙一直醒着,你还是注意一点。” 穷奇:…… 他都忘了秦枭身上还有计蒙了。 ——别说穷奇,秦枭都忘了自己魂海中还住着这么个神。 所以他之前做那些的时候计蒙就一声不吭地看着是吧? 【是的!】 想法刚出,脑海中就浮现计蒙干脆利落的应答。 穷奇:…… 穷奇愤愤咬住了下唇,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邙灵淡淡瞥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消失在了原地。 等到邙灵消失,穷奇浑身的肌肉才放松些许,眼球转了转,确定周围没有他的气息后,才缓缓坐了下来。 【……话说你为什么这么怕他?】 【谁怕了?我才不怕!】听到计蒙的询问,穷奇呲牙,但更像是色厉内荏。 【真的吗?】 计蒙的语调明显带了揶揄。 穷奇:…… 【年少轻狂,听说祂是怨气聚集而成,强的离谱………但我不信,就去找事。】 穷奇讲起之前,有些不自在。 【然后被揍了一顿?】 穷奇听着就憋屈,没好气地应了声。 【祂就是离谱,谁能想到——】 【哈哈哈哈哈,你就是活该。】计蒙幸灾乐祸。 穷奇哼了声,没再说话。 何止被揍了一顿,他差点死在那里。 穷奇目光瞥了秦枭一眼,想了想,还是将身躯化的小了些。 他当时也不知道邙灵这种可以直接触摸灵魂啊,谁能想到会形成他这样一个怪胎。 邙灵的攻击从来都不是对身体造成多大的伤害,而是直接从灵魂进行攻击,甚至能直接掠夺他人的灵魂。 但穷奇当时并不知晓,或者说并不知道他这种行为意味着什么。直到邙灵穿过身躯,捏住他的灵魂时,穷奇才后知后觉地从灵魂深处感到颤栗。 要不是白泽来的及时,向邙灵调解一番,他可能就直接被揍死了。 太丢人了…… 穷奇每每想到都是一阵忸怩,自那次后他就没怎么再去过邙山,还好邙灵也并不喜欢闲逛,便没有再碰过面。 今日见到邙灵的那一刹,他浑身的毛发都立了起来。邙灵淡漠的神色一如当年,似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令他改变。 穷奇实在不自在,下床又转了几圈,直到屋中那股不正常的微凉气息消散干净,才重新卧回了床上。 这一次秦枭没有再睡多久,翌日清早,便睁开了眼睛。 睡了那么长时间,秦枭刚刚坐起,便感到浑身都在酸痛。 秦枭不适地揉了揉肩膀,看了眼时间,发现还早,便准备出门活动一下。 出乎意料的,穷奇也跟着他出了门。 面对秦枭不解的神情,穷奇没有解释,只是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秦枭看着猫般大小的穷奇,也没过多在意,像四年前一样,出了家门便向后山跑去。 这些年他的速度增加不少,来回跑的效率自然也提高了,只是穷奇一直挂在自己肩头,不知为何还加了重量,让秦枭跑完后感到肩膀一阵酸麻。 “我师父又说了什么吗?”秦枭揉了揉酸涩的肩膀,问穷奇道。 穷奇撇过脸:“没什么,就是说他再睡会儿。” 秦枭听言,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今日渔糈节,你就不要再睡了。” 坐到饭桌上时,便听秦季尘道。 秦枭也知道自己这一觉睡得太长了,自觉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那我们一会儿出去玩吧?”秦玖鸢打量着秦枭的表情,小心翼翼问道。 这些天她也曾想和秦枭亲近,但每次敲开房门得到的都是拒绝,有几次门板差点打到她的脸。 秦枭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莹莹姐也一起。”秦玖鸢补充。 秦枭筷子一顿:“秦莹莹?” 秦玖鸢小鸡琢米似地点头:“是啊,就是你回来时见到的。” 秦枭回想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 “哥,我想买这个!” “这个也好好看,我也想要……” “你看这个怎么样?” “这个糕点看上去好可爱,我想……” “哥你觉得……” 秦枭:…… 秦枭神情有些麻木。在出门前秦修云给了他一袋金币,让他看着些秦玖鸢,还特地叮嘱不要什么都顺着她。 但秦枭看看秦玖鸢发光的眼眸,沉默片刻还是掏了钱。 索性集市上的东西也不贵,只需几枚铜钱,一枚金币便能买很多了。 秦莹莹被秦玖鸢拉着走在前面,两个女孩时不时交头接耳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只有在掏钱时秦玖鸢才想起跟在身后的秦枭。 集市靠近海岸,海边也有不少摊位,一旦埋没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几乎很难再找到对方。秦枭只能在拥挤的人流中穿梭,努力跟上秦玖鸢的步伐。 小姑娘看到各种好玩的东西,一时间看花了眼,兴奋之余什么都顾不上了,还是秦莹莹拉住了她,让她等一等身后的秦枭。 秦枭见秦玖鸢实在高兴,便只给自己留了几枚金币,将装钱的袋子给了秦莹莹,拜托她照顾一下。 秦莹莹没有要,笑着同他说了声举手之劳,便被秦玖鸢拉走了。 秦枭便没有再追上去,而是避开人群,走到了一空闲处,大大喘了口气。 祭祀的地方在海滩,金黄的沙滩上摆满了各种摊位。祭祀的神像靠在沙滩边上的山崖下,看上去足有百余米高。见其周围空旷,秦枭便想往那边走,走到半路却被一个摊子吸引去了目光。 这个摊子并不像周围商贩,卖的尽是些珍珠宝石,或是什么魔宠,而是一只只娇小怖人的蜂。 奇怪的是老板并没有做什么遮拦物,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让蜂群落到指定的地方。那蜂群也奇怪,就那么老老实实地呆着,有些还落到老板的身上。 再说那老板地打扮也是奇怪至极:棕色宽大的袍子遮住了全身,头上顶着巨大的斗笠,斗笠还挂着漆黑的布巾。布巾又宽又长,圆筒似的模样笼罩住整个头部,让其看上去很不协调,似乎一个头有两个那么大,十分诡异。 这个摊位并没有多少人关注,就算有,也是把他当成怪人,匆匆扫一眼后迅速走开。 秦枭步伐一转,走到了摊位前,看着一只只黄黑斑白的蜂,又看看坐在面前的人,质疑地眯起了眼。 那老板并没有注意到秦枭,黑布下不断地传出稀稀古怪的声音,似乎不停地说着什么,语气变化非常明显。 “(人好多啊)。” “(我就说这样不行,都没几个人来)。” “(没人就没人呗,反正也不想卖给他们……)” 秦枭轻咳两声。这似乎吓到了摊主,一时间头顶巨大的斗笠正正旋转了180度。 秦枭:…… “你,你是……”摊主说起话来似乎并不流畅,大舌头地想问什么。 “——来买东西的?”另一个声音从斗笠下传出。 “(闭嘴我知道怎么说)。”第一个声音低声呵斥,另一个便没了声。 秦枭:…… 也许是秦枭的面色太过古怪,忙解释道:“就是……刚才说话的,他是我的……叫什么来着?” “属性。”那个声音小声道。 “咳咳咳。”摊主重咳几声,“对,就是那个属性!” 最后的两个字说的那叫个铿锵有力,秦枭差点笑出声来。 秦枭连忙掩饰似地蹲下身,微微低头,指尖伸出。蜂群齐刷刷地看向他,却都没有发起攻击,任凭他轻轻点了点它们的脑袋。 “你这个做的是什么生意?”秦枭轻咳两声,故作淡定。 “就是……卖蜂啊。”摊主见他没有探究的意思,连忙略了过去,“你看它们都多可爱,要是想买就回去好好养着啊,这些都是……” 摊主说着,从麻布袍子中伸出一只如枯枝般削瘦的手,手指又细又长,棕褐色的皮肤皱巴巴地贴在手上,乍一看十分吓人。 摊主握住秦枭的手腕,轻点了下。周围的蜜蜂顿时围了过来,纷纷停到秦枭身上,将其包围,从远处看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蜂团。 秦枭:…… 秦枭听着周遭“嗡嗡”地响声,似乎实在觉得好笑,嘴角微扯,硬是忍住了笑意。 摊主倒是感觉到什么,低头看了看秦枭白皙柔弱的手。 摊主那枯瘦如柴的手与皮肤接触之时就仿佛是被人拿枯枝在手上乱划一般。 摊主看着自己和秦枭的手对比,沉默了一瞬,默默把手伸了回去,还掩耳盗铃似的遮掩了下。 “那个……就是我这手吧,就天生这样,哈哈……”摊主干笑着,想看秦枭是否相信,却见秦枭被蜂群围了个水泄不通,根本看不清模样。 摊主:…… 秦枭感觉自己就这个样子再回到人群中,肯定周遭三米之内没人敢靠近。 摊主似乎也觉得离谱,挥挥手让蜂群又散开了。 “这蜂很听你的话啊。”没等摊主开口,秦枭率先说道。 “啊啊……是的。”摊主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那万一我买完后你一叫它再回到你身边,这怎么办?”秦枭垂下眸子,问道。 摊主一顿,似乎没想到还有这种可能。 “这……” “卖了再叫回来,回来后再接着卖……以此循环能赚不少钱啊。”秦枭浅笑着。 “空手套白狼?” “你胡说!”这次摊主激动起来,“我还一个都没卖出去呢,也没人来买……” 说着,不禁失落起来。 “这种方法怎么会有人买啊……”秦枭想到方才那一大群蜂围着自己的模样,没忍住轻笑两声,“就算有也要被吓跑了。” 摊主听此,沉默不语,片刻后小声嘀咕。 “(不买就不买,谁稀罕……)” 那奇特的语言又从斗笠下冒了出来。 第76 章 挟持 “你来这里是来体验的吗?”秦枭笑着用同种语言问道。 “就是看这边热闹,想看看啊。”摊主一时间没有转过劲,回了句后才反应过来,“不对。” 说着,斗笠转了转。 “你认识我。” 这句话说的格外肯定。 秦枭笑了笑,没有隐瞒:“那你还记得我吗?” 摊主沉默下来,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秦枭低头,见玉坠不知何时露了出来,不禁轻啧一声,塞了回去。 “枭啊。”摊主缓慢开口,这次多了些笑意,“不过我记得你长的可好看了,怎么在这儿生成了个男的?邙灵怎么给你投的胎?” 秦枭:…… 秦枭没忍住,轻扶住额头,低声道:“我先前也是个男人。” 摊主:…… 摊主大惊失色:“什么?英招那犊子又骗我?” “我就说他不可靠。”另一个声音恨恨道。 秦枭:…… 秦枭不想再这个话题上纠缠,转移话题:“你现在过的怎么样?” “还行。”摊主果然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比之前好多了。” 秦枭微微一笑:“那就好。” 摊主拍了拍斗笠的左边,顿了下,正色道:“谢谢。” 秦枭愣了下,转而笑道:“我并没有做什么,只是送死而已,来到这里也是多亏了我师父。” “……”摊主静默一瞬,“你不用这么妄自菲薄,如果不是你死前自爆毁掉了大部分阵法。邙灵也不会那么轻松地大杀四方。” ……这词用的。 秦枭静默。 “我们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做的这么绝。”另一个声音轻声道。 “明明,当初那么喜欢过我们。” …… 摊主长舒口气:“不过那已经是几千年前的事了,哈哈。” “对了,你找到他了吗?”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秦枭敛眉,心情糟糕起来,“他的转世并不具备记忆,就算找到又如何。” “我听白泽说他在临死前将魂魄分开,应当还是能找的。”摊主像是想安慰,想了想道。 “我知道。”秦枭闭了闭眼,“他的转世和我说了这些,也融合一个了。” “那还挺好。”摊主说着,却觉得秦枭情绪有些不对。 “……我并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就不会……”秦枭想说什么,垂着头,眼中不自觉流露出悲伤,唇瓣不停颤抖,最终还是闭上了嘴,没有再说下去。 哪有什么如果。 摊主沉默顷刻,另一个声音开口:“你现在纠结也无济于事。不过我说你们人类搞得这些还真热闹,卖的也是五花八门,为什么我这里人就这么少?” 秦枭知道他在转移话题,垂眼遮住眸中的思绪,在抬眼时已收敛了情绪:“也许是害怕被蛰吧。” 说实在的,人家摊子上卖的魔宠都是什么长相可爱,身形娇小的魔兽,虽然有那种长相奇特的,但和人的互动性很高,也能感到亲切,和骄虫卖的这种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骄虫:…… 骄虫撇下嘴:“是他们有偏见。” 秦枭没有反驳,点了点头。 像是想到什么,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这边,心思一动,试探地唤了句。 没想到身前真的出现一缕黑烟,随即形成一个人形。 “你叫我?”一个清脆的女音同时传进两人耳中,面前站了个娇小的身影。 如果墨寒羽在此,能瞬间认出这个身影就是秦枭记忆中的那个姐姐。 女孩的脸上、脖颈、乃至四肢都有缝合线,灰白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有些反光,右边脚腕上套着铁环,上面系着一个铃铛,却并没有跟着女孩的动作发出响声。 女孩穿着白色连衣裙,裙边垂至膝下,显得腿上的缝合印记格外狰狞。 也许女孩在正常情况下会像秦枭当初那样可爱,但终究只是假设,她永远地死在了五岁那年,脖颈上环绕一周的缝合线无时无刻不在告诉秦枭她已经死去的事实,她永远都不会长大,也永远不会拥有人类的体温。 “……姐。”秦枭顿了下,轻声叫道。 女孩原本面对骄虫,听到呼声,扭头看向秦枭,面上立刻绽开了灿烂的笑容。 女孩眼眶中的眼珠乌黑,和平常的死人没有一点不同,眼珠黑白分明,根本没有活人的光彩。 因为契约,女孩将自己的灵魂给了邙灵,也就是说邙灵可以随便处置她的灵魂。邙灵并没有选择让女孩投胎,而是把她的身体用乌黑的怨气缝补了下,将灵魂又塞了回去。 原本邙灵也就是测试一下尸体到底能不能接收原本的灵魂,达到所谓借尸还魂的地步。结局不尽人意,尽管尸体可以像活着一样动弹,但并不会随着时间而发生长大,和奢比尸操控的尸体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不会腐烂。 邙灵算不上多失望,左右也就是个测试,做完后便随手将其扔到山上,反正她也不会再死一次了。 秦枭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孩时险些疯掉,还是在女孩慌乱的解释下才放弃找邙灵质问。 骄虫看到这女孩,似乎有些意外:“这是你姐?” “是的。”秦枭将手搭在女孩肩膀上,不出意外的冰冷僵硬。 女孩笑了笑,跟着看向骄虫,笑道:“你好,我叫倩。” “我听说过你。”骄虫点头,一边的斗笠歪了歪,“邙灵把你变成这个样子,你不恨祂吗?” 秦枭一顿,目光复杂地看了眼女孩。 谁知女孩干脆利落地摇了摇头,脸上仍扬着笑意:“没有啊,我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而且我也能一直陪着弟弟,再者说……邙山上的大家都很好啊。” 倩笑着,并没有任何的负面情绪:“枭现在也有自己的家庭了,一切都很好啊。” “姐……”秦枭想说什么。 倩先一步挡住他伸出的手,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的,你不用感到内疚,我很好。邙灵一定会回邙山的,我也会跟着他一起,什么时候想我了就回邙山看看。” 秦枭欲言又止,眉头纠结地皱了起来。 倩这古怪的身体逐渐引起不少人的关注。感到周围奇异的目光,秦枭脱下外袍,将其披在倩的身上,遮住了古怪的印记。 “……要不我回去吧,在这里也挺扎眼的。”倩倒也有自觉,外袍上还残留着秦枭的体温,却在和她接触的一瞬间被凉气沾染,变得格外冰冷。 秦枭刚想拒绝。倩却不等他反对,直接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外袍顿时掉落在沙滩上。 这时,一只蜜蜂不知从哪儿飞来,围着骄虫转了两圈。骄虫一顿,冲还在盯着地上衣服看的秦枭道:“那边有人正挟持一个女孩当人质,听说是和你之前一起来的,你要去看看吗?” 秦枭一愣,道了声谢就往那边跑。 秦玖鸢现在很懵,不到一分钟前她还在寻找秦枭和秦莹莹的路上——秦莹莹是被人群冲散的,她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眼前白光一闪,脖子上架了把刀。 “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这小姑娘可就要和我一起死了。” 挟持她的人低声邪笑,男人一只手便将秦玖鸢提了起来,另一只手拿着把寒光铄铄的长刀,抵到秦玖鸢纤细的脖颈上,用力一压,白皙稚嫩的皮肤顿时出现一道血迹。 少年脚步一顿,不得不停了下来,冷冷地注视着男人:“刘木,放开那女孩,我能让你死的舒服一些。” 男人不屑地吐了口带血的痰:“呸!墨寒殇,你他娘追杀老子五天了,从天羽城一直到这儿,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个性?” “你要在这儿杀了我,我总要拉个垫背的,你瞧——”说着,刀刃微微抬起。秦玖鸢顿时感到下颚一片冰凉。 “这小姑娘水灵水灵的,细皮嫩肉的给我当陪葬品正合适。” “玖鸢!!”一道惊慌的女声从人群中迸发。两人回头,秦莹莹正从人群中挤出,望着男人的目光中满是惊异。 冰凉的刀刃贴到秦玖鸢脸上,到底是个没经历多少风雨的小孩,心中忍不住地发慌,身躯不由颤抖起来。 “你,你想要什么?”秦莹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和你们的恩怨没有关系,如果你想要钱,我可以——” “钱?”男人古怪一笑,“不,当然不是钱的问题……” 说着,不理会秦莹莹,抬眉看向墨寒殇:“天羽城第一大家的天才少爷,竟然甘心做王霁的一条狗,真是让人恶心。” 墨寒殇阴沉着脸,抿紧嘴唇,死死盯着男人。 “墨寒殇,你可是知道我这刀有多毒吧?你最好站在那儿别动。不然,我就割断她的喉咙。” “秦家小姐要是因你而死,你猜秦家人会怎么想呢?” 墨寒殇眼中顿时迸发出惊人的杀意。 他果然知道…… 秦莹莹握紧拳头,看了眼墨寒殇,又看了看男人,见两者没时间注意自己,忍着慌乱思索片刻后跑开了。 她的属性没有办法进行偷袭,那个男人很厉害,她不是对手,况且贸然出手很可能会激怒对方。秦玖鸢的哥哥肯定就在这儿附近,她要去找帮手。 秦莹莹咬着嘴唇,内心慌乱,连带着握着拳的手都有些颤抖。 秦莹莹刚走,秦枭便找到了秦玖鸢。 “玖鸢?”秦枭从旁边看戏的人群中挤出,看了看双方,大概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秦玖鸢一看到秦枭,一直忍着的泪水不禁夺眶而出,金豆豆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哥……你,你小心。” 男人一看来者,笑的更深了。 “小朋友,你妹妹现在在我手上,你是不是该求求我放了你妹妹啊?”男人挑逗的语气并没有让秦枭感到不适。 墨寒殇瞥了秦枭一眼,手指微动,对面的男人手中的刀立刻又压了一压。 “我说过,你再动一下,我就割断她的喉咙。” 男人锋利的刀刃划破了秦玖鸢的皮肉,这一次比先前更加深,鲜红的血液顺着光滑的脖颈流下。 墨寒殇咬牙:“刘木,你——” “墨寒殇,我再说一次。”男人很明显清楚墨寒殇的手段,刀刃陷进皮肤,冷冷盯着他,“我要是感觉到你有半点动作,就割断她的喉咙。” 秦枭听到这个名字,目光闪烁了下,看了眼墨寒殇。 “说起来,你年纪轻轻,杀起人来倒是眼都不眨啊……”男人咬着牙,嘴角强撑一抹笑容,“真不愧是王霁的狗,反正我是肯定死定了,但我也不会让你好过,你说,要因为你,这个小姑娘死了。王霁会不会因为你而得罪秦家呢?” 墨寒殇有些担忧地看了秦枭一眼,却见秦枭左看看,右看看,根本没往这边看,心情不禁更差了。 早知道这个傻逼那么能说就应该先割了他的舌头。 墨寒殇烦躁地想着。 秦枭看看周围那么多人,觉得当那么多人面杀人应该不好,但又觉得反正都是看热闹的,见不见血好像无所谓。 不过……秦枭看了墨寒殇一眼,好像不能用那种方法了呢。 他自身又是个邪修,这里的本事好像也不太能用。 秦枭有些纠结。 【枭,你需要帮助吗?】 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秦枭顿了下。 …… “喂,小朋友。” 两人僵持不下,男人眼眸一转,看向秦枭。 秦枭微愣,像是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和自己搭话,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面前一道黑光闪烁,秦枭后退半步,见自己面前凭空出现一把长刀,刀刃闪着冷厉的光。 “这样,你如果能用这把刀在旁边的那个人身上捅两个窟窿,我就放过你妹妹,怎样?”男人充满恶意的笑让墨寒殇由衷感到恶心。 人群发出惊呼,看热闹的众人对着他指指点点,却无一人上前。 秦枭看了看面前悬浮在空中的刀,沉默顷刻,将它拿了起来。 墨寒殇瞳孔一缩,警惕地看向他:“你如果听了他的话,不仅救不了你妹妹,反而会害了她。” 男人嘴角的笑容扩大:“你若是出手,我可以让这小孩体内的毒素散发的更快一些。” 秦枭终于顿了下,看了看手上的刀。 墨寒殇咬牙,余光瞥见秦枭向自己走来,连忙出声:“你自己想想,他——”话音未落,突然看秦枭背后正悬着把一模一样的刀,刀尖正正对准秦枭。 墨寒殇猛然看向刘木,看到男人脸上恶心的笑,有些反胃。 秦玖鸢现在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脸上出现黑色的印记,浑身都软绵绵的,连眼下都出现了青黑的颜色——这也是墨寒殇如此焦急的原因。 墨寒殇看看秦枭。他知道,如果他提醒秦枭,下一秒刀刃就会穿过秦枭的身体。 到那时,场面会更加棘手,他也无法和那人交代。 秦玖鸢看到秦枭身后的东西,瞪大了眼睛,咬着牙硬是逼自己发出了声:“哥……小心——” 墨寒殇大脑飞速旋转,刚想说什么,就听秦枭缓慢开口。 “墨寒羽是你什么人?” 第 77章 救下 墨寒殇愣了,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的小孩。 他脑子是怎么长的?现在是问人的时候吗? 但小孩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回复。 “……是我弟弟。”墨寒殇还是回答了。 秦枭了然,点了点头。 看来带走墨寒羽的应该就是他了。 秦枭叹了口气,像是有些无奈。 “代我向他问好。” 话音未落,手中突显雷光,将手中背后的刀刃一瞬间劈的粉碎。 属性的感觉反应到男人身上,男人浑身一颤,惊异地看向秦枭:“邪修?!” 没等男人有所动作,后背猛地一沉,竟有人在不知不觉间靠近了他! 刘木大惊,刚想割断秦玖鸢的咽喉,却被人死死捏住,猛然回头,却对上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眼,下一秒,后颈传来挤压的痛感,随着“咯嘣”一声,鲜血喷了出来,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视角猛地一转,看到了自己喷血的脖颈,和—— ……没有头颅的身体。 倩捏断男人的颈骨后直接扯着男人的头将其撕了下来。血液从无头尸体中喷射而出,染红了倩的半边白裙。 秦玖鸢见下巴处的属性陡然消失,自己身体也跟着好转,先是一喜,而后猛地下落,一时没有准备,落到沙滩上后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一只冰冷的手从后方环抱住她,将她扶稳站好。 秦玖鸢刚想回头道谢,却被那人捂住了眼睛。 “小孩子不要看到这些。”女孩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在秦玖鸢耳边响起。 秦玖鸢顿时闻到浓郁的血腥味。 人群迸发出尖锐的叫声,有的甚至翻了个眼晕了过去。 倩一手捂着秦玖鸢的双眼,一手提着男人还在滴血的人头,看了看呆愣的墨寒殇,抬手将人头扔了过去。 乌黑的头颅在空中划出一道血腥的抛物线,落到地上骨碌碌滚了几圈,最终停到墨寒殇脚前。 秦枭也没想到倩做的如此血腥,大步向那边跑去。 秦玖鸢的身上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染上了血,原本漂亮的小裙子猛然加上几分恐怖感,像是恐怖话本中突然出现在鬼屋中的小裙子。 倩身上染了大片血迹,有些甚至溅到了脸上,加上她面无表情的脸,使之看上去格外阴森。 秦枭跑到两人身前,矮着身将其脸上的血迹擦干净,顺着倩的手将秦玖鸢抱进怀里。 倩看看身上染的血,似乎有些心虚,还没等秦枭说什么,倏地消失在面前。 【姐?】 秦枭顺时在脑海中唤了起来。 【……在。】倩不情不愿地回复。 秦枭叹了口气,余光瞥了将人头收起来的墨寒殇,感到有些棘手。 他最终还是用属性了,本来不想让墨寒殇看到的…… 【你没受伤吧?】 【没有没有。】 把一旁看热闹的计蒙都整无语了。 不是你看看她像是会受伤的样子吗?刚才的哪一环节能让她受伤啊? 无头尸体骤然倒地,喷出的血液渗进沙砾中,将其染成鲜艳的红色。 看热闹的人看到这血腥的场面,顿时走的走散的散,生怕染上是非。也有些偷偷拿出一金属方块,刚想对准这边,便被风卷了起来。 墨寒殇挥手,将那些金属方块尽数割碎:“今日之事,不得有任何人传出去。” 有人想要反对,墨寒殇拿出一暗金色令牌,对着人群亮了亮。人群顿时如同沙盘般散开。 “玖鸢!” 秦瑾逸气喘吁吁地赶到,看到眼前这场景愣了下。 秦枭抱着秦玖鸢,看了看他,向他这边走来。 秦瑾逸只愣了一瞬,便不适地皱起眉头,浓郁的血腥味让他有些反胃。 墨寒殇挥挥手,尸体顿时被风刃割裂成上百份,凌空而起被丢入大海。 秦枭又检查了下秦玖鸢的身体,见并没有什么异样,才放下心来。 墨寒殇深深看了秦枭一眼,尽管那女孩来去突然,但他还是能看出这些和这个小孩脱不了干系。 秦瑾逸面色复杂,有些头疼。 身后的秦莹莹看到这场面,也不禁愣了下。 “玖鸢,你没事吧?”秦莹莹连忙迎了上去,关心道。 秦玖鸢只觉得脖子的伤口有些疼,其他倒没什么,听到秦莹莹的问话,便摇了摇头:“没什么。” “这还没事呢?”秦瑾逸一把从秦枭手里将其提起,竖着眉,“脖子都被人划烂了,肉都快翻出来了,还没事呢?” 秦瑾逸看到秦玖鸢那血淋淋的脖子都头疼。 “……那不是有二哥你的嘛。”秦玖鸢讨好地笑笑。 秦瑾逸又气又无奈:“我不是和你说过了,让你跟紧你三哥,你呢?一不注意窜的比谁都快。虽然莹莹和我说是你三哥提出的,但我会不知道你?肯定是你一到集市就瞎跑,秦枭一直跟不上你,才和莹莹说的,对不对?!” 秦枭:…… 秦玖鸢:…… 秦玖鸢心虚地转过脸。 秦枭有心想解释:“倒也——” “老三你闭嘴!不要袒护她,就应该让她长点记性!”秦瑾逸越想越气,目光如炬,其中仿佛藏有雷霆一般,怒声道。 秦枭闭上了嘴。 虽然秦枭闭上了嘴,秦瑾逸还是将枪口对准了他:“我先不说她,说你?集市那么多人万一被挟持的是你呢?就算你再怎么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你也只是个十岁小孩,万一遇到这样的事情你该怎么办?!” 秦枭有心反驳。这种实力的人他还是见了不少的,虽然没有经历挟持这种事,但他觉得如果是自己遇到这样的事他自己就能搞定,根本不需要那么久…… 但看着秦瑾逸的神色,秦枭还是咽下了反驳的话。 秦瑾逸面上除去怒气,还透着些许后怕。 跟在秦瑾逸身后的秦云鞍面色都不对了,惊异地盯着秦枭,似乎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又看看秦瑾逸,总觉得他在说笑。 就他这实力,谁能挟持他啊? 但看这气氛,秦云鞍很有眼色地没有开口,静静站到秦瑾逸身后当个背景板。 秦玖鸢唯唯诺诺,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方才那个女孩和你是什么关系?”一道声音突然加进来,秦枭转头,发现是那个叫墨寒殇的少年。 墨寒殇正正看着他,黑色瞳孔深邃,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不认识。”秦枭面色不改,“我也很惊讶。” 惊讶?墨寒殇皮笑肉不笑,他方才可分明没有半点讶异,甚至还淡定得很。 “那她为什么救我?”秦玖鸢好奇地抬起头,对上秦瑾逸的目光后又垂了下去。 “……不知道,如果能再见到应该可以像她道个谢。”秦枭扭过头,语气平稳。 如果光听他的话,看他的神态,还真有可能被瞒过去。 可惜在场除了秦玖鸢,都不是能轻易被瞒过去的。 但聪明人向来都很看得懂气氛,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所以秦云鞍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没有开口。秦莹莹一直盯着秦玖鸢,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古怪的气氛。 秦瑾逸欲言又止,看了眼茫然不知的秦玖鸢,心中叹了口气:“莹莹,你先带着玖鸢去吧,如果想玩就再转转,要是不想就回家去。伯父,拜托您照顾她们一下,我们这边还有点事。” 秦云鞍一口答应下来,不知是不是秦瑾逸那声伯父叫到了他的心里,面上都忍不住扬起笑容来。 秦枭瞥了他一眼,有些嫌弃。 秦莹莹一怔,随后答应下来,牵起秦玖鸢的手。 倒是秦玖鸢弱弱问了句:“二哥……不能帮我恢复一下——” “不能。”秦瑾逸冷声拒绝,冷着脸,“就当是给你长个记性,省的下次逛起来像个小疯子……说起来你觉醒也有两年多了,修炼怎么这么差?竟然——” 秦玖鸢浑身一颤,拉着秦莹莹就想跑:“我,我知道了,二哥对不起……我这次一定长记性。” 说着,想到什么,冲身后的秦云鞍甜甜一笑:“伯父,能先等我们去包扎一下,再出来转吗?” 秦云鞍听到秦玖鸢那软糯可怜的声音,心都要化了,一口气答应下来:“当然可以,我和你们一起……” 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秦枭脑中疯狂转动,思考该怎么和秦瑾逸解释。 “你知道,缚尸者中有一种秘术,要取十岁以下儿童的尸体,掏空内脏,将灵魂强行附在其尸体上,以此来制成危险的窟儡。”墨寒殇突然开口,声音只在他们三人耳边响起,“方才那个,并不是活人吧?” 秦枭猛然回头,目光冰冷:“你怀疑我是缚尸者?” “那个女孩身上并没有任何心跳的声音,我想你比我清楚。”墨寒殇面色不变,看了他一眼,“不管是不是,你知道雨华对待缚尸者的态度吗?” 秦枭手指微紧,眼神沉了下来。 “你想做什么?” 一时间,空气都仿佛凝固。 “我只是在提醒你,小朋友。”墨寒殇突然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听那语气竟是后退半分,“如果方才有人注意到那女孩的异样,完全可以去举报你们家私藏缚尸者,而雨华对于缚尸者的态度从来都是赶尽杀绝,只要和其有半点联系,都脱不了身。” 秦枭沉默下来,刘海垂下,看不清他眼中的神情。 【……我是不是闯祸了?】倩有些忐忑不安,她察觉到不对。 秦枭没有回答,晦暗不明地盯着墨寒殇。 【要不我出来——】 【不需要。】这一次秦枭没有等其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 墨寒殇看着他,又道:“我知道你刚从那个地方出来,在那个地方确实可以不择手段,但这里不同。一旦你动用了那样的手段,就会被指认为缚尸者,举报的人可不会看你是因为什么才动的手。” 秦枭没有说话,心逐渐放了下来。 墨寒殇并没有要深究的意思。 秦瑾逸显然也听出来了,原本忐忑的心放下一半,眉头却仍是纠结地盯着他们。 “你的话我会给你带到的。”最终,墨寒殇应道,“但你最好注意一些,哪怕让人知道你是个邪修,也要比缚尸者好。” 秦枭沉默地点了点头。 墨寒殇没有再说什么,看向秦瑾逸。面对墨寒殇的目光,秦瑾逸顿了下,低声对秦枭道:“你先去吧,注意安全不要走太远,我一会儿去找你。” 秦枭的目光在两人间扫过,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问题解决了吗?】倩怯生生问道。 【应该是的。】秦枭回头看了墨寒殇一眼,【他没有追究的意思。】 倩深呼口气【那就好。】 “……学长。”秦瑾逸收回目光,看向墨寒殇,“有什么事吗?” “这一次的事,抱歉了。”墨寒殇自知这件事是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起,低头道了个歉。 秦瑾逸望着熙攘的人群,目光一凝:“今天这事怕是瞒不住了。” 墨寒殇没有回话。 “刘木有什么特别的,你竟然追不上?”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墨寒殇提起这个,面色阴冷下来,“养了只魔兽,在他逃跑时候缠了我一会,就片刻功夫,就让他溜了。” “魔兽?”秦瑾逸疑惑。 “是亡丘那边的特产,虎爪鹰。” 秦瑾逸眼眸微动,没有接话。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他们那边的人……但若真有亡丘的参与了刘木的计划,那肯定是无法善终的。”墨寒殇说着,还有些幸灾乐祸,“要真是这样,王霁可有的忙了。” 秦瑾逸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还挺高兴?” 墨寒殇倒也自觉:“幸灾乐祸而已。” 秦瑾逸失笑,轻轻摇了摇头,看看周围,并不想让自己成为被围观的猴子,拉着墨寒殇另寻一处说话。 “你这次来这里……刘木死了,你是不是也该走了?”秦瑾逸话音刚落,便感到一手臂揽在自己肩头,转头便感到耳边一阵毛茸茸。 墨寒殇靠着秦瑾逸的脸,亲昵地蹭了两下,注意到其有些僵硬的身躯,只能无奈收敛了些:“我之前问你的事,你想好了吗?” 听此,秦瑾逸眼神暗了暗,沉默下来。 “……学长,我是个男人,你也是,我们——”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墨寒殇瞥了他一眼,抬起挂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捏了捏脸,“所以我当时说了,我也思考了很久,才找你表白的。” 听到这话,秦瑾逸不禁皱起眉头,浑身有些不自在,低声轻问:“真的不能像之前那样……只做朋友吗?” 墨寒殇笑了下:“你觉得呢?” 秦瑾逸垂下眼,没有回话。 气氛一滞,沉默片刻后倒是墨寒殇先开了口。 “算了,我给你时间,你好好想想吧。”说着,手指划过秦瑾逸侧脸,语气中多了些许暧昧,“想好了可以随时告诉我。” 秦瑾逸抿唇,没有回话。 第 78章 拉扯 墨寒殇见秦瑾逸不语,话题一转:“最近小心些,你们这里的魔兽还未找到,但能让林散被毫无还手之力地吃下去……等级肯定不低,至少也是个高级。” “都过去快半个月了,这时才说,不觉得晚了些吗?”秦瑾逸四处张望,秦枭那小孩儿又去哪儿了?不是和他说了在附近等他吗? 墨寒殇一顿:“我——” “开个玩笑。”秦瑾逸当然知道他在忙,轻轻将这个话题略了过去,“最近的大赛,你会参加吗?” “不,我又不是训魔师,掺和那做什么。”墨寒殇道,“但到时候我会去,你呢?” “应当也会。”秦瑾逸想到秦枭,“正好带着他去看一下。” “你弟……你最好多注意一下。”墨寒殇也想到方才那个神色冷漠的小孩,“那个小孩不简单。” “我知道。”秦瑾逸从小就知道,秦枭和普通小孩不同。 秦枭刚出生时,他曾和秦季尘一同趴在床边,看着那被棉被裹住的小娃娃。刚生下来的婴儿脸红扑扑的,短小如藕断似的四肢缩在一起,胖乎乎的小手紧紧握着,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一样。 秦瑾逸当时还小,好奇地盯着床上的婴儿,他能从父母的口中得知这个就是他的弟弟。但这个弟弟太小了,仿佛轻轻一捏就会死掉。他拒绝了父母让他抱抱的建议,只敢趴在床边。 婴儿的脸皱巴巴的,头发只有稀疏的几绺。过了几天,婴儿睁开了眼,他也从父母口中知道了弟弟的名字——秦枭。 望着犹如黑珍珠般透亮的眼睛,秦瑾逸总是忍不住去抚摸,他也曾好奇掰开婴儿的嘴,看看他还没长牙,粉嫩的口腔,好奇地把指头伸进去,压住那柔软湿滑的舌头。 秦枭从婴儿时期就很懂事,从来没有哭闹的时候,就连秦瑾逸抠他喉咙,都只是睁着眼睛,挣扎着要把他的手指吐出去。 婴儿的脸又软又弹,像刚蜕壳的鸡蛋,让人忍不住摸了又捏,捏了又拧。秦瑾逸成功在秦枭白皙的脸上留下青紫色的印记,这个事情的结局就是被他母亲追着抽了一顿。 但秦瑾逸小时也算顽皮,次次被抽,次次不长记性,还是会趁母亲不在时摸摸捏捏,还嘱咐秦枭不要告诉母亲。 然后秦母就会在喂奶时发现秦枭身上的印记,都不用想,拎着棍子就去了秦瑾逸房间。 等到秦枭再大一些,秦瑾逸看着也不那么紧张了,就会把他抱起来,还央求母亲和秦枭一起睡。秦母拗不过他,便答应一星期睡一次,这些秦瑾逸当然都欣喜地答应了。 一开始秦母害怕秦瑾逸睡觉时会不小心压着秦枭,或者在秦枭憋着气的时候呼呼大睡,总是夜起悄悄去看,每次都看见秦枭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静静看着她,不哭也不闹,秦瑾逸在旁边睡得很香。 秦母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帮他们盖好被子后悄然离去。 秦枭说话和走路都比普通孩子快的多。秦母在世时,总喜欢坐在院子里,看着秦瑾逸逗秦枭玩。 秦瑾逸喜欢做各种搞怪的动作给秦枭看。秦枭就那么安静地看着,有时会扭过头找秦母,看那样子似乎有些无奈。 秦母还曾说秦枭像个小大人,似乎能听得懂他们说话。 秦瑾逸对秦母这番话感到不满,秦枭当然能听懂他们的话,他每次和别人吵架或者闹矛盾,第一时间并不会去找父母,而是拉着秦枭絮絮叨叨说了很久,像倒垃圾一样。 秦枭有时会闭上眼睛装睡,有时会静静盯着他,甚至像长辈似安抚地摸摸他的脑袋。 秦瑾逸本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幸福,直到秦母去世的那一天。 那一天是秦玖鸢的生日,也是秦母的忌日。 也许是这个原因,导致秦瑾逸一开始一点都不喜欢秦玖鸢,总觉得是她带走了母亲。 所以秦瑾逸在秦玖鸢婴儿时期,一直都看她不顺眼。看着被父亲精心照料的妹妹,秦瑾逸陡然生出几分不忿。 在母亲灵堂上,他哭的很惨,一想到那双温柔的眼眸,止不住地落泪。 事后,他躲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了一场,天空正好下起了雨,他坐到角落里,雨水打湿了他的发丝,他却没心理会,哽咽着哭了很久。 没有人会来找他,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事,就连最亲近的父亲和大哥都在因母亲的丧事而忙碌,要么就是要照看刚出生的秦玖鸢。秦瑾逸明白的,但他不知为何,心像被人拧起来一样,揪着疼。 不知哭了多久,头顶的雨突然停了。 秦瑾逸抽泣着抬头,却倏地撞到了伞沿。 年仅两岁的秦枭站在他面前,吃力地拿着伞,神情却很平静:“爹和大哥在找你。” 不知为什么,秦枭眼中并没有任何伤心的情绪,他像是误入这场悲剧的过路人,不知他们在难过什么,也并不为此感到伤感。 秦瑾逸这时才发现秦枭的瞳色真的很深,宛如深不可测的大海,无论发生什么,都能被轻描淡写地掩盖过去。 轻柔却残忍。 此时的秦枭比起人,更像一个会活动的娃娃,秦瑾逸竟感到了一丝害怕。 “那你呢?”秦瑾逸不禁轻声发问。 “我找到你了。”秦枭似乎真的吃力至极,将伞塞进了他的手里,“为什么在这里哭?” “因为……娘走了啊。”秦瑾逸抽搐着嘴角发声,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你不觉得难过吗?” 秦枭愣了下,扭过头,露出几分茫然的神情。 “……大概,有的吧。” …… 不知是不是受那件事影响,秦瑾逸后面几天的恶梦都是秦枭背对着雨雾,给他撑伞的场景。那双漆黑冰冷的眼睛布满了整个梦境,让他光是看到,就止不住地发抖。 秦瑾逸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害怕看到秦枭的眼睛,那双本来如同黑珍珠般莹亮的眼睛不知何时变得深邃起来,宛如深不见底的深渊。 秦瑾逸缓过神后感到有些可笑,自己小时候思维太过发散,又整天胡思乱想的,那雨中的一切恐怕只是自己的错觉。 但秦瑾逸现在突然又不确定了,那真的是自己的错觉吗? 回想起曾经的秦瑾逸不禁失了神,直到身侧的墨寒殇拍了下自己,才恍然回过神来。 “发什么呆呢?”墨寒殇看出他的异样,蹙眉问道。 秦瑾逸回过神,微微敛眉遮住自己眼底的神色:“没什么……我会注意的。” 墨寒殇点了点头,目光微移,又凑到秦瑾逸身边,小声道:“告诉他就算要用也别被人看到,不要被别人抓住把柄……” 秦瑾逸:…… 秦瑾逸有些无语地看了墨寒殇一眼,无奈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突然,目光被什么吸引,顿住了步伐。 秦枭正无奈地和骄虫拉扯。骄虫的劲实在太大,他根本挣脱不开。 “你就看一下吧,要不是没人看管我肯定自己养啊,这不是还没找到山找到山我就把它带回去。”骄虫坐在地上,拉着秦枭的手臂,竟没有让秦枭拖动一点。 “不可能。”秦枭死死拽着自己的手,“穷奇现在还跟着我呢,不可能再养一个它。” 骄虫身边的蜂群已全然散去,只剩下一个比他头还大的蜂王。 那蜂王瞪着乌黑的眼睛,直直盯着他们,身后的翅膀飞速颤动,根本看不清形状,六只乌黑的脚如倒刺般锋利,身上黑黄交织的毛尖点着黑点,弯刀型的身躯底部的刺尾甚至闪着寒光。 “什么?你都养穷奇了还差这个??”骄虫眼神一亮,抓得更紧了,“你看它会自己找吃的自己照顾自己,还能采蜜!可乖了,你就收养它——” “不可能!你就不能把它放回山间?非要让它跟着我?回头被穷奇一巴掌拍死了你肯定还要找我。”秦枭断然拒绝。 “怎么可能,我像这种不讲理的吗?”骄虫叫冤,“穷奇你都能忍这个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你说怎么了! 秦枭死死挣扎着。他好歹也是见过这种蜂的,能随时召唤蜂群不说,尾尖的刺是会重新长出来的,蛰着人都要长个头大的肿泡,能把半条命折腾没。 “你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都说了最多照顾两年,两年我就接走了。”骄虫信誓旦旦。 秦枭信他个鬼!之前也是这么说的,说什么肯定接走,结果他养了十几年那蜂都正终寿寑了骄虫都没接。 “你就体谅体谅我这个可怜的老人吧……”骄虫另一个声音苍老着嗓音道。 秦枭额头青筋暴起。墨泽都比你大个几万年你是怎么有资格说老的? 不行,冷静。秦枭一掌拍在自己脸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先松手,咱们这样拉拉扯扯不好。”秦枭试图和骄虫讲理。 “我一松手你就跑,这一招我见过了。”骄虫拒绝。 秦枭:…… 秦枭忍不住磨牙。 那蜂王似乎是累了,落到骄虫肩膀,瞪着它那圆溜的复眼看秦枭。 “你看它多可爱……”骄虫试图劝秦枭放下偏见。 秦枭不可置信地仔细打量了那蜂王一眼:三对长有斑点翅膀正缓缓收起,毛绒绒的脸对着他,甚至转了转头。 “你看,这不就是属于你们人类说的那种毛绒绒,听话又可爱的小宠物吗?” 秦枭都忍不住气笑了。 骄虫的审美果然没变。 冷静,打不过他。 秦枭深吸口气,大脑飞速旋转,努力寻找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法:“我能送人吗?” “谁?”骄虫一愣。 “就……”秦枭想了半天,见骄虫有松手的迹象,一咬牙道,“墨泽的转世。” 谁知骄虫一个激灵握得更紧了:“不行!就他那个性小蜜在他手里活不过一个时辰。” “他现在脾气真的好了很多,你相信我。”秦枭试图劝解骄虫放下偏见。 “不可能!”骄虫斩钉截铁,话都说利索了不少,“要么是他只对你这样,要么是你对他有那什么……滤镜?反正他不可能这样。” “你这话就不对了,他现在人真的不错。”秦枭想想墨寒羽对尹玺晦他们的态度,猛然提起辩驳的心,“你不能因为之前的一些事就对他抱有偏见。” “哈,那是你不了解他。”骄虫冷笑,“就算有偏见那也是他咎由自取,你就是偏袒他!” “我明明很客观。”秦枭想要解释。 “哈哈哈。”骄虫毫无感情地大笑三声,“你客观?你对你邙灵客观你都不可能对他客观!” 秦枭:…… “他对其他人也很好啊?”秦枭不禁面色一红,连忙道。 “那是装的。”骄虫坚定异常,“肯定……都是装的。” 秦枭:…… 骄虫死不悔改:“他就是装的。” 秦枭:…… 秦枭嘴唇微动,还想说什么。 “不信你去问问其他的,看看他们是不是也是这个反应。”骄虫还生怕他不信,伸出另一只手指了指天,“你不信去问问于儿,正好你们祭祀的是祂。你去问问,祂是不是也这么想。” 秦枭:…… 秦枭也是犟,扭过头:“那是刻板印象。” “哈。”骄虫都气笑了,“于儿那是被他打出来的刻板印象。” 秦枭:…… “等等,祭祀的是于儿?”秦枭猛然注意到骄虫话中的重点,“这一次祭祀?” “是啊……”骄虫奇怪,“你不知道?那雕像不就是祂吗?” “我没去看。”秦枭和于儿也没见过几面,提到也就略了过去,“但他现在人确实还不错。” 骄虫一听他又把话题转了回来,嘴一撇,哼笑几声:“你要是收养小蜜我就信。” 秦枭:…… 秦枭嘴一撇,爱信不信。 “不是,你就不能——” “不能。”骄虫摇头,“我在这儿也没熟人,好不容易见到了个你,你还对我这么冷淡。” “我哪儿冷淡了?”秦枭都想叫冤,“都说了那么久了,我真的不行,万一穷奇把它吃了——” “我也不是什么都吃的。” 一道凉丝丝的话语传来,秦枭猛地一震,回头,见穷奇化成的小孩站在自己身后,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秦枭:…… 秦枭一时有些尴尬。 第 79章 小说 “不想要就说,别拿我当幌子。”穷奇冷笑一声。 秦枭:…… 秦枭痛苦地捂住脸。 骄虫一听,乐了:“你看穷奇都说了……” “……好吧。”秦枭无奈之下只得同意,耳根发烫地点了点头。 骄虫嘿嘿一笑,指尖碰了碰蜂王,像是完成了意念交换。蜂王颤动翅膀,落到了秦枭肩膀。 ——肩膀落下这种体积的蜂,和驮个鹰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了。 秦枭难受地想着。 就是形态不太一样。 确实,蜂王身上的绒毛是软的,但秦枭并没有想要抚摸的冲动,面对那双瞪圆的双眼,勉强摸了摸它半透明的翅膀。 “……你叫他小蜜就好,我都和他说了,他会老实跟着你的。”骄虫乐滋滋地说着,“对了,他不喜欢下雨天,下雨前他会给你提示,就是跳舞,他还……” 骄虫拉着秦枭说了很多小蜜的喜好和需要注意的点。秦枭不停点头。 尽管秦枭表现的漫不经心,但骄虫知道他会记下来,两个声音来回交替,一口气将要说的说完。 旁边的穷奇都不禁露出难以形容的目光。 穷奇再一次感觉秦枭这耐心是真好,要是他早就撒腿走人了。 秦枭听完,害怕骄虫再推给他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匆忙告辞了。 穷奇看了骄虫一眼,没说什么,点了下头,跟上了秦枭。 骄虫望着秦枭急匆匆的背影,慢吞吞地收拾起东西,准备走了。 秦瑾逸站在不远处,注视着动作缓慢的骄虫,眼神有几分凝重。 墨寒殇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但眼神一寸寸冷了下来。 墨寒殇瞥了秦瑾逸一眼:“你怎么看?” “……别说出去。” 秦瑾逸低声道,语气中藏着他自己都未曾发现的不安。 墨寒殇微微挑眉,没说什么。 秦瑾逸本想告别墨寒殇后去找骄虫,但眼看骄虫就要离开,只得先上前和那古怪的人搭话。 骄虫正慢悠悠地将宽大的麻布折叠成一小块方布,将其收进黑袍,正准备起身离开,面前突然洒下一道黑影。 骄虫抬头,见一人类站到面前,面色复杂地看着他。 “这摊收了。”骄虫以为他是好奇围过来的。 “我并非是要来买东西的。”秦瑾逸抿嘴,朝他笑笑。 骄虫不解,斗笠轻轻转了半圈,看到墨寒殇也在他面前站立。 骄虫慢慢站了起来。秦瑾逸这才发现其身形高大,竟如巨人一般俯视着他们。 秦瑾逸不由后退半步,使目光往下落了落。 “刚才那孩子带走的……是什么蜂王?还有吗?”墨寒殇开口,笑容冰冷。 骄虫摇了摇头:“古那蜂王百年诞生一只,我只培养了三只。那孩子带走的是一只年幼的,没有更多的了。” “那你不应该还有两只吗?我想买一只。”墨寒殇上前问道。 “古那蜂王概不售卖。”骄虫摇头,“我那是送,不是卖。” “既然那蜂王如此珍贵,你为什么要送给他呢?”秦瑾逸按下墨寒殇,轻声问道。 骄虫一个头低下来,斗笠的一侧顿时倾斜下来:“故人之礼。” “怎么个故人法?”秦瑾逸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连忙询问道。 “……和你没有关系吧?”骄虫却突然不说了,准备离开。 “……等等。”秦瑾逸叫住了他。 骄虫步伐一顿:“还有什么事?” 秦瑾逸看了眼墨寒殇,似乎在顾忌什么。 墨寒殇耸了耸肩,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 秦瑾逸握了握拳,咬牙刚准备说什么,却听骄虫突然开口。 “你是不是认识他?”古怪的斗笠中发出另一种声音,问他道。 秦瑾逸听到这声音,愣了下,迟疑地点了点头。 “他叫什么?”骄虫问道。 “你不是说你和他是故人吗?怎么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墨寒殇拉了下秦瑾逸,问道。 骄虫不说话了,静静看着墨寒殇。 墨寒殇仰头,看着这用巨大斗笠将自己整个头遮的严严实实的怪人,黑漆漆的布里什么都看不见,语言又一会儿一变,属实让人怀疑。 “他姓秦。”秦瑾逸打破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对骄虫道,“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骄虫扭过头来,斗笠顿时旋转了180度,以正常人根本做不到的扭曲角度看秦瑾逸 秦瑾逸顿了下,显然也发现斗笠的古怪,但他没有开口,静静等等骄虫的回答。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固。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骄虫指了指他们方才所在的地方,“就在那儿。” 瞬间,周围的气氛像死一样寂静。 秦瑾逸眼神顿时变得冷厉,浑身弥漫出一股瘆人的寒意。 骄虫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样,又扭了扭头:“你要是没听见我就再说一遍吧,我叫骄虫。” “那你知道穷奇是什么吗?”墨寒殇见秦瑾逸沉默着,突然发问。 骄虫很奇怪:“穷奇就是穷奇,还能是什么?” 秦瑾逸拉了拉墨寒殇,不想让他再问下去。 但墨寒殇直觉这里有问题,想继续问下去:“就是刚才那个小孩吗?你们方才那态度,明显认识那个穷奇吧,那方才那个叫秦枭的小孩为什么会说自己家里有这个?” 骄虫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没那么容易死,穷奇也不会对他动手。” “死……动手?”墨寒殇眼神微动,“穷奇很危险吗?” “应该吧,对你们人类来说确实挺危险的。”骄虫淡淡道。 你们人类? 秦瑾逸皱眉,瞬间捕捉到这一关键词。他不是人类吗? 骄虫好像看到了什么,缓缓走到一摊子前,盯着摊前挂着的一个个小巧玲珑的蜂笼。 骄虫看了看,发现周围有很多好奇地小孩看着蜂笼,不禁有些疑惑。 所以为什么他那里就没人看? “欸,这可都是极品的魔蜂种。”摊主见到骄虫,笑着介绍,“这里有中级的迅蜂和低级的翼蜂,在市场上可是十分难见。” “他们快死了。”骄虫伸出枯枝般的手指了指面前笼中略显蔫势的蜂虫。 “欸你这人说什么呢?”摊主一听就不高兴了,“我做了那么多年的买卖,就没做过一场亏良心的交易,更不卖什么快死的魔蜂。” 骄虫没有理会摊主的气愤,语气平静:“这几种是不能放在同一个位置的。这些蜂你应该是这两天才收集的。原蜂喜欢采集一种叫紫荷花的花粉,而花粉散发出的气味如果被翼蜂吸入,会导致神志不清。翼蜂发出的叫声能使迅蜂处于高昂兴奋的状态,不到几天就会应激而死。” 骄虫说话很慢,似乎每说一句都在思考下一句要怎么说。 摊主一愣,惊疑不定地看向骄虫:“你是训魔师?” 骄虫不知道训魔师是什么,摇了摇头:“不是。” “那你怎么对这些蜂这么了解?”摊主疑惑。 骄虫一顿:“是他们自己告诉我的。” 那困于笼中的蜂在无力的呻吟,渴望得到帮助。 骄虫站着,想了想:“这些如果我都要,需要多少钱?” “啊?都要?”摊主一愣,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发展。 他方才都以为这人是故意跑来找事掀摊子的了,听了听又觉得有道理,但他突然提出的这个请求摊主不禁恍惚一瞬,随后大喜。 “你要是全要就便宜点,五枚金币。”摊主伸出手指,道。 骄虫找了找,发现自己没带那些金块。 骄虫一顿。 秦瑾逸倒是伸出了手,递给摊主金币:“我帮他付了。” 骄虫看了看他,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 但事情是好的,骄虫向他道了谢,轻轻挥了挥手,不知做了什么,所有蜂笼全部划开一道缝隙,里面的蜂钻了出来。 “?诶诶诶??”摊主先是一愣,而后惊慌地后退几步,手上光芒大显,警惕地盯着蜂群。 骄虫伸了伸手指,似乎洒下了些许金莹的亮光,落到蜂群身上,顷刻间翅膀震动的声音似乎越加有力。 骄虫挥了挥手,蜂群四散开来,片刻间没了踪迹。 望着蜂群消失的方向,骄虫沉默着,不知想了些什么,转身继续向前。 这一次他的速度明显快了很多。 “等,等一——”秦瑾逸想叫住他。 “你知道墨泽吗?”墨寒殇身形一闪,站到了骄虫身前。 骄虫很明显身形顿了下,似乎扭头看了看他:“为什么要打听这些?我并不了解。” “可你方才明明和那个孩子聊的很开心,不是吗?”墨寒殇眼中闪着莫名的光,直直盯着骄虫。 “你们打听这些有什么意义吗?”骄虫声音猛地冷下来,“知道太多对你们没有好处。” 说着,身形一闪,竟直接在众目睽睽下凭空消失了。 秦瑾逸:?! 秦瑾逸望着骄虫消失前的地方,瞳孔不停收缩。 墨寒殇沉下眉,面上阴沉下来,看看秦瑾逸,刚想说什么。 “你说那么多干嘛?”秦瑾逸突然扭头,蹙着眉冲墨寒殇道,“我还想问他……” 说着,似乎有些委屈,扭过头不说话了。 墨寒殇一见,“欸”了一声,连忙揽住了他:“我就是想问他……唉。” 墨寒殇想解释,转念一想又发现自己似乎没什么可解释的,叹了口气:“抱歉。” 秦瑾逸感到遗憾,却也没有过多责怪,叹了口气:“你……为什么问墨泽这个名字?” 墨寒殇一愣:“你知道他?” “我之前翻古籍时见过这个名字。”秦瑾逸抿了抿唇,轻声道,“说墨泽生性凶残,嗜杀成性,还擅长蛊惑人心,千年前蛊惑雷霆当时的皇后——也就是雨华的开国皇帝,和雷霆当时的皇帝决裂,叛离雷霆,开创了雨华。” 墨寒殇皱眉。 秦瑾逸说着,似乎也觉得这故事有些离谱,摇了摇头:“我当时看只以为是之前的人胡乱编排的小说,没怎么在意。你也知道,雨华的开年史一直模糊不清,都知道是千年前从雷霆分裂出来的,但具体情况却没有流传下来。” “那在那本书中……墨泽是怎么死的?”墨寒殇面色有些不对。 “嗯……”秦瑾逸回忆,“说是由于墨泽罪孽深重,罄竹难书,引发众怒,被多国联合讨伐……结果墨泽见情形不妙,又蛊惑缨帝收留自己……最后元炁耗尽,被肢解烹尸了。” 秦瑾逸从没见过墨寒殇这么难看的神情,不禁问道:“怎么了?” 墨寒殇回神,对上秦瑾逸有些担心的目光,笑了笑:“没事。” 墨寒殇微微敛眉,躲过秦瑾逸探究的目光。 在他追杀刘木之前,曾去找过墨父,因为墨寒羽不知为何被关了禁闭。他本是想找墨父要个说法,便不出声响的飞到墨父窗前——也是为了在墨父唤出属性时能跑的快一点。 刚到窗前,就听墨父在和什么人说话。 “我已经确认过了,他不可能是墨泽 你们别再来逼我!” 父亲声音有些出奇的愤怒。 “不可能,他身上的各种现象,他的一举一动都有墨泽的影子。”一个喑哑的声音道,“墨镰,你知道,如果墨泽回来了,整个墨家会怎么样。” “我再说一遍,他不可能是墨泽的转世 你所说的现象只不过是无稽之谈!就算几年未见,我也清楚他是什么样的,别再对我指手画脚。他小时候不小心跑出去时你们没能杀了他,现在就更不要想了。” 父亲的声音明显泛着浓郁的杀意:“说到底你们也只是害怕控制不住他吧?” 那个奇怪的声音“咕咕”笑了起来:“墨镰,你能护他一时,护不住他一辈子。既然那个时候没能杀了他,那咱们就等着瞧。” “看他能活到什么时候……” “都过去近千年了,墨泽早就死透了,你们又何必这么执着?” “我们不会允许一个随时可能对墨家造成威胁的人活着。”那个古怪的声音阴森森道,“你——谁在哪儿?!” 后面的话墨寒殇没有再听,扭头就跑,脚踩着风一路狂奔,差点没跑掉 第 80章 云兔 秦瑾逸见墨寒殇不想说,也不逼他,慢悠悠地走在热闹依旧的集市。 “诶?那是不是你弟?”墨寒殇倒是突然拍了拍他,指着前方庞大神像下的小孩。 秦枭站在神像前,向上仰望。神像脚趾前跪着一群祈祷德文,正前方搭着精致的祭祀台,台前炉中插着数十支高香,台的两边挂着奇形怪状的冷兵器和各式用毛编织的装饰品。 秦枭耳朵尖,依稀能听到祈祷的人中还有人祝愿自家孩子能成为炁修之类。 旁边的穷奇后退两步,仰望着神像的长相,不屑地笑笑:“拜他不如拜麒麟,实在不行拜个泰逢也行啊。” “也不能这么说吧。”秦枭敛眉,轻声道。 穷奇翻了个白眼,哼笑一声。 神像雕工精细,从掌心中垂下的人蛇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的毒牙,衣服的绸缎精细无瑕,修长的手指向前展开,甚至脖颈上的鲛绡都刻画的丝滑精细。 “他啥时候长这样了?”穷奇越发嫌弃,“整天不就光个膀子满山窜……” 穷奇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他看这个雕像就像普通人看到整天和自己损的朋友突然摇身一变被其他物种当成高不可攀的神明敬仰崇拜的感觉差不多。 穷奇心情复杂地吞下刚才秦枭给他买的肉肠,脆爽的肠衣包裹着劲道多汁的鲜肉,咬一口鲜香的滋味便在口腔中爆开,十分美味。 但穷奇嚼也没嚼,直接囫囵吞了下去。 “拜他不如拜只猪。”穷奇诋毁道。 秦枭:…… 秦枭全当没听见。 “抢钱呐!!”身后倏地传来一声尖叫,一道黑影掠过。秦枭本能伸了下脚,顿了下,想了想,又收了回来。 不关他的事。 秦枭想着,收回了目光。 还是不要管这些闲事了。 秦枭转眸发现自己手上拎的零食没了。 秦枭:…… 秦枭看向那洋洋得意的背影,闭了闭眼。 这人手怎么还挺欠? 没等秦枭出手,穷奇突然变作一道黑影跟上,眨眼间将那黑影按在了地上。 穷奇一爪子就按的那人不得动弹,乌黑的羽翼微微收敛,轻轻俯首,凑到了男人头边,暗金色的眼睛陡然一动,和一只惊恐的眼睛对视。 “穷奇!”秦枭担心穷奇在这大庭广众下闹出人命,连忙叫他。 穷奇看了他一眼,嘴角一撇化成人形,脚还是踩着男人,双臂抱了起来,不满地盯着秦枭。 男人感觉自己背后接触面积减小,先是一喜,刚想用劲,却猛然感到一阵蛮横的威压,像是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压的他动弹不得。 “你觉得我很像傻子吗?”穷奇目光不善地盯着小跑过来的秦枭,幽幽道。 “我没有这个意思。”秦枭想要解释,却猛地被一个女人推开,踉跄两步险险站稳了步伐。 女人气势汹汹地走来,看到穷奇脚下的男人,毫不犹豫地抬起脚,一脚踩在了男人的手上。 看着女人足有十几厘米的高跟落下,那一瞬间,穷奇隐约听到骨裂的声音。 “我让你偷我钱袋!狗东西!”女人又是一脚,这一次直接将男人的手碾烂了。 穷奇默默收腿,看看女人,看看秦枭,像是想询问他的想法。 秦枭却没有任何表情,被女人推开后只是拍了拍方才被女人触碰到的地方,走过去,见男人拿着偷东西的手已经血肉模糊,不禁皱了下眉。 女人嘴里还在叫骂,秦枭置若罔闻,将男人手上抢的属于他的东西抽走,果不其然,买的那些吃的沾了血。 秦枭心情不太好,没有再理他们的矛盾,扭头就走。 女人那边的矛盾很快吸引了一群人围观,在此之前秦枭便已脱离出去,低头翻看着买的吃食,看着看着撅起了嘴。 虽然动作很轻,但还是被穷奇捕捉到了。 “咋不开心啊?”穷奇身形一闪便出了人堆,一屁股坐在秦枭肩膀,手臂一折趴在秦枭头顶,奇怪道。 “……你吃吧。”秦枭将沾了血的小吃递给他,感到头顶的压力,有心反抗,手刚握住穷奇的小腿,肩上猛地一沉,压力随之而来。 “……” 秦枭无奈,只能任他动作。 穷奇心安理得地接受了秦枭的投食,还伸手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脸:“欸你脸还挺软。” 说着,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般,新奇地又捏了捏。 秦枭:…… 穷奇下手没轻没重的,捏几下就泛起了红色。 穷奇见秦枭一旁的脸红了,丝毫没有自觉,还加了只手,左右一起揉了揉。 “你们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啊?” 穷奇一边兴致勃勃地盯着秦枭不怒不言的脸,一边话头一转,倏地问道。 秦枭一顿,看了他一眼,像是没想到他会直接揭穿。 “什么时候发现的?”墨寒殇新奇地看了穷奇一眼,挑了下眉。 “为什么要和你说?”穷奇一把将秦枭手中的东西全都拿了过去,一口全吞了,“这做的花样还不少。” “不是让你等等我吗?”秦瑾逸看着秦枭。 秦枭瞥了眼吃东西说话两不误的穷奇,移开了目光,看向秦瑾逸,解释了下:“看到这边有吃的,买完后想着去看看神像,就过来了。” 秦瑾逸目光复杂,像是心中藏着什么事,却没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你还看吗?”秦瑾逸问道。 “不用了。”秦枭淡声道,“我已经看完了。” 秦瑾逸抿了下唇,欲言又止。 “你叫穷奇?”墨寒殇打量了下穷奇,“刚才你是变成了一只野兽吧?那是你的属性?” “并不是。”穷奇淡淡看了他一眼,突然皱了下眉。 味道有些熟悉…… 穷奇想起把墨寒羽带走的那个人。 应该就是他吧? 小蜜可能是累了,一直围着秦枭打转。秦枭伸手,那六只细长的脚紧紧抓住他地手,柔软的腹部贴了上去。 秦枭就当是给自己找了个挂件,没太在意,随意地垂下手臂像之前一样该走走该停停。 墨寒殇还在看穷奇,突觉兜里一震,掏出一金属小球,戴到耳上听了片刻,微微变了脸色。 “我就先离开了。”墨寒殇冲秦瑾逸说道,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自己保重。” 秦瑾逸点点头。墨寒殇转身,几息之间便消失了踪迹。 “……”秦瑾逸转头对上秦枭乌黑的眼眸,顿了下,总感觉他好像看出了什么,“你认识他的弟弟?” “墨寒羽吗?”秦枭看了他一眼,“认识。” “是……在那里认识的吗?”秦瑾逸提到这个,声音轻了些,似乎害怕刺激到秦枭。 “路上认识的。”秦枭回想了下自己和墨寒羽的初遇,没有说太多。 秦瑾逸点了点头,忍不住看了眼坐在秦枭肩膀上的穷奇,墨寒殇走了,之前不好问的问题也能问出来了:“你就是……那只……猫?” “是啊。”穷奇毫不犹豫,甚至饶有兴趣地盯着他,“很意外吗?” “你……是什么?”秦瑾逸话音刚落,自己先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像是也感觉到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妥。 “是……”出乎意料的,穷奇露出思索的神情,“生物。” 秦瑾逸:…… 秦瑾逸看看他,他看看秦瑾逸,还眨了眨眼。 “祭祀什么时候开始?”秦枭突然打断他们,问秦瑾逸道。 “傍晚,大概六小时后。”秦瑾逸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道。 秦枭看了眼秦瑾逸手腕的表,黑色的表盘上镶嵌着十二颗白色小萤石。指针细长,滴滴答答地走着。 “祭祀的时候于儿会来吗?”秦枭觉得秦瑾逸应该参加过这些。 秦瑾逸愣了一秒后才明白秦枭口中的于儿是谁,听到他的问题,有些匪夷所思:“出现?这些神……不是精神寄托吗?” 秦枭:“那这神像的原型是从哪儿得到的吗?” 秦瑾逸一怔:“难道不是凭空想象杜撰的吗?” 秦枭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是吗,那就是吧。” 秦瑾逸:…… 秦瑾逸总觉得秦枭那个眼神像是在看傻子。 秦瑾逸不禁回头看向那高耸的神像:“你……认识他?” “不认识。”秦枭摇摇头。 “怎么,你想见他?”穷奇饶有兴趣地盯着秦瑾逸,问道。 “……不,那倒没有。”秦瑾逸只是听秦枭他们的语气很熟稔,才问了句。 “说起于儿啊,他还和邙灵打过架呢。”穷奇倒是想到什么,兴致勃勃地冲秦枭道。 邙灵?又是谁? 秦瑾逸心有疑问,却没发问,只是定定看着他们。 “因为什么?”秦枭没有听说过这种事,不禁问道。 “因为祂欠啊。”穷奇不屑一笑,“当初祂知道邙灵的存在后非要作死去和祂打一架,结果被按着打。” 说着,穷奇嘿嘿一笑,有些幸灾乐祸。 【你笑啥呢,当时于儿被打完之后你不就去了吗?你看于儿被打的那么惨愣是一点儿记性不长。】 计蒙突然幽幽说道。 穷奇:…… “你闭嘴!”穷奇呲牙。 秦瑾逸一愣,看了看周围,确定旁边没有其他人,不禁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祂很厉害吗?”秦枭问穷奇。 “……还行吧?”穷奇撇眉,“当时祂闲的没事就整天跑着找人打架,打的过的大部分对祂没兴趣,打不过的又不服,就一直和祂打。” 穷奇说着,耸了耸肩,又想到什么,猛地拍了拍秦枭的脑袋:“你是不知道,于儿有时闲的慌老是去找白泽他们,墨泽一开始还可听白泽的话,贼有礼貌,结果次数多了直接笑着让于儿滚,哈哈哈……” 穷奇像是想到那个场面,笑的前仰后合:“每次都是白泽出来打圆场。” 墨泽?秦瑾逸看了穷奇一眼,目光微动,想到了墨寒殇的问题。 在穷奇看向他时,又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面色如常。 穷奇并没在意,伸手揉了揉秦枭的脸:“当时墨泽还小,不会控制力量,险些将两座山弄塌,最后还是白泽叫着烛阴急忙忙地赶过去收拾那烂摊子。” “……是吗。”秦枭垂下眼帘,没说什么。 秦瑾逸像是在听哑迷,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扭过头选择装聋作哑一声不吭。 穷奇见秦枭反应这么冷淡,自觉无趣,撇了撇嘴。 秦枭眼神一凝,只见秦玖鸢正蹲在一个卖魔宠的摊子前,旁边站着秦云鞍。 “老四。”秦瑾逸叫了声,秦玖鸢满眼闪光地望了过来。 小姑娘记吃不记打,脖子上还缠着绷带,人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生龙活虎的。 “哥!”秦玖鸢笑着冲他们摇了摇手,示意他们过来。 秦云鞍看着秦枭走近,看了看他脖子上的穷奇,露出疑惑的神情,而当他把目光移向秦枭手上时,面色变的狰狞。 “……你玩的还挺花。”秦云鞍面色复杂。 秦枭:…… “怎么花了?”穷奇终于从秦枭脖子上下来了,瞥了他一眼。 秦云鞍并没有见过穷奇这个样子,不禁疑惑:“你是——” “穷奇。”穷奇似笑非笑。 秦云鞍:……!! “那真抱歉,没认出来。”秦云鞍迅速扭头望天。 穷奇嗤笑一声,没说什么。 “哥,我想养这个。”秦玖鸢看到秦瑾逸,兴冲冲地抱起一只兔子,还将其举了起来。 秦瑾逸一眼便认出这摊上的云兔品色不纯。云兔是一种中级魔兽,速度快反应灵敏,却以长相可爱闻名,性格也相对温顺,饲养的性价比也高,毕竟是中级魔兽,很多家族里的小姐会因为其毛绒绒的模样饲养。 但这品相一看就不纯。 秦瑾逸看了摊主一眼:“多少钱?” 这摊子旁边的人还挺多,摊主在匆忙中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指:“两枚银币。” 秦瑾逸挑眉。 这是纯种的价格。 “这么贵?”秦枭轻声嘀咕了下。他方才买的那些吃的加一起还不到一银币,买个这小东西要两枚? “怎么贵了?”谁想摊主耳朵尖,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买不起就说贵?这是云兔看不出来吗?大家小姐都会养的魔宠,你嘴皮子一碰就说贵了?” “云兔?”秦枭一愣,看向秦瑾逸。 “就是中级魔兽的一种。”秦瑾逸低声向他解释。 秦枭目光平淡地看了眼秦玖鸢手上的兔子。那兔子和普通兔子没什么两样,只是额上有条竖着的粉色印记。 正常云兔额间的那道印记都是血红色的,像个一团烈火,这印记色彩都变了,一看就知道不是纯的。 “老板,为什么这印记是粉的啊?” 旁边也有看出来的,问道。 “哎呀,这云兔还小,这才是绒毛嘞,等到它褪毛长大就变红了。”摊主毫不犹豫地胡咧咧。 秦瑾逸:…… 秦玖鸢看看秦瑾逸的神情,觉得他可能不会同意了,便有些失落。 “你有零花钱吗?”秦枭却问她。 秦玖鸢一愣:“有啊。” “零花钱攒了吗?” 秦玖鸢连连点头:“有啊,三哥你要吗?” “不用。”秦枭看看她:“你要是想买,可以用自己的零花钱买。” 秦玖鸢一喜,看向秦瑾逸。 秦瑾逸却有些迟疑:“老三——” 他知道秦枭能看懂他的迟疑。 秦枭看看他:“既然她喜欢,也能接受用自己的钱来买,为什么不可以?” “主要是不划算……” “她喜欢就好,她花的钱,划不划算是她来定的。”秦枭依旧很平淡。 秦瑾逸听了,看看一脸希翼望着他的秦玖鸢,抿了下唇:“你真的想养?” “嗯嗯。”秦玖鸢连忙点头。 “那我们约法三章。”秦瑾逸矮下身,平视她,“你买了之后,就要对它负责,不要三分钟热度,懂吗?” 秦玖鸢想了想,点了点头。 秦瑾逸见状,便同意她去买了。 看着抱着兔子喜滋滋的秦玖鸢,秦枭想了想,冲秦瑾逸道:“其实也不用担心她始乱终弃,等到不想养了也能杀了吃肉。” 秦瑾逸:…… 秦玖鸢顿时一惊,满脸惊恐地看向他。 穷奇对他的说法表示认同:“就是说嘛。” 秦云鞍:…… “我我我不会这样的!”秦玖鸢看秦枭那一脸平静的神情,是真的害怕哪一天她不在秦枭把兔子杀了吃肉,虽然她和秦枭不熟,但看秦枭那眼神,是真的能下得去手的,连忙保证道,“我才不会厌弃它呢,不准吃它!” 秦枭看了她一眼,态度依旧是淡淡的:“是吗,那就看你了。” 第81 章 于儿 因为秦枭说的那句话,秦玖鸢抱着兔子都躲着他走。 “这样好吗?”秦枭问秦瑾逸,“既然都是中级魔兽了,还是有攻击能力的吧?” “不……应该没事吧。”秦瑾逸看了看秦玖鸢怀里的兔子,思索片刻,“好歹她也是修炼了两年,这么个幼崽应该还是打的过的。” 秦玖鸢抱着怀里的兔子,手指轻轻抚摸着:“三哥,你看它多乖,你就不要想着吃它了嘛。” 说着,又对秦瑾逸道:“哥你看它那么白,不如叫它小蓝吧。” 秦枭:……? 秦瑾逸:……? “长的白,叫小蓝?”秦枭确认了遍,见秦玖鸢点头,一时间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逻辑能力。 “挺好听的。”秦瑾逸扯了扯嘴角,笑道,“是因为它的眼睛吗?” 秦枭这才注意到那兔子的眼睛是蓝色的。那是一种浅蓝,宛如晶莹的宝石。 那一瞬间,秦枭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双类似的蓝眼睛,但那双眼睛比这兔子的好看太多,颜色也深邃许多。 秦枭只短短愣了一瞬,随即错开目光,面上表情不变。 游玩的时间总是过去的很快,天边从金灿变成血红似乎并没有过多久。残阳如血,天边燃烧的太阳将云彩尽数引燃,天空都仿佛燃烧了起来,红光漫布。 “开始了。”秦瑾逸带着秦枭他们挤到前排,示意他们看祭祀台。 台上两边站满了人,围着中间祭师打扮的人幽转。这些人赤裸着上身,穿上那古朴简陋的编织品,像一只只毛色杂乱的鸟。祭师半身围着羽毛编织的裙,古铜色的皮肤画满了粗细不一的白色油彩,黝黑的脸上绘制着诡异的图案,头戴一银色坠链,红色的链坠垂在眉间。 祭师眼睛瞪大,炯炯有神。 秦枭看着他们跳的舞,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祭师一边念叨着古涩不清的祭文,一边拿起桌上的牛刀,高高举了起来。 秦枭面色越发复杂了。 “怎么了?”秦瑾逸感受到周围气氛的沸腾,想看秦枭的反应,却发现他这番表情,不禁奇怪。 “……确定祭祀的是于儿——哦是的。”秦枭看看后面的雕像,确定了是于儿,又看了看穷奇。 却不想穷奇一脸疑惑:“你咋了?” 秦枭:…… “你没看出来吗?”秦枭面色纠结,“他们祭祀好像走错流程了。” 穷奇:“哦,这样啊。” 秦瑾逸:“哦,这样……不对?!走错什么流程了?” 秦瑾逸惊异地看着秦枭,目光诧异。 秦枭挠挠头,用不确定的声音慢慢道:“祭台两边的人站反了,台上物品乱了、祭祀于儿应该用的五谷只剩下稻了、玉也用错了,而且这祭祀用的鸡——” 祭师一刀划断鸡的脖子,鲜血似喷泉般呲洒出来。 “——要活埋,不用杀……”秦枭说着,自己也纠结起来,“我记得是这样的……难道变了吗?” 秦瑾逸:…… “对,他祭文也念错了。”秦枭看看秦瑾逸,“一直是这样祭祀的吗?” 秦瑾逸:“实不相瞒,我也是第一次来,之前也是听说,还没参加过。毕竟这个节日其实也不算大节,是近几年容城内举办的节日。” “……那搞错了会有什么后果?”秦瑾逸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应该也没什么……”秦枭眨眨眼,“但我看着他们这流程好像是祭祀另一个神的……他们是不是建错雕像了?” “或者我记错了?”秦枭小声疑惑。 【你没记错。】计蒙突然出声。【这是祭祀那只猪的。】 “……所以是建错雕像了吧。”秦枭点了点头。 秦瑾逸:…… 在一边听呆了的秦云鞍:…… “不是你清醒点,怎么可能出现这么重大的失误。”秦云鞍忍不住道。 “那这些年祭祀的是……”秦瑾逸皱眉,“什么邪神吗?” 如果老三说的是真的,这些神如果真实存在,而那些祭师又搞错了……会不会是什么邪神故意要这些来做什么—— “不,祂应该没这个脑子。”秦枭淡声道,经计蒙提醒,他想起来祭祀流程祭祀的是哪个了,他还见过,那神挺纯朴的。 秦瑾逸松了口气:“那——” “秦瑾逸!”突然,人群传来一声怒喝,同时一道火光向这边袭来。 情况突然,中间的人群不免有些慌乱,纷纷向后撤,给他们留出一大片空地。 看着袭击而来的火焰,秦枭本能想出手,却被秦云鞍抓住了手腕。 “你不是知道?邪修的下场。”秦云鞍低声提醒。 秦枭一愣,身体放松,手上微弱的黑光瞬时散去,轻轻点了点头。 气势汹汹的火焰朝着秦瑾逸面上袭去,秦瑾逸轻轻抬手,一团清水凭空出现,轻而易举地熄灭的火焰。 “黄宁致?”秦瑾逸盯着眼眶通红的男人,蹙眉道,“不去给你大哥守灵,跑到这儿来发什么癫?” 秦枭不禁多看了秦瑾逸一眼,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来者看上去15岁左右的模样,少年身穿素白色衣袍,头戴洁白的丧帽,胸前别着黑色五瓣花,一看便知家中出了丧事。 “他是谁?”秦枭问秦瑾逸道,“有矛盾?” “一个智障……”秦瑾逸面色有些难看,像是实在嫌弃,小声嘱咐道,“你带着玖鸢离远些,别被殃及到——” 话未说完,又是几团火焰飞来,秦瑾逸挥手,周围瞬时升起水雾,几瞬之间形成一道由水形成的长鞭。 黄宁致双眼微红,眼下泛着青黑,整个人阴森森的,两只眼睛紧紧盯着秦瑾逸,其中泛着怨恨。 秦枭看看四周,尽管动静很大,祭台上的祭师也没有停下动作,飞快地走完流程,才堪堪停下。 “秦瑾逸,是不是你?”黄宁致冷冷盯着秦瑾逸,声音有些喑哑,“我大哥和你关系向来不好,现如今出了事,你们秦家又像推皮球一样,是不是你做的?” “脑子不好使就多去吃点核桃。”秦瑾逸毫不客气,“你大哥是死于那魔兽,和我有什么关系?疯狗乱咬人也要有个尺度吧,照你这么说,那林家呢?” 秦枭忍不住看了穷奇一眼。 “咋了?”穷奇毫无自觉,甚至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秦枭:“……不,没什么。” 看看两人的打斗,感觉秦瑾逸应该没什么事,秦枭单手拉住要冲过去的秦玖鸢,将她甩给秦云鞍。 “他不需要你帮忙。”秦枭冲面色紧张的秦玖鸢道,“老实在这儿呆着,就已经是帮忙了。” 秦玖鸢听此,不禁失落地低下头:“三哥,我是不是很弱啊?” “我又没和你打过,怎么知道?” 秦枭没有多么细腻的心思。这边人太多,秦瑾逸不想殃及无辜,身影一闪向远处飞去。 看看消失在夜幕中的两人,秦枭又看看台上的祭师,发了会儿呆,突然问道:“咕噜嗦……(你们都是这么祭祀的吗?)” 祭师一愣,看看他,眼神惊异,没有开口。 秦枭等了片刻,没有听到回答,望着祭师清澈疑惑的眸子,心中有了猜测:“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这句话明显祭师听懂了,他沉默片刻,缓缓扭过了头。 秦枭:…… “……那你知道祭祀错了吗?”秦枭试探性问道。 祭师眼神瞬间变得惊恐,还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我们已经做了十余年了,怎么会连这种基础的东西都搞错?你这小孩不要乱说话!”祭师身后的一个壮汉忍不住上前,怒声呵斥道。 秦枭用余光打量了周围,见已经有不少人将目光重新聚集到这里,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道了声抱歉后退几步,混入人群之中。 还是去找秦瑾逸吧。 秦枭左右观望,想寻找两人的身影。 祭师望着那逆着人群离开的小孩,神色凝重,似乎在想什么。 “祭,祭师?”旁边的人试探唤他,才缓缓回神,看向刚才呵斥的那个壮汉。 祭师没说什么,将最后的祭文念完,祭祀结束了。 秦枭刚刚挤出人群。穷奇早就化作猫趴在他的肩上,懒洋洋地甩着尾巴。 “你怎么走这么快?”身后传来秦云鞍的声音,回头,见秦云鞍单手抱着秦玖鸢向他走来。 “我挤了半天才挤过来。”秦云鞍擦擦额头不存在的汗,冲秦枭道,“你不看了?好像后面还有。” “没什么值得看的。”秦枭扭头,神色淡漠,“人那么多,不想挤来挤去的了。” 秦云鞍点点头:“那你要去找你哥?” “嗯。”秦枭摸摸脖颈,点了下头,“有些不放心。” “我也要去。”秦玖鸢自告奋勇。 “你和他在这儿呆着。”秦枭瞥了她一眼,“早上刚被挟持,不长记性吗?” 秦玖鸢听了,耷下头,一副失落的模样。 “你语气也不要那么凶嘛。”秦云鞍看看垂头丧气的秦玖鸢,不禁对秦枭道,“这也不是她想遭受的。” 秦枭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你要找我?” 身后突然炸出一道声音,秦枭扭头,秦瑾逸站在他身后,拿着一兜吃的。 “夜市还开着,要是饿了还能去买点东西。”秦瑾逸对上秦枭的目光,冲他笑了笑。 “二哥。”秦玖鸢向他伸手。秦云鞍便把她放到地上,看着她朝秦瑾逸跑去。 “你没事吧?”秦玖鸢一头扎进秦瑾逸的怀里,关心地看着他。 “当然没事。”秦瑾逸笑笑,冲秦枭解释,“他爹就在附近。” 秦枭明白了,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你们不去看了吗?”秦瑾逸看看拥挤的祭台,问道,“我还以为你们会在那里看完呢。” “没什么可看的了。”秦枭淡声道。 “那……”秦瑾逸刚想说什么,余光中突然出现一道耀眼的光芒。 秦瑾逸不禁眯起眼,向光源处看。海平线突然霞光万道,无数道光线四散开来,一时间竟犹如太阳初升一般,光芒万丈,璀璨夺目。 “……什么东西?”秦瑾逸眯着眼,眺望海面,想看清来者。 与此同时,穷奇睁开眼,不耐烦地看向海面,眼中明晃晃写着嫌弃。 “如果没有猜错……”秦枭扭头看看祭台方向。那边的人显然被这光吸引了目光,纷纷看向海面。 “于儿。”穷奇语气有些嫌弃。 “他还是这么花里胡哨。” 光芒逐渐显形,一条青蛇从光团中探出头。青蛇吐着红芯,黑色竖瞳冷冷盯着海滩上惊异的人群。 紧接着,一只削瘦的手从光中伸出,露出头的青蛇正缠绕在这只手臂上,粗壮的身躯一直盘踞到其肩膀上。来者的模样从光中显现,微微敞露的衣领露出精瘦的古铜色胸膛,微长的指甲上缠绕着几丝红线,经脉分明的脚踝各套一青色圆圈,似乎是由玉石打磨而成。 人从光中走出,腰间系着几条松松垮垮还微微透明的青色丝带,下身穿着纱裳,看上去轻飘飘的,实际上也确实如此,风一吹大腿就露了一半。此人脚尖朝下,悬浮在空中,两手各持一蛇,歪头看着祭台那边。 竟和祭台后的雕像一模一样。 “神?” “开玩笑的吧?怎么可能真的有神?” 这祭祀来看的人虽然多,但绝大多数只是来看个热闹,实际上还是不相信有这东西的,现在猛然看到这番模样的于儿,震惊之余便有了质疑。 “而且还和雕像一模一样……” “不会是假扮的吧?” “那这也太过分了。” 于儿没有理会议论纷纷的人群,身形一闪到了祭台,半垂着眼皮,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冷漠,眼神淡然,看了祭师一眼。 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扭头看了眼远离人群的穷奇。 但也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看向面色激动的祭师。 “……”于儿看着激动到要跪下去的祭师,沉默顷刻,迟疑开口,“你们是在祭祀我……没错吧?” “……啊?”即将落泪的祭师被他这一句问懵了。 于儿看看雕像,又看看祭台上摆的东西,再看看祭师,欲言又止。 “……” 于儿看看台下的人,似乎顾及什么,直接给祭师传了音。 【祭文什么搞错了啊。】 祭师:…… 于儿微微蹙眉,似乎很失望。 【我还以为终于有人肯祭祀我了呢。】 于儿叹了口气,扭过头。 【把雕像改了吧,这不是在祭祀那只猪吗……】 于儿又叹了口气,看了祭师一眼,似乎失望至极。 祭师如遭雷击,连忙上前想说些什么。 “你竟然敢冒充神?这是对我们的侮辱!”身边的那个壮汉再次出声,怒道。 祭师:…… 祭师难以形容地看了他一眼,已经在回忆自己当时是怎么选中他的了。 于儿看了那壮汉一眼,没什么表情,又看向穷奇。 “竟然如此——” “退下!”祭师喝止他,连忙看向于儿,“神,我们——” 还未说完,就见于儿身形逐渐透明,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祭师:??! 穷奇拍了拍秦枭。秦枭眼神一凝,扭头冲秦瑾逸打了个报告。 “我还有些事,你们先玩吧,等我事情做完就回家了。” 说罢,扭头离开了。 第 82章 驯魔师大赛 秦枭速度很快,跟着穷奇向山里跑去。 周围一切逐渐变得暗淡,在奔跑时那只蜂王便自觉从手上下来,在天空跟着飞。 直到跑到一座山脚下,才停了下来。 秦枭微微喘气,望了下四周,发现这座山离家中的后山不远,平时都没有人来。他和穷奇正站在山脚下的一条小溪旁,隐约能看到小溪流水,听到溪水拍打石头的声响。 耳畔传来嗡嗡声,回头见小蜜在自己耳边飞行,小蜜眼睛一转,身子一歪,六只爪子牢牢抓住秦枭的头发,停在了他头顶。 秦枭:…… 算了。 秦枭懒得和它计较,看向前方已经恢复到庞大身躯的穷奇。穷奇翅膀张满,翅尖朝天,顺滑的毛发包裹着饱满的肌肉,线条流畅优美,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到其中蕴含的能量。 “于儿。”穷奇开口,前肢微屈,一副准备进攻的模样。 “没想到你会和人类混在一起。”于儿的声音突然响起,光束一闪,凭空出现在秦枭面前。 于儿坐在一块巨石上,因为祂身上散发的光芒,周围一下子亮了许多。 “我怎么样和你没有关系吧?”穷奇后肢缓缓屈起,似乎想了什么,窝了下来。 “骄虫在这边?”于儿注意到秦枭头上的蜂王。 “没……”穷奇简单和于儿叙述了下。 于儿听完,深深看了秦枭一眼:“邙山的?” 秦枭点点头,应了下来。 “唔……(你怎么带着墨泽的东西,他在哪儿?)”于儿知道秦枭会说这种话,直接用他们通用的语言说了起来。 秦枭愣了一下,刚准备说什么,被穷奇抢了先:“你这几年干什么去了?墨泽早几千年就死了。” 于儿愣了,皱眉:“那白泽呢?” “墨泽死的时候白泽刚活。”穷奇说着,不禁皱起眉头,“我和你说我真服了,他俩闹个矛盾能闹几万年。这就算了,白泽还不好好教,就墨泽那叛逆的性子他又不是不知道,结果就这么放心的撒手了,你看,他把他自己作死了吧。” “你知道详情?”于儿支着脑袋,挑眉看他。 穷奇摇头:“不知道,那些年我没怎么见过他,但烛阴常去,之前见他了,正附身在一人类身上,没说两句话就跑了。” 于儿皱眉,似乎有些烦躁:“那邙灵呢?他也没了?” 说着,看向秦枭。 秦枭:“我师父在休息,应当没有性命之忧。” 秦枭此话一出,于儿眼神都不对了,嫌弃地盯着他。 “你们人类说话怎么都……那叫什么?文绉绉的。” 秦枭:…… “不对,你这些年干嘛去了?”穷奇忽觉不对,狐疑地看向于儿,“我这些年和饕餮在北山那边都知道这些,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于儿沉默片刻,道:“其实,我记得在我睡之前墨泽还什么事都没有。” 穷奇:…… 秦枭:…… 所以你是一觉睡了几千年是吗??? 穷奇:“……你要知道,饕餮也才睡了几百年。” 于儿:“……你的意思是我连饕餮都不如吗?” 穷奇扭头:“我可没这么说。” 秦枭:…… “你们那是什么眼神?睡几千年很正常好吗?”于儿不满他们异样的眼神,“我本来就没什么事,之前没事也就睡睡觉,找找人什么的。” 于儿撇起嘴,面色纠结:“所以当年那顶尖的几位死的死丢的丢?” 穷奇伸了个懒腰:“看来是的,这个世界安稳了那么长时间,那些个牛鬼蛇神可不该消停了。” “你要这么说,那我也没见凤凰他们出来瞎逛。”于儿道。 穷奇嗤笑:“你才醒了多久,能知道什么?要真的想知道自己去找啊。” 于儿瞪了他一眼:“那我走了。” 说着站了起来,毫不留恋地扭头就走,眨眼间消失在夜幕之中。 秦枭:…… 看看懒懒摆手的穷奇,秦枭有些迟疑:“就那么走了吗?” 穷奇看了他一眼:“他就那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找他也就是想问问白泽在哪儿,既然他啥也不知道就让他赶紧滚,这有什么不好?” 秦枭:…… “话是那么说……” 秦枭望着于儿消失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等秦枭回家时,秦瑾逸他们早已洗漱完准备睡觉了。 秦枭本以为秦瑾逸会问些什么,但秦瑾逸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问,只是让他早些休息。 夜深了,惨白的月光照进屋中,在男人脸上洒下大片阴影。 之前祭台上的祭师正俯身趴在床前。床上躺着个瘦如枯槁的老人。老人头发只剩稀疏的几缕,浅薄地贴在头上。 在有炁导照明的时代,屋里却依旧点着油灯。 灯火忽明忽暗,跳动着令人心惊的舞蹈。 “师父,今日……”祭师趴在床前,有些犹豫,“您说的那个人找到了。” 老人干瘪的眼皮微微抬起,用那双混浊的眼球看了他一眼。 “有个孩子,说我们一直以来都错了。”祭师俯首轻声道,“我打听到了,那个小孩叫秦枭。” “而且……今天神也到了。”提起这个,男人眼神一亮,但随即暗了下来,“他也说我们祭祀错了,说让我们换个雕像……说要换一只猪。” 说起这个,祭师有些难以启齿。老人却突然张嘴,发出漏气般的笑。 “……师父?”祭师不解。 老人伸出干瘦的手臂,指了指床前的柜子。祭师回忆,将柜子拉开,看到里面放着几本书。 “三……”老人开口,声音就像破旧的风琴。 “第三本吗?”祭师数着,拿出第三本书籍,旧黄的纸书还有些破损,似乎只要轻轻用力,书就会碎掉一般。 “37页……”老人缓慢说着,瘦弱的胸膛起伏不定,“以后……用这个。” 祭师依言翻到第37页,泛黄的书页上写写画画,如果秦枭在此,便能认出这是于儿的画像和正确的祭祀流程。 老人交代完后,便不再说话,闭上眼睛恢复了先前的死寂。 …… “什么比赛?”饭桌上,秦枭疑问。 “四年一度的驯魔师月光大赛!”秦季尘伸出四根指头,双眼发光地看着他,“怎么样,是不是很期待?” 秦枭:……并没有。 驯魔师月光大赛简称魔月,后面月光两个字并没有什么实际含义,纯粹是为了让名字听上去更好听而已。 吃完饭后,秦瑾逸他们又详细和秦枭介绍了这个比赛。 驯魔师,顾名思义就是专门负责驯服魔兽的炁修。有些炁修因为属性特殊,便只能靠这个生存。而每届的魔月赛都会开赌盘,许多驯魔师便是专门靠这个挣钱。比赛限期一个月,除此之外比赛还会设置丰厚的奖金,第一名还会获得几千万的金币奖励和其他罕见的珍宝。 这个比赛对于绝大部分散修驯魔师来说就是四年不开张,开张吃四年。 驯魔师年纪不限,只要能和魔兽一起作战,哪怕是个刚出生的婴儿,那也是能上场的,在上场前会签订生死契约,事后不得寻仇。 每人限制三头魔兽,单人对打每场三回合,三局两胜,当然也有驯魔师靠着一头魔兽从头打到尾的,只要足够强,每次同一只也是可以的。 魔月赛范围广,全大陆的人均可参加,地点在四大帝国轮流举办,今年正好轮到雨华。 “不知道今年会在哪个城市举行。”秦季尘看上去似乎对此很憧憬。 秦枭见状,用眼神询问秦瑾逸。 “他就是赌钱的那一波。”秦瑾逸小声道。 秦枭了然,点头收回了目光。 “场地已经出了啊。”秦修云掏出一圆柱样金属物件,按了下圆柱的两头,那东西便裂开一道缝隙,微微用力,拉着向两边伸展,中间便出现一道半透明的琉璃样东西。 “这是灵幕,有很多消息都能在上面看。”秦父向秦枭讲解,摊给他看。 秦云鞍也凑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东西。 “上面写的什么?”秦枭和秦云鞍看了半天,还是一无所知,抬头看向秦修云。 秦修云:…… 忘了他们一直在山里,也没怎么识过字。 “上面写这次大赛在落云举办。”秦修云说道,顺便解释了下,“落云就是帝都,好像说雷霆的二皇子也要过来。” “雷霆二皇子?”秦季尘诧异,“就是那个几年了从没在大众露脸的那个皇子?” 秦枭看看秦季尘。秦季尘了解了他的意思,给他解释了番:“雷霆皇室有两个皇子和一个公主,二皇子从没在大众面前露过脸,特别神秘,倒是大皇子经常随着雷霆皇帝出现在大众面前……但主要是大皇子并不是皇后所生。” “啊?”秦枭挑眉。 “……这种事情也不好说,毕竟是皇室秘笈。”秦季尘挠挠头,哈哈一笑,“不过也不是咱国家的,雨华和雷霆的关系向来不好,说说也没啥。” 本来以为他都要闭嘴的秦枭:…… 秦修云无奈地看了秦季尘一眼,却没有阻止。 秦季尘见状,便放心地同秦枭说了起来。 “算起来那个皇子应该和你差不多岁数。”秦季尘看着秦枭道,“他的母亲是雷霆的皇后,但皇后似乎并不受宠,连带着她的儿子也一同不受待见,雷霆大皇子和公主是一母同胞,也就是龙凤胎,比二皇子要早出生近一年了……” “那大皇子他们的生母是谁?”秦枭问道。 “这……不知道。”秦季尘摸摸下巴,摇了摇头,“他们挂名在皇后名下,虽然皇后不受宠,但毕竟是个身份。皇帝把他们挂在皇后名下,就代表他们和皇后所出的二皇子一样,有资格去争取皇位。” “那那个二皇子岂不是很憋屈吗?”秦云鞍挑眉,“父亲不待见就算了,连兄妹都不是一家,还要和自己争抢资源……” 秦云鞍说着,忍不住啧啧起来。 “惨啊。” “……其实有一种传言。”秦瑾逸看了看秦枭,轻声道,“说是二皇子自幼体弱,因为皇后在怀他的时候曾动过胎气,所以身体一直不好,而皇后因为皇帝的原因,对儿子的态度也一直不怎么好……好像说是因为不满二皇子的无能……” 秦瑾逸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停住,抿了下唇:“但这次为什么会让他来?按年纪算二皇子还是个孩子,难道是为了澄清传闻吗?” “不止是二皇子。”秦修云淡淡道,“他的长姐也会来,因为常见所以刚才没说。” “算了,不说这个了。”秦父摇了摇头,看向秦枭,“正好这次比赛,你也跟着去看看吧。” 秦枭一顿,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那……爹,这次你去吗?” 秦季尘有些忐忑。他知道秦修云很忙,但他着实想让秦父陪着。从小到大秦父还从未有一次是陪他从头到尾的,每一次都会出各种意外。 秦季尘还小时,曾期盼着能够像其他孩子一样,有父亲陪着出游。幼时在街上看到将孩子扛在肩头的父亲时,秦季尘都很羡慕,虽然父亲也会陪着他和母亲一同看灯、游玩,但往往不到一半就会因为各种事情离开,在离开前都会对他抱歉地笑笑,摸摸他的头,而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秦季尘曾经在看人表演时,总有些小孩因为身高原因被父亲高高举到肩膀上,而他只能拼尽全力往前挤,拼命让自己蹦哒地再高一些。 慢慢长大,秦季尘不会再有这些可笑的念头了,以他的体型,能轻而易举地挤到前排,不需要有人帮他让他变得高一些了。虽然有些时候心里会空落落的,但每个人都有要忙的,不是吗? 秦修云顿了顿:“今年家里没什么大事,可以带你们去。” 秦季尘一愣,猛地扭头,双眼发光:“真的?” 秦父:“……不然呢?” 秦季尘顿时笑了出来,看向秦云鞍:“那你也去吗?” 秦云鞍一愣,作思索状,用余光扫了眼一直沉默的秦枭,顷刻笑道:“要是方便的话我也想去走走,嘿嘿……” 秦云鞍眼睛笑成一条缝:“毕竟我对这些都还不熟嘛,出去转转也挺好。” 除秦修云他们外,族里也有不少要去那边看热闹的,但这些都和秦枭无关,等待秦云鞍他们走后,秦修云又问了他几句,秦枭一一回过。 和秦父谈完,去秦枭便去了后山的小溪边。 穷奇正慵懒地溪石边上,一只爪子垂在水中,随着清澈地水流来回摇摆,冷不丁地伸爪抓住一条鱼,甩进嘴。 还挺悠闲的。 秦枭走到他身边,坐下。 穷奇听到脚步声,耳朵一抖,头也不回:“这里鱼还挺多的。” 秦枭嗯了声,不远处传来声响,扭头望去,见小蜜带着蜂群朝这边飞来,也许是注意到秦枭神色的异样,在空中停顿片刻,挥散了蜂群,自己飞了过来,停到秦枭肩头。 “噪音真大。”穷奇掀起眼皮,嫌弃地扫了眼小蜜。 秦枭表示赞同,但看看蜂王垂下的头,还是选择安抚地摸了摸,却摸了一手花粉。 秦枭将驯魔师大赛和穷奇说了:“你去吗?” “……这对饕餮来说不就是自助餐吗?”穷奇迟疑道。 秦枭:…… “你说他要听说了会不会拖着那人类要参加?”穷奇问道。 “……也许会的吧。”秦枭闭了闭眼。 “我能去吗?”穷奇突然看向秦枭,“对于你们来说我也算是魔兽吧?” 秦枭:“……报名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啊?”穷奇露出失望的眼神,“那好吧。” 穷奇趴在水边,望着清澈的溪水,似乎在思考什么。 “……我也跟着你去看看吧。” 穷奇直起身,伸了个懒腰,顺便变成了那副小孩模样。 穷奇抬头,暗金色的瞳孔微微散发着荧光,勾唇一笑,尖尖的虎牙露了出来,明明笑容阳光灿烂,却莫名有一股瘆人寒意。 第83 章 有自保能力吗 “……老三,你确定这孩子的父母同意了吗?”秦季尘怀疑地看着这个还不到自己大腿的小孩,忍不住向秦枭反复确定。 秦枭第五次回复:“是的。” 秦瑾逸拍了拍秦季尘的肩膀,笑道:“老三都说那么多次了,肯定是知道的。爹都同意了,你怎么还问?” 秦季尘皱眉:“主要是这个孩子太小了,落云现在应该会比较乱,到时候跑丢了怎么办?” 穷奇眼神复杂,有些无奈:“你这人类话怎么这么多?” “啊?人类?”秦季尘一愣。 秦枭伸手捂住穷奇的嘴,拉着他往旁边走:“好了好了,准备走了。” 穷奇嫌弃地扫了他一眼,倒也没反抗,跟着他走到一头火红色的鸟前。 烈驹,一种高级魔兽,头上顶着一朵类似彼岸花的鸟冠,黄色的喙又尖又长。烈驹没有咕叽鸟大,通常只有两人多高,腿便占了身高的一半,翅膀展开能容纳五人。 “……还不如找驺吾带。”穷奇被秦枭抱到怀里,跟着他坐在烈驹背上,淡声道,“他窜的挺快。” “……”秦枭没说什么,老老实实坐在他身后,小蜜飞过来,被穷奇一巴掌揽到怀里。 烈驹两人一头,但因为秦枭穷奇两人都是小孩模样,而烈驹又是性格比较烈的魔兽,便有些不服地晃起来。 “那烈驹怎么回事?”秦修云注意到什么,向秦枭他们那边看。 秦云鞍和他共坐一头,听言,随之眺望,见秦枭身下的魔兽神色急躁,动作狂野,不解地眨了眨眼。 烈驹的脖子上都有像马鞍似的皮带,秦枭轻轻拉了下,勉强平息下来。未曾想等到上了天,这魔兽突然开始翻起了跟头。 秦枭:…… “不好!”一直注意这边的秦修云惊道,刚准备做什么,就见那烈驹身形一歪,脱离了队伍。 秦修云心都提了起来。 此时正在云霄之上,掉下去那必然是凶险万分。 正在浅寐的穷奇睁开眼,不耐地看了眼不知死活的魔兽,威压陡然放出。 烈驹浑身一抖,强大的气息在一瞬间让它臣服,连忙身子一歪摆正了姿态,跟上了队伍。 “欺软怕硬的东西。”穷奇低声冷道。烈驹能听懂人话,却不敢表现出半点不忿,心虚地轻轻抖动了下翅膀。 穷奇抱着胳膊,下面躲着小蜜,微微一仰,靠在秦枭怀里,重新闭上了眼。 “落地就杀了吧,回来再找。”穷奇冷声道。 烈驹浑身一抖,不禁扭过头,用祈求的眼神看秦枭。 穷奇眼睛眯出一条缝,不悦地看了看它。那烈驹瞬间扭回头,老老实实地看着前方。 “没有必要。”秦枭轻声道,“这种算高级魔兽,应该也挺贵的,杀了不值当。” 穷奇嗤笑一声,没再说什么。 “你们没事吧?”秦季尘和秦瑾逸飞过来,关切地看着他们。 “没事。”秦枭回应了下。 秦玖鸢这一次没有跟来,主要是因为这小丫头自己不想来,说是要和小伙伴一起在家里玩,秦父思索了下也就答应了。 烈驹的速度很快,只花了一白天便到了落云。 落云不愧是帝都,整个城市的布局建筑都无比豪华,街道宽阔平坦,路上时不时能看的体型庞大的魔兽在街道大摇大摆地行走,或是作为交通工具背着香车在特定得道路上行走。 街道两侧的植被是足有十米多高的宽叶树,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棵。 夜晚的落云灯火辉煌,花花绿绿的灯光闪烁,闪的处于天上的秦枭他们都看不清地上的景象。 这边人穿的基本都比较开放,漂亮的姑娘们穿着短裤短袖,露出肚脐,成群结队地在路上游走,十分赏心悦目。 穷奇盯着那白花花的皮肤,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这不就是—— 穷奇都没想完,便被秦枭遮住了眼睛。 “不要想。”秦枭沉重道。 穷奇:…… 秦父找了家旅馆。这旅馆从外面看着就十分豪华。秦枭盯着门前烫金的字体看了很久,最终放弃识字。 旅店大厅的灯光呈温柔的橘黄色,前台的金属桌子到人的胸前,前台姑娘笑着和秦父介绍。 秦季尘站在秦父身边看看有没有要用到自己的地方。秦云鞍自觉帮不上忙,和秦枭穷奇一起坐下旁边的沙发上。穷奇大开着腿,往后一瘫陷进柔软的沙发中。 小蜜老老实实地卧在他肚子上,一动不动,仿佛只是一只玩偶。 “……”穷奇看着前方,不知想了些什么,突然冲秦枭道,“我饿了。” 秦云鞍:…… 秦枭:“……” 秦枭心中陡然升起一抹不祥的预感。 “我看之前路过的那条街不错。”穷奇一本正经,伸出根手指,“就今天一晚。” 秦云鞍眼神瞬间变得惊恐。 秦枭:“……不行。” “我认真的。”穷奇道。 秦枭:“我也是认真的。” 穷奇撇嘴,扭回了头。 “走了。”秦修云走过来递给几人几张卡,“一共六个人,开了三间房,你们自己看着组。” “我想和老三——”秦瑾逸话都没说完,就见穷奇拿过一张卡,看了看,递给秦枭。 “我俩一间。”穷奇说着,冲秦瑾逸笑了下。 秦瑾逸:…… 秦枭看了穷奇一眼,没有异议。 秦瑾逸目光在秦季尘和秦云鞍之间扫过,最终和秦季尘一拍即合。 秦云鞍看看旁边的秦修云,心情有些复杂。 穷奇起身,拿着卡看着上面的号码先行离开了,秦枭看他离开,跟了上去。 秦父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眨了眨眼,迟疑问秦瑾逸:“秦枭知道门怎么开吗?” 秦瑾逸:…… 秦修云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秦枭站在门口,捣鼓半天都没进去。 秦枭和穷奇仰头看着这实心木门,面色充满了纠结。 “撞开。”穷奇坐在地上,朝门的方向点了点下巴。 秦枭:“……没这个闲钱。” 秦枭翻了翻卡片,确定了就是这个房间的卡。 为什么打不开? 秦枭歪头思索。 “需要帮忙吗?” 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一双皮鞋缓缓出现在秦枭的视野中。 秦枭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抬头,正好碰上来者的眼神。黑色的眼睛中充满了莹莹笑意,目光温润如水,比起之前明显温和了许多。 “我住在你们附近,有听到你们的声音。”来者轻笑道 “……尹玺晦。” 秦枭眨了眨眼,叫出了来者的名字。 尹玺晦轻轻一笑,一双丹凤眼微微眯了起来,眼角挑起,似乎心情不错。 “好久不见。” “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雷霆的吗?”秦枭问道。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你家不在落云吧?”尹玺晦反问道。 “来看比赛。”秦枭道,“你呢?” “我当然和你一样。”尹玺晦笑笑,“你不知道吗?魔月大赛是面向全大陆的,我当然也可以来。” “……你和谁一起?”秦枭看了下他身后,按理来说一个10岁小孩家里人不可能放任他单独行动。 听他提起这个,尹玺晦的眼神似乎暗了暗,笑容不变:“家里的长姐。” 秦枭见他心情不好,便没有持续这个话题,看了看门,意思很明显。 尹玺晦走过来接过他手中的卡,向他展示:“这是炁导的一种——你知道炁导是什么吗?” 秦枭摇摇头。 尹玺晦笑了笑:“那回头和你细说。你看这个卡片上左上角有五边形亮片……” 秦枭低头看去,果不其然,上面有个金色的五边形金属片。 “你看,门把上也有这样的印记。”尹玺晦指指门把手,将卡片上的五边形贴到了门把手上的黑色圆形屏上,只听几声类似铃铛的响声,而后便传来开门的声音。 “这样就好了。”尹玺晦看看开了的门,将卡片递给秦枭。 “谢谢。”秦枭向他道了谢,还想问什么。 “找到你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回眸,见仇璞玥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尹玺晦的后面。 尹玺晦笑容淡了些,侧头没说什么。 “他们在找你。”仇璞玥说着,注意到了秦枭,不禁眼睛一亮,“你也在这里啊。” 秦枭点了点头,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将房间的门开的大了些:“进来说吗?” 尹玺晦看了仇璞玥一眼 。两人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一前一后点了头。 穷奇一进房间就大大咧咧地躺在床上。秦枭打量着这个房间,发现和之前住的那种完全不同。 橙黄色的灯光照明,挨着墙边放了两张蓬松柔软光滑的床铺,被褥铺在床上是会微微鼓起的,一进门的侧手边便是厕所,是用半透明的玻璃做的,里面装了很多秦枭没见过的设施。 穷奇霸占了其中一张床。尹玺晦自觉坐到了正对着床铺的小沙发上,仇璞玥则轻轻靠近穷奇,将怀里的饕餮抱了出来。 秦枭在仇璞玥将手伸进领子里时才发现她前胸鼓鼓的,原来是装了东西。 穷奇掀起眼皮,嫌弃地看了饕餮一眼,伸脚想把他踢下去。饕餮扭身一躲,轻而易举地躲掉了。 “……你们闹矛盾了?”秦枭看着尹玺晦脸色有些不好。 听秦枭如此问,仇璞玥手上一顿,尹玺晦却突然一笑:“并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秦枭看了看他:“气氛不太对。” 尹玺晦轻声笑了下,轻轻合拢手指,往后一仰,轻靠在沙发背上。 “所以你是偷跑出来的?”秦枭听仇璞玥方才语气,问道。 “?怎么会?”尹玺晦惊讶一笑,“我在走之前和他们说过了。” “他们现在在找你。”仇璞玥突然开口,面色凝重,“你准备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不是和他们报备过了吗?”尹玺晦轻笑道,“等他们到了落云自然会去找他们。” “……这不像你做出来的事。”仇璞玥抿唇,“万一再出什么意外怎么办?” “如果出了意外,不是正好合了他们的意吗?”尹玺晦侧首,明显不想说太多。 秦枭看看他,又看看面色纠结的仇璞玥,沉默片刻。 “你是雷霆的二皇子,对吧?” 秦枭看向尹玺晦,平静问道。 尹玺晦一顿,抬眼看他,神色明显多了些惊讶:“为什么这么说?” “……不是吗?”秦枭面色不变,平和地看着他。 尹玺晦指尖微动,目光变了变,看着秦枭,似乎在衡量什么。 “是。” 尹玺晦最终笑了下,神色坦然地盯着秦枭。 “怎么看出来的?” “服装、还有反应吧。”秦枭得到答案后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摸了摸后颈,轻声道,“之前在那里,她听到你的姓氏后反应太大了,而且你对很多东西都很熟悉,而且你方才也说了,你和你长姐来的……” 秦枭声音缓缓变小,顷刻眨了眨眼:“主要还是直觉。” 尹玺晦听完,先是一愣,而后忍不住掩唇轻笑起来。 “哈哈……猜的很对呢。”尹玺晦眼睛眯起,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所以你准备说什么吗?” “……没什么好说的吧?”秦枭不明所以,“就是问一下。你是故意和你们那边的人走散了?” “是的。”尹玺晦点点头。 “为什么要这样?”秦枭和仇璞玥一样,对他的行为感到惊讶,“万一路上出什么意外了怎么办?你才多大?有自保能力吗?” 尹玺晦:“……我好歹也一个人在那山里活了几个月,不至于一碰就碎。” “话不是这么说的。”秦枭皱眉,“她说的没错,这样行事可不像你。之前不是和我我们说要好好活着出来吗?这种冲动作死的举动可不像是你做出来的。” 秦枭说着,突然一顿,想到了什么:“是给你的打击过大了吗?” 秦枭想到秦季尘他们和自己讲的事情,打量起尹玺晦的神色。 不过确实,就算这个小孩再怎么早熟,实际年龄也不过十岁,这个年纪的孩子本来就心性不稳,又有这样复杂的家庭背景,再在来的路上闹点矛盾…… 确实容易做出这样出格的事。 第84 章 你选谁? “……” 尹玺晦听了秦枭的问题,沉默了。 微微低头,刘海顺着垂了下来,遮住了眼睛,在头顶昏沉灯光的照射下,面上洒下大片阴影,只看的清那抿起的嘴唇。 “……不。”尹玺晦开口,嘴唇轻抿,重新扬起了弧度,抬起头,露出平和的目光。 “意料之中的事情。” 尹玺晦笑了笑:“只不过……确实有点失望。” 秦枭没有说话。仇璞玥看了看他,像是想说什么,却还是低下了头。 “说起来,你对这些不是没什么兴趣吗?而且你也并不了解我家的情况,为什么还会这样子呢?”尹玺晦笑容很浅,但一直没有落下。 “关心?”秦枭并不是很明白他所说的“这样子”具体是指什么,便半是猜测回道,“这没什么吧?顺嘴问几句而已。我也没有切实做什么。” 尹玺晦听言,顿了一下后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你还真是直白。”尹玺晦眯起眼,笑声终于染了些许温度,“我当时果然没看错人啊。” 仇璞玥看着尹玺晦的笑,眉头微松。 “那你们是怎么又遇到的?”秦枭看看仇璞玥,“你不是皇室的人吧?” “哦,我算是他的玩伴吧?”仇璞玥看看尹玺晦,见他没有不悦,才继续道,“我们家族和皇室来往比较密切,我回去后我爹听说我和他年纪差不多,就拜托人把我送到这边……说是要陪着他。” 仇璞玥说完,想起离别前那个男人对自己说的话,眼神覆盖了些许阴霾。 “那你要注意一点。”秦枭淡声,“你爹知道你是缚尸者吗?” “……知道。” “那他不应该让你来雨华。”秦枭眼神有些冷,“你知道雨华对缚尸者的态度吗?” 仇璞玥摇摇头。 “我知道。”尹玺晦十指合拢,眼神微凉,“我会和她说的。” 仇璞玥一愣,看向他。 尹玺晦没有看她 ,继续说道:“她这次来也不仅是跟着我,她报名了比赛。” 秦枭一愣。 穷奇猛地坐起,难以置信地看向饕餮,眼神充满了鄙夷。 饕餮并没有什么反应,反而舔了舔嘴角,握起爪子:“这不就是他们人类说的免费的午餐吗?” 秦枭:…… “……其实就算没有饕餮,我也会参赛的。”仇璞玥笑着为饕餮说话。 “你知道这个比赛可能还要自己出手吗?”秦枭面色平静,“你到时打算怎么办?你有修炼过属性吗?” “当然!”仇璞玥连忙道,“我现在就可以——” 看她似乎马上要显出属性,秦枭毫不迟疑地打断了她:“不,现在不需要。” 仇璞玥:…… 尹玺晦不禁偷笑。 “……其实,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让饕餮上的。”仇璞玥挠挠头,笑笑。 “什么?!”饕餮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嘴角要撇到地上,“为什么?!” “……主要是我父亲交给我了两只魔兽……实际上他是打算让我全部用他挑选的那几只,但我请求他给你个机会,好不容易才有个名额……所以主要还是让另外两只上。” 饕餮表情逐渐塌了下来,垂着头不知想了什么,突然摇身一变,化作和穷奇模样差不多大的小孩,抬眼看他们。 饕餮化成的人头发呈现棕色,乱糟糟地垂到耳根,微微翘起几个角。他脸颊有些婴儿肥,五官并没有给人穷奇那样的侵略感,眼神相较平和,没有出现穷奇那样给人锋利不适的感觉。 饕餮学着像秦枭那样给自己化了身衣服,皮衣外套里面套着黄色衬衫,下半身也是紧致的皮裤。 秦枭第一次见饕餮化人,不禁有些新奇。 不止是秦枭,尹玺晦和仇璞玥也有些惊讶。 “你们人类真是麻烦啊……”饕餮抬起眼皮,蔫蔫地瞥了仇璞玥一眼。 饕餮浑身散发着慵懒的气息,靠在穷奇身上,是双手交叉抱于腹上。 “……抱歉。”仇璞玥也不知为何,向他道了声歉。 饕餮闭了闭眼,淡声道:“又不是你的问题。” 仇璞玥不知为何,看到饕餮这副模样,心跳突然快了许多,想到自己之前还总把他揣怀里…… 尹玺晦瞥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饕餮,欲言又止。 饕餮冲他挑眉:“怎么——” 话还没问完,穷奇猛地起身,一巴掌给他推下去了。 “还没完没了了?让你躺躺你还瘫我身上了?!” 穷奇嫌弃地拍了拍饕餮刚才躺的地方。 饕餮:…… 饕餮看看穷奇,坐在地上向仇璞玥伸手。 如果他还是兽身,仇璞玥肯定就抱了。 看着饕餮的模样,仇璞玥有些迟疑。 饕餮疑惑,不明白她怎么不像之前那样抱自己。 “老三,你在吗?”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仇璞玥一个激灵,眼神有些慌张,忙看向尹玺晦和饕餮,却发现他们一个比一个淡定。 “怎么了吗?”秦枭先是一愣,朗声问道。 “你不去吃饭吗?”秦瑾逸站在门口,冲屋里问道,“刚才爹和伯父他们先去了,我说和你一起来着……我能进去吗?” 秦枭沉默顷刻,看看尹玺晦。 尹玺晦满脸无辜:“你总不能让我们从这儿跳下去吧?” 说着,指了指窗户。 秦枭:“……让你们躲起来。” “哪儿有地方躲啊……” …… 秦枭叹了口气,起身要带着穷奇出去:“那我们先走了。” 反正这里没什么紧要的东西,也不怕他们拿。 “……等等。” 秦枭转身接住尹玺晦拋过来的东西,定睛一看发现是一金属圆球,愣了下,回想起那个叫墨寒殇的似乎拿出过这个东西。 “这是一种炁导,可以用来联络。”尹玺晦笑道,“只用往里面注入炁就可以了,如果我联系你,圆球的那个灯会亮红光,你要是接听就按那个按钮就可以。和闻声石差不多,但可以选择是否接受声音,也要比它复杂……不过我给你的这个是最简单的,只在你和我之间联络。” 秦枭应了声,扭头准备走。 “你咋不给我?”穷奇突然问道。 秦枭脚步一顿,疑惑地看向他。 尹玺晦也是一愣,几分不解地看着穷奇:“……啊?” “我这里有。”仇璞玥忙道,从兜里掏出一个和秦枭那个差不多的金属球递给穷奇,“这个是三方联络,能在我和他之间任意选择,或者同时联络,你想联络谁就按哪个按钮。” 仇璞玥说着,给他指明了球上两个颜色的按钮对应的人:“如果同时联络一起按就行。” 穷奇点了点头,那漫不经心的模样显然不是很在意,随手装兜里跟上了秦枭。 秦枭开门,并没有打开太大的空隙,只能容纳他和穷奇通过。 “怎么这么神秘?”秦瑾逸挑眉问道。 “没什么。”秦枭等穷奇出来关上了门,“要去哪儿吃?” “爹挑好饭店了,正在等我们呢。”秦瑾逸拿着一块金属板,看着上面的消息,“走吧。” …… 感受到门外的人远去,尹玺晦看了仇璞玥一眼,目光淡漠。 “其实我不太明白你追上来的意义。”尹玺晦开口,语气有些疏离。 “你给他们发消息了吧?” “没有。”仇璞玥一听他这语气,便忍不住皱眉,“你就这么想我?” 尹玺晦将头一扭,看着窗户,没说话。 “……” 两人沉默着,气氛有些诡异。饕餮就像完全感觉不到一样,再次跳上穷奇刚才躺的床,还报复似地把被子什么掀得一团糟。 “……”仇璞玥本来还想说什么,看到饕餮这样不禁出声,“你这样就不怕他回来——” “怕?我才不怕他呢。”饕餮相当兴奋,在穷奇的床上蹦来蹦去,“反正他生不生气都一个样,嘿嘿。” 仇璞玥:…… 尹玺晦瞥了他们一眼,起身准备离开。 “你又要去哪儿?”仇璞玥问道。 “回房间。”尹玺晦淡声道,“你不是都听到了吗?我在这里开了间房,今晚就睡这儿了。” “……那你明天跟我回去吧。”仇璞玥觉得他这个样子明显是不能更改了,便道。 尹玺晦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出了门。 仇璞玥紧随其后。 饕餮看两人都离开了,看看穷奇糟乱的床,自觉满意,便跟在仇璞玥后面。 “……你要干嘛?”尹玺晦微微用力,被仇璞玥用力挡住。 “今天那么晚了,我回不去的。”仇璞玥一手掰着门,诚恳道,“就凑合一晚嘛,我又不动手。” 尹玺晦:…… “自己去再开一间。”尹玺晦手臂用力,“我记得这里空房还挺多的。” 仇璞玥一听,表情越发诚恳了:“没带钱。” 尹玺晦:…… “我这只有一张床。”尹玺晦盯着她。 “我睡椅子就行……地板也是可以的。”仇璞玥丝毫不挑。 尹玺晦:…… 饕餮看着他俩,面色逐渐不耐:“你不让她进让我进可以吧?” 仇璞玥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饕餮没有丝毫感觉:“反正你是不让她进,又不是我。” 仇璞玥:…… 仇璞玥对饕餮很失望。 尹玺晦目光幽暗,余光看向仇璞玥掰着门的手,沉默顷刻还是让开了。 仇璞玥松了口气,拉着饕餮兴冲冲地进去了。 尹玺晦缓缓关上了门,眼神晦暗不明,看着仇璞玥拉着那两个小沙发将其拼到一起,还坐上去试试软硬。 仇璞玥感觉到什么异样,扭头看去,却见尹玺晦微微低头,收敛了目光。 “……你吃晚饭了吗?”尹玺晦问道。 仇璞玥一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有。” 尹玺晦看看眼神充满希冀的仇璞玥,又看看一听吃饭就两眼发光的饕餮,没忍住叹了口气。 “怎么了?钱不够吗?”仇璞玥见状,不禁问道。 尹玺晦还未开口。饕餮听了,连忙表示:“没关系,我也是可以吃几十个人垫垫的。” 尹玺晦:…… 仇璞玥:…… “……不。”尹玺晦看着饕餮软糯可爱的外表,想到他方才那与形象完全不符的话,不禁有些无奈,“没什么。” 就凭刚才饕餮说的话,他也不能说不够啊。 “等我换一套衣服。”尹玺晦说着,从袖子下的手腕中取出一件袍子。 “我还以为他是看到我这标识呢。”尹玺晦脱下身上的外套,看着胸前的皇室胸标,小声道。 尹玺晦掀起上衣。仇璞玥完全没有要避嫌的意思——或者说她不明白为什么要避嫌,就那么直直盯着他,老老实实坐在一边等着。 而在山林中时,尹玺晦便习惯了她这样子,自然而然地当着她的面脱换衣服。 饕餮自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为什么要换衣服?”饕餮趴在大床上,盯着尹玺晦问道。 “我这身衣服上面有标识,不适合穿出去闲逛。”尹玺晦解释,“万一有人看到了挟持就不好了。” “话说你们的岁数还小吧?”饕餮突然意识到什么,坐了起来,纠结地看着他们,“还是幼崽啊……” “有什么问题吗?”尹玺晦不解。 “出门在外难道就不会没安全吗?万一被拐跑了怎么办?”饕餮挑眉。 尹玺晦一愣,笑了下:“所以换衣服也是为了防止这个的。” 饕餮摇摇头:“不,你们人类拐孩子可不止为了勒索。” “那还能是什么?”尹玺晦笑道。 “嗯……”饕餮露出纠结的神情,“我记得之前有人会把小崽子拐跑,把他们的皮扒了披上其他野兽的,让他们装作那些野兽的样子摆摊赚钱。” 尹玺晦听了,手上一顿。 “哦,还会把腿骨打断让他们要钱。”饕餮摸着下巴思索,“但好像最终都是为了钱啊……” “……听上去还挺可怕的。”尹玺晦笑笑,面上却没有害怕的神情。 倒是仇璞玥,听了饕餮的话,脸色微白。 “所以你们人类幼崽出去还是需要长辈的吧?我看枭回家了也要有大人跟着。”饕餮托着下巴。 “是啊。”尹玺晦整理好衣领,将宽大的袖子收紧系于手腕,“可惜没有。” “不是你非要先走一步的吗?”仇璞玥听到这个,不禁道,“不管怎么说都太出格了。” “……” 尹玺晦沉默着,没有回答。 仇璞玥见他这样,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同时又觉得自己没说错什么,就那么盯着他,抿着嘴不说话。 气氛沉郁下来。 尹玺晦突然扭头,眼中没有任何笑意,直直盯着她。 那一瞬间,仇璞玥只觉浑身发毛,一股寒意顺着脊梁垂直向上,过往之处皆是针刺般的麻痹,半个身体都仿佛要冻僵一般。 她突然发现,尹玺晦不笑的时候,还挺吓人的。 “……你选谁?”尹玺晦突然发问。 这问题砸的仇璞玥一时没明白过来。 “什么?” “我问你——”尹玺晦盯着她,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嘴角的笑容终于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果我和他们起了冲突,你选谁?” 第85章 你就不想我? “……”仇璞玥看着尹玺晦幽深的瞳孔,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 选谁? 仇璞玥眨眨眼,发冻的大脑勉强旋转起来,回想尹玺晦的那个问题。 他和那些人…… 那些人是谁?跟他们一起来的吗?还是他的兄姊? 仇璞玥不知道,但她沉默下来,仔细想了想,点了下头:“选你吧。” 不知是不是幻觉,尹玺晦的眼中的黑色好像更深了些。 “……确定吗?” “嗯嗯。”仇璞玥点点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尹玺晦没再说什么,扭头看向托着下巴的饕餮,“走吧,去吃晚饭。” 尹玺晦估摸自己手里的钱,盘算着一会儿要不要去找秦枭借一点。 “我刚才问你们啊,你们是不是需要大人陪着。”饕餮盯着他们。 “……一般是需要的。”尹玺晦面色如常地笑了笑。 饕餮歪歪脑袋:“那我就带着你们去吧。” 尹玺晦:? 没等尹玺晦猜测是什么意思,饕餮已经身影一晃,变作一成年男人的模样。 男人一头棕色的头发,暗金色的眼睛透露着几分沉稳 ,面上的和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难以抵御的压迫感,仅仅一眼,就会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说实话,饕餮的模样并不犀利,相比起穷奇甚至透露着一股子清秀,笑起来会露出尖尖的虎牙,光看外表是十分的开朗可爱,但从骨子里不觉间散发出的那一阵阵威压令人胆寒。 尹玺晦本能后撤一步,手指一紧几乎要显出属性了。 仇璞玥也不禁紧张起来。 “你们那是什么表情啊?”饕餮挑眉,微微扬起下巴,哼哼一笑,“我这样子算大人了吧?” “……是这样的没错。”尹玺晦瞳孔微动,“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个样子呢?你不是习惯用缩小的兽身吗?” “也没有习惯啊。”饕餮摸摸下巴,“就是觉得那样比较方便……哎呀,穷奇维持着那个姿态是因为那个小孩身边有大人,他不需要做什么。你们两个小崽子身边也没个长辈,我自然要变成这样子了啊。” 听言,尹玺晦紧了紧手指,眼神微动,似乎被饕餮的话触动了,但很快收敛了神色。 “……是吗,谢谢。” …… 秦枭这顿饭吃的还算舒心,也没出现什么意外——除了穷奇光夹他盘子里的菜。 “……餐桌上还有。”秦枭看向穷奇,用筷子指了指桌上的菜肴。 “我知道啊。”穷奇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秦枭:“……”知道你还夹我碗里的? 吃完饭后,秦云鞍想在城里走走,毕竟刚来到一个新的地方。秦修云同他一道。秦枭比较喜欢自己一个人逛,便和秦瑾逸他们说了声自己出去了。 秦枭走出餐馆,冷风扑面而来,不禁抖了下。 街道两边的灯还在闪烁。现在已经半夜,路上还有零零散散的人在赶路,身旁形形色色的店铺外的灯光汇在一起照亮了整个街道。 现在已是入秋,街道两旁的树上叶子微微泛黄,随着瑟瑟冷风而自由摆动。 秦枭在拐过第五个弯后成功忘记了怎么回去。 秦枭:…… 秦枭再次对比辨识了下街道两旁的建筑,但仍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秦枭停下脚步,默默看着人群从身边经过,在第六个街角停了下来。 秦枭思索了下,决定原路返回。 半个小时以后,秦枭放弃了这种办法。 又过了十分钟,秦枭确定自己迷了路。 秦枭:…… 秦枭低下头,忍不住双手掩面:说说自己闲的没事拐什么弯…… 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店铺也陆续关上了门。 秦枭沉吟片刻 ,笃定地向一个方向走去。 然后他就拐进了死胡同。 秦枭要被自己气笑了。 思索半天,实在想不明白这条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越来越窄的。 站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小巷中,秦枭叹了口气,甚至有了要么自己在这里过夜的冲动想法。 秦枭突然一顿,猛地扭头,正巧对上一双血淋淋的眼睛。 那眼睛布满了血丝,死死盯着他,距离很近,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吐出的血腥气息。 秦枭后退两步,打量着这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男人。 来者满头是血,胸前大片湿泞,呼吸沉重,潮湿的气息在瞬间散发出来,铺天盖地的血腥味朝秦枭袭来,险些将他淹没。 男人捂住胸口,恐怖地盯着他,突然向秦枭伸手,不知是想求救还是什么。 秦枭再次后退,定定地看着他,眼中没有半点波动。 下一秒,地面突然冒出一根长刺似的东西,刺穿了男人的胸膛,甚至将他整个人顶的垫起了脚尖,险险离开地面。 男人猛地吐出一大口血,发出痛苦的呻吟,颤抖着想要握住胸前的长刺,却再次被从地面冒出的东西刺穿了腹部。 男人气若悬丝,不甘地伸手,却没有力气再去做些什么了,只能双眼瞪直,咽下了气。 秦枭在男人被穿透前就往后退了,避免了鞋子衣服被血渍弄脏。 刺穿男人的东西陡然消失,估计是什么人的属性。 秦枭刚这么想,前方便传来了脚步声。 面前倏然出现一道黑影。黑影身形修长,因为背对着街道,秦枭看不清他的模样。 黑影在男人尸体前停下脚步,似乎注意到了秦枭,发出几声轻笑。 “这么晚了,应该回家了。” 黑影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听上去竟还有些性感。 秦枭看着他,思索了下:“你知道——” 说到一半卡壳了。 秦枭突然想到自己不知道那旅馆叫什么。 秦枭情绪顿时沉了下去。 完了。秦枭不禁扶额 ,问路都不知道怎么问。 “知道什么?”那黑影还挺有耐心的,竟然还主动问他。 “……不,没什么。” 秦枭叹了口气,决定再看看。 “你先忙。”秦枭说着,跨过了那具尸体。 这里是帝都,杀了人应该还挺麻烦的。 秦枭心想。不过这些和他没什么关系。 黑影意外地看着他,直到秦枭消失在自己的视线。 “他就是秦枭?”黑影出声,另一道黑影落下,低声应是。 “……杀个人都那么麻烦,竟然还要我亲自来。”黑影冷冷看了下属一眼。 那人低头,没敢说话。 黑影不再理会,脚尖一点跳出了小巷。身后的下属自觉善起了后。 黑影身形一闪,落到街道上,借着灯光打量了下鞋尖,见没有染上血渍,才抬起了头。 在灯光的映衬下,男人俊美的容颜显出几分邪气,玫紫色的衣袍没有染上一点血迹。 男人整理了下衣袍,向路边街角走去。拐弯之处站着一女子,静静看着男人走过来。 “去干嘛了?”没等男人说话,女人率先发问。 王霁笑了下:“办了个小事,遇到了个孩子,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小孩?”女人狐疑地挑起眉头,凑近闻了闻,“你身上有血味。” “血怎么会有味道?”王霁失笑,摇了摇头,摸了下女人的脑袋,“别诈我了,真没去做什么,倒是你,再不回去就宵禁了。” “那咱们赶紧走。”不知是否有意,女人将“们”咬的格外重。 “哦?咱们?”王霁垂下眼帘,揽过女人的肩,微微凑近,笑着在其耳垂呼气,“回去做什么?” “你脑子里能不能想些别的?”女人嗔怒地推了他一把,扭过头去。 王霁不出意外,嘴角扯出抹讽刺的笑,在女人扭头看他时又恢复了正常:“好……那我们想些别的。” 说着,手臂突然用力,将女人揽在怀中,温柔地看着她。 南宫化雪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见他凑的那么近,不禁面色微红,紧张起来。 “陛下……” 男人灼热的气息吐洒在耳根,南宫化雪止不住一抖,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 “文册批完了吗?” 男人吐字清晰,温柔的语气将话一字一句地传送到了她的耳中。 南宫化雪:…… “——亡丘的请柬看了吗?雷霆的队伍到哪儿了了解吗?他们在雨华险些遭遇的袭击背后调查有眉目了吗?容城那边出现的异象调查澄清了吗?” ……别念了别念了…… 南宫化雪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最好再加点耳塞什么的。 王霁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低沉的声音在女人耳边回响,一字不漏地钻进她的耳朵。 “好了,我们回去吧。”南宫化雪猛地推开他,面上扬起毫无感情的笑,心中泪流满面。 王霁有些好笑:“陛下,之前您可是自己——” “宵禁的时间好像要到了呢。”南宫化雪顾左右而言他,四处张望着,小跑着离开了,“要赶紧回去了呢。” 王霁:…… 望着女人步伐轻快的背影,王霁眼中阴翳越发浓重。 他好像……有些看不透她了。 …… 王霁能不能看透不知道,但秦枭是真的看不透。 最后再相信一次。 秦枭想着,一咬牙拐进了死胡同。 秦枭:…… 秦枭很是痛苦。 为什么这些个街道能长成这个样子? 秦枭望天,摸了摸兜,终于想到了尹玺晦给他的东西。 秦枭正望着天,其结果就是没有看到前方飞奔的人。直到对方即将撞到他时才反应过来,猛地一侧身,把人家绊倒了。 秦枭:…… 秦枭迟疑地看向人影,刚想说什么,看清来者时愣了下。 “墨寒羽?” 满头银丝的小孩正捂着脑袋,坐在地上低着头,眼眶中闪烁着即将掉下来的泪花。 秦枭一看这情况,顿时愣住了。 “……你怎么了?” 墨寒羽一听这声音,抬头一看,认清人的那一刻眼泪哗地掉了下来。 “枭……” 墨寒羽泪眼婆娑,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注意到秦枭略显嫌弃的眼神,撇着嘴似乎想压下,抽抽鼻子最终还是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欸——”秦枭没想到他会这个样子,蹲下身伸出手刚想说什么,便被猛地一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墨——”秦枭身子一僵,感觉到墨寒羽那毛茸茸的脑袋凑了过来,一股清冷的气息渗了进来,将他团团包裹。 秦枭手足无措,两只胳膊僵硬地举着,腰间一紧,怀里的小孩又用了些力,紧紧贴着他。 “……”秦枭感觉到这小孩情绪有些不对,没说什么,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顺着脊梁上下抚摸。 过往的人很少,有些注意到的投来异样的眼神,秦枭没有理会,看看怀里抽泣的人,仰头看天。 说实在…… 他有点嫌弃。 秦枭叹了口气,那鼻涕眼泪都往他身上抹……是真的脏。 墨寒羽感到贴着的胸腔传来一阵轰动,抽着摸了摸眼泪,小心翼翼地看向秦枭。 秦枭没说什么,摸了摸他的脑袋,放弃挣扎似地又把他脑袋按在自己怀里:“你继续哭。” 墨寒羽:…… 墨寒羽突然不想哭了。 从秦枭怀里钻出来,刚要抬起袖子擦擦脸,便被秦枭拦住了。 “用纸。”秦枭从兜里掏出一团纸,将他抬起的爪子拍下,半是嫌弃地给他擦了擦脸,“别动。” 说着,又拍了下墨寒羽想抬起的手。 墨寒羽听言,便不再动了,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等着。 秦枭收着力气,仔细将墨寒羽脸上的泪水什么擦拭干净,最后还隔着纸张捏了下他的鼻尖。 墨寒羽眼眶通红,哭的鼻尖也泛着粉色,白皙的皮肤染上了几抹红晕,细长浓密的睫毛上沾着残余的泪珠,灯光洒下,衬着那双蔚蓝色的眼睛泛着股易碎的光辉。 “为什么哭?”秦枭将纸团攥成一团,看看四周,没有发现垃圾箱,只能先放在兜里。 “……”墨寒羽撇嘴低眉,不吭声。 秦枭见他不想说,也不勉强,拉着他的衣领往后一扯,把他从自己身上撕下来,自己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这么多天不见,你就不想我?”墨寒羽看着神色淡漠的秦枭,忍不住抱怨道。 秦枭:? 秦枭微微弯腰,掰着他的脑袋,让他看自己领子胸前的那片污渍,一句话没说,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墨寒羽面色微红,扭过头不吱声了。 第86章 如果他是 “……我知道了嘛,回头给你洗洗。” 墨寒羽避开秦枭的目光,小声嘀咕。 “你给我洗?”秦枭呵呵一笑,又拿纸将身上的水渍擦掉,“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墨寒羽瘪嘴,不说话。 “你家大人呢?”秦枭问道。 墨寒羽一听,眼神暗了暗:“……不知道。” “闹矛盾了?”秦枭一把将他拉起来,顺便帮他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土。 “……不算。”墨寒羽微微低头,眼神黯淡无光,“是我自己想不开。” “……”秦枭看看街道,沉默顷刻拍了拍他的头,“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这里不太安全。” 毕竟刚刚目睹了一场凶杀案。 墨寒羽看看他,眼睛微亮:“你是不是迷路了?” 秦枭:…… 秦枭不说话,扭过头。 墨寒羽一看他这样子,扬起了笑容,映着灯光都亮了几分:“散个步都能跑丢啊……” 秦枭:…… “……不用你管。”秦枭不看他。 墨寒羽见状,会心一笑,也不逗他:“我们是一个旅店的,我是故意跑到外城来散散的,你……” 墨寒羽微微眯眼,面色复杂了些:“为什么你吃完饭遛弯都能跑到这儿?” 秦枭:…… “难道你就没发现你越跑越偏僻吗?”墨寒羽忍不住发出疑问,“你难道和你父亲他们走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主城里是不会有这种小巷子——” 墨寒羽话没说完,碰上秦枭的目光,顿住了。 秦枭目光幽暗,眉头皱起,盯着他不说话。 “……反正你这太夸张了。”墨寒羽无奈道,“知道自己不认路好歹找个人陪你啊。” 秦枭:…… 墨寒羽见他一直不说话,便不再持续这个话题,拉起秦枭的胳膊:“走吧,我带你回去。” “再不回去就宵禁了。” “宵禁?”秦枭疑惑。 “啊,你不知道。”墨寒羽拉着他的手,看着街上寥寥无几的路人,道,“是前几年下的指令。从午夜12点至凌晨四点,所有落户落云者皆不准出户……这是几年前政变时颁布的。” “政变?” “就是新老皇帝交替的时候。” “但不是没有成功吗?” “是的。”墨寒羽望了望天上闪烁的星星,“虽然那些势力倒了,但依旧有不服的人……这个指令也算是试探吧,看那些人的服从度。所以在刚开始实行便规定违令者必诛,和那人预料的一样,果然有些暗地不服的故意在这个时间点出来……” “然后那些人无一例外,全都死了。”墨寒羽眼神平静,望着空荡荡的街道。 一股寒风吹过,带着寥寥无几的落叶一掠而过。 “自那以后,便无人再敢明地里伸脚试探了。”墨寒羽的声音在这般环境下显得格外清晰,“但这两年好了很多,再加上这段时期要举办大赛,那道必杀指令在前年除夕便已撤消,这几天正逢外地人来的高峰期,应该会松一些。” “还是不要赌的好。”秦枭淡淡道。 墨寒羽点点头:“说的也是。” …… “……老三他是不是迷路了?” 旅店大厅,秦瑾逸坐在沙发上,想到什么,忍不住问秦父。 秦修云:…… 很有这种可能。 秦修云捂住了额头。 秦云鞍和秦季尘出去找秦枭了,剩余两人便在这边等候。 大厅中不止有他们,一旁沙发上坐的三人气氛也是有些阴郁。 “继续吵啊 ,吵完有本事把你弟带回来啊。”全身黑衣的男人看向旁边面色难看的青年,冷声道。 男人身穿黑色劲装,长发垂到胸际,抱着胳膊,明眸如炬,墨眉似剑,面容冷厉,薄唇轻抿,整个人犹如镰刀般散发着锋利的气息。 青年旁边的女人墨色长发盘起,面容旁有些人几绺垂下,白皙的面庞上娥眉如翠,目若柔水,身上穿着青色衣袍,整个人看上去温婉平和。只是眉头微蹙,似乎在为什么事担忧。 青年的火马上就上来了:“我吵什么了?不是你——” “寒殇。”身边的女人拉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当是安抚。 墨寒殇挣脱女人的手,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我自己去找。” “等等。”秦瑾逸拦住了他,“先等我大哥回来再说吧。” 半小时前,秦修云看着他们一个个都回来了,却始终没有秦枭的影子,便感到不对,把事情说了后秦季尘当场就出了门,秦云鞍想想也帮着去找了,让他们在这边等,如果秦枭回来了也好和他们说。 “……对了,我弟不知道宵禁的事。”秦瑾逸拦住了墨寒殇后,又想到什么,面色难看起来。 墨寒殇也是面色阴沉:“墨寒羽也不知道。” “他知道。”墨父突然开口。 “你和他说了?他去哪里知道?”墨寒殇冷笑道。 “……如果他是,他就知道。”墨父移开目光。 秦修云听到这话,抬起了头,和墨父对视一眼:“……确定了?” 墨父没有回答,将头扭到一边。 墨母安抚地拍了拍墨父的肩膀,冲秦修云抱歉地笑了下。 如果是以前,墨寒殇必然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现在他只能将头撇过,装作不知。 门口传来动静,众人望去,却见是一陌生男子带着两个小孩走了进来。 男人棕发齐腰,看了看他们, 似乎注意到什么,眨了眨眼。 “我们先上去了。”他身边的小孩似乎看出什么,冲他笑了下,又看了秦修云他们一眼,走了。 男人点点头,就那么看着秦修云。 秦修云皱起眉,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倒是他身边的穷奇懒懒抬起了眼,看了那男人一眼,抬起了头。 “你在这儿干嘛?”饕餮挑眉,看着穷奇。 “那小孩迷路了。”穷奇熟稔的语气让秦瑾逸愣了下。 “说是有什么宵禁……”穷奇看了眼墨寒殇,又收回了目光,“他拿着房卡,没他我进不去门。” “本来说明天就要解除的……”墨寒殇皱眉嘀咕。 “你又和王家的混在一起?”墨父猛地看向他,眼神冷厉。 “什么叫混?我交朋友你也管?”墨寒殇不服。 “你那是交朋友吗?”墨父血压一下子就上去了,“我和你说了多少次,政事你少管, 你就非给我当耳边风!” “我哪里掺和政事了?!你少在那——” “……抱歉,各位。请不要在这里吵架,还请谅解。”前台姑娘朝两人无奈地笑了下。 墨寒殇深吸口气,硬是挤出了个笑:“不好意思,我们知道了。” 墨母拍拍墨父的背,帮他顺了顺气。 饕餮眨了眨眼,觉得反正没自己的事,便冲穷奇摆了摆手,转身要走。 “你认识他吗?”秦瑾逸问穷奇。 “认识啊。”穷奇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不,没什么。” “诶对了,你要和我睡一间吗?”饕餮想到什么,脚步一转又跑了回来,眼睛亮亮地看着穷奇。 “你自己蹭人小孩的房间就算了,还要拽着我?”穷奇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滚。” “你现在不也是在蹭人地盘。”饕餮不满,撇撇嘴走了。 墨父看了穷奇一眼。穷奇察觉到什么,和他对视一眼,挑了下眉。 “……你小孩?”墨父看向秦修云。 秦修云揉着眉心,摇了摇头,想到秦枭和自己说的话,简略道:“枭的朋友。” 说话间,门口再次传来动静,是秦云鞍和秦季尘回来了。 “哪儿都没有啊。”秦云鞍刚进门就忍不住道,“我都化了十几个分身了,转遍了都找不到。” 秦季尘神色难看,和秦修云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秦修云皱起眉头。 “怎么可能?这两个孩子能跑哪儿?”墨母蹙眉,“也没有看见我家寒羽吗?” 秦云鞍摇了摇头。 墨寒殇坐不住了:“我去找——” “找什么?” 秦枭走进旅店,疑惑地看着他们。 跟在他身后的墨寒羽神色莫名,幽幽看了墨寒殇一眼。 “你去哪儿了啊?!”秦季尘大步走来,拎着秦枭后领子像拎鸡崽似的给他揪了起来。 秦枭猝不及防,本能挣扎:“诶——” “他逛到外城去了。”墨寒羽看看秦枭,嘴角一抽像是想笑,“真的很神奇。” “我去找你们也没见人,你们藏哪儿了?”秦云鞍抱着胳膊,疑惑地打量着墨寒羽。 墨寒羽看了他一眼,恍然大悟:“那些属性是你的啊。” 秦云鞍:…… 也就是说是你们故意躲着走呗? “墨寒——”墨寒殇走进,想说什么。 墨寒羽看了他一眼,唇边的笑容淡了:“哥。” 墨寒殇欲言又止,眉头皱起。 秦季尘拎着秦枭看了遍,没有发现异样,才给他放到地上:“你怎么跑到外城去了?不是说了在附近转吗?” “……”秦枭侧过头,不是很想说。 “迷路了呗。”穷奇走近,嘿嘿一笑,伸出手指勾了勾,“走吧,回去睡觉。” 秦枭看看秦父,冲他点头:“抱歉。” 秦修云摇摇头,站起了身:“无碍,早些休息去吧。” 说着,看了墨父一眼,转身上了楼。 秦枭看看墨寒羽,问道:“你在哪个房间?” 墨寒羽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411。” 秦枭点了点头:“320。” 说完,跟着穷奇上了楼。 望着秦枭的背影,墨寒羽眼中神色微变,在秦家人走完后,气氛陡然变得沉重。 墨母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走到墨寒羽身边,拉着他的手,语气温和:“你也跑到外城了?” “……嗯。”墨寒羽看着母亲,眼中寒冰微动。 “胡闹。”墨父冷冷地看着他,“你对这边很熟悉吗?就敢胡乱跑。” 墨寒羽抿唇,没有回话。 “好了,你也别生气了。”墨母安抚地摸了摸墨寒羽的脑袋,冲他轻柔一笑,“那么晚了,和你哥哥去休息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墨寒羽看了一言不发的墨寒殇,点了点头。 “我们也该休息了。”墨母又走到墨父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 墨父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跟她一同上了楼。 …… “……对不起。” 回到房间,墨寒殇坐在床上,双手按在膝盖上,冲墨寒羽低头道歉:“我不应该说的这么过分。” “没什么。”墨寒羽神色淡漠,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你说的也没错,是我赌气。”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墨寒殇还想说什么。墨寒羽已经躺在床上侧过了身,背对他,显然不想再听了。 墨寒殇望着他的背影,皱着眉头,面色纠结。 …… “那是他的家人?”秦枭那边,穷奇刚进门就问他。 “嗯。”秦枭点了点头,感觉穷奇语气有些不对,不禁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那个人类有古怪。”穷奇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看着去秦枭,“我感觉他知道墨泽。” 秦枭关门的手顿了下:“为什么?” “他们聊天的内容。”穷奇半躺在沙发上,光着脚将腿折起,踩在上面,黝黑的眼睛倏然一变,呈现暗金色,“很不对。” 秦枭听着穷奇和自己说墨寒殇与墨父之间的话,一声不吭地脱下外衣,拿着浴巾等物品走进了浴室。 秦枭看着浴室里的东西,捣鼓了没一会儿,就大概知道了东西是怎么操作的。 听着盥洗室水声漱漱,穷奇撇了下嘴,目光转移,看到自己床铺的那一瞬间,眼神锋利起来。 “……饕餮。”穷奇怒极反笑,咬牙切齿地念道。 秦枭一出来,就看到穷奇在自己床上躺了下去。 “你睡那张。”穷奇指了指原本属于自己的那张床。 秦枭看看被子褥子混成一团的床铺:…… 秦枭叹了口气,没有反对,将床铺重新铺整干净。 “你不去洗澡吗?”秦枭看看呈“大”字躺在床上的穷奇,问道。 说起来…… 秦枭顿了下。他还没见过穷奇洗过澡。 秦枭看穷奇的眼神不对了。 穷奇敏锐地感觉到什么,对上秦枭的眼神,瞬间明白了他在想什么,脸上嫌弃:“我就算几百年不洗澡身上也不会脏……不要用你人类的思维来看我。” 秦枭一声不吭地扭回了头。 穷奇望着天花板,不知想了些什么,停顿片刻后猛地起身走到了洗漱间。 “这玩意儿怎么弄的?” 听到浴室中的声音,秦枭只得坐了起来。 第87章 出去玩 “……别生气了呗?” 墨寒殇隔空点了点邻床上背对着他的墨寒羽。 墨寒羽没有反应。 “喂——” 墨寒羽深吸口气,忍无可忍地坐起来看他:“你有完没完?我都说没什么了。” “但我觉得你误会我意思了啊。”墨寒殇无辜地眨了眨眼,“总要让我解释清楚的吧?” 墨寒羽握紧拳头,强忍什么:“来,你说。你什么意思。” 正正看着气冲冲的墨寒羽,墨寒殇沉默顷刻,突然笑了下:“真是罕见啊,你竟然这么生气。” 墨寒羽:…… 他就不应该对他抱有希望。 墨寒羽抿紧嘴唇,深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刚想躺下接着睡,便听墨寒殇道。 “我只是有些不安而已。” 墨寒殇没有看他,低着脑袋,瞳孔没有聚焦,似乎在发呆:“你们好像有很多事情瞒着我,我不知道这些事情是什么、又代表着什么……你莫名其妙消失了四年,这似乎是你和爹娘心照不宣做出的决定,而我却完全不知道。” “为什么?我难道不是墨家的人吗?”墨寒殇抬眼,看向墨寒羽,深邃的眼眸中倒映出白发孩童的身影,“你似乎什么都知道,但你什么都不和我说,爹和娘也是,一问就是你不需要知道……” “为什么?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但你不是我弟弟吗?难道不是从出生就在我身边的吗?为什么你总是表现出莫名其妙的疏离呢?” 墨寒殇说完很久,墨寒羽都没有说话。 “我并没有疏离。”墨寒羽闭了闭眼,眼神平静,“是你的错觉。” 墨寒殇与他对视,眼神越发深邃,眸中似乎掀起滔天巨浪,翻涌着,似乎随时会冲破桎梏。 气氛诡异,房间内落针可闻。 “……”墨寒殇闭了闭眼,轻轻伸手。开关响起清脆的声音,灯光瞬时熄灭,周围陷入一片黑暗。 但墨寒羽并没有任何不适,在陡然陷入黑暗后没有半秒的缓和,就适应了这昏暗的环境,能看清黑暗中的任何一个细节。 自然也看得见墨寒殇闪烁的眼眸。 “……睡觉吧。”墨寒殇没再说什么,躺下转过了身。 墨寒羽手指微紧,眼神暗了下,却始终没有发声。 …… “你王家没有事的吗?”南宫化雪忍不住了,猛地看向旁边托着下巴眯眼笑的男人。 “陛下大可放心,早就处理好了。”王霁笑容明媚。 南宫化雪微微咬牙,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是那么咬牙切齿。 “陛下这又是怎么了?”王霁看上去还有些惊讶,“不是您说想自己来处理事务吗?虽然陛下刚刚接手不太熟练,但臣相信您一定能克服困难的。” 南宫化雪:…… 南宫化雪看着手边积累成山的金属板,嘴唇微微颤抖,闭了闭眼,沉默半晌,似乎下了什么决心,再睁眼时眸中一片温柔。 “你看……夜色已经这么深了。”南宫化雪冲王霁轻柔一笑,“要么先行休息,明天再——” “明日复明日,陛下。这个道理您应该比臣清楚。”王霁不为所动。 南宫化雪:…… “反正也就剩几十件了,一会儿就弄完了。”王霁估摸了下桌案上的数量,道。 南宫化雪深吸口气,放弃挣扎,埋头苦干。 王霁就在旁边看着,等到她批完一板,便会拿起看看,觉得没有问题才放下。 “……对了。”南宫化雪批完最后一板,递给王霁,忍不住趴伏在桌子上,将脸颊贴于手臂,歪头看着王霁。 “容城那边听说有什么神仙现身,消息确切吗?” 王霁大眼一扫,见没什么问题,才放到旁边,看向她。 “来人说是在祭祀时突然出现的,自海面奔来,好像和那祭师有什么交流,而后消失在了原地。” 王霁漫不经心地靠在座椅上,垂眼看她。 “那……祂现身的时候有什么异样吗?比如刮风下雨什么的?”南宫化雪眨眨眼。 王霁垂下的手指抖了下,眼中眸色微动:“有人说祂出现时有光闪烁……为什么这么问?” “话本中不都是这么说的嘛。”南宫化雪毫不迟疑,笑道,“那什么神仙现身就打雷啊,刮风啊,下雨什么的……天降异象。” “装神弄鬼而已。”王霁笑容很淡,“应该是属性作祟。” 南宫化雪眼睛微动,点了点头。 属性确实挺神奇的。 王霁见她实在感兴趣,便拿出一乌黑的金属小方块,让有孔的那一面朝上,放在桌子上,按了下侧面的按钮:“有录下来,你可以看看。” 南宫化雪本是随意一扫,在看到投影时忍不住愣了下,直起身。 投影的影像很清晰,甚至可以看清周围人群的长相,数清旁边人的头发丝。 【你们是在祭祀我……没错吧?】 于儿迟疑的面孔倒映在南宫化雪眸中,听到这声音,看到这个打扮,不禁愣了下。 她似乎听那个人提起过,是有这么个神…… 人身而手操两蛇,出入有光…… 好像叫于儿。 “祂叫什么名字?”南宫化雪沉默地看完录像,扭头问王霁。 “……不知道。”王霁看着她,双眼在灯光的照耀下似乎闪着莫名的光芒。 “我认为是有两人合作,一人露面,另一人配合。”王霁垂眸,慢声道,“陛下还是不要把话本和现实搞混了。说白了那些神像就是所谓的精神寄托,如果真的存在自我意识……” 王霁扯了下嘴角,露出个半是嘲讽的笑容。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为什么这么确定?”南宫化雪微微皱眉。 “那陛下是觉得这是真的吗?”王霁笑容柔和,看不出端倪,“陛下见过吗?” ……她也曾是见过的。 南宫化雪没有回答,眸子垂了下来。 王霁知道她并不同意自己的观点,却也没有和她争论,只是笑了笑,将外袍披在她的身上:“夜深了,陛下早些休息吧。” 南宫化雪跟着站起身,似乎在想什么。 …… “你不相信吗?” 南宫化雪坐在床上,看着门口的男人,终于再次说话了。 “……我不信神。”王霁似乎有些意外,却还是回答了她,冲她笑了笑,“晚安。” 说着,关上了门。 南宫化雪眼神还有些发愣。诺大的寝宫只剩下她一个人。坐在华丽宽大的床榻上,望着空荡荡的寝殿,鼻尖传来熏香散发的温和气息,现已入秋,寝宫中却暖洋洋的。 南宫化雪抬起头,看看上方垂下的玫紫色纱帘,不知想了些什么,裹起被子躺了下去。 …… “你个小崽子……” 秦枭一大早便被吵醒,看了眼不知何时跑到他房间和穷奇扯毛的饕餮,心累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秦枭坐起来,疲惫地看了眼被穷奇压在身下的饕餮。 两只都是人形幼态。穷奇一胳膊抵着饕餮的下巴,另一只手抓着他的头发开扯。 饕餮嘴中叼着穷奇的毛发,听到秦枭的问题,将刚拽下来的毛吐了出来,嚷嚷道:“我怎么知道?我就来告个别,他就这个样子——” “你少给我装。”穷奇咬牙,揪着他的脸颊不放,“我床上是怎么回事?啊?” 饕餮听到这话,才后知后觉想到昨晚自己干的事,有些心虚地避过目光,抿着嘴不说话了。 实际上穷奇也没那么生气,按着饕餮薅了顿毛后便把他放开了。 “我走了,就过来说一声,看你凶的。”饕餮揉着被揪红的脸,有些委屈。 “赶紧滚。”穷奇没好气地拍了他下。 饕餮看看秦枭,朝他挥了下手:“走啦。” 秦枭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而后一头扎进枕头里。 “我再睡一会儿。”秦枭说着,倒头就睡。 穷奇:…… 秦枭想要继续睡的打算终究还是没有成功,饕餮刚走不久,秦瑾逸就敲响了他门。 “下来吃饭了。” 秦枭:…… 秦枭下楼时碰见了墨寒羽,冲他打了声招呼。 “你们要出去?”墨寒羽看了看他身后的秦瑾逸,问道。 “去吃饭。”秦枭淡淡道。 “正好我们也要去,一起吗?”墨寒羽身旁的墨寒殇听了,眼睛一亮,看向秦瑾逸。 秦瑾逸顿了下,避开他的视线:“……不了吧。” 墨寒羽看看墨寒殇,又看了看秦瑾逸,微微皱眉,眼中划过几分疑惑。 墨寒殇得到回答,有些失望,却没再纠缠,带着墨寒羽走了。 这家旅馆有专门的餐厅,还包早餐。秦枭跟着秦瑾逸来到餐厅,看到有很多自己没有见过的东西。 “这是曲奇饼干,很好吃的。” 也许是看秦枭站在面前的时间过长,戴着帽子的厨师冲他介绍。 “这里还有奶油蘑菇汤、银耳莲子羹……那边还有你这个年纪应该喜欢的小蛋糕,可以尝尝。” 厨师冲秦枭笑了笑,徒手从高达几百度的烤炉中取出刚烤好的饼干,拿小铲子将其铲入筐中。 秦枭看了看,最后挑了几个味道清淡的回去了。 “这里和容城差别好大。”秦枭回到位置,冲秦修云道。 “毕竟是帝都嘛。”秦瑾逸笑笑,“话说我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看到这些下巴都合不上了呢,你倒是挺淡定的。” “还好吧?”秦枭说着,余光看到穷奇拿着几十叠、比他还高的吃的走了过来,放到了桌子上。 看看摞起来的吃食,秦季尘抽了抽眼角,看向穷奇:“这些是要吃完的,不能浪费。” 穷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啊,那边人已经说很多次了。” 穷奇拿了很多肉食,基本看都不看就往嘴里塞。秦枭感到周围有很多隐晦的目光在看着他们,一时间有些无奈。 “吃完饭都出去转转吗?”秦云鞍双眼放光,“我还挺感兴趣的呢。” 秦修云看了他一眼:“我和季尘去宠市有些事,瑾逸你带老三他们逛逛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秦瑾逸应了下,看看兴致勃勃地秦云鞍,又看了看面上毫无波动的秦枭,笑了下。 回到大厅,正巧遇到要带着墨寒羽出门的墨寒殇。 “欸?好巧啊,要一起吗?”墨寒殇看到秦瑾逸,眼睛一亮,笑容灿烂地同其打招呼。 “你们要去哪里?”秦瑾逸没有看到墨父两人,问道,“叔叔他们呢?” “去云市那边逛逛。”墨寒殇笑着回道,“我娘说要和我爹过二人世界,就让我带着我弟啦。” “对了,这位是……?”墨寒殇没见过秦云鞍,昨晚看到就想问了,但一直找不到机会。 “啊,你好。我叫秦云鞍。”秦云鞍冲墨寒殇笑了下,“算是他们的伯父吧。” “哦……”墨寒殇点点头,面上挂着体面的笑,“幸会。我叫墨寒殇。” “你要去哪儿?”墨寒羽走到秦枭身边,问他。 “不知道,还没决定。”秦枭看看还在寒暄的秦瑾逸他们,觉得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便走到旁边的沙发前坐了下来。 “云市是什么?” “就是类似集市的地方。”墨寒羽挨着他坐下,“这里有两个大的集市,分别是宠市和云市。宠市中大多都是售卖魔兽宠物或者魔宠医院,以魔兽为主体。云市就是吃喝玩乐,以娱乐为主。” “那云市一般都有什么?”秦枭半躺在沙发上,看着他。 墨寒羽将秦枭头顶的皮绳扯下,揪着他的头发示意他往自己这边靠。秦枭没有反抗,就这么枕到墨寒羽腿上,睁眼看他。 “有赌场、也有街边小吃……花样很多的,一时说不完。”墨寒羽轻梳发丝,将秦枭的头发分成几束,编了起来。 “你到时候看了就知道了。”墨寒羽说着,手指灵活地穿过发梢,不稍一会儿便编好了。 秦枭懒得理他,等着墨寒羽将皮筋扎好便坐了起来,脸庞顺势垂下一小撮辫子,混在松散的发丝之间,若隐若现。 阴影洒下。秦枭抬头,秦瑾逸蹲下身问他:“你要和他们一起吗?” “无所谓。”秦枭对这个并不怎么在意,却不知为何,看了墨寒殇一眼,“你想一起吗?” 秦瑾逸似乎没有料到他会反问,再加上秦枭看向墨寒殇的眼神,整个人顿了下,在秦枭将目光重新转回来时,强按着胸腔中突然激烈跳动的心脏,笑了下:“我也都可以。” 说着,站起了身,看向墨寒殇:“但学长经常来这边吧?我对这边不太熟,能有劳学长多关照一下吗?” 墨寒殇意外地挑了下眉,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当然可以。” 秦瑾逸重新看向秦枭,见其眼中没有什么异样,才渐渐放下心来。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秦枭看出了什么。 秦瑾逸想到秦枭看他和墨寒殇的眼神,心中有些不安。 第88章 玩飞镖 但秦瑾逸不能问,也没办法问。 墨寒殇打了辆魔兽拉的客乘车。秦枭望着黑紫相间的魔兽,看了很久。 直到墨寒羽拉了他一下,才回过神。 “这就是魔兽吗?”秦枭问道。 墨寒羽点了下头:“低级魔兽。” 秦枭打量身下这庞大的魔兽:整体像狼,有足足4个人那么高,皮肤裸露在外,表面乌黑,某些褶皱中闪着荧紫色,橙黄的眼睛微微发亮,额头似乎长着角,但被人锯的只剩下一个底座,紫色的花纹顺着两边的眼角下滑,于下颚处汇合。 魔兽似有所觉地抬头看了秦枭一眼,眼睛神采奕奕,很有精神的样子。 秦枭能感受到这魔兽饱满的肌肉和充沛的活力。魔兽背上按着圆形座椅,能承载至少五人,座椅的前方,靠近头颅的位置放着一方形座椅,驾驶者坐在此处。 秦云鞍坐在边上,新奇地张望着四周,一副没见识的模样,还时不时拍拍旁边的墨寒羽。 “你看那是什么?” 墨寒羽顺着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只姿态倨傲,步伐优美的长毛银狼。 “应该是参赛的吧。”墨寒羽注意到它额上的印记和脖子上挂的标签,回道,“银狼,中级魔兽。” 秦云鞍哦了声,不一会儿又被其他东西吸引过去了。 墨寒殇坐在秦瑾逸身边,姿态放松,一条胳膊搭在靠椅上,身体倾斜,朝身边人方向靠。 秦瑾逸感觉到身边异样的气息,心神不宁,不经意与对面的秦枭对上眼后如坐针毡。 穷奇直接坐到秦枭怀里,闭上眼睛假寐。 “对了,你知道吗?”墨寒羽想到什么,冲秦枭道,“魔兽的等级其实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秦枭挑眉,看向他。 “魔兽的实力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强,像那种活了几千年的魔兽基本都有幻化成人类的能力,能力也会远超种族中的平均水平。”墨寒羽说着,凑了过去,“就比如刚才的银狼,那种体型的应该有几百年了,它的实力就不再是中级魔兽的水平……应该到高级了。” “魔兽低中高的判断水准是什么?”秦枭本来没什么兴趣,但看墨寒羽一脸期待,便意思性问了句。 “就是能力的强弱。”墨寒羽道,“高级魔兽通常都会产生自我意识,大部分都有幻化成人的能力;中级魔兽虽然会出现自我意识,但没有幻化成人的能力;低级则并不会有自我意识的存在,基本靠本能行事。” “但高级魔兽都很难捕捉,就算捕捉到了也很难驯服,大多还是合作的。”墨寒羽看了看穷奇,“这一届大赛恐怕有很多高级魔兽,混在人群中一般人都很难分辨。” “……点我呢?”穷奇睁开了眼。 “……你又不是魔兽。”墨寒羽扭过了头。 秦云鞍一顿,回头莫名看了看他们:他不是吗? 穷奇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对了,中等及以上的魔兽是有元素属性的。”墨寒羽想到什么,又加了句,“可以像人那样操控某种元素。” “那还挺厉害的。”秦枭一只手搭在穷奇腰腹上,望着繁华的街道,淡淡道。 “对了,你知道他的身份吗?”秦枭想到什么,扭头问墨寒羽。 墨寒羽愣了下,对上秦枭的眼睛,懂了他的意思:“大概知道。” “今天他们的队伍应该到这里了。”墨寒羽笑了下,“你见到他了?” “昨晚见到了。”秦枭漫不经心道,扫了眼神色如常,眼神躲避的秦瑾逸,眸色深了些。 秦云鞍又拉着墨寒羽说了很多,秦枭他们便在一旁听着,顺道看看路上的风景。 …… “到了。” 穷奇到地方后便化作猫般大小,围在秦枭脖子上,伪装成围巾的样子。 秦瑾逸他们因为先前见过,并没有什么反应,倒是墨寒殇看了好几眼。 秦枭没有理会墨寒殇奇异的眼神,抬头望着上方大气烫金的两个大字——他一个都不认识,但能猜出是什么。 云市中人满为集,街道上人流拥挤,路旁两侧卖什么的都有:各种各样的小吃、卖艺、卖宠物……杂七杂八的,应有尽有。 云市说是市集,实际上也就是几条纵横交错的街道,这里建筑和其他地方大不相同,更像容城那边,古香古色的木制楼房,飞起的檐角下挂着青铜色的风铃。 微风拂过,清脆的铃声被鼎沸的嘈杂人声埋没。 “墨……您今天怎么来了?” 秦枭他们刚走进集市,身边的小贩突然看着墨寒殇来了这么一句。 秦枭看了墨寒殇一眼,有些疑惑。 墨寒殇刚看向小贩,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那人已经跳了起来。 “今天没有接到闭市的通知啊?我……” “姓墨的来啦!” 那小贩没说完,另一个看到墨寒殇就跟看到鬼一样,手一挥将自己的摊子收入囊中,扭头跑着叫起来。 墨寒殇:…… 墨寒羽默默看了他一眼。 随着那人的叫声响起,街道顿时像炸了锅一样。街道两边的摊贩手忙脚乱地收拾起东西。有些老玩家看到墨寒殇的瞬间掉头就跑,动作熟练的让人心疼。 秦瑾逸挑眉。 “……厉害啊。”秦云鞍看看耳根发红的墨寒殇。 墨寒殇:…… 墨寒殇捂住脸,手掌一挥,平地掀起一阵狂风,卷着那些摊贩的东西让其原封不动地回到原位。 “跑什么跑!”墨寒殇看着周围近乎凝固的气氛,强忍着暴起的青筋,一手捂住半张脸,咬牙道,“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望着一众熟悉的面孔,墨寒殇闭了闭眼,旁边的几束目光简直如芒在背,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我今天是来玩的,没什么事。”墨寒殇一字一句和他们解释,“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这两个月魔兽大赛怎么想都不会让闭市啊……你们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墨寒殇说到最后都不敢相信了:“只要不搞事谁管你们怎么玩啊,我平常也没做什么事,你们这搞得像我怎么你们了一样……该干什么都干什么去。” 墨寒殇说完,整个街道都静了静,确定他没什么事后,才逐渐重新热闹起来。 “……”墨寒殇看看墨寒羽,有被他的眼神伤害到,“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个鬼样子啊。” 秦云鞍和秦枭只觉得好尴尬,恨不得马上挤出这片人群。 墨寒羽欲言又止,看着墨寒殇的眼神极其复杂:“……没事,你开心就好。” 墨寒殇:……??? 墨寒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还想说什么。墨寒羽已经扭回了头,轻轻叹了口气。 墨寒殇:…… 墨寒殇看向秦瑾逸。 “你要相信我啊。” 秦瑾逸看看面露委屈的墨寒殇,强压下嘴角边的笑意,点了点头:“嗯,我相信学长。” 墨寒殇顿时被安慰到:“还是你了解我。” 秦瑾逸猛然被墨寒殇抱住,愣了下,随即笑着拍了拍墨寒殇的背。 突然,感觉到了什么,转头碰上了秦枭深邃乌黑的眼眸,不知为何,秦瑾逸浑身一僵,连忙推开了墨寒殇。 墨寒殇猝不及防被推了下,往后撤了半步,倒也没什么不悦,只是有些奇怪。 随着秦瑾逸的目光看去,却见那沉默寡言的小孩已扭过了头,跟上墨寒羽的脚步。 “怎么了?”墨寒殇感觉秦瑾逸的状态有些不对。 “……”秦瑾逸抿了抿唇,不安地望着秦枭的背影,手指一紧。 听到墨寒殇的问话,秦瑾逸皱了下眉,轻声道:“……学长还是不要突然做这些动作了吧。” 墨寒殇一愣,想说什么。秦瑾逸却明显不想听他再说话,抬步跟了上去。 “你怎么了?”墨寒羽感觉到身边人的异样,不由问道。 “……你了解你哥吗?”秦枭想了想,问道。 “……”墨寒羽眼神一暗,扭过头,“不是很了解。” 秦枭“哦”了声,不再发问了。 墨寒羽半天没有等到后半句,不禁看了他一眼,见秦枭不说话,眼睛一转问道:“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秦枭听他这话,想了想方才:“……不,没什么。” 墨寒羽虽然疑惑,但见秦枭不想多说,便不再发问。 “我看那个飞镖挺有意思的,去看看吧?”一直走在前面听他们动静的秦云鞍突然说道,指着不远处的摊子。 在那摊子上,摊主会在一圆形大模板上画十几道圆,圆心涂实,仅有一指宽。 “这个就是纯靠指力,不能用炁和属性。”摊主见秦枭他们过来,向其介绍道,“如果连中三刀扎进最中心,可以得到本店的最高奖品。” “有一共十三道圈,圆心是一等奖,储物戒一枚;第二道到第五道是二等奖,可以获得任意宠物一只或是手表一只;第六道到第十二道就是三等奖,一个陶瓷杯。”摊主指了指旁边的奖品柜,道。 “那你说的连中三刀的最高奖是什么?”秦云鞍兴致勃勃。 “啊,是活物储存戒。”摊主笑道,“就是可以放活物,任何级别的魔兽都可以放进去,里面有一个大约五十平方米的空间。” “但至今还没有人拿到过欸。”摊主又笑道。 “为什么?”秦枭有些疑惑。听上去这并不难啊。 墨寒羽看了他一眼:“因为炁修并不需要练习指力和准头,更多的是念力,就是精神上控制属性的攻击目标……” “主要是就算有那种高手,一般也不会到这样的摊贩来玩。”秦瑾逸在旁边补充。 “你能做到吗?”秦枭看向他。 秦瑾逸顿了下,默默扭头:“……不行。” “啊?”秦枭一愣,真的惊讶了,“你做不到?” 秦瑾逸:…… 不要用这种惊讶的眼神看我啊!! 秦瑾逸本来觉得这种事很正常,但在秦枭的注视下,竟然有了几分羞耻。 秦云鞍看了他一眼,没敢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因为他也做不到。 秦枭这种体术属性双修的还是少数,大多数炁修如果拥有强势的属性就会不自觉忽略体术的修炼,毕竟就算体术有所不足,只要加倍专心修炼属性,那也还是有可能弥补回来的。 秦云鞍在那个山林中活了那么多年,主要就是依靠属性,体术什么……能跑就行了。 墨寒羽也暗暗看了秦枭一眼。 其实说实话,如果不是当时答应了秦枭要和他和尹玺晦一起练,墨寒羽也不会怎么练体术。 “那你可以吗?”墨寒殇笑着问秦枭。 秦枭看了看木板,点了下头:“可以啊。” 他是真的觉得这种事很简单,没什么值得惊讶的。 “这个是5枚铜币一次,一银币30次。”摊主见他们有这个意向,主动道。 墨寒殇大拇指轻压食指,将一枚银币弹到摊主手上:“来三十次。” 说着,下巴轻点,示意秦枭他们随便。 秦枭刚想拿一把,被墨寒羽拦住。 “……你让我们先试。”墨寒羽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秦枭不解,刚想问为什么。 “不然你第一个万一百发百中让我们压力多大啊。”秦云鞍沉重道。 秦枭:…… 秦枭难以形容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主动退开半步,点点下巴,示意他们自己不会出手。 墨寒羽看向秦云鞍:“你先?” 秦云鞍哈哈一笑:“我不,你先。” 墨寒羽:…… 看着互相“谦让”的几人,墨寒殇无奈地,笑了下:“我先来。” 出钱人发话了,其余人自然没有意见。墨寒羽退开一步,给墨寒殇让位。 墨寒殇掂量了下,随意丢了5把,果不其然,两把在2道圈内,三把在3到5道圈中。 摊主看到结果,眼神微变,看了墨寒殇一眼。 “……5个都是二等奖。” 墨寒殇对结果并不怎么在意,点了下头,挥了下手:“先不用了,看看后面的吧。” 本来已经最好大出血准备的老板愣了下,意外地看向墨寒殇。 墨寒殇退到旁边,抱着胳膊饶有兴趣地看着墨寒羽他们。 “我也来吧?”秦瑾逸看墨寒羽两人还是没有上的意思,笑了下。 秦枭挑了下眉,盯着秦瑾逸看。 秦瑾逸也丢了五把,他的结果比墨寒殇还差,有一柄甚至脱了靶。 秦瑾逸避开秦枭的目光,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躲在墨寒殇身后。 被墨寒殇遮住没办法再看到秦瑾逸身影的秦枭:…… 秦枭眸色微深,搭在大臂上的手指轻点几下,似乎思考了什么,片刻后扭头看向站在摊前的墨寒羽。 和墨寒羽剪刀石头布成功输掉的秦云鞍冲其嘿嘿一笑:“加油。” 墨寒羽:…… 看了眼比完后才说输的人靠后这个规则的秦云鞍,没好气地扭过了脸。 第89章 那你问我干什么? 墨寒羽看着前方的木板,眼神复杂。 说实话,他对这种事情也没有半点把握。墨寒羽擅长的是近身搏斗,对于这种抛掷器具类基本没有接触过,因为他属性原因,可以直接制造出冰块等物品凭借念力袭击,完全没有必要练习这种抛物技巧。 墨寒羽偷偷看了秦枭一眼,发现他正在看自己后更紧张了。 “加油。”旁边的秦云鞍还冲他做了个打气的动作。 墨寒羽:…… 在墨寒羽抛掷的那一刻,秦枭挑了下眉。 不出所料,只有一个扎到了三等奖,剩下三个脱靶一个出界。 墨寒羽的脸随着抛掷的数量逐渐偏红,到扔到第五柄的时候耳根脸庞已经红的彻底。看看最后一把插在了十三道界外,墨寒羽抿了抿唇,连额头都变粉了。 秦云鞍看到这个结果,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墨寒羽:…… 墨寒羽没理他,侧过脸,默默退后几步,一声不发。 墨寒殇见状,似乎觉得有趣,凑过来弯下腰打量着墨寒羽的表情,甚至还明知故问:“你脸怎么这么红 ?” 墨寒羽:…… “没有。”墨寒羽努力绷着脸,避过他的视线,顿了片刻终究忍不住捂着脸道,“你就别看了,本来我也就没怎么扔过这些。” 听到这话,墨寒殇哈哈一笑,眼都笑成了月牙。 墨寒羽实在受不了了,躲在秦枭身后避开墨寒殇的目光。 墨寒殇见状,便不再逗他,扭过头冲秦瑾逸眨眨眼,那模样似乎真的觉得墨寒羽这样很有趣。 秦枭看了眼扒着他肩膀的人,有些无奈:“你……” “我知道,扔的不好。”墨寒羽抬眼,脸上红扑扑的,像是染了胭脂,嫣红一直蔓延到了脖颈,羞涩的蓝眸水亮水亮的,狭长的睫毛微动,恍惚间以为那白羽般的睫毛也染上了些许绯红。 墨寒羽抿了下唇,与秦枭对视,脸越发红了。 “……”秦枭看着他,面色看不出思绪。 顿了片刻,认真道:“扔的很好啊。” 墨寒羽:? 墨寒羽惊讶地看着他,刚准备说什么。 “你看,这不是帮他找到了自信。”秦枭轻点下巴,示意墨寒羽去看,“没有比这更快的方法了。” 只见秦云鞍自信满满地抛下最后一个,看看靶上的结果——五个全在靶上,冲墨寒羽嘿嘿一笑。 墨寒羽:…… 墨寒羽眼神瞬间暗了下去,幽幽看向秦枭:“你为什么不能嘲讽的隐晦一些?” 秦枭面不改色地扭过头:“这不是怕你听不明白嘛。” 墨寒羽:…… 墨寒羽:“秦枭。” 秦枭:“嗯?” “你最好能五个全在二道之内。”墨寒羽面色微冷,认真道,“不然我真的会嘲笑你的。” 秦枭:…… “……其实也不是——” “加油。”墨寒羽不等他说完,微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 秦枭:…… 秦枭看着墨寒羽如同翻书一般快的变脸速度,有些哭笑不得。 一直卧在他颈部的穷奇不禁哼笑一声,睁开眼,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 秦枭走到摊前,看看余下的十把,拎起其中一把,望着已经被清空的木板,思索了下。 木板到摊子大概有十几米那么远,飞镖应该是空心的,很轻,普通人的腕力大多无法扔到目标地点。 飞镖的形状是很典型的棱形飞镖,边缘很钝,应该是避免被划伤的。 秦枭估摸着抛了下,望着前方的木板,双指夹住,手腕猛地用力,用抛暗器的标准反手横甩势,将其甩了出去。 飞镖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正正扎在了圆心。 墨寒殇挑了下眉。 秦枭连扔三镖,无一例外,都是正中圆心,三柄飞镖像是仿佛绽开的花,前后扎在了同一点上。 秦枭扔完三把后,顿了下,后面的两把扎在了第二道圈上。 “……差点过二道呢。”秦枭看看墨寒羽,冲他笑了下,“好险啊。” 墨寒羽:…… “……”秦云鞍迟疑地看着他,沉默片刻发自肺腑道,“你好装啊。” 秦枭一时没忍住,扯着嘴角扭头笑了下,掩饰性地捂了下嘴。 秦瑾逸望着靶子,他方才掂量过飞镖,知道这个的重量,是店家故意做轻的,但也不能说什么,毕竟做生意也需要点套路,正常小孩不用属性的话,别说抛到靶子上,就是扔到那个距离都困难。秦枭扔的那几把不仅精准,飞镖刺入的深度也刚刚好,五柄没入的深浅完全一致,很明显是专门训练过的。 秦瑾逸看看轻笑的秦枭,眼眸微深,却没有说什么。 最后五把也就一人再投一次,秦枭主动放弃自己的那一次,将其给了墨寒羽。 墨寒羽没有推脱,这一次直直扎进了五道内。 投掷结束,墨寒殇和秦瑾逸并不在意那些礼品,自己也没有投到圆心,索性不要了。秦云鞍见他们这样,沉默片刻选择忍痛模仿,自己也不要了。墨寒羽看看自己投的,还是要下了那块手表。 秦枭选择都要。 店主忍痛拿出那个已经落灰的特等奖,将其递给秦枭。 秦枭观摩了下,是枚镶嵌着水蓝色宝石戒指,而且还能改变尺寸。 手表是那种颜色鲜艳的幼儿手表,看上去挺幼稚的,但秦云鞍似乎对此很感兴趣,时不时地看上一眼。秦枭索性就给他了一块。 “给我的?”秦云鞍惊喜。 秦枭点点头,将那块梅红色带贴画的手表给了他。 墨寒羽看看秦枭,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为何收回了目光。 秦枭又翻看了下戒指,老板将这个活物戒指的使用说明详细地告诉了他,在确认过没问题后秦枭随手给了墨寒羽。 “这颜色和你挺配的,送你吧。”秦枭说着,眼神看着老板,语气清淡,似乎只是不经意的一说。 墨寒羽愣了下。 “那我中了三刀,按理来说不是应该有三个普通的戒指吗?”秦枭看着老板,语气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只给一个活物的吗?” “当然……是的,你想要也可以。”老板刚想反对,不经意对上墨寒殇的笑容,话到嘴边改了。 秦枭似乎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拿着三枚戒指回去了。 墨寒羽看着手心的戒指,不知在想什么。 “哎,老板,我们要来30次,这一次我肯定能拿走那个戒指。” 秦枭他们刚准备离去,旁边突然传来一道欢快的女声,扭头看去,见一个身穿制服的女生拉着一个同样穿着制服的男生,走到摊子前。 女生还挽着男生手臂,侧着身子道:“哥,你一定要帮我赢下来啊。” 男生轻笑着,头发应该是有意染成了金色,脾气似乎很好,外套都要被女生拽下来了,还笑吟吟地和女生轻声说着什么。 “额……不好意思,小姐。”摊主见到女生,眼睛一亮,随即暗了下来,“那个戒指已经被人赢走了,真是抱歉,因为之前一直没有人赢过,所以没有多准备。” 那女生似乎是这里的老客户,听到这个,细眉一挑:“被赢走了?谁?” 老板看看秦枭,刚准备说话。墨寒殇看着男生道:“白书衡,你怎么在这儿?” 男生闻言,愣了下,看向墨寒殇,似乎有些惊讶,随即笑了起来:“寒殇?” 听到这个称谓,秦瑾逸看了他一眼。 那男生也看到了他,冲他微微一笑:“啊,秦学弟你好,你又跟着寒殇来玩啊。” “主要是为了和我弟弟。”秦瑾逸冲他笑了笑,面色温和。 “哦?”那个男生又将目光转向秦枭他们,似乎才注意到,面露惊讶,“你弟弟?” 男生有着秦瑾逸相似的发型,都是短发到耳,细碎的刘海三七分,露出光滑的额头,只不过白书衡的头发是金色的。 秦枭与其对视一眼,不禁皱了下眉。 不知为何,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不舒服。 白书衡和秦瑾逸平时的气场神色都很相似,但不知是不是因为白书衡天生眼角上扬,看起人来会比秦瑾逸多了几分精明。脸上整体看下来都是平和阳光的,但右边眼角下的泪痣为其增加了几分性感。 “是啊。”秦瑾逸将手搭在秦枭肩上,等到手心传来毛绒绒的触感,才终于注意到穷奇。 “你呢?陪这小丫头来玩?”墨寒殇看向白书衡身后的女生,挑眉道。 那女生看到墨寒殇,面上的笑容明显灿烂了许多:“那可不嘛,现在正是热闹的时候,又好不容易放了假,我可不愿意呆在家里。” “这丫头整天恨不得住在外面。”白书衡笑着点了点那女生的额头。女生捂住脑袋,嗔怒地瞥了他一眼。 “不过,我还没听说过,学弟你还有弟弟呢。”白书衡话题一转,看向秦枭,“看上去也不大啊。” “是,他今年刚过十岁,还小。”秦瑾逸笑着回道。 “你好,我叫秦枭。”秦枭突然发声,主动道。 白书衡有些意外,迎着他乌黑的瞳孔笑了笑:“我叫白书衡,这是我妹白书彤。” 秦枭看向白书彤,却见她直直盯着他身边的墨寒羽看。 “……你叫什么名字啊?”白书彤眼睛闪闪发亮,弯下腰问墨寒羽。 “……墨寒羽。”墨寒羽看着她,回道。 “她是你妹妹吗?”白书彤看了一会儿,突然看向墨寒殇,笑道,“好可爱啊,你妹怎么这么好看啊。” 墨寒殇:…… 墨寒殇:啊这。 秦枭瞄了眼墨寒羽的神色,扭过头扯了扯嘴角。 “……我是男生。”墨寒羽笑着,但能很清楚地感觉到他心情有些不好。 “啊,你是男的吗?”白书彤意外,撇下眉,“好可惜啊,这么好看竟然是男的。” 墨寒羽听到这话,皱起了眉头,面上出现了显而易见的不悦:“为什么要说可惜?” “那还用说吗?生成女孩子多好啊,可可爱爱的……”白书彤似乎很失望,撇着嘴,对他的兴趣都少了很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寒羽微微握拳,眉头又紧了些。 秦枭感觉到身边寒气的加重,心底叹了口气,左跨一步挡在了墨寒羽面前,看着不解的白书彤,顿了下,嘴角轻扯,扬起了个温和的笑容,没有说话。 看到他这个笑,秦云鞍就跟看见鬼了一样,整个人都不好了。 墨寒殇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看墨寒羽明显是生气了,便打算打个招呼就走。 “不过……竟然有人能扔的那么准,把这个奖品都拿走了。”白书彤没等他开口,自顾自地琢磨了下,又道,“墨哥哥,你有看到是谁吗?” “啊,是我拿的哦。”墨寒殇面色不变,笑眯眯道,“怎么了吗?” “欸?是你?”白书彤惊讶。 白书衡也有些惊讶:“你怎么想起玩这个了?” “我不是说了嘛。”墨寒殇笑道,“看着有趣就玩了下。” “以你的脾气,竟然会对这种游戏感兴趣?”白书衡语气熟稔,似乎对墨寒殇很了解,“真让人惊讶。” 墨寒殇没有反驳:“害,就是玩一下,有什么惊讶的。” 秦瑾逸听着他们说话,看了看秦枭,不知想了什么,冲墨寒殇打了个招呼:“秦枭对那些好像还挺感兴趣的,我先带着他们去那边桥头看看了。” 秦枭:? 秦枭疑惑地看向秦瑾逸。 秦瑾逸面色不变,笑容依旧很温和。 “……啊,那也行。”墨寒殇看看墨寒羽,应了声。 秦枭看看微微低头的墨寒羽,握住了他的手,发现凉的吓人:“走了。” 墨寒羽点了下头,轻应了声,跟着他向前走。 秦枭一手被秦瑾逸拉着,一手拉着墨寒羽,走到一半似乎想到什么,回头看去,见白书衡一手揽过墨寒殇的脖颈,很熟稔地凑近,在其耳边说了什么,似乎察觉到什么,冲着这边抬眸,与秦枭对视,朝着他笑了下。 墨寒殇对他这亲密的行为并没有什么排斥。 两人显然关系很好。 秦枭回过头,抬头看看秦瑾逸,眨了眨眼。 “……你生气了吗?” 秦瑾逸带着他们挤出人群,走到桥头一片空地,突然问墨寒羽。 “白书彤她说话比较直,一直是家里的掌上明珠,从小被宠到大,说起话做起事就有些……”秦瑾逸想了下该怎么形容,最后轻声道,“不过脑子。” 墨寒羽还是低着头,发丝垂下,遮住了他的脸色。 “……不,没什么。”墨寒羽抬头,冲秦瑾逸轻柔一笑,“没什么值得生气的。” “她多大了?”秦枭突然问道。 秦瑾逸一愣,随即明白了他所指对象:“今年应该十四五了吧?” “那也不小了。”秦枭淡声道。 “嗨,正值青春期嘛。”秦瑾逸笑了下,突然觉得自己这对话有些诡异。 仔细想想,不是有些,而是相当诡异。 秦瑾逸不禁扶了下额:他似乎在对只有十岁的小孩表达了要让着一个比他们大了四五岁的人的意思 。 秦瑾逸捂住嘴,思绪沉了下去。 是这两个孩子太早熟了,还是白书彤太幼稚了…… “他们和你是一个学校的吗?”秦云鞍问道。 “啊,是的。”秦瑾逸思绪被打断,笑着回道,“他们都来自帝都的世家,因为他哥哥放假时会时不时地来帝都办点事,再加上白书衡是和他一届的,又是朋友,一来二去自然就熟悉了。” “那你呢?”秦云鞍眨眨眼。 “我?”秦瑾逸笑了下,眸色有些复杂,“我和他们不熟,只打过一两次照面。” “……消气了吗?” 秦枭带着墨寒羽和秦瑾逸他们拉开了些距离,站在河边,问他道。 “……不都说了,没生气。”墨寒羽垂着眼,轻声道。 秦枭:…… 但你就差把“我心情不好快来哄哄我”这几个字写脸上了啊? 秦枭叹了口气,闭了下眼:“你和她一小孩计较什么?” 墨寒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忘了我比她还小啊?” 秦枭:…… 他确实有点忘了。 秦枭扭过脸,望着河面,痛苦地揉了揉眉心。 “那你想怎么做呢?” 墨寒羽蹙眉怒视他:“我想揍她。” 秦枭闭了闭眼:“这不可能,你也知道,咱是邪修,不能动手。” 墨寒羽一听,更生气了:“那你问我干什么?!” 秦枭:…… 秦枭和他对视,眼眸中写满了疑惑和不解。 穷奇没忍住笑出了声。 第90章 你是不是喜欢他啊? 望着秦枭不解的眼眸,墨寒羽原本没剩多少的火苗噌噌地往上蹿。 “你那是什么眼神?你是觉得我在无理取闹吗?”墨寒羽没有理会看戏的穷奇,问道。 “……你现在不是就在吗?”秦枭依旧一头雾水。 墨寒羽:…… 墨寒羽张了张嘴,咬着牙后根:“明明是她说话不好。” “……”秦枭看着他,眉头轻蹙,似乎在想什么。 看着这样的秦枭,墨寒羽又委屈又生气,刚准备说什么,就听秦枭用一种很认真的声音道。 “那要么今天晚上把她引出来,套麻袋打一顿?”秦枭抱着胳膊,有些迟疑,但语气异常认真,明显是真的这么想的。 墨寒羽:…… 墨寒羽突然消气了。 没办法,他看着秦枭眼睛,感觉他要是点下头,秦枭真的能做出这种事。 “……你真的是。”墨寒羽想了半天找不到词形容。 “你是觉得她冒犯到你了?”秦枭想了想,问道。 “当然啊。”墨寒羽想到方才,皱眉道,“什么叫是女孩就好了?难道我是男的就不可爱了?嗯?你说!” 墨寒羽目光如炬,看向秦枭。 秦枭:“……” 秦枭被他这跳跃的思维惊到了。 “……那你觉得我可爱吗?”秦枭觉得以前自己可能还会说是的,但现在…… “当然不。”墨寒羽毫不迟疑。秦枭都不是能和可爱沾着边的。 “那我也一样。”秦枭点点头。 墨寒羽:…… 墨寒羽:“那我觉得你很可爱。” 秦枭看向远方:“那你也还是不。” 墨寒羽:…… 墨寒羽嘟起嘴:“为什么?” 秦枭有些头疼,他真的很不擅长哄小孩。 扫了眼气呼呼的墨寒羽,秦枭思索片刻,抬手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脸,一本正经道:“生气了当然就不可爱。” 墨寒羽一愣,鼓起的脸松了下去。 秦枭在脑中又想了想,冲他温和一笑,语气温柔:“为了这点小事,没必要大动肝火,你看刚才气的手都冰凉冰凉的,对身体不好。” 墨寒羽:…… 墨寒羽瞳孔呆呆地看着秦枭,似乎被他说的话震惊到了。 秦枭学着叶兰淑哄他的样子哄了下墨寒羽,却发现对这小孩好像并不管用。 秦枭笑容淡下,在墨寒羽眼前挥了挥手:“发什么呆?” 墨寒羽恍惚梦醒,突然一把扯住秦枭的脸,力气很大,还用力往外扯:“你真的是秦枭?不是被人夺舍了吧?……不,不可能啊?” 秦枭:…… 秦枭脸上吃痛,想要躲开。墨寒羽手上的劲却很大,整个人都贴了上来,近在咫尺的蓝眸直直盯着他,好奇中带着质疑。 秦枭扯了半天也没把墨寒羽的手扯下来,最后终于烦了,手臂自下向上一挑,脚下一绊,拽着墨寒羽的手臂突然向后一仰,用巧劲将墨寒羽扯着在空中抡了半圈,狠狠将其摔在了地上。 “我说过了,疼啊。” 墨寒羽猝不及防,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后便发现自己躺在地上,秦枭正缓缓直起腰,揉着脸没好气冲他道。 后背传来一阵疼痛,墨寒羽“嘶”了声,很快从地上爬起来,因为扶不上后背只能扶着腰,撇嘴看秦枭:“你竟然打我?” “我说了半天你也没松手啊。”秦枭揉着脸,感觉有一边似乎已经肿起来了。 “……怎么打起来了?” 墨寒殇刚到这边,就看到秦枭将墨寒羽摔在地上,感叹这小孩身手真好的同时连忙跑过来做调解。 墨寒羽听到声音,转头看去,见到墨寒殇不自觉地收敛起来,抿唇转过头:“……没什么。” 倒是秦枭,盯着墨寒殇一路跑过来,一言不发。 墨寒殇对上他的目光,愣了下,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秦枭似乎想说什么,瞳眸微动,余光瞥见秦瑾逸走了过来,便闭上了嘴,没有开口。 “怎么了?”秦瑾逸看看捂着脸的秦枭,又看看扶着腰的墨寒羽,关心道,“闹什么矛盾了吗?” “不,没什——”墨寒羽刚想笑着回复。 “他拽我脸。”秦枭放下手,只见其面上一片通红,明显是被揪的。 墨寒羽:…… 墨寒殇:…… 秦瑾逸一愣,看看墨寒羽,迟疑了下:“……所以是有什么矛盾吗?” 墨寒羽面上的笑不自觉沉了下去,看向秦枭,发现其脸上看不出喜怒,还是那个淡淡的表情。 “……”秦枭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大事。” 墨寒羽听到秦枭的回复,松了口气,但同时感觉到了异样,偷偷看向秦枭,发现其神色莫名,很明显在想什么事。 墨寒殇见秦枭也没计较也没说什么,便放下心,笑着打圆场:“小孩子嘛,闹矛盾也正常……话说你们要坐船吗?” 秦枭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见河上漂着几支小船,岸边有人撑着桌子,应当是按时间租船的。 话题就这么被转了过去,墨寒羽感觉秦枭有些异样,在墨寒殇同船家商量时,走到秦枭身边,刚想和他说什么,就听秦枭冲秦瑾逸道。 “我想和你单独坐一艘。” 墨寒羽伸出的手顿住了,看向眼前人,见其神色淡然,依旧和之前一样,看不出半点波动。 秦瑾逸听了秦枭的话,先是一愣,而后欣喜,根本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点头同意了:“当然可以了。” 这里的船和秦枭之前见到的也有些不一样,这里的小船上装上了类似船舵的东西,用来控制方向,有两种船,一种是输炁就能为其提供动能,另一种则是脚蹬型。墨寒殇他们当然选择了输炁的。 一共租了两艘。墨寒殇一边输炁,一边望着不远处的船只,不解地眨了眨眼。 墨寒羽坐在秦云鞍旁边,看着墨寒殇,又看看旁边船上的秦枭,不知想了什么,周围空气都冷了些。 在他俩身边的秦云鞍本想好好看风景的,结果硬是被墨寒羽身上的寒气逼着将注意力收了回来。 “……你说秦枭是不是生我气了啊?”墨寒羽突然轻声问道。 秦云鞍:…… 他生不生气我不知道,但你要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秦云鞍想着,看看这小孩,终究没有说出来。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秦云鞍露出诚恳的笑容。 墨寒羽看看他,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算了。” 秦云鞍:…… “你不懂。”说着,还露出复杂的神情,紧接着又叹了口气。 秦云鞍:…… 我劝你不要太过分。 还好,墨寒羽说完,周遭的冷气瞬间散地无影无踪。 “你一直看那边干什么?”墨寒羽收回注意力,问墨寒殇道。 “……啊,没什么。”墨寒殇微怔,随即反应过来,冲两人笑笑,开始指着江岸上的东西介绍起来。 “咱们在的这条河啊,是通向护城河的,而后再顺着一处活水流与外界联系。那边是放花灯的地方,每逢过节都会有人来这边祈求……” 秦瑾逸和秦枭对坐着,不知是否有意控制,和墨寒殇那边隔了好几条船,两人顺着河水,正在一片稍微空一点的地方,望着水面漾漾波纹,阳光照在水面,形成稀碎的粼波。 “……其实我也没来过几次,主要是跟着你那个朋友的哥哥来的。”秦瑾逸提起这个,摸了摸鼻子,笑道,“我看那个叫墨寒羽的孩子还挺可爱的,他也还小,虽然和你是一个年纪……但朋友间有时还是需要一些包容的。” 秦枭能听出秦瑾逸是害怕他和墨寒羽有嫌隙,便道:“我没生气。小孩闹一点很正常。” 听到这话,趴在他脖子上的穷奇睁开了眼,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那你是——?”秦瑾逸有些疑惑。虽然和那个叫墨寒殇的孩子相处时间不长,但他能看出来秦枭和那孩子的关系很是亲近,这在以往是从未有过的。 而且根据现在这个年纪的小孩的习性,应该喜欢和朋友粘在一起才对,如果不生气,为什么还要和他一起——? “我就是想问问你。”秦枭正正看着秦瑾逸,瞳眸乌黑深邃,一眼望不到底,经太阳光的照耀甚至泛着些许光亮。 “你是不是喜欢他?” 空气似乎凝固了那么一瞬。 秦瑾逸愣住了,看着秦枭幽深的眼眸,浑身僵直,寒毛都立了起来,甚至有一瞬间想要马上逃离这里。 但很快,秦瑾逸便冷静下来。 仔细想想,秦枭还没有说出对象,就算说了,小孩子说的喜欢肯定也就是那种交朋友之类的喜欢吧?是他太敏感了。 “你是在指谁?”秦瑾逸按捺住狂跳的心脏,笑着问他。 “那个叫墨寒殇的啊。”秦枭神色依旧很平静,完全没有恋爱的那种羞涩。这让秦瑾逸觉得自己可能猜对了,不管怎么说小孩子提起这种事情都会有些不好意思的吧? “啊,他是我学长嘛。日常又有接触,当然会喜欢。”秦瑾逸心落了下来。 未曾想,秦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我说的是那种以结婚为目的,想要谈恋爱的喜欢。” 秦瑾逸笑容一僵。 他竟然真的是这个意思。 “……为什么会这么问呢?”秦瑾逸扯了扯嘴角,强装淡定。 “因为我觉得你喜欢他啊。”秦枭平静道。 “但我们两个都是男人啊?” “……那也没什么吧?”秦枭之前也不是没见过同性相恋,对于这种接受程度明显很高,“你喜欢不就好了。” “但是我们不会有孩子,到了那个时候万一——” “见异思迁?”秦枭顿了下,歪了下脑袋 “那确实挺令人害怕的。” “但就算是男女情侣不也会面临这种风险,也没什么不同啊。”对于秦枭来说,同性和异性相恋没什么区别,“而且有些异性情侣也会选择不要小孩啊。” “……不要和不能还是不一样的。”秦瑾逸垂下眼,轻声道,“况且虽然都有风险,但面临的困难肯定还是不同的吧?” “……” 秦枭打量着他,似乎在琢磨什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秦瑾逸看向河面,见秦枭不再开口,也不说话了。 “所以你不就是喜欢他吗?”秦枭突然开口,“你刚才说的那么多只是在担心那些不确定的事情啊。” 秦瑾逸:…… 秦瑾逸抿唇,避开了他的目光。 静寂良久,才轻声道:“那我能怎么办?” 听言,秦枭看向他。 “爹会怎么看我?他的父母呢?就算喜欢,又能怎么样?喜欢又不一定要在一起,也——” 秦瑾逸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沉下目光,思绪混乱。 “……我也没说让你们在一起啊?”秦枭疑惑。 秦瑾逸猛地抬头,看向秦枭。 “我就是确认一下。”秦枭神色很淡,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在不在一起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秦瑾逸手指微紧,神色复杂。 “……你不觉得失望吗?” “对什么?” “对我。”秦瑾逸再次垂下头,有些不敢看他,“毕竟我喜欢男人……”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秦枭奇怪,见秦瑾逸这个样子,便想了下他的年纪,“你也16了,能谈恋爱了啊。” 秦瑾逸:…… 听着秦枭老成的话,秦瑾逸一时竟有些恍惚,真的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 “如果你担心爹的话……”秦枭点点手指,“我帮你问一下?” 秦瑾逸:…… 这你要怎么问啊? 也许是秦瑾逸面上的异样太过明显,秦枭轻松地领会到了他的意思。 “当然是直接去问啊。” 秦枭一本正经的样子看得秦瑾逸有些害怕。 “不,你就不用了。”秦瑾逸连忙制止了他这想法,“如果我真的决定的话会自己和爹说的。” 秦枭见他这副紧张的样子,虽然不解,却没有反驳,点了点头。 秦瑾逸擦了下额头,抹去并不存在的冷汗。 这交流太吓人了。 直到下船时,秦瑾逸都没敢再说一句。 墨寒殇注意到两人诡异的气氛,故意落后半步,好奇地跑到秦瑾逸身边:“怎么了?闹矛盾了?” 秦瑾逸心累地看了他一眼,推开了他凑过来的脸:“没什么事……学长,请不要离我那么近。” 墨寒殇:? 第91章 千年以前 ……不对!! 秦瑾逸突然顿住,死死盯着秦枭的背影,念头仿佛雷霆轰鸣闪过。 老三怎么会接触到这些?? 秦瑾逸瞳孔一缩,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小孩子早熟很正常,但秦枭这种反应和状态显然不对啊。 秦瑾逸低下头,思绪混乱起来。 是从那个地方学的吗?是谁和他说的? 电光火石之间,秦瑾逸猛然想起渔糈节时,秦枭和那个打扮古怪的人的交流。 莫非…… “瑾逸?” “先别说话。”秦瑾逸感觉到自己马上就要想清楚了,忙打断身边人的话语。 但那灵感却仿佛流星,在脑中一闪而过,秦瑾逸错过了那一瞬,便怎么也追不上了。 “……怎么了?”秦瑾逸叹了口气,只能先行放弃,问道。 “他们进赌场了。”墨寒殇指着不远处的华丽建筑,慢悠悠道。 秦瑾逸:…… “你怎么不拦着些?”秦瑾逸皱眉。赌场那地方鱼龙混杂的,还乱,秦云鞍也没什么经验,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墨寒殇无辜地摊了下手:“我刚才想和你说来着。” 秦瑾逸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走进华丽高大的建筑。只见偌大的屋中摆着一张张方桌,其四周都围着一群人,人群嘈杂喧闹,大声吆喝着,钱币砸在桌上的声音“叮当”作响。 迎面的桌上一人手中拿着骰盅,手掌一掠,将桌上摞成一串的骰子尽数揽入筒中,举起来不停地摇晃,骰子碰撞的声音不断传出。 “……”秦瑾逸看着秦枭拉着墨寒羽趴在桌子上,有些无奈,“你在干什么?” “看看。”秦枭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不知为何,刚才秦瑾逸一直盯着他,那眼神怪怪的,让他有些不自在。 “你有本钱吗?”秦瑾逸笑着问道。 “之前爹给的,剩了些。”秦枭说着,掏出一袋金币,“你要吗?” “不了。”秦瑾逸摇摇头,“你对这个很感兴趣吗?” 他其实不是很想让秦枭来这种地方玩。秦瑾逸余光瞥见角落中吞云吐雾的一众,不禁皱了下眉。 秦枭见秦瑾逸没有阻止的意思,便没有再理他,拉着墨寒羽问他是大是小。 墨寒羽先是一愣,骰子停下,便出了答案:“小。” 秦枭在秦瑾逸他们来之前便确认过了,可以直接用金币押,便押了小的。 开盘,一二二,小。 秦枭又让墨寒羽猜了几场,都毫无意外地赢了。 秦瑾逸一直注意着周遭氛围,见没什么异样,渐渐地放下心来。没一会儿被墨寒殇拉着去了其他桌。 在一张桌子上赢了几把,秦枭主动换了桌子,旁边有几个看出猫腻地跟了上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们。 秦枭没什么反应,反正他们也没什么动作,索性不理。 又来到一张桌子,这个上面的玩法秦枭并没有见过,便没有再让墨寒羽看,只是站在一边静静地观摩。 突然,像是感觉到什么,抬头向桌角看去。只见坐在那边的男人紫衫薄衣,绣着金色的细纹,衣衫上隐约闪着宝石般的华光,从这个角度看如同金丝玉衣一般。 男人手持云色骨扇,修长的手指根骨分明,扇子上雕刻的镂空花纹中镶嵌着各色的宝石,在阳光下闪着华丽的光芒。 怎么说,一看到这个男人,就觉得他很贵。 而且不知为何,这个男人身后架着张似乎镀了金的座椅,他半坐半靠在椅子把柄上,姿态慵懒放松,眼皮微垂,漫不经心的目光扫过桌面。 明明坐在赌桌旁,手边的金币已堆积成小山,却感觉他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 很奇怪啊。 秦枭看着他,有些出神。 男人似乎感觉到什么,抬眼,正对上秦枭直愣愣的目光,顿了下,冲他轻轻一笑。 男人唇红齿白,剑眉明眸,笑起来如沐春风,甚是动人。 “怎么了?”旁边的墨寒羽感觉到秦枭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男人时愣了下,在男人笑意盎然的目光中扯出个笑,点个头当是打招呼了。 见男人移过目光,秦枭才缓缓开口:“他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了?”墨寒羽轻声问道。 秦枭伸手,隐晦地指了下男人手中的扇子:“这天气扇扇子,不冷吗?” 墨寒羽:…… 不经意间听到的男人:…… “……有可能人家是火有关的属性呢。”墨寒羽抽了抽嘴角,小声道。 秦枭听了,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是吗……” 这一趟赌场下来,赚了不少,中间秦枭将赚的钱分给秦云鞍一些,让他也能玩。 也许是因为他们的胜率实在太高,很快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都跟着押,到最后根本挣不了钱,只能放弃。 从赌场出来,走了好一大段路,秦枭突然顿住脚步,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不对。 那个男人,他好像见过来着。 秦枭看了看天,想起了之前那个巷子,虽然他没看见那个人的具体长相,但刚才那个男人的身形和气息都很像。 “怎么了?”秦瑾逸见秦枭停下,不禁问道。 “……不,没什么。”秦枭回过神,看向他,“你赚了吗?” 提起这个,秦瑾逸面上有了几分不自在:“没……输了一些。” “你们呢?”墨寒殇方才有注意到他们那边的热闹,笑问道。 “赢了一些。”秦枭说着,将储物戒给了秦瑾逸一枚。 正有些郁闷的秦瑾逸接过,随便一扫不禁有些惊讶:“那么多?” “还好。”秦枭接过秦瑾逸递回来的戒指,给了墨寒羽,“喏。” 墨寒羽受宠若惊:“给,我的?” “你赚的,当然给你啊。”秦枭莫名其妙。 墨寒羽一怔,而后嘿嘿一笑,也不客气,接了过来。 秦瑾逸看着两人之间的交流,会心一笑,余光注意到一言不发的秦云鞍,思索了下,主动和他搭话:“伯父呢?” “我?我还好啦……哈哈。”秦云鞍一怔,挠了挠头干笑道,“还真是没想到啊,竟然有那么多好玩的东西……” 秦瑾逸在此之前便向秦父他们了解过了,听到秦云鞍的话,看到他这不自在的模样,心不禁软了下来,又和他说了几句。 “……话说,你知道今天那个男人是谁吗?”秦枭故意落后几步,见墨寒羽很有默契地与自己同步,便轻声问道。 “怎么了吗?”墨寒羽一怔,看向他。 秦枭迟疑了下,将自己昨天晚上见到的和他说了。 墨寒羽沉默顷刻,目光复杂:“你能活下来还真是厉害啊……” 秦枭:? “他就是王霁啊。”墨寒羽轻声道,“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啊,我还有些事,抱歉啊要先走了。”墨寒殇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冲秦瑾逸歉然一笑,随即和墨寒羽道,“你跟着他们回去,我还有些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弄完,你们不用等我。回去要是爹问起来你就顺着他的话说。” 墨寒羽看看他手指的秦瑾逸,一时有些无语。 秦瑾逸刚刚点头,墨寒殇便迅速消失了。 秦枭望着墨寒殇的背影,慢悠悠道:“我好像知道了。” 墨寒羽看了他一眼,想到什么,皱了下眉。 “知道什么?”秦云鞍好奇地凑过来。 秦枭:“不,没什么。” 墨寒羽:“不,没什么。” 两人突然变得很有默契。 秦云鞍:…… …… “找我做什么?”墨寒殇推开纯木的门,对正坐在窗前往下看风景的男人道。 男人轻倚在窗前,身上的紫色长袍被瑟瑟秋风吹动,粼粼珠光闪过,看上去很是飘逸。 寒风凛冽,男人似乎并不觉得冷,还扇了扇扇子。 身前桌面上摆着茶壶,两只茶杯冒着,氤氲热气,清淡的茶香被风吹散,在屋中蔓延开来。茶壶座下燃着炉火,壶盖微微抖动,不停冒着热气。 “你弟弟倒是挺有意思的。”王霁像是想到什么,两眼轻眯,嘴角抿出一抹笑。 “为什么这么说?”墨寒殇在他对面坐下,寒风吹来,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他好像认出我了。”王霁坐正了身,目光移了过来,“你和他提过吗?” “……当然没有。”墨寒殇皱眉,“但你的事稍微有了解的都知道。” “但他不是刚从那个地方出来吗?”王霁对上墨寒殇的目光,笑容不变,“不用那么紧张,我又不会做什么。” 墨寒殇抿唇,没有回答。 “所以你来这里干什么?总不会是为了那一点钱吧?”墨寒殇端起茶杯,里面的水还是温热的。 “当然不是。”王霁想到什么,看了他一眼,“你之前拜托我找的,有了消息。” 墨寒殇听言,愣了下,抬头看他。 “千年前的很多东西都遗失了——想来这也正常。皇室中保存的古物也是屈指可数。而且当年流传的许多事情都经不起考量……”王霁晃动着茶杯,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不过在我查的时候,国师那老东西不知为什么也起了兴趣。” “说是帮我找,但帮的都是些倒忙。”王霁想到这,眯了眯眼,似乎有些不悦,“那老东西整天神神叨叨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说起来,国师这个身份在雨华建立时便存在了吧?一直留着这个职位到现在……但好像每届国师都挺神秘的。”墨寒殇思索了下,道。 “那可不。”王霁想到什么,冷笑一声,“几年前落云乱的时候这老家伙就跟没事人一样,谁都找不到,平乱结束了他跳出来了。” “那你就没找他事?”墨寒殇想到他的性子,笑道。 “……”王霁眼神一暗,“说是国师,实际上跟个吉祥物一样,也不管事也没实权。我和他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而且他也识相的很,不会在我面前转,没有费心的必要。” 墨寒殇挑眉:“你这么确定?” “我查过他。”王霁眉眼淡漠,但眼神总是透露着阴郁,“早在老皇帝死之前便查了,因为当时害怕他出什么问题。”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结果呢?” “查了他的家人、同学……却没半点发现。” “为什么?很厉害吗?” “不。”王霁侧过脸,看了看窗外,“是都死了。” 一阵寒风吹过,皮肤有些泛凉。 王霁伸手关上了窗户。 “他的父母在三十年前老死;他出来的那个乡镇在28年前因为一只失控的魔兽而毁灭,现在那个乡镇里的人全部都是非原住民;他没有娶妻,也没小孩,上任那么多年从未有过绯闻,也没有人见到他和某个人走的很近——哦对,他之前多次去找过你的父亲。”王霁说着,看了墨寒殇一眼。 墨寒殇一愣:“我并不知道这件事……” “能看出来。”王霁淡然回眸,继续道,“他的学校早在50年前倒闭,教过他的老师和他的同学基本不是死了就是丢了。” 王霁蹙眉,似乎有些烦躁:“这要说不是故意的我是不信的。” “这玩意谁会信啊……”墨寒殇喝了口茶,面色复杂,“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 王霁闭了闭眼:“自那以后我也就放弃了,反正和他没什么冲突,他既然这么有心,那就依他。” “……”墨寒殇见他这样,也不想再继续这话题,便拐回了正道,“所以你查的怎么样?” “只查到了点皮毛。”王霁想到这,点了点手指,“大多都是雷霆那边记载的。估计混进了很多的个人情感。” “说是墨泽在雷霆呆了几百年,有过多件绯色传闻——这就纯扯了,因为他们记载的地方是在皇宫,那地方他要是真和那么多女人有过关系雷霆的皇帝能忍那么多年?”王霁嗤笑一声,“然后说是蛊惑雨华初代皇帝叛离,这件事惹得雷霆大怒,便联合众国讨伐,最终取得成功,被斩首分尸了。” 墨寒殇皱紧了眉,这个故事和秦瑾逸和他讲的竟大差不差。 “雨华没有记载这件事吗?”墨寒殇问道。 “有,在皇室密卷中。我托她去找了,只找到几卷碎片,上面是缨帝口述,说是她和墨泽被困在一座山洞,最后墨泽牺牲自己帮助她逃脱,所以才死的。” “要真是这样,那还真是感人呢。”王霁眼中浮现一抹嘲讽,“舍己为人啊……” 墨寒殇没说话,低头似乎在想什么。 “……那墨泽和我们家有什么联系吗?”墨寒殇想到那天听到的,问道。 “不知道。”王霁轻倚在窗前,像是想到什么,补充道,“不过有提起,说墨泽曾经救了个没有姓氏的人,那人为了感恩便以冠以墨姓……” “好巧不巧,我找了许多,在那个地方找到了传闻,说杀了墨泽的也是个姓墨的,于是墨泽在临死前说了句如果他还有转世定会屠他满门。”王霁笑道,“不知道是不是和你们家有关啊。” 墨寒殇听了,整个人都不好了,忍不住扶额倚在桌上。 王霁见状,缓缓收敛了眼中的笑意。 第92章 带她出去玩 ……不过,化雪那小丫头看到那些消息的时候反应很奇怪。 王霁看着杯中澄澈的茶水,眼神微暗。 还有那个画像…… 王霁目光微转。那个所谓墨泽的画像,和那个叫墨寒羽的小孩,真的很像。 王霁抬眼,看面前整个人都阴郁下去的墨寒殇,眸中神色变了几遍,最后轻笑一声,抿了口茶水,垂下眼帘遮住眸中的思绪:“你在想什么呢?怎么会突然让我去调查这些?” “……之前听到了点传闻。”墨寒殇撑起手掌,面色复杂,“那个墨泽……有什么特征吗?” “这个倒是没有写。”王霁目光微转,轻笑道,“你也差不多得了,千年前的事我查出那么多已经可以了,这个人有没有还不一定呢,大多都是三言两语口头记载,就连仅存的画像都是听描述简画出来的。” 墨寒殇眼睛一亮:“那那画——” “因为一个意外,被皇帝不小心烧了。”王霁提起这事,眼神暗了暗。 “啊?”墨寒殇大失所望,而后又不死心问道,“你没有看到吗?” “看了一眼。”王霁瞥了他一眼,“只记得是白头发……眼睛金色,长的挺好看,其他没有了。” 墨寒殇眉头紧皱,抿唇缓缓低头。 “……话说,你弟是邪修吧?” 王霁此话一出,感到对面人的目光瞬间锋利起来。 “你怎么知道?”墨寒殇神色淡了下来。 “我为什么会不知道。”王霁姿态放松,显然不怎么当回事,“提醒你一下,他应该还有两年就上学了吧?” 听到这话,墨寒殇一愣,随即意识到王霁的意思。 雨华所有的炁修学院,没有一个会录取邪修。 甚至有很多炁修学院的第一条就是不能和邪修有关联。 “但他是天生的啊?”墨寒殇皱眉。 “他们可不会管这些。”王霁嘲讽一笑,而后收敛了笑容,“最近,我听到了些传闻。” 听他突然转移话题,墨寒殇有些不解,抬头看他。 “说是容城那里,有出现窟儡。”王霁语气平淡,甚至透着几分温和。 墨寒殇手指一顿,寒毛瞬时立了起来。 “前段时间的事了吧。”王霁像是没注意到他的僵硬,笑了下,拿起旁边的茶壶给自己倒满,又抬眼看向对面的人,“你要吗?” 墨寒殇嘴角微扯,推了过去:“请……” “这么紧张干什么?”王霁呵呵一笑,面色温和地给他也添了些,直到茶杯盈满后才堪堪停手。 墨寒殇看着再加一滴就会溢出来的茶杯,眼神微动,不知在想什么。 “真的很奇怪啊。”王霁放茶壶的声音很轻,声音依旧平缓,“因为听来人说,那个时候,你似乎也在,但是我却没听你提起过这件事呢。” 王霁说到这,轻轻笑了下。轻柔的笑让墨寒殇的心都颤了下。 “好歹我帮你搜集这些东西也花费了不少的力气……”王霁露出纠结的神色,“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说呢?” “……”墨寒殇低着头,顿了片刻,才轻声道,“因为我还不确定。” “不确定什么?”王霁笑容晏晏,完全看不出有生气的倾向。 “那个……窟儡,和我之前见的有些不一样。” “哦?” 墨寒殇抬眼,见男人温和的笑着,心中暗啧,只能说了出来。 “你应该有了解,窟儡中虽然有原主的灵魂,但行为都是经所有者操控,每具窟儡都会被所有者打上标记,只能听从一人指挥,并且完全不具备思想能力。”墨寒殇说着,抿了下有些发干唇,“但那个不一样。” “我觉得……她有自我思考的能力。” “何以见得?”王霁面色没有半点变化,笑容如沐春风。 “……眼神?”墨寒殇迟疑道。 王霁:…… 王霁笑容不变,语气淡了许多:“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证明自己的想法——把那个窟儡带到我面前证明给我看。另一个……” 王霁语气微顿,看了他一眼,眼中的笑意完全消失了:“我想你不会想知道的。” 墨寒殇揪紧眉头:“我现在又找不到那个——” “秦枭。”王霁语气微凉,“是叫这个名字吧?” 墨寒殇:…… 这都知道了吗。 “这样,我也不难为你。”王霁微微眯眼,语气微缓,“毕竟他是秦家的小孩,爱屋及乌,你有这个私心我也能理解。” 墨寒殇听到他这话,心不仅没有放下,反而悬的更高了。 “你把我的话带给他,告诉他在大赛结束后到这里来找我。”王霁淡淡道,“大赛要持续近一个月,这么长的时间也够他思考的了吧?” “就让他一个人?”墨寒殇一愣,不可置信,“为什么?” “你把话带到就可以了。”王霁似乎不想说那么多,语气淡了许多,“而你在这段时间内最好看好他,如果在大赛中有什么差池——” 王霁眼神微凉,看着他:“你应该也知道这个大赛的重要性吧?” 墨寒殇当然知道,这是自新帝上位以来第一次举办比赛,看热闹的、想搞事的可多了去了,王霁整天明地暗地所要提防的人和事太多,不想再分精力去管这个了。 仔细想想,墨寒殇也能理解王霁的心情,点头应了下来。 …… 秦瑾逸带着他们又转了一会儿,出集市的时候碰到了墨寒殇,正巧也到了中午,便带着一起去吃饭了。 秦枭在路上总觉得墨寒殇在看自己,扭头去看却又看他扭过头张望着四周,见状不禁疑惑地皱了下眉。 “怎么了?”墨寒羽见他总是看墨寒殇,问道。 “没什么。”秦枭摇摇头。 …… 一直到晚上和秦枭分开,墨寒殇还在纠结。 墨寒殇盘腿坐在自己床上,半裹着浴巾,皱眉思索着。 “……你到底怎么了?”墨寒羽从浴室中走出来,见他还是这个仿佛失了魂的样子,不禁问道。 墨寒殇看了他一眼,想起秦枭是他的朋友,神色越发复杂了。 墨寒羽:……? “……”墨寒殇纠结很久,看着墨寒羽也坐到床上后,终于开了口,“你觉得秦枭是个什么样的小孩?” 墨寒羽:? 墨寒羽先是一愣,而后看向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就是问问嘛……”墨寒殇干笑道。 “……”墨寒羽虽然不解,但还是想了想,回道,“虽然性格有些古怪,脾气有些暴躁,下手没个轻重,情感有些淡漠,长的也很普通……但除此之外他还挺好的。” 墨寒殇:…… 不是除了这些还能有什么啊? 在你眼中他那么差劲的吗?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和他做朋友啊?? 也许是墨寒殇眼中的异色太过明显,墨寒羽皱眉思考了会儿,艰难补充:“……其实他心还挺——” 墨寒羽刚想说好,倏地想起他杀人不眨眼的样子 ,一时间有些说不出口。 “——还,还挺……单纯的。” 墨寒羽说完就扭过头,一副昧了良心的样子。 墨寒殇:…… 真的那么夸张的吗? 墨寒殇想想那小孩的样子。他也只不过觉得那孩子可能孤僻了些,怎么听墨寒羽这话说的好像是个无恶不作自私自利的什么魔鬼一样。 “……那你为什么会和他成为朋友呢?”墨寒殇抽抽嘴角,问道。 墨寒羽想了想,沉重道:“现在想想,如果我当时不和他玩他就真的没朋友了啊。” 墨寒殇:…… “阿嚏——”正在洗漱的秦枭突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有些疑惑。 “你感冒了?”门外的穷奇嘴里叼着一棒棒糖——回来时秦瑾逸给他买的——漫不经心问道。 “应该不是。”秦枭关上水,抽出旁边的毛巾擦了擦头发,走了出来。 “嗨——惊喜!” 秦枭刚打开浴室门,就见倩穿着她那身白裙子正正方方地出现在他的面前,看到他双眼一瞪就要扑过来。 秦枭慌忙接住了她,摸到她毫无弹性还寒冷如冰的皮肤,不禁抖了下。 倩扑到秦枭怀里,摸着他滑溜溜的皮肤,才发觉他没有穿衣服,连忙从怀里跑出来,捂着眼睛装作害羞的样子跑到了床边。 秦枭:…… “你怎么出来了?”秦枭拿起旁边的外袍,简单地系了下,坐到她身边,问道。 “想你了嘛。”倩哈哈一笑,伸手抱住了他,钻到秦枭怀里,“以前因为你总是出去,都没有时间和我玩。” 秦枭想到之前,眼神一暗有些难过:“抱歉……” “啊?没事啦。”倩看出他的异样,摆了摆手,手脚并用爬上了床,环抱住秦枭的腰,下巴一抬枕在他的小腹,热意透过毛绒绒的浴衣传来,让她惬意地眯起了眼,“我在那里过的很好啊,大家都很好,邙灵也很好,我说话都是他教的呢。” “……他教的吗?”秦枭惊讶。 “嗯嗯。”倩点了点头,又猛地坐起来,笑道,“所以啊,你不用担心我,我真的过的很好。” 秦枭手指微紧,不知说什么。 倩学着他的样子盘腿坐好,望着他笑道:“你不用总觉得亏欠我什么,我过的很好,你也不需要想那么多,过好自己的就可以了。” 说着,观察着秦枭的神情,眨了眨眼,思索片刻道:“实在不行,过两天你带我去玩玩,就是今天你们去的那个地方,我看着很多我也感兴趣,就我们两个人,怎么样?” “好。”秦枭几乎没有思考。 “不过……如果我要出去那还是需要打扮一下的吧?”倩思索着,“这个样子还挺惹人注目的呢。” “那可不嘛。”穷奇瘫在沙发上,懒洋洋道,“不知道的还以为鬼魂成精了。” 秦枭皱眉看他。倩哈哈一笑。 “是嘛。”倩毫不在意,“确实啊,身上这些伤口什么的……” 倩看看自己满是疤痕的手臂,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上的缝合线,在她能看到缝合疤痕中源源不断泄出的黑气。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是不是可以涂点粉什么的?”倩挠挠脑袋。 “……”秦枭看着她,迟疑片刻,“我今天看到有卖那种模拟动物的服装——” “那叫玩偶服。”穷奇冷眼看他,“之前那个人类和你说过了。” 秦枭:…… 秦枭扭过头,见倩还有些不解,冲她解释到:“那种东西就是以动物为原型模拟人类做出的一种服装……穿上去后也能听到看到外面。” “我明天去买。”秦枭估算了下自己的钱,应该是够的。 秦枭说做就做,翌日清晨就敲响秦修云的房门,把自己的打算和他说了。 秦修云听完要多紊乱有多紊乱:“所以……你是想……?” “我就是说一下后面两天我要独自行动。”秦枭面色认真。 秦修云:…… 秦修云闹心,却没办法,给了他个定位传话的手镯,让他随时随地带着。 秦枭答应了,当天买完第二天就带着倩出去玩了。 一路上也很顺利,因为落云这种大城市本就包容性很强,再加上这几天全大陆过各个地方的人都有来,一路上各种奇行异服都能看见,区区一圆滚滚的粉色小熊自然没什么值得稀奇的。 秦枭带着她转悠了一天,回去听说墨寒殇找了他一天。 秦枭:? 面对秦枭不解的表情,穷奇耸了耸肩:“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闲的没事跟着那人类走了走——不过你放心他肯定没发现我,我也是最后才知道的。” 秦枭:…… 秦枭不能理解,却也没打算问。问的话不就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吗。 倩跟着他玩了一天,直到回去的时候依旧很兴奋,欢天喜地地和他道别完后回到魂海便睡着了。 墨寒殇在得知了秦枭回去后又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旁敲侧击地去问一问。秦枭听了半晌也差不多听明白了,虽然不理解,但还是老实地回答了,看着墨寒殇大舒口气,思索片刻便问了出来。 墨寒殇迟疑片刻,在秦枭疑惑地目光下还是将事情说了出来。秦枭听完后不知想了什么,没有回答墨寒殇“准备怎么样”的话,扭头进了秦修云的屋,将事情给他说了。 刚把心放下的秦修云:…… “……你打算怎么办?”秦修云揉着眉头问他。 “不知道。”秦枭实话实说,“到时候再说吧?反正还有那么长时间。”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秦枭看秦修云眉头都要皱一起了,安慰了下,“他既然这么明晃晃说出来了,就代表他现在没什么恶意,问题应该不大。” “……你就没有听过有一种叫阳谋吗?”秦修云扶额。 秦枭:…… 第93章 宗门 等待大赛开始的日子并不长,几天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这几天秦枭并没有再收到关于尹玺晦他们的各种消息,他们给的所谓的炁导也没有亮过。直到大赛开幕式,才听说雷霆的队伍要来观看。 不过就算他们去大概率也是见不到的。毕竟以他们的身份肯定会给他们定制特殊的坐席。 驯魔师大赛在雨华最大的比赛场举办。大赛开幕式初日,人声鼎沸,高大威猛的魔兽在场地周围盘旋。斗兽场外观是个向下凹陷的圆台,地面的圆形场地半径足有千米,场地圆壁上的八扇大门往外敞开,坐席围着场地形状层层叠加。 南宫化雪早在前几天就接待过各个势力的代表了,现在正坐在最豪华视野最好的席位上——在这个角度可以观察到整个场地——看着一个个观众落席。 身边传来动静,南宫化雪还没扭头,一道声音传入脑中。 【雷霆的二皇子。】 南宫化雪扭头,果然见一正装小孩站在门口,像是在找什么。 “雷霆的座位席在那边。”站在门口的王霁笑道,弯下腰轻声道。 “啊,真是抱歉。”男孩一愣,随即点头道了歉,转身离开了。 王霁见其离开,轻轻关上了门。 “他们都去看了吗?”南宫化雪见房间里没有旁人,姿态放松,盘着腿坐了起来。 “请您稍微注意一下。”王霁坐在一边,拿起旁边的金属板看了起来。 “人物关系和长相都记住了吗?” “……”南宫化雪移过目光,“记了……吧?” 王霁:…… “不是都接待完了吗?今天看完开幕式我就不用坐在这儿了吧?”南宫化雪躺在柔软的沙发上,撇眉看他。 “……不,还要看决赛。”王霁手指不断地在金属板上滑动,“如果有人要来你还要陪着。” “就是说他们可以不来,我是必须要到吗?” “是的。”王霁垂眸,声音悠闲,“他们来不来是他们的事,我们自己要做好。” 南宫化雪皱眉,扭头看向场地。 这个房间建立在中层,建造用的是能控制的单面镜,现在从场地观众席那边是看不到这里的,这也是为什么南宫化雪能放心地躺下去。 南宫化雪捂住脸,深深叹了口气。 “雷霆那几个关系是不是不好啊?”南宫化雪想到什么,问道,“我前两天见的时候那个女孩好像一直在呛刚才那个小孩。” “……”王霁目光复杂,“我记得这个我和你说过。” 南宫化雪:“……啊对对对,是因为不是一个母亲是吧?哈哈。” “不仅如此。”王霁无奈地闭了闭眼,“那个孩子不受他们皇帝待见,你也知道,不管是小孩还是大人,捧高踩低的大把,再加上有人挑唆,结仇是再正常不过的。” “谁挑唆啊?”南宫化雪好奇问道。 “那谁知道。”王霁抿了口桌子上放的茶水,看了她一眼,“你不如自己想想。” 南宫化雪想了下。 如果她有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但一直以来她爹都对那个兄弟不好,还把那个兄弟送到九死一生的地方,在此期间她一直享受着独宠,之前也对那个兄弟贼不好,但那个兄弟最终从那个地方活着回来了,那她…… “先下手为强杀了他。”南宫化雪毫不犹豫。 王霁:…… “……这就是刺杀的真相。”王霁闭了闭眼,缓慢道,“据我猜测,应该是雷霆皇室那边的内讧,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那这么说那个小孩也太惨了吧?”南宫化雪想想之前站在门口的那个小孩,“看上去还挺乖巧的,结果爹不宠娘不爱兄姊还想着杀自己……” “他能活到现在真的挺不容易啊。”南宫化雪感慨。 王霁轻笑一声:“那陛下有想过如果他在雨华境内被杀会有什么后果吗?” 南宫化雪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如果他死了,不管雷霆皇帝到底喜不喜欢他,都有理由和雨华交恶,虽然两个国家已经几百年没打过仗了,但这事谁说的准呢…… “那他打的什么主意啊?”南宫化雪蹙眉,“他既然不喜欢他那二儿子,为什么还要把他送过来?” 王霁摇摇头,没说什么。 尹玺晦一进门就看到他那打扮光鲜亮丽的皇姐正满脸笑容地喝了口茶,看到他来,笑容顿时淡了许多。 “你迟到了。”尹方昀瞥了他一眼,冷声道。 “刚才认路,花了些时间。”尹玺晦笑容温和,关上了门。 房间中除去他俩,还有一个短发女子,女子看了他一眼,向他弯腰行礼:“二皇子阁下。” “娘,我不是都说了吗?这里又没别人,你又为什么——” 尹方昀不满,话还没说完,被女人的眼神噎了回去。 “真是抱歉,因为这些年有些放纵她,所以——” “没什么。”尹玺晦笑着,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无碍,“方昀姐说的也有理,您确实有不向我行礼的资格。” 尹玺晦笑容宛如春风拂面,看着面露担忧的女人,眼底一片冰冷。 如果真的担忧,为什么不在今天之前告诉他位置,而是在今天早上才托人转告?现在做出这个姿态又做什么呢?如果真的担忧,就算自己不来,那也是可以拜托下属去找的吧?但他来到这里后一直一个人,除了雨华这边安排的几个护卫以外再无他人。 雷霆这一次来的人并不少,如果有心自然会安排几个来保护他,但从头到尾他都是一个人在活动,特别是刺杀当天。 就算是前几天的出走,虽然在他回去后表现出十足的后怕和担忧,但依旧没有提出要派人跟着他。 尹玺晦真的有些想笑。作为雷霆前任武将,他不信她连这样简单的事都想不到。 不过算了。 尹玺晦坐到旁边的沙发上,望着下方场地。此时观众席已经坐满了人,开幕式要开始了。 “……你在这儿都能睡着啊?”秦瑾逸推了下秦枭,“开始了。” 秦枭揉揉眼睛,还有些迷茫:“比赛吗?” “……开幕式。”秦瑾逸没忍住弹了下他的脑门,指了指场地:“亏我抢了这么个好位置,正好可以看清比赛状况,你却在这里睡觉?” 秦枭:…… 身边的墨寒羽轻笑一声。 “开幕式有什么好看的……”秦枭说着,到底是坐直了看向场地。 场地四周安着扩音炁导。突然间,宛如巨大的爆破声,炸裂的声音吓得秦枭一哆嗦,猝不及防,转过头张望四周,面色复杂。 紧接着,响起了欢快的音乐。周围礼炮炸响,漫天的彩条飞舞,与此同时头顶掠过几头高大的长着翅膀的魔兽,魔兽飞得很低,几乎抬手就能碰到,有些小孩直接站起来触摸魔兽身上光滑的鳞片。 “你要摸吗?”秦瑾逸指着往这边来的魔兽,问秦枭。 秦枭婉拒:“不。” “为什么要有这个环节?”秦枭问旁边的墨寒羽,“不怕突然吃人吗?” 墨寒羽看了他一眼:“这些魔兽都是高级,是经过严格筛选、再加以训练,才让他们这样的。主要是普通家里的孩子并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到这种魔兽,也当是福利吧。” 秦枭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魔兽们盘旋几圈,最后轻轻落到场中,化作人形。 接下来又是几场魔兽表演,而后便是来自各个国家的驯魔师入场,带着自己的魔兽在场地展示一圈。许多魔兽都可以化成人形,跟着报名的驯魔师,仿佛散步般慢悠悠地走。 也有些故意施展自己健硕的体格,以高大的兽形入场。 还有以自己名义,不代表任何国家出赛的。 秦枭盯着场中看了一会,看得眼花缭乱,受不住地闭上眼睛往后一仰,却意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周围人好多啊。)” “(说的就是,还怪热闹的。)” “(听说参加这玩意还有奖励呢。)” “(真的吗?那我——)” 秦枭猛地回头,和后上方的人对上了眼。 “呦?”于儿挑眉,朝他笑了下。 秦枭:…… “(你怎么在这儿啊?)”旁边的骄虫新奇道。 他们怎么在这儿啊? 秦枭也想问。 秦枭张嘴想说什么,余光看到骄虫手上那缩成一团的可疑蜂王,眯起了眼。 他说怎么这几天不见影呢…… 骄虫注意到他的目光,连忙欲盖弥彰地往身后藏了藏:“孩子就是想我了,你别怪他。” 秦枭:…… 他这话让秦枭莫名有种亲妈在和后妈说话的感觉。 再这么聊下去自己这个后妈估计就要破防了。 骄虫头上套了个巨大的玩偶头套。两人都换了身衣服,似乎是为了融进人群,穿的五颜六色缤纷多彩的,特别是骄虫,穿着身绣满蜜蜂和花的外袍。 于儿手上的蛇不知道去了哪儿,但两边的袖子上一左一右绣着栩栩如生的青蛇,似乎下一秒就会从袍子上钻出来一样。 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墨寒羽扭头,看到于儿时疑惑地皱了下眉。 于儿看到他这脸,表情丰富起来。 旁边的骄虫“呦”了声,显然有些看热闹。 墨寒羽对他们的态度有些不能理解,却也没有问。旁边的墨寒殇听到动静,往这边看了一眼,神色微变,深深看了眼秦枭。 “怎么了?”秦瑾逸听到秦枭在说话,回头一看,整个人都愣了下。 骄虫看见他,又“欸”了声,脑袋一歪刚想说什么,头套差点掉。 周围突然热闹起来,再加上那嘈杂的音乐,话语被淹没在一片震声中,秦枭便不再说话,回头看向场地。 等到流程走的差不多了,南宫化雪整理下衣服,轻轻嗓子站了起来。 王霁按动旁边的按钮,那单面镜缓缓落下,周围嘈杂鼎沸的声音传了进来。 南宫化雪望着场中望着自己的人们,有些紧张,但到底之前在这里模拟过许多次,僵着脸完成了宣布大赛开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鼓掌声传来,南宫化雪面色不变。王霁再次按下按钮,那单面镜又缓缓升了上去。 确定无误后,南宫化雪长舒口气:“好多人啊。” 王霁笑了下,没说什么。 “话说……为什么还有代表宗门的啊?”南宫化雪望着下面的场地,不解。 “宗门和世家差不多。”王霁坐在她旁边,淡淡道,“宗派的目的就是求同存异,目前较为出色的就是琴宗。他们吸引同种属性的,制定规则并加以管理,在那么发展下去势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南宫化雪露出复杂的神情。 这种比江湖流派还要夸张啊。 “毕竟属性人人都有,只要有这个实力,就没什么不可能的。”王霁似乎看出她的想法,轻笑道,“再加上宗派属性都有较多的共同点,如果团结一致相互帮助共同发展,平均实力便会提高。那些世家总会注重于培养那些潜力的发展,容易忽视那些天赋普通的人。相比起来宗派比家族更容易发展。” “但大大小小的宗派那么多,就没有所属国家吗?”南宫化雪看着一个个独立于国家的标牌,问道,“照你这么说,那他们那么厉害,为什么国家不去强迫他们成为附属呢?” “宗派是有双面性的。”王霁笑着解释,“他发展起来确实很厉害,但如果某一环节走歪了呢?” “确实,让他们成为附属确实可以提高自己的力量,但与此同时就要承担他们所带来的风险。”王霁道,“而且要想让他们快速发展,需要大量的钱和资源,但能融进宗门的,大多都会随着宗派里的大名走,而不是皇帝。” “太难控制了,万一再惹事走错了道,成为邪修派系,完全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王霁喝了口茶,慢悠悠道,“又出钱又出力最后名声还臭了,这得多难看啊。” “……说的也是啊。”南宫化雪点头。 王霁看了她一眼:“实际上之前星辰曾经做过这样的事,当时的皇帝花了重金和众多资源去培养他看好的一个很有潜力的门派,结果……” 王霁点了点手指,轻笑一声:“那个宗门有个缚尸者,这件事被门主瞒下,听说原本以为没什么事,到了最后却因为大多都无法拒绝这种高风险,却高收益的修炼方式成为了缚尸者。等到皇帝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个宗门中已经没有几个正常人。” “最后星辰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将那个门派剿灭,却还是有几个漏网之鱼逃到了各地。”王霁嗤笑,“这只是众多风险中的一个,却要因为这个而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所以从那以后,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重蹈覆辙,便没有再去搞过这些事情了。” 南宫化雪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第94章 第一次出场 每届驯魔师比赛的场地不同,规则也是大不相同,有一届在雷霆举办的甚至做了场大乱斗,将所有的驯魔师分成三场,每场近千头的魔兽,也亏的雷霆场地够大,能容下那样的群魔乱舞。 相比起走野路子的雷霆,雨华历届的规则还是正常许多的,这次也不例外。将所有的驯魔师平均分成十组,每组的随机抽签进行抽签,每一轮的比赛后会进行再次分组抽签,每人有三次机会,在第三轮比赛过后,三败者淘汰,第四轮三败一胜和四败者淘汰,第五轮四败者淘汰……以此类推,直到剩余十六人进行抽签后分成两组,两个组分别决出最强者进行最终决赛。 在裁判宣布完比赛规则后好一会儿,秦枭还在思考到底是怎么算的。 旁边看出他心思的墨寒羽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那么多,看比赛就行了,反正你也没有支持的人。” “怎么会?”秦枭撇眉,“你不支持她吗?” “……但她也不需要担心吧?”那是饕餮欸。 “万一出现了什么厉害的呢?”秦枭刚说完,扭头碰到穷奇的目光,顿了下。 “你说的没问题。”谁知穷奇认真点了点头,但眼中都是看好戏的打算,“那就看看呗,反正那小孩说了不会让他轻易上去。” 比赛开始了,看着入场的人,秦枭兴趣不是很大,一连看了几场都没什么感觉,倒是看秦季尘激动地很。 “……他为什么这么激动?”秦枭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 “他赌钱。”秦瑾逸说着,有些嫌弃,“每逢大赛都会开赌盘,他每次都参加。” 秦枭又看了几场,还是觉得很没意思。 “这几场的魔兽都不是很强,他们的驯魔师也是。”墨寒羽在旁边低声道,“下午有一场,我听说双方都挺强的,有兴趣再来看看。” 秦枭点了点头:“我看刚才雨华参加的驯魔师很少啊。” “很正常。”墨寒羽笑道,“雨华出炁修出的多,普遍都注重自身修炼,很少有人去专心研究魔兽。只有帝都的柳家算是顶级的。” “四个帝国中,星辰发展的是最均衡的,虽然没有哪一项是拔尖,但也没有哪一个是垫底的。羽国鲜有战争,也没什么重武轻文轻文重武倾向,各项人才都有发展。雷霆那边重武轻文,驯魔师和炁修拔尖,崇尚武力治国,近乎每届都是雷霆拔取头衔,今年应该也不例外。”墨寒殇和他们说道。 秦枭看看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问道:“那亡丘呢?” “……这我不太知道。”墨寒殇摇摇头。 秦枭又把目光移向墨寒羽。 “亡丘那边……炁修比较好,他们似乎更注重于宗派发展。”墨寒羽笑道。 “对了,我刚才看她好像并不是作为雷霆出场的。”秦枭又想到什么。 “……一会儿可以问问。”墨寒羽轻声道,“今天没有她的比赛。” 扩音的炁导现在安静下来,只用来介绍对场的驯魔师和对决结果。 即便如此,还是很吵。 秦枭揉了揉眉心,周围加油打气的声音不断入耳,有些困了。 “……咱们国家打的好差啊。”南宫化雪托着下巴,“基本都是被碾压啊。” “雨华管理魔兽的条款太多,又没多少人有精力花钱调教那些太过凶残的魔兽,自然不是很出彩。”王霁扫了眼场地中伤痕累累的魔兽,没什么表情。 南宫化雪虽然在此之前了解过,但这种不如别人的认知还是让她有些挫败。 “不过听说柳家那边养了几头魔兽,说蛮厉害的,准备在这次大赛中露脸。”王霁看了她一眼,想了想,道。“还有白家。” “白家不是注重炁修吗?”南宫化雪疑惑。 “谁知道那老婆子又在想什么……”王霁垂眸,“前几天白书衡才打败徐青云,现在又在这上面露脸。” 落云中,白家和徐家都是注重于培养炁修的发展,年轻一辈的徐青云算是新一辈徐家中最为出众的一个。 “说不定是针对你呢?”南宫化雪盯着下面,淡淡道。 王家近几年人才频出,却都没有像徐青云那样太耀眼的炁修或是柳家那种顶级驯魔师,不知是有意收敛还是确实是那个程度,王家在帝都的几大家的任何排名中只能位于上流,算不得顶尖。 王霁抬眸,看了她一眼,见其面色如常,不禁嗤笑一声。 “说起来……白书衡和墨寒殇确实走的很近。”王霁笑道,“如果他们两家联合起来我还真有些扛不住呢。” 虽然这么说,但他脸上没有多少惧怕。 南宫化雪也能理解他的意思。就算白家他们想做什么,那也是家族之间的矛盾,这几个顶尖世家对政事不感兴趣,对他手里的权力也没什么兴趣。 这边,于儿盯着墨寒羽,面色复杂。 他还记得自己初见墨泽时的场景——忘记了是多久之前,反正就是很久。 那天他正闲的无事找白泽聊天,去到昆仑后却并没有见到白泽的身影,只在他经常在的地方见到了一个小孩。那小孩一个人坐在寒潭边上,四周清冷寂静,水面一丝波纹都没有。 于儿还没靠近,那小孩就看了过来,灿金色的眼眸散发着冰冷锐利的光,仿佛一眼将他看穿了。 于儿感觉古怪,刚想问什么,就听一道冰冷清脆的声音响起。 “他不在这儿。” 声音传入耳中,小孩的嘴唇却并未张开。 “那他——” “给人类送书了。”小孩似乎总能先一步知道他要问什么,还没等他说什么,便回答,“还顺带教给他们辟邪驱鬼的方法。” “那——” “半个月回来。” “你——” “我不是他的子嗣。”小孩说着,站起来,脚尖悬空,眨眼到了于儿眼前,与他平视,“你可以走了。” 于儿打量着面前的小孩:面上稚气未脱却布满了阴郁之色;纤细白皙的脖颈如藕段般,似乎轻轻用力便能折断;雪白的发丝如同瀑布汗般垂至腰间;松散的白袍虚虚垂至大腿,露出笔直白皙的双腿;肌肤宛如白玉般光滑细腻;不知为何,细长的脚踝交叉缠上了白色的绸带。 于儿面露迟疑:“你——” “我确实不是他的小孩。”小孩皱眉,隐隐有些不耐,“你可以走了。” “那你——” “墨泽。”墨泽回答,细长的睫毛微微颤抖,面色毫无表情。 于儿一愣,随即想到白泽似乎和他提起过…… 在混沌之初便存在的浊气,一直到近几千年才凝集成型,想来也存在了几万年了吧?听说和白泽一样拥有通晓万物的本事,但好像是煞气太重,所以白泽一直将他束缚在身边来着…… 于儿心思刚动,眼前的小孩神色阴沉下来:“想够了吗?” 于儿:…… 不是你自己偷看我想法竟然还那么理直气壮。 于儿不想和他起冲突,便离开了。 半个月后,于儿再次到来,和墨泽大眼瞪小眼。 “……他路上改主意,又去了巫咸。”墨泽面不改色。 于儿:…… 于儿又等了一个月,再来时还是没有见到。 “他去中部了,那里新出现了座山,山上怨气冲天……”墨泽面无表情。 于儿反复找了几次,没有一次见到的,不禁有些恼怒:“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墨泽依旧是那种气定神闲的样子,“你如果不想等,可以自己去找。” 但于儿先前找过,却没有任何发现。 “那我也没办法。”墨泽淡淡道,“你可以走了。” 于儿盯着他,不知想了些什么,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就在这儿等了,反正人类那边我该做的都做完了,我看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墨泽似乎不喜欢这样,但最终没有反对,只留下一句“你自便”就自顾自地睡觉去了。 于儿实际上是闲不下来的性子,烦了墨泽许久,终于在一天,墨泽忍不了了,指着让他滚出去,于儿又不依,两者便打起来。 那一次打的……怎么说呢—— 于儿闭了闭眼。 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 于儿撇嘴。要不是白泽终于跑回来圆了下场,他就要被揍散形了。 看着笑容阳光的墨寒羽,于儿心情很是复杂。 秦枭盯着场地,看着看着看困了,身子一歪靠在墨寒羽身上便睡了。 这一觉睡到了比赛结束。 中午休息,但因为场中人太多,走动什么太过麻烦,大多都选择在场中吃喝,秦枭看看周围流动的人群,挣扎片刻决定放弃出去,和秦父说了声自己留在这儿。 秦修云看看他:“烈驹会过来接我们的,不用和他们一起挤。” 秦枭这才注意到天空盘旋的魔兽。 “……那好吧。” 秦修云和墨父显然是旧识,中午约着在一起吃了饭。 “听说这一届比赛,白家也参加了。” 吃饭时,几个大人坐一桌,剩余几个小孩一桌。 秦云鞍挤到了小孩桌上。 “害,前几天白书衡赢了徐青云这件事到现在还沸沸扬扬的,这有什么的。”秦季尘托着下巴。 “白家这是要和柳家争吗?”秦瑾逸问道。 “那谁知道。”墨寒殇给他夹了满满一筷子,扭头又给墨寒羽夹了一筷子,“多吃青菜。” 墨寒羽:…… 秦瑾逸他们对这些事情也不感兴趣,随口问了几句便止住了,而后谈论起学校里的趣事。 秦枭对他们说的大部分都听不懂,便没有插话,只是偶尔和墨寒羽聊上几句。 “下午有她的比赛?”秦枭问道。 “是。”墨寒羽点点头,“你到时候可以看看了。” 秦枭嗯了声,不再说话。 旁边的秦云鞍哪一边都插不上嘴,便一个劲埋头吃饭。 吃完饭秦枭他们也没什么事,直接返回比赛场地坐着等比赛了。 秦枭两眼一闭往后一靠开始睡觉,直到场地中响起的声音将他惊醒。 “她是第二场。”墨寒羽见他睁开眼,道。 秦枭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比赛开始,下午的比赛明显比上午的要精彩,有可能是因为实力差距,两只魔兽扭打在一起,身上鲜血淋漓,皮肉炸开,模样十分恐怖。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墨寒殇看着看着有些顾忌地看了眼墨寒羽,却见其面色冷淡,没有半点被吓到的样子。 “……如果在比赛中,魔兽死了,会怎么样?”秦枭突然问道。 “在比赛前会签订协议的。”墨寒羽回道,“死生勿论。” 眨眼来到了第二场,果不其然,场地中出现了熟悉的人影。 “小妹妹,那么小就来参赛啊?” 仇璞玥抬头,对手是一个黑色长发的男人。男人面容温和,笑容明媚阳光,整个人都散发着柔和的光辉。 “是……是的。” 观众席座无虚席,人声鼎沸。吓得仇璞玥腿有些软,现在看到对手,本能扯出个难看的笑容,不知道说什么。 对手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朝她轻柔一笑:“不用紧张,这主要还是魔兽之间的对决,我不会对你出手的。” “……那,谢谢?”仇璞玥试探性道。 “她怎么这么一副没出息的样子?”秦枭问道。 “你就宽容些吧。”墨寒羽闭闭眼,“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性子。” “欸?你们认识?”秦瑾逸一愣。 “嗯。”秦枭点点头,面容平静,“在那里认识的。” “好逊啊!” “快点把她打下去!” “加油!” 人群的喊声冲破云霄。仇璞玥几乎要被声音淹没,头垂得更低了。 按照流程和男人握了手。期间仇璞玥手抖得不像样,手心满是汗渍,朝男人露出的笑容十分诡异。 对手:…… 不是你真的还好吗?脸都白了啊。 按照规程,仇璞玥握完手后退后两步,又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对……对不起。”仇璞玥甚至给凹凸不平的地面双手合十弯腰道了个歉。 对手:…… “我记得那个女孩是你身边的人吧?”观众席的独立房间中,尹方昀看着台下的仇璞玥,冲尹玺晦笑道,“第一次见这种场面,被吓得站不稳也是正常的嘛。” 这么说着,眼睛直直盯着他。 “幸好不是以雷霆的名义出场,不然那可太丢人了呢。”尹方昀呵呵一笑。 尹玺晦不理她,望着场地中抖个不停的仇璞玥,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笑一下。 第95章 柳卿风 怎么办怎么办…… 仇璞玥心乱如麻,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男人”,有些纠结:“额……我是说——” “让开,人类。”男人冷冷瞥了她一眼,态度高傲,眼神透露着轻蔑。 仇璞玥抿紧唇,紧张道:“我觉得我们应该有些配合——” “你在教我做事?”男人的眼睛顿时化成尖锐的竖瞳,语气甚至有些威胁。 “我不是这个意思……”仇璞玥连连摆手,还想说什么,那魔兽却已扭过头,不再理她。 这魔兽虽然化成人形,但还保留了兽形的部分,比如他额头两边的角,眼敛和身上若隐若现闪烁着乌黑的鳞片,手肘到腋下长着黑羽一直垂到地面,细长的双腿上长着锋利的爪子。 仇璞玥紧张地扣起手来,说实在的,她其实对这头魔兽一点都不了解,这魔兽态度恶劣,又一副鼻孔朝天看不起人的样子,还动不动就拿年龄压人…… 她只知道这个魔兽叫羽烬,其他什么都不知道。在比赛开始前她也曾想和他谈论配合一下,没想到他根本不屑和她交流,语气还十分恶劣。 这头魔兽和另外一头是她父亲交给她的,说什么是家族几百年来最出众的两只,让她好好照看…… 不然…… 仇璞玥想到什么,脸色又差了些,万分纠结地看着前方趾高气昂的羽烬。 “……这小姑娘根本压不住这玩意儿啊。”对手身边的魔兽形态是个浑身洁白的女人,像鸟类似的浑身裹满了羽毛,手臂的位置长着宽大的翅膀,在自己的主人旁边轻声嘀咕。 “不要管别人的事,白霄。”男人看了手足无措的仇璞玥一眼,轻声道。 白霄耸耸肩,拍拍翅膀飞到空中,朝羽烬挑衅一笑。 魔兽间的交流远比人类直白的多,两双眼睛一对,火从心起,没有任何的预兆,直接扭打起来。 虽然没有任何准备,但仇璞玥在他们出手前还是感觉到了异样,主动后退为其让开空间。 这比赛不仅是魔兽的比赛,也是考验驯兽师和魔兽的配合、以及驯兽师的实力。仇璞玥在此之前便有听说,紧张兮兮地望着远处的男人,却见那男人就像他方才说的一样,只是朝她笑了笑,完全没有攻击过来的倾向。 仇璞玥看了一会儿,放下心来,重新将目光放在两只魔兽的打斗上。 “他是谁?”秦枭问墨寒羽。他们都能看出来,仇璞玥带的那只魔兽虽然高傲,但比起之前那些是有些实力的,而现在却被那个男人的魔兽压着打。 “他就是柳家的人。”墨寒羽轻声道,“没想到她第一场竟然就碰到柳家的人了。” 见秦枭有些不解,墨寒羽解释道:“他叫柳卿风,柳家年轻一代最出色的驯兽师,没有之一。” “那她不完蛋了吗。”秦枭看看场上,已经决出了胜负——柳卿风胜了。“还挺倒霉。” “……虽然这么说,但你好歹对她抱点希望啊,就算赢不了好歹态度在呢?”墨寒羽笑道。 “是三局两胜吧?”秦枭确认。 “是的。” 仇璞玥迟疑地看着瘫在地上无法维持人形的羽烬,思考片刻让人帮忙把他拖下去了。 明明那么有自信来着…… 仇璞玥无奈扶额,却也没办法,朝柳卿风鞠了个躬后想着场下走去——根据规定,会有五分钟的休息商讨时间。 柳卿风目送仇璞玥走远,看着有些喘气的白霄:“还能坚持吗?” “一口气打完吧。”白霄摸了摸脖子。羽烬最终只给她留下了几处皮肉伤,根本没有伤及内里。 “他不行了,我去!”仇璞玥刚一进准备室,就见饕餮举个小手双眼亮闪闪地看着她。 “……抱歉,因为之前说好了的,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能上场。”仇璞玥歉意地笑了笑。 饕餮不满:“什么嘛……” “那……第三场让你去好不好?”仇璞玥笑着哄他。 “……行吧。”饕餮看看身边一言不发的魔兽,答应了。 仇璞玥看向赤枫,面色复杂。 怎么说,如果说上一只是狂傲,那这一个就是冰冷。 明明是火系魔兽,但他们见面以来,就和她说了一句话。一句“赤枫”外就再也不开口了。 仇璞玥有些时候真的想和这两只魔兽拼命,但没办法,因为是她父亲要求的,不能冒犯他们。 ……但刚才被打的那么惨,这要比冒犯还严重吧? 仇璞玥不禁想到。 仇璞玥看看赤枫,见其目不斜视看着前方,也不知在想什么。 等到上场,比赛开始时,仇璞玥搞明白他在想什么了。 因为他看了看对面的白霄,沉默顷刻坚决地吐出三个字。 “我认输。” 仇璞玥:??? 仇璞玥猛地看向他,满头的疑惑都快溢出来了。 对面的白霄和柳卿风也是一脸疑惑。 “等,等等……”仇璞玥连忙拽住他,却被突然窜出的火焰惊到,不得不松手后退几步。而那魔兽看都不看她一眼,走了下去。 仇璞玥:…… “这是在搞什么啊?” “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呢……” “哈哈哈,她是来搞笑的吗?” “喂,别丢人了,下去吧!” “……哈哈哈,这是什么?”尹方昀看向尹玺晦,嘴角扬起的笑容满是嘲讽,“不战而败,真是丢脸呢……” 尹方昀本以为会看到他怒极强忍,却惊讶地发现他还是笑着,面色没有丝毫改变,眼中柔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说的是呢。”尹玺晦低头笑了下,“我突然想起有些事,出去一下。” 说着,站起身,略过眼神古怪的女人,走出了房间。 秦枭看着场中手足无措的女孩,突然看了下墨寒羽。 墨寒羽正巧也在看他,两人眼神对视,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我先出去一下。”秦枭起身,冲秦父打了声招呼。 秦修云很惊讶,要知道先前去吃饭他都不愿意花力挤出去,现在却—— 秦云鞍也举了下手,冲他哈哈一笑:“我和他一起去?”说着,看了眼场中几乎要哭出来的仇璞玥,心里有些感慨。 墨寒羽和墨父打了招呼。墨父皱眉,看了眼要跟着去的秦云鞍,似乎不想让他去,但身边的墨母点了点他,笑着让墨寒羽早去早回。 仇璞玥从脖子一直红到了脸,观众席的嘘声清晰地传入进她的耳中,她茫然地看了看柳卿风。 在柳卿风以为她下一秒要哭出来时,便听仇璞玥压着声音,小心翼翼问他。 “这……是不是就没有下一场了?” “……不。”柳卿风一愣,随即笑着回她,弯下腰摸了摸她的脑袋,见其没有排斥,缓声道,“虽然你对我是输了,但三天后的抽签你还是可以参加的,需要连败三个大场才会淘汰。” 仇璞玥嘴唇都快咬出血了,听着柳卿风温和的声音,连忙冲他点了点头,道了谢后跑着离开了。 “……好抽象啊。”南宫化雪看着那姑娘跑出场,感慨道。 王霁淡淡看了一眼:“那魔兽明白打不过,所以直接认输,虽然很难看,但结局并不会因为他的选择而改变。” “所以说很抽象啊。”南宫化雪皱眉道,“连试都没试,怎么知道一定不行呢?虽说试的话成功可能不到两成,但如果不试就真的一成都没有啊。” 王霁看看她,没有回答。 “是不是该我了?”饕餮满怀希望地看着走来的仇璞玥,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抱歉,因为输了,所以……没有第三场了。”仇璞玥低着头,握拳的胳膊都在颤抖。 饕餮很失望:“啊?” “……为什么要直接认输啊?”仇璞玥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赤枫道,“怎么能试都不试试就认输?” “我不是她的对手。”赤枫神色依旧很冷淡,并没有因为仇璞玥的话而起半点异样,“结局都是一样的,与其这个时候被打,不如留着力气打下一场。” 仇璞玥撇眉看着他,鲜血顺着嘴角流下,眼瞳微微泛红。 “所以说你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而已。”赤枫冷冷地看着她,“他被打成那个样子,你毫不在乎,只想着能不能赢。” “我之前和你们交流过了,是你们一直——”仇璞玥话说一半被气的喘不过来,深深呼吸两口,努力平静自己的心绪。 赤枫不再看她,转身离开了。 仇璞玥被气的眼泪直流:“他怎么能这样……明明是他们看不上我,现在却说的像是我把他们当成工具一样……” 饕餮坐在旁边,纠结地看着她。 他该说什么?他要做什么?把那俩吃了吗? “……还真哭了啊?” 幸好,没有给饕餮纠结多久,一道男声传来,饕餮猛松口气。 尹玺晦走进来,看着捂脸坐在角落的仇璞玥,笑的有些无奈:“怎么了?” “丢死人了……”仇璞玥委屈巴巴地闷声回道,“本来就是他们不想和我说话,还说这些……” 越说越委屈,眼泪哗哗地流,直到下一个驯魔师来了都没发觉。 尹玺晦和眼神异样的男人对视一眼,歉意地笑了笑,走过去挽住仇璞玥的胳膊,将她拉了起来:“我们去外面说吧?” 仇璞玥抹着眼泪,闷着嗯了声,跟着尹玺晦往外走。 走出门发现秦枭他们在门外等着她。 仇璞玥只觉脸上烧的慌,嘴角一撇又要哭。 “唉别哭了别哭了……”秦云鞍一看,连忙上前想说什么,但想想刚才的场景,觉得自己会越说越糟。 “这地方还挺难找的。”秦枭看看四周。 等候室是圆壁中的空间,圆壁是由巨大的石块构成的,中间的空间很多,因为要走魔兽,底层有数十米高,并没有过多繁杂的装饰,底色简朴。 现在正比着赛,走道里空荡荡的,特定的距离会站一个侍卫用来防止突发意外。驯魔师的出口有三处,空间也是和大门相通的,因为出入口众多,所以找起来比较麻烦。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秦枭差一点就和他们走散了。 “……你们来找我真是太令我感动了。”仇璞玥眨眨眼,睫毛还挂着泪水。 “不要伤心。”墨寒羽看着她,“你对上的是我们这最好的驯魔师,输了很正常。” “是……是啊。”仇璞玥叹了口气,“也不是因为输的问题啦……” “那你要看比赛吗?”秦枭问道。众人因为他突然转变的话题而愣了下。 “不,不看。”仇璞玥抽了下鼻子,想了想,“我去看看那个羽烬,他应该受伤不轻。” “……你心还挺好。”秦枭感慨,他可注意到那魔兽心比天高的高傲态度了。 仇璞玥叹了口气:“没办法……” “那你这几天没比赛,回头一起吃个饭?”墨寒羽倒是明白了秦枭的意图,问她道。 “欸?可以啊。”仇璞玥一听,双眼一亮,“就是我没多少钱……” “我请。”墨寒羽笑道。 “真的吗?”秦云鞍双眼一亮。 秦枭:“没有你。” “为什么?!” “我们都是同龄人,你一个大人就别掺和了。” 看着秦枭面无表情的脸,秦云鞍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 “你不正好和我爹他们多交流一下。” 秦云鞍想了下,不说话了。 “我明天中午有时间。”仇璞玥眼睛亮闪闪的,心情好了起来。 几人顺势约好了时间,便准备各奔东西。 “……你还好吧?”在各自告别之后,身后突然响起意外的声音。 仇璞玥回头,见柳卿风带着他那魔兽朝这边走来,先是愣了下,而后笑道:“没事,恭喜你啊。” “不,这没什么……” 这场比试的结果在预料之中,没什么可开心的。柳卿风看着仇璞玥,皱眉想了下,掏了掏口袋,将什么东西给了她。 仇璞玥疑惑,低头一看,是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 “别太难过。”柳卿风挠挠头,似乎想安慰她,“你那魔兽也可以,下一场肯定能赢。” 仇璞玥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也没说什么丧气话,朝他笑着点了点头:“谢谢你。” 柳卿风也许是看她年纪小,行为举止也是文文弱弱的,输了也没有见到她的家长,不禁起了几分怜爱:“你叫什么名字?” “仇璞玥。”仇璞玥感觉他眼神怪怪的,却还是乖巧回道。 “我叫柳卿风,你要是遇到麻烦了,可以来找我。” 柳卿风没忍住,又摸了摸她的脑袋。 第96章 父亲 “你家大人呢?是一个人来的吗?”柳卿风见仇璞玥没有排斥,顺着聊了起来。 “不是……我和我朋友一起来的。”仇璞玥同他一起走在路上,抱着饕餮,注意到男人有故意放慢脚步等自己。 白霄看看饕餮,有些好奇:“这是你的魔宠吗?” “不,不是。”仇璞玥连忙摇头,“他是——” “我也要参赛。”饕餮冲白霄呲牙一笑,嘿嘿乐着,“可惜今天没机会啊。” “欸?”白霄意外,秀气的眉头一挑,“真令我惊讶。” “他也是吗?”柳卿风也有些意外,看看仇璞玥怀里小巧玲珑的饕餮,从其身上感觉不到任何威胁。 仇璞玥点头,看看柳卿风,目光下移落到其宽大的手上,似乎想到什么,又低下了头。 “你是想走驯魔师的路吗?”柳卿风看着仇璞玥,笑问道。 “不……没有。”仇璞玥摇了摇头,“我是想走炁修的。” “那为什么要来参赛呢?”柳卿风侧头。 “……”仇璞玥抿了抿唇,听他问这个,情绪低落下来,“我……我也不知道。” 柳卿风见她如此,自觉不再问下去,安慰地揉了揉她的头:“接下来的比赛加油吧,希望能再见到你。” 感觉到头顶传来的温度,仇璞玥眼中神色柔和几分,冲柳卿风温和一笑,郑重向他道谢:“谢谢你的鼓励,我会继续加油的。” 虽然加不加油都没什么用…… 仇璞玥心中暗道。 柳卿风看着她,越看越喜欢。他就喜欢这种文静乖巧的姑娘,心思一动,随手掏出个炁导戒指递给她:“如果遇到危险,可以用这个联系我。” 仇璞玥对此很意外,轻轻接过,指尖触摸到温热的手心,心中一热。 “你怎么哭了?” 头顶传来男人惊异的声音,仇璞玥抬头,不明白他的意思,直到眼眶一热,两道不知名液体倏然落下,才知道自己不知为何落泪了。 “……不,没什么。”仇璞玥揉了揉眼,冲他明媚一笑,“希望我们会再见。” …… “你父亲对你不好吗?”在和柳卿风告别之后,去看望羽烬的路上,饕餮突然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他的眼神。”饕餮移开目光,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眼神淡漠,透露着几分看穿世俗的漠然。 “你们人类总会这样,在某个人身上得不到什么,就会想要在其他地方汲取到类似的东西。我不太明白,你们到底想要的是感情本身,还是某个人,还是某个人的感情。”饕餮的语气很陌生 ,有一种仇璞玥从没听过的淡漠。 “……” 仇璞玥沉默了许久,最终也没给出答案。 …… 翌日上午,没等比赛结束,秦枭和墨寒羽便先行离场了,和他们一起找了个火锅店坐了下来。 “……我记得这东西叫古董羹。”秦枭盯着红油油的热汤,轻声道。 “什么咕嘟?”尹玺晦疑惑。 这家店生意火爆,应当味道不错,几人身边还坐着一对男女,打扮长相都很普通,但骨子中有股贵气。 南宫化雪看了眼尹玺晦,心中暗自庆幸幸好出门前易了容。 王霁看了尹玺晦和秦枭一眼,又看了看南宫化雪,将锅中熟透的肉片夹给她:“我再和你说说炁修——” 南宫化雪听着王霁的话,神色隐隐有些痛苦。 “没什么。”秦枭摇头,看了眼仇璞玥,“他呢?” 仇璞玥知道他是在说饕餮,笑着回道:“在睡觉呢。” 秦枭突然扭头,看了王霁一眼,举起了手—— “你好,能再加一份蛋羹吗?”秦枭冲店内的伙计道。 “好的,您稍等。” 王霁与秦枭对视一眼,脸上笑容不变,依旧在不紧不慢地同南宫化雪讲话。 倒是南宫化雪看了秦枭一眼。 秦枭看看她,没什么表情。南宫化雪却在看到他身边的墨寒羽时愣了下,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一瞬间的波动,但很快收敛起来。 “你学了驯魔兽吗?”墨寒羽和秦枭坐在一边,与仇璞玥面对面,问她道。 “完全没有。”仇璞玥没有一丝的犹豫。 “那你为什么要来?”秦枭在等锅沸腾,支着手臂问道。 “……因为我父亲。”仇璞玥神色暗淡,“我觉得……他想杀我。” 几人的话语很轻,但旁边的两人若是用心还是能听清的。 南宫化雪筷子一顿。 秦枭面色不变:“理由?” “……他告诉我,让我必须在这次大赛上争取到名次,不然就杀了我——” 这都明示了吧? 王霁颇为无语。 “——他还告诉我,如果我犯了事,他也绝对不会姑息,说那两只魔兽是我们家族以来最好的两只,让我伺候好他们,不要惹怒他们……” 听着仇璞玥的话,秦枭的神色逐渐变得复杂。 “……你信了?”秦枭问道。 仇璞玥一愣:“什么?” “这不明显是在诓你吗?”秦枭神色复杂,“只是想找个正当理由而已。” “他觉得你为了活命肯定会拼命赢下比赛,而且也不和你说雨华对待缚尸者的态度,报名时也是用私人名义,很明显不就为了等你在大赛上犯错,被通缉,到时候他也能摘得干净,毕竟他是雷霆的世家,雨华无法越国审判。”秦枭淡淡道,“如果你成功了,那就更好了,一个是证明了那两只魔兽的价值,也为他带来了名利。” 秦枭移过目光,语气冷淡:“我本来还以为你是家族文化,现在看来并不是。” “仇家并没有出过缚尸者的先例。”尹玺晦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应该是觉得你很棘手,想快点解决掉吧。” “那他为什么要把你送到他身边?”秦枭又看了看尹玺晦,“说是玩伴?” 尹玺晦笑道:“这不是很好理解吗?我和她来往那么密切,到时候她若是犯了错,自然会联系到我的身上。或者再严重一些,万一我和她起了冲突,她一气之下把我杀了,那对我的哥哥姐姐,和她的父亲都是个好消息啊。” “那他父亲不会被牵连吗?”墨寒羽不解。 秦枭看了他一眼:“当然不会。出门4年的女儿突然回家,作为父亲为她的前途着想没问题吧?把她送到皇子身边,听着就很光鲜亮丽前途无量,谁会想到她把皇子杀了呢?这个消息为父也很痛心啊,恨不得自裁谢罪,但是——” 秦枭眼神微凉,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犯人不还活着吗?作为父亲,杀女谢罪,难道会有人说对他有意见吗?那可是亲生女儿啊……” “反正那个皇子对皇室也是可有可无,再加上他和皇室亲近,随便罚点钱出点血也就过去了。”秦枭看向尹玺晦,“你怎么想?” 尹玺晦沉默顷刻,慢慢伸出手,鼓起了掌:“精彩。” 尹玺晦笑道:“太精彩了。” “配合的天衣无缝啊。”尹玺晦眼中划过讽刺,用开玩笑的语气冲仇璞玥道,“所以你要争气啊,为了我们的性命。” “你觉得这是仇家和皇室的人联合谋划的吗?”墨寒羽皱眉。 “那谁知道呢……”尹玺晦笑着喝了口水,突然发现自己的盘中多了些烫好的肉片和青菜,“缚尸者本来就疯,再加上才10岁,心性不稳,又是从山里出来的。被人挑唆或是一气之下做出这种事再正常不过。” 仇璞玥在他们聊的时候已经吃了起来,咽下口中的菜叶,看看秦枭,又看了看尹玺晦,面色复杂:“……你们好可怕。” 秦枭:……? 墨寒羽认同地点了点头,五官都皱了起来:“太黑暗了。” 尹玺晦:…… 墨寒羽捞起锅中的血块放到秦枭盘子中,又将剥好的虾放到了他的碗中:“这个还挺好吃的。” 秦枭尝了口,点了点头。 旁边的南宫化雪都要听呆了。 这才几岁啊,这么阴暗的吗? 虽然想想雷霆皇室历史上的那些离谱的操作,还真的有这个可能。 但是—— 这么小的孩子都能想通这么黑暗的事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那怎么办啊。”仇璞玥叹了口气,“就算我这才真的争取到了名次,那回去了不也还是……” 想到自己的父亲,仇璞玥眼神又暗了些。 尹玺晦看看她,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墨寒羽见状,想安慰她,却不知从何说起。 几人安静地吃了会儿,秦枭吃完碗中的最后一个虾,突然开了口:“全杀完不就好了。” 一时没反应过来的仇璞玥:“什么?” “你找个办法,把他们都杀了,就行了吧?”秦枭抬起头,神色很认真,“既然没办法改变他的看法,也没办法解决他的问题,那把他杀了,不就不用面对这些了吗?” 仇璞玥听愣了。 尹玺晦顿了下:“但那是她亲生父亲啊。” “那又怎么样?”秦枭疑惑,“是他先想要杀她的,她只不过是自保而已。” “杀了之后怎么办呢?”墨寒羽无奈地看着他,“被发现然后被通缉追杀致死吗?” “当然要先了解一下啊。”秦枭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墨寒羽,“先了解她父亲日常的行事思维,在杀了后将尸体炼制一下,就能控制他像往常一样做事,就算被发现那也是很久之后——” “求求你,别说了。”墨寒羽猛地握住秦枭的手,诚恳道,“太恐怖了。” “这个在话本里是要被写成反派的。”尹玺晦捂着额头。 仇璞玥眼神复杂。 墨寒羽突然想到什么,目光灼灼地看向她:“你可不要听他的学坏啊。” 秦枭:…… “不是,我——”秦枭刚想辩解。 “你闭嘴!” 墨寒羽和尹玺晦同时发声,看那架势恨不得要把他嘴捂上。 旁边的南宫化雪听呆了。 王霁放下筷子,幽幽看向那边。 这小孩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南宫化雪眼神复杂,看向秦枭。 本来坚信的心突然动摇起来。 墨寒羽注意到两人异样的眼光,连忙赔笑道:“他看话本里……瞎胡说的,哈哈。” 看着墨寒羽脸上的干笑,南宫化雪扯出个笑容,点头回应了他:“理解,孩子嘛……” 墨寒羽见她似乎信了,又连忙转过头看秦枭:“你就不能说点正常的。” “那我不是——”秦枭刚开口就被墨寒羽按下。 “好好吃你的吧,别说了。”墨寒羽将锅里吸满了辣汁的白菜放到他的碗中,没好气道。 秦枭对他们的反应很失望,低头刚咬一口,就被呛得连咳几声,最后咳的脸都红了。 墨寒羽见状,连忙给他倒水,帮他拍了拍背。 “你看,这就是不好好说话的报应。”尹玺晦用筷子指了指秦枭,教训仇璞玥道。 仇璞玥:…… 秦枭不可置信地抬头,刚要开口,便止不住地又咳了好几下。 “你看,老天爷都肯定了。”尹玺晦又冲仇璞玥道。 秦枭:…… 秦枭:“你就说管不管用吧。” 仇璞玥看着他认真的双眼,觉得他那么为自己着想,自己不回复有些不太好,于是纠结了片刻,回道:“我不会那种炼制尸体——” “你还真想啊?!”墨寒羽匪夷所思。 仇璞玥:…… “我这不是……” “好了你也吃饭。”墨寒羽又给她夹了片吸满汤的白菜。 仇璞玥不出意外地也被呛着了。 尹玺晦拍了拍她的背,一边递水,一边道:“你看,报应来了。” 仇璞玥:…… 仇璞玥看了墨寒羽一眼。 感情他就是“报应”是吧? “但就算你们这样说……”仇璞玥擦了擦被呛出的眼泪,看向墨寒羽,“也没有解决的办法啊?” “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跟在我身边。”尹玺晦看着她,轻声道。 仇璞玥一愣,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 “每个皇子公主身边都会有玩伴的。”尹玺晦笑道,“可以要求其住在自己的宫殿里,但男女有别,你应该可以住我隔壁。” 看着仇璞玥感动的双眼,尹玺晦却道:“你不用这样,我也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毕竟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没有露出任何野心的想法,却还有那么多人看我不顺眼。所以让你跟着我主要是想让你保护我。” 看着尹玺晦认真的双眸,仇璞玥还是很感动:“你明明知道可能以后还会有各种计谋,控制我杀掉你,却还把我放到身边,真是令我感动。” 尹玺晦却愣了下:“这我倒没想到,要不你等我再想想?” 仇璞玥:…… 仇璞玥看他,却见他眼中笑意正浓,便知他是在开玩笑,扭过头没有回答。 秦枭看看他俩,犹豫顷刻,有些不死心:“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墨寒羽一把将他搂到怀里,眼中一片复杂。 秦枭不解,刚准备问就听他轻声开了口。 “你爹能活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 秦枭:………… 第97章 打服了不就听了 “说什么傻话呢?”秦枭挣脱墨寒羽的桎梏,甩了下头发,皱眉看着他,“这根本不是一件事……” “好了好了,这么纠结下去也没什么用。”尹玺晦笑着打了圆场。 秦枭听言,看了他一眼,不再说什么。 “对了,比赛前会给你们场地训练吗?”墨寒羽倒是又想到什么,问仇璞玥。 “会的。”仇璞玥先是眼睛一亮,点点头,而后又想到什么,神色暗淡下来,“但他们都不配合……” “……”秦枭抬头看她,眉头皱着,似乎不明白她在纠结什么,“那你到底想干嘛?” “我是想拿到名次的……”仇璞玥见他这样,有些畏缩,弱弱回道。 未曾想秦枭听到这话,眉头更紧,盯着她看了半天,就在仇璞玥要忍不住发问时,说话了:“那就让那两只魔兽服从你。” 秦枭语气冷厉,周身散发的气场与先前截然不同,像是终于睡醒了的雄狮,声音冰冷沉稳:“是下位者对上位者的服从。” 没有理会墨寒羽惊讶的目光,秦枭声音中明显带着戾气:“如果让他们乖乖听话都做不到,我想你还是直接自我了断比较快一点。” “枭——”墨寒羽拉了他一下,“你说的有些过了。” 秦枭毫无感情地看了他一眼:“不,并没有。” 墨寒羽皱眉。秦枭却并不理他,继续朝仇璞玥道:“你想要得到名次?说的很轻松,但这难道是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了的吗?虽然这两天我对他们的比赛看不出一丝兴趣,但能参加这个比赛的,不管是以国家、学院、还是宗门,哪一个不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人家有天赋有经验也肯努力,为了在比赛中拿到名次,不知道在此之前和魔兽一起训练了多久,又配合了多久……” “你拿什么和他们比?”秦枭眼神冷淡,半抬眼皮看她,“凭那两个自我意识过剩、连基本的沟通都做不到的魔兽?” “而且你有想过吗?驯魔师只是他们参加比赛的身份,并不代表他们不是一名优秀的炁修——”秦枭凉凉看着她,“你第一场只是运气好,那个男人性格比较和善,所以没对你出手。你看过比赛规则吗?最后一条,就算魔兽还没有输,但只要驯魔师被打败,失去意识,一样算输。” “说白了,这就是两者配合的比赛,而你对你所带的魔兽一无所知,又毫无交流,还想要得名次?”秦枭扯出讽刺的笑,“是不是有些看轻对手了呢?” 话语落下。墨寒羽和尹玺晦没有说话,而是用一种意外的眼神看着秦枭。 “……我没有这么想过。”仇璞玥听了秦枭的话,沉默顷刻,抿唇回答,“我知道要是想完成就要付出努力,但我不知道——” “所以我说了。”秦枭看着她,眼神像在看一个顽笨的学生,“让那两个魔兽服从你,这是最快的方法。” “可是我父亲交代——”仇璞玥话没说完,碰上秦枭的眼神,本能噤了声。 秦枭喝了口茶,冲下口中的辣意,看向窗外:“如果你要听一个想杀了你的人的话,那就没什么说的了。” 说完,便开始自顾自地往锅里下肉丸子。 四人安静着,周围陆陆续续来了许多顾客,耳边不断传开嘈杂的声音,谈论声、笑骂声、吆喝声……种种声音在耳廓回响,却什么都没有听清。 尹玺晦的目光在两者间穿梭,不知想了什么,眸色深了些。 “……”仇璞玥看着锅里沸腾的红汤,沉默顷刻,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重新抬起头看秦枭,眼神变得坚定,“请教教我。” “我不会驯兽。”谁料,秦枭却这么道,“只能告诉你大概思路而已,我也没和人合作打斗过。” 墨寒羽听到这,突然捣了他一下,转目看去:“我们没有过吗?” “那叫合作吗?”秦枭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那不叫吗?”墨寒羽不服。 秦枭嗤笑一声,不理他。 “那你能帮我训练吗?”仇璞玥听了秦枭的话,并不气馁,“虽然这会占用你的时间……” “……那我试试?”虽然秦枭表情不是很愿意,却还是答应下来。 仇璞玥得到他的回答,重新笑了起来。 几人交流期间,南宫化雪一直看着秦枭,眼中光色流转,在秦枭似有所觉看过来的时候又扭回了头。 “吃完了吗?我们走吧。”南宫化雪冲王霁笑道,面上看不出端倪。 王霁没说什么,起身时再次看了秦枭一眼,同南宫化雪离开了。 “那边两个人……”尹玺晦看看旁边的空位,若有所思,问秦枭道,“你认识吗?” “不确定。”秦枭又夹了一筷子,看看仇璞玥,“那你最好在今天就搞定他俩,明天早上开始,反正你没比赛。” 仇璞玥点点头。 …… “……伤势还好吗?” 仇璞玥和秦枭他们告别后,便来到了羽烬疗伤的地方,看着蜷缩着卧在房间的巨兽,仇璞玥心中叹了口气。 魔兽不理她。 雨华给他们每个人提供了一栋住房,房内空间很大,足以容纳三只魔兽。 仇璞玥想到秦枭的话,深吸口气。 “我在和你说话。”仇璞玥走到巨兽面前,看着他。 羽烬的原型类似长有翅膀的狼,但身上并没有长有毛发,而是黑漆漆的铠甲,头上长着两只朝天扭曲的利角,眼睛呈现血红的竖瞳,冷冷看着她。 仇璞玥闭了闭眼,烦恼地挠了挠头,想到秦枭的话,强耐着坐了下来听他交谈:“我父亲也和你说了吧?要在这大赛上得到名次,但你也看到了,只凭你一个是不行的,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说说,让我了解你呢?” “滚。”魔兽低沉的声音响起,显然拒绝沟通。 仇璞玥揉了揉眉心,垂头捂着脸:“我父亲说了,如果我没有得到名次,就会杀了我……你就听听我的话,可以吗?” 羽烬听到这话,眼色微变,却还是扭过头不说话。 仇璞玥深深叹了口气:“明天早上我会带你去训练场,我朋友说会帮我们训练。” “不需要。”羽烬侧着头冷道。 “你最好适可而止!”仇璞玥终于忍不住了,抬头厉声道,“开什么玩笑?你要是真的厉害,就去赢过那只魔兽啊?她的主人没有出手吧?不是全程是你们一对一吗?既然都输了还在这里狂什么啊?” 羽烬猛地睁眼,猩红的眼瞳猛转,直直盯着她:“你在怪我?” “不然呢?难道还能在夸你吗?”仇璞玥越想越气,咬牙道,“自从我接手后,你们就这样半死不活,没有一个愿意和我说话的,比赛也是,全程没有半点沟通。你不愿意让我了解你、支配你,那你倒是赢啊?现在又在这里说什么?” “你——” “你什么你?我说的不对吗?”仇璞玥站起身,余光看到旁边人形的赤枫,猛地一转,“就这样,你竟然还说我,说我只顾着比赛?你们不要太搞笑好吗?我要是只顾比赛就不会一结束就跑过来,就不会在你们每次给我脸色的时候还要赶着上趟!” “开什么玩笑?输了就好好练,可能下场还会遇到,你不是自尊心很强吗?你不是很狂傲吗?难道连这些挫败都接受不了吗?”仇璞玥怒声道,“我知道,你岁数不知道是我的多少倍,我也相信你有狂傲的资本,但这些不是你屡次忽视我的原因,不管你曾经跟着谁,你们现在的主人是我,好吗?” 仇璞玥与那双血红的眼睛对视,没有丝毫胆怯:“怎么,难道听从我这么个弱小的人类让你很没面子吗?那你倒是拿出不听我话的实力来啊?如果那场比赛你赢了,我不会说什么,但你输了,懂吗?” 仇璞玥皱眉,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败犬还吠起来了,真是难以想象。” “你——!”羽烬气急,抬起爪子要同她动手。 “所以你也就欺负欺负我这样的小孩了,你怎么不去和白霄狂呢?废物!”仇璞玥骂道,抬手掀起一阵白气,冷冷盯着他。 羽烬死死盯着她,气的颤抖,胸腔大幅度起伏,愈合的伤口隐隐泛出红色,眼瞳红的似乎下一秒就会溢出血来。 羽烬表情狰狞,露出森白的牙齿,似乎马上就会扑上来。 仇璞玥紧紧盯着他,已经做好随时动手的准备。 巨大的利爪落下,仇璞玥周身气场波动,却似乎注意到了什么,没有出手。 出乎意料,羽烬狠狠将爪子拍在仇璞玥身侧。落地一瞬间仇璞玥感觉整个楼都摇了摇。 羽烬屈身向前,尖锐的牙齿离仇璞玥只差毫厘,森然开口:“好……” 热潮随着气息呼出,仇璞玥一愣。 “明天是吧?你等着……”羽烬微微用力,指甲硬生生在地上抠出一个个坑来,“我看看你的朋友会怎么“训练”我。” 羽烬后半段说的格外用力,语气阴森,浑身散发着戾气,话语结束,猛地收敛气场,化作人形冷冷地看了仇璞玥一眼,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仇璞玥目送他远去,直到身影消失在视野,才转目看向赤枫。 赤枫在她方才骂他的时候就沉默着,眼神冷淡毫无波澜,现在见她看自己,还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开口。 “明天早上你也要去。”仇璞玥看着他,冷声道,“你之前说我只顾比赛?你很搞笑,但凡你在开场前有和我解释,我都不会那么失态。” “你和他没什么区别,甚至比他更糟。”仇璞玥也冷冷看着他,“他好歹会和对面战斗到最后,你呢?” “注意你的措辞,人类。”赤枫歪头,目光终于出现一丝波动——却是十足的戾气,“他方才没动手,不代表我不会。” 赤枫声音冰冷,隐隐藏着暴戾:“不要得意忘形了。” “这是在说你自己吧?”仇璞玥丝毫不怕,面色冷淡,“只会对自己人动手的杂种。” 话音未落,周身气温突然升高,空气灼热似乎马上就要燃烧起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仇璞玥在火焰出现的前一秒倒退几步,避免了自己被烈火点燃。 “怎么逃了?”赤枫站在原地,眼神带着嘲弄,“不是很会说吗?” 仇璞玥看向他,周身气息变了。 熊熊烈火在她方才所站的地方燃烧,如果她方才再晚半秒,便会被火焰吞噬,在一瞬间烧成碳灰。 赤枫盯着她,突然笑了,笑容没有半点温度:“那我就去看看吧。” “那个朋友似乎给了你很大的底气,敢这么和我们说话。”赤枫一直以来模拟的棕瞳逐渐褪去颜色,露出原本的红光,“希望他明天多多注意一下,不要突然自爆而亡——” 说着,扯了下唇角:“那样就无法给你撑腰了……” 仇璞玥听出了他的话外音,咬起了牙,怒视他。 火焰已经消失了,气氛却越发灼热,似乎在中间放根火柴就能立刻点燃。 “怎么了这是?”饕餮的声音突然响起,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走了出来,睡眼朦胧地看了看赤枫,又看了看仇璞玥,声音迷茫,“要吃饭了吗?” “……我刚刚吃过。”仇璞玥气息一滞,恢复了正常,目光温和地看向饕餮。 “什么?你去吃饭竟然不叫我!”饕餮大失所望,一脸不可相信地看着她。 仇璞玥语塞:“我……不是看你睡觉——” “睡觉哪有吃饭重要?”饕餮嚷嚷,随即无奈地垂下头,无精打采起来,“饿了。” “那我再带你去吃东西吧?”仇璞玥是真害怕到时候一个没看住他出去吃人,连忙笑道。 饕餮顿时来了兴致:“好好好……” 说着,似乎想到什么,看向赤枫。 “你也没吃饭?” 赤枫与其对视,没有说话,转身回了自己的屋。 “真是嚣张啊……”饕餮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语气未变,“为什么不杀了他呢?” “……没有必要啦。”仇璞玥笑着看他化成身型高挑健美的成年男人。 饕餮原本也就是问问见她没有这个倾向,便不再提起。 仇璞玥感到兜里的小球震了震,连忙拿了出来。 “挂了吧,我大概知道他们的性格了。”金属小球中传来秦枭略显沙哑的声音。 仇璞玥先是点头,想到他看不见,又开口:“好的。” 秦枭看着手中的小球光芒熄灭了,看向墨寒羽:“这就是挂断了吧?” 墨寒羽点了头:“是的。” 秦枭正坐在旅馆的床上,墨寒羽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将小球塞回兜里。 “……所以,你们要帮那小孩驯兽?”躺在另一张床上的穷奇侧着身,奇怪道,“这有什么好驯的?” “算不上。”秦枭回道,“我也不会这个,就是当个陪练和他们交交手而已。” “你这么说……是有什么经验吗?”墨寒羽听穷奇语气那么轻松,有些意外。 “这有什么经不经验……”穷奇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语气理所当然:“把他打服了不就听你的了吗?” 墨寒羽:…… 确实是他的风格。 第98章 断奶了吗 “……你能多教教我吗?99。” 深夜,两人站在瀑布旁,涛涛河水从高空降落,四周并不安静,甚至有些喧嚣:惊叫的虫鸣、河边的蛙声、以及山中不时传来的野兽的嚎叫。 仇璞玥看着对面的半垂着眼皮、半晌没开口的秦枭,抿了抿唇,鼓起勇气,刚想再问一遍—— “教什么?”秦枭声音有些哑,眼神淡漠,似乎有些睡意。 “我……那天打斗,输给了11。”提起前不久的事,仇璞玥眼神一暗,声音带了些不甘,“你是知道的,但我不想这样,我想变得更强……你们都很厉害,33是,你也是,所以我觉得仅仅白天的训练是不够的,所以……我想请你帮帮我,我想变强。” “但是你不是会那种血术吗?用那种办法,自保不是很简单吗?”秦枭看着她,道。 “但是我万一哪一天不能使用了呢?而且就算活下来了,那肯定是要出去的,出去之后……我肯定不能随便用血术,到时候我该怎么保护自己呢?”仇璞玥绞尽脑汁地组织话语,急切道。 “虽然尹玺晦那样说……但是我大概也能感觉出来,我属性用的并不好,这里也没什么乐谱来练习……所以我想多学学体术,而你是最厉害的,所以……” “那不一定。”秦枭揉了揉脑袋,看向旁边,皱着眉,似乎有些不耐。 仇璞玥见他这样,紧了紧手指,心中隐隐知道了答案。 “……如果勉强的话,就算了吧。”仇璞玥低下头,闭了闭眼,“抱歉,打扰你休息了。” “……” 秦枭看着浪花翻涌的瀑布,没有说话,似乎在想什么。 顷刻,突然开口。 “你知道,这天地间,还有种气息吗?” 仇璞玥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气息?” “还有一种,我把它叫元气。”秦枭淡淡看了她一眼,轻轻抬手,手心朝下,空中突然出现一团白气。像是晨间的雾气,又像大人吞云吐雾的烟。 “这个也是可以修炼的。”秦枭手指微张,白气顺势散去。 仇璞玥怔怔看着他,隐隐有种预感。 她即将接触自己、甚至世界上绝大多数人从未触及到的领域。 她没有问秦枭是怎么知道的,也没有问为什么他可以这么熟练,只是静静听秦枭讲话。 “但这个和炁不同。炁是融进筋脉中,游走于身体各地,最终汇聚于心脏,它是一种突破性气息,在你积攒修炼到一定的程度后会经过上阶梯似的突破,当你突破后,所能吸收转化的炁会远高于从前。”秦枭指了指心脏,突然朝她伸出手。 仇璞玥一惊,却没有动作,看着秦枭将手放在她的额头。 “元气是汇聚在这里的。”秦枭手指未动,仇璞玥感到有一股暖暖的气息渗入脑门,但随着秦枭手掌离去,那股气息也消散了。 “头?”仇璞玥摸了摸肚子,问道。 “丹田。”秦枭说着,又伸手分别在她的胸前、腹上,同样有暖意流动。 “丹田分为三点。印堂、膻中、关元。”秦枭慢悠悠道,“一般情况下指的都是下丹田,就是你的腹部,肚脐下面三寸。” “元气顺着经脉游走,最终汇聚这三个地方,但通常都会选择让其沉着于下丹田处,用来稳定自身。”秦枭盘腿坐下,给她做示范,“这两种气息是不一样的。修炼炁,是要将周围自由的炁炼化,让其顺利地融进属性中。而元气是吸收,将其直接吸收进体内,在用的时候再转变,让其发挥不一样的作用。” “炁是单一的,因为你的属性是固定的,所以你所只能炼化出和你属性相同气息的炁。但元气不是,它是可以多变的,它是一种能量,同水有些相像,可以柔和,也可以锋利,这些全在你一念之间。” 秦枭双手合十,再缓缓展开,手心处出现一阵白色气团,看上去没有任何威胁。 仇璞玥经秦枭示意,缓缓靠近,试探地伸手触摸,结局就像触摸晨时缭绕的雾气一样,直直穿了过去,手指感到一阵温热的湿意,但仔细去看,却没有发现半点水光。 “很温和吧?”秦枭问道。 仇璞玥收回目光,看他,点了点头。 秦枭食指轻轻绕了个圈,那团白气便在他指甲上方盘旋,轻轻弹指。白气宛如利箭般飞射而去,顷刻间冲到了奔腾的水流处,在接触到水的那一刹,倏然炸开。 水面顿时被炸的支离破碎,浪花四溅,巨大的冲击力险些让仇璞玥摔倒在地。摇晃两下站稳了身形,紧接着就看到随之而来的白色水花。 顷刻间,仇璞玥被淋了个彻底,转目去看,发现秦枭还坐在那里,但向着瀑布的那一面凝聚起一片薄薄的白气,将水花全部挡住,滴水未沾。 仇璞玥:…… 秦枭面色未变,依旧眼神淡然地看着她,似乎这样的事就像吃饭睡觉那样轻松。 “你觉得怎么样?” 望着秦枭在月光下乌黑微亮的眼眸,仇璞玥内心突然涌现出前所未有的激动。 …… 仇璞玥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张血盆大口。 仇璞玥一抖,还没来得及惊慌,耳边传来饕餮的鼾声。 仇璞玥:…… 望着面前张个大嘴打呼噜的饕餮,仇璞玥微微推了他一下,没推动。 倒是饕餮似有感觉地动了动腿,舔了舔嘴唇,闭上了嘴。 仇璞玥看了看窗外,发现月亮还在空中挂着,便知还没到时间。 仇璞玥坐起来,小心翼翼地迈过饕餮,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悠悠地咽了下去。 她的屋子在第三层,这栋房子的最高层,选这房间是为了防止饕餮他们把房子闹塌时被埋到最下面。 仇璞玥看了眼不知什么时候跑到床上的饕餮,挠了挠头,抱着被子跑到隔壁沙发睡去了。 梦到那个时候了…… 仇璞玥拿着杯子,将其一饮而下,舔了舔唇角。 说起来…… 当天晚上她热血上涌,一激动跪下就要拜秦枭为师,被秦枭强拖站起来后还不死心,直到被按水里呛了半天才不得不放弃这个打算。 太残暴了…… 仇璞玥每每想起心中都会一阵悸动。 要不是那天之前她学会了游泳,就真被秦枭按死在水里了。 …… 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钻进房间,仇璞玥睁开了眼。 雨华会给他们提供免费的早餐,而且相当不错。 仇璞玥吃完饭,看看时间,去叫了羽烬。 刚一脚踏进房间,便闻到股淡淡的血腥味,看着卧睡的羽烬,想来是伤还没好。仇璞玥还未细想,一阵狂风刮过,巨兽消失了,男人冷着脸看她。 “要走了呦。”仇璞玥看看他,从背后拿出手环。 为了区别魔兽,雨华这边要求魔兽在外出时要有特定的标志,考虑到许多高级魔兽强烈的自尊心,便选择用手环的方式当成标记物。 手环上是一种炁导,只要输入炁,就会显示出主人的姓名,联系方式,以及居住地点,防止魔兽走丢或是闹事。 羽烬冷冷看了她一眼,一把夺过手环,没有丝毫的犹豫,戴在了手上。 这让仇璞玥有些惊讶,但看羽烬冷漠的面孔,没有说话。 “你们不用来的。”秦枭看看身边打瞌睡的墨寒羽,无奈道。 他们现在已经到了仇璞玥事先说好的训练场。训练场在外城区,建在远离城市人群的地方,地域宽广,场地中有山坡有水池,几乎包括了所有的地形,一眼望不到头,能容纳各种魔兽。 秦枭到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有了几个带着魔兽来训练的参赛者,有两个似乎是约好的,到地方就开始试手打斗起来。 秦枭看看身边打哈欠的穷奇,有些无奈:“为什么要跟着来啊?” “昨天那个叫……赤枫的魔兽不是说了吗?”墨寒羽揉揉眼睛,嘴唇微嘟,不满地看着他,“我担心你,万一你真被点着了还能帮你降个火。” “你睡傻了吧?”秦枭皱眉看着他,“你不是邪修吗?在这儿用属性是生怕自己太闲?” 墨寒羽:…… 墨寒羽扭过头,虽然没说话,但那撅起的嘴明显还是觉得不服。 秦枭也没理他,看向穷奇:“你呢?” “饕餮会来。”穷奇懒洋洋道,“我过来瞅瞅。” 秦枭:…… 秦枭有些心累。 “你那是什么表情?又没碍你的事。”穷奇不满。 “……是是是……”秦枭闭了闭眼,想到了之前那个姓尹的小孩和自己的对话。 “加油啊,可惜我因为某些原因没办法去看,但我相信你肯定可以的,正好我有些钱,下一场抽完签我就直接押她赢了……你们一定要加油啊,我可是要把身家赌上了。” 尹玺晦说着这些话,语气却十分放松,似乎是在和秦枭谈论自己中午吃的饭有多么美味。 秦枭:…… 谁让你押了? 秦枭烦躁地挠了挠头。他本来就是一时兴起,看着仇璞玥那样子怪可怜的,就多说了几句,哪知道会这么麻烦…… 秦枭皱紧了眉,心烦意乱地看了墨寒羽一眼。 墨寒羽却好像完全感觉不到,还身子一歪靠在他身上,将手搭在秦枭的一边肩膀上,下巴支在另一边,另一只手穿过腰间和肩膀上挂的手扣紧,环抱住秦枭,整个人虚虚地挂在秦枭肩上。 “……站好。”秦枭本来没打算理他,谁想这小孩力气越来越大,都要将整个人压在他身上了。 “困。”墨寒羽仿佛没看见注意到秦枭不满的神情,闭了闭眼,将头轻轻靠在他的颈间。 “困就回去睡觉。”秦枭抖了下肩膀,想甩掉他的头。 “让我抱一会儿嘛。”墨寒羽不依,死死扣着手,不让秦枭把自己的手掰开。 “……墨寒羽?” 直到秦枭用充满威胁的声音叫了他的名字,墨寒羽才不得不放弃,老老实实松开了手。 “小气……”墨寒羽小声嘟囔,扭头到穷奇身边坐了下来。 穷奇用着兽身,感受到墨寒羽的温度,睁开一只眼瞥了下他,而后闭上继续浅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着靠一块儿几乎要睡着的两只,秦枭有些嫌弃:“你们就回去睡呗。” 穷奇都不理他。墨寒羽也懒得理。 秦枭:…… 突然,一道黑影闪过秦枭,直直朝着穷奇奔去。 秦枭一惊,刚想做什么,穷奇已经先一步张嘴叼着墨寒羽的后领拍拍翅膀飞了起来,躲过黑影的飞扑。 墨寒羽迷茫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脱离了对面,看着地上的黑影,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那是饕餮。 “饕、饕餮!”仇璞玥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见这一场景,愣了下。 秦枭转身,冲她挥了下手。 “秦,秦枭。”仇璞玥朝他灿烂一笑,神情明显放松了许多。 “你怎么也来了?”饕餮直起身,仰头看着穷奇。 穷奇看了他一眼,牙齿微松。墨寒羽落在地上。 “跟你没关系。” 穷奇说着,缓缓降落,收起了翅膀。 秦枭正想和仇璞玥说什么,突然向后跳了一大步。在脚尖离地的那一瞬间,所在的地面窜起一束火焰。 穷奇挑眉,饶有兴趣地笑了下。 饕餮没有任何意外,淡淡看了那边一眼。 墨寒羽倒是被惊到了,连忙跑到秦枭身边,左右打量看看他有没有事。 “没事。”秦枭握住他伸过来的手,不让他拍自己的后背,刚抬起头,就对上一双泛着红光的眼睛。 “哎呀,是个崽子啊。”一个身穿红衣的男人突然出现在秦枭面前,微微弯腰,巨大的阴影洒下,将其笼罩。 男人俊美的面孔几乎要贴到秦枭脸上,修长的手指想要握住他的脖颈,却被轻轻躲过。 “听说你要来训练我们?”赤枫瞳孔微缩,眼神轻蔑,“断奶了吗?” “还没啊。”秦枭神色平静,并没有因他的眼神恼怒,淡淡回道,“你叫赤枫是吧?” “是,又怎么样?”赤枫微微歪头,饶有兴趣地盯着他,似乎随时都会动手。 秦枭感到抓着胳膊的手指紧了紧,安抚地拍了拍,往后又退了一步,脱离了赤枫的阴影覆盖,转头看向紧张不已的仇璞玥。 “那个受伤的呢?” 第99章 为什么? 秦枭绕过赤枫,冲仇璞玥问道。 “怎么了?” 背后传来冷戾的声音,秦枭扭头,见同样高大,衣服化成黑色的羽烬正冷冷盯着他,目光充满了侵略性。 秦枭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对他的身体状况大概有了一些了解。 墨寒羽看看羽烬,又看看赤枫,眉头皱了起来,似乎有些不满他们的态度。 身边传来阵阵凉意,秦枭无奈地看了眼墨寒羽,拍了拍他的脑袋:“找穷奇玩去吧。” 墨寒羽:…… 墨寒羽没好气地拍下他的手,转头气冲冲地去找饕餮了。 秦枭看着他远去,突然向左一歪,躲过了后方袭来的火束。 “……有些失望。”秦枭回头,看了眼笑的顽劣的赤枫,轻声道,“只会偷袭。” “你说什么?”赤枫看着他,不怒反笑。 秦枭没有理他,看向羽烬,绕着他转了一圈,而后看向仇璞玥。 仇璞玥会意,小跑着过来,侧身听他问话。 “他是什么元素来着?”秦枭将那天场上的打斗忘了个彻底。 仇璞玥愣了下,看向羽烬,有些迟疑。 羽烬和她对视,本来没什么表情,但随着仇璞玥迟疑的时间越来越长,脸上出现几丝裂纹:“……你不知道?” “……你没和我说过啊?”仇璞玥撑起一个笑,笑容有些无奈。 羽烬:…… “我不说你难道就看不出来吗?”羽烬怒道。 仇璞玥抿唇,冲他无辜一笑。 答案很明显了。 “主要是……你和那个魔兽,不是很快就输了吗?我也没看出有什么——” 仇璞玥看着羽烬越来越差的脸色,眨眨眼,闭上了嘴。 “既然你没看出来,就没什么可说的了。”羽烬冷声道,转头要离开。 秦枭没有阻止,看向仇璞玥。 仇璞玥眨眨眼,不明所以。 “阻止他啊。”秦枭点点下巴,“这不是你的魔兽吗?” 仇璞玥恍然大悟,望着羽烬的背影,有些迟疑。 “怎么阻止?” “我怎么知道。”秦枭双臂一抱,悠然看着她,显然不准备管这件事。 仇璞玥:…… 仇璞玥抿了抿唇,小跑到羽烬面前,伸手拦他:“等等——” 羽烬不正眼看她,直直略了过去。 仇璞玥紧张地握了握拳,一咬牙又跑到他前面:“你为什么要走?不是说好了吗?” “连所属我的元素都没看出来,我不觉得你有实力能和我联手。”羽烬瞥了她一眼,冷声道,“你把我们叫来不就是想试试像其他人类一样,一起联手对抗吗?” “但你现在还不知道我的元素。”羽烬语气冷淡,“要么是根本没注意,要么是实力不够看不出来,不管是哪一种,我都不准备和这样的人联手。” 仇璞玥听到他的话,步伐一顿。 “是风吗?”仇璞玥想到什么,道,“你和白霄的对抗,场中变换的只有风。我一开始以为那只是白霄的元素,但你既然这样说了,就代表你当时也有控制,所以……是风吧?” 羽烬步伐一顿,多看了她一眼,却依旧没有停下。 “你不回答,就代表我说对了吧?”仇璞玥见状,眼睛一亮,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服,“等等——” 羽烬被扯住,皱眉盯着她。这样的拉扯,他可以轻松挣脱,但不知为何,他没有第一时间这么做,只是冷冷看着她。 “再多等一会儿嘛,这比赛也是很厉害的。”仇璞玥见他终于停下脚步,一喜,笑道,“以后肯定还会遇到厉害的魔兽和驯魔师的,虽然现在可能已经晚了,但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嘛……” 仇璞玥眼睛亮晶晶的,充满希冀地看着他。 羽烬沉默顷刻,看了眼远处和墨寒羽说话的饕餮,又看向仇璞玥:“为什么?” “什么?”仇璞玥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羽烬却不再说话,直直看着她,似乎想了很多。 仇璞玥不明白他在纠结什么,但没有催促,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好吧。”羽烬点了头,收敛了眼帘,“最后一次。” 仇璞玥大喜,连连点头。 “……我还以为她会把他揍一顿拖回来呢。”饕餮无聊地甩了甩尾巴,“这脾气太好了。” 穷奇瞥了他一眼,看了看又走到秦枭身边的墨寒羽,轻声问道:“还没玩够?” 饕餮微微扭头,看了他一眼。 如果仇璞玥此时在这儿,会惊讶地发现饕餮周身气息平淡,眼神有着股说不出的淡漠,这种状态是前所未有的。 “你逗着那人类玩了那么多天,还没玩够?”穷奇又问了遍。 “什么叫逗啊……”饕餮看了穷奇一眼,声音冷淡,“你不觉得很有趣吗?因为一句饿了就慌急慌忙地带着去吃饭,又因为钱不够而窘迫,却又害怕我会饿到吃人,不得不轻声和我商量……” 饕餮嘴角露出抹顽劣的笑:“真的很有意思啊。” “他们只是不知道那么点东西根本不够你吃的,所以才会那么不安。”穷奇瞥了他一眼,移过目光。“还是那么喜欢玩。” 饕餮漫不经心地笑了下。 实际上,仇璞玥给他投喂的那些,连塞牙缝都算不上,他也不会整天都饿。他是可以吃很多,但大部分时间他是感觉不到饥饿感的,只是单纯的喜欢吃而已,他没有饥饿感和饱腹感,每次跟着仇璞玥吃完做出的满足样是为了观察仇璞玥会做出什么样的神情和动作。 他只是觉得这很有趣,才会做出这副无害的模样。 如果哪天他觉得无聊了…… 饕餮看着冲秦枭歉然一笑的仇璞玥,眼神淡了许多。 仇璞玥突然像是有感应似的,扭过头和他对视一眼,笑容温和。 饕餮回应一笑。 “那我们需要做什么呢?”仇璞玥重新看向秦枭,问道。 秦枭挠挠头,思索片刻,坐了下来:“那你们先说一下所属的元素和自己擅长的东西?” 仇璞玥看看羽烬:“我先说吧。” “我的属性是笛子,没有元素附属。”仇璞玥说着,手中光亮一闪,瞬时出现一碧色长笛,“擅长击杀。” “就你?”羽烬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仇璞玥不太好意思,完全没听出其中的轻视,嘿嘿笑了下。 “他是风。”仇璞玥伸手示意羽烬,又点了点赤枫,“他是火。” “原型呢?”秦枭看看赤枫,“你之前的对手是风系的吧?你一个火系的打不过她?” 赤枫没有说话。 “所以你们来这儿干什么?”墨寒羽疑惑地看着穷奇饕餮。 穷奇懒懒瞥了他一眼:“看个热闹。” 饕餮嘿嘿一笑,没说什么。 “那你来干什么呢?”穷奇反问道。 “我……”墨寒羽一愣,“我又没事,就过来看看啊。” 穷奇嗤笑一声。 那边,羽烬深深看了秦枭一眼,听从他的话,显出原形。 秦枭坐着看比自己不知大了不知多少倍的巨兽,眼都未眨,目光平静:“能飞吗?” 羽烬没有说话,直接用动作回应了他——拍拍翅膀,地面掀起一阵狂风,混着石沙四处狂卷,飞到了天上。 “下来。”秦枭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进羽烬的耳中。 羽烬依言落了下来,扫了眼旁边乖巧的仇璞玥,将目光落在秦枭身上。 秦枭皱着脸,将头埋在手心,似乎在纠结。 羽烬化成人形,抱着臂盯着秦枭。 场地中陆陆续续来了不少魔兽,远处尘沙飞扬,魔兽切磋时的怒吼声传进秦枭耳中,想了很久,终于下了决定。 “要不……你们两个一起来吧。”秦枭站了起来,叹了口气,看向仇璞玥和羽烬。 “什么?”羽烬以为自己会错了意。 仇璞玥一时也难以相信。 “我说,你们两个和我对打,我看看怎么样。”秦枭面色平静,似乎只是在谈论今天要去吃什么。 “我,我们两个……?”仇璞玥指指自己,指指羽烬,满脸疑惑。 “对了,你不能用血术。”秦枭给她做了规定,“其他任意。” “……什么都可以吗?”仇璞玥听出秦枭的话外音,应该是想让自己用那元气。 她还没有实战过呢…… 仇璞玥想着,她只和秦枭切磋过。 秦枭点了头:“是的。” “太狂傲了吧?人类。”羽烬话音未落,便到了秦枭面前,宽厚有力的爪子向他拍去。 秦枭身形后仰,轻松躲过。 羽烬眼神一变,又连抓几次,速度越来越快,几乎只能看见几道残影。 秦枭身影一掠,地面裂出几道狰狞的爪痕,最深处达到了约近一米。 羽烬几次扑空,便停下了动作,看秦枭的眼神变了。 秦枭面色依旧平静,看了看仇璞玥:“你不出手吗?” 仇璞玥一怔,看向四周,发现墨寒羽穷奇他们不知何时连退数百米,给他们让出巨大的空地。 就连赤枫都退到一边,见仇璞玥看他,冲她挑眉一笑。 仇璞玥抿了抿唇,后撤半步,做出预备动作,眼神变得锋利:“那我上了。” 秦枭“嗯”了声。声音未落,眼前便出现一道残影——仇璞玥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右手成爪向他头上抓去。秦枭伸手抵住,同时转身借力一推,另一只手掌泛起白光,一掌拍在仇璞玥腹部,将其击退数十米。 仇璞玥只觉得自己像是被重锤猛捶了下,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倒飞出去,腹中像被炸了一样,剧烈的疼痛直接让她白了脸。 羽烬翅膀一挥,数片羽毛犹如利箭般朝这秦枭刺去,秦枭看了一眼,甚至没有躲避,就那么站在那里,周身形成一堵白气形成的墙壁,利羽刺来,被全部挡下。 秦枭手掌一挥,白气仿佛有生命般,变化起来,先是拧成一团,而后朝着羽烬的方向缓缓散开,犹如一片薄物。但随着秦枭手掌张开,从中突然爆发出一阵轰天震地的响声,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冲击力,其中所蕴含的能量排山倒海地卷袭四周,冲击着一切所能触及到的事物,一直到了很远。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羽烬猝不及防,被一股强烈的震感波及,整个身体都仿佛被震碎一般,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隐约感到灵魂都受到了晃动。 仇璞玥刚站起来,便被这股冲击力震飞,喉口泛起腥甜的铁锈味。 墨寒羽的头发被这股狂风吹的乱七八糟,但他没有在意,只是定定盯着远处的身影。 秦枭捂了下胸口,有些发闷。 还是有些勉强吗? 秦枭轻啧一声,看向不远处的羽烬,右手握了下,突然想念起那把刀来。 想来那把刀应该留在了那个世界。 秦枭想到这里,有些许难受。 胸前的玉坠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一如既往。 “你们这不叫联手。”秦枭看着爬起来的仇璞玥,淡淡道,“只是两个接替而已。” “……那应该怎么做?”仇璞玥虚心请教。 “应该再更有默契一些。”秦枭看着她,“了解自己的缺点和优点,扬长避短。” 望着和仇璞玥他们解析的秦枭,墨寒羽欣然一笑。 “你笑什么?”穷奇问道。 墨寒羽摸了摸脑袋,笑了下:“没什么。” 墨寒羽看了一会儿秦枭,逐渐放下心来,开始和穷奇他们交谈,正兴致勃勃地说着分开后的琐事时,突然背后一凉,一股浓郁的杀气将他包围。 这冰冷粘腻的杀气宛如蟒蛇缠绕在身,有股说不出的窒息感。 墨寒羽瞬间起身,望向四周,心中隐隐有股不祥。 他的预感没错,不远处另一对正在切磋的魔兽突然有一只发了狂,红着眼睛向他奔来。 望着宛如一座小山般飞驰而来的魔兽,墨寒羽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在魔兽靠近的那一刹本是打算用属性解决,但转念想起秦枭说的话,不得不放弃属性,选择避开。 但那魔兽好像瞄准了他一样,见他离开,马上调转了方向,两眼直直盯着他,通红地宛如地狱而来夺人性命的恶兽。 为什么? 墨寒羽有些疑惑,看着越来越近的魔兽,他不是很想打断秦枭他们的训练,打算将魔兽引开。 看着魔兽身后慌忙失措的驯魔师,墨寒羽几步错开,跑到他身边,刚想说什么,突如其来的冰冷将他淹没,窒息的杀气犹如利刃般划破他的咽喉,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从自己颈中飞溅而出的鲜血。 墨寒羽不受控制地往后退开半步,就是这半步,避开了眼前人手上的刀刃。 看着眼前人身上泛起的杀意,感觉到身后飞奔而来的魔兽,墨寒羽不禁迷茫了一瞬。 为什么? 第100章 他是我父亲 下一秒,飞驰而来的利箭刺穿了眼前人的肩膀,那人吃痛,不可置信地向后看去。 墨寒羽也有一瞬间的呆愣,随即反应过来,迅速躲开身后魔兽的冲撞。谁知这只魔兽突然步伐一转,宽大的四方形脚掌踏入地面,地面登时犹如沼泽一般,将他深深吸了进去,一直淹没到了腰际。 墨寒羽双手撑在地面,地下的身体被土壤吸实,一时间无法挣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如同斗牛般脊梁高耸的魔兽朝自己奔来。 可恶…… 墨寒羽心中暗啧,眉头皱紧,手指无意识地握紧,抓了把地上的草。 要用属性吗?但如果用的话,以这样的动静,肯定会吸引很多人的,怎么办…… 就在墨寒羽下定决心时,意外发生了。 墨寒羽并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只是周围突然暗了一瞬,一道黑光从魔兽侧面穿过,锋利恐怖的气息向着四面八方飞旋,仅仅是在墨寒羽耳边掠过,就留下了一道血痕。 下一秒,魔兽直直倒地,那如小山般的身形缩起水来,片刻间变成两人多高的大小。 “墨寒羽!”身后传来尹玺晦紧张的声音,墨寒羽没有回头,直直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男人。 男人站在他面前,盯着倒下的魔兽看了会儿,确定其不会再起来后,才缓缓扭头,看向墨寒羽。 “爹……” 墨寒羽看着男人冷凝的面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发生了什么?”秦枭突然出现在他身旁,看着深陷在地里的墨寒羽,又看了看不远处倒地不起的魔兽,没等墨寒羽回答,自己便有了答案。 “这就是你说的,可以保护自己?”墨父冷冷盯着墨寒羽,声音冷的吓人。 秦枭看了他一眼,朝墨寒羽伸手,凭蛮力将他从地里拉了出来。 “怎么回事?那个魔兽突然暴走了。”仇璞玥也跑了过来,看看墨父,又看看墨寒羽,直觉气氛有些不对。 “不是暴走。”秦枭道。他看到了,那个驯魔师…… 秦枭心思微动,转头望向四周。 “你在找他吗?” 听到声音,秦枭扭头,见尹玺晦正握着箭尾,拖着个人朝这边走来。那支箭刺穿了那个人的肩胛骨,箭呈红色,只需尹玺晦心思一动,便会将其引爆。 但秦枭看看那个男人,发现他的两个手腕已经被拧断,还被一支箭挑出了筋串在一起,脚掌软趴趴的,裤腿满是暗红,似乎被人踩碎了脚腕。 尹玺晦一靠近,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便飘了过来。 “他有些难弄。”尹玺晦对上秦枭的目光,温和一笑,并不觉得自己的处理有什么问题。 秦枭也不觉得。 “他不是参赛者吧?”仇璞玥看看被疼到面目扭曲的男人,迟疑道,“我记得参赛者都会在手上戴牌。” 说着,向秦枭展示自己手腕上的牌子。 那是个被细绳串起来的小金属片,上面什么都没有。 “他手上没有这个东西。”尹玺晦刚才已经检查过了。 墨寒羽感觉到父亲的目光,垂着头不说话,想着什么。 刚才那头魔兽明明是在和其他魔兽对打,怎么突然朝他奔来了?不对,这个男人也对自己出手了,明显目标就是自己…… 不对。 墨寒羽突然抬头,扭头看向方才魔兽站着的场地,那边已经空无一人了。 和这个魔兽对打的那一只呢? 墨寒羽陡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墨父盯着狼狈不堪的男人,眼神有些复杂,又看了看四处张望的墨寒羽,心情很糟,刚准备说什么,突然被旁边一直沉默的秦枭推了把。 “让开——”秦枭说着,一把将墨寒羽扯了过来。 与此同时,墨寒羽所在的位置的地面倏然冒出一张血盆大口,朝着尹玺晦的方向咬去。 尹玺晦一惊,连忙避过,却发现来者的目标并非自己,而是瘫在地上的人。 突然冒出的嘴猛地将男人吞下,像是游泳一般,一个猛扎钻到地下,地面瞬时恢复,方才出现的东西似乎只是一个幻觉。 但在场无论是谁都不会觉得方才那些是自己的幻觉。 尹玺晦暗啧一声,心思一动,引爆了那支箭。 脚下一晃,眺目望去,却始终找寻不到那魔兽的踪迹。 “那是魔兽还是属性?”秦枭皱眉。 墨寒羽心思一转:“是属性。” “啊,您是……”仇璞玥看看墨父,她没见过这个大人。 “他是我父亲。”墨寒羽站稳了身形,定了定心思,因为有些不敢看墨父的神情,便朝仇璞玥介绍。 “啊……您就是墨寒羽的父亲啊,您好您好。”仇璞玥听了,连忙朝着墨父鞠了几躬,还要继续,被墨父握着肩膀拦了下来。 “……不用这样。”墨父看了眼墨寒羽,转目看着仇璞玥,“你是墨寒羽的朋友吧?不这么拘束。他昨天和我说要来这边,所以我过来看看。” 仇璞玥听着,想到方才那惊现的一幕,有些心虚:“抱歉,刚才没有注意到——” “不。”谁料墨父却摇了摇头,“这是他自己的决定,我在此之前已经和他说过他可能遇到的危险了,是他自己依旧选择过来。那么他理所应当承担这个风险。而且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用自责。” 仇璞玥愣了下,不知做什么表情。 墨父看了墨寒羽一眼,冲秦枭道:“我找墨寒羽有些事,先把他带回去了。” 秦枭看着垂头不言的墨寒羽,又看了看墨父,点了点头:“好的。” 墨寒羽听到秦枭的应答,唇抿的更紧了,握紧拳头,却没有说什么。 “但刚才出来那样的事,不需要和这边人说一下吗?”尹玺晦突然问道。 墨父看了看他,解释:“不,这地方虽然说是落云,但实际属于三方交界处,而且在进入这个场地前应该已经告知过你们了吧?在这里出了事是自行承担的。” 尹玺晦眉峰一挑,没再说什么。 墨父说完,又看向秦枭:“你还要留在这里吗?” 秦枭点了点头:“你不用担心,我天黑前会回去的。” 墨父见状,便不再发问,看了墨寒羽一眼,见他会意,转身带他离开了。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仇璞玥依旧不解,“有人要杀他?” 秦枭眸色微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看向尹玺晦:“你刚才拉的那个人,觉得他实力怎么样?” “就那样吧。”尹玺晦想想,摸了下后颈,“不是很厉害。” 秦枭点点头,若有所思。 “对了,你怎么来了?”仇璞玥问道。 尹玺晦微微一笑:“因为没人跟,正好对比赛没什么兴趣,就过来找你们了,谁想到会看到这个场景……” 尹玺晦说着,看向秦枭。 “有你在,竟然还会出现这样的意外啊。” “我不是万能的。”秦枭面色平淡,但内心起了变化。 确实,如果刚才他要是再早一点赶到,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也不会要等到墨寒羽父亲出手…… 秦枭有些懊恼,但面上不嫌,淡淡看了仇璞玥一眼:“刚才交手时,你下盘不稳,运用也是完全没有做好。” 仇璞玥:…… 果然,还是熟悉的味道。 仇璞玥闭了闭眼,没忍住抹了下并不存在的冷汗。 他这两年,还是一点没变。 话题转变的还是那么迅速,毫不留情。 感觉到秦枭皱眉,仇璞玥连忙抬头,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秦枭目光不明地盯着她,直到仇璞玥背后出了些冷汗,才将目光移向尹玺晦:“你就这么在这儿待着?” “我相信和你们在一起比我一个人安全。”尹玺晦微微一笑。 秦枭:…… 秦枭不再说什么,勾勾手指又和仇璞玥去训练了,而尹玺晦自觉跑到穷奇那边,坐下来看他们。 饕餮抬起眼皮看看他,见他半天没出声,不禁道:“我还以为你会问为什么我们不出手呢。” “啊?什么?”谁料尹玺晦一脸疑惑,看了他一眼,“不出手?” 刚问完便反应过来,“哦”了声,笑道:“墨寒羽啊……那不是很正常嘛,你们有自己的想法,做的事情我们也不会干预什么的……” 尹玺晦笑容明媚:“总之,这很正常吧?” 饕餮眼神变了变,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说什么。 穷奇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戏谑,又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打算。 【没想到吧……嘿嘿。】 饕餮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没理他,目光深沉地盯着远处的仇璞玥。 他之前也和人类接触过……应该说他常常这么玩,先是做出一副无害的面孔,让那些听闻他名声的人类放松警惕。人类是种得寸进尺的生物,当他们的警惕心放下之后,自认和他成为了朋友,相处起来便会熟稔很多…… 直到有一天,他们会忘记他的厉害,把他看成自己的朋友,理所应当的认为他应该为自己做些什么,或者会在遇到自己解决不到的事情时寻求他的帮助。 饕餮在这个时候,会选择帮助他们,为他们清理掉碍眼的阻力、争取到耀眼的名誉……将那些人类的身份提高到一个不属于他们的层次。 而后……那些人类便会得意忘形,渐渐的,便会被那些金块、珠宝、美色等等事物迷失了双眼,开始对他吆五喝六、趾高气昂。 这个阶段少的三四年,多的几十年。 那些人类最终会因为各种因素沦陷,迷失掉自己,毕竟在他们眼里,他是不会丢下他们的,毕竟在他们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这么跟着了,也一直陪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会突然翻脸,丢弃他们呢? 但他们想错了。 饕餮最喜欢看的,就是那些人自以为是的表情破裂时候的样子。 那种绝望、愤怒、无力…… 那种豁然醒悟,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太令他开心了。 每每看到那副样子,饕餮便会产生一股莫名其妙的满足,他的心会在看到这些人类临死前一秒的表情时兴奋不已,有种不可言说的满足和高兴,那种戏弄、毁灭掉他们希望的心情,会在吃掉他们的一瞬间达到顶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饕餮眯起眼睛,抿了下唇角。 其实在他活的那么长时间里,也确实会出现几个例外。 总有几个特别的,他们不会被那些曾经遥不可及,现在唾手可得的东西打动,依旧我行我素、万般事物皆不入眼,不因得到喜悦,也不因失去沮丧,将这个信念贯彻一生。 但那样的人太少了。 那样的人活的太难受了。 要时时刻刻地保持清醒,贯彻自己的理念…… 道理谁都明白,但不是谁都能做到。 绝大多数还是那些妄图攥紧沙砾的俗人,明明知道越攥沙石会流出的越凶,但因为那手上的“沙粒”太过珍重,而迟迟不肯放手,最终只能看着它们尽数溜走。 饕餮的目光在仇璞玥和尹玺晦的身上时不时地转移。 人是多变的,他也曾见到少年时意气风发、神采飞扬,中年落魄黯淡、流离失所,最终晚年沦为执念与欲望的奴隶。 这样的人太多了,所以那些不因外物改变的人类才会被奉为所谓的“圣人”。 饕餮打了个哈欠,阖上眼皮,有了困意。 他和穷奇不同。穷奇不屑于隐藏,他喜怒于表,性格狂傲骄横,做事随心所欲。而饕餮更倾向于隐藏,一直会等到他想要的猎物出现,才会露出獠牙,一举将其吞噬。 仇璞玥正烦躁地看看身边的羽烬,突然背后一凉,扭头向尹玺晦那边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好奇怪啊…… 仇璞玥还没来得及多想,下一秒,便被秦枭踹飞出去。 “相当精彩。”秦枭突然鼓了下掌,面露嘲讽,“竟然在这么危险的时候分神,我还真是被看不起了呢……” 仇璞玥:…… 不知是否错觉,她总觉得秦枭心情十分不好,连带着下手都重了些。 …… “觉得委屈?”墨父斜眼看向身边一言不发的墨寒羽,冷声道。 “……不。”墨寒羽垂着头,紧了紧手指,“应该的。” “应该什么?”谁知墨父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舒眉,反而越发紧了,“方才我但凡再晚来一步,你就死了。” 那倒不会…… 墨寒羽对自己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但他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眼,盯着地面。 第101章 一劳永逸 “你到底想怎么样?!” 墨父终于忍不住,冲墨寒羽冷声道。 “……啊?” 墨寒羽茫然抬头,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情绪来自哪里。 “是你之前和我保证说什么自己可以保护自己,结果就是这个?你方才被那只魔兽困在地里的时候在想什么?”墨父劈头盖脸的一顿问给墨寒羽整懵了一瞬,随即老实回答。 “我……因为是邪修,那边人多,肯定会引起很多人注意的,如果暴露了就有麻烦啊。”墨寒羽满脸无辜。 墨父一哽,随即道:“所以你就眼睁睁看着那魔兽朝你跑过来?你就老老实实等着他踩碎你的脑袋?!” 说着,似乎更生气了。 “你这个样子是怎么从那里活下来的?” 墨寒羽:…… 墨寒羽有些迷茫。 他不知道父亲到底想让自己做什么,他一开始他以为墨父是因为害怕自己给他带来麻烦,但现在他又说出这个话…… 墨寒羽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突然冒出的念头让他有些颤抖,整个人像是被敲了一棒子,因为突如其来的想法而生出几分希冀。 “那……如果被人知道了,没关系吗?”墨寒羽手指一紧,僵硬地转过头,仰望着墨父,目光落在墨父冷硬的嘴角上,眼神微微波动,“不是会麻烦吗?” “麻烦确实麻烦。”墨父冷冷瞥了他一眼,见他做出这副表情,不禁皱眉,“所以你就想直接一死了之?那还挺好的,一劳永逸再也不用担心这些麻烦了。” 墨寒羽:…… 墨父说着,扯了下唇角,带着几分讽刺的笑:“下辈子投胎记得找个好点的人家。” 墨寒羽:…… “我没这么想……”墨寒羽声音弱了下来。 “你当然没想,你就是那么做的。”墨父嗤笑。 墨寒羽:…… 墨寒羽有些委屈,但他不说,嘴唇无意识地撅起,看着前面,泪腺止不住地分泌出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眼眶流动。 “怎么不说话?”墨父许久没听到回答,扭头一看。墨寒羽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愣了下,眼泪瞬时掉落。 有了第一滴泪,剩下的就格外顺利了。 墨寒羽想止住,却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只能胡乱抹着泪水,想和墨父解释,又因哽咽而说不出完整的话。 “我……我没想这样。”墨寒羽一只手抹不干净,两只手揉起来,将两只眼睛揉的通红,也没起半点作用。 没有听到墨父的声音,低眼看着男人黑金相间的长靴,极力想止住哭声,却事与愿违,甚至打起嗝来。 墨寒羽手忙脚乱,大脑一片空白。自他有意识起,便没在父亲面前这么失态过。 因为墨父在他的记忆里,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熟人勿扰的模样,冷着脸,浑身的气场也格外冰冷锋利,让墨寒羽不敢在他面前做出撒娇等任性的动作。 所以墨父让他呆在家里,他也一直是乖乖听话,从来没有忤逆过。觉醒都是墨父带着乌素来给他做的,没有任何外人参与。 他当时看着全黑的水晶球,又看看面色难看的墨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生气,但他没有问,像以往一样,静静地坐在那里,乖巧地看着墨父。 接下来的几天,父亲对他不再冷着脸,虽然依旧不让他出门,但会多在他房间陪他——虽然他并不是多想面对一身煞气的父亲。 但墨寒羽还是很开心,这是不是就意味着父亲看重他了呢?他是不是就能像大哥一样四处走动,交那些好朋友了呢? 当父亲教他如何识路、看地图的时候他是这样想的; 当父亲教他战斗,将他一只手摔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的时候他是这么想的; 直到父亲将那张羊皮地图交给他的时候,他还是这么想的。 他以为父亲只是不善于表达,终究还是爱自己的,但他在听到尹玺晦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的心不禁动摇了。 什么叫来到这里的基本是做好孩子死亡的准备?他的父亲难道不想让他活下来吗? 墨寒羽以为这是无稽之谈,在脑中拼命回想,想以此来找到些证据。 但他找不到。 墨寒羽手脚冰凉,眼睛失神。 他发现他找不到父亲爱他的证据。父亲一直都是那样,高大、沉着、冰冷…… 墨寒羽恍惚想到,父亲好像还从没抱过他。 唯一的亲密接触好像就是挨打的时候了。 等到墨寒羽回家,他以为经历了那么多,他可以站在父亲的面前骄傲的告诉他自己有了朋友,有了可以信任的伙伴,可以反对父亲将他关起来的这个行为…… 但他错了。 在墨寒殇将他领回家门的那一刹,父亲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他感觉到的不是重逢的喜悦与温馨,而是冰冷。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呢?父亲…… 墨寒羽想发问,他不想凭借自己脑中时不时跳出的想法来得到答案,他想站在父亲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问他这个问题,而后得到答案。 但他没有这个勇气。 在目光与父亲相对的那一瞬,他只感觉到无尽的惶恐,冰冷窒息的感觉将他包围,面对父亲的话语,他起不出半分反驳的心思。 墨寒羽此时是无法形容的慌乱。 他从未在父亲面前如此失态过,以至于他都不敢去看父亲的眼神,只能不停地擦拭脸庞的泪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就在墨寒羽即将止住的那一瞬间,墨父弯下腰,轻轻将他抱了起来。 “怎么哭了?”墨父皱着眉,面色依旧不好看,但动作轻柔,将他单手抱在怀里,仅用一只手便将其圈住,让他牢牢地坐在臂弯处。 墨寒羽整个人都愣住了,先是有些不安,而后哭的更加凶了。 墨父看着怀里哭个不停的孩子,眉头都要拧在一块儿了。 是为了不让他和伙伴玩?但他也看到了,要不是他出手,指不定就被那个魔兽撞成两段了。 墨父嘴角冷硬,黑色眼眸微转。 不过说起来这孩子从小确实没什么朋友,能过去交到朋友确实不错,寒羽应该对他们挺珍重的,那些小孩看上去也挺在乎他的,特别是秦家那个…… 墨父想着,脑海却突然浮现尹玺晦方才拖着那个男人走过来的画面。 但那个男孩看上去有些不太正常…… 墨父思索着,谁家十岁小孩—— 不对。 好像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那这样说好像也正常。 短短几秒钟,墨父心思转了好几个大弯,看怀里的墨寒羽还在哭,最终只能放弃决定,无奈道。 “别哭了,让你回去。”墨父冷着脸,皱眉看他,“但我要在旁边。” 墨寒羽这下真的很意外,眼泪都不流了,呆呆看着墨父。 第102章 不是实话吗? 墨父的决定出乎墨寒羽的预料,但他没有解释,咬着嘴唇靠在父亲怀里,没有说话。 墨父心中叹了口气,觉得麻烦,却还是几瞬之间带他回到了训练场地,想着小孩的面子,便把他放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尹玺晦有些意外地看着眼眶通红的墨寒羽,刚准备说什么,一道黑影飞过,重重摔到了地上。 仇璞玥灰头土脸地爬起来,猛地握住墨寒羽的胳膊,眼眶布满血丝,面色狰狞:“救救我……” 墨寒羽:? 我就离开一会儿,怎么就看不懂了。 听到秦枭走来的脚步声,仇璞玥浑身一僵,面色煞白。 没等墨寒羽说话,又倏然转回了头,轻轻拨弄了下头发,抿唇一笑:“……怎——” “你很累吗?”秦枭有些疑惑,轻轻拍了拍手。 仇璞玥笑容勉强:“没——” 秦枭目光微转,看到了墨寒羽和他的父亲,有些意外,却没说什么,继续看着仇璞玥:“那继续吧。” 仇璞玥悲愤地点了点头,快步跟了上去。 等到仇璞玥走后,尹玺晦终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怎么回事?”墨寒羽看向他,有些疑惑。 尹玺晦侧头,眼睛眯成一条线:“当然是被揍了啊。” 墨父盯着远处的打斗,慢慢皱起了眉。 他没有感受到炁的波动,秦家那个小孩用的是什么手段? 而且仅用那个手段,就能打成这样…… 墨父意外于秦枭过于成熟的作战能力和他的手段,同时面对三个对手,不仅不落下风,甚至还有些游刃有余的感觉。 这对于一个小孩来说,算得上相当优秀了。墨父看了眼墨寒羽他们,却发现他们并不为此感到惊讶,似乎对这种场景习以为常。 墨寒羽看看墨父,见其坐到一边,隐隐放下了心,和尹玺晦坐到一起,聊了起来。 “她进步很快啊。”墨寒羽记得当初比拼的样子,再看看现在,进步速度十分明显。 “秦枭确实不太会教人啊。”尹玺晦笑了下,单竖起条腿,半身侧着,同墨寒羽道,“或者他比较喜欢实战练习。” “这样正常吧?”墨寒羽盯着远处,掀起的尘沙漫天飞舞,时不时闪着熊熊火光,战局十分复杂。“基础已经差不多了,她也没怎么练过属性,也只能这样了吧?” “……确实。”尹玺晦目光沉了沉。 墨父就在旁边看着,他们坐在这里看了半天。 终于等到秦枭说停,仇璞玥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直直躺在了地上,大喘着气。 “……好累。”仇璞玥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秦枭也有些乏累,但没有像她那样奔放,站在她旁边,在他背后躺着两只已经昏过去的魔兽。 “……挺好的。”秦枭看了眼身后紧闭眼睛的羽烬,评价道,“他确实有些实力。” 仇璞玥咽了口唾沫,坐了起来,盘起腿塌下腰,看着他:“赤枫呢?” 秦枭提起这个,却顿了下,语气冷淡许多:“不怎么样。” “怎么会?”仇璞玥有些惊讶,盯着秦枭不慎被烧穿的衣服,她不觉得秦枭是那种不敢承认自己不足的人。 秦枭却没有多说,朝她伸出了手:“休息会儿,去吃饭吧,下午继续。” 仇璞玥:…… 仇璞玥咬着下嘴唇,用力捏了捏秦枭的手,却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表情,不禁撇了撇嘴。 “辛苦你了。”仇璞玥冲他弯了下腰。 “没必要。”秦枭摸了摸脖颈,侧目去看,见墨寒羽向自己跑来,“如果真的想谢,就努努力,拿下名次吧。” 仇璞玥眼睛一亮,重重点了点头。 “我会努力的!” 墨寒羽跑来,给两人一人递了条纸巾,又仔细打量了下两人,确定只是皮肉伤后,舒了口气。 “练得怎么样?”墨寒羽看向秦枭,见其眉角沾了些纸屑,伸手将其抹了下去。 “……还好吧?”秦枭歪了下头,没有反抗。 “时间不早了,你们要去吃饭吗?”尹玺晦慢悠悠走过来,避开凹凸不平的地面,停到不远处。 “正商量着。”秦枭擦了擦鼻尖,回道,“有什么建议吗?” “我对这边又不熟。”尹玺晦失笑,看了墨寒羽一眼,“你父亲说可以带我们去附近的饭馆。” 墨寒羽愣了下,将目光移向尹玺晦身后,正缓慢起身的墨父,愣怔片刻,点了点头。 “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认错了。” 几人正打算离开,一道声音突然响起,仇璞玥回头,见柳卿风就在不远处,惊喜地看着她。 仇璞玥愣了下,意外地转过身看他:“你……怎么在这儿?” “啊,我和朋友约好了,来这边切磋一下。”柳卿风冲她温和一笑,看向秦枭他们,“这是……你的朋友?” “啊,是的。”仇璞玥迟疑地看向秦枭,不知该如何介绍。 而秦枭的目光落在了柳卿风的身后。 “嗨,又见面了。”一脸明媚笑容的白书衡朝秦枭他们挥了挥手。 墨寒羽看看他,想到什么,点了下头:“你好。” “你们认识?”柳卿风有些意外。 “之前见过。”白书衡将手搭在他肩膀上,朝墨寒羽眨了眨眼,笑道,“你不知道吗?他是寒殇的弟弟。” 柳卿风听了,看了墨寒羽一眼。他第一眼就注意到这个长相惊艳的小孩,但因为仇璞玥没有介绍,便没有同他说话。 白书衡抬头,又看到什么,笑着同墨父打招呼:“叔叔好。” “……墨家主好。”柳卿风见到墨父,连忙规矩地同他行了礼。 “不必如此。”墨父看了眼柳卿风,又看了看白书衡,“来这里训练?” “是的,虽然下一轮还没开始,但还是要提前准备一下的。”柳卿风应道。 “书衡这次也参加了吗?”墨父看向白书衡。 “是的。”白书衡干脆地认了下来,“墨寒殇最近还好吗?” “他不就那样,什么好不好的……” 见几个大人聊了起来,秦枭和尹玺晦对视一眼,悄悄拉着墨寒羽两人离开了。 仇璞玥看看柳卿风,想到什么,走到羽烬身边,刚想拍拍他把他叫起来。 “这魔兽很帅啊。”一道女声响起,仇璞玥扭头,见一身穿白色绣花裙的姑娘凑到这边,伸手要摸。 “不可以!”仇璞玥想到羽烬的脾气,连忙制止,“你……他脾气不太好。” “嗯?你是它的主人?”女生扭头,看向仇璞玥。 “是的。”仇璞玥点了点头。 “哦,你就是那天输给卿风哥哥的女孩。”那女生突然露出了然的笑,又看了看羽烬,“它就是第一场的那个吧?好好笑哦,明明一点也不强……” “啊?”仇璞玥愣了下,想为羽烬说话,“但他已经很努力了,而且秦枭也说他可以啊?” “秦枭?”那女生挑了下眉,“那是谁?很厉害的驯魔师吗?” “不,不是……”仇璞玥手指微紧,“是我朋友。” “哦,那正常啊。”那女生哈哈一笑,“毕竟谁会说朋友的魔兽是个废物啊,就算这是真相。”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仇璞玥撇眉,有些生气,“秦枭不是那种什么都夸的人。” “啊?我也就是说说啊,你不会生气了吧?”那女生却突然露出奇怪的表情,“你这孩子还挺小气啊。” 仇璞玥:…… 仇璞玥被她的话惊呆了。 “不是你先说——” “我只是说了实话啊?”女生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它不是输给了卿风哥哥吗?你难道会直接告诉朋友朋友的东西是个废物吗?” 仇璞玥有些生气:“你——” “我觉得随便评价别人是件很不礼貌的事。”尹玺晦突然出现在仇璞玥身边,冲那女生笑道,“特别是对一个陌生人来说。” “呦,她是你朋友?”那女生意外地挑了下眉,笑容不变,“小小年纪就要学英雄救美啊。” “我只是在说事实,不是吗?”尹玺晦并不恼怒,笑容依旧明媚,语气丝毫未变,“就像小姐你一样,如果我对您说您的裙子十分土气,而且皮肤又不是那么白皙,穿着这条土气的白色裙子,在它的映衬下就显得格外蜡黄——您在生气吗?” 尹玺晦眉头微挑,似乎有些惊讶:“我只是说了实话呀?小姐您怎么这个表情?” 女生胸膛起伏不定,比起之前笑容僵硬了许多。 尹玺晦笑容温和,似乎感觉不到她的情绪:“您……不会是在生我一个小孩的气吧?那真是抱歉,我也没想到您竟然会因为这个——” “我……”女生似乎咬了牙,强撑着笑容,“我怎么会生气呢?” 仇璞玥有些怜悯地看着她。 你说你惹他干嘛。 “没有生气?那真是太好了。”尹玺晦笑容晏晏,却没继续惹怒,“那现在我们要将魔兽带回去了,您是要留在这里帮我们吗?” 女生抽了抽嘴角,嗓中发出几声类似呵呵的冷笑,语线未变,看了仇璞玥一眼:“那你们继续加油,我相信你能凭借这“厉害”的魔兽在大赛中胜利的。” “谢谢您的祝福。”尹玺晦笑着目送她远去。 突然,一个巴掌重重打在他的肩膀上,尹玺晦猛地一抖,猝不及防扭过头,就见墨寒羽双眼发光地看着他,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还得是你啊。”墨寒羽笑容明媚,似乎很开心。 尹玺晦有些不解,一直旁观的秦枭有些无语,看了看墨寒羽,又看了看身形微颤的白书彤,眼眸微深。 尹玺晦不明所以,但被墨寒羽拍的有些疼,笑容有些变形:“怎么了?你和她有梁子?” 墨寒羽听到这个,撇了下嘴:“就是不喜欢。” 尹玺晦意外挑眉,看了看秦枭。 秦枭提起这个,有些无奈:“……她说话有点不动脑子。” “听出来了。”尹玺晦想到方才,眼神暗了暗。 仇璞玥刚想将羽烬叫起来,便见他自己睁开了眼,深深看了自己一眼,化成了人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什么?”羽烬看着仇璞玥,却突然问出这么一句。 “什么?”仇璞玥不明所以。 然而羽烬却没有解释,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说了句“下午会来”,就拍拍翅膀离开了。 “……他要去哪儿啊?”仇璞玥望着离去的羽烬,有些不解,却也没有阻拦。 至于赤枫,仇璞玥叫了几下都没有叫醒,皱眉看着他,思索片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没有再管。 穷奇见他们过来,化成人形懒洋洋地倚在饕餮腹部,单竖着腿:“练完了?” “要去吃饭。”秦枭回道,“你要一起吗?” 穷奇歪了下脑袋,静默片刻,却是拒绝了:“不了,我再在这边玩会儿。” 饕餮也冲仇璞玥点了点脑袋,当是赞同了穷奇的话。 仇璞玥秦枭见状,也不勉强,和他们打了声招呼便和寒暄完的墨父离开了。 “你不和你的魔兽多交流一下吗?”路上,墨父问仇璞玥道。 仇璞玥面对墨寒羽的父亲,还是有几分紧张的,怯怯回道:“不……他们不是很想和我交流,就……让他们去啊。” 仇璞玥说完,似乎觉得这话有些不妥,又加了句:“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应该互相尊重来着,勉强他们有些不太好。” 墨父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很惊讶这样的年纪能说出这种话。 “对了,你和白家那丫头关系不好吗?”墨父想到什么,看向墨寒羽。 墨寒羽一怔,手指紧了紧,本能想否认:“没……” 话说一半,又顿住,顷刻道:“就是不太喜欢她。” “这样啊……”墨父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 “卿风哥哥,刚才那个女孩你很熟悉吗?”白书彤见秦枭他们离去,问柳卿风道。 “上一次的对手嘛。”柳卿风笑了下,不以为意,“挺文静一姑娘,性格还挺软的,怎么了?” “是这样吗?”白书彤挑眉,露出怀疑的神色。 “你又怎么了?”白书衡见状,摸了摸她的脑袋,虽然这么说着,但话语间满是宠溺。 “……她刚才是和墨家他们一起走的吧?”白书彤转了转眼球,看向柳卿风,神色单纯,“我看她和寒殇哥的弟弟走的蛮近的呢,但我上次和他们接触,觉得……那个弟弟和寒殇哥差别好大啊。” “怎么说?”白书衡没听她说过这个,有些疑惑。 “就是怪凶的,明明长那么好看……”白书彤说着,眼睛一转,又道,“对了,那个和她走的很近的是雷霆的二皇子吧?我曾经和奶奶见过。” “什么?”柳卿风对此很意外,听白书彤描述,想到了那个看上去很温和的男孩,“他是雷霆那边的?” “应该是的,他们关系还怪好的呢,刚才我只是说了几句,那个二皇子就要替她出头……”白书彤说着,似乎有些委屈。 “说了什么?”白书衡问道。 “就是……她不是输给卿风哥哥了吗?我就说了她魔兽不太行,她就恼了。”白书彤垂下眼,似乎有些伤心。 “你这话确实很唐突。”柳卿风却道,“我赢她是我的事情,而且赛场输赢都是常事,你怎么能用这种事去说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