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男A被改造成omega后[gb]》 1、三个月没来了 雾林星。 15:30 楚盛安静地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他穿着极其保守又呆板的长衣长裤,黑发软趴趴垂下,然而一张脸却是让人惊叹的漂亮精致。 往下,黑色的阻隔带像一条狗链锁在他修长白皙的脖颈上,将颈后的腺体严严实实遮住,以至于一丝信息素都无法泄出。 这是他被沈随放在雾林星的第三年。 沈随当时和颜悦色对他说,这里环境优美安静,很适合他养病,等他身体养好了,她就接他回主星。 他躺在病床上,仰头看向站在床边的沈随,想说他不去,但在沈随含着一丝警告的目光下,胆怯地缩着还在发疼的脖子,沉默地应下了。 一开始,沈随一周会来这儿一次,慢慢的,变成半个月、一个月,直到现在,沈随已经三个月没来了。 楚盛收回思绪,躲在灿烂的花墙后面,伸手轻轻拨开一道小小的缝隙,借着缝隙偷偷观察花墙前,在草地上嬉笑打闹的alpha和omega们。 楚盛羡慕地注视着他们,他们沐浴在雾林星一年四季都特有的和煦的阳光下,一举一动,都年轻又富有生机。 “林姐姐,你看花墙后面是不是有人在偷偷看我们?”一个长相娇俏的omega放下手里的酒水,靠近组织这次草坪party的林暮,偷偷耳语。 林暮不以为然道:“大概是这个星球的本地居民,第一次见这么多alpha和omega。” 听她这样说,娇俏的omega捂嘴一笑,眨眨眼:“这是我第一次出主星系玩,差点忘了其他星系alpha和omega都很少。” 说完,他不经意地朝花墙后那双弧度完美的眼睛看去,嫣然一笑,动人又娇艳,犹如一支温室里娇养的名贵玫瑰,眉眼间却又带着高傲和一丝怜悯。 察觉到自己被人发现了,楚盛急忙收回视线,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大口喘着粗气,光滑的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 16:00 楚盛缓过神,不甘心地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又转过身,偷偷扒开一道缝隙,小心翼翼地看向那群还在玩闹的alpha和omega们。 万幸,这次没有人注意到他,或者注意到他了,却也不在乎。 他们是来自主星的高贵的alpha和omega,没有必要给雾林星的乡巴佬一个眼神。 楚盛乐得他们忽视自己,津津有味地继续望着他们玩各种小游戏,或者三三两两围在一起,时不时发出克制又欢快的笑声。 花墙隔出里外两个世界,他蜷缩在阴影里的世界,听着他们的笑声,也感觉到一丝微妙的快乐。 但这份欢乐很快就结束了,草坪上的omega和alpha们很快就觉得无聊了,他们叫来等在不远处的司机们,三三两两走上飞艇,打算出发去雾林星下个更好玩的地方。 16:25 楚盛失落地收回视线,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又松下一口气,站起身,朝草坪上正在清理垃圾的机器人们走去。 机器人们有条不紊地将草坪上的各种垃圾分好类,等它们全部清理好,楚盛眼疾手快将装着可回收垃圾的大袋子拎起来,趁机器人还没反应过来,拔腿就跑。 他气喘吁吁跑到公园旁的回收处,将废品扔到传运带上,美滋滋接过机器人递过来的两张现金,一张珍惜地叠好放进口袋,又拿着一张,洗完手后,到公园门口的小食亭,买了一根巧克力味的冰激凌。 17:30 等回到沈随在雾林星的别墅,不多不少,刚好五点半整。 想到已经三个月没看见沈随,今天也不用看见沈随,楚盛心情大好,脚步雀跃地在beta管家的迎接下进入屋子。 然而他刚踏进屋子,独属于沈随的信息素,便雀跃地朝他缠过来。 后颈的腺体在熟悉的信息素的挑逗下,无视主人的意愿,迅速变得红肿并分泌出黏腻的液体。 楚盛面上的笑意一僵,看向一旁垂着头的管家,很小声问:“她怎么来,不,不是,她多久来的?” 管家头垂得更低,恭敬道:“公爵下午两点半抵达,之后一直正在二楼书房处理公务。” 楚盛僵硬地站在原地,望向二楼的书房,脸色苍白。 “楚先生,公爵来看您,您应该高兴。”管家低声提醒,随后又不经意道,“快到用餐时间了。” 听懂管家的暗示,楚盛闷闷地点头,像奔赴刑场一样,耷拉着肩膀,一步一停朝二楼书房处慢慢挪。 走到一半,想起早就感知到自己存在信息素,他打了个颤,快步走到书房前,直接推开门,看向坐在红木书桌后的沈随。 他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道:“可以下去吃饭了。” 沈随长相美艳,极富攻击性,此刻带着一副斯文的银色细框眼镜,又多了几分禁欲感。 她听到门口的动静,眼都没抬:“过来。” 楚盛身体一僵,却不敢让沈随等得不耐烦,像老旧的机器人一样,慢吞吞走到沈随身边。 不等他反应,沈随用力将他拽进怀里,用指纹解开他脖颈上的阻隔带,像有瘾一样,双手箍着他细瘦的腰,埋着头,在他的脖颈间深深呼吸一口气后,伸出舌头细细舔舐腺体分泌的腺蜜。 炽热又带着浓浓信息素的舌头舔过脆弱敏感的腺体,时不时发出暧昧的吮吸声,楚盛身体僵硬,抿着唇,无措地看向窗外大片大片绚丽的红云。 “想我了吗?”过了会儿,沈随下巴枕在楚盛的肩膀上,哑声问。 楚盛眼睫颤了颤:“想的。” 沈随轻笑一声,眼神晦暗:“在外面玩了一下午,现在饿不饿?” 感受到反复摩挲在腰间,暗示意味极强的手,楚盛不情愿地挣了一下:“很饿,我想先吃饭。” 这句话说出口,书房内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一瞬,下一瞬又恢复如常,好像刚才的窒息是他的错觉。 楚盛紧张地抿唇,以为沈随会因为他的拒绝发脾气。 然而幸运的是,沈随大概觉得他很扫兴,居然只是拍拍他的肩膀,没什么波澜道:“换身衣服再下来,身上沾着其他人的信息素,很难闻。” 庆幸自己逃过一劫,楚盛连忙从沈随腿上起身,在沈随的注视下匆匆往书房外走去。 等换好衣服下楼的时候,沈随已经坐在餐桌旁等他了,管家安排好一切,带着其他佣人轻手轻脚地离开屋子。 楚盛坐到沈随的旁边,低着头,慢吞吞开始吃饭,他吃了几口之后发现沈随并没有动筷,只是安静地注视着他吃饭,心里一惊,忙放下自己的筷子,用一旁的公筷夹了一筷子鱼肉到沈随碗里:“很好吃,公爵尝尝。” 沈随不置可否看着碗里自己最讨厌的鱼肉,让楚盛不用管她。 楚盛沉默地放下公筷,又开始像嚼蜡一样嚼菜。 偌大的餐厅内,安静到有些窒息,只有碗筷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楚盛没吃几口,就觉得饱了,刚放下筷子,沈随就将一碗药膳推到他面前。 他没有胃口,却还是忍着反胃将药膳灌下肚。 盯着楚盛将一碗药膳一滴不落喝完,沈随才拿起筷子,将楚盛夹的鱼肉慢吞吞吃下后,优雅又得体地开始用餐。 . 卧室内,锋利的犬牙刺破娇嫩脆弱的腺体,楚盛被禁锢在沈随怀里,面色潮hong地发出一声泣音,下意识伸手想推开沈随,却反被沈随咬的更狠。 极其漫长的成结后,沈随餍足地抱着昏昏欲睡的楚盛,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楚盛的眼尾,注视着怀里人漂亮的眉眼,意味不明道:“你的脸没有以前好看,生x腔怎么都变松了。” 听到沈随这句感叹,楚盛睁开眼,盯着沈随锁骨上别人留下的咬痕,缓慢地眨眼。 他想劝沈随最好赶快丢了变丑的他,但是又害怕沈随会觉得这样的他很有意思,又不放他走了。 所以最后,他沉默下来,木讷又沉闷地接受沈随的评价。 过了会儿,楚盛轻声问:“这次来你住几天?” 沈随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反问:“你想让我陪你几天?” 这是一道很简单的送分题,所以楚盛很轻易地给出标准答案:“想让你一直陪我,但是你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只要以后你还记得来,我就很满足。” 果不其然,沈随愉悦地勾起唇角,带着厚茧的手指抚摸过他红肿出血的腺体:“比以前会说话了,以前的你,大概会气冲冲地要我立刻滚。” 楚盛浅褐色的眼眸动了动,哑声问:“那你会喜欢现在的我吗?” 沈随像听到笑话一样嗤笑一声,遮住他的眼睛,笑着说:“睡吧,祝你好梦。” 楚盛又看了一眼沈随锁骨上的吻痕,疲惫地闭上眼,脑海中描摹着这道吻痕,心中隐隐期待起来。 沈随,似乎马上就要玩厌他了。 . 大半夜,楚盛被胃里传来的针刺般的剧痛疼醒,他面色惨白捂住胃,看了眼旁边还在睡的沈随,咬着牙像一只蜗牛一样慢吞吞朝床边挪。 他疼得意识模糊,却仍然记得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不能惊醒沈随。 然而他又过分高估了自己的身体,当他双腿发软“噗通”摔在地上的时候,他疼得蜷缩成一团,望着眼前化不开的黑暗,终于忍不住哽咽出声。 床上的沈随被惊醒,发现异常后,迅速从床上起身,冲过来将他抱在怀里:“哪里不舒服?” 楚盛哭着摇头,将脸埋在沈随胸口,捂着胃缩在沈随怀里抽泣。 沈随轻松抱起消瘦的他,沉着脸拿起床头的电话:“叫医生过来。” 她看了眼楚盛捂着的胃,神情冰冷:“把他今天干了什么的监控也发过来。” 楚盛伸出消瘦的手扯住沈随拿着电话的手,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挤出一个有些狰狞的笑:“公爵,我没事,不要让医生来,我真的没事了。” 沈随似笑非笑盯着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拿开楚盛冰冷的手,炙热的掌心轻柔地覆盖在楚盛绞紧的胃部,硝烟味的信息素此时变得温和,安抚他紧绷的神经。 家庭医生很快赶过来,无视房内浓到呛鼻的信息素,拿着医用检测仪检查一遍后,看着检测仪上的数据,又无奈地看向被沈随抱在怀里,紧闭着眼的楚盛: “公爵,楚先生应该是胃部受到了刺激。” 他颇有医德地再次嘱咐:“楚先生是改造人,身体比不过普通人,现在一定要注意饮食,辛辣刺激的东西一口都不能碰。” 他这些话说完,室内的温度瞬间降到更低,沈随神色不明注视着怀里冷汗淋漓的楚盛,颔首应下。 医生得到允许,没有开药,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 楚盛是改造人,体内激素不稳定,除非有生命危险,一般情况下,能不用药就不用药。 室内又恢复安静,沈随沉默地抱着楚盛靠在床头,楚盛还醒着,但完全不敢睁开眼。 家里饮食非常清淡,他的胃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受到刺激,沈随一猜就能猜到,他肯定在外面偷偷吃了她严令禁止的东西。 最关键的是,他应该身无分文。 ——沈随一定会发现他偷偷攒了钱,她也一定能猜到,他背着她偷偷攒钱的原因。 沈随的手很温暖,再加上此刻温和的信息素,楚盛的胃没那么疼了,他却仍然觉得遍体生寒,犹如坠入冰窖。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吸烟 让楚盛感到庆幸的是,他一觉睡醒,沈随已经回主星了。 坐在餐桌前听管家汇报的时候,他没有什么波澜地垂下眼皮,心里却悄悄松了一口气。 想起沈随锁骨上新鲜的咬痕,以及没有之前对他那么疯狂的占有欲,他喝补汤的手一顿,又雀跃地多喝了一口补汤,庆祝即将到来的好消息。 吃完饭刚好到下午一点,是他可以自由出门的时间。 他从餐桌旁起身朝外走,管家神情平静,并没有拦下他,看来沈随真的不在意他昨晚胃疼这件事。 直到走出院门,楚盛才勾起唇,背影欢快地朝别墅区不远的公园走。 今天是工作日,加上公园远离城区,路上的人很少。 楚盛走到草坪处,今天草坪这儿没人,所以他没有缩在花墙背后的长椅上,而是走到被晒得暖洋洋的草地上,学着昨天那群alpha和omega的样子直接躺下。 身下的草很温暖,软软的并不扎人,晒在身上的阳光也很和煦,骨子里一直浸着的那股冷好像都被驱逐了。 楚盛抬起手遮住眼睛,本来只是想晒一会儿,但没想到,因为太舒服了,他居然直接睡着了。 “林暮你快来,没想到雾林星居然有这么好看的omega!” “我来看看,哼,也就那样,主星一堆比他好看的omega好不好。” 楚盛被嘈杂的声音吵醒,他放下手,皱着眉睁开眼,看到好奇地围着他讨论的alpha和omega,发现是昨天那群人后,面色瞬间变得煞白,从地上连忙爬起来,跌跌撞撞想跑开。 然而一个omega却拉住他的手,不满道:“你跑什么,我们又不会吃了你。” 楚盛身体僵硬,低头想扯开omega的手,却绝望地发现他现在力气连omega都比不过。 “你有事吗?”他勉强镇定下来,抬起眼和omega对视。 拉住他手的omega看清他的眼睛之后,愣了一秒,耳根微红,结巴道:“也没、没什么事。” 宋与意味不明看了眼站在林暮身边的宋以古,笑眯眯站出来:“你是雾林星本地人吧,能当几天我们在雾林星的导游吗?” “报酬一万星币一天怎么样?” 楚盛本来想拒绝,但是听到报酬后,又讷讷闭上嘴,过了会儿,又失望地说:“可是我只有下午一点到五点半能出门,五点半之后必须在家。” 宋与看了眼林暮旁边瞪着他的宋以古,无所谓说:“没关系哦,我们都是下午才出门。” 他的目的很简单,宋以古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仗着自己是他们这群omega里最好看的一个,整天缠着林暮,他找楚盛就是想膈应一把宋以古。 楚盛扫过面前非富即贵的一群人,又想到一万星币一天的报酬,咬咬牙答应下来:“好。” 宋与:“你加我光脑。” 楚盛窘迫地摇头:“我没有光脑。” 空气安静一瞬,众人目光纷纷落在被围在人群中央的楚盛身上,他的衣服看着朴实无华,质地和剪裁却又非常好。 再往上,脖子上的阻隔带样式也并非市面上常见的几款—— 这种情况一般是因为没钱买自己瞎做了一条,或者是因为嫌弃市面上款式不够好看,私人定制了一条昂贵的阻隔带。 当然,还有一种特殊情况,就是权贵alpha们的恶趣味。 他们通过款式特殊的阻隔带告诉别人,这只omega是他们圈养的宠物。 在场的人非富即贵,意味不明瞟过楚盛的脸,互相对视一眼,很显然,这是一只被豢养的金丝雀。 宋与显然也想到这一点,面色有些难看,楚盛敏感地察觉出众人目光中的玩味和鄙夷,瑟缩了下。 这时,一道微哑的声音响起:“我飞艇上还有一个备用光脑,我叫人拿来给你。” 楚盛朝说话的人看过去,是一个样貌非常清丽的女性alpha,alpha说完这句话后,旁边挨着她的omega一双眼睛像要喷火一样瞪他。 alpha走到他面前,伸出手:“你好,我叫林暮,接下来这几天麻烦你了。” 楚盛抿唇,虽然林暮没有散发出任何让他感到不适的信息素,但他还是排斥地往后退一步,简短道:“我叫楚盛,不麻烦。” “快走吧,还不是你们几个omega非闹着要来花墙打卡,现在愣着干嘛,走啊。”宋以古挤到两人中间,拉着林暮往花墙那边走。 一群omega和alpha往花墙走去,楚盛站在原地沉默地注视他们,了然的想,难怪他们又回来了。 * 主星,深夜。 “叩叩——” 沈随并未放下手中的诗集,冷淡道:“进。” 门被推开,浓郁的茉莉花香涌入书房,沈随表情不变,冷白修长的手指又翻过一页。 窸窸窣窣衣服脱落的声音后,一个细腰丰臀的男性omega爬到沈随腿边,熟练地动作。 空气中的硝烟味信息素毫不留情碾过浓郁的茉莉花香。 沙发上,沈随单手撑着下颚,意兴阑珊地注视着撑着她大腿起伏的omega。 过了会儿,她翻身压倒身上的omega,在最后的时刻用力扯住omega头皮,盯着他和楚盛有些相似的眉眼,不解地轻笑:“你比他年轻,怎么没他漂亮。” omega屈辱又温顺地点头,不敢露出任何不满的表情。 沈随没有事后抱着人温存的习惯,她百无聊赖地起身,将omega抛在身后,自己走入浴室。 omega颤巍巍爬起来,艰难地弯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推开房门时,一粒强效避孕药和一杯水递到他面前。 “公爵没有进入我的生x腔,不喝也没关系吧。”omega带着侥幸心理说。 “请不要让我们难办。” omega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随侍,不甘地接过水和避孕药,仰头将避孕药吞下。 浴室内,沈随目光落在镜中自己锁骨的咬痕上,不出意外,昨天楚盛应该也看到了这个咬痕。 她意兴阑珊地收回视线,说实话,能豢养楚盛七年,已经足够让她自己都觉得震惊了。 . 雾林星。 楚盛缩在被窝内,偷偷摆弄着今天叫林暮的女alpha给自己的光脑,他七年没碰过光脑了,但是光脑和记忆里的样子仍然大差不差,只是多了几个华而不实的新功能。 他的指尖顿住片刻,又打开星网,输入“主星系楚家”几个字。 词条页面空荡荡的,只有往下翻出的几个主星系的论坛还留下了一些痕迹。 楚盛点开这些论坛,关于楚家的帖子无一不是在讨论“主星系的楚家得罪了来自主星的大人物,一夜破产了”。 主星系包含很多星球,但主星只有一个,上面的人无一不是权贵中的权贵。 他怔怔放下光脑,手指隔着阻隔带抚摸后颈属于omega的腺体,半晌,才小心地将光脑藏好好,闭上眼,沉沉睡去。 第二天,楚盛按照和那群ao的约定,拿着光脑,一点半准时到达公园门口。 “楚盛,这边。”林暮打开飞艇门,让楚盛上来。 楚盛走到飞艇门口,犹豫地看着只有林暮一人的飞艇,身体往后仰,有些抗拒上去。 林暮看出楚盛的顾虑,也没多客气:“其他人已经到地方了,或者你自己坐客艇去。” 楚盛舍不得钱,他摸了下阻隔带,走上飞艇,在离林暮最远的地方坐下。 林暮瞟了眼他脖颈上的阻隔带,收回视线,三心二意驾驶。 “请问,可以把车内的净化系统打开吗?”过了会儿,楚盛面色发白,握着光脑问。 林暮没有刻意散发出信息素,但是封闭的空间里仍然能闻到一丝威士忌的气味。 林暮看了眼他发白的脸色,打开飞艇的净化系统,等楚盛面色恢复如常后,才不经意问:“你是雾林星本地人吗?” 楚盛正摆弄着光脑,闻言,抬起头,慢吞吞回答:“不是。” 他害怕林暮不让自己当导游,语速快了些:“不过我已经在这儿住三年了。” 他撒了一个小小的谎,虽然他来了三年,但还是一年前才被允许出门,每天的活动场地也只有别墅旁的那家公园。 林暮盯着楚盛的脸,想问什么又沉默下来。 接下来的一路飞艇内都很安静,半小时后,两人到达今天的目的地,是雾林星有名的粉云林。 这一大片都是花树,浅粉色的花朵层层叠叠挤在一起,很像一朵一朵粉红的云朵。 楚盛微微睁大眼睛,望着连绵起伏的粉色花树,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好美。 沈随没有骗他,雾林星确实环境优美。 林暮觉得这个omega有点可怜,估计都没怎么出过门,所以又等了会儿,她才提醒:“走了,上面更好看。” 楚盛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林暮,眼里有点心虚。 林暮没管他,大步走在前面,两人走到一间电梯前,一前一后进入电梯,电梯门关闭,平稳又快速地上升。 很快,电梯停下来,林暮先出去,楚盛跟在她的后面。 上面是一家会员制的酒吧,通身都由特质玻璃建成,站在玻璃上,能清楚地看到粉云林随着风连绵起伏,一波接着一波,好像置身在粉色海洋上。 林暮以为楚盛会害怕,或者会像没见过世面一样惊呼,但楚盛只是平静地跟在她身后,走到玻璃中央的大沙发旁边。 “林暮接个人怎么磨磨蹭蹭的,快过来喝酒。”男alpha李钱钱没什么形象瘫在沙发上,大咧咧喊。 林暮下意识看向楚盛,楚盛已经坐到沙发的角落,出神地盯着脚底下的花海。 “人家有主了,小心惹到了,找你家里长辈告状。”李钱钱扯着她的手让她坐下,揶揄道。 林暮皱眉:“不是,就是觉得他很眼熟。” “嗨,这么好看的omega你真见过会不记得?”李钱钱挤眉弄眼,显然不信。 林暮沉默了会儿,赞同地点头:“确实,应该是我想多了。” 楚盛沉浸地享受此刻难得的自由,但没一会儿,一个omega就一屁股坐在他旁边,手里拿着一根烟,低着声音恶狠狠警告: “我告诉你,你别想打林暮的主意,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和她订婚……” 楚盛听了一会儿,就开始盯着宋以古手上的烟走神,等宋以古讲得口干舌燥停下,才道:“可以给我一根吗?” “啊?”宋以古刚想发脾气,楚盛就抬起手揉揉他的头发,脾气很好地说,“你放心,我已经被alpha深度标记了,找不了其他alpha的。” 被alpha深度标记的omega除非进行腺体清洗手术,不然一辈子都离不开标记自己的alpha。 “哦。”宋以古呆呆地掏出一根omega香烟递给楚盛。 楚盛自然地接过烟,将烟叼在嘴里,熟练地俯身,凑到宋以古面前,随意借了个火。 之后,他扯松严实的领口,闭上眼,叼着烟往后随意仰靠在沙发靠背上。 黑发搭在他苍白漂亮的脸上,严严实实的领口此时被扯开,露出里面精致的锁骨,而锁骨上布满层层叠叠往下延展的咬痕。 他颓废又慵懒地仰靠在沙发上,舒展开修长的四肢,弧度优美的薄唇缓缓吐出绵长的白烟,白烟往上消散在空气中,模糊他的面容,却也显得他更加神秘。 他明明借着一根烟安静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交谈打闹的众人却纷纷安静下来,齐齐注视着他。 太漂亮了。 难怪会被人藏起来。 众人不约而同想。 宋以古反应过来,捂着通红的小脸,心里悄悄骂楚盛:要命,一个劣等omega,怎么比那些顶级alpha还蛊。 林暮注视着楚盛,缓缓皱起眉。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你的alpha什么样 一根烟很快就抽完了,楚盛睁开眼,看了眼手上的腕表,又低头出神地看着脚下像海浪一样起伏的粉云。 刚才闭眼吸烟时像名贵大猫的慵懒、矜贵,又被他麻木、无趣的表情包裹。 明明是同一个人,气质却天差地别。 众人收回视线,刻意忽略楚盛身上怪异的矛盾感,又互相打闹交谈起来。 过了会儿,楚盛抬起头,注视着鲜活的alpha和omega们,冰冷的身体似乎也被这股活力满满的气息感染,他轻轻勾唇。 青春、肆意,活力无限的年轻人,确实很讨人喜欢,难怪沈随会嫌弃现在死气沉沉的他。 又想到即将到账的一万星币,楚盛在心里小小的欢呼一声,面上的笑意更浓。 “要来一口吗?”林暮越过人群,拿着瓶酒走到他面前。 闻着曾经很熟悉的酒味,楚盛喉结微动,但仍犹豫地看着面前这瓶酒。 “你家那位连喝酒都不让?哇塞,你居然这么听话。”林暮身后探出一个脑袋,脑袋的主人惊奇地说。 楚盛皱眉,下意识反驳:“不是。” 虽然被改造成omega已经七年了,但二十岁之前alpha的自尊心依旧时不时会蹦出来作祟。 李钱钱像没看到他眼里的纠结一样:“不是你为什么不喝?你明明眼睛都移不开了,其他omega也没看像你这么怕自己alpha啊。”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楚盛抿唇从沙发上起身,沉着脸绕过两人朝酒吧外面走。 李钱钱不解地挠挠头,还想说什么,就被林暮拿手肘撞了一下:“你安静点。” 说完,就放下酒瓶往楚盛的方向追过去。 宋以古看着林暮的背影,恨恨地跺了下脚,气不过又瞪了一眼还不明所以的李钱钱:“就你话多!” 另一边,林暮在楚盛进电梯之前追上他,对他歉意地一笑:“不好意思,他说话有时候没过脑子,你别介意。” 楚盛点头,犹豫了会儿,又有几分心虚道:“那报酬……” 林暮:“只能给你一半,你走得太早了。” “嗯,”楚盛手在口袋里的光脑上摩挲了下,“可以麻烦你把钱转成虚拟币,打到我的星联上吗?” 听到楚盛的要求,林暮猜到他的原因,但她没有同意:“如果你没有账户,我可以让人打到你家人的账户里。” 虽然雾林星根本没有让林家忌惮的家族,但万一呢? 他万一是主星其他家族某位权贵,藏在这颗旅游星的金丝雀呢? 楚盛身上给她的矛盾感,让她觉得这浑水还是别趟为好。 见林暮拒绝,楚盛眼里的光黯淡一瞬。 他想起沈随如今对他的忽视,犹豫了片刻,拿出光脑,朝光脑里唯一的联系人林暮发了条消息:“这是我的账户,你打这里面吧。” 林暮答应:“行,等下你下去有司机送你回去。” 直接打账户的好处就是,万一以后金丝雀飞走了,主人找上门,她也能装傻。 接下来的四天,楚盛每天下午都会跟着这群alpha和omega,让他意外的是,一开始对他抱有敌意的宋以古现在很喜欢缠着他。 “楚盛,你的alpha什么样呀?”宋以古吸着果汁,忽闪着大眼睛,好奇地问楚盛。 楚盛愣了一下,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宋以古问的谁:“她……是一个很优秀的alpha。” 宋以古嘟嘴:“你这说的太抽象了,具体一点嘛,比如高不高,好不好看。” 楚盛不想在他觉得很惬意的时候想起沈随,但宋以古正可怜巴巴看着他,他想了会儿,有些不情愿回答: “是一个比我优秀的alpha,比我小两岁,人很好看,也很厉害。” “唉,我感觉她对你一点都不好,你看你这么瘦,身上除了屁股其他地方一点肉都没有。”宋以古沮丧地叹气,“如果她是那种又丑又废物的老alpha,我就可以劝你把标记洗了,重新找个alpha结婚。” 听到“结婚”两个字,楚盛一怔,突然反应过来,沈随今年二十五岁了,应该快结婚了,或者已经结婚了,但是他没有知道的资格。 他想起离开主星的时候刚满周岁的女儿,心突然被揪了一下。 宋以古晃楚盛肩膀:“楚盛楚盛,你怎么说着说着就开始发呆了。” 楚盛回神,歉意地对宋以古道:“抱歉。” 宋以古不在意地摆手,转而说:“听说这个湖的夕阳很美,你可不可以陪我们看完夕阳再走呀。” 他见楚盛想拒绝,忙晃楚盛的手:“我们明天一早就要离开这里,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你就陪我看一看好不好?” 楚盛眼眸微动,对方把他当朋友,马上就要离开了,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而他还在这里推三阻四。 再说,沈随又不会来他这儿,他应该可以答应这个小小的请求,晚一点回家吧。 “……好。”楚盛勾起唇,雀跃又忐忑地答应。 宋以古欢呼:“好耶!” 等和一群人分道扬镳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比沈随规定的时间晚了两小时,楚盛咬唇看着院门,想进去又不敢进去。 还是管家通过监控看到他的身影,走到院门口,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但又没说什么,只是恭敬地请他进门。 看管家的表情,楚盛心里一慌,刚刚有些血色的脸顿时变得煞白,不死心问:“她今天来了?” 管家颔首,什么都没说,沉默地替他开门,之后又沉默地离开屋子。 楚盛站在门口,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沈随,心凉了半截,脚和生了根一样定在原地。 沈随听到声音,笑眯眯看向门口的他:“原来你还知道回家,这么晚还没回来,我还以为你被谁牵走了。” 楚盛跟在沈随身边七年,看到沈随笑,只觉得毛骨悚然。 他往后退了一步,死死咬着下唇不敢过去。 “滚过来。” 楚盛一颤,不敢违抗沈随的命令,双腿发软走到沈随面前,随后强忍着害怕坐到沈随腿上,双手搂着沈随的脖子,抖着声音道歉: “再也不会有下次了,求求你别生气。” 沈随用指纹解开他脖子上特制的阻隔带,看到他脖子上仍只有自己咬痕的腺体,眼中阴郁散去一分,随后又掐着楚盛的下巴,直勾勾盯着楚盛胆怯的眼睛,满怀恶意道: “沾着一身omega的骚味。” “啧,要不是知道你现在是个omega,生x腔都被橄榄了,我差点以为你又和谁出去鬼混了。” 她说一句,楚盛的脸就白一分。 他看着沈随眼里的嘲讽,颤抖着吻上沈随的嘴,随着两人唇齿相接,一股极其浓郁的玫瑰花香从他的腺体排山倒海般爆发。 楚盛浑身一僵,又迅速被爆发的情.热拉入混沌中。 意识朦胧中,他才迷迷糊糊想起,今天好像是他发q期。 …… 沈随从床上起身,看了眼缩在被窝里,被他动静吵醒的楚盛,拿起床头柜的电话,吩咐管家送一周分量的营养剂过来。 随后靠在床头,动作迅速地处理光脑上的事务,目光看到几条消息时微微一顿,又毫不犹豫地划过。 等一切做完,家政机器人举着营养液和两杯温水进门。 沈随拿起一杯温水,靠近楚盛的时候,楚盛漂亮的桃花眼呆呆的,还没有从强烈的刺激里缓过神。 看到沈随,他眼睛一亮,从被窝里爬出来,依恋地缩到沈随怀里。 难得看到楚盛露出这幅表情,沈随哼笑一声,喂完水后,又让楚盛喝了几管高能量营养剂。 楚盛吃饱喝足缩在她怀里昏昏欲睡,却又很快瞪大眼睛。 一室混乱中,女人用蛊惑的语气哄骗早就失神的可怜omega。 “打开生x腔,听话。” “哥哥打开生x腔,再给我生一个好不好?” 可怜的omega哭着摇头,他不记得为什么不能乖乖听她的话,只是潜意识警告他,打开之后他会很后悔很后悔。 女人面上笑着,眼里却乌云密布,屋内的硝烟味更加浓郁:“怎么总是不听话……” * 刚渡过发q期的omega们心灵脆弱,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吓到惊吓,还会比在发q期时更依赖自己的alpha。 而负责任的alpha们在这个时期一般也会好好陪在自己伴侣身边,疏解伴侣的情绪。 但等楚盛从七天的发q期缓过来的时候,沈随早就离开了。 他神情恹恹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又缓慢地蜷缩进沾满沈随信息素的被子里。 他如饥似渴地呼吸着沈随的信息素,面若桃花,眼神却灰败无光。 过了会儿,楚盛眼睛湿漉漉地爬出来,犹豫地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僵着手指,拨打他唯二被允许拨打的号码。 沈随,来陪陪他吧,他现在好难受。 他将沈随的衣服紧紧抱在怀里,期待又忐忑地听着电话里的铃声。 “——滴,您拨打的通讯正在通话中,请您稍后再拨。” 楚盛呆呆地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不死心,又打了一个,但依然是同样的结果。 听着听筒里甜美的女声,他的面色越来越灰败,桃花眼中的微光越来越黯淡。 最后,他僵硬地放下手里的电话,抱着枕头、被子,像蜗牛一样,缩进残留着几缕沈随信息素的衣柜。 另一边,皇宫内,沈随放下光脑,温和地看向身前长相可爱的omega小王子:“走吧,姑妈在前面等我们。” 小王子甜甜地弯起眼睛:“这个人打了好几个通讯,是不是有什么很着急的事情找你,你去回个通讯吧,我在这儿等你哟。” 想到楚盛,沈随挑眉,不在意道:“一点小事而已。” “好吧,”omega牵起沈随骨节分明的手,声音雀跃,“母后拿着那些订婚方案肯定等急了,我们去找母后喽!”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朋友 等商议好订婚事宜离开皇宫,已经到了晚上,沈随解开衣服最上面的两粒扣子,坐在飞艇的沙发上,拿出挂断通讯之后一直保持安静的光脑,找到那个被她挂断两次的通讯号,拨了回去。 在她不耐烦挂断通讯前的最后一秒,对面的人终于姗姗来迟接通通讯。 光脑清晰地传来了另一边那人嘶哑又不可置信的声音:“公爵,是你吗?” 沈随挑眉,长而有力的两条腿随意交叠:“不是我,难道还是你以前哪个情姐姐或者好妹妹?” 对面的呼吸声一窒,沉默下来。 沈随不置可否,挂着通讯,又开始效率极高的处理今天一天堆积的文件。 雾林星,楚盛拿着电话蜷缩在衣柜里,面色苍白,安静地听着听筒里传来的沈随的呼吸声。 “公爵,今天雾林星下雨了,有点冷。”过了会儿,楚盛声音轻轻地说。 对面的沈随没挂断通讯,但也没接他的话,很显然没有耐心陪他聊这些不足挂齿的琐事。 楚盛捂着好几年前曾被打断过的右腿,在他来雾林星之前,他的右腿被修复好了,但是一到下雨天,被打断的地方仍然会传来钻骨的疼。 让人窒息的安静中,他慢慢地将自己抱得更紧,空气中玫瑰花香信息素变得有些苦涩。 楚盛绵密的睫毛不堪忍受地发颤,握住听筒的手指泛白:“我还以为看在刚过完发情期的份上,公爵会哄我一句。” 对面的人嗤笑一声,似乎觉得颇为新奇,声音轻佻:“宝贝儿,你需要找一个我必须哄你的理由。” 楚盛一怔,反应过来后,靠在身后的柜面上,温顺又无聊地附和沈随的话:“……对不起,刚才的话大概是因为omega的信息素影响。” “正如您说的,我现在是彻头彻尾的omega,又刚过完发情期,因为omega信息素做出让您觉得荒唐或者可笑的事,希望您能原——” “滴——” 他赔罪的话还没说完,对面的人就不耐烦地挂断通讯,听筒里传来刺耳的电音。 楚盛呆呆地握着听筒,目光无焦点落在虚空的一处,好半天,才放下手里的听筒。 又过了会儿,他拿出偷偷藏起来的光脑,浅褐色的眸子里沉寂地映出屏幕的蓝光。 他退出星际银行账号的余额页面时,光脑自动弹出来一条标红的热搜,看清热搜标题后,他的手一僵,随后表情平静地点开这条热搜。 热搜下,一片哀嚎。 【呜呜呜呜,我的梦中情a,我们帝国最骄傲的玫瑰公爵,居然要和安尼亚小王子结婚了!】 【点开星网我破防了,一定是无良媒体在造谣对不对】 【啊啊啊,我的omega爸爸问我为什么抱着光脑嚎啕qaq】 【不是,他是王子他就配了吗?】 【热搜底下怎么这么多不服气的o,人家小王子a级omega,和公爵青梅竹马,怎么配不上公爵了?懒得喷你们。】 【两个人的订婚请柬好好看啊,听说两个人信息素匹配度到了90%!】 信息素匹配度90%,又被称为“最佳契合”,民间喜欢叫这些高匹配度的情侣“天选配偶”。 无数人一生都在追寻自己的天选alpha或者omega,沈随居然这么幸运,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居然恰好是她的最佳配偶。 楚盛盯着信息素匹配度几个字,直到眼睛发干,才收回视线。 . 主星,林家。 林母和林父都不在家,偌大的餐厅里只有林暮和她哥哥林昭两人。 两人长相相似,但是林昭比林暮年长七岁又是beta,所以面容更柔和,气质也更温润。 林暮放下筷子,犹豫地看着一旁的林昭:“哥。” 她喊了一句又没声音了,林昭疑惑地看向他,嗓音清润问:“怎么了?”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楚盛的omega?”林暮见林昭神情不变,继续补充,“他是前几天我们一群人去雾林星的时候认识的,结果我找人调查他的时候,发现什么都查不出来。” 她还没有说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叫楚盛的omega,和她哥以前的一个alpha朋友长得很像。 但是她随即又觉得荒谬,她哥哥的朋友非富即贵,更何况一个a级alpha怎么可能会变成一个omega。 林昭手一顿,心情颇好道:“大概是因为一些alpha热衷于抹去自己omega的过去,享受omega全心全意依赖自己的感觉。” 林暮打了个寒颤,不敢苟同:“那那个alpha一定很恶劣。” 林昭端起一旁的水杯,不置可否。 过了会儿,他掩下眼里浓郁的恶意,温声问:“他是一个什么样的omega?” 林暮手撑着下颚:“人很好看,但是呆呆的,有时候感觉胆子很小。” 林昭嘴角的笑容扩大,愉悦地拿出光脑,朝某个早就不联系的id发了条消息,想了想,又从林暮空间找出几张雾林星的照片,找出安尼亚的联系方式,把照片发给他。 做完这一切,他笑眯眯放下光脑。 . 雾林星。 等体内的信息素平静下来,楚盛又一到点就出门晃,他照例拐进别墅旁的公园,走小道绕到那一堵花墙背后,熟练地缩在长椅上。 今天是休息日,天气也很好,草坪上有不少人,楚盛安静地听着草坪上传来的笑声,唇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他本来以为今天也是非常平静的一天,却被一道突如其来,又分外熟悉的声音打破。 “——楚盛!你真的在这里!” 声音的主人不可置信又带着哭腔喊。 楚盛像老旧的机器人一样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看到朝他这边跑来的omega时,素来木讷又平静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慌张,他连忙从长椅上起身,匆匆朝另一边跑去。 但是omega的速度更快,她追上来一把拉住楚盛的手腕,漂亮的大眼睛红通通的,带着哭腔质问:“你跑什么,我们现在连朋友都做不了吗?!” “我现在已经结婚了,不会再纠缠你!我来找你不是因为我曾经是你的未婚妻,而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来看看你。” 说着说着,娇小甜美的omega就毫无形象地哭出来,一张小脸湿漉漉的,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楚盛身体无比僵硬,想替利亚把眼泪擦干净,手却无措地顿在半空中。 半晌,他放下手,嗓音发干,换了个话题:“利亚,别哭了,你的妈妈和爸爸现在怎么样?” 利亚拿出一条精致的小手帕,擦了擦眼泪:“我的家人都很好,他们有时候还会提起你,很抱歉,当年的事我们家没办法帮上忙。” 两人中间隔着漫长的七年,说完这些话后,又双双沉默下来。 利亚拉着楚盛绕过花墙走到草坪上,拉着他走到阳光下,之后一屁股坐到晒得暖洋洋的草地上。 “你呢?”利亚神情复杂地看着楚盛修长脖颈上的黑色阻隔带,轻声问。 楚盛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虽然早就认命,认清自己早就成为omega的现实,但他在从前的朋友面前,仍旧觉得有一丝难堪。 他眼神飘忽,神情不自然地撒谎:“还行,能成为公爵的o、人,其实还挺幸运的。” 利亚是一个很聪明的omega,她看出楚盛在撒谎,却没有戳破楚盛的谎言,而是点头,做出深信不疑的模样:“那我就放心了,我这次就是想来看看你,毕竟七年没见了。” 她主动提起自己现在的生活:“我五年前结婚了,他是一个上校,他很忙,经常不在家,但是对我很好,我还生了一个alpha女宝宝哦。” 楚盛安静地听着利亚絮絮叨叨,她向他讲述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有摩擦,有波折,却很幸福。 他注视着利亚脸上的笑容,不知不觉也露出一点笑意,轻声道:“他比我好很多,恭喜你。” 利亚看向如今木讷平静,如一潭死水的楚盛,想到前几天听到的沈随即将和安尼亚小王子订婚的消息,她的眼中露出一丝难过。 两个人不约而同又安静下来,楚盛坐在利亚身边,望着草地上的游人,过了很久,才犹豫道:“利亚,你知道公爵那个女儿的消息吗?” 看到楚盛脸上闪过的一丝难堪,利亚微微瞪大眼:“沈桉勋爵是你的女儿?!” 楚盛别过脸,眼神躲闪:“不、不是,你别乱说。” 利亚目光灼灼,见楚盛不想聊沈桉是不是他女儿这件事,心里叹一口气,才道:“勋爵和我的女儿是朋友,在同一个幼儿园,小朋友们都很喜欢勋爵。” 她顿了顿,看了眼楚盛,接着说:“公爵对勋爵也很好,有时候能看到公爵送勋爵上学或者放学。” 听着利亚的话,楚盛眼眸微动,苍白的手指无意识揪着身下的草皮。 “今天我才发现勋爵的鼻子和嘴巴像你,”利亚温柔地注视楚盛,“她喜欢吃巧克力味儿的小蛋糕,每次到我家来做客,我都会给她做巧克力味儿的小蛋糕。” “我很开心,没想到我们的女儿们也会成为好朋友。” 楚盛眼眶发酸,他缓慢地转过头,神情真挚道:“谢谢你,利亚。” 利亚俏皮一笑:“大概是因为勋爵小小年纪就能迷倒一大片小omega吧。” 楚盛轻轻勾唇,沉默又认真地听着利亚讲述两个孩子之间的趣事,直到天边泛起一抹橙红色,他才恋恋不舍地起身:“利亚,我要回去了。” 利亚也跟着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草屑:“那我们明天见,我加你光脑,接下来的半个月你就负责当我的向导吧。” 楚盛点头,加完光脑后,匆匆往别墅赶,他一路小跑,终于卡在全17:30的最后一秒钟之前跑到别墅。 晚餐时,管家看着他喝完补汤,突然道:“楚先生今天看起来很高兴。” 楚盛手一顿,微微弯起漂亮的眼睛:“大概是因为最近的天气很好吧。” * 主星,海洋餐馆内。 安尼亚眨着圆润漂亮的大眼睛,手撑着下巴,看向对面的沈随,笑嘻嘻道:“姐姐,你能不能陪我去雾林星玩几天呀。前几天一个朋友给我发了他妹妹去雾林星的照片,感觉很好玩呢。” 沈随手一顿,然而神情不变,只问:“一定要我陪你去吗?” “当然,”安尼亚站起身,坐到沈随身边,晃着沈随的手撒娇,“星网上不都说情侣要一起出去玩,才能发现两个人三观一不一样吗?姐姐,你就陪陪我嘛。” 沈随伸手,带着几分宠溺地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对待自己的未婚夫,比她对待其他omega有耐心,也温柔很多。 “拿你没办法,我这两天将公务处理好,再陪你,满意了吧。” “好耶。”安尼亚弯起明媚的眼睛,“姐姐对我最好啦。” 想到一周后的发情期,他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耳朵尖透出健康的桃花粉。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一起吃饭 等应付完安尼亚,沈随回到主宅,老管家站在门口,轻声道:“勋爵今天有些不开心。” 沈随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陈叔,我知道了,我换身衣服去找她,她现在在哪儿?” “刚喝完一杯温牛奶,在自己房间生闷气呢。”陈管家用眼神示意一旁的佣人,佣人恭敬地向前,拿出一个精巧的小瓶,朝沈随按压omega信息素消除喷雾。 等身上安尼亚的信息素消失,沈随才迈步走向进入屋子。 卧室内,沈桉缩在被窝里,露出一张粉嫩可爱的小脸,闷闷不乐地听着家庭教师用温柔的声音念书上的睡前故事。 看到门口的沈随后,她宝石一样璀璨漂亮的眼睛惊喜地瞪大,匆匆掀开被子,没有平时在外面的小大人模样,直接扑向沈随。 沈随浓稠艳丽的眉眼比往日里柔和三分,她抱起沈桉,轻轻拍了拍她的小屁股,温声道:“还不睡觉,小心长不高。” 注视着母女俩,家庭教师笑着站起身,朝沈随行礼后,将童话绘本放到沈桉的床头,安静地离开房间,在离开前,还贴心地将房门关好。 沈桉将头靠在沈随肩膀上,和沈随神似的眉眼此刻伤心地垂下:“母亲,你以后有了新爸爸,会不会不要我了?” 沈随的手一顿,她抱着沈桉坐下,直视沈桉的眼睛,真诚道:“不会,你永远是我的女儿,我永远骄傲的玫瑰。” “那我会有其他弟弟或者妹妹吗?”沈桉依恋地蹭了蹭沈随温热的掌心,不安地问,“母亲还会永远偏向我吗?” “还有新爸爸如果讨厌我呢?” 羽翼尚未丰满的勋爵,此时是如此的不安,她害怕她的母亲不再宠溺她,害怕母亲的目光被他人夺走,更害怕新来的爸爸会将她逐出家族权利中心。 沈随将沈桉的担忧与忐忑收入眼底,语气依旧温和,却毫不留情地戳破沈桉心中最后的幻想: “很抱歉,你说的这些我都无法保证。” 沈桉心智再如何成熟也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听到自己母亲带着歉意的道歉,漂亮的眼睛红通通的,却倔强地不肯哭出来。 “我的小玫瑰,你怎么可以像无能的弱者一样,祈求他人的施舍?” 沈随用指腹温柔地将沈桉眼尾的泪痕擦干,幽深的黑眸藏着让人臣服的魅力:“你要像一头狼,去争、去抢,去战胜你的每一个敌人。” “我不会偏袒你、溺爱你。” “——但我保证,未来的你无论对你的敌人做什么,我都不会插手。” 沈桉用力擦了擦眼睛,哽咽道:“哪怕我把新爸爸赶出去?” 沈随弯起唇角,亲了亲她软乎乎的脸颊:“当然,但是宝贝记住,不可以损害家族利益哦。当你打算损害家族的利益,我也将成为你的敌人。” “那就把母亲也打败!”沈桉握紧小拳头,大声道。 沈随挑眉,兴趣盎然道:“很期待有那一天。” 母女俩又说了很久的话,沈桉缩在沈随怀里昏昏欲睡的时候,迷迷糊糊地嘟囔:“母亲,我好想看看爸爸。” 沈随的声音一如平常:“宝贝,他死在一场空难中,睡吧。” * 雾林星,楚盛和利亚两人将附近能去的景点都去了一遍。 第七天,利亚蹲在公园门口,哭兮兮地皱脸:“不行了,再到处跑我就要散架了。” 楚盛捂着发情期之后就一直有些胀痛的生殖腔,站在利亚身边,认同地点头。 利亚拿出光脑临时找攻略,突然眼神一亮。 她站起身,兴冲冲对楚盛说:“我们去旁边的商场逛一逛吧,我正好给家里人带些礼物,逛累了我们就去顶楼的餐厅吃下午茶,据说是雾林星最高的餐厅呢。” 楚盛当然没意见:“都听你的。” 利亚雀跃地欢呼一声,拉着楚盛走上等在一旁的飞艇。 两人很快就到了目的地,然而出乎楚盛意料的是,利亚并没有挑选家人的礼物,而是拉着他,目标明确地走到一家高级成衣店,眼神发亮地拿下几套衣服,再一把塞到他怀里。 楚盛抱着衣服,困惑地看着摩拳擦掌的利亚。 利亚推他进更衣间:“哎呀你现在每天穿得死气沉沉的,你不抑郁,我看着都要抑郁了,快换快换,让我养养眼!” 楚盛慌张地拒绝利亚,想把这几件烫手山芋还给利亚:“利亚,我觉得我现在很好,不用换衣服,我们去给你家里人挑礼物吧。” “你以前不是最爱穿好看的衣服吗?”利亚瞪大眼睛,“当时你一个alpha比我一个omega还臭美呢。” 楚盛手一顿,喉咙发干:“……可我已经不是alpha了。” 利亚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抿了抿唇,突然大声道:“我管你是什么人,你就算是陛下,今天你不去试衣服,我也要和你绝交!” “你怕什么,这里又没人发现你,等下我们吃完饭你再换回来不就行了。”利亚一个娇小的omega力气却比楚盛大,她推着楚盛进更衣间,“快点快点!” 楚盛无奈地看了眼她,走进更衣间,迅速地换完衣服,走到利亚面前。 他以前对自己的样貌一向自信,但想起前些天沈随在床上笑他变难看了的话,他移开眼,不敢直视利亚。 利亚看着面前焕然一新的楚盛,微微张大嘴,喃喃道:“难怪不舍得放人。” 楚盛没听清她的话,他感受到店里其他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几分难堪地抿唇,局促道:“是不是很难看,我还是去换了。” 利亚回过神,“嗷呜”一声扯住他的手,把他扯到落地镜前。 她认真地看着镜子里的楚盛,轻声问:“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难看?” 楚盛注视着镜中换下沉闷打扮的人影,恍惚中看到了七年前的自己。 嚣张、自大、让人生厌,仗着自己的家世和外貌,肆无忌惮地玩弄他人真心。 却青春、肆意,像一团热烈的火。 他神情恍惚地将手触碰上脖颈上的阻隔带,指尖传来的冰凉的触感让他猛地惊醒。 他难堪地移开眼,都过去了,他现在只是一个劣等omega。 “很好看,我很喜欢。”楚盛看着一旁等待他夸夸的利亚,哑着声音开口。 利亚兴奋道:“我再选几套,你这几天就穿这些衣服陪我。” 楚盛注视着利亚激情地替他挑选衣服,他知道,利亚是想告诉他,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他依旧还是他。 从前的他大概会毫不犹豫地嘲笑利亚蠢,灵魂都曾被撕碎的人怎么可能靠几件衣服回到从前。 但现在的他,只想安静地注视着利亚,沉默又雀跃地感受这份来自朋友的关心。 利亚完成扫购,让导购将衣服送到商场底下的飞艇里,之后兴高采烈地拉着楚盛去给自己家人选购礼物。 楚盛换了身衣服后,回头率变得更高,不少alpha甚至beta都想上来搭讪,但看到他脖颈上款式特殊的阻隔带后,又悻悻而归。 利亚笑眯眯看向他:“怎么样,我没骗你吧,都说了你还是以前的你。” 楚盛点头:“嗯,你的眼光一直很好。” “那当然,”利亚骄傲地挺起背,“我可是成立了自己服装工作室的大设计师,下次来找你的时候,我一定要把你打扮得更好看,更招蜂引蝶!” 楚盛不置可否,笑着注视她,没有点头也没有反驳。 过了会儿,逛够瘾的利亚带着楚盛来到顶楼的餐厅,在服务员的引导下,坐到视野最好的座位之一。 从顶楼往下俯瞰,楼下街道车水马龙,近处的城市,远处衔山吞江的自然景色一览无余。 不同于利亚的愉悦闲适,楚盛有些坐立难安,他看了眼时间,见离门禁还有些时间,又松一口气。 他将不安的来源归根于悬在头上的门禁,随后平复下心情,安静地望着远处的景色。 这本该是一次让他觉得愉悦和放松的下午茶,直到沈随和她未婚夫的到来。 “姐姐,我好像看到利亚夫人了!”楚盛耳尖微动,看向对面的利亚,突然后背发凉。 “她对面的omega是谁呀?是利亚夫人的朋友吗?” 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楚盛耳里:“能在这儿遇见熟人,真让人惊喜。” 利亚的位置对着门口方向,她看着朝他们这边走过来的一男一女,瞳孔一缩,慌张地看向脸色瞬间苍白的楚盛。 然而不等两人有任何反应,天真活波的小王子带着未婚妻走到他们桌前,热情地打招呼:“利亚夫人,我们真是太有缘分了,居然能在这颗旅游星遇上。” 利亚僵硬地开口:“公爵,安尼亚小王子你们好,真巧啊,哈哈。” 她的对面,楚盛低着头,手指害怕地掐进掌心,瞳孔发颤。 沈随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这位呢,不来个自我介绍吗?” 楚盛像生锈的机器人一样慢慢抬起头,强撑着脸上的表情:“你们好。” 随后,他猛地站起身,在安尼亚疑惑的目光下,对利亚道:“我想起来还有急事,我先走了。” 利亚连忙点头:“好好好,你快回去吧。” 然而楚盛刚抬腿,就被沈随意味不明的轻笑声定在原地: “这位先生,我和安尼亚不是吃人的怪物,你不用害怕。” “利亚夫人难得来找你一趟,你应该多陪陪她,不是吗?” 楚盛的身体晃了一下,他撑着椅背,望向眼神森冷的沈随,又看向一脸不解的安尼亚,缓慢地坐下,面色惨白地点头。 “那就一起用餐吧。”沈随似笑非笑决定。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吵架 “这位先生,请问怎么称呼你?”安尼亚坐在利亚的旁边,好奇地看向他斜对面的楚盛。 楚盛手心直冒冷汗,尽量装作自然地回答安尼亚:“我叫楚盛,您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安尼亚惊讶地看向利亚:“利亚夫人,我一直以为你的朋友都是主星那些贵族omega,没想到你居然在其他星球也有好朋友。” 利亚看了眼沈随,尴尬地喝了口水,才对安尼亚讪讪道:“他以前在主星待过一段时间,几年前搬到这边修养身体,之后一直没联系,前几天才偶然遇上。” 不同于对面起码表面其乐融融的两人,楚盛和沈随这边很安静。 楚盛垂下眼,抬起屁股悄悄往里挪,想离沈随越远越好,直到感受到一旁沈随森冷的视线,他浑身一僵,不敢动了。 为了不让对面的安尼亚看出两人间的异样,楚盛僵硬地抬起脖子,主动朝沈随生疏地笑了笑。 沈随似笑非笑地扫了眼他,目光落在他半露出来的锁骨上,喉咙里传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 听着这道笑声,楚盛只觉得毛骨悚然,他慌慌张张转过头,装作专心致志看风景的模样。 对面的利亚担忧地扫过楚盛发白的脸色,又强打起精神和安尼亚交流。 一桌四个人,只有安尼亚对此时桌上冰冷怪异的气氛毫无察觉,一下子拉着利亚兴奋地说话,一下子娇滴滴冲沈随撒娇。 让人窒息的氛围里,主要是利亚和安尼亚点的甜品上桌了。 利亚恍惚地将一碟精致小巧的甜品朝楚盛方向推:“这是你以前最喜欢吃的点心,每次来我家喝下午茶你只肯吃这个口味的。” 她这话一出,空气更加安静。 利亚猛地回过神,看了眼表情更加僵硬的楚盛,又看向笑眯眯盯着自己的沈随,咽了口口水,一边尴尬地笑着,一边伸手想把甜品拿回来: “不是不是,我记错了,哈哈哈,你最讨厌吃这个口味了。” “额,不对,不对,我才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这时沈随伸手,直接将这碟甜品放到楚盛面前,弯起艳丽的眉眼,看起来心情非常愉悦道:“楚先生,慢慢享用。” 她又自然地看向对面气鼓鼓的安尼亚,手优雅地撑着下颚,温和道:“安尼亚,前几天你还和我抱怨订婚礼服快穿不上了,你今天确定要享用这些小蛋糕?” 被提醒后,安尼亚痛苦地捂着脸:“姐姐,你为什么要这时候提醒我这件事!” 他站起身,走到沈随面前,当着楚盛和利亚的面扯住沈随的手:“姐姐我们去别的地方好不好,我不喜欢这里,这里一点都不好玩。” 沈随无奈地叹了口气,顺着安尼亚的力气站起身,纵容安尼亚拉着自己往外走。 等两人离开后,利亚瘫软下来,苦着脸看向楚盛:“对不起,要不我带你现在就跑吧。” 楚盛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将可能今后再也吃不到的小点心往嘴里塞了一大口。 他鼓着腮帮子摇头,咽下嘴里的小点心后,才犹豫地回答利亚:“……她要陪未婚夫,应该没时间来找我算账吧。” 总不能找他算账这件事,比陪皇室尊贵的小王子还重要吧。 楚盛祈祷星神显灵,让他这件事和上次到外面偷吃东西结果胃痛一样,被沈随轻飘飘放过。 然而当他在五点半准时进入别墅的时候,沈随已经坐在沙发上了。 他站在门口,正犹豫要不拿着光脑里的钱直接跑,就看到管家走到他面前,面色不悦道:“楚先生,您的光脑。” 楚盛一哆嗦,僵硬地看了眼神情不明的沈随,咬着下唇,不情愿地将光脑拿出来,极为不舍地递给管家。 管家:“密码。” 楚盛耷拉着肩膀,慢吞吞道:“我生日。” 管家快步走到沈随面前,将光脑恭敬地递给她,之后带着其他佣人安静地退出屋子,将空间留给两人。 沈随接过光脑,输入密码后,开始检查楚盛的光脑。 楚盛惶恐地站在门口,望着面上笑意越来越浓的沈随,害怕地忘记呼吸。 良久的死寂后,一声听得人心肝发颤的“砰”。 沈随将光脑用力砸在楚盛脚边,站起身,径直走到他面前,像脱下华丽外皮的野兽,一脚踩烂外表坚硬的光脑,粗暴地扯住他的头皮,表情森冷: “今天商场那套衣服怎么换下来了,不是和小omega在一起玩得很开心吗?” “我差点忘了楚大少爷以前可是勾勾手指,就一堆omega甚至alpha都舔上来的a级alpha呢。” 她撕下外人乃至自己女儿面前都披着的优雅斯文的假皮,露出alpha本来的面目—— alpha们粗暴、独裁,是被迫束缚在现代律法之下的野兽。 身为顶级alpha,沈随比起野兽,更像一位不折不扣的暴君,不容许自己的所有物,敢有一丝一毫违背自己意愿的地方。 她粗暴地扯着自己不肯听话的omega来到落地窗前,将人用力抵在冰冷的玻璃上,轻笑一声: “可是宝贝啊,你看看你现在还有alpha的样子吗?你前些天以为是朋友的那群人,他们也不过是想x开你的生殖腔而已。” “哪个alpha和你一样这么细皮嫩肉?” “哪个alpha生殖腔被x开了一次又一次?在床上靠自己连石更都石更不起来?” 楚盛眼眶通红,悲哀又无助地看着玻璃里倒映的自己,颤着嘴唇想反驳,却终又无力地瘫软下身体,缩在沈随的怀里。 他哽咽道:“求求你,别说了,别说了……” 沈随被他这个动作取悦,她打量着楚盛消瘦的身体,又想起医生的叮嘱,深呼吸一口气平复心情,自认为宽宏大度道: “你听话,别再惹我生气,你这些烂事我就当不知道,和那个叫利亚的omega断了联系,以后都乖乖待在家等我行吗?” “她是我的朋友,只是来看看我!”听到她的话,楚盛却突然激动起来,害怕又倔强地大声反驳她,“我没有超过你规定的时间,你凭什么不让我出去?!” 想起今天利亚和楚盛之间的互动,沈随神情更加冰冷: “你把她当朋友,可是楚家七年前破产的时候,她们家可是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和你退婚了。” “就因为她还假惺惺记得你喜欢吃的口味,说了几句你还是以前的你,你就像只狗一样又舔上去?!” 楚盛身体一僵,猛地瞪大眼睛:“你怎么听到利亚说什么的?!” 利亚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很小,店内的监控根本不可能录得这么清晰。 他反应过来,激动地扯住脖颈上的阻隔带,用力挣脱出沈随怀抱,颤声道: “你说过,它以后只是一条简单的阻隔带,结果你又用它监视我!” “你是不是又要像以前一样,只要我不听话,就朝我的腺体里注射发情素?让我跪在地上像条狗一样哭着求你!” 沈随躁郁地看着早就被驯服的楚盛此时又竖起全身的汗毛,怒极反笑,眼神森冷: “你觉得你有说'不'的权利?” “你也配?” 空气中的硝烟味信息素猛地爆发,毫不留情地碾向忤逆自己的omega。 在似乎要将人溺死的信息素包裹下,楚盛死死抓着像狗链一样锁在他脖颈上的纯黑阻隔带,盯着沈随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脸,瞳孔慢慢涣散。 恍惚间,他似乎又看到了那间昏暗的房子。 “宝贝,别哭了,自己戴上。” “这是omega阻隔带,很漂亮,像小狗的狗链呢。” “宝贝,看着镜子,你以前x别人的时候,那些omega的表情真的有你这么烧吗?” “别哭别哭,宝贝只是变成了可爱又没用的废物omega,打开生x腔我的宝贝。” 一道比呼吸声还细微的针头刺入腺体的声音。 一切戛然而止—— 女人优雅又漫不经心的声音模模糊糊传来: “宝贝,你怎么又不听话?这些发情素是小小的惩罚哦。” 楚盛好像又看到,昏暗的房间内,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alpha痛苦地缩在角落里—— alpha痛哭流涕,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奋力想将脖子上被自己亲手戴上的阻隔带撕下,然而哪怕将皮肤磨得血肉模糊,那条阻隔带却还是撕不下来。 他绝望地哀嚎着,猛然发现就像这条他似乎长进肉里的阻隔带一样,他早已经变成彻头彻尾的omega了…… 楚盛瞳孔涣散,神情空白,大口大口喘着气,无意识地用力拉扯脖颈上的阻隔带。 沈随呼吸一窒,上前将楚盛拥进自己怀里,放柔自己的信息素,温声道: “不关你,也不用发情素罚你,别怕,别怕了。” 她将楚盛脖子上的阻隔带用指纹解开,箍着楚盛僵硬的身体,盯着着仍旧只有自己咬痕的腺体,眼神稍霁。 她低下头,温热的手掌抚摸楚盛的后背,锋利的犬牙缓慢地刺破腺体的皮肉,注入霸道的信息素。 楚盛的身体慢慢软下来,呼吸也渐渐平稳,玫瑰花香从腺体中颤巍巍地探出来,热烈地回应空气里硝烟味的信息素。 他无力地缩在沈随怀里,在信息素的麻痹下,像一只猫一样,眷恋地蹭了蹭沈随颈侧的皮肤。 沈随松开嘴里味道极佳的腺体,滚烫的舌头舔舐过红肿的腺体,眼中闪过暗光: “不要有朋友,只有我一个人,只听我一个人的话好不好?” 楚盛沉默地闭上眼,像是睡着了,只有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决定一下 昏暗的房间内,沈随将浑身瘫软的楚盛抱起来,指腹怜惜地抚摸他红肿的眼皮,声音沙哑命令:“把生x腔打开。” 楚盛浅褐色的瞳孔微微涣散,哽咽着摇头:“打不开……呜……没骗你……” 他真的打不开,没有骗人。 沈随显然不信,目光稍冷,但还是循循善诱道:“哥哥,现在不是你的发情期,没关系的,打开也不会怀上小宝宝。” “听话,别又惹我不高兴,好吗?” 听到她语气里的威胁,楚盛浑身一僵,忙捂着胀痛的小腹,蹬着布满掐痕和咬痕的双腿无力地往后缩,眼尾可怜地下垂,哀哀抽泣:“……没骗你……呜呜……真的打不开了……” 他这句带着潮气的话说出口,室内的旖旎顿时一扫而空,温度霎时降至冰点,让人后背发寒。 沈随停下动作,似笑非笑俯视身下表情瑟缩的楚盛,幽深的眸子里乌云翻滚。 在沈随冰冷的注视下,楚盛身体止不住发抖,犹豫了会儿,他颤巍巍爬起来,像一只胆怯的小兽一样,生疏又温顺地跪俯,被迫展示乱糟糟的腺体和弧度优美的腰臀。 他垂下曾经高傲的头颅,露出从前不肯示人的腺体,臣服在alpha身下。 沈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往后靠在床头,舒展修长的四肢,点燃一根烟,随意叼在嘴里,垂下不笑时叫人胆颤的黑眸,冷冰冰注视腿间吃力讨好自己的楚盛。 室内的温度越来越冰冷,楚盛的动作越来越慌乱,面色越来越苍白。 突然,光脑的声音如催命铃一般样响起。 楚盛僵住,惊恐地瞪大眼睛,慌慌张张想要逃跑。 沈随冷笑一声,用力按住楚盛的头往下压,不在意地接通光脑,甜腻腻的哭声从光脑那一头清晰地传来: “姐姐,我发情期突然来了,呜呜呜,我好害怕,你过来陪陪我吧。” “都怪我的侍从记错了时间,居然没给我准备抑制剂,姐姐,我一个omega人生地不熟,你给我送抑制剂过来,好不好?” 沈随缓缓吐出一口绵长的白烟,幽幽注视着浑身僵硬,不敢发出丝毫声音的楚盛,冷白修长的手指夹着烟,面无表情,然而声音温柔道: “不要出酒店,我来找你。” 对面的omega呼吸一滞,没想到事情这么轻易就成功了,他惊喜地欢呼一声,雀跃道:“姐姐我等你!你快点过来!” 他顿了一下,羞涩地解释:“人家现在很害怕,所以才想快点见到姐姐。” 沈随不置可否,目光一直落在楚盛身上,敷衍地哄了几句安尼亚,随后干脆地挂断通讯。 她扯起楚盛的头皮,俯下身,阴郁地盯着楚盛苍白漂亮的脸蛋: “哥哥,你来决定我要不要标记他。” 楚盛眼神飘忽,根本不敢和沈随对视,他看向沈随指尖的烟,抿了抿过分湿润的唇,嗓音嘶哑道:“……我、我不知道。” “我问你心里想不想我标记他,”沈随突然发狠,指腹按压他还渗着血的腺体,眯起眼不悦道,“你怎么会不知道?” 脆弱的腺体被人用力按压,楚盛疼得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混沌的大脑快速运转,艰难地回答: “……不想,求你不要标记他。” 他的话锋一转,又机械麻木地吐出标准答案:“但你是公爵,你应该以家族的利益为重。我心里希望你不要标记他,只是我更清楚我什么都不是,选择权在公爵手上。” “……不管公爵做什么,我都接受。” 这句话说完,室内陷入诡异的安静。 好一会儿,沈随松开手,似笑非笑摸了摸他的头: “哥哥,你怎么总是在不该听话的时候这么听话。” 说完,她站起身,大步走进浴室,水声从浴室内传来。 楚盛脱力地倒在床上,劫后余生地缓缓吐出一口带着沈随信息素的浊气,嗅着空气里的烟味,他鼻子动了动,慢慢转动视线,目光定在床头柜上那一盒alpha高级香烟上。 他咽了咽口口水,撑着无力的身体爬起来,谨慎地看了眼还响着水声的浴室,像做贼一样,忙从里面抽出一根塞到枕头底下。 做完这一切,他小心地将烟盒摆好,缩回床上疲惫地闭上眼。 因为知道等下沈随没办法找他麻烦,他安心地沉沉睡去。 沈随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楚盛已经睡熟了,她皱眉看着躺在湿漉漉床单上赤果的楚盛,不耐地“啧”了声。 她随意拿了件浴袍把楚盛裹住,拿起床头的电话,正要让管家派人来收拾屋子,就看到楚盛无意识地翻了个身,浴袍变得松松垮垮的,露出他红肿的胸膛,和布满咬痕的大腿。 “……” 沈随呼吸一滞,面色阴沉放下电话。 她将人箍在怀里,用浴袍将楚盛浑身上下裹好,确认只露出毛茸茸的脑袋后,才拨通内线:“叫人过来收拾房间。” 楚盛不舒服地嘤咛一声,皱着眉想滚出去,沈随不耐烦地拍了一下他肉感绵密的臀尖,冷着声音警告:“再动一下,你就别睡了。” 楚盛在睡梦中害怕地抖了抖,温顺地安静下来,头枕着沈随此时放松的胸部,继续沉沉睡着。 佣人很快赶来,在沈随注视下,头皮发麻地干活,他拿起枕头,看到底下静静躺着的一根烟时,无措地看向沈随。 沈随似笑非笑地注视怀里还在昏睡的楚盛,手指微勾,思索如何让楚盛吃个苦头。 此时楚盛无意识地用柔软的脸颊蹭了蹭她的脖颈,沈随从喉咙里发出轻笑,大发慈悲对佣人道:“等下拿出去丢了。” 等佣人动作迅速地收拾完房间,沈随这才将楚盛不客气地丢到床上,动作麻利地换了身衣服,推开房门前手一顿,又折返到床边。 她阴郁地注视楚盛的腺体,拿起一旁的阻隔带,将阻隔带替他戴好后,才满意地离开房间。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8、生病 之后三天,楚盛没再看到沈随,让他松一口气的是,他现在还能每天出门,并没有又被关起来。 但让他惆怅的是,他在公园门口等了三天,利亚一直没来,也没派人来给他传话。 第四天,天空飘起毛毛小雨,楚盛无视开始发疼的右腿,在管家不赞同的目光下找他拿了把伞,继续等在公园门口。 他打算等最后一天,如果还等不到利亚,他就不等了,继续像以前一样,天天去花墙背后的长椅上坐着。 然而天不遂人愿,天空越来越阴沉,雨也越下越大,楚盛无奈地拖着右腿,一瘸一拐站到公园旁的小食亭底下躲雨。 没有太阳的雾林星,一切都变得雾蒙蒙的,湿冷的寒气从脚板钻入身体里,一阵夹着雨点的风刮过,让人觉得又冷三分。 楚盛面色发白地缩在屋檐底下,将伞往下挡在双腿前面,希望这样能遮挡一些地上溅起的雨点。 做完这些,他又可怜巴巴地望向公园门口—— 然而除了零星几个往来的保洁机器人,公园门口空荡荡的,半个人都没有。 右腿被打断过的地方绵延不绝传来难耐的疼,楚盛无力地往后靠在冰冷的墙面上,又是一阵钻心的痛,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顺着墙壁坐在地上。 对他有印象的公园工作人员神情担忧地走到他身边:“这位先生,您要不要去我们办公室坐坐?” 楚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抬起头看向好心的工作人员,露出了点笑意,解释道:“谢谢你,不过我在等我的朋友,我怕等下她来看不到我,会以为我失约了。” 工作人员见他眼神坚定,无奈地叹口气,从小食亭机器人那儿打了杯热饮:“那你喝这个暖暖,今天天气这么差,听说傍晚还有大暴雨,你朋友估计不会来了,再等一会儿没看到人你就回去吧。” 楚盛眼眸微动,局促地接过热饮,感激道:“谢谢,你也快回去吧,外面很冷。” 等人走后,他没有立刻喝热饮,只是把热饮捧在手心里汲取热意。 等快凉了,才低下头,极为珍重地一小口一小口喝起来。 他喝一小口,就朝公园门口看一眼,发现还是没人后,又失落地垂下眼,重复这个动作。 没过多久,那场大暴雨比工作人员说的提前一小时砸下来。 霎时,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到处都是噼里啪啦的雨声。 见伞也遮不住被风刮过来的雨点,楚盛捂着更疼的腿,单手撑着地面起身,却反而因为活动右腿,传来一阵让他头晕目眩的剧痛。 恍惚间,他看到一辆线条流畅的银白色飞艇停在他跟前,飞艇打开防护罩隔绝雨滴之后,一人才从飞艇上下来,面色阴沉走到他面前。 “楚盛,你这是在干什么?” 楚盛疼得双眼发黑,勉强看清是沈随后,默默往后缩了缩,白着脸回答:“……我在等人,公爵你先回去吧。” 沈随深呼吸一口气,冷脸问:“等谁?” “利亚,上次她说她后天才离开雾林星。”楚盛不敢看沈随的眼睛,吃力地把伞拿过来放在他和沈随中间后,才小声回答。 他的回答和动作无疑激怒了沈随,她一脚踢开挡在她面前的伞,走到离楚盛一步之远的地方停下,高高在上俯视瑟瑟发抖的楚盛: “回家,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楚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把自己往后躲得更深,声音怯弱却倔强地反驳沈随:“……还没到五点半,我可以不回去的。” 说着,他强提起一口气,艰难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往公园门口走。 然而他才刚抬腿,天旋地转间,就被暴怒的沈随直接粗暴地拖拽着丢进飞艇,主驾驶位的驾驶员反应迅速地打开隔离墙,之后启动飞艇。 飞艇内,沈随俯下身,笑眯眯对他说:“还想和利亚旧情复燃呢,可惜人家早就回主星了,生怕因为你沾上半点麻烦。” 听到利亚已经回去了,楚盛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刚想回答沈随,就被她身上浓郁的水果软糖信息素呛到,一股恶心从胃直冲大脑,他下意识推开沈随,扭开头,捂着嘴干呕。 沈随面色难看,眼神森冷地注视楚盛。 好半天,楚盛才勉强平复下来,捂住鼻子,无力地开口: “公爵,omega刚过完发情期也需要有alpha陪自己,安尼亚王子现在可能需要您的陪伴。” 沈随似笑非笑注视他:“看来你很大度,一点都不介意我标记其他omega。” 楚盛眼睫一颤,忽视心中升腾起的说不出来的酸涩感,木讷地回答沈随:“……大概是因为,我只是一个劣等omega,并不奢望公爵为我停下脚步吧。” 或许也如沈随上次在光脑里说的,他和她什么都不算,他只是沈随一时兴起占有的玩具。 果然,因为他的呆板,沈随意兴阑珊地直起身,坐到沙发上,看着缩在地上的他,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道: “我还以为你会是一个耐玩的玩具,怎么现在也变得这么无趣了。” “公爵,”楚盛放下手,强迫自己呼吸空气里其他omega的信息素,抚摸着脖子上的阻隔带,神情苍白,“已经七年了,我早就不是以前的我,您也不用再期待我给您有趣的反应。” 两人的恩怨从见色起意开始,谁也没有想过,纠纠缠缠,居然已经过了七年。 沈随直勾勾盯着楚盛的眼睛,脖子上有一道暧昧的红痕:“怎么,想求我放过你,然后用你□□熟的身体去勾引其他alpha?” 她此时不见人前的优雅高贵,冷漠又刻薄道:“再巴巴打开你的生殖腔,哭着求那个alpha艹你,让你生下她的孩子?” 她显然还在记恨前几晚楚盛不肯打开生殖腔的事,楚盛眼睫轻颤,不再说话,安静地缩进飞艇的角落里,伸出手轻轻按摩自己右腿。 飞艇内陷入沉默,只有安尼亚的信息素张牙舞爪到处宣扬自己的存在感。 没过多久,飞艇停下,沈随扫了眼角落里安静蜷缩着的楚盛,冷哼一声,大步走下飞艇。 飞艇的门刚合上的一刻,安尼亚就穿着件堪堪遮住大腿的衬衫,从别墅里跑出来,赤脚踩在湿润的地面上,飞扑到沈随身上。 沈随一顿,单手抱住冲上来的他。 素来尊贵的小王子此刻眼圈泛红,委屈巴巴地瞪着大眼睛:“姐姐我一觉睡醒你就不见了,我好害怕,你不要离开我,多陪陪我好不好?” 沈随怜惜地抚摸他红肿的眼尾,温声道:“这次是我不对,我们先进屋。” 安尼亚搂着她的脖子,仗着她的纵容撒娇:“不要嘛,我现在不想进去,最好来一个人把我们现在的样子发到星网上,这样那些狐狸精就都知道姐姐是我的了!” 如果是其他人说这些无厘头的话沈随大概会觉得无趣,甚至叫人把说这话的omega拖走,但对待未婚夫,她到底还是多了几分耐心: “别胡闹,你玩开心了,陛下和姑姑到时候只会怪我由着你乱来。” 安尼亚吻了吻她的嘴角,悬在半空中的小腿满意地晃了晃,甜腻腻道:“好吧,好吧,这次就原谅姐姐你不陪我,姐姐抱我回去吧。” 沈随状似无奈地叹口气,抱着安尼亚回到屋子里,并未再看身后还停在原地的飞艇一眼。 飞艇内,楚盛呆呆地靠在单面窗边,眼神麻木地看着早就没有人影的小院,脑海中一遍遍重复着刚才含情脉脉的画面。 他突然觉得好不公平,同样是过完发情期,他的依恋期只能靠衣柜里淡的不能再淡的信息素挨过去,安尼亚却可以正大光明请求沈随留下。 可是,他好像确实没有资格奢求沈随对他也好。 楚盛捂着莫名胀痛的心脏,像蜗牛一样把自己抱得更紧,他的脸枕在湿漉漉的袖子上,声音飘渺对已经把隔离墙放下来的驾驶员道: “先生,我们走吧。” 驾驶员应了声,启动飞艇,朝另一个方向驶去。 一回到别墅,楚盛就被管家急匆匆推进浴室。 换下湿漉漉的衣服,洗了个热水澡,又喝了一杯热腾腾的姜茶后,楚盛无奈地看着紧张兮兮的管家:“我身体比以前好多了,你不用这么担心。” 管家不置可否,将室内的温度又调高几度:“楚先生,您对自己的身体太自信了。” 好吧,这样也挺舒服,楚盛沉默地缩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正如管家说的,他确实太高估自己现在的身体了,大半夜的时候,他突然发起高烧,等管家带着家庭医生赶过来的时候,他在床上已经烧得昏迷过去。 第二天,楚盛迷迷糊糊睁开眼,神情恍惚地看向床边一直守着他的管家,抿了抿干枯的唇,突然轻声问:“……公爵她来吗?” 管家替他倒水的手一顿,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回答他:“没有,大概是在忙其他公务。” 楚盛艰难地将水咽下,又声音嘶哑问:“那你说……她会来吗……” 管家用一种楚盛无法理解的怜悯的眼神注视着他,微微摇头:“楚先生,很抱歉,我无法揣摩公爵的打算。” “好吧。”楚盛疲惫地闭上眼,在沉沉睡过去之前,问了他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的一个问题,“要是我突然死了,她会来看我吗?” “不知道,但楚先生您的烧已经退下来了。”管家替他盖好被子,“再养几天您就能康复。” 好吧,楚盛在心里不知道为什么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半个月后,楚盛才有下床的力气。 他拿着早就空了的胶囊盒去找管家,大病初愈后,他的面色还有些苍白:“能不能转告公爵,信息素补充胶囊没有了。” 管家点头:“好的,其实楚先生可以自己联系公爵,公爵应该很乐意您能向她提出请求。” 楚盛有些局促地摇头,只说:“麻烦你了。” 第二天,他又去找管家,放下捂着小腹的手,神情比昨天更苍白:“胶囊还有多久能送到?” 管家的手一顿,遗憾地对楚盛道:“公爵说她不会再给您提供任何补充胶囊,很抱歉,楚先生。” 听到管家的话,楚盛愣在原地,嘴唇轻轻颤抖了一下,好半天,才耷拉着肩膀点头。 他转身离开,觉得从身体内部透出一股疲惫感,让他又想回房间睡觉了。 他如往日一样一步一顿走上楼梯,然而在上最后一层阶梯时,生殖腔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抽痛,楚盛疼得眼前发黑,双腿陡然失力,直直往后仰倒。 “——楚先生!”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9、怀孕 沈随从主星赶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然而别墅内灯火通明,无一人入睡。 她站在花重金在别墅内打造的隔离病房门口,隔着玻璃注视仍在昏迷的楚盛,喜怒难辨地对一旁的医生道: “你应该还记得,他三年前流产之后,也是你下的诊断,说他很难受孕。” 面对顶级alpha无意识散发出的威压,医生面色发白,但非常肯定说:“我检查了三遍,检测结果都是楚先生已经怀孕,时间大概一个月左右。” 沈随露出了然的目光,看来是上次发情期怀上的。 过了会儿,她又淡声问:“这个孩子能保住吗?” “楚先生是改造人,生殖腔比其他omega脆弱易破,体内信息素也非常不稳定。”医生见沈随面色渐渐阴沉,加快语速道,“但是我们可以给楚先生继续注射omega发育素,让他生殖腔二次,哦不,三次发育。” 聊到自己的专业领域,医生推了推鼻子上架着的眼镜,自信道: “在发育素和他体内为了孕育孩子自动分泌的激素刺激下,生殖腔一定可以三次发育。另外,考虑到楚先生是改造人,六个月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把孩子取出来,放在人造生殖腔里。” 沈随安静地听着,侧眸看向医生:“需要我做什么?” “信息素抚慰和补充。”医生顿了下,看向房内毫不知情的楚盛,眼中流露出一点怜悯,“三次发育可能比二次发育的时候更痛苦和漫长,您知道的,这是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无休止的假性发情,仿佛身体内部被撕裂的抽痛…… 沈随表情不变,对医生语调平静道:“通知其他人,怀孕的事先不用告诉楚盛。” 医生露出疑惑的表情,想起五年前楚盛的反应,又沉默下来,低下头恭敬道:“好的。” . 楚盛想起曾经无聊的时候追过的肥皂剧,一般从楼梯上这样摔下来,好像会摔死,或者失忆。 所以当他睁开眼,模模糊糊看到守在他床边的人后,又沉默地闭上眼。 阿门,为什么下地狱了还能看到沈随的脸? 一定是打开的方式不对,楚盛又不死心地睁开眼,发现沈随正笑眯眯盯着自己,心一跳,连忙闭上眼装死。 “看来醒了,”沈随声音温柔得似乎能掐出水,丝毫看不出以前对他冷嘲热讽的样子,“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坏了,这是真死透了,沈随怎么可能这么温柔对自己说话! 楚盛睁开眼,真诚地看着沈随,嗓子还有点哑:“能放我走吗?” 沈随面色微冷,不过很快又恢复成笑眯眯的样子,从牙齿缝里挤出四个字:“不可以呢。” 好吧,看来没死,楚盛盯着天花板,半是遗憾半是庆幸地在心里叹一口气。 他想移动脑袋,结果刚动了一下脖子,后脑勺那块就传来钝痛,随即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沈随,我头好疼。”晕晕乎乎的时候,楚盛下意识用撒娇的语气对沈随抱怨。 这句话说出口,楚盛反应过来后,猛地一僵,连忙摆手,无措道: “……公爵抱歉,我被撞坏脑袋了,您不要介意。” 对于怀孕的楚盛,沈随大方地暂时宽恕他刚才的不敬,听到楚盛的解释后,却不知为何,面色反而阴沉下来。 她将一切归功于楚盛的无趣和呆板。 房间内陷入安静,楚盛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沉默又麻木地等待沈随的挖苦或者调笑。 然而等了很久,沈随只是气压低沉替他盖好被子,随后按铃让病房外的医护人员进来。 穿着防护服的医护人员鱼贯而入,主治医生用仪器检查完楚盛的身体,又问了几个问题后,对楚盛道: “楚先生您现在还有轻微脑症荡,感到头晕是很正常的反应,接下来您好好休息,很快就能康复。” 楚盛眨眨眼,转动眼球扫视了一圈他现在待的房间:“医生,我只是轻微脑症荡的话,可以让我离开这个隔离病房,回自己房间休息吗?” 他讨厌隔离病房,虽然管家曾经自豪地对他说,这间公爵特意为他准备的隔离病房里有着全星际最高端的设备,但他在这种纯白又光线昏暗的屋子里,总是会忍不住想到曾经被改造成omega和怀沈桉被迫二次发育的日子。 两次被打碎重组的痛苦,都发生在这种隔离病房内。 他的世界当时只有标记他的沈随,和这些穿着隔离服看不清脸的医生,他们围着他,说着他听不懂的话,记录着他看不懂的数据。 更让他感到惶恐的是,体内那些陌生又可怕的变化。 为首的医生和沈随对视一眼,轻咳一声:“你是改造人,身体和别人不同,住在隔离病房可以更好观察你的数据。” “大概要住多久?”楚盛回过神,手指泛白,犹豫地问。 沈随在医生之前冷冷开口:“在你痊愈之后。” 沈随发话,楚盛当然不敢问了,他垂下绵密的长睫,闷闷点头。 医生们很快离开,隔离病房内又只有他和沈随两人,楚盛有些别扭地看着坐在床边,并不打算离开的沈随。 他和沈随共处一室,一般只有do爱这件事,很少有两人都这么心平气和的时候。 还好过了会儿,沈随的光脑响了,他看了眼,是安尼亚打来的。 他了然地看着沈随起身,在沈随离开前,还温顺地冲沈随笑了笑。 没记错的话,两个人订婚的日期好像快到了,楚盛疲惫地闭上眼,不再想这些和他无关的事情。 出乎他意料的是,沈随居然没有当天就离开,而是待了三天才离开。当然更让他心胆一寒的是,沈随站在床边,没什么波澜地通知他: “你这次和我一起回主星。” 楚盛猛地瞪大眼,从床上直起身,忍过一阵难捱的头晕目眩后,大着胆子拒绝:“您马上要和安尼亚殿下成婚了,我和您一起去主星不合适。” 沈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俯下身,指腹轻轻抚摸过楚盛后颈的腺体,黑眸幽深:“是不合适,还是不想回主星?” 楚盛不知道为什么沈随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总爱逼他说那些她根本不信的谎话,他的眼睫颤了颤,柔顺道:“公爵应该以家族利益为重,我在雾林星等公爵忙完回来——” 沈随不耐烦地咬住他腺体,注入大量信息素,信息素进入身体,顺着血管搅入本来就不清醒的脑子。 楚盛所有话都被堵在嗓子眼里,软下身体倒进沈随怀里。 沈随用被子卷住他,强硬地把他抱在怀里,走到星际航行飞行器内后,才将他小心地放进全星际最先进的医用舱里。 楚盛在信息素的麻痹下缓慢地闭上眼,完全陷入昏睡前,疑惑地看向还站在他身旁,看不清楚表情的沈随。 沈随注视着楚盛陷入沉睡后的脸,伸出手指,将他微蹙的眉心抚平,手指慢慢往下,徘徊过他的发白的嘴唇,纤细脆弱的脖子,最后,轻轻落在生殖腔的部位。 她安静地听着楚盛渐渐均匀的呼吸声,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度。 这里,有她和楚盛的孩子。 一阵如电击般的战栗从指尖传来,她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腺体不受控制地散出浓郁的信息素,将浑然不知的楚盛一层层禁锢住。 过了很久,沈随猛地收回手,表情森冷地大步离开。 楚盛一觉睡醒之后,已经不在医用舱内,他又回到了曾经在主星待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隔离病房。 白色,白色,都是白色。 看着穿着隔离服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楚盛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像应激了一样,喘着粗气将身上的设备扯下来,赤着脚一把推开他们,拼了命朝屋外跑。 众人反应过来,想将他拦住,但谁也不敢贸然动手,都怕一不小心伤到他。 “去通知公爵!” 楚盛在佣人的惊呼下,按照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跑到这栋屋子里他曾经的房间,关上房门,直接缩到衣柜的角落里。 他不安地啃咬着手指,将衣柜里熨叠整齐的衣服用力地抱到怀里,麻木又沉默地听着卧室外佣人和医护人员凌乱的脚步声。 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柜门被人一把拉开,沈随背对着光俯视他,穿着挺拔修身,质地极好的正装,显然刚从某个正式场合匆匆赶过来。 她不耐烦地注视楚盛,冷声道:“滚出来。” 然而看清衣柜里的楚盛后,她的表情有一瞬间错愕。 衣柜内,楚盛呆呆地仰望着她,单薄的脊背不住的颤抖,突然无声又沉默地哭起来。 沈随压下心中燥郁,蹲下身,不解地问楚盛:“你哭什么?回到你从小长大的地方不开心吗?” 或者是谁多嘴,让他知道自己怀孕了? 已经是omega了,替她再生一个怎么还这么难接受,更何况她根本不会亏待自己的孩子。 楚盛慢慢爬到沈随怀里,仰起一张被泪水打湿,但仍然漂亮得惊人的脸,哽咽着问:“你是不是又要把关起来?” 沈随手一顿,罕见地露出一分心虚,又瞬间恢复如常,楚盛是她的所有物,就算关到死也没关系,她没必要心虚。 然而这一瞬间的心虚被楚盛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沈随,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只要被活生生气撅过去的猫: “你出尔反尔,你明明说过我可以出门!你骗我,你又骗我?!” “你是不是又要把我关起来,然后看我哭着求你,明明你自己发过誓不会再关我!” “我还不听话吗?!你就是骗子!” 他才刚刚觉得自己人生有点盼头,沈随就要像从前无数次那样,故意给他点甜头后,又恶劣地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 “好好好,不关你,我什么时候说要关你了。”沈随被楚盛哭得太阳穴上青筋跳了跳,把人搂在怀里,面色阴沉道。 楚盛不听她解释,也不想因为她身上的信息素挨着她了:“你没说,但是你想!” 说着,他想爬出沈随怀抱,回到柜子里面,把自己藏起来。 沈随用力把他往自己怀里按,皮笑肉不笑承诺:“等你康复就能出门,不骗你。” 楚盛水润润的眼睛盯着她,见她真的不打算关自己,才温顺地由沈随把自己抱起来,送回隔离病房内。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0、一点回忆 因为得到沈随的保证,楚盛温顺地躺在床上,任由穿着隔离服的医护人员像观察小白鼠一样,拿着他不知道用处的仪器,在他身上摆弄来摆弄去。 他觉得有些无聊,转头看向落地窗外的花园夜景,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花园里那棵歪脖子树还是他小时候种的。 楚家破产后,沈随就把这儿买了下来当关他的地方,还假惺惺说他在感到安全的地方,能更快适应omega的身份。 花园里,花花草草修剪整齐,显然三年前他离开之后,也一直有人在打理。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第一次把沈随带回家的那天。 当时他还是一个风流滥情的a级alpha,只要是女的,他abo三种性别通吃。 当然他还是最喜欢女性omega,另外两种性别他都觉得硬邦邦的,也不如女omega漂亮。他招惹上沈随,纯粹是因为沈随那张脸太惊艳了。 七年前,沈随刚从军部回来,大家一直知道顶级世家沈家未来掌权人在军部历练,但是谁都没见过这位未来掌权人,更别提知道这位未来掌权人的样貌。 沈随当时刚成年,完全分化没多久,十八岁,衣服款式简单,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勾人的青涩,看他穿浴袍将一杯酒递给她,居然还会耳根红。 楚盛饶有兴趣地注视有些局促地沈随,散出自己鸢尾花香信息素,手伸到沈随衣服里,爱不释手地反复摩挲腰腹那块紧致的肌肤,嗤笑一声,低声道: “你都和我来我家了,怎么还这么害羞?怎么,还是个小处a?” “……只是不习惯。”沈随没有将楚盛的手拿出来,表情淡定,耳根却变得更红。 楚盛觉得这样的沈随怪可爱的,紧张得要命,却还故意装矜持冷静。 他轻笑一声,挑逗地咬了一口沈随冷白的耳垂,得意地注视着沈随整只耳朵都变得通红。 随着他的动作,浴袍被扯松,露出大片从里透出粉色的肌肤。 “以前和其他a上过床吗?”楚盛桃花眼潋滟,爱不释手地又捏了捏沈随耳垂。 沈随抿唇,呼吸微重:“没有,你是第一个。” 她突然伸手,带着茧有些粗糙的指腹用力擦过楚盛脖子上的吻痕,神情莫测问:“你和很多人上过床吗?” 楚盛“嘶”了声,觉得自己脖子上那块皮都要被擦下来了。 他在心里骂沈随无聊呆板,但又实在想把人吃到,于是忍下脾气继续调情: “宝贝儿,你和她们不一样,你是我第一个主动勾搭,还带回家的alpha呢。” “所以你也带过omega和beta回家?”沈随敏锐地抓住关键词。 楚盛心里翻了个大白眼,他没那个耐心和沈随聊什么她特不特殊的话题,直接低头就着沈随的手喝了口酒,将她推倒,捏住沈随的下巴,强硬地将这口度数极高还加了点东西的酒渡给她。 空气中的鸢尾花香和硝烟味一瞬间炸开,互相碾压较量。 楚盛冷哼一声,正打算用自己的a等信息素压制沈随信息素,就猛地睁大眼,失声道:“你大爷的是s级?!” 硝烟味信息素轻轻松松碾压鸢尾花香,楚盛在信息素等级压制下面色微白,他从沈随身上起来,冷着脸骂: “滚出去,真扫兴。” 靠,s级alpha长这么好看干什么,真扫兴。 他觉得晦气,正打算下床,突然一股炽热的气息从身后传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就被一股大力禁锢在怀里。 “你在酒里加了东西?” 滚烫的气息打在脆弱的腺体上,让楚盛身体一僵,随后转头,不屑地睨了眼沈随,没有半点心虚: “加了啊,怎么,你要找我算账?自己打一发就完了,少想用这个讹我。” 沈随定定注视着他的脸,突然轻笑一声,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犬牙,一口咬住他的腺体。 alpha的信息素天生互斥,腺体也从来没人敢碰,楚盛顿时疼得眼前一黑,精瘦修长的身体直发颤。 他面色惨白,浑身冷汗淋漓,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而身后的沈随却像浑然不知,将他搂的越来越紧,信息素像不要钱一样通过腺体注入楚盛的身体。 她的信息素叫嚣着、颤栗着,毫不留情碾压过楚盛身体的每一处,征服alpha的快.感让沈随忍不住咬得更深,随着她的动作,楚盛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可怜的抽泣。 楚盛溃不成军,他的信息素被沈随冲淡、解构,此刻谄媚又讨好地轻轻缠绕沈随。 然而他本人却并不屈服,适应后颈的刺痛后,拼了命挣扎起来,面目狰狞嘶吼:“放开老子!看老子不弄死你!” 沈随不满地蹙起眉,她惩罚地用力添过腺体上的伤口,楚盛身体一僵,堂堂一个alpha,居然软了半边腰。 “晚了,”沈随一把扯开楚盛身上的浴袍,声音沙哑,“因为你的药,我假性易感期了。” 感受到沈随的意图后,楚盛瞳孔一颤,挣扎得更加剧烈,然而他就是个花架子,无论等级还是体力远低于沈随,很快,就没了力气。 浓郁到似乎能滴水的硝烟味充斥整间卧室,楚盛是被咬住脖颈的猎物,无论如何哀求,都得不到半点宽恕。 见求饶没用,楚盛开始边哭边骂。 慢慢的,一开始的咒骂变了调子,楚盛哼哼唧唧抱怨: “呃嗯,不准碰那里!蠢货,alpha生殖腔打不开!” “你等着,老子明天就弄死你!” “换个爽点的姿势,小处a你技术真烂……” 沈随皱眉,又俯身用力咬住他的腺体,在信息素的冲刷下,楚盛表情呆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后半夜,楚盛只恨自己是一个体力不错的alpha,居然一直没有晕过去,而且还能把沈随的动作感受得清清楚楚。 终于,沈随干够了,抱着他停下来。 楚盛无力地推开她埋在自己胸口的脑袋,背过身,眼睛一闭就睡着了,也没力气管在他腺体边上嗅来嗅去的某个alpha。 等他一觉睡醒,卧室内已经没人了,只有空气里还残留着硝烟味的信息素。 他赤脚踩到地板上,发现沈随把他清理得舒舒服服的,脸上的不悦才散开两分,他轻哼一声,捡起床头柜留的纸条。 纸条上是沈随的通讯号,还有一句“早餐在桌上温着,记得吃”。 楚盛本来想把纸条丢了,但想了想,还是在光脑上把沈随通讯号加上。 他就是个混蛋,从前觉得上别人爽,所以他就只当上面的。 昨天发现被别人干也很爽,但他又是个a等alpha,接受不了比自己等级低的alpha,于是他很愉快地决定,玩一玩沈随这个s级的alpha。 他让机器人把沈随做好的早餐送上来,把早餐倒掉之后,拍了张图发给沈随: 吃完了,很好吃。 做完这些,他嫌弃地吩咐智能管家把沈随的信息素清理掉。 . 门被推开,如今早就褪去青涩,比骄阳还耀眼夺目的沈随端着杯牛奶,和主要负责的医生进门,医生看了眼数据后,朝沈随点了点头。 听到动静,楚盛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又摸了摸脖子上的omega阻隔带。 他疑惑地看着离开隔离病房的医护人员,心中升腾起一丝不安的预感。 其他人都离开后,病房内空荡荡的,也变得更加安静。 沈随慢条斯理解开衣服上的两粒扣子,走到楚盛床边:“刚才在想什么?” 楚盛当然不敢说七年前的事,他眼神飘忽,有些心虚说:“……没什么。” 沈随没再问,她俯下身解开楚盛的阻隔带,冰冷的手指摩挲咬痕还鲜明的腺体: “医生告诉我,你上次昏迷是因为体内缺乏我的信息素,他建议我最好两天标记你一次。” 楚盛以为是因为没有服用信息素补充胶囊,缩着脖子,自认为懂事道:“公爵您每天都很忙,不用麻烦您抽时间来陪我,我感觉我好多了。” 沈随似笑非笑注视他,将牛奶递给他:“看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先喝点牛奶。” 楚盛有些害怕地盯着牛奶,身体抖了抖,沈随是玩腻了他,决定毒死他吗? “怕我下毒?”沈随挑眉,喝了一口牛奶,轻笑道,“宝贝儿,想杀你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哦。” 楚盛僵硬地冲沈随笑了笑,将牛奶一口喝光,闭上眼紧张地等待药发挥药效,过了会儿,又疑惑地睁开眼。 沈随将杯子放到一边,笑眯眯道:“转过去,我要标记你。” 沈随每次都咬的又痛又深,楚盛想拒绝,但看到沈随不容置喙的眼神后,他抿着苍白的唇,慢吞吞转过身。 锋利的犬牙刺破皮肉,注入信息素,楚盛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颤抖的泣音,渐渐的,在信息素的麻痹下,他软下身体,无力地缩在沈随怀里,眼皮也慢慢沉重起来。 等楚盛陷入沉睡后,沈随才松开牙齿,抱着楚盛,按铃让医生进来。 医生安静地进入房间,在沈随的意味不明的注视下,用细小的针头,朝楚盛的腺体缓缓注入发育素。 楚盛感受到腺体处传来的刺痛,不安地蹙起眉,见状,沈随轻轻抚摸他的背,他很快又睡得更深。 医生知道楚盛现在完全醒不过来,但还是压低声音道:“他现在暂时发现不了,但再过两个月的时候,楚先生一定能发现异常。” “发育素到时也会爆发,让他一直陷入假性发情,直到孩子取出来。” 沈随抚摸楚盛红肿的眼尾,黑眸幽深,缓声道:“那就再让他听话一次。”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1、沈桉 过了几天,楚盛头还疼,但是不晕了,他对医生说想出门,医生推诿让他得到沈随的同意再说。 过了会儿,又进来说他可以出门,但是不能去太远的地方。 楚盛抿着唇点头,在管家不赞同的目光下,脚步雀跃地离开。 然而当他踏出门的时候,看着整齐漂亮的别墅群,罕见地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一丝迷茫。 他回主星,还能干什么? 他的朋友们害怕沾上他这个大麻烦,早就搬出这片主星有名的富人区。 他的亲人们早就去世,楚家其他人对他避之不及,甚至当年主家破产,这些支脉还出了一份力。 主星的阳光明明在保护罩的调节下变得温暖和煦,楚盛站在阳光下,却觉得头晕目眩。 他纠结地抿唇,好半天,才抬腿,顺着这条他走了无数次的路,朝别墅区山脚下的公共飞艇站台走去。 在经济和科技高度繁荣的主星,搭乘飞艇免费,当然,这片的权贵和富人一般很少搭乘这些在他们眼里上不得台面的飞艇。 楚盛走上公共飞艇,按照利亚曾经给他的地址,在座位的屏幕上输入目的地,又等了十分钟,没人上来,飞艇自动启动,朝楚盛输入的目的地行驶。 他在飞艇内,透过玻璃,出神地注视他熟悉却又陌生的主星。 主星还和一样,充满科技感的建筑拔地而起,每栋建筑却又保持着合理的间隔,各种各样款式的飞艇在建筑间络绎不绝飞行,如同一条条运行的光缆。 路上偶然看见的行人往来匆匆,但衣着都极为得体。 这群人负责主星上的大部分工作,拿着不菲的薪资,却需要耗尽一生积蓄,才能在主星买下一套房,获得永久居住资格。 他们在其它星球是佼佼者,但在主星,只是普罗大众中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员。 没过多久,飞艇停下,缓缓降落。 楚盛回过神,在机械告别音中走下飞艇,他走进大厦,对前台的omega道:“您好,我叫楚盛,找利亚夫人。” omega看到他的脸愣了愣,拨通内线通讯,不一会儿挂断电话,热情地将有些局促的楚盛引到大厅沙发上坐下:“楚先生您稍等,利亚夫人马上就来了。” 她又贴心地替楚盛倒了一杯温水,才回到自己岗位。 不一会儿,利亚急匆匆下楼,看到真是楚盛,眼睛猛地一亮,直接小跑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胳膊,激动道:“你真的回主星了!” 楚盛被利亚的激动感染,微微勾起唇角:“可能会暂时住一段时间。” 利亚拉着楚盛的手往楼上走,一上楼,一堆omega两眼发光盯着楚盛的脸,兴奋地交头接耳。 楚盛往利亚身后躲了躲,他不太习惯被众人眼神发亮盯着。 利亚看出楚盛的不安,摆手赶人:“别看了,再看扣工资啊。” “老大,你为什么不让我们看这么好看的omega!”一个红头发的omega捂着胸口,指着楚盛的衣服,表情悲痛欲绝,“我不允许他用黄金比例穿这么难看的衣服!” 楚盛的衣服也不是难看,但就是非常普通,并且将他能遮住的地方遮得严严实实,还力求突出不了任何身体曲线。 这个omega的话一出,其他omega也立马附和,眼神火热地盯着被利亚挡住一半的楚盛,想把人抓过来改造。 幸好,在他们冲上来之前,利亚带着楚盛来到她的专属办公室,她将门一关,长舒一口气,对楚盛道:“对不起啊,他们没别的意思。” 楚盛摇头:“没事。” 利亚拉着楚盛坐下,抿了抿唇,垂下眸,羞愧道:“那天看到公爵后,家族当晚就来人把我抓回主星,所以没来得及和你告别。” 她有些担忧地看着楚盛:“她有没有又折磨你?” 楚盛摇头:“她那几天陪未婚夫,没来找我。” 闻言,利亚长长松一口气,她正兴冲冲想说什么,就听到楚盛问:“利亚,麻烦你能告诉我沈桉在的幼儿园地址吗?” 他唇色还泛着白,眼神左右飘忽,不敢看利亚:“我想去远远看一眼她。” 利亚连忙点头:“当然可以,等下我去接我女儿,你和我一起去,说不定能近距离看到勋爵呢。” “不用了,”楚盛犹豫了会儿,才慢吞吞将今天另一个目的说出口,“公爵怎么对我大不了一死,反正我也没什么牵挂的东西。” “但你还有自己家族和家庭,如果她因为我迁怒你,我会很难受。” 闻言,利亚低下头,良久,才抬起头,眼眶泛红说:“我把幼儿园地址写给你,以后你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可以来找我。” 他们虽然是青梅竹马,但中间隔着七年的时光,利亚不可能为了楚盛,真的损害家族的利益。 楚盛将纸递给利亚,看着利亚的眼泪,轻轻叹息一口气:“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我们从小就知道,家族利益高于一切。” “这是人之常情,更何况我们只是朋友。” 他拿上写着地址的名片,在利亚的注视下,沉默地离开房间。 楚盛无视omega们的起哄,下了楼,找到那辆还停在原地的公共飞艇,输入幼儿园地址后,有些苦涩地注视利亚办公室的楼层。 等看不到那栋写字大楼里,他才收回目光,默默将自己往座椅里缩得更深。 楚盛在幼儿园放学之前赶到,他找到一个偏远的角落,直直盯着幼儿园的门口,手指无意识揪身边绿植的叶子。 很快,各式各样高端飞艇陆陆续续停在幼儿园的专用停车场,楚盛怕被人发现,往角落里缩得更深,又使劲伸直脖子,巴巴望着老师将一个又一个小朋友送到门口。 沈随从来不允许他了解沈桉,说他是沈桉人生中唯一的污点,所以他一直都不知道沈桉长什么样。 但他就是有一种预感,他一定能在众多小孩中,一眼看到沈桉。 终于,一个背着小书包,冷着脸,衣着精致,眉目和沈随有三分相像的小女孩走出校门。 看到沈桉,楚盛心跳越来越剧烈,身体朝前不受控制地快走了几步,就在他下意识张开嘴想喊沈桉的时候,就看到安尼亚和沈随一起从飞艇上下来,走到沈桉面前。 两人并列走在一起,赏心悦目,似乎将其他人都隔绝在外。 他们走到沈桉面前,尊贵的王子殿下俯下身,在众人的注目下,温柔地摸了摸沈桉的头发,素来不喜形于色的公爵此刻也露出点温柔的笑意。 沈桉有些羞涩地抿唇,埋头往沈随怀里躲了躲,过了好一会儿又仰起头,满是孺慕地仰头看向安尼亚,不知道说了什么,让安尼亚看起来更加开心。 最后,沈桉主动牵起安尼亚和沈随的手,朝安尼亚甜甜的一笑,满脸童真,不见刚才走出校门的小大人样子。 楚盛在角落里沉默地盯着这幅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讷讷闭上嘴,无措地将自己往角落里缩得更深。 他将手心里刚才出的汗往衣服上擦了擦,不再看那一家人,耷拉着肩膀朝幼儿园这边的公交站台脚步匆匆离开。 刚好赶上下班高峰期,楚盛紧赶慢赶回到别墅,还是迟到了十分钟。 管家不赞同地责怪他:“今天公爵很有可能要过来,您怎么可以这么晚回来。” 按照医生的方针,前期两天一次标记,标记完之后再注入发育素,今天按理来说需要补标记了。 想到那副莫名有些刺眼的画面,楚盛沉默下来,末了,又闷闷反驳:“……她今天不会来的。” “你情况特殊,公爵应该会来。”医生走过来。 楚盛看向医生,不解道:“不能直接给我信息素补充胶囊吗?” 医生一顿,不敢和楚盛对视,有几分心虚地解释:“你是改造人,情况不一样。” 好吧,楚盛安静下来,自觉回到隔离病房,由医生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 等检查完,他随意扒拉了几口晚饭,就缩到了床上。 他忽视颈后腺体传来的不适感,闭上眼,嗅着沈随残留在病房内的信息素,慢慢睡过去。 在睡着之前,他迷迷糊糊在心里得意地“哼唧”一声,看吧,他就说沈随才不会来他这儿,也就医生和管家觉得她会过来。 楚盛第二天起床后,按照惯例医生又来检查他的身体,看着面板上的数据,朝他露出有些复杂的目光。 等楚盛疑惑地看回去,又不敢看他的眼睛,拿着数据匆匆离开。 莫名其妙,楚盛摇着头收回视线,无视最近一直有些胀痛的生殖腔,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 今天下雨了,他的腿又开始疼,让他只能闷闷缩在暖烘烘的客厅里,看管家指挥佣人们搬这搬那。 他正以为今天也一如往常,却没想到沈随居然面色阴沉地来了。 管家看了眼沈随的面色,带着佣人们安静地离开,客厅内只剩他和沈随两人。 沈随大步走到他面前,将手里的照片丢到他身上,脸上笑着,眼里却满是让人胆寒的冷意:“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所以我说过的话你都当耳旁风?” 楚盛呆愣愣地看着砸在他身上的照片,照片有十几张,都是他昨天躲在角落里偷窥沈桉的样子,拍得也很清晰,连他某个瞬间眼中露出的不甘都拍到了。 他觉得照片里的自己好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只能躲在下水道里,渴望地看着别人幸福、快乐。 楚盛移开视线不再看他觉得刺眼的照片,仰头看向沈随,哑着声音解释:“我只是看一眼,不会有事的,我不会告诉安尼亚王子,也不会去找沈桉。”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2、你对我不好 楚盛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沈随冷冰冰注视他,忽而轻笑一声,眼神怜悯地问他:“你难道觉得你冲到沈桉面前说你是他的父亲,她就会信你?” 楚盛面色猛地一白,抿着唇不敢直视沈随。 沈随上前,屈尊俯下身,像逗弄小狗一样抚摸楚盛柔顺的黑发: “她是我最骄傲的小玫瑰,未来很有可能从我手里接过沈家,就算她相信你是她的亲生父亲,她也绝对不会承认。” “为什么?!”楚盛眼睫颤抖,手指用力掐进掌心里,失声问。 沈随饶有趣味地观察他的反应,欣赏够了,慢悠悠说:“她未来要从安尼亚的手里把沈家抢过来,你看看自己,你现在除了一张脸,有哪一点比得过他呢?” 在楚盛越来越灰暗的目光下,她将残忍的真相血淋淋摆在楚盛眼前: “现在大家都默认我溺爱她,是因为她死去的父亲是我的至爱。虽然未来我并不会偏袒她,但她会好好利用这个谎言,来营造被偏爱的假象。” “然后在家族中组成自己的权利联盟,她的权利角逐当然不会只靠这份虚假的偏爱,但这可是她计划中至关重要的第一步。” 楚盛双眼泛红,神情悲伤,但仍然不死心:“一定会这样吗?” 沈随怜悯地亲了亲他的眼尾,语气越来越温柔,似乎她也觉得楚盛可怜: “一定,沈家有天赋的孩子很多,别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站到你这边,和尊贵的王子殿下作对呢?” 一字一句好像锋利的刀子一样捅.进楚盛的心脏,他怎么可能不想和沈桉相认,甚至在今天之前,他还打算以后天天去幼儿园偷偷看一眼沈桉。 他想,万一呢,万一有一天沈桉突然发现他的存在,然后走到他面前,不嫌弃他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笑着牵起他的手呢? 孱弱的肩膀不堪重负地被压弯,这七年,楚盛第一次在床笫之外泪流满面,他颤声说: “……我以后再也不会去找她了。” 他冰冷的手虚虚握住沈随的手指,弧度完美的眼睛含着泪,苦苦哀求: “公爵,求你了,以后能不能给我看一些她的照片,我不会去看她的,我真的不会了……” 沈随并没有抽出他的手指,但不容置喙道:“我不会答应你。” 一些念头就要斩得干干净净,不然早晚有一天又会冒出苗头。 楚盛眼中最后一丝光熄灭,良久的寂静后,他突然轻声说: “……突然觉得三年前那次流产其实挺好的。” 沈随的面色瞬间阴沉下来,冷声道:“你说什么?” 楚盛大着胆子和她对视,含泪笑着说:“至少只有一个孩子,不用重复经历这种事,公爵,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他松开握住沈随手指的手,将手随意搭在自己生殖腔部位,轻轻笑着,然而眼里却没有半点波澜: “幸好我的生殖腔已经不可能再受孕了,不然我真的很担心宝宝生下来之后,公爵又要对那个宝宝撒谎,说ta的父亲已经去世了。” “可是至爱不是只能有一个吗?公爵的两个孩子怎么都是她死去的至爱生下来的——” 回应他的,是沈随猛地掐住他脖子的手。 掐住脖子的手慢慢收紧,进入肺腑的空气渐渐稀薄,楚盛眼球凸起,额头青筋,无用地张开嘴。 他凭借本能用力抓住沈随的手腕,拼尽全力想扯开沈随的手,却如蜉蝣撼树般,一丝一毫都撼动不了。 沈随垂眸注视着楚盛的丑态,表情森冷可怖:“这几年是不是对你太好了,让你太得意忘形,都忘了自己是最下贱的玩物了?” “难道到现在你还觉得自己是高级alpha?需要我把你在床上叫的比omega还骚的样子录下来,一遍遍强迫你看你才满意?” “沈桉生下就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她不需要一个下贱的劣等omega父亲,这样只会让她蒙羞。” “你是她人生的污点。” 楚盛哀求地望着沈随,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脸上充血,挣扎的力气渐渐变小。 “记住,你不是谁的父亲,谁的朋友,谁的亲人——你只是一个玩物。” “玩物要做的,只有摇首摆尾,乖乖讨好主人。” “不说不该说的话,不做不该做的事,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这个蠢货怎么教了七年还学不会?” 在楚盛快要窒息之前,沈随轻哼一声松开手,面无表情看着楚盛咳得惊天动地,等楚盛稍稍平复下来,才宽宏大量将瘦弱的他搂进怀里,声音平静: “我也不想再教你一次规矩,懂吗?” 楚盛面色胀红,缩在沈随怀里,喉咙火辣辣似乎被人割开,却连忙搂紧沈随的腰,声音嘶哑回答:“我乖乖听话……不学……不学……” 劫后余生,他眼神麻木缩在罪魁祸首怀里委屈地大哭,一张漂亮的脸哭得梨花带雨: “我错了,呜呜呜,不学,不学那些东西。” 他抬起头,苍白湿润的唇胡乱在沈随脸上蹭来蹭去,讨好又可怜地看着沈随,结结巴巴道:“好不好,你教的,我都记得,不要再、教一次,好不好。” 沈随将手搭在他的生殖腔部位,手微微用力,唇角扯起一点弧度: “不要再让我发现你做了什么我不允许的事,你清楚,我很少发脾气,但是如果你不小心让我不开心了,我自己都不知道会做什么。” 看着沈随似笑非笑的目光,楚盛浑身一僵,连忙点头,把自己往沈随怀里缩得更紧,颤巍巍道: “我听话,很听话,你不、要这样冷冰冰的。” 他说着说着又抽泣起来,绵密的睫毛挂上细碎晶莹的泪珠,在沈随冰冷的注视下,委屈又伤心地说: “我明明,很乖、很听话,但你总是不、满意,凶我。” “可是你昨天,对安尼亚、王子,就、就好温柔。” 沈随的表情一顿,随即又恢复如常,嗤笑一声,不悦道:“他是我未婚夫,你算什么?” 楚盛将头无力地靠在沈随颈窝,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眼神恍惚,像是陷入某种回忆,嘶声说: “……我、还看到,上次他发、情期,扑到你怀里,你抱住他,还哄他。” 真的好温柔,好温柔。 不等沈随回答,他又絮絮叨叨继续说:“但是上次发情期、最后面那几天,我醒来、之后,想要你陪我。” “但是你不、接我通讯,我就缩到、衣柜,抱着你的衣服,那上面有你的信息素,你通讯打过来的时候,好开心。” 沈随听懂了他的意思,他在责怪上次发情期他清醒之后,她却不在他的身边,他打的通讯也直接挂断。 所以他只能可怜地缩在残留着她信息素的衣柜里,又因为她主动打通讯过来而喜悦。 一室寂静,楚盛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无意识重复:“好开心,好开心……” 怎么可能有omega不依赖深度标记自己的alpha呢? 一个发情期后紧紧的拥抱,能让omega开心一整天,可是他从来没有得到过。 他不敢说,其实他真的好想要一个发情期之后大大的拥抱。 楚盛嗅着沈随的信息素,眼皮红肿,疲惫地闭上眼,渐渐入睡。 沈随沉默地抱住他,脸隐在阴影中,叫人看不清楚。 她解开楚盛脖子上的阻隔带,粗糙的指腹缓缓摩挲布满咬痕的腺体,空气中硝烟味的信息素雀跃地将颤巍巍的玫瑰花香包裹,两股信息素在空气中抵死缠绵。 然而主人的神情却无半点波澜。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拥抱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得有些无聊,和在雾林星的时候没什么差别,除了楚盛还是被要求睡在隔离病房,沈随真的每两天来一次之外。 不过她很少留宿,像完成任务一样,给他一个标记之后就离开。 楚盛也找到了一个新兴趣,那就是一下午都坐在公共飞艇上,靠在窗户边,安静又认真地注视着街道边的景象。 又是平常的一天,楚盛照例慢吞吞走在路上,突然听到有人激动地喊他名字,他诧异地朝声音传过来的地方回头,就瞧见宋以古激动地朝他跑过来。 宋以古气喘吁吁跑到他面前,围着他转了几圈,反复确认是他后,兴奋道:“楚盛,你居然也来了主星!” “太好了,我本来以为我们这辈子都见不到了!你来主星是不是因为你和你的alpha分手了?!” 他雀跃地跳起来,眼睛闪闪发光:“好耶,你终于脱离苦海了。” 楚盛想到即将和安尼亚订婚的沈随,他不认为王子殿下会容忍他待在沈随身边,闻言,也露出一点笑意:“还没有,不过她快结婚了,我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离开了。” “啊?”宋以古失落地垂下眼,随即又眉开眼笑,拍拍他的肩膀,“我本来还想现在就给你开单身party,那就再等一段时间吧。” “哦,对了对了,林暮和她哥哥在后面,刚刚我和他们一起散步,我一看到你就立马跑过来了。”宋以古拉起楚盛的手,往后走。 楚盛抿唇:“我还有事。” 宋以古自动把林暮和自己当做楚盛的“老朋友”,皱起秀气的眉头问:“什么事有和老朋友见面重要。” 闻言,楚盛微微一怔,任由宋以古拉着自己离开。 “林暮,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听到宋以古清亮的声音,林家兄妹二人同步回头,看到被宋以古牵过来的楚盛,皆是一惊。 反应过来,林昭笑眯眯走到面色猛地一白的楚盛面前,将楚盛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眯起狭长的眸子,像只不怀好意的狐狸:“楚盛,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还能回主星。” 林暮见二人反应明显是相识已久,向来淡定的她望着楚盛,缓缓瞪大眼,想到上次和林昭的谈话,看向楚盛的目光中又掺着一丝怜悯。 原来她没记错,楚盛真的是她哥哥以前的朋友,a等的alpha居然被改造成了omega。 七年前的记忆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楚盛面色惨白冲到林昭面前,用力扯住林昭的衣领,睚眦目裂质问: “艹你大爷,你当初为什么要把我改造成omega!?” “我把你当朋友,老子把你当朋友!”他使出全力,狠狠甩出一拳砸在林昭道貌岸然的脸上,“结果楚家刚破产,你就把老子改造成劣等omega,送给沈随!” 就算因为他招惹沈随导致楚家破产,他一个a级alpha离开主星之后,也一样能活得潇洒快活—— 结果林昭这个畜生,直接把他绑到手术台上,把他改造成劣等omega送给沈随,硬生生让他生不如死七年! 楚盛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见林昭满是嘲意地看着他,仿佛他是个小丑一般,心中怒火更甚,又挥起拳头。 回过神的林暮和宋以古连忙把两个人扯开。 林昭不在意地用指腹摸了摸被楚盛打肿的半边脸,也没了平常的斯文清冷,冷哼一声: “蠢货,难怪楚家在你手里一天不如一天,最后直接破产。你们楚家主家这脉的老祖宗,怎么没被你这种废物,气得从地下爬出来。” 他甩开林暮牵住他的手,走到楚盛面前,带着点同情道:“一个高等级alpha变成下等omega,你怎么不去死了算了。” 说完,他无视楚盛的怒火,笑眯眯拿光脑对着楚盛拍了张照,又当着楚盛的面发到曾经楚盛也在的那个小群。 看着他的动作,楚盛面色瞬间变得惨白,想摆开宋以古的手冲到林昭面前,宋以古却反而把他抱得更紧,根本不敢松开一下。 这位可是林家出了名的笑面虎,这是能打的吗?! 楚盛如今的力气甩不开宋以古,片刻后,他疲惫地放下手,看向满是恶意盯着他的林昭,突然卸了全身力气,无力地半靠在宋以古身上,轻声问: “林昭,为什么?我明明一直把你当最好的哥们儿。” “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小群里静悄悄的,片刻的安静之后,群里众人突然开始乐呵呵扯别的,瞬间把这张照片刷下去。 林昭放下光脑,不屑地与楚盛对视,抱胸不解道:“你认为你现在有资格得到我的回答?” 他又和颜悦色看向宋以古,看起来很好心道:“小谷,他这种烂人不配当你的朋友,你不要被他现在惨兮兮的样子骗了,他没心的。” 夹在林昭和楚盛中间,宋以古浑身如坐针毡,尴尬地一笑:“哈哈。” 林昭看向林暮,招手:“走了。” 林暮目光复杂地看了眼失魂落魄的楚盛,对宋以古颔首之后,快步跟上林昭。 等林家兄妹离开后,楚盛垂着头,轻声对宋以古说:“松开吧。” 宋以古连忙松开手,对楚盛解释:“林昭他就是个笑面虎,我们都不敢惹他,所以我才拦住你的。” “他现在很厉害吗?”楚盛问。 宋以古用力点头: “心狠手辣,人还很聪明,林家这几年在他手里比以前发展得还好,要不是因为是beta,林家以后估计都轮不到林暮接手。” “就这么说吧,一些长辈看到林昭都要礼让三分呢。” 听完宋以古的话,楚盛注视着空荡荡的地面,喃喃自语道:“原来他已经这么厉害了……” 他又抬起眼,看向满肚子问题想问的宋以古,勉强扯起唇角:“不好意思,我觉得很累,想先回家。” 宋以古知道是楚盛不想解释他为什么会从alpha变成omega,忙道:“可以可以,你回去吧。” 楚盛感激地朝他笑笑,耷拉着瘦弱的肩膀,晃晃悠悠往回走。 等到了楚家的旧宅,在管家诧异的目光下,他失魂落魄地缩回自己房间,把自己裹进被子里,直到晚饭的时候也没出来。 有人推开房门,走到他病床前,直接掀开他的被子。 楚盛回头,看到来人是沈随,微微一愣,下意识问:“你怎么来了?” 沈随挑眉,解开他的阻隔带,检查完一遍他的腺体后,才心情颇好反问:“我怎么不能来?” “还有宝贝,你身上怎么一股omega的信息素味?” 楚盛抿唇,主动缩到她怀里,搂着她劲瘦有力的腰,慢吞吞回答:“遇到上次在雾林星那个omega了。” 顿了一下,他又声音沙哑补充:“还看到林昭了,我想打林昭,那个omega把我拦下来了,应该是那时候蹭上的。” 沈随面色一沉,随即又恢复如常,挑起楚盛的脸,声音含笑问:“他让你又想起以前是alpha风光的时候了,所以伤心得都没吃晚餐?” 楚盛垂下眸,下意识讨好地用脸蹭了蹭沈随的手,才慢慢说:“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明明我一直把他当最好的朋友。” “宝贝,你可是一个烂人啊。”沈随轻轻抚摸他脖子上还未完全消退的掐痕,同情地看着他,“所以你那些朋友,没一个对你真心。” “你看,你最重要的两个朋友,一个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利亚,楚家破产之后她们家第二天就和你退婚,还急急忙忙搬家,巴不得离你越远越好。” 楚盛眼眶微红,木讷地听着沈随再一次揭开他的伤疤。 沈随冷白修长的手指慢慢绕到楚盛腺体,指尖在腺体周围摩挲:“还有林昭,你虽然是个人渣,但也确实一直在保护他,不然一个beta在你们那群人里,一定会被别人欺负。” “结果他呢,不但不知道感恩,反而转身就把你改造成劣等omega,让你不人不鬼过了七年。” 一个烂人就这么点真心,给了这俩,结果这俩一个头都不会地离开,一个还背后狠狠捅了他一刀。 沈随越说,楚盛眼里的光就越黯淡,他将头无力地靠在沈随肩膀上,突然轻声问:“公爵,你以后也会因为利益背叛我吗?” 沈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搂着他靠在床边,手随意搭在他还平坦的生殖腔上:“真有那一天,也不叫背叛,应该叫抛弃。” 因为他是玩物,两人的地位并不对等,所以叫抛弃,楚盛听懂沈随的意思,平静地接受她的回答。 沈随将下巴压在他柔软的黑发上,突然问:“在想什么?” 楚盛眨眨眼,没有多想直接回答:“在想那个时候要不要把你的标记洗掉。” 他反应过来,面色一白,连忙将头往沈随怀里埋得更深,把人搂得更紧,玫瑰花香信息素讨好地缠绕着沈随。 沈随见他缩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又想起进门前医生的叮嘱,决定宽宏大量放过他一回:“你再说一遍。” 楚盛以为沈随是故意让他再说一遍刚才的话,抬起眼,胆怯地看了眼沈随,声音发颤:“在想要不要把你的标记洗掉……” 沈随被他的蠢样子气笑,但楚盛最近很听话,刚才还主动坦白一身omega的信息素怎么来的,所以她决定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她轻轻捏了捏楚盛的脸,眯起眼威胁:“你说什么?” 公爵耳朵现在这么不好吗?楚盛无措地揉了揉自己被掐的地方,困惑地眨眨眼,敏锐地感知到沈随并没有生气,突然反应过来,连忙说: “在想怎么让公爵不要把我丢掉。” 听到这个回答,沈随才满意地轻哼一声,又捏了把他手感极好的脸:“蠢死你算了。” 说完,她才低下头,趁着楚盛愣神的时候,低下头咬住楚盛的腺体。 信息素进入身体,楚盛身体一软,无力地靠在沈随身上,面色潮红,喉咙里发出猫叫似的哼哼唧唧。 等标记完,他吃力地抬头看向正想放下他离开的沈随,眼尾泅着漂亮的桃花粉: “公爵,可不可以抱抱我。” 像那次抱住安尼亚殿下一样。 他也想要一个标记完之后大大的拥抱。 沈随一愣,看了眼门口,门后躲着等楚盛因为标记进入深度睡眠后,进来注入发育素的医生。 她收回视线,拿被子裹住楚盛,抱着楚盛躺下,轻声道:“睡吧,等你睡着我再离开。” 楚盛满足地往她怀里拱了拱,伸出一双手搂着她的腰,在信息素的作用下,缓慢地闭上眼。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狗崽崽 第二天,楚盛按照宋以古给的地址,站在院门前,犹豫了会儿,才按下门铃。 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从门里传来,门被人从里打开,来的却不是宋以古,而是一位他眼熟却又怎么记不起名字的女alpha。 女alpha看到他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把门拉开:“楚盛,好久不见。” 楚盛错愕地看着面前的alpha,不懂她为什么会认识自己。 宋绪声看着他不解的表情无奈地一笑,让开身体让楚盛进门:“我是宋绪声,离上次见面也有七八年了,你应该早就不记得我了。” 主星权贵多,圈子也多,宋绪声显然不是当初以楚盛为首的那个圈里的人。 除了几个狐朋狗友,楚盛记住的人不多,对宋绪声确实没印象了。 至于宋绪声注意到楚盛,纯粹是因为楚盛那张脸不像alpha的漂亮。 事实上,楚盛的脸在主星权贵里很出名,每次宴会觥筹交错间,总有不少ao偷偷瞟他的脸。 他却浑然不知,端着高等级alpha的架子,对谁都爱搭不理。 宋绪声仿佛没看到楚盛脖子上的阻隔带,对楚盛解释:“原来你就是小谷说的朋友,进来吧,他现在守在小黑身边,小黑正在生产,他不敢走开。” 听到宋绪声的解释,楚盛才抿着唇迈步,不敢和宋绪声对视,走进院子里。 这栋别墅显然只有宋家姐弟在住,连除草都是宋绪声自己动手,她见楚盛惊讶地看着自己,扬起眉带着几分得意说: “不止除草,这些花花草草也全是我在打理,小谷经常说如果宋家以后破产,我可以去当园艺师。” 楚盛目光将花团锦簇的院子扫过一遍,钦佩地点头:“很厉害。” 宋绪声也跟着赞同地点头,往屋里指了指:“小谷在一楼最里面那个房间。” 楚盛道了声谢,走到门口后,正犹豫要不要脱鞋,宋绪声声音就体贴地传过来:“鞋在柜子里第二层。” 按照宋绪声说的,楚盛换好鞋走进屋子,推开最里面那扇门。 听到门推开的声音,宋以古没回头,他盯着小黑,以为是他姐来了:“姐,你别进来啊,等下我朋友按门铃,你听不到怎么办?” 楚盛轻咳一声,宋以古回过头,发现是楚盛后惊喜地瞪圆眼: “楚盛你真的来啦,我没想到小黑今天生,你快来看刚才小黑生的几只小狗崽,它肚子里估计还有一两只。” 楚盛走到放着几只小狗崽的保温箱旁,缓慢地蹲下身,仔细观察几只小狗崽,看了会儿,指尖动了动:“这都是你接生的?” 宋以古骄傲地哼唧:“当然,我可是专门去宠物医院拜师了!” 楚盛把刚才夸宋绪声的话又用来夸宋以古:“很厉害。” 宋以古骄傲地把胸膛挺得更高:“谁叫我是小黑的爸爸,以后你当爹就懂了。” 躺在毛毯上的小黑发出痛苦的犬吠声,宋以古说话的声音猛地一停,高度集中注意力开始替小黑接生。 楚盛一屁股坐下来,手搭在腿上,压下一进屋闻到血腥味儿就翻滚的胃,安静又认真地注视宋以古动作。 等宋以古把小黑和所有小狗崽都照顾好,又到了楚盛该回去的时间了,他恋恋不舍地看了眼保暖箱里的小黑一家,被宋以古送出门的时候,犹豫了一会儿,有些不好意思问: “……明天我还能过来吗?” “你在我这儿住都行,”宋以古两眼发光,“今天太急了,明天我薅一堆我姐的花,给你铺一条花瓣红毯迎接你。” 宋绪声拿着锄头,腿边还沾着泥,阴恻恻盯着宋以古:“你敢薅,我就把你小黑的毛剃光。” 宋以古不服气地哼一声,对楚盛嘟囔:“我姐真小气。” 楚盛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对宋以古和宋绪声道别后,又慢吞吞走回楚宅。 晚饭时,管家看他多喝了一碗补汤,微笑道:“楚先生今天心情不错呢。” 楚盛认同地点头,眉眼舒展:“可能因为没什么烦心事。” 第二天,沈随傍晚的时候回来了,难得一见地陪楚盛一起吃晚餐。 楚盛坐在沈随旁边,心不在焉地一小口一小口喝着沈随给他盛的汤,指尖微勾,回味今天小黑主动拿头蹭他手,手心毛绒绒的触感。 等和小黑再熟一点,他要撸小黑的狗崽崽,楚盛在心里愉快地决定。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沈随目光落在楚盛脸上,状似不经意说,“你今天又和那个omega见面了吧,身上一股他的味。” 楚盛一顿,小心地观察她的表情,见她并未生气,才说:“他家的小狗生了狗崽崽,我今天去他家看狗崽崽了。” 他将无人能说的喜悦分享给沈随,手比划出小狗崽的大小:“它们感觉还没有我一只手大,挤在一起,有点像烤焦了的棉花糖。” 沈随微微眯起眼,眼里暗色翻滚一瞬,但仍然笑眯眯注视楚盛:“我以为你不喜欢狗呢。” 她回想起两个人刚确定关系的那段时间,她按照攻略,挑选了一只名贵的宠物狗崽送给楚盛。 楚盛当时一言难尽地盯着毛发蓬松柔顺的小狗崽,抬眼看向她,不解问:“你送我狗干什么?” “你不喜欢?”沈随一顿,皱眉问。 楚盛跪坐在她身上,慢条斯理解开她的扣子,挑逗地抚摸她的脖子,上挑的眼尾带着钩子,含情脉脉回答:“宝贝儿,我每天很忙的,可没空帮你照顾小宠物。” “……” 沈随看他急不可耐的模样,冷哼一声翻身将他压倒,那天干他干得格外狠,甚至差点打开他的生殖腔。 还是楚盛哭得梨花带雨求她,她才勉强放过楚盛。 第二天她把小狗崽带回沈家,自己养起来。 楚盛显然也想起了这件事,面色白了白,眼里微弱的神采消散,放下手里的汤勺,忐忑地等待沈随发难。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沈随只是将鱼刺挑了放到他的盘子里,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一句话怎么给你吓成这样了,吃饭。” 楚盛觉得有些怪异,但他实在想不明白沈随的意思,于是低下头,乖巧地夹起让他有些反胃的鱼肉。 沈随盯着楚盛的发旋,黑眸幽深,骨节分明的手指若有所思地轻轻点了点桌子。 之后几天,楚盛和宋绪声也混熟了,三人趁着大晴天,决定带小黑和它的狗崽崽到别墅区的人工湖边上晒晒太阳。 楚盛将野餐毯铺在草地上,宋以古将保温箱放下,小心地拿出几只狗崽崽,小黑被宋绪声放下后,嫌弃地看了眼它的崽子,趴到离狗崽崽最远的地方。 宋以古长叹一口气:“唉,命苦啊,照顾完大的还要照顾小的。” 楚盛熟练地把爬到边缘的黑白相间的小狗崽拎回毯子中央,撸了把小狗头,煞有其事地点头。 宋以古看了眼今天格外沉默的宋绪声,轻咳一声,突然问楚盛:“楚哥,那个,你家那只变态alpha还要多久结婚啊。” 楚盛手一顿,诚实地摇头:“不知道。” 沈随一直认为他没有任何必要去了解这些与他无关的事,但是看这几次沈随来去匆匆的样子,应该马上就要订婚了。 他看向一直沉默着逗弄小狗崽的宋绪声,突然问:“你知道吗?” 宋绪声抬起眼,疑惑地看向楚盛:“你alpha的事,我怎么知道。” 楚盛若有所思地点头,所以他被沈随“好心收留”这件事,应该只有他当初那几个狐朋狗友知道,而不知道什么原因,那几个狐朋狗友根本没有对外人提过这件事。 他的右手边,宋以古瞪了眼宋绪声,意有所指道:“姐,你怎么这么不讨我们omega喜欢,你快问问楚哥,看看他觉得什么样的alpha才让人喜欢。” 楚盛抚摸着小狗崽的狗头,看向宋绪声,七年来一直缺少人际交往,所以他压根儿听不出宋以古话里的意思,想了会儿,认真说: “首先要好看。” 宋以古激动地插话:“姐你第一项达标了诶。” 宋绪声瞪了眼他。 楚盛说完之后又沉默下来,他想不出来了,于是带着歉意对宋绪声说: “你知道的,我当时除了比你们好看,好像就没有其它讨omega喜欢的地方了。” 但是冲着他的脸,就有无数omega、beta,乃至alpha都为他痴迷。 宋以古一愣,盯着楚盛的脸,泄气了。 好吧,确实是这样,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性取向永远是女性alpha,他一定也会因为这张脸喜欢上楚盛。 宋绪声“噗嗤”笑出声,身体微微朝前倾,认真地着楚盛的脸,下垂的狗狗眼很真诚道:“好像是这样,当时那些omega一边骂你渣a,一边追你。” 还有一些贵族alpha因为你是铁直a破防,她将这句话藏起来。 楚盛看着她的眼睛形状,又低头看了眼手里小狗崽圆润的狗狗眼,唇角弧度微微勾起:“我才发现,你和小狗长得很像。” 宋绪声没有发怒,反而笑着将头低下:“那你要不要也摸摸我的头,看看手感一不一样?” 在楚盛的认知里,他已经年老色衰,是个不中用的劣等omega,至少在他还是alpha的时候,他是一定不会喜欢这种omega的。 所以他压根儿没往宋绪声对他有好感上想。 不过他虽然没这么想,却还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宋绪声:“算了吧,你又不是真小狗。” 摸了身上会有宋绪声的信息素,沈随万一闻到,他就完了,她压根儿不会听他的解释。 宋以古在旁边惆怅地叹一口气,宋绪声却不气馁,挺直身体,拿起小狗崽子放到自己脸边上,两双下垂的狗狗眼可怜巴巴看向楚盛。 楚盛困惑地看向对面的宋绪声,学着她的样子把狗狗举到自己脸边上,过了会儿,没忍住诱惑,猛吸大一口。 另一边,一间昏暗当装饰奢华繁复的房间内,沈随指尖掐着根高级alpha香烟,似笑非笑盯着屏幕里的画面。 林昭跪俯在她的腿边,伸出双手接住带着火星的烟灰,掌心传来的刺痛让他双颊泛起病态的红色。 沈随关闭屏幕,用脚尖轻佻地挑起他的下颚,绵密的白烟模糊她美艳锋利的五官,却显得她更加危险与迷人。 她轻蔑地注视林昭,将烟在林昭掌心用力按灭:“你确实比他更听话。” “——作为你的奖励,他这次的惩罚,你来定。”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警告 掌心传来被烫穿皮肉的刺痛,林昭激动得战栗,他垂眸掩下眼中病态的欢愉,哑着嗓音开口:“后天马德里侯爵将在落日古堡,举行一场盛大的蒙面舞会,有很多惩罚他的方法。” 蒙面舞会是主星上流社会默认的贵族狂欢,贵族们通常会戴上华丽繁复的面具,脱下自己优雅高贵的皮囊,变成粗暴丑陋的野兽。 沈随的脚尖缓缓往下,抵在林昭脆弱的喉结上,似笑非笑道:“他可是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上次还在我怀里哭着想念你们从前的时光。” 她的脚尖用力:“你居然这么恨他。” 林昭呼吸急促,眼球上暴起几条红色血丝,竭力克制自己沸腾到快要爆炸的血管,喉结滚动: “因为他是个烂人,不值得任何人对他有任何真心。” 沈随缓缓勾起唇角,突然散发出顶级alpha的威压,脚板用力碾上林昭下身,愉悦又恶劣地看着林昭面色猛地变白: “一条狗,对主人发情?” 林昭神情痛苦,看清沈随眼里的冰冷和不屑后,猛地清醒过来,弯下脊背将头用力砸在冰冷的地板上,声音因为害怕发颤: “公爵大人,请您原谅我的无礼,求您不要赶我走,我是您最忠诚的鹰犬。” 他又抬起头,把头用力磕在地板上,头砸在地板上发出沉沉的闷响声。 一声又一声,充斥在昏暗的房间内,听得人心惊胆战。 沈随置若罔闻,打开屏幕,手撑着精致的下巴,眼眸阴沉盯着屏幕里还在湖边逗弄小狗的楚盛,末了,才大发慈悲地开口:“好了,滚吧。” 林昭随意擦了把额头上的血迹,恭敬地行礼,双腿发软,跪着爬出房间。 . 蒙面舞会举行的这天,楚盛刚恋恋不舍地从安以古那边回来,就看到管家站在门口,拿着一套礼服对他道: “楚先生,公爵让你换好衣服,之后去参加舞会。” 楚盛本能地后背发寒,他瑟缩了一下:“什么舞会啊?” 管家知道的并不多,所以他摇摇头,遗憾地说:“很抱歉,我无法告诉你答案。” “一定要去吗?”楚盛挣扎。 管家没有说话,但依旧拿着礼服笔直地站在他面前,毫无感情地对他微笑。 楚盛认命,由管家带着佣人将自己捣腾好,之后像送祭品一样把他推上飞艇。 楚盛惶惶一路,面色苍白缩在座位里,头靠在玻璃上,脑海中反复思考自己又是哪里惹到了沈随。 飞艇行驶了一个小时才到达一座巨大的古堡,楚盛刚下飞艇,一个穿着燕尾礼服的机器人,就拿着一堆精致华丽的面具走到他的面前。 楚盛抿唇,摸了摸脖子上的黑色阻隔带,挑了里面最低调的一只戴上。 是一只兔子形状的面具,通体白色,但又刻着银色的花纹。 面具根据楚盛的脸型自动调整成最服帖的形状,楚盛好奇地摸了摸面具,在机器侍从的指引下,迈步走向灯火通明的古堡。 当楚盛推开门,看清古堡里的画面后,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混杂的信息素扑面而来,奢靡疯狂的画面让他本能地感到害怕。 古堡内,宾客们戴着面具,穿着华丽夸张的各种服饰,从一些人脖子上系着的阻隔带来看,里面应该也有不少omega。 而宾客们的脚边,都跪俯着一个漂亮的omega或者俊美帅气的alpha,不少宾客满是恶趣味地坐在沙发上,像观看兽类发情一样,让赤.裸的omega或者alpha在众人前结合。 他们嘴里时不时发出瘆人的怪叫,一边鼓掌一边将发情素疯狂地注入到他们的腺体中。 最中央还立着两排被绑在十字架上的alpha和omega,他们年轻漂亮的身体像被献祭一般定在鲜红的十字架上,被迫露出脆弱的脖颈,无助又可怜地等待酷刑的来临。 有人朝他们挥舞着黑亮的马鞭,尽情地发泄心中压抑已久的暴虐。 有人如同作画一样,用小小的刻刀在他们的身上忘我的作画,血从繁复的花纹里渗出,浸透他们的身体。 而一些被宾客围成圈的中央,甚至可以看到兽…… 楚盛心脏剧烈地跳动,反应过来这就是他以前听过的蒙面舞会,他慌慌张张转身,急匆匆想推开门离开,一个人却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从身后捂住他的嘴,将他强行拖走。 楚盛瞳孔紧缩,拼命想挣扎开,却如蜉蝣撼树般,硬生生被带走。 接下来的一切,让他有些恍惚。 他的面具被换成遮住半张脸的面纱,他被迫戴上假发,换上华丽夸张的复古羽裙,之后被关进一个巨大的罩着黑布的鸟笼里。 他害怕,惶恐,无助地在鸟笼里挣扎。 羽裙散开,像一层梦幻的洁白羽毛披在他身上。 他在鸟笼里,像世上最名贵漂亮的鸟儿。 “接下来的节目,哦,各位一定会感兴趣。” “这只可怜的金丝雀,曾经可是一个风流多情的alpha浪子,现在,却只能被关在鸟笼里,等待各位的怜爱。” “嗯哼,虽然看不清各位贵客面具下的表情,但是空气里的信息素瞬间浓郁了呢。” 舞台正中央罩着黑布的鸟笼被主持人猛地揭开,露出被关在鸟笼里的金丝雀。 他瘦弱、可怜,羽毛因为害怕变得凌乱,却如此美丽。 露出的漂亮得不可思议的眼睛里弥漫着雾气,一条纯黑的阻隔带像狗链一样禁锢在他弧度优美的脖颈上。 羽裙将他的皮肤遮得严严实实,却紧紧贴合在他的身上,露出曲线完美的身体。 他愤怒又害怕地看着他们,手无用地拍打着栏杆。 ——他们却觉得无比欢愉,又无比怜爱。 主持人怜爱地看着楚盛,打开鸟笼:“亲爱的小鸟,去台下寻找你的主人吧。” “在到达主人的怀抱之前,被抓到就见不到主人了哦。” 这句话落下,空气中的信息素铺天盖地朝楚盛压来,他虽然已经被沈随深度标记了,但在等级压制下,却依然觉得难受。 楚盛面色苍白,凭借腺体上的标记感应到沈随的方向。 沈随如同野兽群里的首领坐在正中央,一身红衣长裙,黑发优雅地挽起,她戴着厉鬼面具,手撑着脸,遥遥向他举起一朵艳丽到似乎滴血的玫瑰。 楚盛咬唇,害怕地看着台下不少已经站起身的alpha,在沈随饶有兴致的注视下,推开鸟笼走出来。 随后提着裙摆,在无数涌上来的alpha们中奔跑。 无数夸张繁复的色彩中,他是唯一且醒目的纯白。 贵族alpha们混乱地厮打在一起,如同野兽一样撕咬吼叫。 楚盛并尽全力奔跑、躲避,而在到达沈随怀抱前的最后一刻,那些alpha们反应过来,齐齐停下动作,如同野兽盯上猎物一般,双眼冒着绿光看向奔跑的他。 他们停止内斗,决定一起瓜分这只可怜的小鸟。 无数双利爪齐刷刷伸向脆弱的猎物,各种各样的信息素汇聚成密网,铺天盖地朝他压去。 而在那张网罩下来的最后一刻,楚盛猛地扑到沈随怀里,将自己使劲往沈随怀里缩,颤着声音道: “公爵,我找到你了。” 无数信息素被瞬间裹挟在他身上的硝烟味信息素霸道地隔开,沈随笑着将娇艳欲滴的玫瑰别到他的耳边,抚摸他通红的眼尾,语调上扬: “你全力为我奔跑的模样,值得抵消这次本来应该给你的惩罚。” 她摘下楚盛的面纱,将一片玫瑰花瓣抵在他苍白的唇上,指腹用力碾压他的嘴唇,直到他的唇色伴着玫瑰汁水变得粉红,才满意地停下动作。 听清她的话,楚盛意识到什么,僵在她的怀里,眼里弥漫起一层雾蒙蒙的水汽。 沈随爱不释手地抚摸楚盛湿润的眼尾,状似困惑地问:“宝贝,不用被惩罚,为什么还哭了呢?” “难道你知道了,你最好的朋友提议让你接受一楼那些惩罚?”她故意充满恶趣味儿问。 楚盛坐在沈随有力的大腿上,巨大的羽裙裙摆垂下。他的手指掐进掌心中,仰头直视沈随,颤声问:“……所以,我以后都不能去找宋家姐弟了吗?或者说,根本不被允许拥有朋友?” 他终于想明白了这场警告的由来。 沈随黑色的眼眸微暗,用力掐着楚盛的下巴,在他耳边如同情人般低语: “我说过很多遍,你不是谁的朋友,谁的家人——你只是不入流的玩物。” “宝贝,趁我现在心情很好,还记得你刚刚奋力朝我奔跑的样子,不要再说这些让我不开心的话。” 楚盛垂下眸,这些天眼中汇聚的微光又被吹灭,他软下身体,所有的力气似乎都消失不见了,乖巧又麻木地点头,声音沙哑道:“……我不会再去找他们。” 说完这句话,他无助地抽泣着,冰冷的泪水从眼尾没入鬓角,又消失不见。 沈随无动于衷地看着他抽泣,将他抱起来,优雅地朝古堡外走去。 楚盛靠在她有力的肩膀上,面色苍白,浅褐色的眸子里透不出半点光亮。 他沉默地想着今晚这场舞会,他并未受伤,甚至在沈随这儿只能算一次宽宏大量的警告—— 却比从前任何一次惩罚都让他明白,他真的只是沈随的玩具。 可以随时被沈随丢弃,也随时可以被沈随拿出来炫耀。 他摸着一下又一下抽痛的心脏,表情麻木地缩在沈随怀里。 . 可能得到了警告,宋家姐弟也没再来找他。 楚盛发展了一个新爱好,那就是坐在公共飞艇上,沉默地看着飞艇外的街景。 他喜欢把自己缩成一团躲在最角落的位置,头靠着玻璃,这样会让他有一些没用的安全感。 这是如常的一天,只是当楚盛从座位上起身的时候,突然两眼一黑昏迷过去。 沈随因为忙于订婚典礼而疏忽了光脑系统的警告,楚盛被公共飞艇的智能检测设备检测到异常后,被急匆匆送到医院。 等楚盛醒来之后,医生拿着检测单站在他的床边,严肃地对他说: “你怀孕了家里人不知道吗?怎么还放你一个怀孕的改造omega出来乱跑!” 楚盛一怔,手搭在生殖腔部位,不可置信看向医生:“你说什么?!怀孕,我怎么可能怀孕?!” 医生皱眉:“你是omega,就算是改造omega也是omega,当然可以怀孕。” “可是我家的医生都——” 楚盛的声音猛地一顿,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他突然想起这些天的异常—— 他每次问家庭医生他体内的信息素多久恢复正常,家庭医生支支吾吾从来不肯正面回答他。 餐桌上换了方子的药膳。 被包上的锋利的桌角。 沈随每两天一次的标记…… 楚盛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沉默了很久,他眼睫轻动,轻声询问:“能安排堕胎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20 第16章 争取 医生手一顿,严肃地对他道:“不行,改造omega堕胎需要家属允许,不一定要标记你的alpha,也可以找你的亲人来签免责声明。” 改造omega生殖腔脆弱易破,加上极其不稳定的身体情况,已经发展完善的堕胎手术,对他们来说却是九死一生的鬼门关。 楚盛无措地移开眼,指尖捏着身下的床单泛白,他将手搭在还平坦的小腹上,哑声说:“嗯,谢谢,我再考虑考虑。” 医生又叮嘱了一些事项,对楚盛说再留院观察一晚,如果今天晚上没有异常,他就可以出院了。 等医生离开,楚盛缓缓蜷缩起身体,面色苍白躺在满是消毒水味的病床上,手轻轻抚摸生殖腔部位,眼神迷茫,表情无助又可怜。 他为什么会又怀孕呢? 这个孩子是不是另一个沈桉?不被允许知道他的存在? 他将头无助地埋进被窝里,单薄的脊背不住发颤,纯黑色的阻隔带此时变成锁链,禁锢在他苍白纤细的脖子上,勒得他快喘不过气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盛昏昏沉沉间,被人温柔地拍醒,他掀开蒙在头上的被子,不解地看向来人。 来人是个男性beta护工,将一碗清淡的营养餐放到床头柜上,对茫然地看向自己的楚盛道:“你还没吃晚餐吧,李医生让我给你从食堂打了一份,快趁热吃吧。” 今天整栋楼都在传这个漂亮得不可思议的改造omega,大家唏嘘不已,都觉得他很可怜,还怀着孩子,结果晕倒了都找不到能联系的家属。 他看这个omega怪可怜的,就主动和医生说来照顾他一晚。 护工怕楚盛尴尬,打开病房内的电视,将声音调大。 楚盛对护工道谢后,端起温度刚好的营养餐,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咀嚼起来。 护工调到娱乐台,主持人上扬的语调,清晰地回响在病房内。 “最新消息,安尼亚王子今天下午遇到公爵狂热追求者袭击,王子受到惊吓,公爵现在正在皇宫内陪伴安尼亚王子。” “小q在这里提醒大家,袭击王子殿下可是重罪哦。” 听清主持人的话后,楚盛手一顿,下意识抬头看向电视屏幕,电视上正在播放沈随和安尼亚各种出席公开场合的剪辑。 高贵的公爵,会主动温柔地牵起安尼亚小王子的手,替他挡住涌上来的人群。 公爵素来风流多情的眼睛,会在人群中第一眼就 找到安尼亚小王子,之后目光专注地落在他身上。 她在安尼亚王子面前,温柔又极富有耐心,总是会微笑着注视王子撒娇。 ——他们站在一起,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AO。 楚盛怔怔盯着屏幕里还在播放的画面,随后反应过来,麻木地垂下眼皮,沉默地扒拉了一大口营养餐。 护工艳羡地看着屏幕里的安尼亚:“安尼亚殿下简直就是人生赢家,听说和公爵的匹配度到达90%了呢。” 他怜悯地看向瘦弱苍白的楚盛,在心里默默道,同样是omega,为什么差距会这么大呢。 有人生来被众人捧在手心里长大,而有人昏倒后,怀着孕,却没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楚盛敏锐地感知到护士目光中参杂的同情,他将头埋得更低,咽下嘴里的饭菜后,轻声又木讷地接话:“……嗯。” 护工心底叹一口气,转过头继续看电视。 晚上,在护工的搀扶下楚盛洗漱完后,又躺回病床上。 他脸上还是没有一丝血色,感激地看着护工:“您去休息吧,我有不舒服的地方会按铃的。” 护工想着楚盛的体检报告好像确实没什么大问题,拿起床头的碗筷,点了点头:“那行,你好好休息,有不舒服就喊值班护士,我先走了。” 等病房内又只剩下楚盛一个人时,他注视着床头昏暗的小灯,疲惫地闭上眼。 大概是半夜的时候,他在睡梦中突然感觉有人触摸他的眉眼,她猛地睁开眼,就看到还穿着一身正装的沈随。 沈随俯下身注视他,昏暗的灯光下,揉了揉眉心,脸上居然罕见地露出一丝疲惫。 “知道自己怀孕了?”沈随直起身,慢条斯理解开自己的衣服,垂眸俯视他,淡声问。 楚盛眼睫一颤,缩在他怎么都睡不暖和的被子里,轻轻点头。 沈随随意将衣服搭到一边的沙发上,上床将他搂在怀里,解开他脖子上的阻隔带,埋下头,滚烫的舌面用力舔舐过腺体。 楚盛咬唇,从喉咙里泄出哼哼唧唧的呻,吟。 将腺体分泌的信息素液体舔舐干净后,沈随一只用力搂着楚盛的腰,将头埋在楚盛颈间,像大猫吸猫薄荷一样,沉沉吸入楚盛的信息素。 楚盛缩在她怀里,嗅着她身上还未消散的omega水果软糖信息素,强压下胃里泛出的恶心,一动都不敢动。 沈随的呼吸打在他脆弱的腺体上,她将手覆盖在他尚且还平坦的生殖腔部位,冷冰冰警告:“如果这个孩子出了意外,你也不用活了。” “……这个孩子也不能留在我身边吗?”楚盛眼眶泛红,在沈随怀里转过身,仰起头神情哀伤地看向她。 沈随眼神冰冷地注视他,在沈随良久的沉默下,楚盛面色越来越惨白,浅褐色的瞳孔雾蒙蒙的。 他好像会因为沈随的一句话死掉一样,可怜又期盼地望着她。 终于,在楚盛彻底绝望之前,沈随手指轻点他的腺体,宽宏大量道:“如果你表现好,可以考虑留在你身边。” 一句她自己都觉得可笑的谎言——她的血脉怎么能和楚盛这个低贱的玩物,产生除去血缘之外的联系? 这个孩子,将和沈桉一样,由她带回沈家,亲自抚养长大。 至于楚盛,她日后会将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圈养到死,这是她对他最大的仁慈。 然而楚盛却轻而易举相信这个谎言,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原本麻木呆滞的眼睛瞬间变得熠熠生辉,眼波流转,如同世间最漂亮的宝石。 他露出璀璨到让沈随觉得有些刺眼的笑容,声音哽咽着再次确认:“公爵,孩子真的能留在我身边吗” 他连忙补充:“如果我听话。” 沈随似笑非笑伸出手轻抚他的脸,褪去外人面前伪装的高贵优雅,恶劣地说: “看来你确实已经彻头彻尾变成omega了,没有任何一个alpha,会喜欢从自己生殖腔里出来的孩子。” 楚盛的笑脸猛地一僵,手指无措地绞在一起,有些生硬地讨好沈随:“我本来就是你的omega,怎么会不喜欢你和我的孩子。” “看来是我白担心了,”沈随轻蔑地注视楚盛,意兴阑珊道,“我原本以为你会和七年前,死都不肯生下沈桉那样。” 楚盛不知道如何回答沈随,七年的圈养和驯化,早就将他属于高等级alpha的尊严磨灭,甚至连前面那二十年的记忆,都已经变得模糊。 他沉默地将头低下,恭敬地朝沈随献上他的腺体。 沈随发出一声轻笑,低下头,锋利的犬牙轻而易举刺破他的腺体,注入大量信息素。 楚盛生殖腔酸胀,可怜地呜咽着,下意识伸手,想推开沈随,却反被沈随咬得更用力。 一场标记结束,沈随表情餍足,而楚盛却大口喘着粗气,无力地缩在沈随怀里,表情迷离,双颊从里透出病态的桃红。 在他还未回过神时,沈随不容置喙开口:“这几个月你先在家里静养,不用出门了,要什么和管家说。” 楚盛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开口想反驳,但想到生殖腔里的孩子,张开的嘴缓慢地合上,最终无奈地妥协。 这是他曾用命换来的一点自由,但今天又由他亲自让渡。 沈随这才愉悦地抱着他躺下,轻轻抚摸他的后背:“睡吧。”. 楚盛听话地不再外出,安静地待在曾经的楚宅,每天像一个精致听话的人偶,由着医生们朝他腺体注射更大剂量的发育素。 无法出门,他就央求管家替他准备一些育儿书籍,alpha、beta、omega的都要,有时候无聊了,还会跑到大院子里,找园丁拿些种子,在管家不赞同的目光下,吭哧吭哧自己种花。 他的身体进入生殖腔三次发育开始的最后准备阶段,但犹如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他现在还没有半点异样的感觉。 在这期间,发生了一件轰动帝国的大事,联邦突然大举出兵攻占帝国的边缘星球,之后一路势如破竹,一举拿下帝国境内多个星球。 因为这个原因,原本定下的沈随和安尼亚的订婚仪式,被迫取消。 当楚盛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而是拿着笔,平静地在书上一大段话里标记出他认为觉得重要的语句。 之后,沈随突然变得更加忙碌,每次标记都是大半夜把他从被窝里揪出来,咬完他的腺体后,抱着他眯一会儿,第二天一大早就不见了。 有点敷衍,像完成任务,楚盛心里默默点评。 当然,从他怀孕后,每天能看两小时的电视里,他得知沈随最近已经忙到连安尼亚王子都冷落了,不少人拍到安尼亚王子落寞的一个人享用晚餐。 他还从娱乐台得知,因为订婚典礼被迫取消了,星网上不少omega网友敲锣打鼓庆祝,然后他们被不少路人骂符合刻板印象。 为此,星网上还爆发了一场骂战。 楚盛看得津津有味,结果第二天怎么也找不到这个娱乐台了。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楚盛让管家搬了一把躺椅放到太阳底下,拿一本书搭到自己脸上,浑身暖洋洋的,晒得他昏昏欲睡。 朦朦胧胧间,他突然嗅到沈随的信息素,他的鼻翼动了动,正在思索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脸上的书就被人拿走。 沈随拿着这本针对omega宝宝的育儿书,饶有兴致地翻了翻,末了,似笑非笑注视有些窘迫的他,挑眉道: “还以为你这些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没想到你居然在学习。” 她坐下,将稍微长了些肉的楚盛抱到怀里,修长有力的腿随意地伸展。 两个人一起挤在躺椅上,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沈随故意将书举到楚盛面前,随意翻了翻,打趣道:“奇怪,你的笔记怎么只有前面两页有?看来后面你一看就懂,所以没有特意标注了。” 楚盛双颊微红,心虚地看着沈随手里崭新的书 ,小声辩解:“因为我还买了其他育儿书,这本刚开始看。” 沈随低笑道:“那我让管家把你其他书拿过来,也让我学习学习。” 楚盛窘迫地缩了缩脚趾头,无奈地承认:“我每次一看书就困,所以到现在还只看了两页。” 他又小声为自己辩解:“其实我很认真的。” 沈随将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呼吸轻轻喷洒在楚盛裸.露在外的皮肤上。 她敷衍地附和:“嗯嗯,你很认真地看了两页。” 她将书举高一些:“你和我一起看,我看完三页对你提问一次,答不上来你就完了。” 楚盛被迫看了会儿,觉得书上的字都变成了小蚂蚁爬来爬去,沈随实在太为难从小到大任何考试,都没上过五十分的他了。 等沈随又翻一页后,楚盛在沈随怀里不安分地动了动,转头眼巴巴看向她:“公爵,可以借我用一下你的光脑吗?” 沈随的手一顿,眸色微沉,然而表情不变:“理由。” 楚盛讨好地吻了吻她的唇角:“我想给宝宝买些东西,然后布置ta的婴儿房。” 沈随意味不明地注视此时眼尾含着笑意的楚盛,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嗤笑,突然饶有兴致地想—— 发现是骗局的那一天,他会红着眼睛可怜巴巴地哭吗? 第17章 三次发育开始 沈随意味不明注视着楚盛,缓缓勾起唇,将光脑解开递给楚盛,下巴靠在楚盛肩膀上:“我陪你一起挑。” 楚盛并没有发现她眼底的恶意,他开心地接过光脑,点开星网的购物页面,心无旁骛地挑选婴儿用品。 沈随安静地注视楚盛在光脑上翻来翻去,过了会儿收回目光,像对爱不释手的玩具一样,一下摸摸他的肚子,一下捏捏他耳垂。 浏览了一会儿,楚盛失落地放下光脑,神情迷茫地将身体往后靠在沈随怀里。 见状,沈随看了眼光脑花花绿绿的页面,好奇地问:“怎么了?” 楚盛抿唇,声音惆怅:“我不知道哪个牌子更好,也不知道需要买什么婴儿用品。” 他想买,但是沈桉生下来没多久就被沈随带走了,他根本没有经验。 沈随挑眉,握住他的手,带着他的手指在光脑上扒拉几下,挑选了几样格外精巧可爱的商品下单。 楚盛抿唇:“公爵,是不是太快了,万一不合适怎么办?” “不合适就换。”沈随格外随意道。 事实上,沈桉当时用的东西都由她的私人高级工厂专人定制,她从不花时间为这些琐事担心,也无法理解楚盛现在的乐趣。 她今天来,是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楚盛微微皱眉,不赞同地仰头看着她,却敢怒不敢言。 沈随不在意地将光脑丢在一旁,将楚盛抱起来,往屋内走。 突然腾空,楚盛被吓了一跳,伸手轻轻勾着沈随的脖子,想到刚才沈随不在意的态度,还是忍不住絮絮叨叨起来: “公爵,小孩子很脆弱的,用的东西肯定要好好选。你怎么可以这么随便,万一用了生病怎么办?” “听说有些病会有一辈子后遗症呢。”他小心翼翼抬起眼皮瞟了眼沈随的脸。 沈随倒没有因为他的唠叨发脾气,随口道:“那你先用,用完发现没问题,再买新的给你宝宝用。” 楚盛是改造人,抵抗力和幼儿不相上下,甚至幼儿能用的他都不一定能用。 他现在的吃穿实际上由沈随一手包办,所有材质都经过了严格的检验,家里也没放任何能刺激他身体的东西。 不过楚盛并不知道这些,他以为沈随在开玩笑,郁闷地垂下眼,将头靠在沈随肩膀上。 沈随带着他走进隔离病房内,房间内,一堆穿着隔离服的医护人员正严阵以待等着他们。 看清屋内的架势后,楚盛瞳孔缩了一下,勾着沈随脖子的手用力,胆怯地看向她:“公爵……” 沈随将他放在病床上,一只手握住他的手,一只手安抚地轻拍他的背,难得声音温和地解释: “等下他们会给你注射发情素,刺激你体内积累的发育素。” 她见楚盛仍旧表情迷茫,顿了下,用通俗易懂的话说:“你的生殖腔三次发育马上就要开始了。” 听到这句话后,楚盛下意识缩了下脖子,眼中流露出一丝害怕,被握住的指尖顿时变得冰冷。 见状,沈随正要用信息素麻痹楚盛,就看到楚盛主动闭上眼,唇色苍白道:“我知道了,开始吧。” 沈随一怔,将楚盛脖子上的阻隔带解下,看向为首的医生。 为首的医生颔首,戴着手套,从冷藏试剂盒里小心地拿出这支全星际最昂贵的发情针。 其他人屏息,盯着显示器上的数据,紧绷着身体,做好出现意外之后抢救的准备。 在沈随冰冷的注视下,医生目不斜视将细小的针头,扎进楚盛尚且还红肿的腺体中。 锋利的针头没入腺体的一瞬,楚盛的身体迅速绷紧,双手握拳,呼吸变得急促。 沈随沉着脸伸手,掰开楚盛的手掌,将他满是冷汗的手握在她掌心中。 “还能忍受吗?”医生停下动作。 楚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还可以。” 医生继续刚才的动作,等药剂全部注射进腺体,她紧张地看向一旁屏幕上显示的数据,见数据和他们预期数值相差无几,才狠狠松一口气。 她对沈随恭敬地说:“注射很顺利,现在楚先生的生殖腔正式进入三次发育阶段,接下来发育素一周注射一次,等到第五个月,就可以停止注射了。” “这几天是楚先生体内激素最混乱的几天,会格外依赖公爵,同时生殖腔里的胎儿也需要更多信息素。公爵可以和楚先生进行床事,但是注意不能碰到楚先生的生殖腔。” 床上意识还清醒的楚盛脚趾头尴尬地缩了缩,耳根通红,把头往被褥里埋得更深。 虽然早就不是alpha了,但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谈“不能碰到生殖腔”这个话题,他还是觉得有一些难堪。 “公爵可以比平时温柔一些,当然,如果楚先生希望您激烈些,您也可以激烈一些,只要不顶开生殖腔就没事。” 事实上,孕期的omega身体更加敏感,也喜欢更激烈的情爱。 沈随看了眼床上已经缩成一团的楚盛,打断医生就生殖腔这个话题的叮嘱:“我知道了,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医生下意识做出推眼镜的动作,当然,她的鼻梁上现在并没有眼镜:“另外,这几天楚先生可能会很难受,公爵最好能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如果外出,也尽量不要携带其他omega的信息素回来。” 沈随注视着缩在床上,表情开始有些痛苦的楚盛,淡声对医生道:“我会尽量陪他的,各位辛苦了。” 又叮嘱了些注意事项,医生带着其他守在一边的医护人员静悄悄地离开病房,接下来他们只需要守在检测设备的数据显示器前,一旦发现楚盛身体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就会立刻冲进来抢救。 等病房内只剩他们两人,楚盛才睁开眼,怯生生地看向沈随。 病房内一直浅淡的玫瑰花香变得越来越浓郁,沈随目光微暗,随意扯了扯领口。 “怎么了?”她将房间内的灯光调暗,俯身问楚盛。 发情热渐渐覆盖生殖腔传来的轻微酸痛感,而体内两股激素不断刺激楚盛本就岌岌可危的神经,他的眼神渐渐迷离。 突然,他伸手用力扯住沈随的手臂,想把沈随扯到他身上,然而沈随一动不动,反而不解地看向他。 床上的楚盛声音沙哑道:“宝贝儿,你偷偷去练什么了,我怎么扯不动你了。” “你都是顶级alpha了,怎么还好意思偷偷卷我这种A级alpha。” 他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上,抱胸不悦地看向沈随。 看着仿佛变了一个人的楚盛,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出现在沈随脑 中,她想起上次和医生交流注射最新试剂的副作用,好像其中有一点是暂时记忆混乱,不过很快就会恢复神智。 她俯视楚盛,似笑非笑道:“你还是alpha?” 床上的楚盛炸毛,眉毛愤怒地竖起:“你今天脑子有病吧你,老子不是alpha是什么?!” 他从床上猛地跳下来,见他大开大合的动作,沈随眉心一跳。 楚盛走到沈随面前,不甘心地看着好像比之前又高了点的沈随,用力扯着沈随的衣领,让她低下头平等地和他对视。 他正要发飙,突然嗅到沈随的信息素,用力吸了一口后,感叹道: “你难闻得要死的信息素怎么突然变好闻了。” 其他alpha闻到沈随的信息素根本不会想到底好不好闻,只有楚盛还有心情嫌弃沈随的信息素呛人。 当然,楚盛从前觉得难闻的根本原因还是因为他们都是alpha,alpha信息素天生互斥。 他现在突然觉得好闻,也是因为他的身体早就变成了omega。 但他全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双眼潋滟含着雾气,在沈随身上像狗一样嗅来嗅去。 沈随黑眸幽深:“很好闻?” “勉勉强强吧。”楚盛搂着她劲瘦的腰,表情陶醉地在她脖子旁边拱来拱去,“再多来点啊,一个大alpha不要这么小气。” 沈随嗤笑一声,手指动了动,冷眼注视他,看他还要做什么。 楚盛这天不怕地不怕,仗着家世和外貌胡作非为的样子,她居然还有一丝怀念。 她恶劣地将信息素压制在腺体内,不让楚盛闻到。 楚盛不满地皱眉,用力咬了口沈随耳垂,磨着牙齿不爽道:“我天天被你当狗干已经很惨了,你居然连信息素都不给我闻是吧。” 他不屑地轻哼一声,语调上扬:“那就分手,我找omega快活去。” 说完,松开轻佻地搂着沈随腰的手,作势要往外走。 然而他刚迈腿,就被沈随一只手拦腰禁锢住,沈随目光阴沉,鼻子抵在他发热的腺体上,轻轻蹭了蹭,笑眯眯问:“你要找谁?” “靠!”楚盛身体一抖,暴躁地踹了下床脚,眼尾泛着桃花粉,说的话却毫不客气,“你是不是有病,你不让我上就算了,连信息素都不给我闻,我去找给我闻的!” “我没错,给我放手!” 见沈随一直不肯放手,楚盛极其漂亮的眼珠子轱辘一转,手抚摸沈随禁锢在他腰间的手,可怜巴巴抱怨:“宝贝儿,你把我弄疼了。” 闻言,沈随的手松了松。 楚盛立即转身,像条美人蛇一样在她身上蹭来蹭去,极富技巧性地亲吻她的脖子,蛊惑道: “我最爱你了,那些omega和你比起来就是胭脂俗粉。我腰还疼着呢,宝贝给我闻闻你的信息素,闻闻就不疼了。” 沈随搂着他靠在床头,放出一丝信息素勾着他:“所以你天生就喜欢被别人干,不然怎么这么喜欢一个干你的alpha?sao货。” 楚盛磨了磨牙,恨恨盯着沈随的腺体,咽了咽口水,悄无声息地张开嘴,正要一口咬上沈随腺体的时候,就被沈随猛地用力扯开,用虎口抵着他的牙。 沈随弯着艳丽的眉眼,眼神森冷地注视他。 后知后觉的害怕让楚盛猛地清醒过来,他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做什么,瞳孔紧缩,浑身寒毛瞬间炸起来。 “唔,唔唔唔,呜呜。” 沈随看了眼他生殖腔部位一眼,冷冷松开手,将被楚盛口水打湿的手缓缓在他脸上擦干净。 “看来清醒了。” 楚盛不敢看沈随的脸,垂着头缩到她怀里,难得聪明一次地学会转移话题,他将沈随的手主动搭在自己小腹上,可怜巴巴道:“公爵……肚子疼……” 沈随不吃他这一套,冷酷无情地推开他,随意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骨头形状的硅胶玩具,将玩具用力抵在楚盛柔软的唇边: “张嘴。” 楚盛头抗拒地往后仰,手脚并用,呜呜咽咽想缩到沈随怀里。 “不咬别挨着我。”沈随冷淡地推开凑过来的他。 楚盛犹豫了会儿,委屈又可怜地看了眼沈随,见沈随完全不动摇,才怯生生地张开嘴,乖巧地咬住沈随手里的玩具。 咬住后,他立马缩到沈随的怀里,紧紧搂着沈随,生怕沈随又把他扯开。 沈随满意地看着他现在的样子,点了点他的喉结,带着几分赞赏道: “很漂亮呢。” 像一只摇着尾巴的漂亮小狗。 第18章 标记沈随 楚盛眼尾通红,漂亮的脸从里透出喝醉酒般的醺红,弧度完美的眼睛里弥漫起雾蒙蒙的水汽。他可怜地垂下眼尾,无助地叼着骨头玩具,巴巴仰头看着沈随。 沈随呼吸一滞,将他脸上的碎发拨弄到耳边,幽黑的眼垂下,声音蛊惑:“在找我的信息素?” 楚盛嘴里咬着玩具,没办法开口说话,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他以为沈随是在好心问他,怕沈随听不懂,还连忙点头。 然而他预想中的信息素却并没有出现,甚至连本来勾着他的那缕信息素都消失了。 他动动鼻翼,茫然地眨眨眼,不解地望着沈随,伸出手轻轻晃了晃她的手臂,又主动直起身体,用柔软的脸颊讨好地蹭了蹭沈随的脸。 想闻信息素,给他闻好不好? 更像小狗了,沈随勾唇注视眼神越来越迷离,却更加主动的楚盛,眼里露出一点恶劣的愉悦。 曾经高傲、暴躁的高等级alpha,经过七年的驯服,满身的傲骨被打碎,又由她重新拼成她喜欢的模样。 她注视着如今瘦弱、卑微却更加漂亮的楚盛,忽然想起了他曾经不可一世的模样。 ——那时的楚盛,是一把火,耀眼夺目又骄傲自大,她还记得两个人第二次do爱的情景。 依旧是这栋屋子。 楚盛手里拿着杯红酒,身上穿着骚包的真丝睡衣,笑眯眯盯着她,慢慢朝她靠近,语气玩味:“你居然真的来了。” 他赤脚踩在地板上,沈随不经意瞟了眼他的脚,发现这人不仅皮肤比其他alpha细嫩,连脚也比别人精致。 她不是足控,但仍然觉得这人连脚都很适合被人握在手里把玩。 楚盛的鸢尾花信息素轻佻地勾过她的鼻尖,他不经意将睡衣扯得更松,露出大片紧实有力的胸膛。 他半边身体靠在沈随身上,压低声音,热气喷洒在沈随的皮肤上:“小妹妹,是发现干alpha更带感了吗?” 沈随并没有后退,她抬手,手挑起他的下巴,一缕墨黑的长发垂下,暧昧地拂过他的侧脸。 两人紧紧贴着,呼吸交融。 她没有散出自己霸道的信息素,反而摩挲楚盛脖子上新鲜的吻痕:“你呢,一个好好的alpha,终于发现自己原来喜欢被甘?” 虽然沈随说的是实话,但楚盛还是觉得不开心,想到等会儿的计划,他眼神晦涩地扫了眼沈随后脖颈,勾唇一笑,指尖轻轻点了点沈随的脖子,眼尾带着钩子看她。 “嗯哼,宝贝儿虽然活差,但是长得好看,又用力。”他将红酒递到沈随前,眸光闪烁,“人家又想了也很正常,试试这杯酒,味道和你很像哦。” 沈随看了眼他,接过这杯酒,随意抿了一口,冷淡地点评:“一般。” 楚盛着急地看着只喝了一小口,才勉强打湿嘴唇的沈随,往后退了一步,抱胸不悦道: “怎么可能一般,你再多喝几口试试,这可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 听他的话,沈随又多喝了几口,随着几口酒下肚,她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酒杯从她的手心滑落,摔在地板上。 她似乎双腿失去力气,不可抗力地往后退了几步,摔在背后柔软的大沙发上。 沈随意识到不对劲,沉着脸看向楚盛:“你在酒里下药?” 楚盛挑眉,大步走到她面 前,轻佻地伸手拍拍她的脸,眉目张扬:“你上次干我一晚上,这次轮到我了。” 这么多天了,他腺体都还疼着呢,这个仇他一定要报! 楚盛愉悦地看着沈随无力地靠在沙发上,毫无用处地挣扎,发现没办法逃走后,看向他像是示弱地开口: “你不也爽了吗?” “哥等下也让你爽。”楚盛一把扯开沈随的衣服,衣服的扣子直接被扯崩,他得意地对还在挣扎的沈随说,“别挣扎了,我特地让人找的特效药,专门对付你这种S级alpha。” “你会后悔的。”沈随冷声警告。 笑话,他上次栽是因为不知道沈随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货色,现在知道了,怎么可能还被甘,楚盛一脸不屑。 他费力地把沈随翻了个面,盯着沈随光滑的腺体,眼神火热,舌尖饥.渴.难.耐地抵过犬牙。 楚盛迫不及待地俯身,张嘴正要标记沈随,就被一双火热的手掐住脖子,天旋地转,他突然被人用力压在沙发上。 沈随哪还有刚才中药的样子,她居高临下俯视他:“蠢货,忘了上次自己是因为什么原因被甘了一晚上?” “你装的?!”楚盛望着神情如常的沈随,破防大喊,“我这都换成特效药了,怎么一点用都没有,你这个怪物!” 事实上,沈随也第一次看到这么蠢的人,她轻而易举把楚盛的衣服撕开,发自内心地问:“你为什么这么蠢?” 第一次就算了,第二次居然还故技重施,企图用这么拙劣的手段报复她。 楚盛气得半死,恨恨瞪着沈随:“你才蠢,明明是你太逆天了!” “我才抿了一小口,就睡了两天好吗?” 沈随被他蠢笑,她用力捏了下楚盛粉嫩的xx:“你居然拿自己试药。” 更蠢了。 楚盛抿唇,梗着脖子反驳:“没有,你幻听了。” “你在我身上捏来捏去干什么,不做就滚远点。”他发现怎么挣扎都没用之后,轻喘一口气,干脆躺平,眼神慢慢变得迷离。 突然,一股浸透骨髓的凉意从手臂传来,楚盛猛地清醒过来,困惑地看着沈随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抑制剂。 沈随随意将注射完的抑制剂丢开,像翻煎饼一样把他翻了个面,随后犬牙深而用力刺入他的腺体。 …… 没过多久楚盛就知道这支抑制剂的作用了,抑制剂不仅强力抑制他的信息素,更抑制他体内任何能让他获得快.感的激素。 他无法像上次一样,从被上这件事中获得任何快.感了。 疼痛,只有被人硬生生从里劈开的疼意。 他愤恨地瞪着沈随,面色惨白,整张脸唯有哭红的眼尾,和被他咬烂的下唇有些血色。 见他这副凄惨的模样,沈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冷白的手指用力按压他血肉模糊的腺体:“再有下次,你会比今天更后悔。” 楚盛疼得浑身颤抖,刚刚干涸的眼睛立马滚出大滴大滴泪珠子,他抽泣求饶:“……不会了,别碰我腺体。” “疼……” 沈随嗤笑一声松手,将他拦腰抱起,走到一边的落地窗户上,继续刚才的动作。 楚盛倒吸一口冷气,怨恨地盯着玻璃里的沈随,意识渐渐模糊。 沈随第二天没给楚盛清理,也没好心情地再准备早餐,她将昏迷过去的楚盛丢在床上,冲了个澡后离开楚宅。 她原本以为经过这次,楚盛不会再来烦她,结果第三天,楚盛的消息就发过来: “我们交往吧,我突然发现喜欢上你了。” 沈随盯着这几个字,想到什么,黑眸幽深,缓缓勾起唇,手指轻点了几下: “好。” 现在想想,如果不是第二次do爱之后楚盛一门心思复仇,要玩什么得到真心之后又抛弃的游戏,后面的一切应该都不会发生。 咬着玩具骨头的楚盛迫切地蹭着沈随的脖子,他发现她走神之后,浅褐色的眼睛控诉又可怜地望着她,嘴里发出呜咽声。 沈随垂眸,轻轻掐住楚盛的脖子,意味不明道:“后悔吗?” 后悔招惹上她吗? 然而被发.情热搅得脑子变成浆糊的楚盛根本不明白她的意思,他茫然地眨眨眼,过了会儿,才迟疑地摇摇头。 沈随发出一声愉悦的轻笑,眼眸黑深,似乎深不见底的寒潭:“咬好你的玩具。” 硝烟味的信息素瞬间在病房内炸开,如同潮涌般包裹住楚盛。 楚盛脑中最后一根弦崩断,呆呆看着沈随,什么都还没做,脸已经乱七八糟的像被玩坏的娃娃。 …… 沈随本该陪楚盛三天,但在第二天的时候,她被一道通讯叫走。 在离开之前,楚盛眼泪汪汪看着她,大着胆子,从她手里把她的衣服抢走抱在怀里,声音嘶哑开口:“呜……我要这件……” 沈随看了眼浑身痕迹的他,转而去拿另一件衣服,结果又被楚盛抢走。 她放下手,眉目微敛注视楚盛:“欠收拾了?” 楚盛在她不悦的目光中瑟缩了下,将她的衣服往怀里抱得更紧,绵长的黑睫挂着细小的泪珠: “没有胡闹,难受,闻你的信息素才不难受。” 才没有胡闹,就是很难受啊,他单薄的脊背颤抖,将头埋在沈随衣服里,委屈巴巴地想。 “那我能穿哪件走?”沈随抱胸问。 楚盛抬起湿润漂亮的脸,轻轻咬着烂红的唇,手指蜷缩,眼神飘忽不敢看沈随,小小声道:“……一件都不可以。” “真霸道啊。”沈随俯身将楚盛衣服穿好后,随意披了件浴袍,才让管家送了套崭新的衣服过来。 她看在楚盛怀着她孩子的份上,仁慈地应允楚盛无礼的要求。 然而当她换了身没有任何半点信息素的衣服后,楚盛还是哭,抱着她的衣服,哭得梨花带雨,身体一抽一抽的,好不可怜。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楚盛这么爱哭。 沈随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宝贝,你又怎么了?” “呜呜呜,我已经开始想你了。”楚盛跪坐在床上哭得伤心欲绝,用力抹了把眼泪,但是根本擦不干净。 听到楚盛这句话,沈随神情一顿,黑眸中露出一点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她走到楚盛面前,俯身不带任何欲念亲吻他的眉心,声音轻柔:“别哭了,我会回来的。” 楚盛怔怔仰望着她,声音湿漉漉的:“真的吗?” “嗯,我会尽快赶回来。”沈随摸了把他柔软的头发后,才直起身。 闻言,楚盛脸上露出灿烂到刺眼的笑容,他用力点头: “那我等你回来!” 守护着残留你信息素的衣服,乖乖等你回来。 第19章 她没来 目送沈随离开房间后,楚盛将她的衣服全堆到床上,再爬到衣服堆里,把自己埋进沈随的衣服里。 衣服上残留的信息素缓缓缠绕在他身上,他大口大口急促地呼吸衣服上的信息素,情chao带来的热意和痒意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生殖腔传来的阵痛。 似乎有一把钝刀子从腔体内缓缓割开他的生殖腔,又似乎无数只蚂蚁密密麻麻啃咬他本来就脆弱的腔壁。 每一寸肌肤和皮肉似乎都被灼烧,仿佛中,他觉得得自己化成了一滩血水。 楚盛无助地看向早就没有沈随身影的门口,使劲吸收空气中残留的信息素,然而无济于事,他还是疼得想撞死。 他看向床边的呼叫铃,艰难地爬到床边,手指发抖软绵绵按下呼叫铃。 听到铃声,守在病房外的医生们一股脑冲进病房,紧张地看向楚盛:“楚先生,怎么了?” 楚盛艰难地分辨出医生的意思,在床上捂着生殖腔,用虚弱的气音回答:“疼……” 为首的医生一顿,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悯:“楚先生,三次发育很痛苦,您忍忍 ,过完开始这几天,后面就没有这么疼了。” “我们没有办法给您注射止疼剂,您再忍忍,公爵等会儿回来就不疼了。” 楚盛残存的骄傲告诉他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被疼哭,他将头依恋地埋进沈随的衣服里,背后清晰的蝴蝶骨耸动。 “我想她现在就过来……” 他好疼,好难受,可是他的alpha刚刚才离开。 医生怎么可能知道公爵的行程,她轻叹一口气,声音柔和安抚楚盛:“很快的,您耐心等等。” 楚盛将身体往衣服堆里缩得更紧,握紧衣服的指尖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他抬起头,眼眶通红,颤声开口:“你们……出去吧……” 医生颔首,正要带着其他人离开,她的助理却没有动,而是直直站在原地。 在医生质问前,她的助理犹豫地对她说:“老师,我认为楚先生现在需要有人守着,万一出现意外……” 医生思索了会儿,看了眼床上蜷缩成一团,表情痛苦的楚盛,对她的助理点头:“索米,那你留下照顾楚先生。”. 公爵府内,政客来往络绎不绝,一道道前线的通讯直接打到公爵府。 “公爵大人,前线加急通讯。” “公爵大人,元帅通讯。” “公爵大人,皇室通讯。” …… 等高效处理完必须用她职能处理完的事务,已经是傍晚,沈随正要离开公爵府,一个美艳的贵妇人优雅地走到她面前。 沈随站起身,表情柔和:“母亲。” 她的母亲,一位美艳但狠辣的S级omega,在她的父亲去世后,独自一人在虎狼环伺的沈家护住尚且还年幼的她,并将权柄牢牢握在手里,直到她成年,才开始将权力慢慢移交给她。 沈家的上任家主目光随和,似乎只是在和自己的女儿闲聊:“安尼亚殿下这几天一直和我诉苦,说你冷落他。” 沈随抬眼,直视自己的母亲:“这段时间公务繁忙,他应该学会谅解。” 莉莉安目光平静地注视沈随:“可是你去找了那个卑贱的omega,看在沈桉从他肚子里出来的份上,这次我当做不知情。” 听到她的警告,沈随眼中并未有半点波澜。 莉莉安走到她身前,将她垂下的一缕墨发拨到耳边,两双相似的黑眸对视: “你比谁都清楚,未来能陪着你的人只有安尼亚王子,无论你们的家世地位,还是你们惊人的信息素匹配度。” “沈家不需要改造omega,他连当你情人的资格都没有。” 沈随勾唇,弯起与莉莉安有五分相似的眉眼,坦然地认错:“感谢您的提醒,我最近确实糊涂了。” 她突然意识到,她居然被楚盛这个玩物左右了情绪,甚至因为他冷落了未来的伴侣。 这无疑是一件荒诞、可笑,她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 莉莉安满意地看着“清醒”过来的沈随,将手里准备的礼物递给她:“去吧,这几天是安尼亚发情期,你的公务交由我来处理。” 莉莉安没了刚才咄咄逼人的模样,像一个开明的长辈,全力支持后辈间甜蜜的爱情。 “母亲,您很喜欢安尼亚。”沈随接过莉莉安替她为安尼亚准备的礼物,“这好像是您最爱的藏品之一。” 莉莉安勾唇:“他是你未来的伴侣,当然值得最好的东西。” 不是因为他是尊贵的王子殿下,只是因为他是沈家未来的另一位主人,最适合沈随的伴侣。 “好了,我引以为傲的女儿,去陪陪你脆弱无助的omega吧。”. 病房内,楚盛疼得意识模糊,浑身冷汗打湿他身上的衣服,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床边上一直守着他的索米,颤声问:“现在什么时候?公爵还没回来吗?” 索米看了眼光脑:“晚上十点。” 顿了下:“公爵还没过来,应该还在忙。” 听到索米的回答,楚盛失落地垂下眼。 索米从床头柜上拿起温度刚好的高级营养剂,拧开递给楚盛:“你快一天没吃东西了,饿了吧,先喝营养剂,过几天才能正常吃饭。” 楚盛看了眼自己平坦的生殖腔部位,吃力地伸手接过营养剂,递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随即喉咙里传来被灼烧的痛感。 他猛地将营养液吐出来,表情痛苦伸手用力挠抓自己的脖子,苍白的脖颈上霎时布满可怖的抓痕。 病房内的仪器发出刺耳的警告声。 “楚先生——” 嘈杂的脚步声涌进病房,之后是人群混乱的叫喊声:“打公爵通讯,让公爵过来!” “打不通!” 管家穿着隔离服赶过来,急匆匆道:“公爵现在不便过来。” 索米焦急道:“什么便不便的,他现在激素不稳定,需要公爵信息素,公爵就这么忙吗,连过都不肯过来。” “索米!”医生厉声打断她。 管家怜悯地看了眼床上被人按住手脚,面目狰狞的楚盛,将手上的高浓度信息素补充剂递给医生: “这是公爵刚才派人送过来的,里面有她信息素,你们看看有没有用。” 医生连忙接过信息素补充剂,按照比例和发情素融合在一起,注入楚盛的腺体。 楚盛身体特殊,医生不敢给他使用镇定剂,只能用发情素帮他抑制体内沸腾的疼意。 针剂刺入腺体,发情素伴着沈随的信息素缓缓从腺体传送至全身,立刻让楚盛陷入更深的假性发情。 医生看着显示器上渐渐稳定的数值,微松一口气,对众人道:“先走吧。” 索米担忧地看着床上面色潮.红的楚盛:“就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吗?” “他是公爵的omega,你留在这里不想活了吗?”医生难得发了脾气,她一把拽过自己的得意门生,快步离开病房。 病房外,医生压低声音警告不服气的索米:“公爵自己都不管他,再说你一个beta连信息素都没有,你最重要的是做好自己本职工作,其他的就当没看到。” 索米同情地看了眼病房内,因为缺乏安全感缩在衣服堆里的楚盛,不甘地点头。 病房内,楚盛陷入巨大的情热之中,浓郁的玫瑰花香充斥整间病房,疯狂渴求着硝烟味的信息素。 残留的硝烟味信息素被玫瑰花香疯狂汲取,随着发情素一起注入身体的信息素在体内游走,安抚他燥热滚烫的身体。 可是不够,远远不够。 楚盛吃力地睁开眼,看向床头柜上的复古电话,艰难地伸出手勾到电话,费力看清电话上的数字后,咽了咽干涸的嗓子,拨通沈随的私人通讯。 他想沈随了,沈随可不可以来陪陪他。 通讯在第二声被接通,一道陌生的女声的透过听筒清晰地传来:“您好,请问您是哪位?公爵暂时不便接通讯。” 楚盛用力抿了抿干到起皮的嘴唇,声音沙哑:“我叫楚盛,能让公爵忙完之后给我回通讯吗?” 如果可以,他想要沈随回来陪着他。 对面的声音顿了下:“好的,我会替您传达。” 楚盛失望地挂断通讯,泪眼婆娑将沈随的衣服抱得更紧。 他孤零零缩在病床上,过了会儿,又艰难地起身把床头柜上的复古电话用力抱在怀里。 他要第一时间接到沈随回过来的通讯,委屈地告诉沈随,他想她了,能不能快点回来陪陪他。 是她自己承诺他很快就回来的。 楚盛犹如一朵从里开始腐烂的花,外表还漂亮,内里却已经摇摇欲坠。 接下来的几天,沈随没有打通讯给楚盛,更没有过来,只是每天固定地让人送来含有她信息素的补充药剂。 楚盛艰难地靠着这些药剂渡过一星期,他情况特殊,三次发育的时间远远超出医生预估的三天。 当他得以喘息一口气的时候,之前养出来的一点肉消失殆尽,人变得更加消瘦,原本合身的衣服空荡荡地挂在他身上。 他失落地放下传来忙音的电话,看向窗外灿烂的阳光,对床边来检查他身体的索米轻声说: “ 索米,我想出去晒晒太阳。” 索米带着点歉意说:“楚先生这可能不行,不过我可以扶着您到窗户边。” 楚盛这才露出点笑意:“谢谢你。” 他在索米的搀扶下,慢慢走到特质玻璃前,出神地注视着窗外的花园。 看到和精致的花园有些格格不入的一处,他缓缓勾起唇,指着那处:“你看,那是我种的玫瑰花种。” 索米看了会儿,认真道:“好像不是很好看。” “是吗?”楚盛眼睫轻颤,“是不是因为我的花不好看,公爵才不会过来……” “可是她明明答应过我,说她很快就回来。” 索米怔怔看着楚盛在阳光下苍白到透明,却漂亮得不可思议的脸,心跳突然剧烈起来。 她困惑地想,为什么会有alpha舍得让楚先生难受呢? “楚先生,您该回床上休息了。”她语气如常。 因为双腿无力,楚盛无意识半边身体靠在索米怀里,他看了眼花园,不舍地点头,在索米的搀扶下,慢吞吞回到病床上。 索米怅然若失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怀抱,当她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的时候,藏在隔离服后的脸瞬间变得通红,慌慌张张不敢看病床上又沉沉睡过去的楚盛。 之后的几天,楚盛每天会打一次总是传来忙音的通讯,会托索米去看看花园里他种下的花种子。 他想,等玫瑰开花,沈随回来的时候,他可以摘下玫瑰,送给沈随。 而比沈随先来的,是浑身上下布满沈随浓郁的信息素,刚过完发情期的安尼亚。 第20章 死心 安尼亚矜贵地站在病床前,水果软糖信息素在病房内张牙舞爪宣誓自己的存在。 他将楚盛全身上下仔细评估了一遍,眼皮轻抬:“你就是沈姐姐养在外面的情人?” 感受到安尼亚身上属于沈随的信息素,楚盛平静到麻木与安尼亚对视,安尼亚神情深处的一点鄙夷,犹如一片树叶落在死水上,除了泛起细小的涟漪,什么都激不起来。 他缓缓转头,看向窗外的花园。 今天索米给他检查身体的时候,开心地告诉他,玫瑰长势比以前好很多,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开花了。 见楚盛完全无视自己,安尼亚眼中闪过一抹不悦,但仍极富教养道: “你的确是一个数一数二的美人,难怪她一直养着你。” 楚盛看向他,目光落在他衣领下露出的零星吻痕上,轻轻勾起唇,声音还有些虚弱: “殿下,公爵早就玩腻我了,我随时会被她抛弃,您不用在意我的存在。” 说完后,他疲惫地耷拉下眼皮。 他很累,生殖腔时不时传来的钝痛让他精疲力竭,他也无意与尊贵的王子殿下争论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与一个omega争论alpha爱不爱自己的问题,更让他觉得有些荒诞。 安尼亚似笑非笑注视着病床上的楚盛,神态与沈随有三分相似。 他拍拍手,对病房外的护卫们吩咐:“来请楚先生和我一起赴宴。” 在莉莉安的授意下,管家等人不敢拦住安尼亚等人,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安尼亚把楚盛带走。 他们想通知沈随,莉莉安的贴身随从笑眯眯挡在他们前,声音温和,态度却很强硬: “夫人认为诸位可以再晚些通知公爵,当然,如果能将这件小事瞒下,想必夫人会更加开心。” “毕竟公爵大人事务繁多,实在没必要为不足挂齿的事分心,对吗?” 在莉莉安贴身随从有意无意地暗示下,管家用帕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赔笑着点头。 造价昂贵的飞艇内,楚盛面色苍白,被安尼亚带来的护卫强压着跪在地上。 说是强压其实不准确,因为他完全没有力气跪直,甚至是靠着护卫抓住他肩膀的手,才勉强没有摔在地上。 “听说你以前是alpha,后面才被改造成omega,节哀。”安尼亚手撑着下颚,敷衍地安慰楚盛。 楚盛手指微动,低垂着头,沉默地望着眼前的地板。 安尼亚轻飘飘的目光落在楚盛被人反复标记的腺体上,眼中露出妒意,又很快恢复如常。 “你知道吗,主星上流圈子一直有一个公认的秘密,猜猜是什么?” 楚盛摇头,轻声回答:“我不知道。” 安尼亚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大家都知道公爵有一个养在身边七年的情人,但没人知道他是谁。” “他们还总爱揣测,公爵到底爱不爱这个情人?” 爱,却连一个名分都没有。 不爱,又把人养在身边七年。 飞艇内陷入安静,楚盛苍白的指尖蜷缩,他甚至有些想请求安尼亚,去帮他询问沈随为什么一定要将他养在身边。 明明不在意,也不喜欢。 让人窒息的安静中,安尼亚特地为沈随设的通讯铃声欢快地响起。 刚刚还矜贵的他瞬间露出灿烂的笑容,意味不明瞥了眼还跪在地上的楚盛,接通光脑,语调雀跃:“姐姐,我好想你!” 沈随有几分宠溺的轻笑从光脑对面清晰地传来,楚盛眼眸微动,下意识抬头看向安尼亚。 他看不到沈随此时的模样,但大抵能猜出来,沈随此刻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应该也露出了笑意。 “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分开才不到一天。”沈随对未婚夫总是很有耐心。 她体贴地回应安尼亚的撒娇后,才道:“宴会还有半小时开场,需要我等会儿来接你吗?” 安尼亚如同胜利者般俯视地上的楚盛,声音却很软糯:“不用啦,等会儿我有个小惊喜送给姐姐哦。” “万分期待。” 楚盛麻木地听着两人的通讯,木讷地看向自己凸起一点不明显弧度的生殖腔。 安尼亚挂断通讯后,优雅地垂眸与楚盛对视,神情高傲道: “七年的时间应该总是让你心存侥幸,将施舍当□□意。” “而今天,我会让你彻底死心。” 飞艇很快停下,楚盛被迫跟在安尼亚身后来到宴厅入口。 沈随径直走到安尼亚面前,看到楚盛,头疼地揉揉眉心,对安尼亚道:“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 一个她已经玩腻的omega。 安尼亚上前挽住沈随的手,神情坦然地吃醋:“我以为姐姐很喜欢他呢。” 沈随挑眉,目光终于落在楚盛身上,当滑过楚盛并未佩戴阻隔带的脖子时,眼眸微暗,又随即恢复如常。 她冷淡地收回目光,看向安尼亚:“事实上,我并不喜欢浪费时间去争论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发觉沈随的不悦,安尼亚面色微白,忐忑地看着沈随。 见他这副摇摇欲坠的模样,沈随无奈地轻叹一口气,伸手抚摸他的眼尾:“但你是我的未婚夫,在这件事情上,我好像的确需要给你更多耐心。” 楚盛站在一旁,沉默地听着沈随的回答,本来雀跃地缠绕上沈随身体的玫瑰花香信息素,胆怯又可怜地缩回腺体中。 之后,在安尼亚的“怜悯”下,他被允许跟着一同进入宴厅,参加这场全是贵族和富人的聚会。 “诶,跟在公爵和王子后面的omega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他。” “他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是装可怜好让alpha们心疼自己吧。” 人群中突然传来惊呼声,有人认出楚盛:“这不是当年楚家那个叫楚盛的alpha吗?怎么变成omega了?!” “alpha变成omega?!太丢人了吧。” “啊,你们看他,他以前好歹也是贵族吧,怎么这么粗俗……” …… 进入宴厅后,楚盛被允许自由活动,他忽视众人小声的议论,走到长桌前,拿起一块精致漂亮的蛋糕大口大口吃起来。 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顺着食管进入身体,让他有些想吐。 但大脑仍在传来不断进食的命令,他匆匆将嘴里的蛋糕咽下,细瘦的手指拿起另一块,接着囫囵塞进嘴里。 很快,他就被噎住,孱弱的脊背剧烈颤抖,表情痛苦地看了眼桌上的酒,拍打着胸口,打算去找服务员要 一杯牛奶或者白开水。 这时,一杯牛奶如同救世主一样递到他眼前。 楚盛忙接过温热的牛奶,一口气将牛奶喝完半杯后,才长舒一口气,感恩地看向来人。 看到来人,他表情微怔。 林昭衣冠楚楚站在一边,嘲讽地看着他:“酒都不喝,看来又怀孕了。” 楚盛面无表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当然没有半点关系。”林昭弯眸,满是恶意道,“只是好奇alpha生殖腔怎么生孩子,啊,抱歉,我又忘了——” “你现在是一个改造omega啊。” 楚盛深呼吸一口气,握紧酒杯的手指泛白。 林昭却没有见好就收,反而站在他身边,啧啧看向宾客中那对耀眼的AO。 “你看公爵和王子,什么想法?” 楚盛下意识朝沈随和安尼亚看过去。 如同无数个剪辑里那样,素来高贵优雅的公爵,面对自己的未婚omega,深不见底的黑眸中总会透出点点笑意。 宾客们笑着上前,他们惊讶地发现,平日总是漫不经心应付他们的公爵,此刻像是为了维护自己在未婚夫面前的形象,竟然会颇有耐心地同他们交谈。 安尼亚小王子也没了平日的矜贵,他乖巧地挽着公爵的手,时不时捧场的出声。每次公爵要饮酒时,他还会拦住公爵,自己朝宾客举起酒杯。 没一会儿,安尼亚小王子就醉了,精致的脸染上漂亮的红晕,醉眼朦胧看着公爵,像小狗一样在公爵身上亲昵地蹭来蹭去。 林昭像一条阴毒的蛇在吐着蛇信子:“我听说alpha会对自己的omega占有欲很强,可是公爵好像都没往你这看一眼啊。” “他们是被所有人祝福的一对,你呢?” 楚盛站在没有光照到的角落里,茫然地看着被所有人祝福的AO,手无意识搭上生殖腔部位,喃喃问:“……我呢?” 好像什么都不算。 林昭欣赏了片刻楚盛苦涩的表情,和他靠得更近,勾唇道:“玩个小游戏。” 说完,他突然伸出手,用力推了一把楚盛。 楚盛来不及反应,瞪大眼顺着推力猛地往后退,直接连带着桌子摔倒。 桌上的香槟塔噼里啪啦摔在地上,巨大的声响让宴厅安静一瞬,宾客们的目光纷纷看向摔在地上的楚盛。 楚盛一身狼藉,浑身上下都被酒水打湿,无助地坐在蛋糕和酒杯的残骸里,下意识看向人群中央的沈随。 沈随神情淡漠地看着他,并未过来,只吩咐男beta侍从搀扶他去换衣服。 楚盛收回目光,什么都没说,面色苍白地靠着beta侍从离开。 等他换完衣服回来,变故突然发生。 一个神情疯癫的男omega闯进来宴厅,表情扭曲地扫过宴席上的众人,从喉咙里发出尖利刺耳的笑声: “你们这些肮脏的垃圾!裹着人皮的败类!畜牲!” “死吧,都去死吧!” 在众人未反应过来之前,男omega猛地砸碎手里的所有试剂,暴露在空气中的液体迅速挥发。 闻到浓郁的发情素气味,高等级alpha和omega齐齐变了脸色,捂住口鼻,不约而同朝出口蜂拥而去。 一些低等级alpha则直接陷入易感期,眼球通红,疯狂地扑倒身边的omega。 尖叫声此起彼伏,光鲜亮丽的贵族们此时变成野兽,粗暴蛮横地破坏一切。 楚盛头晕目眩看向人群中护着安尼亚离开的沈随,孱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楚盛忙顺着墙角坐下,捂着又开始钝痛的生殖腔。 他哀求地望着沈随的背影,可沈随似乎忘了他还在这儿,哪怕他的信息素拼了命阻拦她离开。 他只能缩在角落里,捂着生殖腔疼得泪眼朦胧,眼睁睁看着沈随小心地护着安尼亚离开。 很快,一个易感期的alpha发现了他,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垂涎欲滴地朝他扑过来。 “滚开!” 恶臭的信息素熏得楚盛想吐,但他现在疼得连手都抬不起来,更别说推开扑倒身上的易感期alpha。 alpha丑陋的嘴脸越来越近,恶臭的信息素将他浑身包裹,楚盛绝望地闭上眼。 突然,压在身上的重量消失,不知道为什么折返的沈随,正沉着脸扯住这只alpha的头皮,一下一下用力往墙壁上砸。 头骨撞击墙壁的闷响声听得人心里发慌,楚盛害怕地扫了眼已经头破血流的alpha,轻轻扯住沈随衣摆:“别、别撞了。” 沈随骨节分明的手轻松将昏死的alpha拖到他面前,眼神森冷地注视楚盛:“你在替他说话?” 楚盛害怕地看着此刻明显处于暴怒状态下的沈随,放下手,缩着脖子摇头,颤巍巍道:“你如果杀了他,会很麻烦。” 沈随冷哼一声,把生死不明的alpha像丢垃圾一样丢到一边。 楚盛用力扑到她怀里,哽咽道:“我以为你把我忘了。” 沈随轻松抱起他,突然说:“瘦了。” “因为很疼,”楚盛因为假性发情下意识朝沈随撒娇,“你不来陪我,三次发育突然变得很痛,我喝不下营养液,睡不着觉。” 所以你快亲亲我,哄哄我啊,像你对安尼亚那样。 沈随神情不明地听着他絮絮叨叨抱怨,将他放到飞艇的沙发上,检查完腺体后,将备用阻隔带系在他的脖子上。 做完这一切,她直起身,像奖励小狗一样,敷衍地揉了揉楚盛的头:“回家之后医生会对你做全身检查,有不舒服的地方要和他们说。” 说完,她收回手,转身想要离开。 一只苍白没有任何血色的手用力扯住她的衣服下摆,身后传来一道嘶哑至极的声音:“你要走了吗?” 沈随不悦地皱眉,看向楚盛,冷冰冰道:“松手。” 楚盛固执地问:“你又要去陪安尼亚吗?” 沈随眼神森冷:“楚盛,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我想到了,”楚盛在沈随越来越冰冷的目光下,哑声说,“你是先安置好安尼亚,才想起来救我。” “在你心里,我比不上安尼亚一分一毫,是不是?” 沈随似笑非笑注视他:“你现在是用什么身份,问我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未婚夫?” “爱人?” “男朋友?” “所以你是什么呢?” 所以他是什么呢? 一个玩物,却在妄想主人的真心吗? 沈随每说一个字,楚盛的脸便白一分,直到最后,他猝然放下手。 沈随没再看他,转身大步离开,在沈随离开的最后一刻,楚盛突然开口:“……不会了。” 他看向帝国最尊贵的公爵,吃力地勾唇,浅褐色的眼瞳闪着细碎的光亮: “我再也不会问这些问题了。” 他曾因omega的本能不可抑制爱上沈随,也因七年的圈养心存侥幸将施舍当做.爱意—— 再也不会了。 他不会再抱着电话,等一个不会回过来的通讯。 不会再隔着玻璃,等一支永远都送不出去的玫瑰。 因为他要带着孩子逃走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30 第21章 带球跑开始 沈随的脚步一顿,随即恢复如常,在楚盛的注视下,头也不回地离开。 楚盛眼眶通红望着沈随的背影,捂着钝痛的生殖腔,缓缓蜷缩起瘦弱的身体。 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脸,背上的蝴蝶骨展翅欲飞,细碎的哽咽声从指缝中一丝丝泄出。 被送回去的当晚,巨大的惊吓、劣质发情素的刺激打破楚盛体内脆弱不堪的防线,让他直接发起高烧。 他面色惨白躺在病床上,omega的本能疯狂地驱动他去找沈随,但他不敢。 他怕一直是忙音的通讯,怕沈随带着嘲讽的反问。 在特制药剂的作用下,他看着窗外漆黑的花园,蜷缩着身体,疲惫地闭上眼。 楚盛在大半夜的时候被人粗 暴地从床上拽起来,他无力地睁开眼,被眼前一对泛红的眼睛吓得清醒。 隔离病房内不知何时被浓郁的硝烟味信息素填满,它们张牙舞爪,又如翻滚的波涛,将楚盛密不透风的包裹,又迫切地通过细小的毛孔强硬地进入楚盛的身体。 沈随身上仍是宴席上质地和版型极好的正装,她面无表情盯着楚盛,周身气场凌冽。 楚盛嗅着空气中躁动的信息素,蓦地瞪圆眼,失声道:“你易感期了?!” 沈随没有回答他,只是撕开他身上的衣物,阴沉的目光一寸寸扫过楚盛赤.裸的上半身,发现除了她上次留下的咬痕外,猎物身上并没有其他痕迹。 她眯起眼,因为这个发现而愉悦。 楚盛在沈随手下无力地挣扎,看着此时和平时无异,但信息素像疯了一样的涌动的沈随,苍白的身体害怕得发抖: “公爵,你去找别人吧,我不行,我不行的。” 易感期的alpha谷欠望极强,还会不择手段在omega的生殖腔内成结,他还有宝宝,怎么可以打开生殖腔。 属于自己的omega哭求的声音,让沈随出现一瞬间愣怔。 楚盛敏锐地抓住时机,用尽全力挣脱沈随的手,头晕目眩奋力朝床外爬。 他的举动无疑激怒了身后的沈随,沈随表情森冷,骨节分明的手用力抓住他精巧的脚踝,将他粗暴地拖拽到自己身下。 楚盛求饶的声音听得她心烦意乱,她直接无情地卸了楚盛下巴。 楚盛漂亮的脸被口水、泪水打湿,浅褐色的眼瞳渐渐失神,舌尖在合不拢的口腔里若隐若现,挣扎的力气慢慢变小。 他无法说话的口中发出细碎可怜的哭声,苍白的指尖无力地从沈随肌理分明的手臂滑落。 玫瑰花香信息素在空气中苦涩地流动,顺从地由浓郁的硝烟味信息素将自己一丝一缕都沾染。 突然,楚盛猛地瞪圆眼,惊恐地看向身上的沈随,捂住生殖腔部位,双腿用力往后踢动。 沈随双目赤红,却矜雅地弯起眉眼,她俯下身,炽热的红唇细密地吻过楚盛红肿湿润的眼皮,低声蛊惑:“听话。” 楚盛说不出话,只能惊惧地摇头,无力地扯着她的手放到自己已经有一点点弧度的生殖腔上。 …… alpha的易感期一般有三天,三天后,楚盛如同一个破布娃娃无力地躺在床上,浑身上下布满可怖的咬痕。 沈随神情餍足站在床边,慢条斯理地穿戴好一切,又恢复成往日高不可攀的公爵。 楚盛看向沈随,红肿的眼睛还湿润着:“听说很多贵族alpha在易感期的时候,因为舍不得伤害自己喜欢的omega,所以会去找其他不在乎的omega,在他身上发泄。” 真是一种让人恶心的爱。 沈随指尖微顿,莞尔而笑:“生气了?我还以为你早就不会生气了。” 楚盛吃力地勾起唇,突然低声问:“公爵,要是有一天我病死了,你会为我伤心一会儿吗?” 沈随沉下眉目,似笑非笑盯着楚盛:“我不想从你嘴里再听到一个‘死’字,你的命威胁不到我。” 她俯下身,手指挑起楚盛还留着浓重指印的下巴,危险地眯起眼:“但如果被我发现你敢自杀,我会很不爽。” 楚盛柔软的脸颊讨好地蹭了蹭沈随的手指,垂下眸,软着声音道:“我只是说说而已。” “我好难受,”楚盛眼尾湿润,主动缩进沈随的怀里,布满密密麻麻咬痕的脊背轻轻发抖,忍不住诉苦,“你陪安尼亚,却不肯来多陪陪我。” “明明我还怀着你的孩子,明明是你自己说很快就会回来。” 他好难受,生殖腔痛,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好痛。 可是沈随不在乎,无论他怎么哭求,她都不会在乎。 他在沈随怀里泣不成声,如同一个柔弱的omega:“我喜欢你,可我什么都不是,所以我连求你多陪陪我的资格都没有。” “你以前还愿意骗我,现在为什么连骗都不肯骗我了。” 沈随眼眸微深,扫了眼楚盛微微凸起的小腹,想起医生的医嘱,温柔地抚摸楚盛红肿的腺体,漫不经心说: “最近很忙,你应该学着其他omega懂事一些。” 其实是玩腻了,再喜欢的玩具,七年的时间,也会觉得腻歪。 厌弃却不肯放人走的原因,沈随认为没必要深究。 楚盛茫然地抬起眼,绯红的眼尾下垂,可怜巴巴地祈求:“那我懂事听话,你会喜欢上我吗?” 沈随不过演了片刻情侣间的戏码,就觉得无趣,她站起身,垂眸看向跪坐在床上的楚盛,微笑着反问:“你认为呢?” “好了宝贝别哭,是我疏忽了,接下来我会一周来一次,直到孩子生下来。” 闻言,楚盛乖巧地点头,脸上露出一点苦涩的笑意,沉默地注视沈随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如她所愿变成合格的omega,她却厌弃了他。 接下来的两个月,沈随果然和她答应的一样,除了会让人送过来信息素补充剂,每周还会固定来楚宅标记一次楚盛。 三次发育让楚盛精疲力竭,他不再抱着复古电话,也不再让索米搀扶着自己到窗边看了看玫瑰。他总是缩在床上,闭着眼沉沉昏睡着,怎么也睡不醒。 好几次都是沈随将他从被窝里揪出来,他才被惊醒,看清来人是沈随后,又乖巧地缩在沈随怀里闭上眼。 沈随抚摸他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唇,注视着缩在怀里的楚盛,声音冷淡:“你很累?” 楚盛困难地睁开眼,嗅着沈随身上水果软糖信息素,眼睫轻颤:“公爵多来陪我就不累了。” 沈随从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轻笑,捂住他的嘴,防止他再说一些浪费时间的话,低下头,尖利的犬牙刺破柔软的腺体。 等滚烫的舌头将腺体上的血渍舔舐干净,楚盛头埋在沈随的胸里,已经精疲力竭地昏睡过去。 沈随幽黑的眼眸注视怀里闭上眼沉睡,但眉心仍然皱着的楚盛,看了好一会儿,才伸手,不算温柔地抚平他的眉心。 她将人塞进被窝里,不容置喙地扯下楚盛不知何时拽着她衣服下摆的手,像完成任务了一样,干脆利落地离开,不曾回头,又毫不留恋。 楚盛被她丢在昏暗的病房内,哪怕一室的玫瑰花香信息素都在依依不舍地挽留她。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毫无波澜地过着,沈随又一次来到楚盛的病房里,这次楚盛没有睡,看到她走进来,放下手里的育儿书籍,雀跃地舒展开疲惫的眉眼。 “你来啦。” 沈随走到床边,随意拿起床头柜上的育儿书籍,翻了翻,看着已经做了一大半笔记的书籍,但明显都不是楚盛自己的字迹。 她状似颇有兴致地问:“谁这么好心给你记了笔记。” 或者说,谁同他一起仔仔细细翻阅了这本育儿书籍。 楚盛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后背靠在床头上,手搭在弧度开始明显的生殖腔上,眼神温柔:“是索米医生。” 沈随坐下来,翻看上面字迹清秀,还有各种详细备注的笔记,似笑非笑说:“看来她很有耐心,是个好医生。” “她是一个很负责的医生。”楚盛靠着沈随,微凉的身体渐渐变得温暖,“我一个人看书总爱犯困,就请她给我念书里的内容。” 因为要注射发情素和发育素,在病房内,楚盛脖子不用佩戴阻隔带。 沈随带着薄茧的指尖滑过他脆弱的腺体,让他说话的声音颤抖起来。 “这些内容虽然很有用,但我听着听着还是会睡着。索米早就看完整本了,这些笔记是她、查找了很多资料,特意整理出来的。” 沈随唇角的笑意加深,眼里的冷意却越来越重,片刻后, 她心中有了决断,将手里的育儿书籍放到一边:“有这样一位负责任的医生陪着你,真让人欣慰。” 她不想再听楚盛的嘴里吐出别人的名字,低声命令:“转过去。” 楚盛听话地转身后,沈随禁锢着楚盛的腰,没给楚盛准备的时间,用力咬住楚盛的腺体。 细小的血线顺着脖颈的曲线往下滑落,隐入呆板无趣的病服里。 楚盛不受控制发出细碎的呜咽声,下意识想挣开她的手,却反被沈随往怀里按的更深。 等她标记完之后,一如往常一样起身,正想离开,就听到楚盛叫住她:“等等,我有东西给你。” 楚盛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在沈随不耐的注视下,将他藏在窗帘后的一朵玫瑰花拿出来。 他走到沈随面前,吃力地举起手里鲜艳如同燃烧起来的玫瑰,浅褐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细碎的亮光: “我种的玫瑰,送给你。” 我的公爵,这是我的玫瑰里,最珍贵、最美丽的一朵。 这份微不足道的爱意,是我最拿得出手的礼物,送给你,请你收下。 沈随垂眸注视楚盛手里的玫瑰,接过玫瑰,意兴阑珊将玫瑰别到楚盛的耳后,敷衍地摸摸他的头: “很漂亮,好了,上床休息吧。” 她没再看玫瑰,也没再看楚盛,没有丝毫留恋地离开。 楚盛站在病房内,抬起手,抚摸耳边的玫瑰花瓣。 冰冷的花瓣扫过他的皮肤,凉意顺着皮肤缓缓渗透至心脏,他无力地垂下头,任由玫瑰摔落在地。 …… 三天后,楚盛和索米一起失踪。 第22章 逃跑(二) 民用非法运输机的货物机舱内,楚盛浑身上下用毛毯遮得严严实实,缩在角落里,头靠在冰冷的运输箱上,闭眼沉沉睡着。 索米拿着热好的营养液进来,脚步声并未惊动他,他仍旧安静地缩成一团。 直到索米蹲下身,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他才悠悠转醒,眉眼间还有些疲惫。 “楚先生,吃点东西吧。”索米将温热的高级营养液递到楚盛面前。 星际跃迁让楚盛很难受,他抿起苍白起皮的唇,抗拒地看着索米手里的试剂,头轻轻偏开:“索米,我不想喝。” 如果是沈随,大概会似笑非笑注视他,等他自己心惊胆战主动将营养剂灌下去。 “楚先生,为了肚子的宝宝,先喝一口好吗?”索米耐心地哄楚盛。 楚盛最擅长顺着杆子往上爬,他接过营养剂,因为逃离沈随,心情难得放松了些,他变得比之前活泼了些: “你说的一口。” 一口就是一口,不是一口又一口。 索米清秀的脸上露出一点无奈的笑意:“嗯,先喝一口。” 楚盛忍着反胃将一口营养液喝下去,忙还给索米。 索米接过基本没怎么动的营养剂,担忧地看着楚盛,轻轻叹一口气:“楚先生,到了二十七号星,那里物资匮乏,我们带的药有限,如果生病……” 沉默了会儿,楚盛垂眸,主动从索米手里接过营养液,盯着手里颜色剔透的试剂,闷声说: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真的很难受。” 他们还在逃亡,他也不想这么娇气,但是生殖腔总会传来钝痛,浑身上下每个地方都很难受。 索米并未指责他,她将裹在楚盛身上毯子的褶皱抚平,目光中带着女性beta特有的柔和平静:“楚先生已经做得很好了,三次发育很痛苦,你却从来不会责怪我们拿不出更好的方案。” “我们总在私下说,楚先生是个很好的人。” 也是个很可怜的omega,他的alpha将他无情地丢在冰冷的病房里,不肯施舍给他更多的爱意。 他困在病房内,犹如一朵慢慢枯萎的玫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无声无息地凋零。 索米想,虽然她失去了一切,但她救了一朵玫瑰。 哪怕玫瑰永远不属于她。 楚盛眼睫轻颤,握住试剂的指尖缩紧,浅褐色的眼眸里雾蒙蒙的: “你们真的这么说吗?不要为了哄我开心,故意骗我。” 不要骗他了,他不想要任何施舍。 索米温柔地注视他,神情认真:“楚先生,我不会骗你。” 楚盛犹如孩童般开心地弯起眼眸,漂亮脆弱的脸上露出一抹堪称纯真的笑意,他轻轻勾唇,唇角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 “谢谢。” 他打开试剂,将营养液一口灌下去,用力捂住唇,将翻涌到喉咙的营养液又痛苦地咽下。 索米下意识伸手想摸摸他质地柔软的黑发,想到什么,表情微僵,手顿在半空中,又堪堪放下。 楚盛并未发现她的动作,勉强平复下来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索米,还有几天能到二十七号星?” “还有三天。”索米接过他手里喝空的试剂。 “……会被她发现吗?” 想到沈随,楚盛回忆起六年前那次逃跑,手搭在曾经被打断的小腿骨上,脊背不受控制发寒。 那是他被沈随圈养的第二年,彼时他正在经历二次发育。 因为无法忍受曾经身为alpha的自己孕育孩子,也无法忍受体内所有让他感到陌生的变化—— 在一次他自以为的绝佳时机下,他大着肚子逃跑。 他顺利地离开楚宅,站在楚宅的后门,激动地望着一览无余的前方,以为自己终于重获自由。结果没走两步路,就被从前他得罪过的一个贵族alpha抓住。 他被关进阴暗潮湿的房间内三天,二次发育疼得他生不如死,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候,他被人从房间内像死物一样拖出来,丢到仇家面前。 “楚盛,你也有今天。”贵族alpha冷硬的鞋底,踩在他的手背,用力地来回碾压。 楚盛吃疼地龇牙,双眼赤红,仰头死死盯着他,用力“呸”了一声,喘着粗气反问:“要杀要剐随你便,放这么多屁干嘛?” 这次是他自己不小心,太得意忘形结果被抓,他认栽。 贵族alpha浑浊的目光一寸寸扫过被改造成omega的楚盛,想到什么,又按捺下心里的躁动,鞋尖不悦地碾过楚盛细皮嫩肉的手掌。 空气中出现淡淡的铁锈味儿,楚盛面色苍白,从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痛呼声。 “你小子狂啊,怎么不狂了。”仇家蹲下身,粗暴地扯住楚盛的头皮,丑陋恶心的嘴脸让人看得想吐。 楚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废话这么多,怎么,老子都变成omega了,你还不敢动我?” “废物玩意儿。” 他被人抓起来,当然会觉得害怕,但在从前的手下败将面前,属于alpha的尊严告诉他,他不允许露出半分害怕。 贵族alpha冷笑一声,拿起一旁的铁棍,喝道:“压住他!” 他的手下们避开他的腹部,死死按住他的四肢,将他如同一条死鱼般牢牢压制在地上。 铁棍在空气中高高地扬起,弧度极大的落下,用力砸在楚盛的右腿上。 一瞬间,万籁俱寂。 疼感顺着神经席卷全身。 剧烈的疼痛让楚盛顾不上尊严,从喉咙里发出凄惨的尖叫,冷汗霎时打湿身上的布料。 铁棍一次又一次落下,精准地砸在小腿骨同样的位置,直到硬生生打断腿骨,才堪堪停下来。 贵族alpha丢下铁棍,解气地踢了一脚楚盛软绵绵的右腿。 楚盛气息奄奄躺在地上,双眼死寂,没有半点光亮。 “给公爵送回去吧,当我送给公爵的一份薄礼。” 就这样,楚盛刚逃出来,就被人打断腿,当做礼物送回沈随手里。 楚宅内。 沈随坐在做工精致的手工沙发上,手撑着下颚,饶有趣味地注视被人丢在地毯中央的楚盛。 楚盛察觉到她的视线,皮开肉绽的手拖着他笨重的身体,艰难地爬到沈随的脚边上。 在仇家面前不可一世的alpha,抓着她的裤脚,此时哭得分外凄惨。 “沈随,我的腿被打断了,我变成废物了。” 沈随并未因 为他的可怜而同情他,反而毫不留情地踩在楚盛还没有被医治的右腿上。 她的脸上还挂着矜贵浅淡的笑意,幽黑的眼眸愉悦地弯起,像是在温柔有礼地同情人交谈: “宝贝,疼吗?” 楚盛疼得蜷缩在地上,下意识抱着肚子,扑腾着想离开沈随。 但沈随的力气很大,他的右腿被她踩在脚底下,仍由他如何挣扎,都挣脱不了半分。 “……沈随,疼,好疼。”他泪眼朦胧看向高坐的沈随,混沌的脑子突然反应过来,忍着剧痛重新缩到沈随脚下,抬起被泪水打湿的脸,哽咽着认错,“我错了,错了。” 沈随状似困惑地挑眉:“你怎么会做错呢?” 楚盛丢弃alpha的尊严,湿润的脸颊顺从又讨好地蹭着沈随的小腿:“我不该逃跑。” 他屈辱地闭上眼,像个omega一样,脊背剧烈地颤抖,抽泣着哀求:“我再也不会逃跑了,真的,我发誓……” 沈随这才仁慈地宽恕他,她不见刚才面不改色折磨他的模样,屈尊俯下身,温柔地将瘦弱的楚盛抱在怀里。 她喟叹道:“你最大的错误怎么可能是逃跑呢。” 楚盛忍下心中的害怕,抱住她精瘦有力的腰,将脸用力埋在她的胸里。 显然,他这幅极力讨好的模样取悦了沈随,她解下他脖子上的阻隔带,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腺体:“宝贝,你看,你才刚逃出去一次,就被仇家抓住,打断了一条腿。” 楚盛的泪水打湿她胸上的衣料,她抬起楚盛的脸,细密地吻过他绯红的眼尾,怜悯地注视他: “我可怜的废物,你最大的错误,是不知道你远比你想象中更需要我的庇护。” 楚盛浅褐色的眼睛里还在不断滚出圆润的泪珠,想到自己被活生生打断的右腿,后背下意识应激地紧绷,眼中露出一丝害怕。 沈随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又心疼地看着他,一副为他着想的模样:“你的仇家不止他一个,谁知道下一次逃跑你又会遇到谁呢。” “宝贝,乖乖听话,不要逃跑了,好吗?” 楚盛悲哀地看着她,漂亮的眉眼被泪水湿润,露出不属于一个alpha的柔软可欺。 沈随将楚盛搂在怀里,温柔地轻拍他的后背,仿佛他是什么稀世珍宝:“别哭了,宝贝,哭得我心都要化了。” 后来,楚盛才知道,他的所有筹划都被沈随看在眼里,沈随什么都没做,甚至还帮助他逃跑—— 她只是通知了他从前的仇家。 她惩罚他,从来不需要亲自动手。 他不值得她脏了自己的手。 她总爱恶劣地看着他在她怀里绝望的哭泣。 楚盛从记忆中回神,垂下眸,沉默下来。 第23章 逃跑(三) 索米看出楚盛眼里的担忧,温声道:“楚先生,如果被公爵大人找到,你不用管我,我会尽力为你拖住时间。” 楚盛眼眸微动,眼睫轻颤,不安地说:“索米,我骗了你,我也不会喜欢上你,你为什么……” 曾经放浪滥情的alpha,轻视一切真心,经过七年的磋磨,却会因为一个只能算普通beta的真心而内疚与不安。 “没关系。”注视着楚盛的脸,索米清秀的眼中露出一抹怀念,她透过楚盛,似乎在看另一个人,“楚先生,我只是在弥补过去一个遗憾。” 楚盛心下稍安,垂下眸抓着毛毯的手指用力:“……谢谢。” 索米将他身上的毛毯扯好,轻声道:“楚先生,睡吧。” 第二天,民用非法运输机的货舱内。 楚盛腰酸背痛地借着索米的手臂直起身,看向一旁的索米,身体虽然还很疲惫,但是精神却比之前好了不少:“我们离目的地更近了。” 索米点头:“嗯,还有两天就可以到二十七星了。” 楚盛神情雀跃,眼中难得露出点笑意:“我昨天睡着之前想以后怎么赚钱感谢你,然后我想到,我可以去酒吧应聘调酒师,虽然七年没碰过酒了,但是手艺应该还在,一定能帮到你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想来想去,发现自己好像确实只会调酒。 不过他还会调酒,应该也不是沈随嘴里的一无是处吧。 一个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的omega去酒吧吗? 索米缓缓皱眉,但又不忍心让难得开心的楚盛失落。她没有接这个话题,从背包里拿出一本育儿书籍,转移话题: “楚先生,我昨天无聊的时候把之前的笔记又看了一遍,又有新的领悟,我念给你听。” 楚盛看着封面上的“omega育儿指南”几个大字,突然说:“嗯,索米,你知道吗?其实我想生一个beta宝宝。” 索米有些惊讶地看着楚盛:“为什么?” beta,犹如社会中的工蜂,寂寂无名,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孩子是beta。 beta天才,甚至更容易被别人排斥。 她的导师,一个堪称天才的人物,因为性别是beta,在研究院一直被alpha精英们排挤,比别人多花十年,才得到现在的地位。 楚盛将手搭在已经有圆润弧度的小腹上,微微抿唇:“我做过二十年alpha,七年omega。” “omega的发情期让他、我们身不由己,只能放弃所有尊严顺从在alpha的身下。” “alpha在社会影响下,总是骄傲自大,哪怕藏得再好,其实内里就是一头粗暴的野兽。” 就连沈随这样的顶级贵族,虽然一举一动总是高贵优雅,从来不喜形于色。 但内里却和其他alpha一样粗暴蛮横,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暴君。 楚盛浅褐色的眼睛很认真地看向索米:“我觉得beta才是进化完全的人,alpha和omega都像装成人的野兽。” 索米有些意外地看着楚盛:“我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不过,谢谢你对beta们的赞美。” “因为很少有人和我一样,做过高等级alpha,又正在当劣质omega吧。”楚盛不在意地说。 他将头枕在膝盖上,浅褐色的眼睛平和地看向索米:“索米,给我念念这本omega育儿书籍吧。” “我想给我的宝宝做好所有准备。” 货舱内,索米拿起书籍,清润的声音,不疾不徐念着书里的内容。 她时不时停下,拿着笔写写画画,认真地将她知道的其他知识讲给楚盛听。 楚盛认真地听着,遇到不懂的地方会喊停,索米就会好脾气地解释到他理解为止. 主星,公爵府内。 冷白修长的手指拿着一朵已经有些枯萎的玫瑰,沈随垂眸注视着不再鲜艳欲燃的花瓣,幽黑的眼眸被长睫投下的阴影遮住,浮浮沉沉,看不清其里的情绪。 她想起那个晚上楚盛将这朵玫瑰送给她,唇角勾起一抹轻嘲的弧度,意味不明说:“原来是离别礼物啊。” 她面前,跪着包括管家在内的一行人,管家不敢擦额头上的冷汗,头用力磕在光滑的地板上。 一声又一声,头骨撞在地板上的闷响,听得人心惊。 “好了。”出人意料的,沈随仁慈地放过他们,她的手指用力碾过玫瑰的花瓣,汁水染在她的手指上,犹如鲜红的血液,“不怪你们,毕竟谁能想到,曾经目中无人,情人无数的alpha,会为了逃跑,委身一个什么都不是的beta呢。” 众人不敢看高座上,声音里笑意越来越深,散出的威压却越来越重的公爵,害怕地放轻呼吸,头垂得越来越低,恨不得缩到地缝里。 沈随眼中暗流涌动,黑眸隐隐约约映出这朵不再漂亮的玫瑰:“利亚、宋绪声、索米……” 她的废物玩具,哪怕老了,变得如此无趣 ,被她干得在床上都无法靠自己石更起来,却还是有这么多人前赴后继爱上他。 甚至愿意为了他,赌上自己的一切。 沈随将玫瑰放到鼻尖,优雅地轻嗅上面残留的玫瑰花香信息素,想到楚盛和索米共处一室,甚至这个贱人有可能为了讨好索米,主动爬上索米的床,打开自己的生殖腔,硝烟味的信息素瞬间躁动,暴怒地在空气中挥舞。 他瘦弱又苍白如雪的身体,会留下一个又一个那样刺眼的吻痕。 他总是拒绝朝自己打开的生殖腔,会摇着尾巴主动朝beta打开,哪怕beta根本无法成结。 他的腺体会被那个平庸的beta啃咬,然后留下一个又一个丑陋至极的咬痕。 沈随面无表情碾碎手里的玫瑰,破碎的花瓣混着汁水流淌在她骨节分明的手上。 她的废物玩具,为什么总是这么爱惹她不开心呢? 明明她对他说过,乖乖听话,她会仁慈地饲养他一辈子。 沈随接过侍从恭敬地递过来的手帕,将手上的汁液慢条斯理地擦拭干净。 她眼眸中闪过一抹暴戾,轻笑着吩咐:“叫林昭,不,让艾米丽去查这些天往混乱星球去的非法民用运输机。” 她顿了顿,似笑非笑又加了句:“对了,让她快点。” 因为,她好像已经开始想念她的废物玩具了。 第24章 逃跑(四) 一室死寂里,随从快步走到沈随面前,恭敬地低下头,低声道:“公爵,宋家长女有要事求见,说能帮您找到楚先生。” 跪下的侍从接过沈随手里染着玫瑰汁液的手帕。 沈随似笑非笑说:“让她进来。” 宋绪声很快来到沈随面前,她微垂下头颅行礼后,又不卑不亢直视沈随:“公爵,好久不见。” 沈随黑眸幽深不见底,勾唇意味不明道:“事情发生还没两天,宋小姐就知道楚盛跑了,看来宋小姐的消息很灵通。” 宋绪声在沈随面前没了在楚盛面前伪装的阳光明媚,她湛蓝色的眼睛有些深邃,透出几分危险来: “这两天主星各家都知道公爵为了找一个玩物大张旗鼓,他们不知道楚先生,但在下正好与楚先生相识,猜到是楚先生很正常。” 她在沈随有意无意散出的顶级alpha威压下,面色微白,语速加快直接说出来意: “宋家主业是星际航线,包括非法运输。我刚刚得到消息,前两天前往28星的港口,有人看到一个beta带着看不清脸的omega,登上宋家附属家族旗下一架非法货物运输机。” “还有不到半天,这架非法运输机就会抵达28星。” 沈随注视宋绪声,硝烟味的信息素霸道地将宋绪声压跪在地:“条件。” 在顶级alpha的威压下,宋绪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蓝眸却很明亮: “我听说军部那边打算和民用运输机合作,宋家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 如果能拿到这个机会,宋家一直头痛又舍不得放弃的非法运输就能光明正大洗白。 沈随幽深的黑眸里露出点轻嘲,显然看出宋绪声的打算:“宋家胃口越来越大了,不过看在你送来的消息还算有用的份上,我会在元帅前为你们宋家美言两句。” 看着宋绪声唇角的笑意,她话锋一转,指尖轻点手下的深红色扶手,漫不经心道:“我还以为你会为了他,主动放弃巴结我的好机会。” “毕竟上次他还因为无法同你们姐弟二人见面,缩在我的怀里,哭得一塌糊涂。” 他是谁,不言而喻。 宋绪声眼中露出几分冷漠和厌弃:“他可以属于您,却不能属于一只卑贱的beta平民。” 她都不能得到的东西,凭什么一只beta敢得到呢? “抓到他之后,我会带着他向你表示感谢。”听到宋绪声的话,沈随黑眸恶劣地弯起. 楚盛挨了两天,第三天,因为空气中混杂的各种信息素,他突然发起高烧。 索米发现的时候,他已经烧得不省人事,总是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双唇通红泛起干皮,不安地紧闭着眼。 索米连忙从背包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药剂,让楚盛半靠在自己怀里,揭开他腺体上的阻隔贴,将细小的针头扎进楚盛发红的腺体里。 腺体传来的刺痛让楚盛猛地睁开眼,他双眸含泪,神情害怕:“不要打发情素,沈随,我错了,我不会再跑了。” 显然,意识模糊的他下意识认为他们被沈随抓到,沈随为了惩罚他,又像以前那样,恶劣地将他抓到镜子面前,朝他的腺体里注入大量发情素。 之后她还会用力扯着他的头皮,强迫他仔细看镜中自己的丑态。 索米眼里露出一点心疼,轻拍楚盛紧绷的后背,放柔声音安抚楚盛: “楚先生,我们逃出来了,还有半天,我们就要到28号星了。” 在索米温和的声音和药效作用下,楚盛迷蒙的双眼渐渐变得清明,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周遭陌生但让他感到安心的环境,慢慢吐出一口滚烫的浊气。 索米看他嘴唇干得起皮,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拧开瓶盖递给他:“喝点水,还是热的。” 楚盛艰难地喝了一口,勉强打湿嘴唇后,就把水瓶还给索米。 他还有些恍惚地摸摸自己如今空荡荡的脖子,看向一旁的索米,嗓音沙哑:“没被抓回去吗?” 索米摇头,认真地说:“没有,你没有被抓住,我也没有被抓住。” 她再一次重复:“还有半天,我们就可以抵达28号星。” 楚盛垂下眸,嗅着空气里淡淡的玫瑰花香信息素,后脑勺靠在身后冰冷的墙壁上,因为高烧再次陷入过往灰暗的回忆中: “当时楚家破产,我刚被改造成omega,她说我不听话,总喜欢往我的腺体里注入发情素。” 发情素从腺体进入身体,身体从里燃起陌生的大火,燃尽他残留的属于alpha的尊严。 他在破碎的尊严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绝望地嘶吼着。 “我被关在现在那间隔离病房里,不允许穿衣服,不允许说话,我只能缩在墙角,无休止地陷入发情。” 在他精疲力竭,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时候,沈随会大发慈悲地走到他面前,看似珍惜地将他眼尾的泪痕擦拭干净。 “我错了,你可以放我走吗?” 他记得,最开始,他总爱无力地躺在自己肮脏的□□里,带着一丝希冀问。 沈随用力按压他伤痕累累的腺体,笑眯眯问:“宝贝,你说呢。” “你总是不能学乖。” 她俯身温柔地吻过楚盛汗淋淋的眉心,在他迷迷糊糊醉在这份假象里,认为自己终于得到她怜惜时,毫不留情地将更大剂量的发情素注入他的腺体。 随后,将摄像机打开,恶劣地将他狼狈不堪又放.荡至极的模样录下来。 她会满意地搂着他,强迫经历假性发情之后,精疲力竭的他看着巨大屏幕里的投影。 楚盛还记得最初他会双目通红,吃力地从沈随怀里挣脱,伸出拳头,赤手空拳,一拳拳将清晰到毛孔都可以看见的屏幕砸碎。 他气喘吁吁站在呈网状裂开的屏幕前,桀骜不驯又挑衅地看向沈随,肾上腺激素让他产生战栗到发抖的快意,哪怕他的拳头血肉模糊,正从伤口处一滴一滴落下浓到发黑的血液。 沈随不怒反笑,手撑着下颚,饶有趣味地注视他的反抗。 等他平复下来,她才弯着极其美艳锋利的眉眼开口,轻飘飘一句话,就将他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尊严全部撕碎。 “宝贝,我把这份录像发给所有人了,他们大概现在都知道你是怎么摇着屁股向alpha求.欢了呢。” 楚盛不可置信地往后踉跄,浑身力气陡然散去,跌倒在玻璃碎片中。 沈随 高高在上又怜悯地俯视他,好心地问:“需要我带你去砸碎所有人的屏幕吗?” “宝贝,你总爱这么自欺欺人,你已经彻头彻尾变成omega,失去了高等级信息素、家族的庇护,你这个漂亮废物除了当宠物,还能做什么呢?” 是啊,还能做什么呢? 所有人都知道他变成了劣等omega,会知道他变成了沈随的玩物。 他反抗的意义在哪儿呢? 楚盛浅褐色的眸子灰暗无光,漂亮的眼睛里晕着水雾,绝望地看向沈随。 “过来。”沈随命令他。 他下意识爬到沈随腿边。 沈随像对宠物一样摸了摸他的头发,垂下眸看着他,突然又笑着说:“宝贝,别哭了,我怎么舍得把你发给别人看呢?” “但是如果你不听话,不乖乖地,我真的很怕我会忍不住。” 沈随总爱给一棒子之后再给颗甜枣,却也终于让他屈服—— 任何反抗都毫无意义,只会激怒他的主人。 曾经不可一世的alpha垂下高傲的头颅,哽咽着说:“不会了……我会乖乖听话……” 索米隔着毛毯,用力握住楚盛冷冰冰的手,将他从回忆中拉到现实,认真地看着他:“你已经自由了。” 楚盛回过神,感受到隔着毛毯传来的温度,鼻尖充斥着货箱难闻的气味,劣等omega和alpha的信息素味。 他挤在小小的、见不到的光的角落里,身下的地板很硬、很冷,高烧让他还有些头晕目眩,他却又发自内心觉得喜悦。 因为他想要自由,他想当人,不想当随时可以被抛弃的玩物。 他还想让肚子里的孩子,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不用当被人瞧不起的私生子,不用因为他是自己的父亲而蒙羞。 未来,会不会更好他不知道,但总不会比现在差。 他勾唇点头,浅褐色的眼睛里泛着细碎的光亮:“嗯,我自由了!” 索米陪楚盛聊了会儿天,刚好到了饭点,她又将高级营养液递给他。 楚盛有气无力地接过味道堪称寡淡的营养液,闻着舱外各色饭香,咽了咽口水,捏着营养液,可怜巴巴看向索米。 索米瞬间理解楚盛的意思,但她这次没有哄楚盛,而是义正词严地拒绝他:“楚先生,你的身体不允许你吃这些。” 自从变成改造人之后,楚盛就再也不被允许吃油腻或者辛辣的食物,他舌头已经快寡淡到快死了。 “一口都不行吗?”楚盛深深吸了一口气,嗅着空气里的饭香,寡淡的嘴巴里疯狂分泌唾液。 看着楚盛这副惨兮兮的模样,索米犹豫片刻,妥协道:“只能试一口,然后要把所有营养液喝完。” 楚盛连忙点头:“嗯嗯,索米医生我一定谨遵医嘱!” 索米无奈地将他身上厚实的毛毯扯好,站起身,朝外走去。 等待的时候,楚盛将还有些晕乎的脑袋缩在毛毯里,手搭在自己弧度圆润的孕肚上,自言自语道: “以后我们父子俩,或者父女俩要好好报答索米医生,她真是个大好人。” 突然,一直平稳运行的飞船猛地停下,舱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心中不安的预感越来越深,楚盛捂着突然开始剧烈跳动的心脏,害怕地看向舱门口。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索米神情焦急地推开舱门,跑到他面前,什么都来不及说,拽起他朝外跑。 楚盛意识到什么,面色瞬间变得惨白,边被索米拉着跑,边喘着粗气,颤声问:“她、她找到我们了?” “不是,是突击检查而已。”索米看了眼乱糟糟的飞船,停下脚步,对身旁神情恍惚的楚盛语速极快说,“楚先生,你现在身份特殊,又是被标记的omega。如果被发现的话,你很有可能被送回公爵身边。” “顺着这条通道一直走,能看到一个逃生舱,你跑到逃生舱之后,会有人替你打开逃生舱。” 楚盛神情焦急,扯住索米的手腕:“那你呢?我们一起走!” 索米已经平静下来,她终于如愿摸了摸楚盛的头发,眼神柔和:“这家飞船是宋家的产业,被检查不会有事的。但是我买了票,检查队检查的时候发现有人不见了,可能会引起他们的疑心。” 她用力推着楚盛的后背,笑着说:“听话,你先去28号星,我晚几天就来。” “楚先生,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索米的表情太过平静,楚盛信以为真,他用力点头,扶着冰冷的墙面,抱着背包,跌跌撞撞朝逃生舱方向跑去。 他身后,索米收回目光,注视着仿佛还残存着头发触感的掌心,朝相反的方向,眼神坚定地离开。 她要救这朵刚刚焕发生机的玫瑰. 楚盛气喘吁吁跑到逃生舱,突然停下脚步,想通索米送他离开的真实原因,心跳猛地骤停。 明明知道是宋家的飞船,检查队为什么要拦呢? 更何况这里离28号星已经这么近了,对这艘毫不起眼又没有任何贵重物品的飞船,谁会注意呢? 想通一切,楚盛丢下手里的背包,踉踉跄跄原路返回。 十分钟后,他凭着第六感,跑到他待了三天的货舱内。 总是没人肯来的货舱内有一堆人。 沈随表情平静站在最中央,身旁跟着面无表情的宋绪声。 宋绪声带来的训练有素的保镖,正压着索米的胳膊让她跪在地上,电棍一下一下砸在索米的腹部,发出沉闷的声响。 声音很闷,一下又一下,无声无息,却又如炸雷。 索米无力地朝旁歪头,唇中溢出红到发黑的血液,胸膛起伏微弱。 “——住手!” 楚盛惊恐地大喊,跌跌撞撞朝索米跑去,面色苍白推开保镖们的手,瘦弱的身体紧紧将索米抱在怀里。 他孱弱的脊背剧颤,刚一开口,眼泪便柔软无用地落下:“……别打了……别打她……” 索米气息微弱躺在他的怀里,看着他折返,不解地反问:“为什么……要回来……” 她失去一切想救的玫瑰,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不走? 她抬起手,哭着推楚盛的肩膀:“你走啊,你走!” 清脆的鼓掌声在死寂的货舱内响起,沈随眼神冰冷注视地上的两人,笑眯眯鼓掌,声音里还含着笑意:“真是好一对亡命鸳鸯。”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什么强拆情人的大恶人呢。” 瞧瞧独属于她的玩物,竟然为了一只卑贱的beta,主动放弃逃跑的机会。 真是感人至深。 宋绪声看了眼沈随,冷声对站在一旁的保镖们说:“把人拉开。” 听到她的声音,楚盛将索米搂得更紧,泪眼蒙眬望向几米远的沈随:“都是我的错,是我强迫她带我走,要打就打我,她是无辜的,公爵,求求你放过她吧。” 保镖们见沈随冷冰冰注视楚盛,并未有任何放过地上这只beta的打算,蜂拥上前,想将楚盛拉开。 “滚!”楚盛双眼赤红,挥开他们的手,吼道。 保镖们不敢用力,生怕一不小心将捏碎这只脆弱的omega,他们头痛地站在一边,不知道从何下手。 宋绪声好心地劝:“楚盛,她只是一只卑贱的beta,不值得你为她忤逆公爵。” “她是我的朋友,和你一样,如果今天是你,”楚盛双目通红地看着她,并不害怕她,反而有些失望,“我也会保护你。” “朋友?” 沈随嗤笑一声,走到楚盛身前,垂下幽黑的双眸,注视着分外刺眼的一幕,似笑非笑说: “所以,宝贝,你明明知道你们的事情败露,她会死,可是你还是自私地利用她,让她带你逃跑。” 在楚盛越来越苍白的面色下,她屈尊俯下 身,轻轻撇去楚盛眼尾的泪珠,轻声问:“因为你的自私,她现在要死了,开心吗?” 第25章 逃跑(五) “因为你的自私,她要死了,开心吗?” 这句轻飘飘的话,像惊雷一样在楚盛耳里炸开,他呼吸一滞,将怀里的索米搂得更紧,抽泣道:“公爵,公爵,都是我的错,求求你,求求你放过她!” “她是无辜的,她真的是无辜的,是我骗她,都是我的错!” 沈随的目光下滑,落在两人相接触的皮肤上,神情晦暗,骨节分明的手用力扯住楚盛的头皮:“宝贝,你为什么不长记性呢?” 楚盛被迫朝后仰头,露出脆弱苍白的脖颈,但仍然固执地搂着索米,嘶声哀求:“我记住了,真的记住了,求求你,放过她吧……” 沈随厌弃地看着楚盛脸上的泪,明明是属于她的玩具,此刻却在为一个卑贱的beta落泪。 她直起身,冷声吩咐:“拉开。” 保镖们不再犹豫,蜂拥而上,扯住楚盛的手,将他硬生生从索米身边拉开。 “滚!”楚盛声嘶力竭叫喊,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索米被保镖们拖走,“放开我!索米,索米!” 索米头无力地垂下,被保镖们拖到一边,铁棍砸在肚子上,无声无息,又让人肝胆俱裂。 把索米拖走后,保镖们松开拉住楚盛胳膊的手,但仍站在楚盛面前,犹如一道铜墙铁壁。 楚盛无力起身,众目睽睽之下艰难地爬到沈随脚边,抱住沈随的小腿,浅褐色的眸子里泛着水雾,泣不成声哀求:“公爵,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怪她。” “索米是无辜的,她真的是无辜的,你要罚就罚我吧!” 看着本来独属于自己的玩物,此刻因为被卑贱的beta引诱,哭得梨花带雨,甚至不惜忤逆自己,沈随心中生起一股暴虐来。 她没了人前的高贵优雅,硝烟味的信息素在空气中张牙舞爪,铺天盖地直直压向楚盛。 在信息素威压下,楚盛胸腹中发出痛苦地闷哼,靠着沈随小腿,才勉强没有摔在地方。 沈随面无表情俯下身,粗暴地撕开楚盛腺体上的阻隔贴,冷冰冰注视着楚盛战栗的腺体,黑眸中闪过一丝猩红。 她的手指用力按压在脆弱的腺体上: “她碰过这儿没有?” “她有没有把你这个贱人抱在怀里,咬破你的腺体?” “你这个贱人是不是主动脱光,爬到她怀里,打开你的生殖腔,邀请她成结?” 独属于她的玩具,怎么总是这么不听话? 一次又一次忤逆她,一次又一次妄想从她身边逃走。 顶级alpha信息素威压越来越重,宋绪声等人在这股威压下,都放缓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在信息素威压下,楚盛面色苍白,额头布满冷汗,吃力地摇头:“……没有……” “什么都没有……” 这些话却没有成功将沈随安抚,她眼中的冷意更甚,似笑非笑问:“什么都没有?” 楚盛看了眼索米的方向,慌张地点头:“什么都没有,我们没有上床,我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我,我们只是朋友。” “难怪,难怪你这种烂人舍得为她忤逆我。”沈随垂眸俯视楚盛,表情森冷地注视着她的玩具,为一个卑贱的beta哭得不能自已,“是不是觉得她比我爱你多了?” 她锋利的目光一眼看透楚盛的内心: “不仅会陪你做很多毫无意义的事,还愿意帮你逃跑,更重要的是,她什么都不要,只希望你好好地。” 楚盛怎么可能承认这点,他冰冷的手握住沈随的手腕,声音沙哑哀求: “没有,没有,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公爵,沈随,你放过她,求求你放过她。” “再打下去她会死的,你罚我吧,你继续把我关起来吧!” 沈随面无表情注视还在哭求的楚盛。 这七年来,楚盛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身上,这是她第一次如此鲜明地感知到,楚盛的目光被这个叫索米的beta分走了。 不管爱不爱,都被卑贱的beta分走了。 这个发现,是让人这么不爽。 怎么敢,她的玩具怎么敢? 沈随似乎想到什么,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嗤笑,强硬地拽着楚盛的手,走到躺在地上,呼吸微弱的索米身旁。 索米还有一丝意识,闷声吐出一口带着黑色血块的血,听到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吃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向楚盛,有气无力道: “不用……为我求情……” 楚先生,不用替她求情,她这条命,并不值得。 看着索米的惨状,楚盛奋力挣开沈随的手,扑到索米身边,苍白细瘦的手指颤抖地捻去索米唇边的血液: “……索米,别说话,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你的。” 沈随垂眸,注视自己空荡荡的手心,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真是感人的一幕。”她笑眯眯将一把复古手枪丢到两人身边,幽黑的眼眸毫无波澜,“我都舍不得惩罚你们了,这样吧,这支枪里面有一枚子弹,你们自己决定谁活下来。” 她高高在上又不染一丝污垢站在两人身旁,目光落在楚盛不可置信的脸上,美艳风流的眉眼愉悦地舒展,仿佛在看一出好戏。 听清沈随的话,楚盛瞳孔猛地一缩,看向丢在自己手边做工精巧的复古手枪,指尖发白。 索米气息微弱,手指微动,虚弱地说:“杀……了我吧……” 楚盛垂下眼尾哀求地看向沈随,漂亮憔悴的脸上满是泪水,抽泣道:“沈随,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求你了。” 沈随眼里露出一点嘲弄,状似不解:“你求我放过她,现在选择权在你手里,你为什么又不乐意了呢?” 她的信息素愉悦地滑过楚盛鼻尖,语调不疾不徐:“宝贝,我时间有限,没工夫陪你玩逃难情侣的戏码,今天你们两个中间,只能活一个。” 一室死寂。 楚盛心灰意冷地收回目光,抖着手从地上拿起复古小枪,闭上眼,将黑黝黝的枪口对准自己胸口。 在按下的最后一刻,沈随轻飘飘的声音却清楚地传来: “楚盛,你的孩子已经五个月了,医生给你看过ta在你肚子里的样子吗?” 楚盛手一顿,睁开眼,双目通红看向沈随:“你什么意思?” 楚盛刚才要为索米赴死的态度让沈随心中生躁,她眼中暗涌翻滚,嗤笑一声,轻嘲道:“你觉得呢?” 她给楚盛的选择题,不是索米和他,而是索米和他生殖腔里的孩子。 “你不能这样!”楚盛握着枪,绝望地大喊,“这也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 为什么! 为什么要拿他们的孩子玩弄他! 他显然还想说什么,但因为过分激动,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似乎被塞了棉花,只能发出一些“赫赫”的气音。 看着激动的楚盛,沈随并不动容,眸中露出几分属于上位者的凉薄:“ta现在只是没生下来的胚胎而已。” 像被倾盆大雨浇灭所有愤怒,楚盛睚眦目裂来回看着手里的枪和圆润的小腹,艰难地张大嘴,额头布满冷汗,喘着粗气摇头。 他选不出来,他怎么选得出来? 沈随目露不耐,冷冰冰地下了一道最后通牒:“我数三个数,如果你还无法决断,我可以帮你和她一起死。” “三。” 楚盛神情颓败地收回目光,掌心的冷汗打湿枪柄,他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索米,突然觉得头晕目眩。 “二。” 索米冰冷的掌心吃力地握住他没有任何血色的手,艰难地勾唇,目光温和,并不责怪楚盛。 “一。” 楚盛可以轻而易举摆脱索米的手,但是他却像失去了所有力气,绝望地闭上眼,任由索米按下扳机。 巨大的枪响声中,楚盛捂着圆润的生殖腔,面色惨白。 对不起,对不起。 等孩子生下来,他一定会去找她。 比索米的身体砸在地上的闷响声先传来的,是女人优雅悦耳的笑声。 楚盛缓慢地睁开眼,僵硬地转头,缓缓看向一旁神情愉悦的沈随。 又看向并未有枪伤的索米。 他呆愣愣的,脸上的肌肉僵硬,唇角丑 陋地抽动,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沈随矜贵地走到一身狼狈的他面前,蹲下身,将他抱在怀里,拿出黑色的阻隔带牢牢系在他苍白纤细的脖子上。 做完这些,她才勾起唇,眸中闪烁着恶劣的光芒,声音却很温柔:“我早就说过,你不配得到任何真心。索米医生为了帮你,放弃自己大好前途,可是你做了什么?” “我的废物,你任由索米医生朝自己开枪,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不是,他不是故意这样的,楚盛表情痛苦地捂着胸口,完全不敢看一旁因为力竭昏迷过去的索米。 沈随垂眸,拿着洁白的手帕,轻柔地擦拭他脸上的泪水,神情怜悯,吐出的话却像刀子一般扎进楚盛心里: “所以你说,你为什么觉得自己配得到别人的真心呢?” “你和她都能活下去了,可是,她会永远记住你,一个背信弃义的烂人。” “你不配拥有朋友、亲人。” 她的废物玩具,此生都将困在差点亲手杀死,唯一为自己好的人内疚里—— 从此,不敢触碰任何真心,不敢接受任何人的好心。 一室死寂。 耳边是一阵又一阵尖锐的轰鸣声,没有子弹的枪从楚盛手里脱落,无力地摔在地上。 楚盛瘦弱的脊背剧烈地颤抖,双目无神咬着唇,鲜红的血液顺着苍白的皮肤下滑。 终于,在身心俱震下,他彻底晕死过去。 第26章 逃跑(终) 楚盛再醒来的时候,他被人像毫不值钱的垃圾扔在主舱的角落里。 主舱灯光柔和,沈随坐在中央的复古沙发上,一缕黑发垂在冷白修长的脖颈旁,正津津有味翻阅那本被索米又多做了好几页笔记的育儿书籍。 楚盛看了眼气定神闲的沈随,又垂眸看向已经快五个月的肚子,眼眸微动,再过一个月,孩子就会转到人工生殖腔内。 他想到昏迷前的那幕,麻木的心脏生出一下又一下钝痛。 索米,一个为了他失去一切的好人,却差点因为他的自私死去。 他好像快失去一切了,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 唯一还拥有的,只有肚子里的孩子。 听到他的动静,沈随翻了一页书,眼都没抬,声音平静:“过来。” 楚盛垂下眸,表情木讷呆板,像只宠物狗一样,缓慢地爬到沈随腿边。 沈随放下书,优雅地勾唇,饶有兴味地看着跪在她腿边的楚盛:“想好你的惩罚了吗?” 楚盛将头垂得更低,怀孕了但仍旧没有长肉的肩膀不停发抖,轻声回答:“……没有。” 他说完这句话,这几天一直靠信息素补充剂压抑的三次发育的疼意,感受到沈随的信息素后,来势汹汹席卷全身。 生殖腔像是被人拿着钝刀慢慢磨开皮肉,又仿佛被撕成碎片后,被人用针线慢慢缝补起来。 在剧烈地疼痛下,楚盛泪眼朦胧抬头看向垂眸俯视他的沈随,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轻轻扯住沈随的裤腿,下意识抽泣着撒娇:“公爵……生殖腔好痛……” 沈随无动于衷注视他,冰冷的目光扫过他咬出血的下嘴唇,眼神淡漠,并未泛起半点波澜。 楚盛以为沈随没听清他的声音,更加用力扯着她的裤脚,另一只手捂住生殖腔,又一次哽咽着重复:“我的肚子好疼,你抱抱我,给我你的信息素,好不好?” 抱抱他吧,真的好疼,疼得他想死了。 “宝贝,要不要我替你把那只beta叫来,”沈随对他的哀求熟视无睹,唇角勾起凉薄的弧度,黑眸暗沉,“你不是最爱听她念育儿书了吗?你听听她的声音应该就够了吧。” “毕竟,真需要我的话,你怎么可能还敢逃跑呢?” 楚盛哭着摇头,脸被滚烫的泪水打湿,脸色还很苍白,却显得他楚楚可怜,不损他分毫漂亮。 在沈随的目光下,他颤着手,生疏地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浑身赤果地爬到沈随怀里,带着沈随的手腕,落在他苍白没有半点痕迹的皮肤上。 他讨好地亲吻沈随的脖子,在她的脖子上落下一个又一个潮湿的吻。 “她碰过你吗?”沈随修长犹如艺术品的手指轻划过楚盛的皮肤,脸上表情淡了两分,“像我这样。” 楚盛一抖,啜泣着回答,背后苍白清晰的蝴蝶骨展翅欲飞:“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主动又可怜地更加舒展自己最柔软的皮毛,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属于alpha的尊严。 空气中的硝烟味信息素暴躁地挥舞,沈随黑眸暗沉,手指捏着他后颈的软肉:“是她不碰你,还是你主动爬她的床,但她嫌弃你早就被玩坏了?” 后颈上的皮肤被冰冷的阻隔带边缘摩擦,红了一片,楚盛双眼通红,倒吸一口凉气后,才闷声回答沈随:“我没爬她床。” 顿了顿,他捂着把他疼得死去活来的生殖腔,小声地反驳:“但是,她、她之前不嫌弃我的……” 索米为他照料玫瑰,还夸他是个好人。 虽然现在,索米应该看清他的本性,也变得厌弃他了。 沈随听出楚盛的言外之意,眼中闪过一抹暴戾,又瞬间被掩去。 她似笑非笑盯着楚盛,向来高贵又从容不迫的她,此刻吐出粗俗伤人的话语: “她难道真的不嫌弃你曾经身为alpha,现在靠自己却连石更都石更不起来?” “不嫌弃你的生殖腔,都被人玩得快烂了?” 她冷冰冰将楚盛脸上的痛苦和无助收入眼底,看着楚盛面上的血色消失得一干二净,语调平静地宣判: “那她确实是个好人,毕竟把现在的你丢到其他下等alpha面前,他们都会厌弃你。” “或者,我的废物omega,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不肯碰你呢?” 一字一句,犹如刀子扎在楚盛心里,麻木的心脏还是不可控制地生出钝痛。 楚盛捂着越来越疼的生殖腔,泪眼朦胧,哀伤地看向沈随,声音沙哑:“……不要说了,求你了。” 不要说了,他真的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废物。 沈随犹如一条艳丽又极其危险的毒蛇,缓缓启唇:“她嫌弃你现在不人不鬼的样子,但是又舍不得放过你这只骗来的蠢货,只好一遍遍骗你说'你很好,救你是因为你是个好人'。” 楚盛下意识梗着脖子反驳:“……她之前不嫌弃我!” “她也没骗我!” 他对索米仍然没有半点超出朋友界限的爱意,但他不允许沈随将索米的好心玷污成情谷欠。 看着楚盛为了平庸无用的beta大着胆子反驳自己,沈随指尖一顿,不可抑制地暴戾在心中翻滚,空气中的信息素叫嚣着撕碎还躺在医用治疗舱里的beta。 但她脸上的表情反而更加平静,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扭曲的轻笑:“看来你很喜欢她,不舍得我说她一句不好呢。” 楚盛被生殖腔传来的疼意折磨得眼前发黑,他并未察觉出沈随的怒意,仍然大着胆子反驳:“……她救我不是为了上我,她是个很好的人。” 很好的人。 很好。 这句话说完,主舱内陷入死寂,沈随黑眸森冷,面无表情注视还缩在她怀里的楚盛。 楚盛浑身冷汗淋淋,他以为沈随终于不再怀疑索米的用心,伸出双手搂着沈随的脖子,抬起漂亮精致的脸,小声抽泣犹如猫叫一样:“好痛啊,公爵,你抱抱我,标记我好不好?” 他雪白没有血色的肌肤被坚硬的纽扣摩擦出鲜艳的红痕:“公爵,求你了,标记我,给我信息素吧。” 见沈随无动于衷,他泣不成声,又抓着沈随的手搭在他弧度圆润的生殖腔上,企图让沈随看在孩子的份上,给他一个标记。 良久之后,又恢复成往日高贵优雅模样的沈随注视着怀里的 楚盛,面上露出一点嘲弄,她的腔调优雅动听: “下去。” 楚盛发现她眼里的冷意,忙将她的手抓得更紧,胸膛剧烈起伏,眼尾可怜地下垂:“公爵,您怎么罚我都行,但是我,不,肚子里的宝宝需要信息素。” “您给我一个标记吧,这也是您的孩子啊……” 沈随眼中依旧一点波澜都没有,她冷淡地抽出被楚盛抓住的手,拿出一张雪白的手帕擦拭被触碰过的手腕,漫不经心道: “宝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看在你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我饶恕你这次的逃跑,和多次的忤逆。” 已经饶恕他了,为什么还不肯标记他呢?楚盛脊背剧烈地颤抖,不解又哀伤地看向沈随。 沈随唇角的弧度凉薄,目光滑过浑身赤果的楚盛,眼中露出毫不掩饰的厌弃: “连一只下贱的beta都不肯触碰的身体,你觉得我会喜欢吗?” “好了,不要用伤心欲绝的表情看着我,你这张脸我现在都有些倒胃口呢。” 听清沈随的话,楚盛的身体冰冷,他表情麻木,捂着似乎比生殖腔还疼的胸口,像老旧的机器人一样,缓慢地从沈随温热的怀抱里下来。 他颤抖着将地上散落的衣服一件件穿好,弓着单薄的脊背,跌跌撞撞走到墙角。 之后,面色惨白缩在墙角,牙齿用力咬住手掌,血浸染苍白的嘴唇,细碎的痛呼声从喉咙里一丝丝泄出。 但正如沈随未再看他一眼般,直到活生生疼晕过去,他也未再求沈随半句。 第27章 自毁(过渡章 皇家医院内。 安尼亚躺在病床上,面色扭曲看着床边的医生,失去了往常的矜贵从容,厉声问:“你说什么?!” 面对暴怒的王子殿下,医生瑟缩了下,但还是如实道:“殿下,根据报告显示,您的生殖腔日后可能无法受孕。” “一场小车祸让我无法受孕?”安尼亚睚眦目裂,胸膛剧烈起伏,“你觉得我会信吗?!” 医生面色凝重:“对方安排得很巧妙,撞击的地方刚好是生殖腔。” 而生殖腔是每个omega最脆弱的地方之一,一场不大不小的车祸,就可以毁了omega的生殖腔。 纵使能修复好,也难以承受孕育孩子的负担。 见安尼亚面色难看,医生又连忙补充:“当然,现在人工生殖腔技术很发达,您和公爵依旧可以孕育属于你们的孩子。” 听医生说还可以孕育自己和沈随的血脉,安尼亚面色才稍稍好看,但仍咬牙切齿对一旁侍从吩咐:“给我查,让我看看是谁狗胆包天要害我!” “殿下这是怎么了?”他的话音刚落下,一人就推开门,担忧地看着病床上的安尼亚。 见来的是沈随手底下的一条好狗,安尼亚勉强收敛面上的恨意,轻轻睨了一眼林昭:“你来了,公爵叫你来的?” 侍从接过林昭手中昂贵精致的花束,林昭站在床边,带着歉意道:“公爵这几天在忙其他事,等忙完了就会来见殿下,殿下还请见谅。” 安尼亚心中不安的预感加重,皱眉问:“什么事?” 林昭同样困惑地摇头:“在下并不清楚,但能让公爵大人大动干戈,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 安尼亚凝眸,看出林昭的来意,但他现在没心情纠结林昭的小心思,看向一旁的侍从,冷声吩咐:“去打听打听,什么事让公爵这么急。” 连他出了一场车祸,都不来看他. 楚盛又被送回了那间隔离病房,不同的是,这次所有人都不允许和他说话,也没人再坐在他的床边,替他念育儿书籍。 当然,沈随也不再过来了。 他被关在病房里,像一朵被人遗忘的玫瑰,渐渐枯萎,慢慢腐烂,却再也没有人在乎。 医生以前说后面几个月他的生殖腔三次发育不会那么痛,但因为标记他的alpha不再来,缺乏alpha的滋养,他的疼意却比之前更加剧烈。 每当阵痛来袭时,他总会忍不住爬到床头,颤抖地拿起上面的复古电话,但指尖总会在按下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停下。 算了。 沈随早就厌弃了他,他没必要让沈随更烦自己。 楚盛放下手里的复古电话,蜷缩到被子里,手轻轻搭在越来越圆润的生殖腔部位,额头布满冷汗,皱着眉,缓慢地入睡。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肚子犹如气球一样胀起来,他每天清醒的时候,总爱站在浴室里,期待地注视镜子里自己的肚子。 “宝宝,你快快长大,以后陪爸爸多说说话好不好?” 当然,如果嫌爸爸烦,爸爸也可以忍住不找宝宝说话,楚盛在心里默默补充。 “为了你,爸爸以后一定活出个人样来,不给你丢脸。” 细瘦的手指轻轻抚摸苍白的肚皮,楚盛浅褐色的眼眸里泛起细碎的光亮,许久未打理的头发遮住后颈的腺体,也遮住他脖子上像狗链一样的黑色阻隔带。 他不会告诉他的宝宝,ta的出现,让他本来昏暗无光,一眼看到头的人生,突然有了那么一抹微弱的光亮。 仿佛水手绝望地迷失在海洋时,突然看到了瞭望塔的光亮。 但是他的宝宝不需要知道这些,ta只需要在他的身边健康、快乐地长大。 站了会儿,楚盛又觉得有些疲倦,他缩回被褥里,蜷缩起身体,闭上眼,沉沉睡去。 让他意外的是,当他一觉睡醒,从那次逃跑被抓之后就再也没来过的沈随,居然站在他的床边。 楚盛以为自己没睡醒,用力眨了眨眼,发现不是他的幻觉后,困惑地看向床边的沈随。 沈随俯下身,掀开楚盛身上的被子,指纹解开他腺体上的黑色阻隔带,冰冷的指腹触碰过后颈脆弱的腺体,捻起一抹透明的腺蜜。 她将透明又浓缩着玫瑰花香信息素的腺蜜,来回涂抹在楚盛苍白的嘴唇上,直到他的嘴唇有了丝血色,才放下手,嗤笑一声问:“睡懵了?” 楚盛显然还没完全回过神,他呆愣愣地看着沈随,缓慢地抬起手,学着沈随刚刚的动作,触摸她嫣红的嘴唇。 冰冷苍白的指尖落在温热的嘴唇上,试探地勾勒出嘴唇完美的形状。 突然,嘴唇不耐地张开,含住敏感的指腹,湿热的舌头舔过指腹后,里面锋利的犬牙用力咬下。 “——嘶。” 楚盛吃疼,连忙收回手,眼神清明了不少。 “醒了吗?”沈随挑眉,美艳却毫不媚俗的脸逼近楚盛,红唇中锋利的犬牙若隐若现。 两人的呼吸交融,楚盛的身体饥可地吸收空气中alpha霸道的信息素。 孕晚期改造omega的身体给出了过于诚实的反应,等楚盛反应过来的时候,沈随正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他。 他窘迫地咬住下唇,掩耳盗铃般地捂住自己的脸。 “这么大的人还尿裤子,”鼻尖是过分腥甜的玫瑰花香信息素,沈随黑眸中满是戏谑,“明天佣人替你换床单的时候看到了,你羞不羞?” “……不是,没有尿床。”楚盛脚尖紧绷,拿起一旁的被子,想盖住自己。 沈随的手按住他的手,手指缓缓锲入楚盛的指缝,黑眸幽深,哑声蛊惑:“宝贝,xxxx……” 孕期的omega会比平时更需要alpha,楚盛咽了咽口水,玫瑰花香信息素在空气中讨好地围绕着硝烟味信息素。 他直起身,双手勾住沈随的脖子,伸出嫣红湿润的舌尖,轻轻舔舐沈随颈侧上若隐若现的血管。 …… 快天明的时候,病房内才安静下来。 楚盛浑身脱力瘫软在床上,浑 身上下布满各种各样的痕迹,没一块好皮肉,一眼看过去不像经历了情爱,更像被人从头到脚折磨了一遍。 床单上那块被他打湿的角落,被新的痕迹覆盖,他苦中作乐想,至少不像尿床了。 沈随站在床边,眉间透出一丝餍足,她慢条斯理将袖子上最后一个褶皱整理好,目光滑过楚盛的小腹,语调平静:“这几天晚上我都会过来。” 楚盛吃力地抬手,将手搭在终于不再钝痛的生殖腔上,声音嘶哑,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是为了宝宝吗?” 沈随手指一顿,眼皮微抬:“你也可以当成是为你来的。” 听出她回答里的怜悯,楚盛眉眼反而微微展开,潮湿漂亮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我会等公爵过来。” 他原以为沈随会因为这是他的孩子,而轻视肚子里的宝宝,幸好,沈随虽然厌弃他,但并不讨厌他肚子里的宝宝。 沈随盯着他弯起的眉眼,突然俯下身,吻过他红肿的眼皮。 她垂眸看着身下表情柔软的楚盛,意味不明地说:“你要是能一直这么听话,等孩子生下来,我会给你一个奖励。” 楚盛眼睫轻颤,手搭在生殖腔上,抿着唇,轻轻点头。 当晚,楚盛强撑着没有睡觉,听话地等沈随过来。 沈随推开房门时,有几分惊讶地看着病房内并未入睡的楚盛。 温暖的灯光下,楚盛穿着宽大的病服,正靠在沙发上,怀里抱着抱枕,头像小鸡啄米点一下抬一下。 听到门推开的声音,本来在昏昏欲睡的人猛地清醒过来,看清来的人是她后,那双弧度完美而又在眼尾上挑的眼里露出细碎的光亮。 仿佛,他在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喜悦。 想到这点,沈随的脚步微顿,眼中露出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柔意。 她大步走到站在沙发边上的楚盛身前,解开他脖子上的阻隔带: “今天怎么这么听话?” 七年的时间,早就让楚盛忘记怎么和别人调情。 所以他只是微微踮起脚尖,挺翘的鼻尖亲昵地触上沈随的鼻尖,手臂环着沈随精瘦有力的腰,声音还有些哑:“因为你说你会来。” 但沈随却被他的乖巧取悦,喉咙里发出愉悦的轻笑。她的手指捏住楚盛后颈触感绵密的软肉,声音低缓问:“如果我今晚没来,你会一直等我到天亮吗?” 带着茧的手指反复按压腺体周边的软肉,让楚盛的腿有些软,他无力靠在沈随身上,弄皱她一丝不苟的正装。 楚盛想了下以前等沈随回来的那些晚上,仰起头与沈随对视,思索片刻,诚实地摇头: “不会,因为不睡觉对宝宝不好。” 应该是“不会了”,但沈随此时应该没有兴趣知道,他曾为了等她彻夜未眠,毕竟没人爱听自己玩腻的玩具诉苦,楚盛善解人意地想。 沈随唇角笑意微敛,觉得这个回答有些扫兴,手从楚盛衣服下摆钻进去,报复地捏了下他手感极好的软肉,不悦道: “你以前甜言蜜语信手拈来,现在倒变得老实了。” 说完,她抱起耳尖微红的楚盛,朝浴室内走去。 楚盛疲惫地趴在她的肩膀上,耷拉着眼皮,沉默地想,大概是因为他现在总是很累。 累到,除了孩子,什么都不在乎。 第28章 枯萎(二) “拿着。” 后面几天,沈随将一个精美的小盒子递给楚盛。 楚盛愣愣地接过盒子,垂下眸,局促地握着手里小小的丝绒盒子,不知道沈随的意思。 沈随挑眉,觉得楚盛有点傻,有些不耐地补充:“给你的礼物,打开看看。” 楚盛眼眸微动,在沈随的注视下,微微用力打开丝绒盒。 里面赫然是一枚红宝石戒指。 做工精美的戒指安静地躺在纯黑的内饰中,在不算明亮的灯光下,却依旧熠熠生辉,每一个纹路都华美得不可思议。 楚盛不可置信注视着丝绒盒里的戒指,心跳顿住一瞬,下一秒又开始“扑通扑通”剧烈跳动。 他握住丝绒盒的指尖泛白,抬起眼皮,浅褐色的眸子里闪耀着细碎的光亮:“这真的是送给我的吗?” 一枚他原以为这辈子都无法拥有的戒指。 “喜欢吗?”沈随上前,解开他脖子上的阻隔带,黑眸幽深,低声问。 戒指上的红宝石是她在陪安尼亚挑选婚戒用的宝石时看中的,鬼使神差地,她买下这颗价值不菲的宝石,并让主星最好的工匠打造出了这枚并未有任何特殊含义的戒指。 楚盛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拿起来,弯起精致的眉眼,露出一个漂亮柔软的笑容:“谢谢,我很喜欢。” 想到什么,他眼眸有一瞬间黯淡,但又立刻恢复如常。 在沈随不解的目光中,他转身走到床头柜旁边,从最底层翻出一条没有任何挂坠的项链。 之后,小心地将戒指挂在项链上,变成一条红宝石挂坠项链。 楚盛站起身,将坠着红宝石的项链递给沈随,柔顺地垂下修长又空无一物的脖子,轻声请求:“公爵,你替我戴上吧。” 沈随指尖一顿,心脏生出不可名状的情绪,又瞬间被她不悦地压下。 她垂眸意味不明注视着手里的项链,过了会儿,才将项链系在楚盛修长的脖子上,指腹有意无意轻触过他后颈的腺体。 戒指垂在楚盛的锁骨中间,犹如一朵盛开的玫瑰。 楚盛欣赏了好一会儿,才不舍地将目光从戒指上挪开,眼里晕着的水雾,微微踮起脚尖,亲吻沈随的下嘴唇,饱满的唇珠触碰过沈随的上唇。 “谢谢,我很喜欢……” …… 红宝石做成的玫瑰,在海浪间翻滚起伏。 …… 沈随突然停下动作,骨节分明的手拿起红宝石戒指,低声命令:“张嘴。” 楚盛眼神迷离,顺从地张开嘴,隐隐约约露出里面红肿的舌尖。 “宝贝,咬住戒指。”沈随垂下头注视他的眼睛,黑眸幽深,蛊惑道。 楚盛依旧没有反应过来,听话地仰起弧度完美的脖子,微微挺身,从沈随手中乖巧地含住戒指。 戒指在他的唇齿,犹如从胸腔里生出的一朵艳红的玫瑰,衬得他漂亮至极,仿佛山间吸人精气为生的精怪。 沈随眼神危险,将楚盛抱起来,哑声夸赞:“很漂亮。” …… 激烈的情事之后,沈随在浴室内洗澡,随手摘下的光脑静悄悄地躺在床头柜上。 原本还在爱不释手欣赏脖子上戒指的楚盛,余光不小心瞟见床头柜上的光脑,他迟疑地放下手里的红宝石,又犹豫地看了眼还在传来水声的浴室,思索片刻,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 他心存侥幸拿起光脑,意外地发现,沈随的光脑竟然可以轻松地打开,简单地像特地为他设的圈套一样。 浴室内的水声还没有停下的征兆,楚盛连忙打开光脑的通讯界面,输入他背下的利亚通讯号,指尖轻点,用沈随的通讯号发出信息: 利亚,我是楚盛,可以帮我打听一个叫索米的女性beta是否还活着吗?如果还活着,请你到时候在你的星网主页放一支玫瑰,谢谢你。 他想了会儿,又写到: 如果这件事让你难办,你就当做没有看到这条通讯吧。 发出通讯后,他又急急忙忙将两条讯息删除,确保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后,才退出通讯页面。 正好要退出的时候,他突然看到最上置顶的安尼亚的通讯。 鬼使神差地,他屏住呼吸悄悄打开沈随和安尼亚的聊天界 面,好奇地点开安尼亚一小时前发过来的一张照片。 是一张婴儿房的照片,装潢温馨,不少细节能看出主人花了不少心思。 安尼亚显然守在光脑前,见消息已读,立马发过来一条讯息。 安尼亚:我布置的婴儿房,我很满意,姐姐你喜欢吗? 看着安尼亚发过来的消息,楚盛缓缓皱眉,下意识咬住手指,所以安尼亚也怀孕了? 可是他们还没结婚,皇室真的会允许吗? 安尼亚:是我和小桉一起布置的,她也很期待过几天家里来新成员哦 想到什么,楚盛心中突然产生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他的手指颤抖,极快发出讯息。 沈随:姑姑那边什么意见 沈随的姑姑,是安尼亚毫无血缘关系的后妈。 对方显示正在输入中,不一会儿,安尼亚的信息发过来。 安尼亚:母后早就同意了啊,姐姐,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把小宝宝视如己出的 安尼亚:你看现在小桉桉不就很喜欢我嘛 猫猫转圈表情包.jpg 盯着光脑上明明每个字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却让人怎么也不看懂的消息,楚盛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脖子上的红宝石戒指摇摇欲坠,他的耳边传来一阵又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仿佛世界崩塌。 他机械地将光脑放下,把自己裹在丢在一旁的被子里,然而凉意仍然从心脏席卷全身,让他的身体止不住发抖。 不一会儿,浴室内的水声停下,门被人打开,沈随随意披着一件宽大的浴袍,带着潮湿的水汽走出来。 她看了眼裹在被子里的楚盛,缓缓蹙眉,大步走到还亮着屏幕的光脑前,拿起光脑,看到里面楚盛和安尼亚的聊天内容,了然地看向楚盛,扯下楚盛裹着的被子,平静地注视他: “都知道了?” 楚盛牙齿上下发颤,磕碰到一处,发出细碎的牙齿碰撞声,缓了好一会儿,在沈随越来越不耐烦的注视下,才嘶声问: “等孩子生下来,你要把孩子带走吗?” “安尼亚会成为孩子名义上的父亲。”沈随黑眸古井无波,并未认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楚盛难以自抑地双眼泛红,手搭在圆润的腹部,可怜地垂下眼尾望向床边的沈随:“为什么?” 沈随扯起唇角,露出有几分凉薄的笑意,仿佛刚才同她耳鬓厮磨的人不是楚盛:“宝贝,你认为你哪里比得上安尼亚,或者,你有哪个地方能让沈家看得上?” 楚盛身体摇摇欲坠,手指用力掐进掌心,哑声反驳:“可是孩子不仅有你们沈家的血脉,也有我的一半,你、你答应过我,说把孩子放在我身边!” 明明答应他了的,为什么要突然反悔? 沈随屈尊俯下身,将他掐出血的手指掰开,似笑非笑反问:“可是你听话了吗?我记得当初的条件之一,是要你听话。” 虽然事实是就算楚盛没有逃跑,她也不可能将自己的血脉放在一个什么都不算的玩物身边长大,不过这不妨碍她现在愉悦地欣赏楚盛面上的痛苦。 怎么这么蠢呢,一个拙劣至极的谎言,竟然也能相信这么久。 听清沈随的话,楚盛瞳孔紧缩,胸膛剧烈起伏,像溺水的人一样大口大口呼吸。 怎么会这样? 他好像真的要失去一切了。 良久的寂静后,楚盛才从巨大的绝望中缓慢地平复下来,他抬起还红着的眼看向沈随,嗓音干哑问:“如果我没逃跑,孩子你是不是也会带走?” 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这个孩子就像沈桉那样,一生下来,就会和他断绝所有关系,甚至不被允许知道他的存在。 沈随将黑色的阻隔带系在楚盛满是印记的脖子上,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恶劣地弯起眸子,并不告诉楚盛准确的答案: “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一些,你也可以这样认为。” 做完这一切,她直起身,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鄙夷道: “你自己都是仰人鼻息活的玩物,你难道要孩子留在你的身边学习怎么讨好别人,或者学习怎么做一只听话的宠物吗?” “宝贝,别那么自私。” 在沈随不屑的目光下,楚盛无措地张开唇,他想反驳沈随,却发现他好像找不到任何可以辩驳的话语。 因为他的确是一个无用的废物。 他确实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教不了孩子。 又是死一样的沉默后,终于,楚盛浅褐色眼里最后一丝的光亮被吹灭,他表情麻木看向沈随,嗓音嘶哑: “会死吗?” 沈随抱胸,以为楚盛在担心分娩时出现意外,或者她要去父留子,嗤笑道: “只是生孩子而已,不会让你死。” 听到沈随的回答,楚盛吃力地勾起唇角,漂亮的脸上露出浅淡脆弱的笑容,他点头,面色苍白道: “……那就好。” 第29章 枯萎(三) 楚盛安静地接受沈随决定将孩子交给安尼亚抚养的决定,或许是离预产期越来越近,他精神突然好起来,不再总是缩在床上昏昏欲睡。 他总爱将病房内的智能窗帘打开,靠着落地玻璃,安静地坐在阳光底下。 阳光透过特质玻璃落在他苍白到有些透明的肌肤上,显得他犹如脆弱易碎的琉璃。 他出神甚至有些如饥似渴地注视着窗外的花园,他长大的地方。 在这座花园里,他曾将祖父心爱的花草当做野草拔掉,之后害怕地不敢回家,也曾在祖父慈爱的注视下,站在最高的假山上,狂妄地宣布他是世界上最厉害的alpha。 十九岁那年,祖父为他安排好一切后,在病床上,紧紧握着他的手不舍地闭眼。 从此他在世上孤苦伶仃,成为一个孤儿,没有亲人,也没有家。 直到现在,离祖父过世已经八年,他都快二十八岁了,却依旧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 世上唯二同他血脉相连的孩子,也不属于他。 楚盛滞缓地抬起手,苍白到有些透明的指尖触碰没有温度的光线,浅褐色的眸子里一片沉寂。 沈随说只是一场分娩手术,他不会死,可是她不知道,当他最后能拥有的东西被夺走,他其实会死的。 他放下手,头无力地靠在冰冷的玻璃表面,在心里轻声重复: 他会死的。 可是,正如一朵即将枯萎的玫瑰,不会有人投去目光,也没人会再在乎他的死活。 之后,沈随好像又把他忘了,一直到预产期那天,她都没再过来。 当医生们推门鱼贯而入的时候,楚盛安静地躺在床上,表情平静到有些麻木地看向医生们身后,发现沈随依旧没来后,了然地收回目光。 或许,正如沈随说的,这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小手术,不值得她为此跑过来一趟。 在麻醉生效前,他突然看向为首的beta医生,哑声问:“索米还好吗?” 自己的得意门生因为眼前的omega自毁大好前程,医生本不想回答楚盛,但omega的目光太过可怜,就好像如果她不回答他,他下一刻就会枯萎。 于是她违背沈随下达的命令,冷淡地回答楚盛:“人没事。” 听到医生的回答,楚盛吃力地勾起唇,他收回目光,眼睫轻颤,沉默地注视自己凸起的腹部,仿佛想穿透皮肉,看清里面孩子的模样。 很快,他的孩子就不再属于他,他甚至连知道孩子模样的资格都没有。 他的孩子会乖巧地喊别人“爸爸”,会在别人的庇护下健康、快乐地长大。 而这一切都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麻醉渐渐生效,楚盛疲惫地闭上眼,完全陷入昏迷前,一滴冰冷的泪从他的眼尾滑落,又无声地隐入鬓角。 …… 这场手术确实像沈随说的那样,就好像睡了一觉,一 觉睡醒,他臃肿的腹部变得平坦,生殖腔不再总是传来连绵不绝的钝痛。 楚盛睁着眼,平躺在病床上,出神地望着头顶灯光柔和的天花板。 过了会儿,他艰难地抬动手臂,隔着病服,手指轻轻触碰过传来密密麻麻疼意的新疤。 疤痕横在他的小腹右下侧,犹如瓷器上的一道裂纹,永远无法恢复如初。 “楚先生,手术很成功。”穿着纯白色隔离服的医生进入病房,手里拿着仪器的显示屏,“胚胎目前已经转移到人工生殖腔内,再过三个月就可以从人工生殖腔内取出来,根据数据显示,是一个身体很健康的小宝宝。” “另外,恭喜你,你的腺体不用再注入发情素和发育素,等身体康复,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楚盛眼球转动,看向站在床边的医生,吃力地开口:“……谢谢。” 犹豫了会儿,他抿了抿干枯的唇,低声问:“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omega,beta或者是alpha?” 医生语气为难:“楚先生,按照公爵的吩咐,你可能暂时没有知道的权利。” 楚盛愣愣地看着医生,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嘶声说:“……我知道了。” 医生看向病床上瘦得快要脱相的楚盛,想到这些天她在病房外看到的的情景,顿了下,还是嘱咐道:“楚先生,身体是自己的,你是改造omega,应该更重视自己的身体。” “谢谢。”楚盛面色苍白,勉强张嘴回答医生。 剖腹产之后,沈随也没来看望他,仿佛已经彻底忘了他。 他安静地躺在床上养伤,管家想尽办法让他吃下营养师专为他做的营养餐,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抗拒吃饭,在管家的敦促下,总会努力地把所有食物咽下肚。 但让管家焦急的是,这些食物吃进去,他却仍然一天比一天消瘦,犹如一朵渐渐失去生机的鲜花,怎么都救不回来。 每每这时,楚盛总会勾起唇,比之前显得还大的眼睛弯起,揶揄道:“没事的,可能是我的肉变得更紧了,管家先生,你总爱操一些不该操的心。” “楚先生,您现在给我的感觉很怪。”管家并没有被他的话安抚,反而神情变得更严肃,“您的心情似乎很愉悦,精神看起来也比之前好,但是你的身体并不开心。” 听到管家的话,楚盛微微一愣,随即摇头无奈地道:“那你一定感觉错了,先生,与其纠结你的错觉,不如多想想今晚又要让我吃下什么难吃的东西。” 管家正色反驳:“楚先生,那是食材最本真的味道,事实上,这些食材源自于……” “好了,好了,我亲爱的管家,我知道这些食物都很昂贵了。”楚盛无奈地打断管家,“你都已经说过无数遍了。” 管家不太开心地换了个话题,但铁了心要和楚盛谈心,还是佣人来找他,他才不情愿地离开。 等管家离开房间,楚盛唇角的笑意慢慢消失,他沉默地垂下头,手指轻轻拂过已经不再时不时传来钝痛的伤疤。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等楚盛终于可以下床的时候,他神情木讷地拿起床边的复古电话,按下他早就熟记于心的通讯号。 很快,通讯被接通,沈随淡漠的声音清晰地从另一端传来:“什么事?” 楚盛握住听筒的手指发白,他耷拉着眼皮,面上依旧没有一丝血色,温声道:“公爵,明天你可以陪我,到我们曾经正式确定关系的那家饭店,吃一顿晚饭吗?” 第30章 枯萎(四) “公爵,你后天就要结婚了。”在沈随想都不想拒绝他之前,楚盛声音沙哑开口,想到上次在光脑上无意看到的成婚日期,他下意识看向窗外郁郁葱葱的花园,花园的角落,有一株早就无人在意的玫瑰花树。 听着沈随平稳的呼吸声,楚盛顿了下,收回视线,浅褐色的眼里闪过一抹微弱的光亮:“在你结婚之前,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告诉你。” “求你了,看在这些天我很乖的份上。” 一阵难捱的沉默之后,沈随冷淡没有任何波澜的声音从通讯另一边传来:“可以,明天我会派人来接你。” 她漫不经心问:“宝贝,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了。” 在通讯挂断前,楚盛突然轻声问:“公爵,那晚的玫瑰你觉得美吗?” 那是他所有的玫瑰中,最美的一朵,他好想知道,沈随还记得那支玫瑰吗? 回答他的,是通讯被挂断后的忙音,沈随对他,好像总是缺少几分耐心。 但没关系,他很快就不会再讨任何人烦了,楚盛沉默地放下听筒,垂眸看向胸前仍然璀璨夺目的红宝石戒指。 第二天下午,当管家得知楚盛要和沈随约会,亢奋地拿出一堆精美的高定西装,并叫来得知此事同样激动的佣人们,一堆人将楚盛围在中间,打算使出浑身解数好好打扮他一番。 楚盛乖巧地坐在小板凳上,看着这些已经陪伴他七年的人,因为他该穿哪件衣服、该梳什么发型争吵,眼里含着浅淡的笑意。 最后管家一锤定音,挑出一件纯白带着银色暗绣的收腰西装,并和其他佣人一起,非常严肃地否定楚盛认为自己要画大浓妆的想法。 楚盛还是有些不甘心:“公爵大人认为我现在变丑了,我觉得你们应该给我画一个浓妆。” 上次在古堡,他同样非常坚定地认为,因为那些人用面纱遮住他大半边脸,让他产生了别人口中常说的朦胧美,沈随才对他产生一点怜爱。 管家眼皮轻抬,义正词严再次拒绝:“楚先生,你总是对自己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解,比如你总是对自己的身体盲目自信,你害不如我了解你的身体状况。” “好吧。”楚盛失望地垂下肩膀。 他期待管家和佣人们给自己一个奇迹,但最后的结果就是他除了气色看起来好了些,过长的头发被打理好,和他原来的脸没有任何差别。 他对管家和佣人们道谢后,耷拉着肩膀,失落地跟在沈随派来的人后面离开,直到他被人领着来到包厢,他都还没提起精神。 沈随还没到,他安静地看向窗外的夜景,看着玻璃上映出的倒影,仿佛间,看到了七年前的自己,眼中露出一抹恍惚。 他还记得七年前,两个人正式确定关系那天,也是这个座位,他误认为沈随是其他星系来的小贵族,故意带沈随来这家主星最昂贵的顶级饭店吃饭。 他当时还很张扬,不爽地看着对面适应良好的沈随,桌下的脚尖故意挑逗地摩挲沈随的小腿:“宝贝,真想好做我女朋友了?” 十八岁的沈随还未完全长开,面容有些青涩,但气势是毫不掩饰的锋利,她不甘示弱地看向楚盛,危险地眯起眼: “应该是你考虑好真要和我在一起吗?” “喜欢我的脸吗?”楚盛打了个哈欠,靠在身后的椅背上,神情慵懒问。 沈随目光落在他比她见过所有omega都漂亮的脸上,坦然道:“喜欢。” 没有alpha会不喜欢这张脸。 楚盛耸肩,还没系上阻隔带的脖子在光照下透出诱人的光泽:“那不就得了,说这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 他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反正沈随是见色起意,他能玩弄到沈随真心就玩弄,玩弄不到就分手。 啧,这人又是标记他,又是把他当条狗干,他一个大alpha□□得好几天下不了床,让他玩弄玩弄真心怎么了。 楚盛垂眸,手指轻轻拂过脖子上的黑色阻隔带,唇角露出一丝苦笑,其实也不怪沈随认为他又蠢又没用。 谁能想到,他想要玩弄真心,其实只是想要沈随心甘情愿地被他标记,好好报一报当时被标记的仇呢? “想什么,这么出神。”沈随穿着一身还未换下的正装落座,如今完全长开的脸和记忆里的脸重合在一起。 楚盛看着对面的沈随,七年过去,沈随的样貌完全长开,学会收敛自己身上过于锋 利的气场,也变得更加优雅迷人,他的神情出现一瞬间恍惚。 他回过神,有些局促地扯了扯身上做工精良的西装,舔了舔干涩的牙齿:“想到七年前的一些事,感觉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一样。” 沈随目光落在今天显然精心打扮过的楚盛身上,黑眸中的情绪被长睫投下的阴影掩盖。 灯光下,楚盛一身纯白色的西装,显得他更加清瘦柔弱,过长的刘海被精心地梳到一边,完完全全露出他精致漂亮又无可挑剔的脸。 而脸上,那对浅褐色的眸子映出细碎的光亮,犹如一件精美但易碎的艺术品。 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软弱可欺的omega,曾经也是张扬得不可一世的alpha呢? 沈随不置可否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等候的侍从,点了几个楚盛也能吃的菜后,才又看向楚盛,冷淡地问: “说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想告诉我?” 楚盛心猛地跳了下,他松开捏住袖子的手指,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唇,声音很小:“其实没什么事,就是太久没看到你了,想见见你……” 身为一个omega的本能告诉他,虽然沈随很不喜欢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对他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玩物更加没有耐心,但看在他刚刚被夺走的孩子的份上,他大着胆子想沈随应该会容忍他的无理取闹。 毕竟,哪怕一个alpha对她标记的omega没有任何爱意,但身体总会残留一两分不自觉的怜悯。 想到这点,早就疼得有些麻木的心脏突然又传来不可自抑的钝痛,因为害怕失态,楚盛连忙有些粗鲁地喝了一大口杯中的温水。 听到他的回答,沈随不置可否,手指轻轻敲打桌面,眉眼微抬:“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黏人?” 她其实更想问面前的人,故意借着这股可怜劲儿喊她过来,又选在两人孽缘进一步加深的地方,是不是想求她收回命令,让她把孩子送回来。 但她自持从容,又常年处在高位,面对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她认为这些话不该她说出口。 她凉薄地注视对面可怜的omega,高高在上,等他自己开口说,自己求。 然而,对面的omega却不按照她给出的答案走,他局促地舔了舔唇,说出她并不想听的话:“明天之后,你会有一个能陪伴你更久的omega。” 说着说着,楚盛捏住水杯的手指缩紧,艰难地挤出一个有些难看的微笑:“你们会带着孩子生活在一起,我怕现在不见你,以后就见不到你了。” 他是一朵不再漂亮的玫瑰,沈随早就厌弃了他,之后,她一定会慢慢完全遗忘他。 这间包厢内,楚盛不顾还在场的侍从,站起身,在沈随冷淡地注视下,主动坐到她有力的大腿上。 正巧这时,点的几样菜品依次被端上桌,侍从硬着头皮不去看明明穿戴整齐,却让人无缘无故双颊发热的AO,得到沈随的示意后,才如释重负离开包厢,离开前,还体贴地打开信息素净化器。 “你一直戴着这条项链?”沈随勾起被楚盛藏在衣领下的红宝石戒指项链,看向乖巧地缩在她怀里的楚盛,意味不明问。 楚盛看着沈随指尖没有任何特殊含义的戒指,绵长的睫毛轻颤,头轻轻靠在沈随肩膀上:“可以取下来吗?” 他很想取下这枚代表怜悯的戒指,但是项链的构造很特殊,他没办法靠自己解开,而管家那些人不约而同认为这条项链只有沈随才能决定,他能不能取下来。 沈随放下戒指,并不同意他的请求:“你戴着很好看,不用取。” 楚盛浅褐色的眼里不可控制出现一层水雾,在拥有他的alpha怀里,他强装的释然总是不堪一击。 沈随似笑非笑注视他:“怎么要哭了?一枚戒指而已。” 楚盛并未回答沈随,他沉默地靠在沈随肩膀上,忍下恶心嗅着沾染在沈随身上的水果软糖信息素,手不自觉搭上小腹右下侧的伤疤上。 沈随看到楚盛下意识的动作,和浅褐色眸子里无法隐藏的哀伤,明白他在想什么。 她解开楚盛脖子上的阻隔带,带着薄茧的指腹滑过楚盛湿润的腺体,引得他一阵战栗: “或者,你在为其他事情伤心,宝贝,说出来,你想要什么。” 她总是这样恶劣,明明对楚盛真正想要的东西心知肚明,但偏要他自己说出口,仿佛这样,就能代表她依旧在完完全全掌控楚盛。 再一次,楚盛再一次拒绝按照她给的安排回答,他细瘦的手指解开身上的衬衫,眼里的水雾欲落不落: “我想见你,想要你的标记,想要你成结。” 宽大柔软的座椅上,沈随随意往后仰靠,上挑锋利的眼尾风流多情地睨了一眼他:“想要什么,自己来。” …… 纯白色的西装散落满地,精致的菜肴渐渐冷却,只有酒杯中的酒倾斜而下。 最激烈的时候,楚盛缩在沈随的怀里,脚趾紧绷,终于小声地哭出来。 泪一滴一滴砸在沈随温热的颈侧,过分潮湿,又过分炽热。 “哭什么?”沈随勾起他的脸,垂眸注视他被泪水打湿的脸,心中突然生出无法控制的躁郁。 “是想到什么了吗?” 楚盛哭着摇头,他不知道,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哭,明明早就知道沈随不爱他,明明早就接受他已经一无所有。 他捂着一下一下钝痛的心脏,泪眼蒙眬地想,一切都是因为他无法克制的omega的本能和七年的驯服,让他身上有了摆脱不了的奴性。 所以他才会为沈随即将属于别人而哭泣。 他明明,明明不爱沈随的。 沈随捏着他脸的手突然用力,空气中的信息素猛地压向楚盛,楚盛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她要笑不笑直勾勾盯着楚盛: “宝贝,你是不是忘了,我最讨厌别人和我绕圈子?” “说话。” 终于,在她的威逼下,楚盛顺从地按照她的预想,吐出她想听到的答案:“我想明天……见见孩子……” “明天?” “明天。” 沈随松开捏住楚盛下颚的手,因为得到想要的答案,唇角勾起优雅得体的弧度,又恢复成往日让人高不可攀的公爵。 她欣然应允: “可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0-40 第31章 枯萎(五) 一场情事毕,楚盛双腿发软从沈随身上下来,沈随无动于衷看着他颤巍巍弯下腰,将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穿上,随着他的动作,背后的蝴蝶骨清晰可见,犹如即将从他体内剥离,展翅而飞。 沈随收回目光,优雅地朝站起身的楚盛勾了勾手,犹如使唤一只听话的宠物,七年来,这个动作她做了无数次。 楚盛温顺地走到她面前,身上纯白色的西装已经变得皱皱巴巴的,每个角落都沾满浓重的信息素。 “低头。”沈随漫不经心命令。 楚盛低下头,红宝石戒指随之垂落在半空中,轻轻晃动。 冰冷的阻隔带再一次被系在楚盛的脖子上,将他后脖颈红肿的腺体遮得严严实实,连一丝玫瑰花香信息素都泄露不出来。 看着阻隔带牢牢锁在楚盛脖子上,像在宣示楚盛是她的所有物,沈随满意地勾唇,抚摸楚盛还嫣红的眼尾:“可以了。” 阻隔带已经戴了七年,但楚盛有时候却觉得阻隔带像一条锁链禁锢在他的脖子上,总是让他喘不过气。 他的手指轻轻触碰脖子上的阻隔带,突然开口,声音轻缓问:“公爵,可以提前和我说一声‘晚安’吗?” 这句话说完,包厢内陷入让人难捱的安静。 沈随微微眯眼,带着几分探究盯着楚盛,楚盛今晚的举动让她觉得有些异常,但她依旧高傲 地认为,这不过是楚盛求取关注的小把戏。 毕竟她的废物玩具,除了一张脸好看,其他地方都一无是处。 楚盛舔了舔有些干涩的牙齿,突然塌下腰,大着胆子亲吻沈随,嘴唇一触即离,犹如一片羽毛抚过沈随的脸颊。 在沈随似笑非笑的注视下,他的黑睫细颤,脸上露出一抹柔软伤感的笑容:“公爵,晚安。” “宝贝,你应该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不要总是惹我生气。” 沈随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面,皱眉警告。 闻言,楚盛漂亮的眉眼舒展,浅褐色的眼睛折射出一抹微弱的光亮,他用湿润的脸颊讨好地蹭了蹭沈随的脖子,柔声安抚不悦的alpha: “公爵,我只是想和你说一声‘晚安’而已。” 晚安,仅此而已. 第二天,楚盛一大早起床,生完孩子之后他恢复了出入病房自由,他走到角落里被园丁顺手养着的玫瑰花树面前,蹲下身,拿起小锄头,颇有耐心地将玫瑰花树树根的泥土锄松。 想了想,又转身回到屋子里,找管家要了纸笔,写了几句话,塞进他从厨房找到的小玻璃瓶里。 他拿着封好的玻璃瓶又回到玫瑰花树下,用锄头挖出一个小小的坑,将玻璃瓶埋进土里。 等做好一切,沈随派来的下属来刚好来到楚宅,接他去公爵府。 走着走着,楚盛停下脚步,转头最后看向他长大的地方。 阳光下,爬山虎爬满整面墙,绿叶层层叠叠,遮住这栋老房子过往的岁月。 花园里,他和祖父种下的果树正开出簇拥的小花,恍惚间,他似乎看到年迈的祖父站在果树下,慈祥地朝他招手,一如经年之前。 楚盛抿唇,绵长的黑睫垂落,遮住他眼底的一抹怀念。 他好像又开始想祖父了。 “先生,走了。” 听到亲卫的催促声,楚盛才猛地回过神,他真诚地对亲卫道歉后,不再看身后的楚宅,跟在亲卫身后快步离开。 一路上,楚盛都很安静,窗外,巨大光幕上,记者正兴致高昂地介绍公爵和皇家尊贵的小王子的世纪婚礼。 坐在副驾驶的亲卫下意识看向楚盛,他原本以为楚盛会露出嫉妒或者伤感的神情,但让他意外的是,楚盛表情很平静,浅褐色的眼里一丝波澜都没有,像早就接受了自己的alpha会属于别人。 作为沈随的亲卫,好几年前,他曾听其他同僚吐槽这位主桀骜不驯,常常惹公爵生气,但现在看来,在公爵的驯服下,这位身上的锋芒都已经被折断,变得温顺又听话了。 感受到亲卫的视线,楚盛收回目光,看向副驾驶的亲卫,他笑了笑,满是歉意道:“很抱歉因为我的原因,让你无法参加这场世纪婚礼。” 一个漂亮至极的omega真诚地对你道歉,没有任何人能不接受他的道歉。 亲卫呆愣愣地看着楚盛的脸,过了会儿,才耳尖微红摇手:“小事小事,你要真觉得对不起我的话,等会儿别给我惹麻烦就行。” 楚盛微微弯起眼,真诚地说:“嗯,当然。” 飞艇很快抵达公爵府侧门,因为有沈随提前吩咐,亲卫顺利地带着楚盛进入公爵府。 今天公爵府比平时还要匆忙,佣人们井然有序地穿梭在这座历史悠久却不老旧的府邸中,为今晚婚礼后的宴会做最佳准备。 在管家的默许下,有佣人将光脑打开,大声外放这场世纪婚礼的直播。 今天阳光正好,光线在空气中同浓醇的酒香愉快地跳跃、起舞,似乎整座公爵府都在热切地盼望新的主人的到来。 楚盛将一切收入眼底,表情平静到有些麻木地跟在亲卫身后,七拐八绕,终于抵达婴儿房。 婴儿房大概是此时公爵府最安静的地方,亲卫“吱呀”一声推开门,低声道:“小主人还在人工生殖腔里,进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你知道宝宝性别吗?” “小主人是男性omega。”亲卫随意答道。 楚盛感恩地看了一眼他,快步走到房间中央的人工生殖腔前。 人工生殖腔采用的材质刀枪不入,蓝绿色澄澈的液体里,已经能大概看清楚轮廓的小婴儿蜷缩着小小的身体,安静地沉睡着,小鼻子一张一翕,时不时咕噜冒出一两个细小的泡泡。 看着人工生殖腔里的小婴儿,楚盛眼眶发红,伸出手,掌心紧紧贴在冰冷的玻璃表面,如饥似渴地盯着液体中的小婴儿。 他的孩子,本该在他的身边,在他的爱和呵护下,健康快乐地成长。 他会带着他的孩子在花园里种下一棵果树,每一年秋天,他们会摘下果树下的果子,一起把果子做成香甜的糕点。 他会耐心地解答他的孩子每一个奇奇怪怪却天真可爱的问题,在他仰慕的目光下,骄傲地叉着腰大笑。 他会拼了命去求沈随,让他的孩子不被omega的身份束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以不优雅,可以不高贵,可以不可爱。 可是,沈随、安尼亚、莉莉安……为什么都要抢走他的孩子?! 楚盛单薄的脊背剧烈地颤抖,不堪忍受地弓紧细瘦的腰背,捂着嘴,费力压下喉咙中痉挛般的哭声。 恶心至极的水果软糖信息素丝丝缕缕传到他的鼻尖,他猛地看向旁边随手放置的童话读本,读本上正幽幽传来安尼亚的信息素,正无声又趾高气昂地宣示什么。 楚盛死死盯着童话读本,手指用力掐进掌心,带起血肉模糊的一片,终于,浅褐色的眼里露出一丝切齿的恨意。 在亲卫等得快不耐烦时,他平复好心情,靠着玻璃直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到亲卫面前,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脆弱的笑容: “麻烦你久等了,我们走吧。” 亲卫有些怜悯地看了眼他,正打算带他按照原路离开公爵府,楚盛身体踉跄了一下,他垂下眼尾,突然可怜至极地哀求: “大人,我想单独和我的孩子说最后几句话。” 亲卫面上露出一丝为难,楚盛哀声道:“这是我和他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一分钟就够了,求你……” 亲卫哼了一声,冷冰冰道:“我就在门外等你,公爵府守卫森严,先生最好不要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说完,他走到门外,将门关上。 等一分钟过去,他推开房门,婴儿房内空荡荡的,不见半个人影。 第32章 枯萎(六) 隐蔽的暗道内,楚盛脚步匆匆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往公爵府外走去。 他知道这条暗道,是因为沈随有段时间曾热衷带他来这条如同迷宫一般的暗道,与他上演猫抓老鼠的游戏。 她总爱假装好心地承诺他,说如果他能成功逃跑,她就放过他,给他自由。 然后每每在他自以为逃出生天的时候,又犹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恶劣地看着他露出绝望的表情。 得益于沈随那段时间沉迷猫抓老鼠的游戏,他才能惊讶地发现,原来公爵府竟然有一条联通主星其他机关的暗道。 而今天的世纪婚礼举办地点,圣嘉丽教堂,就是这条暗道的终点。 寂静的暗道里传来脚步声空荡荡的回音,楚盛扶着冰冷的墙面,慢慢加快步伐。 圣嘉丽教堂。 利亚神情复杂地看着沈桉,那晚收到楚盛信息后,她动用家族关系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楚盛托她打听的beta已经离开主星,前往一颗偏僻落后的资源枯竭星球。 她想到最近听到的风言风语,又看着对这些一概不知的沈桉,眼中露出一丝纠结。 沈桉敏锐地感知到利亚的情绪,她抬起头,疑惑地问:“利亚阿姨,你今天不开心吗?” 利亚摇头,她蹲下身,想到沈随曾经的警告,露出一丝勉强的笑意,将沈桉衣服上的褶皱抚平:“没有,勋爵看错了哦。” 算了,等沈桉长大,她再告诉她吧,希望还不 算太迟。 婚礼还未正式开始,沈随穿着华贵高雅的礼服,墨色的长发挽起,一两缕碎发落在冷白修长的脖颈边,狭长而弧度完美的眼里此时露出一两点笑意。 贵族omega们眼热地看着人群中央的公爵,今天的公爵更加美艳高贵,让人自惭形秽更加不敢靠近,但是时不时弯起的眉眼,比平时温和两分的气场,无不昭示着公爵今天心情相当不错。 他们不禁嫉妒尊贵的王子殿下。 宋绪声走到沈随面前,扬起眉眼,爽朗地笑着道贺:“祝公爵和王子殿下百年好合,为了表达宋家的谢意,宋家愿意为公爵献上索大亚航线40%的利润。” 索大亚航线,宋家那条原本非法的航线,不过就在前不久,这条航线已经正式成为合法航线,利润十分可观。 她又顿了下,神情认真两分:“还有一个关于我的不情之请,公爵那只早就玩腻的玩具,我愿意用一颗A级能源星作为交换。” 看到宋绪声还在觊觎她的玩物,沈随并未动怒,她不置可否地勾唇,语气平静:“听说宋小姐快要和李家的独子订婚了,宋小姐和李家的公子的确很般配,你们宋家长辈应该也相当满意。” 宋绪声面色变得有些难看,她并不喜欢李家的那个男omega,但是宋家关系复杂,想要夺权,她必须娶那个omega。 她想要楚盛,那只曾经只有几面之缘,却让她惦记了七年的alpha,他现在终于变成了柔弱可欺的omega,却依旧无法属于她。 宋绪声深呼吸一口气,直视沈随:“再加一颗S级能源星如何?公爵,您既然已经早就厌弃了他,不如将他送给我,今后您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竭尽全力为您效力。” 闻着宋绪声有些躁动的信息素,硝烟味的信息素轻而易举地将这股信息素压制,沈随看着在她威压下面色泛白的宋绪声,微微弯起眉眼:“小时候母亲送给我一只小狗,那只小狗很可爱,但我很快就玩厌了。” “有一天,我的母亲问我,我的堂兄很喜欢我的小狗,能不能把这只我早就腻了的宠物送给他。” 沈随脸上的笑意慢慢扩大: “我告诉我的母亲,如果她执意要把小狗送给我的堂兄,我会提前掐死我的小狗。” 楚盛就像那只小狗,她虽然已经玩腻了,但她仍然要霸道地将人关在她的领地内,不允许他离开,也不允许他被人觊觎。 她带着上位者独有的傲慢,高高在上地认为,楚盛同样应该感谢她愿意圈养他一辈子。 宋绪声听出沈随的意思,面色难看,要笑不笑道:“看来您身上也有很多alpha让人讨厌的地方呢。” 这边的气氛渐渐焦灼,一头金发的艾米丽快步走到沈随面前,站在沈随身边,看向宋绪声。 宋绪声识趣地朝沈随行礼后,冷着脸离开。 艾米丽这才开口:“公爵,亲卫那边传来消息,楚先生不见了,现在是特殊时间,我不敢明面上派人搜捕他——” 沈随冷声打断她:“一个omega你们都看不住?” 艾米丽被她身上散出的顶级alpha威压压得面色发白,忙道:“他和亲卫说需要单独一分钟和小主人说几句话,但是亲卫推开门之后,人就不见了。婴儿房内没有监控,我们只能大致猜测他应该是通过暗道逃跑了。”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暗道的路线,没有沈随的允许,也不敢擅自进入暗道。 听完艾米丽的话,沈随眸中暗色翻涌,她打开光脑,打开阻隔带上的定位,看着屏幕上移动的红点,硝烟味的信息素狂暴地翻涌一瞬,又恢复如常。 她将定位共享给艾米丽,压下心中的暴戾,似笑非笑吩咐:“在婚礼开始前抓住他,带过来。” 暗道内,楚盛的脚步越来越慢,暗道太长了,他不过走了一半的路就快累得没力气了。 突然,他听到暗道里传来规律整齐的脚步声,他猛地瞪大眼,提起全身的力气,沿着暗道朝圣嘉丽教堂的方向小跑。 为什么,沈随现在不应该注意不到他离开吗?或者就算知道了,不也应该等婚礼结束之后再来管他的事吗? “就在那边,追!” 楚盛竭力奔跑,肺腑都似乎要从充满铁锈味的喉咙里吐出来,嘈杂的脚步声却依旧离他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很快,他被艾米丽剪着双臂狠狠按在冰冷的墙面,额头因为惯性磕在墙面,红了一块。 艾米丽冷冷看着还在挣扎的楚盛:“楚先生,你总这么爱给其他人惹麻烦。” “何必呢,好好听公爵的话,你什么苦都不用受。” 听到艾米丽的话,楚盛停下挣扎的动作,他直勾勾看向艾米丽,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嗤笑。 又是听话吗? 明明他是人,凭什么谁都要求他像宠物一样听话? 但他什么都没说,沉默地垂下头,过长的头发落下,遮住他脸上的表情。 艾米丽下意识觉得楚盛有些异样,但她也同沈随一样,认为这只没用的omega最勇敢的反抗只敢是逃跑,她压下心中的异样,带着楚盛离开。 按照沈随的吩咐,艾米丽很快带着楚盛来到教堂的顶楼天台。 在来的路上,楚盛沉默地将被精心装扮过的教堂收入眼底,这也是他第一次来到这座只属于皇室和沈家的教堂。 古朴华丽的教堂被繁茂的大树围绕,旁边是波光粼粼的大湖,教堂的入口延伸向外有一条古朴大气的道路,一直伸展到树林的外围。 一如之前说的,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下,教堂犹如童话里的世界。 但举行婚礼的人仍然不满意,从盛产玫瑰的星球运来的最妍艳的玫瑰被精心布置在道路两旁,散发出玫瑰馥郁的花香。 楚盛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连绵的玫瑰,突然悲哀地发现,这些被随意布置在道路两旁的玫瑰,每一朵都比他当初送给沈随的那朵要好看很多。 难怪沈随看不上他的玫瑰,她是顶级贵族,她的伴侣是尊贵的王子,她拥有更多昂贵并且更加美丽的玫瑰。 她不会为了他丑陋的玫瑰驻足,也不会屈尊收下他能送出的最美的玫瑰。 等宾客开始变多的时候,艾米丽让高大的亲卫们将他包围在中间,楚盛看不到玫瑰了,他收回视线,出神地跟在众人身后,直到沈随走到他面前,失去往日的矜贵,用力扇了他一巴掌,他才回神。 苍白的脸颊迅速变得红肿,楚盛因为惯性摔在地上,他捂着左脸,害怕地看着穿着华服,却面色阴沉的沈随。 沈随优雅地抬起脚,坚硬的鞋底踩在楚盛曾经被打断的腿上,她垂下眸,眼神森冷地俯视楚盛痛苦地皱起脸。 “宝贝,是不是我对你太好,让你一而再再而三不听话。”她并未怜悯楚盛,脚上的力气慢慢变大,楚盛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 在得知楚盛居然敢利用她的一点善心逃跑的时候,她就一直在思考,该怎么惩罚楚盛。 为什么这么蠢呢,脖子上还戴着装有定位器的阻隔带,却以为能借暗道成功逃跑。 在等待的时候,她还难得地反省了一下,为什么七年的时间过去,楚盛怎么时不时就这么不听话。 她最终高傲又理所当然地得出结论:她还是对楚盛太过仁慈。 她不该在楚盛痛哭流涕地哀求下,竟软下心,真的还保留他的一丝人性,一定是因为这时不时窜出来的人性,让楚盛一而再再而三想要离开她。 想通这点,她愉悦地决定,等抓到楚盛,她要亲手抹去楚盛身上最后的人性,让楚盛完全变成一只毫无自己思维的奴,一个不会笑也不会哭的漂亮玩具。 楚盛面色惨白, 仰头看向盛装打扮的沈随,张开唇说话,出乎她意料的,不是求情,而是一句气息不稳的夸赞:“沈随,你今天很好看。” 沈随下意识皱眉,她莫名觉得楚盛似乎被解开枷锁,即将获得永恒的自由。 但她生来高贵,高贵的血脉孕育出的傲慢,让她对这个想法不屑一顾。 所以,她将不悦的源头归咎于楚盛的大不敬,硝烟味的信息素压上楚盛,她似笑非笑问:“你叫我什么?” 在天然的威压下,楚盛摇摇欲坠,但仍然展开眉眼,吃力地笑着说:“沈随啊。” “你是公爵,也是沈随。” 一路上包括刚才都表现得逆来顺受的omega,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小刀,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小刀狠狠划过沈随的小腿。 沈随吃痛,下意识收腿。 她看了眼一旁空荡荡的天台周边,瞳孔一缩,极快地反应过来,硝烟味的信息素铺天盖地朝楚盛压去,同时伸手,迅捷地朝楚盛的脖子抓去。 在即将抓到楚盛的时候,楚盛转过身,直接将沾满沈随血的小刀横在自己脖子上,嘶声道:“滚!” 看清楚盛已经渗出血的脖颈,沈随胸膛剧烈地起伏一瞬,愣怔一瞬,旋即速度更快朝楚盛伸手。 然而就是这一瞬间的愣怔,楚盛往后直接快步退到天台边缘:“别过来!” 天台的风很大,吹起他身上宽大的衣服,让他像一只即将展翅而飞的鸟。 沈随面色难看站在原地,看了眼艾米丽等人,艾米丽等人会意,通过特质通讯器发出讯息后,悄悄拿出枪。 “楚盛,你想拿你的命要挟谁?” 楚盛听到高贵的公爵,他分不清源自omega的本能还是因为他的心,爱上的alpha这样反问他。 他看着几米远的沈随,漂亮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茫然的神情。 他哑着声音开口:“沈随,我谁都没有要挟。” 因为他比谁都知道,没人在乎他的死活,他的死比一缕羽毛落在地上都轻。 “那你这是在干什么?”沈随冷着脸,往前一大步,浓到发黑的血浸染她华贵的礼服。 楚盛尖叫,往后又退了一步:“别过来!” 沈随看了眼楚盛空荡荡的身后,又看了一眼艾米丽,艾米丽摇头,意思是底下还没部署好。 沈随停下脚步,冷冰冰看着楚盛。 两人相隔几米,硝烟味的信息素暴躁不安地在空气里挥动。 楚盛双腿发软,但仍然死死拿着手里的刀,不肯跪下。 他的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但他毫不在意,苦笑着说:“沈随,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招惹上你。” “如果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离你远远的。” “这样,楚家不会破产,我不会被改造成最劣等的omega,用命生下的两个孩子都被抢走。” 一切的一切,都会变得完全不一样。 他的话说完,天台上陷入一片死寂,沈随目光落在楚盛不断渗出血的脖子,放柔声音,做出为他考虑的模样:“沈桉还在下面,你要她看到自己的父亲死在面前吗?” 看到楚盛的手一顿,锋利的刀尖离开皮肉,沈随眼神微暗,声音更加轻柔: “你想让她一辈子活在你的阴影下吗?” “听话,过来。” 就在沈随以为楚盛再一次屈服的时候,楚盛突然直勾勾看向她,温热的泪水随着眼尾划过脸颊,一滴滴落下。 他露出一个灿烂至极,又悲怆至极的笑容,轻声问: “沈桉的爸爸,不是早就死了吗?” 他血脉低贱,怎么敢把公爵的长女当作自己的孩子呢? 在沈随越来越冰冷的目光下,他放下手里的刀,脚后跟悬空,眼中闪过一抹恨意,笑着说: “沈随,我今天其实不是想逃跑,我就是想死在你们的婚礼上,让你们一想起今天就觉得膈应。” 凭什么他什么都没有了,而抢走他孩子的人可以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报复。 看着楚盛已经悬空的脚后跟,沈随终于意识到什么,彻底慌乱起来。 她放下顶级贵族的身段,声音嘶哑哄道:“乖,过来,我不罚你了,孩子也还给你。” “宝贝,过来。” “沈随,我讨厌你……” 在沈随扑上来的瞬间,楚盛张开双臂,朝后仰倒。 他闭上眼,耳边是簌簌的风声,风刮起他的衣袍,吹起他的黑发。 犹如飞鸟飞向苍穹,获得永恒的自由。 又犹如一朵耀眼夺目的玫瑰,落下最后一片花瓣,终于迎来属于自己的落幕。 “楚盛——” 第33章 很好 一场举世瞩目的世纪婚礼,因为一只玩物的自杀中断. 说实话,当楚盛终于从全星际最顶级的医用治疗舱里醒过来,沈随在走进特制病房前,还在思索到底该怎么惩罚这只胆大妄为的玩物。 她不认为自己会心疼一个除了好看一无是处的废物,也拒绝承认当楚盛跳下去的时候,她心脏有一瞬间仿佛失去了跳动。 她依旧傲慢地将一切归咎于人之常情,毕竟没有一个正常人会不为一条生命的逝去心悸。 虽然很多人都认为,她根本不会在乎别人的死活,就算有人在她面前被碎尸万段,她也只会优雅地撑开伞,挡住飞溅过来的血肉。 现在,她站在门口,面无表情注视病床上的楚盛,突然发现惩罚他是一件很无聊的事。 病床上的omega从她记忆中的漂亮张扬,仿佛一息之间变成这幅皮包骨的丑陋模样。他呼吸极轻地靠在床头,曾经在他脖子上刚刚好的阻隔带突然变得有些松垮,有气无力地往下滑了几厘米。 医院最小码的病服穿在他身上,依然空荡荡的,仿佛直接挂在骨头架子上。 沈随站在原地,不耐地想,她不过是稍稍忽视了他,他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 做出这种可怜兮兮的样子是觉得有谁会怜悯他吗? 她冷着脸大步走到楚盛面前,目光敏锐地落在楚盛一直紧握的右手上,眉眼一沉,什么都没说,直接伸手抓住他的右手,强硬地掰开他的拳头。 掌心里赫然是一枚针头。 盯着没有半点血色的掌心里的针头,沈随胸膛重重起伏一下,一股无名怒火在胸腔中熊熊燃烧,空气中的硝烟味信息素暴躁地挥舞。 她不敢太用力握住楚盛细瘦的手腕,沉下美艳多情的眉眼,冷声问:“这是什么?” 楚盛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怒意,安静地抬起另一只手想把右手掌心的针头拿走。 沈随猛地将针头丢远,抓住楚盛另一只手,怒声问:“你想干什么!” “自杀的把戏好玩吗?玩一遍还不够,你日了狗的想玩几遍?” 不该的,身为顶级贵族,她的母亲从小教导她,时时刻刻都要保持优雅得体,此刻,她居然被她毫不在意的玩意儿激怒,说出如此粗俗的话。 病房内的空气瞬间变得冰冷,顶级alpha的威压让人喘不过气。 因为omega的本能,楚盛终于有了反应,他微微抬起头,浅褐色的眼里一片死寂,嗓音沙哑,仿佛被粗糙的沙砾摩擦过一样:“……我……疼……” 他疼,哪里都疼,疼得不想活了。 沈随面无表情盯着楚盛因为瘦得脱相,显得更大更死寂的眼睛,突然想起这句话,楚盛其实说过很多次。 被改造成劣等omega的时候,生殖腔二次发育的时候,被打断右腿的时候…… 每一次,他都会仰起头,浅褐色的眼睛里雾蒙蒙的,哭着蜷缩到她的怀里,渴望用示弱得到她的怜悯。 这是第一次,楚盛平静地看着她,不再祈求她的怜爱,说他疼。 沈随冷冰 冰看着说完这句话,又无力地垂下头,如同一具毫无生机尸体的楚盛。 她动作不算轻柔地解开楚盛脖子上的阻隔带,将头埋在他的颈侧,鼻尖轻动,嗅着浅淡的玫瑰花香信息素。 玫瑰花香的信息素很浅淡,一不留神就闻不到了,却勾出她灵魂深处叫嚣着的渴意。 沈随黑眸幽深,张开嘴,艳红的舌尖来回舔舐腺体上浅薄的腺蜜,等将腺蜜吮吸得干干净净后,露出尖利的犬牙,用力咬破细嫩的腺体。 鲜艳的血线从苍白的脖颈下滑,犹如一道从皮肤里皲裂开的伤痕。 楚盛抖了一下,又很快平静下来,疲惫地耷拉下眼皮,安静地等待沈随标记完。 楚盛的身体不允许他撑过一场标记,等沈随缓解渴意,抬起头的时候,他已经闭着眼,头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昏睡过去。 沈随同样闭上眼,鼻尖蹭了蹭楚盛红肿的腺体。 不管出于何种考量,沈随没把楚盛带回楚宅关起来,她依然将楚盛放在这家她名下的私立医院,命人24小时监控楚盛,所有尖利可以自残的东西,都被收走。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 当她得到消息匆匆从公爵府赶到医院的时候,看着病床上,湿漉漉的黑发搭在苍白的脸上,紧闭着眼,呼吸微弱的楚盛,心跳都停止一瞬,随即是一股滔天的怒意。 “怎么回事?”沈随面色阴沉,散发出顶级alpha的威压。 今晚负责看护的人“噗通”跪下,声音颤抖回答她:“他说他想洗澡,我以为他做不了什么,就让他进去洗澡,自己守在门边上。” “我看他一直没出来,结、结果冲进去发现,他头栽在水里。” 一旁负责楚盛的医生补充道:“就算想自杀,但是人也会因为本能挣扎,我猜测大概是因为他的身体太虚弱,没力气从水里出来。” “不过亲卫发现很及时,人没什么大事,等会儿应该就能醒。” 听完医生的话,沈随看了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亲卫,仁慈道:“去找艾米丽领罚。” 亲卫擦了把额头上布满的冷汗,火急火燎离开病房。 这句话落下,病床上的omega从喉咙里发出不安的轻哼声,之后缓慢地睁开眼。 看着悠悠转醒的楚盛,沈随转头对医生等人淡声开口: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 等一行人安静地退出病房,沈随将身上还未来得及换下的正装慢条斯理地脱下,随意搭在一边沙发上,随后优雅地卷起袖子,露出线条优美但有力的半截手臂。 她俯下身,面无表情扇了楚盛一巴掌。 楚盛头被扇得侧到一边,苍白没有肉的脸上迅速浮现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他的眼睫轻轻颤抖,但眼里仍然没有多余的波动,仿佛一个不会疼的玩偶。 沈随用力捏住楚盛的下颚,抬起他的头,眼神阴鸷地注视他脸上的红痕:“自杀的把戏好玩吗?” “……” 楚盛耷拉着眼皮,没说话。 他的态度无疑更加激怒沈随,沈随面目狰狞一瞬,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解开楚盛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替他脱下。 当楚盛赤果的身体完全袒露在她面前时,她的手顿住,连带着翻滚的怒意也安静下来。 她的目光往下,检查过楚盛的每一寸肌肤。 灯光下,这具她曾经爱不释手的身体,变得瘦骨嶙峋,皮像是贴在骨头上,而曾经完美无瑕的皮肤上布满仿佛陶瓷裂开的皲痕。 毫无美感。 一具丑陋,让人倒胃口的身体。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直白,楚盛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他缓慢地蜷缩起瘦得崎岖的身体,将手环抱在单薄的胸前,头无措地低下,轻声说:“……冷……” 他说完这句话,病房内陷入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沈随拿起一旁的被子盖住楚盛,冷脸问:“楚盛,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会装可怜?” 她不期待楚盛回答自己,让人送进来吹风机,把楚盛的头发吹干后,指腹轻轻触碰他红肿的脸颊,低声说: “睡吧,这次放过你。” 第34章 听话好吗? 医院的病房外,在改造人领域颇有建树的专家看着屏幕里的数据,神情严肃道:“公爵,根据刚才的检测报告显示,楚先生可以吃流食了,不过他的身体依然极度虚弱,换句话说,现在随便一个小小的感冒,都可以要楚先生的命。” “另外,他的心理状况也非常不乐观,您身为他的alpha,如果能陪在他身边,让他时时刻刻感受到您的信息素,对他的身心康复都有很大的帮助。” 听着医生的话,沈随透过单向玻璃,目光落在孤零零坐在病床上,表情呆愣的楚盛脸上,沉默了一会儿,才淡声吩咐: “如果有人来问他的情况,先保密。” 医生愣了下,她不觉得会有谁来问病房里omega的情况,但还是点头:“好的,大人。” 又听了医生的几句医嘱,沈随推开病房门,走到楚盛的床边。楚盛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脚步声,呆愣地不知道在看什么。 沈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除了空荡荡的墙面,什么都没有。 她收回视线,眼皮轻垂,冷淡地看着表情空白的楚盛,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 医生说他病了,病得很严重,要好好养,拿钱砸,才能勉勉强强恢复。 所以一次自以为解脱或者奔向自由的自杀有什么用呢?最后还不是一样,留在她身边才能活下去。 至于她完全可以不砸钱,不动用沈家的顶级资源救楚盛这件事,沈随认为不重要,不值得花时间去探究缘由。 “叩叩”。 “公爵,营养粥好了。” 沈随看向门口端着盘子的beta护工,微微颔首,之后随意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拿起光脑,没再看楚盛,效率极高开始处理公务。 然而不过一会儿,护工就端着碗,为难地走到她面前:“公爵,楚先生他不张嘴,我实在没办法喂。” 听到护工的话,沈随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冷冰冰地看向抱膝缩在病床上,将下半张脸藏在膝盖里的楚盛。 当看到楚盛凸起的蝴蝶骨,细瘦得像一根裹着皮的手腕,一股无名火在她心底燃起,她站起身,面色如常接过护工手里还温热的碗,走到楚盛床边。 她坐下,舀起一勺粥,压下心中莫名的躁意,淡声道: “过来。” 楚盛压根儿不听她的话,依旧安静地蜷缩成一团,黯淡的眼珠子轻轻转动了一下,转瞬又沉寂下来。 沈随神情危险地注视楚盛,认真地思考要不要直接拿食管,直接把粥灌进去,她不认为楚盛值得她花更多的时间。 玩具就是玩具,就算碎了,也不值得她花更多精力将他拼凑起来。 但在看到楚盛瘦得连阻隔带都下滑的脖子时,她的手目光一顿,不悦地压下眉眼,将碗递给一旁的护工,自己则直接长臂一伸,把人强硬地搂到怀里。 楚盛的身体本能地害怕被标记,他在沈随温热的怀抱里,绷紧身体,忍不住抖了抖。 这份害怕让沈随更加不虞,她舔了舔发痒的犬牙,抓住楚盛的两只手,另一只手捏住楚盛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 这个动作在七年间她曾做过无数遍,每当楚盛身为alpha的无用的尊严又死灰复燃的时候,她都会强硬地掰开楚盛的嘴,强迫他仰视她,一下又一下,从喉咙里发出可怜的咕叽声,认清他变成劣等omega的事实。 这是第一次,因为要喂饭她掰开楚盛的嘴,当然,如果楚盛还不知好歹反抗,她不介意直接卸了楚盛的下巴,就像他从前不听话的时候那样。 楚盛的身体显然也记得这份记忆,他缩在沈随的怀里,不敢动,也不敢试图合上嘴。 “喂他。”沈随吩咐。 护工反应过来,连忙拿起勺 子,喂了一小勺粥。 他以为楚盛会吐出来,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omega直接顺从地咽了下去,连嚼都没嚼一下。 他又等了会儿,直到楚盛完全咽下去了,才又舀起一勺粥喂他。 见楚盛没有反抗的意识,沈随松开抓住楚盛手腕的手,转而将手轻轻搭在楚盛的小腹上,掌心下传来过分干瘪的触感,她的手一顿,又顺着楚盛的身体缓缓上移,最终落到楚盛艰难地吞咽的喉咙上。 精致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缓慢地一上一下移动,顶端在掌心滑过有些痒,却也莫名让人觉得安心,好像这个动作让楚盛的身上多了一分活气。 病房内陷入安静,只有勺子碰过碗面的声音时不时响起。 细心地喂了小半碗之后,护工放下勺子,解释道:“大人,他今天刚可以吃流食,还不能喂太多。” 沈随松开掰开楚盛下巴的手,接过护工恭敬地递过来的帕子,仔细地将被楚盛口水打湿的手指擦干净。 她正要让护工离开,一直安静地缩在她怀里的楚盛突然像一张老弓一样紧绷起身体,从喉咙里挤出难听的呕吐声,在两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带着胃液,将刚才喝下的粥原原本本吐出来。 白花花还没来得及消化的粥大半直接吐在他和沈随的衣服上,滴滴答答往下滑,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病房内的空气霎时变得冰冷,沈随面色铁青盯着自己沾着粥的衣服,深呼吸一口气忍下掐死楚盛的想法,按下呼叫铃。 吐完之后,楚盛又沉寂下来,安静地坐在他的呕吐物中,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还是沈随看不下去,搂着他坐到干净的一边。 医生很快带着人急急忙忙赶过来。 “你们不是说他可以吃流食了吗?怎么刚吃下去,又吐出来了。”沈随面色不算太好看。 医生皱眉:“他有表现出排斥吃饭的迹象吗?” 沈随看着楚盛被她掐出印记的下巴,淡淡道:“有,他不太想吃东西。” 说完,想起从前在餐桌上,楚盛因为挑食被她罚过好几次,又补充道:“他之前有些挑食,负责照顾他的人说过,他好像有些轻微厌食,但不严重。” 听完沈随的话,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严肃地说:“考虑到病人之前就有厌食的倾向,现在他心理问题更加严重,可能已经发展到中度或者重度厌食。” 沈随皱眉,手轻轻按了按楚盛又变得空荡荡的小腹:“难道以后天天打营养针?” 医生沉吟一阵:“改造omega经常会因为缺乏alpha的陪伴和信息素,产生严重的心理疾病,下次喂饭的时候,公爵您可以试试用您的信息素诱哄他。” 比起正常的omega,改造omega更像温室里的花朵,稍微不注意,就会悄悄枯萎。 护工忙道:“我去重新做一碗。” 医生:“他应该不太喜欢病房内人太多,公爵,我们先出去了。” 等病房内只剩下两人,沈随垂眸,注视被她抱在怀里,安静地垂下眼,不哭不笑的楚盛,黑眸幽深,叫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她看了眼自己和楚盛身上还黏着的白粥,抱着人起身,往浴室内走。 智能机器人检测到病房内发生的事后,已经在浴缸内放好温度适宜的水,并贴心地在浴缸旁摆了把椅子。 做完这一切,它静悄悄地离开浴室。 因为它的主人,一个占有欲强到变态的alpha,不允许任何人看到楚盛的果体,机器人也不行。 沈随坐在椅子上,粗暴地把楚盛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丢在地上,之后直接把人放进浴缸里,抱胸,长腿随意交叠,语气不耐道:“洗吧,昨天不是就要洗澡吗?” 楚盛垂着头坐在温水里,在沈随越来越不耐烦的注视下,突然直接朝前栽,将整颗头浸在水里。 察觉到楚盛的意图,沈随瞳孔一缩,直接扯住楚盛的头皮,把他扯起来,粗暴地拖到自己跟前,狠狠扇了一巴掌。 “这么想死是吗?好啊,我成全你。” 意识到楚盛又一次妄图想靠死离开自己,沈随双眼猩红,心中的暴戾沸腾,肌理线条优美的小臂紧绷,直接按着楚盛的头,用力往水里按。 求生的本能让楚盛下意识挣扎,但他的身体太虚弱了,连挣扎都挣扎得悄无声息,只有按住他头的手能感受到一点力气。 过了会儿,沈随扯着他的头皮又把他拎起来,面无表情看他咳得昏天暗地,等他稍稍平复,又决绝地将他按进水里。 循环往复,直到楚盛完全没有力气,连手指都没力气抬一下,她才停下施虐的动作,轻佻地拍了拍楚盛的脸,声音低哑威胁: “楚盛,你下次想自杀,最好能死成,不然有无数种生不如死的惩罚等着你。” 现在是星际时代,就算断了气,只要肯砸钱,及时抢救,都有被救活的概率。 楚盛脸上昨天的巴掌印还很鲜明,今天又挨了一巴掌,两边都对称了,显得他有些可怜。 濒死的恐惧让他的身体下意识抖了下,但眼神依旧空洞,没有半点光亮。 沈随怜悯地触摸他脸上迅速红肿的巴掌印,语气又柔和下来,恢复成平日里高贵优雅,向来不喜怒形于色的模样: “宝贝,趁我也觉得把你拼起来的游戏有趣,乖乖听话,不要再做这些事了,好吗?” 她随意脱下身上的衣服,赤果着身体进入浴缸,长臂一揽将楚盛抱到怀里。 两人的肌肤紧密地相贴,温度暧昧地交叠融合。 沈随如同一只独裁的暴君,假惺惺低下头,怜惜地亲吻楚盛脸上的红印: “我也不想罚你,所以宝贝,听话好吗?不要再玩自杀的把戏了,这有什么好玩的呢。” 楚盛无力地缩在她的怀里,眼球轻微地转动一下,又疲惫地耷拉下眼皮,头靠在沈随饱满有力的胸上,没有说话。 第35章 新生 皇宫,寝殿内,安尼亚没了平日里的矜贵,将手里的杯子猛地砸到地上,面目扭曲抓着侍从的手臂,厉声问:“你说什么?!” 侍从害怕地看着他,颤声回答:“公爵、公爵这些天都去了那个贱o那边,还命人严加看管他的病房,我们的人也没办法打听到更多信息。” “好啊,”安尼亚的手指掐进侍从的手臂里,胸膛剧烈起伏,双眼猩红,“现在我沦为全帝国的笑柄,她不来陪我,反倒去陪那个贱人!” “她把我们皇家的脸面放在哪儿了?!” 更关键的是,婚礼因为楚盛自杀中断之后,沈家那边就一直没有传来补办婚礼的讯息,现在外界纷纷传言他被沈家退婚了! 侍从后背紧绷,面色苍白,紧咬着唇,不敢回答表情疯狂的安尼亚。 安尼亚想到什么,放下掐住侍从手臂的手,勉强恢复理智道: “我要去觐见母后,我不信母后不会替我做主。” 侍从连忙迎合他:“王后一定会为殿下您主持公道,都怪那个贱o勾引公爵大人。” 主仆二人匆匆赶到后花园的时候,王后正悠闲自得的逗着怀里的白色小猫,听到安尼亚略重的脚步声,抬起头,清丽精致的眉眼雅致地弯起: “安尼亚,什么事这么着急,都让你忘了身为王子的礼仪。” 听到王后的话,安尼亚深呼吸一口气,勉强摆出平日里的矜贵作派,仪态端庄地走到王后身前,垂下眼尾,可怜巴巴说:“母后,我想见姐姐了。” 王后保养极好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道:“好了,母后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母后知道了,等会儿替你问问她。” 安尼亚不只要这几句话,他双眼泛红,哽咽着哭诉: “可是我、 我听说,姐姐这些天一直在陪那个omega,那个omega害我成为全帝国的笑柄,可是她还一直护着他。” 他抬起柔丽的脸,缓缓说出今天来找王后最重要的目的:“母后,沈家那边决定多久补办婚礼了吗?” 王后沉吟片刻,并没有给他明确的答案,只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柔声安抚: “很抱歉,沈家那边暂时还没有明确的答复,不过不用着急,你和小随匹配度高达90%,她怎么可能会不想娶你呢?” “我的孩子,身为帝国最尊贵的omega,你要沉住气,不要让外人看你的笑话。” 又是一模一样的答复,安尼亚垂下眼,遮住眼里的不满,心中暗暗道,他这个继母,只会说漂亮话,却从来不会真正帮他。 “不过安尼亚,你说的omega是叫楚盛吗?”王后好奇地问。 安尼亚纵然非常不满,也不敢表露出来,他想到楚盛的脸,神情闪过一抹嫉妒:“是的,他叫楚盛,是个改造omega。” 还是从高等级alpha变成了omega,不知道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王后抬眼看向他,有些诧异道:“我的小王子,你不知道元帅正在向陛下请命,希望陛下允许她将一个叫楚盛的omega收为义孙,并且让陛下给那个omega赐爵呢。” 安尼亚缓缓瞪大眼,失声道:“楚盛和元帅认识?” 王后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陛下和我说过几句,大概是他祖父那辈的关系。”. 公爵府内,沈随似笑非笑看着屏幕里两鬓斑白的元帅,手指轻点桌面: “楚盛说到底是我的omega,您的要求好像有些强人所难。” 元帅久经沙场,并不怕沈随,她直视沈随的黑眸,眼神锐利: “强不强人所难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人我一定要带走。” 她一开始不想掺和两个小辈的纠葛。 一是因为楚盛已经被标记,洗去标记对改造omega的伤害太大;二是帝国安定太久,就算她是元帅,她的权势地位也争不过根深叶茂的沈家。 现在,终于决定插手,一个原因是虽然联邦已经退兵,但是谁都不知道联邦会不会再犯,陛下需要靠她抵御联邦,不介意对她略施小惠。 再一个,这他祖宗的都玩出人命了,她再不把老楚的独孙救出来,怕是人都活不了多久了。 元帅不想和沈随扯太多,语气坚定道:“我已向陛下请命,求陛下给他赐爵,另外将他收为我的义孙。” 末了,她的声音一顿,话锋一转: “我的人告诉我,公爵和我孙儿信息素匹配度不足20%,20%的匹配度,怕是我孙儿闻到你信息素都没办法被安抚,公爵还是放过我孙儿,去找和你匹配度90%的王子去吧。” 说完,她干脆利落地挂断通讯。 偌大的办公室内,沈随阴沉地看着早就熄灭的光脑,黑眸幽深。 一个玩物而已,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把他从她的身边抢走? 明明这是她的omega,是独属于她的玩具。 “叩叩”。 敲门声响起。 莉莉安端着一杯咖啡走到沈随面前,沈随知道她的来意,心情不算太美妙问: “母亲是要来告诉我怎么做吗?” 莉莉安将咖啡放到她身前,两双相似的眼睛在空中对视。 莉莉安收回视线,从容不迫道:“事实上,你比谁都知道该怎么做,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我最骄傲的女儿,你不该为一件显而易见的抉择而犹豫。” 莉莉安说完这句话,偌大的办公室内,令人窒息的安静弥漫开来。 “一个玩物而已,母亲,我知道了。” 终于,年轻的当权者低下高贵的头颅,神情淡漠道. 病房内,服用药物一个多月,已经勉强对外界有些反应的楚盛呆愣愣地看着一身军装的中校。 中校身姿笔挺,朗声道: “楚先生,元帅来派我接您去以格兰星,您放心,元帅同样会为您提供全星际最先进的医疗手段,不会让您过得比现在差。” 中校在来之前显然已经知道了楚盛的情况,说完这句话后,他耐心地给楚盛反应的时间。 过了好一会儿,楚盛才呆呆地问:“去那儿了,我可以、出门吗?” 中校眼里露出一丝怜悯:“当然可以,您完全自由。” “可以、有朋、友吗?”楚盛艰难地挤出声音。 “事实上,大家会很乐意成为您的朋友。”中校认真地回答他。 这句话说完,病房内又陷入安静。 终于,良久的沉默后,楚盛抬起眼,身体下意识抖了抖,轻声问: “那她会、惩罚我吗?”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中校严肃地摇头:“楚先生,您现在的身份是元帅的独孙,帝国的勋爵,就算是王子殿下看到您,都要礼让三分。” 他看楚盛呆呆的像是无法理解这段话的意思,换了句更通俗易懂的回答: “她不敢惩罚您。” 不敢吗? 所以,他要获得自由了吗? 楚盛依旧混沌的脑海艰难地理解中校话里的意思,半响,才反应过来,浅褐色的眼球微动: “那我和、你走。” 中校露出一点笑意:“您什么都不用准备,元帅已经让人替您准备好了,您还有其他的事要做吗?没有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动身。” 楚盛绵长的睫毛细微地颤抖,浅褐色的眼里露出一点细碎的光亮,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地说: “我想、洗掉标记。” 洗掉标记,才能迎来新生,他艰难地想到这句话。 昏暗华丽的房间内,沈随盯着监控里说完这句话又沉寂下来的楚盛,良久,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黑眸深不见底,轻声吩咐一旁大气不敢出的下属: “听他的。” 下属连忙应是,离开前,回过头看了眼他的主人,帝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爵。 他的主人靠坐在花纹繁复的沙发上,修长有力的腿随意交叠,瑰丽惑人的双眸轻闭,而冷白的手指却仍在有规律地敲打扶手表面。 她大半身子藏在阴影里,光暗交织间,仿佛一头高贵优雅的顶级野兽正在安静地、极其有耐心地,等待猎物的再次落网。 下属看了眼刚才沈随递给他的人体芯片,后背发寒,不敢再看她,脚步匆匆离开. 前往以格兰星的飞船上,楚盛在后颈的剧痛中醒过来,望着周围完全陌生的景象,茫然地眨眨眼。 过了好半天,才迷迷糊糊想起来,他好像离开沈随了。 他艰难地抬起手,轻轻触碰后颈洗去标记的腺体,一股尖锐的刺痛从腺体传来,却让他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 他从医用治疗舱里起身,摇摇晃晃走到浴室,专注地盯着自己光滑,不用再佩戴黑色阻隔带的脖子。 一滴温热的泪从眼尾落下。 在无人的浴室内,他终于面无表情地哭了出来。 他依旧瘦得脱相,后颈腺体上的包扎还渗出星星点点的血迹,但这具破碎的身体,却从内,生出了一丝活气. 三年后,以格兰星。 军属住宅区,楚盛瘫软在沙发上,拿出光脑,找到一个通讯,拨了出去。 通讯很快就被接通,一道清亮少年的声音传来:“楚哥,找我干什么?” 楚盛弯起比三年前更加精致有韵味的眉眼,长腿随意搭在茶几上: “我祖母去主星了,走,去上次你和我说的酒吧喝一杯?” 少年也很心动,但还是拒绝道:“楚哥你身体不好,万一又生病了,元帅肯定要把我爸大卸八块。” “你小小年纪怎么就一把年纪了,”楚盛不耐地“啧”了下,但他实在心痒痒,妥协道,“那不喝酒,我就想听点人气。” 太安静了他会不自觉想起之前的事。 少年“嘿嘿”一笑:“那行,不喝酒,十二点我找我姐送你回来。” 楚盛听懂少年的意思,但他早就没心力开始新一段感情,也怕又惹一个沈随出来,不过他也没拒绝,他想干脆就趁今天和李戈他姐说清楚。 他挂断通讯后,想到某个名字,下意识隔着阻隔贴,摸了摸自己有一道旧疤的腺体。 第36章 以格兰星 以格兰星的第三十六区以酒闻名。 第三十六区最知名的酒吧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瞟向最角落里的卡座。 卡座上的青年男性omega靠在椅背上,漂亮得不可思议的眼睛慵懒地半阖,长腿随意交叠,有些苍白的唇露出一点鲜红的舌尖咬住一根烟。 烟没有点燃,只是被漂亮的omega叼在嘴里,显得他又有几分痞气。 这是一个漂亮、慵懒,让人充满征服欲的omega。 李戈摇头“啧啧”看了眼跟个蓝颜祸水一样的楚盛,放下手里的特调酒,身体前倾,替楚盛扣上领口最上面两颗扣子。 扣完后,他直起身,拍了拍手,满意地看着脖子被遮得严严实实的楚盛。 楚盛感受到他的动作,扯了扯领口,拿下嘴里含着的烟,不解地看着李戈:“你干什么?”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戈,像是发现了什么,挪到离李戈最远的地方,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一副要吐的样子: “我不搞oo恋,你没机会。” “滚滚滚。”李戈翻了个白眼,随即脸贴在还冒着冷气的酒杯上,一脸仰慕,“我喜欢公爵那样的顶级女A,位高权重就算了,还长得那么好看,感觉公爵随随便便一个眼神,我就要假性发情了。” 听着李戈嘴里描述的沈随,楚盛不由自主想到那七年发生的事,浑身打了个寒颤,龇牙咧嘴问:“除了一张脸和身份,沈随有什么好喜欢的?” “她报复心强,别看总是很随和的样子,事实上alpha的坏脾气她都有,我不理解你们这些人为什么都喜欢她。” 当年他还是alpha的时候,只要和沈随出门,那些omega就像没看到他一样,两眼发光地盯着沈随。 听楚盛喋喋不休说沈随的坏话,李戈生气地瞪着他:“你知道什么!公爵超有人格魅力好吗?我听我爸说,前几年联邦入侵那次,要不是公爵在主星统筹兼顾,再加上元帅前线用兵如神,还不知道要被联邦打到哪里!” 楚盛觉得自己有必要告诉这个刚满二十岁的小omega,看alpha要全面地看,不能只看一方面,不然真的会很惨。 比如他,当初要是能跳出沈随的美貌,全面地看到沈随皮下独裁暴君的本性,就不用被硬生生磋磨七年了。 他刚要开口,就听到李戈话锋一转,葡萄似的大眼睛亮晶晶的:“更何况,公爵真的很深情啊,很少有A像公爵这么深情吧。” “你知道为什么三年前公爵和皇室退婚吗?都是为了她那个被金屋藏娇的omega糟糠夫!就是公爵结婚那天直接跳楼的烈o。” 三年前的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知道因为一个omega跳楼,公爵取消了婚礼,后面没有几个月,沈家就宣布和皇室退婚。 星网上所有omega都坚定地认为,公爵一定是发现了自己的心,所以才能顶住家族和皇室的压力,选择和小王子退婚。 楚盛三年来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特别是想到自己好像就是李戈嘴里的糟糠omega,顿时一阵恶寒,连酒吧都不想待了。 他拿起外套站起身,面色有些难看:“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诶,”李戈看了眼光脑上的时间,“这么早就回去,你等等,我和我姐姐说,让她过来接你。” 楚盛想到来之前的打算,手里拿着烟:“行,我在门口等他。” 说完,大步朝门口走去,酒吧里气味混杂,等他绕过人群走到门口,呼吸到清新的空气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后,靠在墙上,盯着手里没有点燃的烟。 一道门,仿佛隔开两个世界。 酒吧内人声鼎沸,音乐震耳欲聋,而门外,楚盛安静地低下头,浅褐色的眼睛被散下的头发遮住。 李楚赶到酒吧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楚盛形单影只缩在阴影里,盯着手里的烟,任由自己被不可名状的情绪淹没。 太安静了,像他根本没走出那间昏暗的病房,身为知情人之一,李楚沉默地想。 她大步走到楚盛面前,强硬地挤进这片阴影里,朗声道:“楚哥,想什么呢?” 听到李楚爽朗有力的声音,楚盛抬起头,唇角勾起一抹笑:“这么快就来了。” 他直起身,跟着李楚一起朝飞艇走:“最近祖母去主星了,你工作忙不忙?” 李楚年纪轻轻就成了他祖母的左膀右臂,这次被他祖母留下打理军中事务。 “还行,不算太忙。”李楚看了眼楚盛,耳尖发热,“特别是想到今晚能见你。” 楚盛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李楚,轻叹一口气,认真道:“李楚,我的情况你知道,很抱歉,我实在没有办法再接受一个alpha,比我好的omega或者beta还有很多,你不用吊在我这棵歪脖子树上。” 李楚抿唇,专注地看着楚盛的眼睛:“可是我和你的信息素匹配度有80%,楚哥真的不考虑考虑我吗?” 楚盛摇头,态度坚决拒绝李楚:“抱歉,我并不看重这个,你以后也一定能碰到真正适合你的omega或者beta。” 被楚盛反复拒绝,李楚沉默,肩膀失落地耷拉下来。 她看着面前她喜欢了很久的omega,深呼吸一口气,朝楚盛走近一小步,低声请求:“那楚哥,我可以最后抱抱你吗?” 楚盛微微仰头,修长的脖子在灯光下线条优美,肌理细腻,他平静地注视李楚,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在楚盛毫无波澜的目光下,李楚本来发热的头脑渐渐冷却下来,她抿唇苦笑一声,往后退一步拉开和楚盛的距离,不敢看楚盛弧度完美的眼睛,轻声说:“我知道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谢谢。” 楚盛这才点头,在抬腿准备跟上李楚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道阴冷的视线黏在他的腺体上,仿佛被蛰伏在暗处的毒蛇盯上。 他后背绷紧,猛地朝感知到视线的方向看过去。 那里空无一人,只有一片树叶被风吹起,又落下。 “怎么了?”李楚发现楚盛没有跟上自己,停下脚步,关切地问。 楚盛觉得可能是自己又犯病了,他收回视线,脸色苍白摇头:“没什么,走吧。” 洗漱完出来,刚好晚上十二点,楚盛很久没熬夜了,躺到床上,蜷缩起身体,疲惫地闭上眼。 小夜灯静悄悄地照亮他的脸庞,灯光下,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不一会儿,胸膛剧烈起伏,从睡梦中喘着粗气惊醒。 楚盛扫视一圈和记忆中那间病房布局完全不一样的房间,涣散的瞳孔才慢慢恢复平静,他把枕头抱在怀里,安静地将头埋在沾染自己信息素的枕头里,单薄的脊背细细颤抖。 获得自由三年,他好像依旧走不出那间病房。 明明脖子上什么都没有,他却总会觉得,那上面有一条不断缩紧的黑色阻隔带,勒得他喘不过气。 散落的黑发下垂,露出楚盛并未贴阻隔贴的腺体,腺体上的旧痕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消失,只有曾经洗去标记的陈伤显眼地横在腺体上,昭示着他无法遗忘的过去。 …… 第二天晚上,楚盛觉得别墅安静得吓人,索米在研究所忙,不方便找她,又不想听李戈聊沈随,干脆一个人去了昨晚那家酒吧。 昨天晚上的梦让他心情有些阴霾,他点了杯酒吧的特调鸡尾酒,一个人坐在卡座,就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一小口一小口喝起来。 不少alpha、beta,甚至omega看他孤身一人,借着拼座的名 义想和他搭讪,都被他没什么好脸色地拒绝。 以格兰星大部分地区是军区,治安比别的星球好不少,就算是酒吧也没人敢闹事,不少人被他拒绝之后,悻悻离开。 楚盛快十年没喝过酒,现在只喝了几口,胃里就有些翻江倒海,他面色难看放下酒杯,起身朝酒吧的卫生间走去。 卫生间旁边,一些饥渴难耐的alpha和omega啃得难舍难分,信息素交织在一起,有些呛鼻。 楚盛皱眉绕过这些alpha和omega,去推omega专用卫生间的门,结果发现门锁了,仔细听,还能听到从里传来的omega呻.吟声。 意识到里面在做什么,楚盛冷哼一声,用力踹了脚门: “do爱出去开房,别在这里碍别人的事,开门,再不开门喊人了。”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没一会儿,门被人打开,从里走出一对年轻的alpha和omega,楚盛抱胸,装没看到两人的眼刀,走进门。 刚一进门,情.欲还未消散的粘稠味让他更加恶心,他低下头,吐了起来。 他没喝什么酒,来之前就喝了点营养液,吐也吐不出什么,但就是难受。 楚盛吐得天昏地暗,自然也没听到,有人步伐优雅地进门,看了他一会儿,才悠闲自在地反锁上洗手间的门。 alpha好心地等他漱完口,才关上洗手间的灯。 洗手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楚盛的第六感疯狂叫嚣,然而还不等他反应,一道大力将他扯到怀里,粗暴地撕开他后颈的阻隔贴。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暧昧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服交融。 “你知道我是谁吗?放开!”感受到禁锢在自己腰间的手,楚盛手脚并用挣扎,慌张地大喊。 沈随充耳不闻,在暗色里,神情晦涩地盯着楚盛原本只属于她的腺体,现在,她钟爱的腺体上,什么标记都没有,又变成了任人采撷的刺眼模样。 三年来都未曾有过躁动的犬牙此时蠢蠢欲动,让她迫不及待想咬开腺体的皮肉,吮吸里面饱满又已经熟透的信息素。 楚盛感受到腺体传来的越来越炙热的呼吸,浑身毛都炸起来了,他疯了一样挣扎,但是在沈随面前,这点力气就好像蜉蝣撼树,实在不值一提。 沈随低下头,殷红的舌尖缓缓舔舐楚盛的腺体,低低轻笑出声,声音沙哑: “宝贝,三年不见,想我了吗?” 听到沈随曾经给予过他极乐,又让他彻底绝望的声音,楚盛犹如被定在原地,瞳孔剧烈地收缩,心脏都忘记了跳动,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很害怕沈随,却自认为已经够格和沈随叫板: “公爵大人,三年不见,你已经沦落到和omega在厕所□□了吗?” 沈随并未被激怒,她拿鼻尖暧昧地蹭了蹭楚盛湿润的腺体,不出她所料,楚盛的身体总是会给出最诚实的反应。 楚盛腿一软,缩在她怀里,玫瑰花香信息素讨好地缠绕她。 “你说的对,我们久别重逢,的确不该在这儿完成标记。”她被楚盛的反应取悦,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语调优雅说。 楚盛恨极自己过分无用的身体,他双眼湿润,咬牙切齿道:“松开,我不会再被你标记!” 沈随不悦地含住他口感很好的耳垂,尖利的齿牙来回碾嘴里的软肉,等楚盛完全瘫软在怀里,才大发慈悲地松嘴:“这么久没见面,不要惹我不开心,好吗?” “不然我不介意在这儿,把你深度标记,宝贝。” 楚盛悻悻闭嘴,他比谁都知道,沈随就是个披着高贵优雅外皮的暴君,他害怕激怒沈随后,沈随真的在这儿深度标记他。 他沉默下来,没了刚才桀骜不驯的模样,乖巧地缩在沈随怀里。 沈随轻笑一声,直起身,将手里的阻隔贴贴在楚盛的腺体上,确保楚盛的腺体不会被任何人看见,才搂着他的腰朝外走: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等两个人并排走出卫生间,楚盛才看清沈随的脸。 不是他印象中那张脸,虽然也很清秀柔美,但和沈随原来那张美艳夺目的脸比起来,还是显得有些平平无奇。 盯着沈随的脸,他心中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浓烈,直到被沈随强硬地搂着腰,路过酒吧的大屏,才恍然大悟。 屏幕上,omega主持人一脸沉重道: “本台最新消息,玫瑰公爵沈随和联邦政府勾结,出卖帝国,多次泄露机密消息和帝国的核心技术。” 楚盛看向身边一脸平静的沈随,缓缓瞪大眼。 “现对沈随发布S级帝国通缉令。” 第37章 出发 楚盛不可置信地看着大屏上的播报,来回看沈随和大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倒吸一口凉气,张嘴就要喊人过来抓走这个叛国贼。 沈随像是早有预料,手指不轻不重按了下他后颈的腺体,低头,似笑非笑在他耳边低语:“听话点,我们久别重逢,我不想生气。” 脆弱敏.感的腺体冷不丁被人按了一下,楚盛身体一软,完全靠在沈随身上,眼神迷离一瞬,又立刻恢复清醒。 他根本不信沈随的威胁,现在沈随无权无势,他好歹是个勋爵,这儿还有这么多人,沈随能把他怎样? 所以他偏不信邪,张嘴就要喊。 两根冰冷的手指不容置疑地插.进他嘴里,按住他的舌头,一粒胶囊形状的药丸被塞进喉咙里。 楚盛浅褐色的眼睛里弥漫可怜的水雾,他望着表情平静的沈随,在笼罩他全身的硝烟味信息素中,不甘心地闭上眼,在沈随怀里昏迷过去。 沈随抱住楚盛,将他的脸按在自己胸上,目光冰冷地扫了一圈其他觊觎她所有物的alpha。 在顶级alpha的威压下,alpha们面色微白,歇了心思,装作若无其事移开眼。 楚盛昏迷之前以为自己又要被沈随抓走,或者被灭口,但让他意外的是,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入目的居然还是他在以格兰星住了三年的房间。 他安静地躺在床上,迷茫地眨眨眼,困惑地想,难道昏迷前那么清晰的触感又是他的幻觉? 正这样想着,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一旁传来:“醒了?” 听到声音,楚盛瞪圆眼,像一只猫一样炸毛,猛地转头看向沈随。 沈随穿着他的衬衫,在他身上刚刚好的衬衫在沈随身上有些小,所以她只随意扣了一颗扣子,露出大片大片冷白的肌肤。 下身她什么都没穿,只被衬衫半遮住大腿根,行走间,修长而线条优美的腿让人完全移不开视线,像一只顶级掠食者为了诱捕猎物设下的美色陷阱。 楚盛咽了咽口水,窘迫地移开视线。 沈随走到他床边,俯下身,鼻尖亲昵地蹭了蹭楚盛的鼻尖:“饿了吗?饭在楼下做好了,去吃吧。” “哦,好的。”楚盛迷迷糊糊回答,回答之后猛地反应过来,滚到离沈随最远的一边,惊恐地喊,“你、你又要做什么!” 太恐怖了,沈随给他做饭,世界明天就要毁灭了吗? 他想起昏迷前看到的新闻,又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怕我举报你,然后你被抓起来,所以故意讨好我?” 听着楚盛的话,沈随挑挑眉,她没反驳楚盛,只是觉得有些惊讶,快十年了,楚盛的脑子一如当年,依然这么不好使。 楚盛自以为得到正确答案,冷哼一声,色厉内荏道: “我劝你快走,看在你以前帮过我祖母份上,这次我就当没看见你。” 事实是,虽然如今身份地位都调转了,但他还是怕沈随,这份害怕已经深入骨髓,三年的时间远远不够剔除这份害怕。 沈随不知道怎么变了颜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楚盛后背紧绷,抱着被子:“这里是我祖母管辖的军区,你如果想杀我灭口——” 沈随不等他说 完,长臂一揽将他拖到自己身下,垂眸注视他,声音不疾不徐: “你祖母被皇帝扣押在主星,估计过不了多久主星就会派人来抓你,吃完饭立刻和我一起离开。” 说完,她没再管楚盛的反应,直起身朝外走。 “什么!”楚盛大惊失色,连忙起身,跟在沈随的身后,慌慌张张问,“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你叛国,我祖母被抓了?” “你变omega我祖母都不可能叛国啊!” 直到他追到餐桌边,沈随才停下脚步,抱胸挑眉道:“兔死狗烹而已。” 楚盛忘了追问他祖母,转而惊讶地看着餐桌上的饭菜,看看沈随,又看看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像见了鬼一样瞪大眼,失声问: “你做的?” 沈随点头,但没解释她身为一个顶级贵族为什么做饭比omega还好。 见沈随不想解释,楚盛一屁股坐下,在沈随的注视下,随意扒拉几口,饭菜很美味,但是他没胃口。 所以没吃几口,他就放下筷子,一脸严肃地盯着沈随: “你真没骗我吗?我跟你走了,你不会又把我关起来吧?” 本来有这个打算的沈随抱胸,面不改色回答:“我没有骗你的必要,来救你也只是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 楚盛还是半信半疑,他总觉得沈随没有这么好心。 他三年前离开沈随,还洗掉了沈随的标记,按道理来说,沈随要么彻底丢弃他,要么就在找机会把他又抓到身边,怎么会这么好心带他走? 可是他刚才试着联系祖母,确实联系不上。 “我祖母现在安全吗?”他又问,“你打算带我去哪儿?” 沈随声音平静:“她很安全,皇帝不敢动她。你是她唯一的软肋,只要你不被皇室抓到,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的蓝眸一瞬间变得有些阴沉,又恢复如常,意味不明回答另一个问题:“去二十七号星。” “当初你要和那只平庸的beta私奔的中立星球。” “索米并不比高等级alpha差,她现在的成就已经超过了很多alpha。”楚盛不认为索米平庸,有些生气地反驳沈随。 看着曾经被她驯服之后,勉强还算乖巧听话的楚盛又一次为了那个beta忤逆自己,沈随盯着楚盛,认真地思索要不要放弃诱骗他的打算,直接强硬地把人带到二十七号星。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楚盛现在渐渐有了丝神采的脸,突然想到十年前的楚盛,潇洒肆意,像一团明亮炽热的火。 十年前的回忆让她难得有些恍惚,她捏了捏眉心,没再和楚盛争论:“一小时后出发。” 楚盛在沈随转身离开的时候,有些犹豫地喊住沈随:“……两个孩子,他们也在二十七号星吗?” 沈随脚步一顿:“当然。” 事实上,沈桉和沈亦被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但楚盛不需要知道这些,至于楚盛到达二十七号星后知道实情会不会生气,她并不在乎。 听到两个孩子在二十七号星,楚盛浅褐色的眼睛微亮,随意扒了几口饭,急匆匆上楼,将他吃的特制药和特制的信息素补充剂、抑制剂一股脑带上。 做完这一切,他气喘吁吁跑到已经准备好的沈随面前,有些不舍地看了眼他待了三年的别墅,轻声说: “走吧。” “等等。”楚盛喊住沈随,拿起光脑,想给索米发一条通讯,告诉索米,他暂时要离开以格兰星,让她不要担心。 沈随接过他手上的行李,扫了眼他的光脑,眼眸微暗,看似好心地提醒: “你现在最好不要和那只beta联系。” 楚盛的手指一顿:“为什么?” 沈随轻松从他手里拿走光脑,看着光脑上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压下心中的躁郁,目光从屏幕上移开落在楚盛脸上,神情堪称温柔道: “你现在身份敏感,联系她只会把她牵扯进来,她好不容易有现在的成就,你确定要联系她吗?” 楚盛抿唇,犹豫地点头:“行,那你把光脑还我。” 沈随轻笑着捏碎光脑,在楚盛有些害怕的眼神下,温声解释:“光脑会定位到我们的位置,不用带,走吧。” “你手上的伤口不处理一下吗?”楚盛往后退一步,看着她渗出血的掌心,犹疑地问。 沈随垂眸,注视自己的掌心,轻微的刺痛让她躁动的血液稍稍平静,她摇头,另一只没受伤的手牵起楚盛的手:“没关系,时间紧迫,我们先离开。” “戴上这个。” 比米粒还小的设备吸在楚盛脸上,迅速扩大覆盖他整张脸,之后,按照楚盛的五官轮廓,在他脸上变出一张清秀但有些平庸的脸。 楚盛摸了摸自己的脸,呆愣愣地由沈随拉着他离开。 他还是觉得怪怪的,但是转瞬又觉得,沈随在被通缉的情况下来带他走,应该不可能是为了抓他。 这可是沈随,利益大于一切的大alpha主义贵族,就算想找他麻烦,也一定是在闲来无事的时候,像逗弄宠物一样耍他玩,然后愉悦地看着他挣扎。 “你是为了卖我祖母人情,所以才来找我的,对不对?”楚盛跟在沈随身后,确定地说。 沈随唇角勾起一抹笑:“说不定是因为三年不见,我太想你了,又害怕你被别人抢走,所以忍不住来找你。” 比如到现在还对他念念不忘的宋绪声。 比如那只惯会装作温和无害的beta。 再或者,昨天那个和他匹配度高达80%的alpha。 失去了深度标记,和禁锢他的锁链,他就像一朵无主的玫瑰,可以属于任何人。 楚盛想都不想反驳:“不可能,等局势安稳我就走。” 听到楚盛说还想离开,沈随握住楚盛手心的手掌微微用力,面色阴沉一瞬,又立刻恢复如常。 她拉着楚盛走上去往港口的公共飞艇,换了个话题:“我们两个现在像不像私奔?” 楚盛看着沈随的后脑勺,打了个寒颤:“拜托你不要说这么感性的话。” 真的很像一只猛兽嘴里还沾着血,笑眯眯地看着爪子里的小白兔,然后咧开自己的血盆大口。 很吓人的。 说完这句话,两人都沉默下来,很快,飞艇到达以格兰星最大的港口。 在安检之前,沈随看了眼身旁明显有些慌张的楚盛,伸出手拍了拍他紧绷的后背,柔声安抚:“等会儿你不用说话,跟着我就行,不会有事的。” 楚盛看着明显比之前戒严不少的港口,扯住沈随下衣摆,缩到沈随身边,半边身体紧紧靠着沈随,犹豫地点头。 第38章 想标记 检查的士兵看着面前相貌清秀,看起来极为登对的AO情侣,照例道: “ID卡,出港批准。” 士兵要的两样东西,他现在一样都没有,楚盛面色微白,害怕地往沈随怀里缩得更深,他怕士兵看出他的异常,又转头将脸埋在沈随肩膀上。 沈随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将早就准备好的证件和ID卡递给士兵,歉意地对士兵笑笑:“我家omega好几年没见过生人了,胆子小,让长官见笑了。” 士兵将两张ID卡放入专用仪器,又仔细检查完出港证件后,将没有异常的两样东西递给沈随,了然地说: “让你家omega出来走走,有助于身心健康,你也克制一下,现在是星际时代,要做适应时代潮流的alpha。” 整个社会还在默认alpha和omega的畸形关系,比如一个alpha可以深度标记无数个omega,而omega只能被一个alpha标记。在清洗标记手术还未普及之前,每年有不少被标记的omega,都会因为受不了一个人度过发情期自杀。 显然,士兵将沈随当作那种专横自大,强迫伴侣在家相A教子的渣A。 “好了,下一个。” 沈随接过士兵递来的ID卡和出港批准,摸了摸楚盛的头,将他往怀里搂了搂,带着他朝前往二十七号星的飞船方向走。 两个人离开检查口后,楚盛才从她怀里抬起头,拿走 她手里早就准备好的证件,盯着证件上的人脸,又抬头看沈随,来来回回,终于相信两张脸一模一样,他眼神困惑地问沈随: “你原来早就准备好这些东西了,但是你怎么确定我一定会和你走的?” 不用想,他的脸应该也是ID卡上的模样。 沈随当然不能说她原本的打算,是楚盛不愿意也会强行掳走他,她面不改色道: “只是备用的证件,没有特地为谁准备。” 楚盛皱眉,看着他ID卡上性别那栏的“omega”,还是不太信:“所以你还给自己准备了不同性别的身份?你不会骗我的吧。” “为什么不可以呢?”沈随从他手里拿回证件,神情淡然自若,“毕竟那些人打死都想不到,公爵会为了逃跑伪装成omega。” 好像也有点道理,楚盛压下心里怪异的感觉,鼓起勇气盯着她:“你把我的证件给我。” 他怕沈随不同意,还很有道理地补充了一句:“万一走散了,我还能靠这些找家收容所,不会被误认为是非法移民。” 沈随垂眸,无声地注视楚盛三秒,三秒之后,在楚盛怀疑的目光下,嫣然一笑,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将他的证件递给他: “三年不见,宝贝比以前聪明,是我考虑不周。” 楚盛接过ID卡和出港证明,小心地放好,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第一次比过沈随,让他情不自禁有些神气: “可能是你比三年前傻了吧,我跟你说,我早就不是当初的我了,你少耍点花招,不然我一生气就喊人来抓你。” 盯着和记忆中神情有些重合的楚盛,沈随罕见地没有因为被她轻视的玩物威胁而不悦,她挑眉,将人往怀里搂得更紧,轻轻低笑一声: “看来后面要好好照顾楚先生,万一惹楚先生不开心,楚先生怕是会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好了,楚先生,我们登机吧。” 楚盛被沈随几句“楚先生”吓得外酥里嫩,还没从比肩天塌下来的震惊中缓过来,就被沈随拉着上了前往二十七号星的星际飞船。 他本来以为沈随带他逃亡应该也和上次索米一样,只能破破烂烂缩在货舱,结果让他意外的是,沈随居然带着他光明正大走到豪华客房区域。 沈随走到一扇门前,推开门,扫视一圈房间的装潢,皱眉道:“有些简陋。” 楚盛眨眨眼,看向她,神情有些恍惚:“我们不是在逃跑吗?” 所以,逃跑原来还可以住豪华客房吗?怎么和他印象里的逃跑不一样。 沈随拉着他进门,反问:“所以应该什么样呢?” 她想起楚盛和那beta缩在货舱里相依为命的视频,关上门,将门反锁,靠在门框上,蓝眸幽深,似笑非笑道: “啊,看来又想起那只beta了,不过我听说只有没用的alpha或者beta,才会让她的omega吃苦,宝贝,你看人的眼光一如既往烂呢。” 听她又诋毁索米,楚盛瞪大眼,梗着脖子反驳:“那我还听说,看一个人爱不爱你,要看她肯给你什么,比如她只有一百星币,却愿意为你花一百星币,那一定比有一万星币,只肯给你花一百星币的人爱你!” 这些话说完,房间里的温度瞬间变得冰冷,沈随的目光从楚盛气恼但深处藏着害怕的眼睛下滑,缓缓地,如一条冰冷黏腻的蛇一样,滑落到楚盛的脖子上。 他的脖子修长,线条优美,苍白脆弱又不堪一握,哪怕什么都没做,只是简单的吞咽动作,也能激起alpha藏于皮下的狂热。 没有alpha不想狠狠咬住他的脖子,听他从喉咙里发出悲鸣似的哭求。 而这条脖子上,原本有一条系在上面的阻隔带,那是独属于她的标记,是她赐给最心爱玩物的锁链。 可是现在,上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昭示着他正无主,不被谁拥有。 不被谁拥有,意味着谁都可以拥有。 猩红的舌尖慢慢舔舐过发痒的犬牙,沈随感受到身体深处,又迸发出那股炙热难耐的渴。 渴望咬破他的皮肉,在他的脖子,不,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留下一个又一个鲜红的咬痕。 渴望在他细碎的悲鸣声中,像狼咬住羊羔般,死死咬住他的腺体,吮吸其里甜腻的信息素,在令人战栗的欢愉中,标记他,拥有他。 在楚盛越来越害怕的目光下,沈随垂下眸,遮住蓝眸里无法掩盖的欲望,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低笑:“我先去洗澡。” 还不是时候,她压下心里的躁郁,表情阴霾站在淋浴头下,闭上眼。 浴室外,楚盛咬唇,后怕地看着紧闭的浴室门,刚刚有一瞬间,他感觉沈随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 但是沈随什么都没做,是不是他太多心了,楚盛纠结地皱眉,坐到一边的沙发上,盯着浴室门,烦躁地挠了挠头。 终于,在半个小时后,沈随推开门出来的前一分钟,他决定等到二十七号星见一面他的崽崽们后,让崽崽们记住他的ID号,再偷偷离开。 他带了些硬通货,应该可以当点星币,到时候他就拿着星币悄悄藏起来,等局势稳定,再去找祖母。 计划好一切后,楚盛心里的大石头落下,见沈随洗完澡出来,又看了眼房间内只有一张的大床,问:“沈随,你可以睡沙发吗?” 沈随扣扣子的手微微一顿,听楚盛的要求,心里的躁郁翻滚,似笑非笑看向楚盛,语气不算好反问: “你觉得呢?” 楚盛娇生惯养长大的,也不愿意睡沙发,见沈随那边没有商量的余地,看了眼房间内不算太大的床,思索片刻,站起身,把沙发上的两个抱枕抱在怀里走到床边。 他把床上的被子放到自己这边,在床中间摆出一条三八线,梗着脖子看向沈随: “晚上睡觉,你不能过这条线。” “不然,我就举报你这个通缉犯。” 他觉得自己这句话很有威慑力,说完之后,拿上睡衣,在沈随意味不明的注视下,挺直腰背进入浴室。 沈随面色阴沉地盯着床上刺眼的三八线,深呼吸一口气,忍下把楚盛从浴室里拖出来,压在床上狠狠干的谷欠望。 还不到时候,她再一次告诫自己。 她要在楚盛完全无路可退的时候,再次拥有他,深度标记他,让他从此都不敢离开她半步。 很快,楚盛洗完澡出来,他看了眼沙发上神情如常的沈随,长松一口气,一屁股坐到床上。 经过三年的疗养,他的身体还是不能算太好,精力也比普通人要差许多,过了会儿,楚盛疲惫地打了个哈欠,缩在被子里慢慢睡过去。 他再醒的时候,是被后颈传来的痒意闹醒的。 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一盏小夜灯幽幽亮着,他被一具炽热的身体抱在怀里,后颈贴着的阻隔贴不知道去了哪儿,让他的腺体被人不停地用鼻尖蹭来蹭去。 像被一只食肉的顶级猎食者叼住脖子,楚盛后背发毛,一动都不敢动,哽着声音喊:“沈随,你放开我!我喊人啦!” 沈随将他搂得更紧,像要把楚盛嵌入自己的身体,她将脸埋在楚盛的颈窝,声音嘶哑得吓人: “宝贝,我就蹭蹭,不咬你。” 一个alpha看到腺体不想咬,骗傻子呢?! 楚盛在沈随怀里手脚并用挣扎,慌慌张张大喊:“你当我是傻子吗?!放开我,你大爷的——” 他的声音因为突然笼罩他的硝烟味信息素戛然而止,顶级信息素甚至可以让高等级alpha发.情,更别说他一个omega,他瞬间失去力气,无力地跌在沈随怀里。 沈随指腹擦过他的后颈,捻起他后颈分泌的一缕拉丝的腺蜜,轻松地将手指按在他的舌面,哑声道: “尝尝。” 楚盛眼尾泛红,浓密纤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他无力地偏开头,羞愤地闭上嘴。 见状,沈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愉悦的轻笑,她搂着楚盛,眼里的谷欠望似乎凝聚成了一张铺天盖地的网,将楚盛笼罩其中。 但她仍然只用鼻尖蹭了蹭他湿润的腺体,柔声道:“宝贝,不骗你,我真的只是闻闻,不咬你。” “不过你冤枉我,作为你的补偿,给我咬一口好不好?” 感受到怀里楚盛的身体一瞬间变得僵硬,她的面目狰狞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声音温柔得似乎能掐出水: “笨蛋,骗你的,你不愿意的话,我怎么会咬你呢?” 第39章 那很坏了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楚盛就看到沈随人模狗样坐在沙发上,戴着一副金丝无框眼镜,修长的手指随意划拉面前的光脑。 想到昨天半夜发生的事,楚盛又看了眼早就被丢到一边的抱枕,神情恼怒地盯着沈随。 察觉到楚盛的目光,沈随面不改色,手指轻划,浏览着光脑上的消息,像在批阅公文一样认真。 见沈随跟个没事人一样,一股怒气从心底腾起,但到底心里还有些杵沈随,楚盛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怒意,下床,走到自己的背包前,想重新拿一片阻隔贴,结果发现他背包里根本没有阻隔贴。 他又翻了几遍,发现怎么都找不到阻隔贴,皱起眉,他明明放了的,怎么可能无缘无故不见。 楚盛抬起头,盯着沙发上神情淡然的沈随,深呼吸一口气:“我阻隔贴呢?” 沈随这才抬起头看向他,困惑道:“什么你阻隔贴?你没带吗?” 楚盛眯起眼盯着沈随的脸,见沈随的表情很无辜,甚至还有点委屈,他狐疑地看了眼自己的背包,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怪错人了。 他现在记性不太好,难道真的是他忘记拿了吗? 他气恼地放下背包,不想挨着沈随坐,又一屁股坐回床上,背对着沈随生闷气。 没一会儿,他觉得后颈凉飕飕的,猛地转头看向沈随,沈随还保持着他刚才看到的姿势,随意划拉着光脑的屏幕,感受到他的目光,还抬起头,冲他嫣然一笑。 见状,楚盛狐疑地收回视线,以为又是自己的错觉。 但是当他转过身的时候,那股腺体被猛兽盯上的阴森感又出现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楚盛冷着脸下床,大步走到自己的背包前,拉开背包,取出里面一支抑制剂。 他拿着特制抑制剂走到沈随面前,振振有词:“孤a寡o共处一室,为了我的人身安全,你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打一针。” 一针下去保准什么心思都没了,楚盛有些得意,觉得自己这个方法很妙。 他说完这句话,室内安静下来。 沈随似笑非笑盯着楚盛,看着楚盛这幅防她像防贼的模样,眼眸微暗,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楚盛有些怕她这副要笑不笑的样子,往后退了一步梗着脖子说:“你反正又不能标记我,打一针抑制剂有什么关系?除非你心里有鬼。” 听着楚盛的话,沈随轻笑,随意靠在身后的沙发上,微微抬眸:“如果我真想对你做什么,你觉得现在你还能站着跟我说话吗?” 说完,她拿着一条领带站起身,在楚盛有些害怕的目光下,犹如一只信步闲庭的猎豹,优雅从容地一步一步靠近猎物。 看着不断靠近自己的沈随,楚盛害怕地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退到墙角无路可退,才举起抑制剂对着沈随颤声大喊:“你、你别过来,小心我和你同归于尽,我是不会让你标记我第二次的!” 沈随走到离楚盛一步远的距离才堪堪停下,欣赏了一会儿楚盛害怕的表情,在楚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握住他的手腕,轻松地将他手里的抑制剂夺下来,丢到一边。 抑制剂被大力摔在墙上,安静的房间内响起清脆的玻璃碎声。 随后沈随将楚盛抱到怀里,亲吻了一下他的腺体,才抬起头在他的耳边低语:“宝贝,你这样没用的,我教你该怎么对付alpha。” 说完她将领带塞到楚盛的手里,微低下头,半张开嘴,带着他的手将领带绑到她艳红而弧度完美的唇上,又在颈后系成一个结。 黑色的领带衬着alpha的唇更红,尖利的犬牙更森白,犹如从地狱爬上来的艳鬼,下一刻就会冲破桎梏,猛扑上来。 楚盛呆呆地看向沈随的眼睛,沈随虽然低着头和他平视,嘴里还被系了一条领带,但他仍旧觉得在沈随面前,他还是能被轻而易举咬断脖子的猎物。 像上位者为了应付下位者的胡闹,假惺惺地低头,戴上轻而易举就能挣脱的禁锢。 这个认知让他非常的不爽,却又是事实,沈随就是能轻而易举捏死他。 他看着沈随现在愉悦弯起的蓝眸,恶从胆生,狞笑一声,直接扑到沈随怀里,低头一口咬住沈随的腺体。 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咬到了沈随的腺体,但属于alpha的犬牙早在十年前就被沈随拔去,除了被舔进嘴里的信息素激得双腿发软,他连个牙印都没留下。 沈随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楚盛大逆不道的行为成功地激怒了她,在楚盛意识到情况不妙想逃跑的时候,她眼疾手快抓住楚盛的后脖颈,将人用力丢到床上。 楚盛害怕地看着表情平静,但眼神阴沉像要吃人的沈随,往床尾缩,边缩边颤着声音喊:“你、你停下!你再过来,我、我要你好看!” 沈随怎么会怕楚盛无足轻重的威胁,她将他拖到自己身下,粗暴地撕开他身上的衣服。 修长而带着薄茧的手指,反复按压楚盛后颈的腺体,另一只手则缓缓往下。 …… 豪华客舱内, 沈随的衣服一丝不苟,穿戴整齐,连气息都未乱,只有黑色领带的末端垂在空中,轻轻晃动。 而楚盛,却因为如同工艺品般的一双手,浑身上下的皮毛都变得乱糟糟的。 他上挑的眼尾从里泛出漂亮动人的桃花粉,弧度完美的眼里布满水雾。 他的脊背紧绷,无数次想逃跑,然而每次爬到床边之后,就被那只沾满信息素的手恶劣地握住脚踝,又强硬地扯回来。 …… 楚盛终于哭着求饶,颤抖着恳求这双手的主人能放过自己,然而这双手的主人却充耳不闻。 终于在脑子变成一团浆糊的时候,楚盛看着在他面前,弧度轻微晃荡的黑色领带,艰难地抬起手扯下领带。 黑色的领带落在他雪白的肌肤上,又被信息素打湿,领带上沈随的硝烟味信息素和他的玫瑰花香信息素亲密地交融在一起。 随着他扯下领带,沈随终于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她将楚盛抱到自己怀里,在楚盛的哽咽声中细碎地亲吻他的耳垂,愉悦地弯眸: “宝贝,你看,我说了不会咬你的。” 没咬,但楚盛的腺体红通通的,布满深深浅浅的指痕,不比被标记之后好多少。 “啊,怎么被你扯下来了,”沈随将黑色领带勾起来,笑眯眯地问,“宝贝,你还要用它吗?” 楚盛还没有从刚才巨大的刺激中回过神,连发丝都还在一抖一抖的战栗,他根本没听懂沈随的话,胡乱地点头,意识不清说: “呜呜,不用了,再也不用了。” 乱七八糟的脑子根本想不起来,明明他一开始根本没想过用这个方法,是沈随假惺惺地低头,诱惑他替她系上的。 在沈随的怀里缓了好一会儿,楚盛才慢慢地清醒过来,他想到刚才发生的事,羞愤地瞪了眼抱着浑身赤果的他看光脑的沈随,暗骂一句沈随,想从沈随怀里滚出来。 沈随察觉到他的意图,只能用手已经让她相当不虞,见他还想跑,她磨了磨迫切想咬破楚盛腺体的犬牙,放下光脑,将人按到怀里,一巴掌拍在手感细腻的臀尖上。 “啪”。 楚盛不可置信地听着这声清脆到不可思 议的巴掌,一阵火辣辣的痛从屁股尖传来。 反应过来后,他挣扎的动作变得更大,沈随被他蹭得不耐烦,抬起手,重重落下,“啪”,又是一巴掌。 楚盛已经好几年没被她打过,他自诩已经不是从前任人宰割的玩物,但在这一声声清脆的巴掌声中,他好不容易修复的尊严被打得稀巴烂。 他屁股红通通的,眼睛也跟着红通通的,终于忍不住,在巨大的羞耻感中,被沈随又逼得哭出来。 他刚才哭得太久,也哭得太狠,嗓子眼还痛着,现在重新哭,呜呜咽咽的哭声听起来更加可怜。 听着他哀怨的哭声,沈随放下手,眼眸幽深欣赏了好一会儿,才挑起他的下颚,给了他一个安抚性的吻:“不哭了,不打你了。” 她炙热的大手按在滚烫的臀尖上,像揉面团一样揉来揉去,状似好心地说: “我给你揉揉,当赔礼道歉好不好?” 楚盛呢,早就哭得说不出话了。 接下来几天,楚盛都因为自己又红又肿的屁股,被迫趴在床上养伤,他恶狠狠地看着沙发上又开始装斯文败类的沈随,恨恨磨了磨牙。 等到二十七号星,他就要带着两个孩子离开,这死变态他身边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至于两个孩子没在二十七号星的可能,他都没想过,毕竟在他的认知中,对现在的沈随来说,只有中立星球才是最安全的。 接下来几天,楚盛夹着屁股做人,生怕沈随又把他按到床上打,两个人三年未见,楚盛又怕沈随,沈随也没有什么要了解玩物心思的想法,两个人不怎么聊天,房间里总是静悄悄的。 飞船很快到达二十七号星,楚盛要离开房间的时候,沈随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片阻隔贴,严严实实贴在他的腺体上。 见他的信息素一丝一毫都泄露不出来,才满意地拉着他的手走出房间。 第40章 跟踪 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两个孩子,楚盛没心情质问沈随,或许是近乡情更怯,他抿唇,安静甚至说堪称柔顺跟在沈随身后下飞船。 二十七号星作为中立星,联邦和帝国都无权管辖这颗星球,又由于缺乏强有力的政府统治,二十七号星分为三个区。 一区被戏称为上等人区,治安和享受的资源最好,里面的人非富即贵,很多是犯了事被家族送来避避风头。 二区乍看和其他星球没什么太大区别,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居民大多来自不同的星球。 三区是二十七号星最混乱的地带,帮派林立,非法交易盛行,来往的行人对路上时不时出现的尸体见怪不怪,大多步履匆匆,眼神警惕。 二十七号星对出入检查并不严格,沈随带着楚盛很快离开检查口,二十七号星没有太阳,只有一颗人造太阳在空中要死不活地亮着。 楚盛跟在沈随身后,好奇地打量二十七号星区别主星和雾林星的街景,路过公告栏的时候,看到里面贴着的沈随大头照,他脚步一顿,随即又默不作声地跟上沈随步伐。 走在他前面的沈随对公告栏里的通缉令置若罔闻,面不改色带着他路过。 楚盛忍不住问:“没抓到的话,会一直通缉你、沈随吗?那她不就要躲一辈子了。” 沈随这才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微微弯眸:“大概吧,你很担心这件事?” 当然担心,楚盛又看了眼公告栏上的天价悬赏,这关系到他两个孩子的未来,他不想让两个孩子过东躲西藏的生活。 但楚盛不想让沈随知道他在担心她,也不想让沈随进一步知道他很关心两个孩子,所以他张嘴之后又悻悻闭嘴。 沈随走上前,吻了吻他的眉心,压低声音道:“不会有事的,走吧。” 说完,牵起楚盛的手走到第二区的一家旅馆,又在楚盛越来越疑惑的目光下,要了两间房。 从前台那儿离开后,楚盛皱眉,接连问道: “为什么不去见两个孩子?” “你是不是在骗我?” 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舍得要两间房了,不过他没问出口,问出口显得他有多在乎沈随一样。 沈随半搂着他进入房间,又动作迅速地检查了一遍房间内是否有监听设备,才开口回答:“皇室派的人也在二十七号星,现在和他们分开才是最好的方法。” 她知道楚盛脑子里没塞什么有用的东西,耐着性子解释:“如果皇室的人已经定位到了他们的位置,他们担心打草惊蛇,不会抓两个孩子,大概率守株待兔,等我自投罗网。” “还有一个原因,皇室没有找到两个孩子的地址,但是发现了我们两人的行踪,我们现在去找两个孩子,不就暴露他们了吗?” 她仿佛看出楚盛心里藏着的问题,又解释了为什么要两间房:“至于两间房,也是为了掩人耳目,皇室那边应该已经得到消息,知道我带着你离开了以格兰星。” 楚盛听懂了,也觉得很有道理,但他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盯着床边的沈随,狐疑地问:“不会是你的借口吧?” 沈随随意将袖子挽起,露出线条优美又充满爆发力的手臂,面不改色道:“你觉得我真想对你做什么,需要找借口?” 楚盛抿唇,伸出手:“那你把另一张房卡给我,我们孤A寡O共处一室不太好。” 这句话说完,室内瞬间安静下来,空气似乎都有一瞬间的凝固。 沈随蓝眸幽深,舌尖抵过又开始发痒的犬牙,在楚盛越来越惶恐的目光下,像只凶猛的顶级猎食者,一步一步,优雅地走到他面前。 她比楚盛高半个头还多,眼皮轻垂俯视他的时候,浓密的长睫投下的阴影半遮住眼睛,叫人看不清楚里面情绪的时候,又显得漫不经心。 在楚盛愈加急促的呼吸声中,她忽而一笑,拿出另一张房卡,声音温和: “刚才忘了这回事,给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楚盛连忙接过房卡,不敢看沈随,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身后,沈随站在原地,注视着他慌张逃跑的背影,喉咙微动,神情莫测。 楚盛刷卡进门后,将门关紧,靠在门上,面色有些苍白,他扑到房间内柔软的大床上,慢慢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眼里露出这些天来从未在沈随面前表现的畏惧和害怕。 三年的时间,让他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但内里,似乎与三年前并没有什么差别。 他还是怕沈随,怕到沈随每次靠近,他拼尽全力才能维持好这份虚假的镇定。 楚盛翻了个身,目光虚无没有焦点,脑海中回想着这几天两人的相处,沈随没有标记他,也没有上他,但是几个瞬间从眼底流露出的眼神,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他太熟悉沈随这种眼神了,那是七年里,无数次对他开始新一轮折磨时的恶意和玩味。 她总爱满是恶意地看着他崩溃大哭,看他舍弃一切尊严求她高抬贵手。 七年的回忆如浪潮般席卷而来,彻骨的凉意从骨髓传遍全身,楚盛牙关上下打颤,瞳孔慢慢涣散,良久,才回过神,如同溺水的人被救上岸,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浑身发抖,猛地从床上起来,将放在一边的背包背上,打开房门,警惕地扫视一圈空无一人的走廊,匆匆离开。 房间内,沈随注视着旅馆监控下张皇失措的楚盛,修长的指尖有规律地轻点光滑的桌面,表情似笑非笑。 终于,她成功说服自己放弃现在打断楚盛两条腿的想法,决定将这个想法挪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施行。 太不乖了。 为什么总想离开她呢? 除了爱和自由,她不是施舍给楚盛一切了吗? 她为他打造出了最华贵的鸟笼,只要他肯乖乖听话,他能在她的鸟笼里,开开心心度过一生。 总是高高在上的公爵或许忘了,楚盛是人,哪怕她花费七年将他身为人的尊严一寸寸消磨,他也是人。 他有喜怒哀乐, 有所求,有所愿。 房内灯光昏暗,沈随安静地注视早就空无一人的监控,姿态优雅,身下如墨的影子却扭曲张狂,仿佛发燥的野兽。 第二天,本该离沈随远远的楚盛一大早从他租的旅馆出发,戴着他刚买的鸭舌帽,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蹲在沈随旅馆旁边的角落里,不安地盯着旅馆门口。 他昨天在旅馆想了很久,他明白现在是最好摆脱沈随的时机,可是他实在想看一眼两个宝宝现在的样子,所以他决定先试着跟踪沈随,看看能不能跟在她后面找到两个宝宝的地址,一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就立马撤。 一直蹲到日上三竿,沈随才悠悠然从旅馆门口出来,楚盛不顾饿得想吐的胃,忙起身,小心地跟在她身后。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0-50 第41章 跟踪沈随 站起身的时候因为低血糖,楚盛头晕目眩一阵,怕把沈随跟丢,他不顾发昏的头,连忙跟上。 二十七号星第二街区和其他星球的居民区没什么不一样,沈随不紧不慢走在前面,姿态悠然,路过一些特色小店的时候,还会停下来,饶有兴味地进店,活脱脱像来二十七号星度假的游客。 见沈随又走进一家店,楚盛疲惫地靠着墙壁,口罩下拉露出嘴巴和鼻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的身体太差了,才跟踪两个小时,就快累得走不动路了。 感受到后颈的腺体有些刺痛,楚盛皱眉,从小背包里拿出一支特制的药剂,将针管对准自己的静脉,手有些抖但很熟练地将针头扎进去。 冰冷的液体缓缓被推入身体,顺着血管传遍全身,压制住体内和腺体传来的疼痛,楚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过了会儿,沈随从商店出来,见状,楚盛匆匆将口罩拉好,悄悄跟在沈随身后,看沈随上了一辆飞艇,他也连忙拦下一辆飞艇,对智能ai说:“跟上前面那辆飞艇。” “该行程无法接受。” 楚盛抿唇,试着说:“……她是我alpha,现在要去私会小三,我去捉奸……” 智能ai的语调瞬间雀跃起来:“好的,客人,013为您服务。” 楚盛:“……" 机器人也这么八卦吗? 楚盛前面的飞艇内,智能ai发出谄媚的声音:“主人,013刚才什么都没听到呢。” 沈随慵懒地靠在座椅上,微微抬眼:“皇室派来的人现在在哪儿?” “啊,这群愚蠢又自大的人类,他们正在找第三区的一个帮派,出重金要求他们帮忙找人。”013发出杠铃般的笑声,“他们不知道二十七号星真正的主人是您吗?我最亲爱的主人,您为何要屈尊住在那种狗窝,我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最舒适的住址,只等您入住。” 013是二十七号星的超级系统,从二十七号星成立以来就存在,但没人知道013属于沈家,二十七号星也属于沈家,这是沈家的后路之一,一个只有历代家主才知道的秘密。 沈随注视着屏幕里缩在座位上的楚盛,悠悠道:“不急,我需要验证一些事情。” 013:“主人您是为了考验他的真心吗?” 在绝对忠诚的013号前,沈随露出点恶劣的本性:“嗯?我会得到他,但他还不值得我为他延后计划,不过是担心二十七号星出现叛徒而已。” 一句属于上位者,但有些冷漠的话。 “我需要亲自观察我曾经埋下的棋子们,现在是否叛变。” 013卡了一下,深感自己越来越有人类感情了,毕竟它真以为它的主人是为了这只omega故意推迟计划。 又是更像人的一天捏.jpg 屏幕里的楚盛对这一切浑然不知,他浑身冷汗淋漓,被改造的身体因为过分疲惫又开始出现后遗症,他的身体忽冷忽热,一会儿像在油锅里,一会儿又像在冰窖。 他咬牙又从背包里拿出药剂,熟练地将药剂扎到自己手臂里,好一会儿,才从剧痛中缓过来,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打湿,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般。 看着屏幕里的楚盛的一举一动,沈随眼眸幽深,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点着椅背。 她突然想起来,楚盛那位干祖母,曾经为了治疗楚盛改造人的后遗症,特意让楚盛和那位匹配度80%的副官相处。 高匹配度可以极大程度缓解改造omega后遗症,她不认为楚盛有理由拒绝那位副官。 一时间,飞艇内气压低沉,虚拟数据形态的013抱着自己的数据流瑟瑟发抖。 呜呜,不敢说话,怕被格式化。 良久,沈随才恢复成往日风流多情的模样,她微微勾唇,对013歉意一笑,明明是一张只算清秀的脸,却让人移不开视线:“抱歉,刚才吓到你了吧。” 013谄媚道:“主人生气也最好看!” 另一边,楚盛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一切,他缩在座位上,等体内的剧痛稍稍缓解之后,才慢慢打开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 他看了眼他小背包里放在最深处的几支信息素补充剂,纠结地抿唇,目光有些复杂。 算了,暂时用不上,他将小背包拉链拉好。 没一会儿,前面的飞艇停下,沈随表情如常,从飞艇内走下。 楚盛忙将口罩戴好,背起背包,跟着下飞艇,担心引起沈随的注意,他故意等沈随离他一段距离后,才迈步,眼神飘忽跟上。 忽地,前面的沈随似乎察觉什么停下脚步,楚盛后背一紧,忙跟着停下,四下张望后,飞快地跑到半人高的垃圾桶后面蹲下。 沈随似笑非笑盯着露出半边身体的楚盛,故意站在原地不动,等楚盛的身体止不住发颤后,才悠悠然抬腿,往第三区方向走。 感受到那股颇有压迫感的视线消失后,楚盛忙起身,不顾发昏的脑袋,摇摇晃晃跟上。 这条路是一条直线,沈随不知道为什么,又走进一家旅馆。 等看不到沈随身影后,楚盛忙快步走到旅馆门口,先探头,看到沈随不在后,才进店。 他走到前台,将背包里最小的能源石拿出来:“刚才的人在几号房,我要开在她旁边。” 前台忙将能源石收下,有些纠结地看着楚盛:“客人,这……” 楚盛不耐地“啧”了声,从背包里掏出一枚更大的能源石:“我要抓奸,你通融通融。” 能源石是硬通货,这么大的能源石可以让普通人无忧无虑生活十年,前台眼神炙热,忙将能源石收下:“好的,客人,这是您的房卡,308,那位客人住在307呦。” “祝您入住愉快。” 楚盛接过房卡,正要走的时候,前台又叫住他,热情道:“客人,刚好到饭点了,需要点餐吗?” 楚盛快一天没吃东西了,闻言,他点头,随意念了几个菜名:“送我房里来。” 说完,他拿着房卡往电梯方向走去,到三楼后,依旧先警惕地探出头,检查一遍走廊后,才脚步匆匆走到308,动作迅速刷卡进门。 将门关好后,他就撅着屁股将耳朵贴在墙面上,认真听隔壁房间的声音,旅馆隔音不好,他甚至可以听到沈随拉开窗帘的声音。 楚盛双眼微微发亮,把房间内的椅子拖到墙边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监听隔壁房的沈随。 不一会儿,他点的餐到了,他依旧先看了眼走廊,发现只有机器人后,才打开门,让机器人进门,替他布餐。 等机器人将一切都布置妥当后,楚盛让机器人离开,自己坐在桌子前,拿起筷子,随意吃了几口就觉得有些饱了,他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还温热的牛奶,喝了几口。 或许是因为昨天没休息好,楚盛觉得有些困,他迷迷糊糊地站起身,摇摇晃晃走到床边,外衣都来不及脱,就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缓缓闭上眼。 不一会儿,室内只有他匀称的呼吸声。 门把手被转动,一人穿着黑色马丁靴,长腿被特制的布料包裹,犹如巡视领土的凶兽般,悠闲自在地迈入房间。 来人并未遮掩声音,马丁靴踩在地板上传出的“哒哒”声,在安静的房间内显得清脆而突兀。 按理说楚盛再疲惫也应该醒过来,但他却仍然蜷缩在床上,闭着眼,对一切置若罔闻。 房间 不大,沈随将房内的摆设扫过一遍,看到楚盛摆到墙边的椅子,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笑,露出点觉得饶有趣味的神情。 她走到床边,垂下眸注视对一切浑然不知的楚盛,俯身将楚盛面上的面具机器关闭,露出底下瑰丽漂亮的脸。 楚盛依旧闭着眼,离开沈随三年,本来瘦得脱相的脸养出了细腻如白玉的软肉,三十岁的他,样貌没有年轻时刺眼的张扬漂亮,却多了几分更加勾人的韵味,让人更加移不开眼。 沈随又想起来,那天,她就坐在楚盛旁边的吧台,手撑着下颚,安静地注视着这个比三年前变得更烧更勾人的omega。 他仿佛没有感受到一众alpha虎视眈眈的目光,嫣红漂亮的唇含着一根烟,细嫩艳红的舌尖在唇齿间若隐若现。 他还犹不满足,躁郁地扯松严密的领口,露出点点雪白的肌肤…… 想到那天的情形,一直未能咬到猎物腺体的犬牙从内里发起难耐的痒,压制在体内的硝烟味信息素发了疯地沸腾,像岩浆一样奔腾过她的血管。 沈随的眼神霎时变得可怖,看向楚盛的目光像要一点点将他吞吃入腹。 她将昏睡的楚盛抱到怀里,低下头,尖利的犬牙灵活地咬住楚盛腺体上阻隔贴的一角,一点点,像剥皮一样,将阻隔贴撕下来。 一瞬间,馥郁的玫瑰花香信息素颤巍巍出现在空气中。 沈随下腹一紧,呼吸变得急促,挺翘的鼻尖来回摩挲细嫩的腺体,直到腺体变得红彤彤的,一丝腺蜜都挤不出来了,她才抬起湿润的鼻尖,喟叹着将楚盛抱得更紧。 她更加想将丢失三年的楚盛关起来,日日夜夜只能看到她一个人了。 他本来就是她的所有物,她宽恕他的背叛,仁慈地给了他三年自由,他该知足了。 这样想着,沈随拿出一支针剂,在即将注入楚盛动脉的那一刻,她眼前突然出现这些天,她和楚盛相处的情景。 楚盛不怕她,忤逆她,甚至不听话地背着她逃跑。 但是—— 鲜活,生机勃勃,和那七年里压抑、麻木的样子全然不同。 沈随的手顿住,意味不明地注视着对一切都浑然不知的楚盛,最终放下手里的针剂,低下头,细细密密亲吻楚盛的眉眼。 等楚盛一张脸都被亲得从里泛出桃红,她才抬头,似笑非笑道:“算了,先放过你。” 第42章 帮忙 第二天早上,楚盛慢慢睁开眼,从床上缓缓起身,疑惑地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不知道为什么睡了一觉起来,头还是昏昏沉沉的。 他照例从一旁的背包里拿出一支针剂,熟练地扎进静脉里,随后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眼睛微微瞪大,反应过来,连忙跑到墙边,将耳朵贴在墙上,屏息听着隔壁房间的动静。 万幸,沈随没有离开,听动静应该正在洗澡,楚盛紧绷的肩膀松下来,长长松一口气。 接着,他又有些疑惑,他离开了,沈随怎么一点都不着急,或者生气? 相处七年,他早知道沈随骨子里的霸道专制,正如她早就对他没兴趣了,当时却不允许他离开一样。 属于沈随的东西,只能沈随自己决定还要不要。 可是这次他偷偷背着沈随跑了,沈随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是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做无暇顾及他,还是她一直知道自己在偷偷跟踪她? 想到后面这点可能性,楚盛后背发凉,眼神有些慌乱,喉结上下滑动,往后边倒退几步。 正在他疑神疑鬼的时候,门被人随意从外面推开,沈随闲适地靠在门框上,仿佛没有看到楚盛眼里的害怕,神情自然道:“休息好了吗?走吧。” 她本来想继续陪楚盛玩跟踪小游戏,但三区人员混乱,楚盛一张脸就算被遮住了,身形和骨子里透出的韵味也够勾人,她不想楚盛沾染一身其他alpha的狗味。 看到门口的沈随,楚盛后背紧绷,深呼吸一口气,大着胆子直视门口的alpha,拼命稳住声线,才不至于露怯: “我们分道扬镳,我不和你走。” 两个孩子的事他之后想办法,他不能愚蠢地又让自己落入沈随的陷阱。 沈随平静地注视房间里反应过来的楚盛,胸腔微微震动,发出闷闷的笑声。 楚盛被她笑得毛骨悚然,梗着脖子质问:“你什么意思?” 她还以为自己还是不可一世又高高在上的公爵吗?! “分道扬镳?”沈随眼里闪过一丝嘲意,“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这么蠢呢?你在以格兰星的时候不跑,不和我分道扬镳,现在到了二十七号星,再和我分道扬镳。” “你,不觉得有些晚了吗?” 楚盛蓦地瞪大眼,惊恐地问:“什么意思?你骗我?!两个孩子是不是也不在这儿?!” 他又怒又怕,掏出前天托人用能源石买的光脑,按下他早就背熟的通讯号,打算举报沈随的位置。 光脑里传来愉悦的铃声,却迟迟不被接通。 欢快愉悦的铃声在安静的房间里肆意地跳动着,让人窒息的沉默中,楚盛滞缓地放下手里的光脑,浅褐色的眼睛里一片灰暗,他轻声问: “……你又想对我做什么?” 沈随如愿以偿地再次在楚盛的脸上看到了绝望的灰败之色,楚盛再次因为他的愚蠢而感到痛苦和悔恨,但她却未能从楚盛的痛苦中,再次获想象中的愉悦、餍足。 相反,一股无法发泄的躁郁在她的身体里横冲直撞。 她压下心脏处传来的烦闷,走到楚盛面前,将能将楚盛打碎的话咽下,换了服哄骗他人时惯有的温和皮囊: “刚才我实在太生气了,你总喜欢和我不告而别。” “我承认我还爱你,想占有你,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你,但你放心,我不会再将你关起来。”沈随微微低头和楚盛对视,伪装后的湛蓝色眼眸涌动着一片要将人溺死的深情,“不用害怕,只是想请你帮个忙而已。” 她将刚才内心的异样推到权衡利弊后的计划上,高傲地认为她现在假装低头,不过是为了计划能更顺利施行而已。 她下意识不想用其他不需要她低头的方法。 “我能帮你什么忙,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楚盛眼眶通红,握紧双拳,颤声道。 他真的太蠢了,明明知道沈随是什么样的人,却还巴巴跟在沈随身边。 所以呢,沈随要干什么呢? 把他关起来,再让他死一次吗? 然后,他就看到沈随从机器人手里接过一个精美的盒子。 沈随将房门关上,打开盒子走到楚盛面前,温声道:“扮成情侣太容易被注意到了,接下来你假扮离家出走的大小姐,我当你的保镖。” 楚盛盯着盒子里的假发和女装,面色通红,连带着细腻的脖子都泛着粉,他愤怒地说: “要穿你自己穿,我不穿!你去找别人!!” 楚盛出奇地愤怒了,沈随把他当什么了,在这儿和他玩换装游戏。 “把我当傻子耍好玩吗?我不是你的玩具,我凭什么听你的——” 沈随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楚盛的愤怒戛然而止。 “一个月前,小宝过三岁生日的时候,小桉给他拍了很多照片,要看吗?” 楚盛咽了口口水,他抿了抿唇,眼神飘忽:“我告诉你,你别想靠这个收买我,照、照片而已。” “是吗?我以为你会想看到小桉亲手给小宝做蛋糕的样子,”沈随轻笑,神情柔和,“笨手笨脚的,和平时不太一样。” “你才笨手笨脚。”楚盛瞪了眼她,他垂眸看向沈随手里的女装,皱眉道,“我帮你,但是你要告诉我,两个宝宝到底在哪儿,并且让我看到他们现在的录像。” 横竖他已经跑不了了,不如多打探打探其他消息,虽然他对这个要求不抱希望。 但出乎他意料的,沈随答应了。 她将光脑打开,手指随意点了几下,楚盛面前顿时出现了两个孩子正在一个精美的庄园里玩耍的画面。 但是还没等他看清楚,沈随就关了光脑,解释道:“这是前天蓝星那边发过来的视频,两个孩子在群众面前露脸的次数太多,以防万一,也做了伪装。” 楚盛抿唇:“他们在蓝星,会被发现吗?” 蓝星作为星际人类的母星,是仅比主星稍微差一些的星球。 “不会,皇室那边也以为他们在二十七号星。”沈随没再多说两个孩子的事,拿起手里的衣服,“是你自己换,还是我帮你换?” 楚盛:“……” 他不情不愿地接过衣服:“我自己来。” * 第三区最大的地下斗兽场门口,楚盛微仰下巴看向一旁的沈随,沈随将两张入场券递给门口长相凶狠,一身腱子肉的alpha。 alpha接过入场券,用一旁的机器验证真假后,颔首,侧身让两人通过。 楚盛没看沈随,按照他平时在主星看到过的那些贵族omega的样子,挺直腰背走在沈随面前。 今晚的斗兽还没开始,大厅内不少衣着精致的男女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夸张的大笑。 楚盛当了二十年的纨绔,却从来没来过斗兽场这种地方,他迷茫地扫了眼大厅内的人群,停下脚步,下意识看向斜后方的沈随。 沈随此时正敬职敬责扮演一名忠诚的下属,见状,她走到楚盛身旁,恭敬地低下头,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小姐,请问有什么吩咐?” 楚盛带着变声器,所以他不用假扮哑巴小姐: “我累了,需要休息。” 说话的时候,他矜贵地微抬下巴,配着不虞的眼神,倒真像一个金贵骄纵的富家小姐。 不等沈随回答,一位穿着清凉的男服务员极有眼色地上前,恭敬道:“客人,休息室在这边,请您跟我来。” 他边说,边朝一旁的沈随抛媚眼,目光露骨地流连在沈随劲瘦有力的腰腹处,水蜜桃的信息素挑逗地缠绕在沈随指尖。 楚盛将男服务员的举动收入眼底,又看了眼似乎无动于衷的沈随,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 沈随往楚盛身后走了一步,对男服务员疏离道:“麻烦了。” 见自己被拒绝,男服务员吐吐舌头,遗憾地耸耸肩,走在最前面为两人带路,也不知道是没死心还是习惯使然,挺翘的屁股一扭一扭,配着中间雪白的兔尾巴,色气十足。 很快,男服务员带着两人走到一间休息室门口,他将门推开,恭敬地对楚盛道: “客人,这是我们的休息室,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按铃,斗兽快开始的时候,我们也会专门派人来邀请您过去。” 楚盛颔首,没看身后的沈随,迈步走入装潢精巧的休息室,径直走到沙发旁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疲惫地闭上眼。 过了好一会儿,沈随才进来,轻轻关上门。 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楚盛睁开眼,闻着沈随身上比刚才更浓的信息素,嗤笑一声: “看来约好哪里开房了,公、alpha就是alpha,时时刻刻都想着那档子事。” 他不生气,只是觉得厌烦,沈随一边和他说着情话一边对其他omega来者不拒的态度,让他又想起从前的事。 最后面那段时间,沈随来干他的时候,有一两次身上带着其他omega的信息素,他从前也是个滥情的alpha,知道alpha和发q的狗差不多,但不妨碍他也觉得恶心。 他一直记得那种窒息却又无法摆脱的感觉,他嗅着沈随硝烟味信息素里甜腻的omega信息素,胃里翻江倒海,却不敢流露出半分不满,甚至连信息素都只能讨好地缠绕在沈随身周,被迫和其他omega的信息素融合。 沈随脚步一顿,将手里的餐盘放在案几上,轻轻勾唇,好脾气道:“小姐,我现在只想保护好你,刚才只是请他替我拿些餐食。” 说着,她将手里切好的肉用叉子叉起来,递到楚盛的嘴边:“这儿的烤肉比主星好吃,也都是你可以吃的食材和用料,试试。” 楚盛将脸扭到一边,他确实还没吃饭,但不想让沈随假惺惺喂他。 室内安静下来。 沈随的目光落在楚盛细腻修长的脖颈上,她舔了舔发痒的犬牙,眼里暗色翻涌,在楚盛反应过来之前,又归于平静。 她挂着温和的笑容,将手里的叉子放下,神情遗憾,似乎并未因楚盛沉默的拒绝而不悦:“看来我又惹你不开心了。” 她站起身,披着温和有礼的假面道:“我到外面看看,等斗兽开始来喊你。” 说完,她似乎是被楚盛伤透了心,大步走到门口,拉开门走了出去。 楚盛这才扭过脸,他皱眉看向门口,又有些不解地看向桌上被切好的烤肉。 ……沈随在卖什么关子?总不可能是真的性转了吧。 第43章 斗兽场 不可能,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被楚盛果断否决。 信沈随这种骨子里冷心冷情的人会为了一个她打心眼里轻视的人转性,倒不如信太阳从西边升起来。 嗤笑一声后,楚盛垂下眸,表情平静,拿过一旁的叉子,一小口一小口吃起盘子里的烤肉。 烤肉外焦里嫩,肉质鲜美,但和他从前吃过的肉都不一样,他无法分辨这是什么品种星兽的肉。 才吃了几口,楚盛就没了胃口,揉了揉眉心疲惫地放下手里的叉子,往后靠在背后的沙发上,闭上眼假寐。 边假寐边思索接下来的路怎么走,他祖母被扣留在主星,那些副官他接触得不多,万一那些人效忠的不是他祖母而是皇室,他联系他们,是不是会害了他祖母。 可是他现在留在沈随身边,稍有不慎就会重蹈覆辙,到时候想离开,更是难上加难。 没一会儿,门被人有规律地一下一下敲响,楚盛睁开眼,检查了一遍自己的着装,又有些不适地碰了下脖子上刚好遮住喉结的阻隔带。 一旁光滑的镜子映出这条阻隔带的样式,这条阻隔带花纹繁复,点缀着光彩润泽的宝石,不像一条阻隔带,倒更像一件精致昂贵的工艺品。 这条阻隔带他明明随时可以取下来,他却无端觉得这条阻隔带就像一条狗链紧紧锁在他的脖子上,勒得他喘不过气。 恍惚中,脖子上复古风格的阻隔带似乎又变成了那条他永远都无法割断、无法取下来的纯黑色阻隔带,楚盛瞳孔慢慢失去焦点,呼吸几不可闻。 见他迟迟不出声,门口的敲门声变得急促,沈随变声后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大小姐,斗兽马上就要开始了,您休息好了吗?” 听到沈随的声音,楚盛才回过神,深呼吸一口气,搓了把自己的脸,站起身,握住复古做旧的门把手,深呼吸一口气完全平复好心情后才打开门。 他没有看站在侍从旁边的沈随,微抬下巴,神情矜傲对斗兽场派来的侍从道:“走吧。” 说完,迈步跟上侍从的步伐,挺直腰背走 在沈随前面,直到落座都没看沈随一眼,似乎没有沈随这个人。 第一次被人无视,沈随目光阴沉,舌尖抵过又开始隐隐发痒的犬牙,下一瞬又恢复如常,微微低头,眉目沉静,沉默地伫立在楚盛旁边,像一个忠诚的护卫替主人挡去所有不怀好意的打量。 楚盛往后靠在柔软的座椅上,神情淡然自若,刻意忽视沈随落在他裸.露在外皮肤上的滚烫目光,只偶尔双眸中泄出一两分细微的轻颤。 很快,斗兽开始。 随着一声嘹亮到刺耳的号角声在斗兽场内鸣起,座位席上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瞬间静止,众人屏息,目不转睛看向下面的场地。 星际时代的斗兽场和古地球并无什么太大的差异,不过为了满足观众对刺激的追求,最上方还贴心地悬挂了一个巨大的立体投影仪,确保场内人和兽的一根毛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让观众不错过任何一个血腥而又精彩的细节。 在众人瞩目下,率先入场的是一名身形单薄的男beta,男beta手里拿着一把复古样式的长剑,哆哆嗦嗦走到场地中央,缩着脖子,眼神飘忽。 之后,beta左侧的铁门缓缓往上打开,一头三米高、长满獠牙的星虎兽从黑暗里走出来,呼吸粗重,虎目猩红可怖,浑黄的口水滴滴嗒嗒砸在地上。 看清场内的一人一兽后,楚盛蓦地瞪大眼,目光落在不断往后退的男beta身上,反复对比一人一兽的攻击力,又扫了一圈脸上露出狂热之色的观众,见没一人来阻止,心渐渐往下沉。 他下意识抬头看向一旁的沈随,沈随看着场地内的情景,也皱起眉,感受到楚盛的目光,她垂下眸,目光和楚盛在空中相交。 察觉到楚盛的害怕,她抬起手,一只手搭在楚盛肩膀上,一只手安抚地拍了拍楚盛紧绷的后背。 “别怕。”沈随启唇无声安慰,眉眼间是难得一见的温柔。 男人的惨叫声后,铺天盖地的欢呼声涌进耳里,楚盛转头看向场内,只见星虎兽坐在场地中央,尖利发黄的獠牙轻松咬破男beta的肚子,浓到发黑的血如喷泉一样涌出,带着嫩白色的肠子稀里哗啦流了一地。 逼真的立体投影将场地内发生的惨剧扩大,确保楚盛能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让他看到了肠子上的粘液。 巨大的欢呼声后,观众席不约而同安静下来,众人屏息,红着眼一眨不眨盯着场内的情景,星虎兽咀嚼肉块的吞咽声被顶级扬声器传遍整个场地。 楚盛怔愣在座位上,他想尖叫,却被沈随率先捂住嘴。 她弯下腰,在楚盛耳边低语:“先睡一觉好不好?” 看似是询问的语气,实则根本没给楚盛选择的权利,楚盛还来不及反应,就失去意识,陷入昏迷。 沈随一只手扶着楚盛的肩膀,一只手撑着楚盛的脖子,防止他朝一旁歪倒,做完一切之后,目光落在场内的半人一兽上,眼眸沉沉。 忽地,她想到楚盛吃的那盘特色烤肉,目光一顿,看了眼闭着眼的楚盛,又移开视线,当做无事发生的模样。 算了,反正不是人肉。 接下来的斗兽一场比一场刺激,有容貌姣好的omega被野□□合后吞吃,有夫妻或者夫夫为了活命反目成仇但最后都被塞进星兽的肚子,一场场突破道德底线的惨剧在不断上演。 现场的氛围也一波更比一波火热,比起因为饥饿本能啃食人类的星兽,观众席上的尖叫的看客更像披着人皮的畜生。 斗兽场内的血腥味儿和各色信息素交杂在一起,冲击着楚盛岌岌可危的身体防线,他不自觉地皱眉,唇色泛白,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沈随察觉到楚盛的异样,俯身轻松抱起楚盛,让楚盛的头埋在自己颈窝处,离开前最后冰冷地扫了一圈斗兽场内的观众。 楚盛无知无觉缩在她怀里,无意识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哽咽,身体抖得更厉害。 沈随收回视线,眼里闪过一抹担忧,安抚性地蹭了蹭楚盛的脸颊,大步往外走. 飞艇内,楚盛在阵痛中慢慢睁开眼,缓了会儿,发现自己缩在沈随怀里后,扭开脸从沈随怀里起身,吃力地坐到了离沈随最远的座位上。 沈随倒也没生气,伸手点点屏幕设立了一个坐标,随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轻敲着指节。 飞艇内安静了一会儿。 楚盛缩在座位上,脑海里还浮现着刚才的画面,他忍着胃里的恶心,声音有些沙哑:“我不想到这种地方来了。” 沈随睁开眼,看向缩在角落里的楚盛:“觉得恶心?” 楚盛手指绞紧衣摆:“嗯,很恶心,麻烦公爵大人您下次找刺激不要找我。” “那你希望我找谁,刚才的服务生?”沈随歪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楚盛,视线极具侵略性。 楚盛很累,身体也很疼,没有心力和沈随拌嘴,他将头靠在舱面,声音平静: “找谁都可以。” 顿了顿,又补充道: “只要不是我。” 沈随手指轻顿,湛蓝色的眼眸闪过一抹不悦,但又很快被遮掩,她随口哄骗道:“没有别人,只有你。” 过了会儿,沈随又开口:“抱歉,是我太疏忽了,没有发现你的身体受不了那种环境,我明明应该比谁都清楚你身体状况。” 语气听起来很真诚,似乎真的在关心楚盛,在为今天的举动抱歉。 楚盛眼睫一颤,自嘲地勾唇,没再说什么,疲惫地闭着眼,飞艇内又陷入沉默。 骗他就这么有意思吗? 大概过了半小时,飞艇停在一片居民区,楚盛抬头,疑惑地看向沈随。 沈随开口解释:“这段时间我们都住在这儿,这是二等区,你和我扮演一对ao姐妹,你是姐姐,我是妹妹。” 她站起身,朝楚盛伸手:“来吧,我抱你过去。” 楚盛打开她的手,将装满针剂的包抱在怀里,扶着椅背起身,身体还因为刚才斗兽场内的信息素冲击一抽抽发痛,但他不想在沈随面前示弱,只硬撑着身体往外走。 沈随似笑非笑看了眼楚盛单薄的后背,收回手,率先走下飞艇。 楚盛走一步,身体内的疼痛便愈发剧烈一步,他看了眼站在飞艇下抱胸注视他的沈随,暗自咬牙,装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下飞艇。 看了眼楚盛痛出汗的额头,沈随手指微勾,心里暗自“啧”了一声收回视线,冷着脸走在楚盛前面。 楚盛深呼吸一口气,抬腿想跟上沈随,然而刚抬腿眼前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双腿失力,直直往前栽去。 楚盛闭上眼,准备好脸着地,结果出乎意料的,他被一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怀抱稳稳接住。 沈随把他抱起来,垂眸看着他,似笑非笑问:“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犟?” 楚盛觉得他一个大男人被这样抱着丢人,被沈随发现他很弱也丢人,干脆闭上眼装死不回答。 沈随嗤笑一声,没再说什么,抱着楚盛往居民区大步走。 013安排的这套公寓在二区算很不错的地段,环境和治安也都不错,她带着楚盛住在这处最合适不过。 “姐姐,别装死了,醒来看看路。”沈随低低笑了一声,脸不红心不跳道:“免得到时候不知道怎么走出来,怪我故意囚禁你。” 当然,如果楚盛再敢跑一次,她不介意找个华贵的鸟笼子把他关起来。 听到沈随调侃的语气,楚盛恨恨磨了磨牙,才睁开眼,虽然还被沈随抱着,但故意抬起头,不让胸以上的部位碰到沈随。 只是没一会儿就疼得他刚有些血色的脸发白,气息奄奄靠在沈随颈窝,瞳孔微微涣散。 沈随皱眉,加快脚步走到公寓里,推开门,将楚盛放到沙发上,拿过他 放在胸前的背包,语速很快:“打哪支?” 楚盛指了背包里粉色的那支针剂,又挣扎着坐起身,想自己拿过来打,却被沈随按住手,沈随的声音很冷: “你现在还逞什么能,有意义吗?” 楚盛的手一顿,他深呼吸一口气,目光嘲弄,深处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自抑的自嘲: “公爵大人,我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谁?” 第44章 伤疤 “我变成这样是因为谁?” 这句话的声音很轻,说完后,室内却诡异地陷入一片让人窒息的安静。 “……不需要你的假好心。”楚盛垂下眼,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咬牙从沙发上半撑起身体,和沈随一起握住针剂,手微微用力,想从沈随手里抢过来。 沈随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在他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甚至要握不住针时,才松开手起身,表情冷淡,不见丝毫怒意: “是我多管闲事,主卧是你的房间,侧卧是我的,要是你不放心,可以把门锁好。” 说完,她平静地收回眼,径直走向主卧旁的另一间卧室,没有再看沙发上额头布满冷汗的楚盛一眼。 楚盛力竭,握着针筒的手脱力,针筒从掌心滑落摔在柔软的地毯上,又轱辘滚远。 “……” 楚盛有些怔愣地看着离他两米远的针剂,好半天反应过来后,才颤抖着爬起来,想自己捡起那支针剂。 然而他刚起身,体内便袭来一阵排山倒海的疼痛,他闷哼一声,双腿一软直接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好疼。 为什么他疼了快十年了,还是没办法忍受,甚至更怕疼了呢? 他趴在地毯上,浅褐色的瞳孔微微涣散,依靠有些模糊的意识,朝离他一臂远的针剂犹如老旧地机器般,缓慢地伸出手。 还差一点点。 他忍着似乎将他身体从里至外割裂的剧痛,勉力伸直指尖,碰触到针剂的表面。 很冰冷,很光滑,似乎永远拿不到,他意识朦胧,模模糊糊在心里评价。 不过从二十岁那年,成为改造omega开始,他好像就什么都不配拥有了—— 健康的身体,属于自己的孩子,以及,一份平等的爱。 “为什么哭?” 是沈随没有掩饰的声音,还是那么优雅动听,像古老名贵的大提琴。 也还是那么高高在上,冷漠凉薄。 他被人小心地抱起来,他握不住的针剂也被人轻而易举地捡起来。 沈随不解地看了眼怀里一张脸湿漉漉的楚盛,边往主卧走,边冷着声音说:“不要我帮忙的是你,现在哭得像被我欺负了的也是你,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她将楚盛放到床上,让楚盛靠在她怀里,拿着针问:“哪只手?” 楚盛抿着唇,闭上眼不回答沈随,只是眼泪还在不停流,绵长的睫毛挂满细小的水珠。 盯着楚盛油盐不进又凄凄惨惨的小模样,沈随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将人丢在这里一走了之的想法,自己拿起楚盛的左手。 这时候,她怀里的人倒颤着声音开口了:“不要你管……我自己可以……” 沈随冷着脸,正要如楚盛所愿把他丢下时,楚盛宽大的袖子顺着手腕下滑,露出他白皙如玉但布满密密麻麻针孔的小臂。 沈随的手顿住,目光落在这些或新或旧的针孔上,眼神阴翳,握住楚盛手腕的手掌不断收紧,直到楚盛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隐忍的闷哼,才猛地回过神,默默卸了手上的力道,什么都没说,唇角平直,利落地将药注射到楚盛的身体里。 在药剂的作用下,楚盛疼到止不住痉挛的身体慢慢平复下来,过了会儿,他恢复了点力气,垂下眸,从沈随怀里爬出来,沉默地缩到被子里,弓成一团,只露出几缕还未来得及摘下的金色假发。 沈随盯着床上隆起的大包:“你的身体比三年前还差,可是你的祖母告诉我,你恢复得很好。” “离开我,你好像也没有变得更好。” 她俯身,强硬地把楚盛抱到怀里,无视楚盛微不足道的挣扎,一件一件,将他身上的衣服剥得干干净净。 楚盛眼眶通红,将手挡在胸前,胸膛因为愤怒剧烈起伏:“怎么,公爵大人因为干不到别人,打算回来吃剩饭了吗?” 见沈随没有放过自己的意图,楚盛情绪越来越激动,他冷笑着说:“忘了告诉你,这三年我和很多alpha上过床,生x腔也被草开了不知道多少次,公爵大人想玩,就玩吧。” 说完,他放下挡在胸前的手,戏谑又挑衅地看着上方的沈随。 没有任何alpha能忍受自己的omega在床上说出这些话,沈随面目狰狞一瞬,她面无表情将丢在一边的内裤塞到楚盛的嘴里,在楚盛惊恐的目光下,拿过假发上的丝带,将他的双手绑在床头。 做完这一切,她才慢悠悠开口:“楚盛,我说过我要真想对你做什么,不需要骗你。” “唔唔……”楚盛眼眶通红,眼神害怕,舌头用力想抵出嘴里的布料,然而除了将布料泅得更湿没有任何作用。 沈随冷冰冰地看了会儿他,才站起身,走到一边的淋浴间,没一会儿,端出一盆水,她将水放在一边,再将毛巾打湿,在楚盛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点点替他擦拭布满冷汗的身体。 沈随盯着楚盛过去三年,却依旧布满伤痕,甚至更加千疮百孔的身体。 “……楚盛,你真是一个蠢货。” 温热的毛巾擦过粉色但丑陋的各种疤痕,将崎岖不平的疤痕打湿,单薄的身体忍不住像一只待宰的猎物一样颤抖。 楚盛似乎觉得累了,停下挣扎的动作,脊背止不住发颤,一双长腿无意识将床上的被子踢成一团。 “被人改造成omega蠢,跳楼蠢,离开我也蠢。”沈随将毛巾再次打湿,声音没有半点波澜,像再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唔唔!” 听到这话,楚盛瞪大眼,对沈随怒目而视,挣扎又瞬间剧烈起来。 沈随没再理会楚盛的抗拒,垂下眼,专注而认真地擦拭楚盛的身体。 湿热的毛巾擦拭过楚盛小腹处浅粉色的疤,这道疤她知道,是三年前将孩子从他的生殖腔里剖出来留下的。 当时,她站在楚盛看不到的角落里,注视着他安静地躺在手术床上,乖巧柔顺地接受手术,似乎真的已经认命。 湿润的水渍向下,滑过无数细细小小的伤疤,这些伤口仿佛从血肉里滋生而出,像藤蔓一样缠绕在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沈随的手顿住,眼神怔愣,三年前,她看着楚盛闭着眼躺在星际最顶级的治疗舱内,破碎的骨肉被慢慢修复,却留下了这些似乎永远无法消除的伤疤。 像破碎之后,又被重新粘粘起来的花瓶。 不知道什么时候,楚盛停止了挣扎,看着沈随,眼神平静像一滩死水。 良久的安静后,沈随放下手里的毛巾,温热的指腹缓缓摩挲过楚盛布满手肘的针孔 “这些呢?”她的眼里似乎真的闪过一抹不可名状的悲伤,却又很快消失,快到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她再次重复,“这些伤疤呢?” 你是不是很多次都像今天一样,疼得连握住针剂的力气都没有,在无人能看见的地方,哭着将针扎到自己的身体里。 之后,又在所有人面前,装出慢慢康复的假象,似乎又变得热烈、张扬,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你骗我,你这三年过得一点都不好。”她俯下身,抱住楚盛,她想将楚盛死死禁锢住,融入自己的骨血,却又怕重新黏起来的花瓶破碎,所以,只敢小心翼翼碰触他。 她想惩罚楚盛,却又莫名觉得,好像她再敢伤害他一次,他将彻底死去,变成她永远无法再拥有的泡沫。 楚盛安静地望着洁白的天花板,表情麻木,没有半点波澜。 只有一滴滴温热的泪水顺着眼尾悄无声息地落下,又消失在鬓角. 这次争吵后,两个人陷入诡异的尴尬,沈随早出晚归,楚盛则缩在自己卧室内,百无聊赖地翻看星际节目。 两个人就算不小心碰到,也会快速移开视线,只当没看到对方。 对此,楚盛接受良好,沈随本来就这样的人,之前一直对他装温柔可把他吓得不轻,总觉得她在为他打造杀猪盘。 第45章 吃饭 两个人住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 见的关系,却硬是一句话都没说。 楚盛本来接受良好,认为沈随没心情为他设杀猪盘了,但是没过几天,他就有些心烦意乱。 他现在身体状况暂时闻不了人群里太杂乱的信息素,也担心被人发现他是在逃的通缉犯之一,只能一直缩在这间公寓里,根本没有其他渠道了解他祖母那边的消息。 新闻里也只翻来覆去播些无聊的会议或者活动,要不是他祖母被软禁,沈随的通缉令还没被撤销,他真要以为帝国什么都没发生,还和之前一样。 楚盛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关掉光幕投影仪,将遥控器摔到另一边,在床上抱着枕头打了个滚,皱着眉看向紧闭的门口。 沈随今天回来得比平时早很多,现在正在外面乒里乓啷不知道在做什么。 要不要问问沈随他祖母现在的情况? 还有两个孩子在母星现在怎么样了? 但是他真的不想主动找沈随啊,楚盛用力锤了锤怀里的枕头,皱起眉,心情躁郁。 他在床上一下子皱眉一下子展颜,来来回回好几次之后,门在这些天第一次被人主动敲响。 沈随主动来找他了! 楚盛微微瞪大眼,将怀里的枕头松开了些,抬头刚急不可耐想问沈随有什么事的时候,顿了下,又闭上嘴。 门外的人有耐心地又敲了一次,楚盛才放下怀里的枕头:“什么事?” “出来吃饭。”沈随冷淡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 “啊?”楚盛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答道,“好,就来。” 他答应完后,门口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显然沈随说完就离开了。 楚盛起身,将身上睡衣睡出来的褶子抚平,才打开门,走到餐厅。 餐桌旁只放了两把椅子,一左一右,沈随正坐在餐桌左侧,垂着眸翻阅光脑上的消息,听到他的脚步声,眼都没抬一下。 楚盛忍下心里下意识对沈随的恐惧,坐到沈随对面,看了眼沈随给自己盛的饭,顿了下,又起身拿了一只小碗,才又坐回来,将饭分了大半在小碗里后,才端起碗开始慢悠悠吃起来。 沈随放下手里的光脑,面无表情扫了眼那只小碗,拿起筷子,默不作声地开始吃饭。 餐厅内一时间静悄悄的,只有筷子碰过瓷面细小的声音。 吃了几口,楚盛心不在焉地放下筷子,深呼吸一口气直视对面的沈随,忍下心底深处隐隐的惧怕,语气尽量平静地问:“公爵大人,请问我祖母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沈随的手一顿,放下筷子,没有回答楚盛这个问题,反而说:“我看过你的检查报告,这不是医生建议的饭量。” 那七年养成的惯性,沈随语气越平静,表情越平静,楚盛就越害怕,下意识认为沈随又想和他玩一些让他胆寒的小游戏。 他咽了口口水,手指缩紧,艰难地扯起面皮:“大人,我很担心我祖母的安危,你不告诉我,我没有胃口。” 沈随扫了眼楚盛泛白的指尖,往后靠在椅背上,明明是餐桌,却硬生生被她的气势衬出了谈判桌的架势。 她的神情冷淡,像在陈述一个事实:“楚盛,身体是你自己的,拿健康要挟别人,我认为这不算一种太明智的做法。” 楚盛深呼吸一口气,他想问沈随现在为什么要摆出关心他身体的架势?他想和沈随理论到底是他现在少吃这口饭对身体伤害更大,还是十年前那场改造的伤害更大、 但最终,他又沉默下来,和沈随的一切争执都毫无意义,反而显得他好像有多在意她的看法一样。 “……” 餐厅内再次安静下来。 楚盛垂下眸,唇角平直端起一旁的小碗,毫无形象,像饿了十多天的犯人,将饭大口大口扒到嘴里,没嚼几下又囫囵强咽下。 吃完之后,他将碗放下,用力擦了下嘴,平静地拿起筷子,把碗里的饭菜塞到嘴里,直到一张嘴像气球一样鼓起来,什么都塞不下了,才开始用力咀嚼。 沈随皱眉喝道:“楚盛,够了。” 这句话刚说完,对面的人就放下筷子,捂着嘴急匆匆跑到厕所,抱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 沈随眼里闪过担忧,倒了杯温水走到楚盛身旁,俯下身,宽大修长的手掌力道恰当地轻抚楚盛紧绷的后背。 今天的晚餐吐得一干二净后,楚盛才抬起头,眼眶通红,声音嘶哑:“公爵,要不要我再去吃一遍。” 他深呼吸一口气,明明已经习以为常,眼眶却酸涩得发胀:“你总是这样,没问过我为什么不做那些事,一门心思觉得我就是故意要挟你,故意耍小脾气!” 沈随抿唇,俯视半跪在地上的楚盛,表情阴沉。 “我吃不下,吃不下,吃不下,”楚盛弓起腰背低吼,“我快难受死了!” 将楚盛的怒意收入眼底,沈随冷笑一声,她弯腰,强硬地捏住楚盛的下巴,双眸微微眯起:“楚盛,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 极其霸道地硝烟味信息素瞬间笼罩整个卫生间,楚盛脸上的血色消失得一干二净,瞳孔涣散,上下牙齿磕碰在一起,全身止不住发颤。 “哭什么呢?”沈随将水杯放下,另一只手的指腹用力摩挲过楚盛湿润的眼角,眉眼邪气,“我不是教过你很多次怎么和我说话,怎么向我讨要赏赐吗,还是你觉得,我现在奈何不了你?” 楚盛咬唇,不敢说话,只是泪流得更狠,一下子就打湿了一整张脸,睫毛粘在一起。 见楚盛在她的手下抖得快晕过去,沈随突然觉得没了意思,她冷冷打量着楚盛的脸,半晌,才松开手,收起躁郁的信息素,冷着脸走出卫生间。 走出门前,她停下脚步,居高临下俯视楚盛,表情凉薄:“我为什么觉得你的所有请求都很幼稚,或者说很无理,这个原因你想过吗?”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楚盛抬头,惧怕又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等沈随的背影消失后,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把卫生间收拾干净之后,沉默地缩回自己的房间。 他把自己裹到被子里,抱着柔软的枕头,将脸沉默地埋到枕头里。 他讨厌自己无能为力,就算离开沈随也什么都不会做,还会拖累祖母。 他也讨厌自己这么懦弱,明明下定决心要做和沈随同等地位的人,结果一看到沈随发脾气,就大脑发空,话都怕得说不出来。 枕头被某个人的泪水慢慢打湿,他哭得快撅过去的时候,突然一个人把他从被子里强硬地拖出来。 沈随看了眼被哭湿的枕头,又看了眼楚盛瘦削的手腕,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到底谁先发脾气,如果你觉得我说的话不对,你直接告诉我,不用拿自己的身体惩罚别人。” 楚盛下意识反驳:“可是你之前也是直接朝我发脾气啊……” 还罚他,怎么现在到她自己了,就变成有话好好说了。 沈随:“……” 她将楚盛从被窝里抱起来,走到餐厅,将人放下后,才面无表情回答楚盛:“因为我双标。” “换句话说,你无权更改我们的相处规矩,不满意也忍着。” 楚盛:“……” 真狗大alpha主义者。 沈随将勺子放到楚盛手边,在另一边坐下,神情自然:“你边喝粥,我边和你说你祖母现在的情况。” 第46章 宣战 “你祖母现在一切安好,王室暂时不敢对她下手,他们还需要你的祖母稳住军心。” 楚盛握住瓷勺的手指微微缩紧,他抿了抿唇,眼皮还有些红肿:“没了吗?” 说完,他垂头,舀起软糯绵密的粥。 沈随注视着他默不作 声地喝粥,等他咽下嘴里的粥,才接着道:“王室那边想让你祖母主动交出军权,你祖母同意交出军权,但前提条件是她需要回到以格兰星。” “王室那边不愿意吗?”楚盛抬起头,舔了口嘴角,刚和沈随吵完架,他没沈随心这么大,还有些不自然。 沈随目光落在楚盛唇形完美的嘴唇上一瞬,又旋即移开,轻笑一声:“他们不敢,或者说,他们敢对我和你祖母发难,到现在还让我难以置信。” 她和这群酒囊饭袋共事多年,深知这群手握权柄之人的无能与平庸,他们比谁都需要有人来替他们治理和守卫帝国,不过现在看来,再无能的帝王,也不甘与他人共享权利。 这句话说完,餐厅内又安静下来,楚盛垂下眸,将炖得软糯可口的粥舀起来,一点点喝到嘴里。 大概又喝了七八口,他在沈随的注视下放下勺子,喉结因为惧怕上下滑动几下:“我吃完了,两个孩子在母星适应吗?” 沈随依然不满楚盛吃喝了小半碗粥,但想到两个人刚才的争执,以及楚盛双眼通红的哭诉,她手指无意识轻敲了两下桌檐。 对面时时刻刻注意沈随动向的楚盛吓得一激灵,下意识拿起勺子,低下头,忍着胃里的恶心,又将一口粥塞到嘴里,在嘴里用牙齿细细咀嚼。 经过无比漫长的咀嚼,又分外困难地将粥咽下肚后,楚盛举起勺子,正要继续喝粥的时候,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按住他的手背,沈随平静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可以了。” 感受到手背传来的有些滚烫的温度,楚盛的手一顿,下意识松开手,勺子落入粥碗里,传出有些闷的声响。 “嗯。”楚盛飞快地收回手,将手藏在桌下,用袖子擦了擦似乎还残留着沈随温度的手背,手背一片通红了也没停下动作。 不是厌恶,但任何沈随留在他身上的东西,都让他觉得惶恐又害怕。 沈随收回手,神情自然:“两个孩子在母星生活得很好,暂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不过有些担心我。” 听到这句话,楚盛才停止擦拭手背的动作,他顿了下,才有些犹豫地说:“看来你对他们比我想象中要好。” 他还以为沈随会为了讨那位王子殿下的欢心,故意冷落两个孩子,但他转念一想,沈随骨子里傲慢无比,还真不一定会为了讨好那位殿下做些自己不愿意的事。 说完这句话,餐厅内又安静下来,楚盛和沈随超过十年没有平等或者心平气和说过话,楚盛觉得尴尬,端起碗站起身:“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吧。” 沈随并未阻止他,只是在他转身前语调平静地说了一句:“明天晚上七点,记得打开电视。” 楚盛转身,抿了抿唇:“看情况吧。” 怕沈随不开心,他又补充了一句:“你知道的,我记性一直不太好。” 沈随站起身,大步走到他面前,将他手里的碗接过,姿态娴熟地揉了把他的头,温声道:“那就请你尽量记得,去睡吧。”. 第二天晚上六点五十,楚盛就好奇地打开电视,抱着枕头坐在大床上,拿着遥控换来换去,电视上各种频道不断跳转,但是频道里的内容和平时大差不差,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楚盛下巴枕在膝盖上,随便停在一个偏远星球的频道上,皱眉,疑惑地看着屏幕,不明白昨天沈随的话是什么意思。 19:00 屏幕倏地一黑。 随着一声熟悉又悠长的号角声响起,刚刚还在播放综艺节目的频道画面一转,变成了令楚盛印象深刻的斗兽场。 光幕里,三楼高的星兽暴躁地喘着粗气,锋利的兽爪挠着场地的黄土,传出难听刺耳的摩擦声。 观众席上戴着繁复夸张面具的宾客发出怪叫,显然并没有发现他们的行为被实时直播给全帝国民众。 楚盛直接从床上蹦下来,冲到光幕面前,怼着脸将投影出来的细节一遍遍来回看,确认这真的是他上次去的斗兽场,才保持着一脸懵的神情后退。 随着一道更急促、更激烈的号角声,星兽前面的门缓缓打开,一道高挑的身影从暗处不疾不徐走出来。 这人的脸锋利美艳,眉目间又偏偏挂着让人心醉的温柔笑意,穿着贴身作战服的身姿飒爽,明明还什么都没做,但举手投足间皆是百年世家涵养出的优雅高贵。 而面对庞然巨兽,这人手里居然只握着一把普通的匕首。 “我草!” 楚盛被震连连后退,没忍住飙了句脏话。 “沈沈沈沈沈随!” 还是没有伪装的沈随,他是睡迷糊了吗?沈随怎么蹦到电视上去了! 显然认出沈随的不只是他,观众席上死一样的寂静之后,是震耳欲聋的尖叫声,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这些人的癫狂和亢奋。 “啊啊啊啊,伊拉,咬死她!!!” “咬死她!!!” 就让这位美丽而又强大的alpha,成为他们美好夜晚的最盛大的开幕。 让她滚烫、热烈的鲜血,洒满每一个角落。 让她艳丽多情的脸因为痛苦,变得扭曲丑陋。 让所有爱慕她、追随她的人,亲眼看着她被下贱的星兽撕碎。 观众席上的众人双眼猩红,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来:“杀了她!撕烂她!” 巨大的震惊之后,楚盛无措地看着屏幕里的沈随,又看向她对面有三楼高的星兽,指尖发白。 “沈随,你在搞什么!”他用力抓了把自己的头发,低声怒骂了一句,拿起和他形影不离的小包,随后风一样似的冲了出去。 他身后的屏幕里,星兽张开血盆大口,后腿用力,以常人无法反应过来的速度猛地朝沈随扑过去。 沈随面不改色,劲腰扭动,极有章法地避开星兽的袭击,手腕翻转,匕首用力划过星兽厚实的皮肉。 然而除了割下几缕星兽的兽毛,连星兽的皮都没划破。 观众席上传来哄堂大笑,不少人捧腹尖笑,仿佛看到了一个天大的闹剧。 楚盛冲到楼下,看到一个人刚刚从飞艇上走下来,直接将手里价值不菲的能源石丢到他手里:“买你的飞艇。” 那个人愣愣地看着手里成色相当好的能源石,看了眼自己的老款飞艇,忙将认证密钥丢给楚盛,急匆匆跑走了。 老天,遇到傻子了。 楚盛走到飞艇的驾驶位,按照记忆里的位置输入坐标,又颤着手打开飞艇里自带的小屏幕,看到里面连连后退的沈随,恨恨拍了拍屏幕。 “沈随,等下拿飞艇撞死你得了!” 说完,他将飞艇速度提到最快,破旧的飞艇如箭矢一般发射出去。 做完这一切,楚盛忍着剧烈运动后的头晕目眩,靠在椅背上,面色微白,喘着气,从背包里拿出药剂,熟练地扎到静脉中。 另一边,沈随注视着被她触怒,攻势更加凶狠的星兽,墨色的眼眸微凝,一边有章法地躲闪,一边寻找机会靠近星兽。 一直无法攻击到沈随,星兽铜铃大的兽眼红得似乎要渗出血,朝天发出一声让人胆寒的兽吼,又低下头,直勾勾盯着沈随,腥臭浑黄的涎水一滴一滴溅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场地上的一人一兽互相僵持着,任谁也能看出来,这只喉咙里不断发出低吼的星兽正在计划着更为猛烈的攻击。 或许下一击,就会一口咬断前公爵脆弱的脖子。 整个帝国的民众盯着屏幕,不敢眨眼,也不敢呼吸,生怕下一瞬,屏幕里这位曾经位高权重的alpha被星兽活活撕碎。 帝国和联邦曾经维持百年和平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大多数星球星兽泛滥,不定时会形成星兽潮袭击居民区。 还是近几十年机甲技术不断提升,才控制住星兽潮,让帝国和联邦在星兽的威胁下能够松一口气。 帝国和联邦的墓碑上,那些因为星兽潮而牺牲的无数战士,是帝国和联邦人民永远无法忘记,也无法释怀的伤痛。 楚盛死死盯着屏幕里的沈随,咬牙将飞艇的速度提得更快。 斗兽场内,空气躁动不安,各式各样的信息素交叠在一起,让空气更加难闻。 沈随拿着匕首的手似乎因为酸痛微微往下垂,星兽敏锐地察觉到这个瞬间,猛地扑过来。 沈随面不改色,终于不再躲闪,墨眸微凝,在众人不可置信的注视下,腰部勾出一个让人惊叹的弧度避开攻击,随即修长有力的两条腿踩着星兽的兽身,直接跨坐在星兽巨大的兽头上。 随后,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干脆利落地将匕首狠狠捅到星兽的兽目中。 星兽吃痛,发出怒吼,在场地内发疯似的奔跑,想将背后的黏虫甩下来。 沈随并未拔出匕首,而是将匕首往里捅得更深,几乎一条胳膊都探进星兽的兽目中。 她的一只手如同鹰爪般死死抓住星兽的皮毛,身体则用力完全贴合在星兽的兽背上,接着,另一只手猛地拔出来,又将匕首插进星兽另一只兽目中。 做完这一切,她微微直起身,麻利地将身上沾满信息素的上衣脱下来,浑身肌肉紧绷,不再让身上的信息素溢出,甩出上衣的时候,同时将匕首甩出,让匕首将衣服定在墙上。 暴怒的星兽以为身上的黏虫被甩下来,猛地冲向那件衣服。 趁着这个间隙,沈随迅速从星兽背上跃出,卸了力气,用手护住头和脖子。 “——砰” 整个斗兽场似乎都震了震,星兽的头用力撞在墙壁上,巨大的惯性直接将头撞的血肉模糊,它的后腿动了动,在众人的注视下,最终没了声息。 在现场的观众还未从刚才的一幕回过神时,装备精良的士兵们带着枪涌入斗兽场的观众席,喝道:“摘下面具!” 沈随站在场地的中央,浑身浴血,几滴星兽的血溅在她的脸上,显得她无端有几分可怖,让人不敢靠近。 楚盛呆呆看着屏幕里的一切,眼神怔愣。 他看到沈随在全帝国民众的注视下,向帝国的王室宣战:“相信很多人都看到了消息,认为我背叛了我誓死效忠的帝国,让前线数万士兵战死。” “在逃亡的这段时间里我想了很多,为什么我誓死效忠的王室要对我赶尽杀绝,为什么要用数万士兵的命来换我的命?” 她环顾四周,神情认真,似乎在和屏幕前的帝国民众对视:“直到我进入这家地下斗兽场,无意中发现,原来那些曾经经我手被判死刑的□□犯、杀人犯、叛国贼,在帝国的庇护下,被偷偷送到二十七号星继续过着人上人的生活。” 摄像头极有灵性地扫过观众席上众人的面目,不少人发现,那些观众真的是被帝国判决死刑的贵族! 举国哗然。 沈随的面上闪过一丝沉痛的悲哀: “我才发现,原来,我信仰的一切都是假的。” “当你们自私地为了权势坑害数万士兵的性命,你们便不再为人。” “当你们的爪牙对准帝国的民众,你们便是所有民众的敌人!” “我以这场血战,向王室宣战,向腐朽的、破败的权势宣战!” 大概是帝国的通信部终于占了上风,直播在这句话落下后,被立马掐断。 楚盛靠在椅背上,默默消化完刚才的信息后,指尖发白,将飞艇暂停。 沈随原来在用刚才的斗兽,向王室宣战,将爪牙对准自己民众的王室,可不就是星兽吗? 如果是别的贵族民众可能不会信,但沈随从在民众面前出现开始,由她推动颁布的那些法条、审判的那些案件,确实都在动摇贵族的特权,星网上甚至有人设想过当沈随成为君王,帝国会变成什么样。 楚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半晌,突然自嘲地勾唇,又觉得有些难堪。 他为什么会觉得沈随真的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呢? 刚才甚至头脑发热,想去斗兽场救她。 他总是对自己是废物这件事不够有更清醒的认知,楚盛自嘲地笑笑,因为刚才巨大的刺激脸色发白,显得他这个笑容,更加可悲。 过了会儿,他设置原路返回的路线,缩在宽大的座椅里,表情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第47章 分歧 飞艇停下来时,体内又传来熟悉的钝痛,楚盛看了眼背包里越来越少的针剂,伸进背包里的手顿住。 半晌,他收回手,身体往后靠在座椅里,面色发白,打算挨到这波钝痛过去再下飞艇。 他浑身冷汗缩在宽大的座椅中,双眼放空,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沈随向王室宣战了,王室会怎么对他祖母呢?会为了和沈随抗衡,让他祖母重新回到军部吗? 还有两个孩子,沈随会不会把他们接到身边,现在的情形应该在她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吧。 还有,他呢? 他该怎么办。 他原先的设想是等一切稳定下来,他的存在不再成为他祖母的把柄时,他再悄悄离开,可是按现在的情况来看,他真的能走吗? 楚盛的心渐渐往下沉,那七年窒息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来,将他一层层包裹。 “……沈随,这次你会怎么对我?” 楚盛的眼神迷茫,手指慢慢缩紧,喃喃出声。 会把他关起来吗? 会让他再次成为毫无尊严的宠物吗? 他到底该怎么办? 一丝玫瑰花香信息素从后颈的腺体泄出,苦涩,迷茫。 …… 因为需要筹备的东西很多,沈随第三天深夜才回到公寓,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推开门,将身上沾染外人信息素的外套脱下放在门口,由013操控的机器人将衣服塞到自己圆滚滚的桶身里,吭哧吭哧往阳台走。 楚盛听到门口的动静,从浅度睡眠中惊醒,他看了眼门口,想去问沈随之后打算怎么处理他,却又不敢真的听到答案,干脆把被子扯到头顶,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假装听不到门外的脚步声。 然而他不想面对沈随,沈随却推开他的门,像是知道他根本没睡着,并未放轻脚步,径直走到床边。 随后像是一尊雕像伫立在床边,并未再发出任何动静。 楚盛眼睫轻颤,呼吸放得更轻,不知道沈随想对他做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沈随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声音算得上温和: “三天前013说你跑出过公寓一趟,能说说原因吗?” “楚盛,我知道你没睡。” 被人揭穿,楚盛睁开眼,眼里闪过一抹自嘲,声音很轻地回答:“待得烦了,想出去透透气。” 他不想告诉沈随,三天前他曾因为担心她的安危,愚蠢地开了艘破破烂烂的飞艇,打算勇闯斗兽场救人。 不自量力,又愚蠢至极。 没有听到想听的答案,沈随墨色的眼眸微暗,盯着床上隆起的小包,手指轻轻敲了敲指节。 她压下心里的躁郁,换了个话题:“这几天有好好吃饭吗?” 013早将楚盛这几天的行动事无巨细地告诉她了,但她想听楚盛自己说,这三天难得能喘一口气的时候,她总莫名其妙地想起楚盛。 想听他说013烹饪的饭合不合口味,想听他说他这几天有没有睡好,还想亲口听他说三天前他曾想过要救她。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她在人前总是太过无所不能,以至于没人想过救她,或者说保护她这件事。 被人担心,好像也不是一件太差劲的事。 楚盛抿唇,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沈随:“大人,时间不早了,去休息吧。” 听到恭敬又疏离的声音,沈随唇角变得平直,面色阴沉一瞬,她长臂一 揽,霸道地将楚盛连人带被子抱到怀里。 她关了楚盛脸上的伪装器,露出他苍白却仍然漂亮至极的脸,换了个话题:“今后不用伪装了,也不用穿女装了。” 楚盛僵着身体,他扭开脸,生疏道:“知道了。” 沈随不满地皱眉,她伸手,将楚盛的下巴掰回来正对着自己,微微眯起眼,声音危险:“我怎么又惹你生气了?” 楚盛眼睫害怕地颤了颤,垂下眸不看她,干巴巴道:“……没有。” “因为我这几天没有回来陪你?”怀里抱着楚盛,沈随心情比刚才稍微好了些,试着分析楚盛莫名其妙生气的原因。 “还是因为一个人待在家里太无聊了?”见楚盛没有反应,她继续分析。 “013做的饭不好吃?” “身体不舒服?” 见沈随的原因越来越离谱,楚盛终于抬起眼直视她,胸膛剧烈起伏几下,咬牙切齿道:“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大alpha主义!” 大alpha主义? 沈随身为顶级alpha,又家世显贵,从前那些情人omega哪个需要她哄,更不用说骂她大alpha主义了。 楚盛也当过二十年alpha,知道alpha骨子里的自大狂妄,反正如果omega生闷气,这些alpha会认为这一定是别人的错,从来不会反思自己的原因。 他想愤怒地问沈随,为什么斗兽的事情一点都不肯和他透露,却又转念一想,他好像确实没有半点立场要沈随把这件事提前告诉他。 再说,从十年前开始,沈随不就是一直这样吗?他怎么还没摆正自己的位置呢? ——他在沈随的心里,定位从来都只是无足轻重的玩物,现在依旧如此。 想明白这件事之后,楚盛并不难受,只是觉得很累,累到没有心力张开嘴。 他干脆闭上眼,将头埋在沈随的怀里,装作已经睡着的样子。 沈随伸手抚摸楚盛比两个人初见时瘦削许多的背,知道他在装睡,却也没有把他摇醒,只将头垂下,下巴轻轻枕在楚盛的头顶,安静地嗅着他身上浅淡好闻的玫瑰花香。 她故意将楚盛生气的理由越说越离谱,他却不上当,甘愿惹恼她也不肯说她想听的话。 算了,以后还有机会,沈随心底无奈地叹口气,将楚盛往怀里抱得更紧. 再之后的半个月,沈随一直没回来,打过来的通讯楚盛也大着胆子不接,直到在电视上看到二十七号星的本土频道播报沈随和王室第一轮交战的战况,他才恍然发现,原来沈随和王室已经正式开始较量了。 他握住营养液,看着电视上播报的战况,表情有些恍惚,人也晕乎乎的,总觉得不真实。 “本台最新消息,二十七集团军半月时间内,已接连攻破阿拉索等三颗帝国主要枢纽星球,另外,帝国第十五军团、第十六军团目前已和平投降,不日将正式编入二十七集团军。” 接下来,电视上播报各方对战况的专业分析,其中一名军事专家语气疑惑:“让我比较惊讶的是,王室那边唯一能和那位反抗军首领抗衡的元帅一直没有出现,王室可能在让元帅准备秘密计划?” 楚盛捏着营养液的手指缩紧,隐约想明白了王室那边为什么不肯放他祖母回军部,他们好不容易将这位帝国民众心里的战神囚禁,怎么可能舍得又把人放出来。 但不放出来,那些将领在沈随面前又太过不堪一击,包括沈随放出的消息,早就动摇了军心,估计过不了几天,他祖母就要被王室请出山了。 突然,他的面色瞬间煞白——沈随会不会拿他要挟祖母? 想到这点,楚盛心猛地一顿,突然前所未有地慌张起来,正巧这时,门铃被人按响。 楚盛回过神,勉强平复好心情,走到门口,盯着屏幕里显示的一行人,冷着声音问:“你们是谁?” 一管家打扮的人往前迈了一步,恭敬道:“先生,我们奉首领的命令,接您前去阿拉索星,那里有更安全的环境和更先进的设备,能让您的身体更快康复。” “我不去!”营养液从手心中脱落摔下来,楚盛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愤怒道。 他在二十七号星说不定还能有机会逃走,如果真的到了现在沈随的大本营,万一沈随真的要拿他威胁他祖母,他还怎么走! 恐怕连想死都死不了! “楚先生,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希望您能配合我们的工作,首领已经让人在阿拉索星布置好您的住所。” 门外的声音不依不饶传来,楚盛冷笑一声:“她让我去,我就必须去吗?我身为帝国已经成年并且无任何精神疾病的公民,应该有权利选择自己在哪儿吧。” “还是说你们首领要动用贵族的特权,把我绑过去?” 见他态度坚决,屋外的一行人安静下来,大概过了会儿,那位一开始说话的管家才道: “好的,楚先生,首领晚上会与您联络,如果您实在不想去的话,她希望您能给出一个让她满意的理由。” 说完这句话,一行人便安静地离开门口。 楚盛看着空荡荡的门口,面色渐渐凝重。 晚上八点整,沈随的通讯踩点打过来,楚盛纠结地看着跑到自己面前的家用机器人,在通讯挂断的最后一秒,才按下接听键。 沈随在一间布置简约的办公室里,往后随意靠在黑色的重工办公椅上,穿着军装的长腿随意交叠,亮黑色长靴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看到楚盛接通通讯,她一只手撑着下巴,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指点了点扶手,神情温和:“宝贝,我觉得你需要一个理由告诉我,为什么不愿意来阿拉索星?” “不想看到我这个理由除外。”她轻轻笑着补充,极具压迫感的黑眸却一眨不眨盯着楚盛。 楚盛抖了一下,他当然不能说是因为他又起了逃走的心思,眼眶微红,轻声道:“因为我会忍不住想起那些事,你当年就是用为我疗养的名义把我关在别墅里,让我不能有亲人、不能有朋友。” 他害怕沈随看出他在撒谎,垂下眼,继续颤抖着说:“沈随,我害怕那样的生活,也真的不想再过那种生活……” 这句话说完,空气安静下来。 全息投影里的沈随神情莫测注视楚盛,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手指轻点椅背,传出一下又一下规律的响声。 楚盛头皮发麻,努力控制脸上的表情,头垂得更低,害怕沈随发现端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沈随长叹一口气,慢悠悠开口: “这个理由我可以接受。” 她的语调放得更加轻柔,仿若情人间的呢喃:“毕竟,从重逢开始,我就一直希望,我和你能重新开始。” “你知道的,我从未爱过他人,但如果是为了你,我好像愿意学会怎么爱人。”她自嘲又伤感地轻笑,美艳夺目的脸上是让人心碎的落寞,“我想,学会爱人的第一步,大概是尊重他的意愿吧。” 楚盛心尖一颤,转而又瞬间重归于麻木平静,他动了动嘴,想戳破沈随伪装的假面,却最终只是抿唇,什么都没说。 爱他吗? 他永远都不会相信。 但最终,他抬起头,艰难地扯起面皮,皮笑肉不笑道:“那我等你凯旋的那天,如果你还肯爱我,我们就重新开始。” 沈随神情温和,黑眸里似乎泛出纯真的喜悦:“会有那一天的,我会亲手为你带上王夫的桂冠。” …… 等通讯挂断后,沈随面上的温柔迅速淡去,她打开监控,看着里面明显松一口气的楚盛,躁郁地扯松领口,霸道的硝烟味信息素在办公室内张牙舞爪。 过了会儿,她神情阴郁地对013下令:“严格筛查近期前往二十七号星的每位旅客,别让任何一只苍蝇靠近他。” 第48章 纠结 之后的每一天,楚盛都会特别关注二十七号星频道播报的新闻,沈随带领的二十七号集团军一路势如破竹,越来越多的帝国军团也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响应二十七号集团军。 盯着新闻上播报的战况,楚盛的面色变得有些苍白,他有预感,过不了几天,王室那边一定会让他的祖母向沈随宣战。 013操纵的智能机器人感受到他的情绪波动,端着一盘昂贵的星果,滚动四只轮子滑到楚盛面前:“主人,您的下午茶来啦。” 楚盛抿了抿唇,有些抗拒地看了眼星果,但最终 只是端起果盘,拍了拍013光滑的机身,脸还有些苍白:“谢谢小13啦。” 果然,一个星期后,他祖母那张帝国人民家喻户晓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这位帝国的元帅直视着镜头,岁月风霜染白她的鬓角,却更增添她的威严,她目光平静,声音沉稳有力,身后是无数次守卫过帝国人民的第一军团:“第一军团在此立誓,誓死守卫帝国,誓死效忠陛下。” 虽然对一切早有预料,但真的看到新闻时,楚盛还是愣了下,反应过来后,是铺天盖地袭来的迷茫与无措,他呆呆地望着屏幕,不可控地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他也不知道谁赢比较好,在他眼里王室和沈随都是一丘之貉,只不过沈随懂得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利放弃一部分可有可无的权利,以此来彰显她的民主、包容。 他想让沈随输,可是如果沈随输了,他的两个孩子只能躲躲藏藏过一辈子。 可是如果沈随赢了,他又会被她怎么处置呢? “滴滴——” 家用机器人灵活地滑动到他面前,语气雀跃:“首领来电,首领来电,首领来电。” 楚盛垂下眸,抗拒地看着机器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却又害怕沈随发现他的异样,有些不情愿地按下接听键。 通讯刚被接通,沈随立体逼真的投影出现在他面前,现在是中午,她应该刚处理完公务,有些疲惫地往后靠在椅背上,面前摆着简易的餐食。 她隔着屏幕,目光深邃望着楚盛,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此时泛着点点深情。 楚盛和她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对视三秒后,他回过神,沉默地移开视线。 沈随收回目光,笑着说:“好久没看到你了,想看看你,吃了吗?” 假的,处理公务的空隙,她喜欢盯着监控里的楚盛,犬牙还总是因此隐隐发痒。 楚盛抿唇,实话实说:“我没胃口。” 他鼓起勇气抬起头,直视沈随,神情认真:“我看到祖母的新闻了,你现在打算对我怎么办?” 这句话说完,空气陡然安静下来,沈随面上的笑意淡下来,戴着纯白手套的手指扣了扣桌面,要笑不笑道:“说说吧,你想让我怎么对你呢?” 楚盛想说放他走,但看着沈随面上闪过的不耐与躁郁,他的脑子难得灵光一现,将到嘴里的话咽下,换了个说辞:“我要你发誓,之后不能拿我威胁我的祖母,她对我有恩,我不想害死她。” 他的目光平静到有些空洞,僵硬地勾了下唇,语调平静地补充:“虽然你不在乎我是死是活,但如果真到那一天,我想,我一定能找到很多种办法——” “闭嘴!” 那句“死”被沈随的冷喝打断,沈随美艳的眉眼间布满阴翳,黑眸中墨色翻滚,阴沉沉地望过来,叫人胆寒。 她躁郁地扯松领口,身体极具压迫感往前倾,实时全息投影跟着往前倾,两人仿佛鼻尖相触,她直勾勾盯着楚盛的眼睛,一字一句慢慢道: “楚盛,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那个字。” 明明面前的不是实体,楚盛却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一步,他抿唇,面色苍白垂下眸,不明白沈随为什么突然发脾气。 注视着楚盛摇摇欲坠的表情,沈随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把人吓到了,她深吸一口气,放缓声音,换了个话题:“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她伸手,投影的指腹隔着空气,缓慢地滑过楚盛的侧脸:“另外,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低劣了,我好歹也是个alpha,怎么可能拿自己的omega去威胁敌人?” 楚盛浓而绵密的睫毛轻轻颤抖,垂着眼没有发现沈随的动作,低低出声:“……嗯。” 他突然好奇,正常的alpha和omega情侣是什么样的呢?alpha会带着其他人的信息素来到omega的面前吗?omega发现自己并不是alpha的唯一后,是洗掉标记坚决地离开,还是忍气吞声接受一切? 他好奇,也无意识地问了出来。 发现另一边沉默下来后,他才反应过来,有些慌乱地抬起眼,连忙摆手:“我没有妄想成为你唯一〇mega的意思,我只是好奇!” “我真的只是好奇。”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笑容有些苦涩,“你知道的,我之前算个纨绔,身边也都是爱玩的狐朋狗友,后面被你当宠、养了七年,也一直没机会接触到其他人。” 他虽然解释了很多,但还是怕沈随误以为他又在妄想那些不可能给他的东西,舔了口下唇,还想继续解释,就被另一边表情莫测的沈随抬手打断:“可以了。” 她表情自然地换了个话题:“聊了这么久应该饿了,陪我一起吃饭吧,和你一起吃的话,这些饭菜应该能让人更有食欲。” 她之前的餐食算不上山珍海味,却也都是高价挖来的大厨,现在这些饭菜,她说不上厌恶,却也没什么食欲,只把吃饭当做补充营养的任务。 013早就操纵家用机器人做好饭,闻言,楚盛点头,沉默地走向餐厅。 在沈随看不见的地方,他有些生气地皱眉,怒骂自己真是玩物当惯了,刚才下意识的反应居然是怕沈随以为他在妄想。 不过让他庆幸的是,沈随大概也觉得那些深情的告白不适合在他面前演,只是自然地换了个话题,而不是在那里含情脉脉表白,说什么狗都不信的“这辈子只有你一个人”。 在坐到餐桌后,面对沈随的时候,楚盛已经调整好了表情,他接过013端过来的碗,拿起筷子,沉默地吃起来。 没一会儿,他放下碗,抬头看向对面不知道瞧了多久自己的沈随,刚想说自己吃好了,就看到沈随笑眯眯道:“宝贝儿,你最好要多吃点,不要到时候抱不起小宝噢。” 反应过来沈随的意思后,楚盛的瞳孔一缩,他微微张开嘴,好半天,才出声道:“他们、他们要过来吗?” 沈随似笑非笑地扫了眼刚才013替楚盛盛好的营养汤,楚盛会意,将营养汤端起来,捧着营养汤,一小口一小口喝起来。 喝了一半之后,他实在喝不下去,放下碗:“可以先告诉我答案吗?剩下的我慢慢喝。” 沈随满意地扫了眼已经喝了一大半的汤,随意道:“没事,喝不下不用勉强,大概明天两个孩子就会到你那儿。” 她又补充:“其实他们已经从母星出发一个星期了,不过因为怕你担惊受怕,才一直没和你说。” 她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笑眯眯看着楚盛,声音温柔:“现在说应该也不算太晚吧。” 事实上是,当初她发现楚盛的异常后,也考虑到27号星确实比母星安全,当即决定让两个孩子出发27号星。 这是她的大发慈悲,更是她给他的枷锁。 楚盛当然比谁都清楚沈随的用意,却也只能心甘情愿低下头,任由沈随替他戴上锁链。 第49章 第49章 在引颈受戮的前一刻,楚盛突然从巨大的喜悦中回过神,心念一动,指尖用力按住碗沿,微微泛白。 他鼓起勇气,尽量表情自然问:“两个孩子知道他们过来会见到谁吗?” 沈随轻轻勾唇,目光深邃迷人:“我想你应该更乐意自己告诉他们,你和他们的关系。” 言下之意是还没说。 “那先不要说吧。”顶着沈随听到这句话后意味不明的目光,楚盛头皮发麻,勉强保持镇定解释,“他们一直以为自己的爸爸早就死了,突然告诉他们的话,他们可能会不太适应,或许还会问我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见他们。” 他抬起头,容貌极其漂亮,笑容却苍白易碎:“沈随,我不想骗他们,却也不想解释那些真实的原因,你懂我的意思吗?” 这句话说完,空气都安静下来。 沈随盯着另一边的楚盛,黑眸深处阴翳非常,她戴着手套的指尖不耐地摩挲,发出细微的 沙沙声。 正如楚盛比谁都清楚她把两个孩子送到他身边的真实目的,她此时动动手指头都能想明白楚盛这些话背后的意思。 ——他压根不信她之前的保证,依然固执地认为她会卑劣地拿他当人质,嘴脸恶毒地威胁他的大元帅祖母。 归根究底,他还想离开她。 太阳穴传来一抽一抽的胀痛,硝烟味的信息素已经在办公室内暴躁地挥舞,迫切地想要突破屏幕的限制,将对面不听话的爱人严丝合缝藏起来。 察觉到楚盛眼底的害怕,沈随心情糟糕,却不得不柔下艳丽的眉眼,声音温柔回答:“当然,这件事的决定权在你,你无论打算什么时候说,我都会支持你。” 正如楚盛无法拒绝她的陷阱,她也没办法拒绝楚盛的要求,她并不觉得之前将楚盛当做玩物时那样对他有错,但现在她已经决定换个方式将楚盛圈养在自己的身边,所以,她再不爽也不得不应下楚盛的要求。 真让人恼火,沈随笑眯眯注视另一边她说完这句话后,明显松一口气的楚盛,舌尖不爽地抵过锋利的犬牙。 想像之前一样要挟他,惩戒他,让他哭着缩在自己的脚边,哽咽着祈求她的怜爱,但瞥到从衣服下露出的伤疤后,她终只是按捺下一切想法,隐去眉眼间的阴翳,笑着道: “好了,亲爱的楚先生,现在你应该可以安心陪我用餐了。” 楚盛浅褐色的眸子里似乎泛着点点星光,他重新拿起碗,觉得自己好像又有胃口了. 因为太激动了,一整个晚上,楚盛在床上翻来覆去,眼睛闭上又睁开,根本睡不着。 等看到窗户外的天空泛起鱼尾白的时候,他才强迫自己闭上眼,突然觉得沈随提前一天才告诉他两个孩子要来这儿,是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第八星系,璀璨浩瀚的星海中,一艘艘帝国军舰在一瞬间齐齐爆炸,犹如炸开的绚烂金花。 一只透出冷色光泽的马丁靴踩在一名少将军衔的俘虏身上,主人垂下锋利而弧度完美的眼睛,接过下属递过来解开限制的通讯器,似笑非笑打通最上面的通讯号。 通讯很快被打通,但对面显然习惯让下属先汇报,并没有出声。 见这边迟迟不开口,一道威严的声音从通讯里传出,主人语调不悦: “任务完成了吗?” 沈随这才笑眯眯道:“真没想到啊,我的两个孩子居然值得您如此大费周章,何必呢,这件事如果放到星网,大概又您又会被骂卑鄙无耻吧。” 对面的呼吸声一滞,随即传来一道冷笑,并没有应后面半句话:“看来不能请到我的两个宝贝孙子回主星了,没办法,你知道的,你的姑姑实在想念你们。 这次不行,也不知道这辈子她还有没有机会和你们团聚。” 沈随不为所动,眉眼间透出几分人前少见的桀骜:“亲爱的姑父,等我把皇冠从你没几根头发的脑袋上取下来以后,你想和姑姑一起来王宫吃几顿饭都行。” 她嗤笑一声:“皇家研究所那些人真是太没用了,每年砸这么多钱,结果一个秃顶都治不好,姑父,把那些人都趁早开了吧。” 这句话说完,站在她身后的下属们想到之前在星网传播甚广的“关于陛下是不是秃顶”的讨论帖子,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这位陛下不在意的话,应该不会派人高强度巡视类似帖子,发现之后就立马删除封号吧。 对面传来玻璃摔碎的声音,过了会儿,对面的人才咬牙切齿开口:“在那儿之前,我会先把枪塞到你这张该死的嘴里,然后打爆你的脑袋。” 说完这句话,通讯直接被利落地挂断。 见状,下属从沈随手里接过通讯器,并熟练地递上一副崭新的纯白手套。 沈随漫不经心换好手套,想了想,对副官道:“把他们放了。” 副官表情犹豫:“首领,不如直接灭口,这些人是王室专门养的狗,放了恐怕也不会感谢你。” 沈随摆手,边往外走,边随意道:“就不能是我看在共事一场的份儿上,大发慈悲放他们一马吗?” 副官还想再劝,但沈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他无奈地收回视线,悄悄踹了脚刚才朝他开了一枪的俘虏,嘟囔道: “算你们好远,碰到我们首领了!” 这边,等走到两个孩子面前时,沈随已经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她注视着已经快半年未见的两个孩子,心念微动,俯身,将两个人都抱到怀里。 大的还在绷着脸装小大人,小的已经搂着自己妈妈的脖子,“哇”地一声哭出来,奶声奶气控诉:“妈妈,小宝好想你,呜呜呜,刚才真的好可怕!” 第50章 第50章 姐姐沈桉一眼能看出是沈随和楚盛的女儿,而弟弟沈亦则只能看出是楚盛的儿子,无他,他的五官简直就是楚盛的缩小版,只是比起楚盛的脸更加稚气和可爱。 他睁着浅褐色的大眼睛,又长又密的睫毛上挂着圆滚滚的泪珠子,一边抽噎,一边奶声奶气和自己妈妈控诉:“呜呜呜,他们都是坏人,妈妈你要把抓起来。” 他这边哭得酣畅淋漓,已经九岁的沈桉也想搂着自己妈妈的脖子,但是又不想在弟弟面前丢脸,绷紧脸像个小大人。 沈随安抚地亲了亲沈亦的脸,随后看向她,挑了挑眉:“现在没有外人,骄傲的小玫瑰也可以像弟弟一样扑到母亲怀里哭哦。” 沈桉看了眼哭出鼻涕泡的沈亦,抿唇,扭开脸。 好丢人。 “真不要吗?”沈随压低声音,“反正弟弟也在哭,不会发现姐姐也悄悄哭了的。” 这句话一说完,沈桉眼眶微红,立马扑到她怀里,搂着她的脖子,不停地拿头蹭来蹭去,没有发出哭声,领口却悄悄湿了。 沈随轻叹一口气,抱着一大一小,素来霸道的信息素此刻变得温和,轻柔地将两只包裹,极有耐心地安抚他们。 好一会儿,两个人才哭累,沈桉抬起头:“母亲,我和弟弟不能跟在你的身边吗?” 沈随轻柔地捻去沈桉眼尾的泪珠:“27号星有个人更需要你们,相信母亲,你们一定也会喜欢上他的。” 沈桉犹疑一瞬,才慢吞吞道:“是以后的新父亲吗?” 听到沈桉的话,沈随手一顿,扫了眼一旁也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沈亦,微微弯起眉:“暂时保密。” 楚盛不希望她告诉两个孩子他的身份,那她尊重他的意愿什么都不说,可是,他觉得糊弄得过已经九岁的沈桉吗? 她不再谈论这个话题,抱起沈亦,拉着沈桉的手:“去补个觉,等你们一觉睡醒,就能见到他了。”. 傍晚,楚盛看了眼窗外比火还要热烈的夕阳,焦急地在门口转圈圈,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墙上挂着的复古老钟。 怎么还没到! 他想打通讯问沈随两个孩子到哪儿了,但是又不想让沈随知道他这么在意两个孩子,硬生生忍下来,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门口不停地走来走去。 013操纵家用机器人滑到他面前,屏幕上显示出被转晕了的小金星:“主人,别转了,别转了,13要晕了。” 楚盛瞪了眼它,没好气道:“你个机器人还会晕了你,去去去,把地再打扫一遍。” “哼,坏主人,只会欺负机器人没人权!”机器人圆润地滚了,吭哧吭哧又开始打扫已经打扫了八百遍的屋子。 等天色完全暗下来后,门铃终于被按响。 听到门铃声,在门口一直等着的楚盛眼睛一亮,忙上前推开门,看到门口的三人时,怔愣了下。 他垂下眼,视线在两个孩子熟悉又陌生的脸上来来回回扫,见到了原本以为这辈子都没办法见到的孩子,他本来应该被巨大的喜悦冲击得手足无措,将他们紧紧抱在怀里,诉说他对他们的喜爱。 而现在,伴随着巨大的喜悦而来的,却是无法言说的酸涩。 他望着好奇又带着审视目光看向自己的沈桉,心脏猛地一缩,疼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等反应过来后,他已经冲到自己卧室,将门一把关上,用力弓着身体,捂着嘴沉默地哭起来。 门口,沈亦扯了扯沈随的衣服下摆,好奇地问:“妈妈,这个叔叔怎么啦?” 沈随收回有些复杂的目光,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又看向沈桉,温声道:“这个叔叔好像有点不舒服,小桉你先带弟弟在沙发那边等一会儿。” 沈桉想起刚才楚盛的脸,又看了眼自己弟弟的脸,想到某种可能,瞳孔猛地一缩,她勉强保持镇定,拉起沈亦肉嘟嘟的手,严肃地点头:“好的,我会看好弟弟的。” 三个人都进屋后,沈随关好门,大步走到主卧门口,门没有被反锁,她轻松推开门,楚盛没有开灯,卧室里一片漆黑,只能看到一个人影弓着背缩在角落里。 她蹙眉,抬腿走入房间,将门合好后才打开灯。 客厅里,沈桉心事重重坐在沙发上,盯着刚刚一看到玩具之后就忘我玩起来的沈亦的脸,严肃地思考起世界上除了父子,还有什么原因可能让两个人长得这么像。 她觉得她可能需要找个时间,和那位一直教导自己生物,据说全星际赫赫有名的老师探讨一下这个对她来说非常重要的问题。 她又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收回视线,坐到柔软舒适的地毯上,更近距离盯着沈亦的脸。 沈亦放下手里的娃娃,眨巴眨巴水润的大眼睛,以为姐姐想玩他手里的玩具,举起精致可爱的娃娃:“姐姐,给你玩!” “咳咳,我才不玩,你自己玩。”沈桉纠结地揪地毯上的毛,压低声音说,“你觉得刚才的叔叔怎么样?” 沈亦开心地把娃娃塞到自己怀里,又皱着小眉头想了很久,才回答沈桉:“他很漂亮!比我之前见过的所有叔叔阿姨都好看!” “还有呢?”沈桉才不要听这个显而易见的答案,她循循善诱,“除了这些,你看到他还会想到些什么?” 笨蛋,难道真的没有发现叔叔可能是你爸爸吗? 她问完这个问题,对面的沈亦安静下来,绷着漂亮又奶呼呼的小脸严肃地思考刚才他还想到了什么。 沈桉小大人似的长叹一口气,觉得自己在强人所难,笨蛋弟弟三岁连机甲都不会组,怎么可能会这个问题。 “我知道了!”沈亦突然大声说。 沈桉眼睛一亮,期待地看着沈亦。 沈亦捏紧小拳头:“我以后也要和叔叔一样好看!” 算了,她在期待什么。 沈桉扶额,忧愁地转了个方向,手撑在下巴上,巴巴望着门口。 沈亦好奇地看着姐姐,爬到沈桉身边,像模像样学着沈桉的样子,手撑着下巴,也望着门口。 屋内。 角落里,楚盛抱着双膝蜷缩成一团,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瘦弱的脊背却不停地细颤。 沈随走到他身旁,硝烟味的信息素比主人先一步柔和地环绕楚盛,她俯下身,温声问:“宝贝,怎么了?” 楚盛不想在她面前露出弱点,将头埋得更深,颤声道:“抱歉,我的身体突然有点不舒服,没什么大事,等会儿就恢复了,你过去陪他们吧。” 生疏又客气,要不是声音里浓重到遮不住的哭腔,沈随可能真要以为他没什么事,或者因为他的推脱干脆利落地走人。 她有些烦闷地在心里“啧”了声,从过往所有记忆里寻找怎么“哄一个突然不开心的omega”的技巧,然而遗憾的是,在她的认知里,一个omega生气,要么是因为没钱,要么就是缺爱希望别人能更关注自己。 现在的楚盛,显然不在此列。 当然,也从来没有一个omega敢在她面前发脾气。 沈随干脆坐在楚盛身边,换了个思路,她不再将楚盛当作一个omega,而是当作一名需要笼络的下属。 如果她把下属被自己妻子带走的两个孩子送到下属面前,下属一开始明明很开心,但突然失态地跑开,并且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这是为什么呢?她该怎么安慰下属呢? 换了个思路之后,沈随想明白了一切,并且隐隐有些头疼。 “你哭,是因为发现自己错过了沈桉的成长,对吗?”她斟酌着开口。 这句话说完,楚盛颤抖的后背僵了僵,将头埋得更深,没有理她。 看来说对了。 但是沈随却不觉得开心,反而更头疼了,她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接着道: “然后,你又想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所以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我,对不对?” 楚盛依旧没有回答她,只是默默往角落里又挪了挪。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0-60 第51章 卧室内 房间内安静下来,硝烟味在空气中静静流淌,将屋内所有东西打上自己的标记。 正当沈随以为自己要费好大一番功夫哄人时,楚盛却抬起头,他弧度漂亮的眼睛泛着红,和沈亦一样长而浓密的睫毛上还残留着水雾。 他微微仰头看向面前的沈随,唇角勾起一抹有些缥缈的笑意,生疏又客套道:“大人,不用浪费您的精力安慰我,真要追究起来,我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要不是十年前他因色起意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楚家不会破产,他不会被改造成omega。 正如沈随之前说的一样,一切都是因为他太蠢,如此蠢笨又无能的他,怎么敢责怪其他人呢。 沈随注视着楚盛漂亮至极的脸,他脸上的表情柔软可欺,似乎真的是一个被驯服的omega,然而浅褐色的眼里却无半点波澜。 他要把她当成一个陌生人。 ——他想推开她 这个猜测让空气中弥散的信息素有些躁动,沈随缓缓蹙眉,压下心里的躁郁,温声道:“楚盛,别叫我大人,你叫我大人的时候,总让我觉得你把我当成了一个陌生的大人物。” 她身体朝前微倾,浓黑又扭曲的影子将楚盛吞吃入腹,而本体和楚盛却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不让人觉得冒昧,却也不生疏。 楚盛的手指微勾,忍着往后缩的本能,尽力语调平静,装作没听出沈随的言下之意:“大人的意思是想让我和别人一样,喊你首领吗?那首领,请您不要在我身上浪费精力,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沈随眼尾有些失落地下垂,墨色的眼眸里一片将人溺死的深情,似乎天上地下,除了被她注视着的人,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进入她的视线,没有人能抵抗这种注视,楚盛也不例外。 趁着楚盛愣神的时候,两个人的距离被沈随不知不觉拉近,她无奈道:“我发现你好像每次生气的时候,或者每次想起之前的事的时候,都会故意叫我‘大人’,为什么呢,是因为不敢对我生气,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迂回地表达自己的不满吗?” 被沈随精准说中他的心情,楚盛回过神,脸上刻意粉饰的平静僵了一下,随后,他深呼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道:“当然不是,只是觉得我和您不管从身份,还是从能力上都天差地别,为了不让别人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是称呼您大人或者首领最好。” 他怎么敢对高高在上的公爵大人,不对,首领大人发脾气呢,首领大人可是轻轻松松就能蹍死他。 沈随面上的笑意更深,她似乎并不因为楚盛乖巧懂事的阴阳怪气生气,反而神 情认真道:“我说过,从我们重逢的那天开始,我就一直希望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我也说过,我想学会如何去爱一个人。” 她的语调轻柔,配着优雅的腔调,像古地球的钢琴声一样悦耳,以至于她将头枕在楚盛头顶,虚虚搂着他时,他还没回过神。 抱着怀里心心念念的人,沈随心底深处发出一声喟叹,屈尊低下高贵的头颅,主动示弱:“所以楚盛,你可以对我直接提出你的不满,或者直接朝我发泄你的怒火,不要再用生疏的话语将我推开了,好不好?” 楚盛垂下眸,手指微勾,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沈随趁机将人抱得更紧,真诚道:“我的意思是,宝贝,你可以朝我发火,也可以骂我,我才不会生气。” 这句话说完,卧室内又安静下来,沈随也没再说话,嗅着楚盛身上浅淡好闻的玫瑰花香信息素。 好一会儿,楚盛才小心翼翼开口:“真的?” 沈随轻笑:“当然。” “你不是在玩什么惩罚小游戏?” 沈随无辜:“重逢以来,我什么时候和你玩过那些游戏。” 虽然真的很想玩,想看楚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缩在怀里祈求她放过自己。 楚盛从沈随怀里挣出来,深呼吸一口气,脸上刻意维持的平静悉数崩塌,他想到门外叫他“叔叔”的两个孩子,想到错过的沈桉九年时光,无法排遣的不甘与愤怒喷薄而出。 他想怒骂沈随,骂她冷心冷情,居然把他的两个孩子都从他的身边抢走,甚至绝情地告诉他们他已经死了。 他想质问沈随,为什么现在又要装好心将两个孩子送到他身边,为什么要卑鄙地拿两个孩子要挟他,让他心甘情愿不再离开。 但最终,那些到嘴的话又被悉数咽下,他不想骂沈随,也不要在沈随的宽容下说那些无足轻重又不痛不痒的话。 ——真的很像一只在主人纵容下,带着权衡小心翼翼抱怨的宠物 楚盛想通了这一切,但他依旧忍下内心的抗拒,像所有和alpha埋怨的omega一样,主动扑进沈随的怀里,摆出惹人怜爱的表情,哽咽着诉说他的委屈和不甘。 他悲哀地想,他好像真的有点可悲。 第52章 生日 当楚盛调整好心情,和沈随一前一后从卧室走出来时,看到的便是一大一小两只精致可爱的团子趴在地毯上,眼睛炯炯有神地望向自己。 他的心尖微颤,暗骂沈随好不要脸,派了这么两只雪团子来干扰他的计划,心却又忍不住化成一滩春水,巨大的生机仿佛从胸腔喷涌而出,像藤蔓一般蔓延全身。 仿佛间,过往的伤疤似乎都被抚平,只留下黯淡模糊的一道印记。 他加快脚步走到两个孩子面前,蹲下身,克制住没有把两个抱到怀里,而是亲昵中又带着点生疏摸了摸沈桉和沈亦的头,轻声说:“你们好呀,接下来的时间你们会和我一起生活。” 他顿了下,忍下心里无法排解的酸涩,接着道:“你们可以叫我楚叔叔哦。” “楚叔叔,你好好看哇!”沈亦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望着楚盛闪闪发光,表情真挚道。 听到沈亦的夸赞,楚盛微微勾唇,专注地注视着这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小脸,真心实意说:“谢谢,你和你姐姐都很可爱哦。” 谁知道听他说这句话后,沈亦却摇摇头,一脸严肃地纠正楚盛:“不能夸姐姐可爱,姐姐最讨厌别人夸自己可爱了,你要夸姐姐和妈妈像,姐姐才开心!” 想到妈妈,他大眼睛亮晶晶看向沈随,又看向楚盛,好奇地问:“楚叔叔,你和妈妈什么关系呀?” 楚盛的手顿了顿,将事先准备好的话术自然地说出口:“我和你的妈妈是好朋友,这次她托我照顾你们。” 嗯,好朋友,别的没了,没有谈过恋爱,也没被包养过。 说完,楚盛转移话题,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闷笑,带着笑意看向刚才暗暗瞪了一眼沈亦的沈桉,伸出手:“这是大人间的礼节,沈桉小朋友,你好呀。” 沈桉耳尖微红,她下意识看了眼倚在墙边,神情不明注视着他们三人的沈随,反应过来后,伸出手,按照过往学的礼仪,像模像样和楚盛握手。 握住手里温热的小手掌,心脏从里泛出一股无法排解的酸麻,激得楚盛眼眶发酸,他害怕在两个孩子面前失态,忙收回手,站起身道:“你们两个饿了吧,先过来洗手,饭已经做好了,快试试看合不合你们的胃口。” 带着两个小孩路过靠在墙边一直沉默地注视他们的沈随时,楚盛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犹豫几秒后,才慢吞吞道:“你呢,要留下来吃饭吗?” 仅通过新闻透露出的一隅,沈随现在应该非常繁忙,能抽出时间,亲自送两个孩子过来,他已经很震惊了。 他期待沈随毫不犹豫地拒绝他,然而他只是出于客气一问,沈随却已经颔首,并且主动牵起一大一小的手,往洗手池的方向走去。 沈桉安静地观察两个人的互动,她敏锐地发现自己妈妈似乎对这位楚叔叔家里相当熟悉,根本不需要楚叔叔告诉她洗手池在哪儿。 不管了,楚叔叔是爸爸的证据加一! 餐桌上,除了楚盛因为祖父溺爱他没学那些礼仪,其他三个沈家人,哪怕是最小的沈亦,也遵守食不言的规矩,吃饭都静悄悄的。 别说他想象中其乐融融的场面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快被这仨沉默得吃不下饭了。 沈家是变态吧,一家人吃饭也不准说话。 想起之前他听说的沈家的一些呆板又无聊的规矩,又想起两个小孩可能都在这种有些压抑的氛围下长大,楚盛深呼吸一口气,暗暗地对沈随翻了个白眼。 沈随却敏锐地察觉到他不满的目光,放下筷子询问:“怎么了?” 楚盛看了眼默默吃饭的两个小孩,轻叹一口气:“我觉得太安静了,和我一个人吃饭的时候没什么差别。” 沈随听懂他的言外之意,挑了挑眉:“以前我和你这样吃饭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你不满意。” 你是谁,这两个是谁,这能比吗? 不过楚盛还没那个胆子直接明说,他有些敷衍地回答:“是吗,可能以前没注意到吧。” 说完这句话,他拿起一双干净的筷子,弯起弧度完美的眼睛,夹了把菜放到沈桉和沈亦的碗里,温声道:“多吃点。” 沈桉抬起头,看了看一边似笑非笑的妈妈,又看了眼笑眯眯望着自己的楚盛,乖巧地点点头:“谢谢叔叔。” 沈亦左看看右看看,什么都没看出来,但也大声道:“谢谢叔叔!” 说完,学着沈桉的样子,握住银质的勺子低下头,绷着小脸表情认真干饭。 一时间,餐桌上又安静下来,氛围却和刚才大不相同,楚盛看着两只埋头干饭的崽崽,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像两只小猫咪认认真真干饭,好可爱。 突然,他感受到另一边传来的强烈的视线,瘪瘪嘴,又不情愿地随意夹了把菜放到沈随碗里,望向她,这次脸上带了点假惺惺的温柔:“你也多吃点。” 沈随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不情愿,但她只当不知道,勾唇道:“多谢,当然,如果能替我盛一碗汤就更好了。” 楚盛脸上的温柔僵了僵,然而还不等他拒绝,沈随又不紧不慢道:“汤上的浮沫也麻烦楚哥替我捞干净,还有楚哥能不能替我把星虾剥好,你知道的,我总是手笨剥不好星虾。” 楚盛:“……” 沈随边说边看向沈桉,自然地问:“我们不是好朋友吗?帮好朋友干这些很正常,对吧,小桉?” 听到沈随的声音,沈桉抬起头,将嘴里的饭咽下去之后,违心地回答:“是的,母亲,这在朋友之间很正常。” 楚盛刚才才在两个孩子面前说自己和沈桉是好朋友,当然不能这么快就打自己的脸,他深呼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戴上一旁的手套:“小沈你太客气了,就算你不和楚哥说,楚哥也会帮你。” “谁叫我们是好朋友呢。” 不要脸,两个小朋友都可以自己剥,快三十岁了,还要别人给自己剥虾,万恶的大贵族! 一顿饭以楚盛“热情”地投喂落幕,沈随大概真的是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留下吃饭,和两个孩子简洁地交代了几句,便站起身准备离开。 在离开前,她笑着道:“楚哥,你来送送我吧。” 楚盛扫了眼两个小孩,磨了磨后槽牙,要笑不笑地站起身:“好呢。”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餐桌,他们身后,沈桉拉住想要跟着离开的沈亦:“走了,姐姐今天给你讲故事。” 沈亦两眼发亮,抱住沈桉,奶声奶气道:“谢谢姐姐!姐姐最好啦!” 另一边,楚盛不情不愿地走在沈随身后半步远,心里悄悄嘀咕沈随折腾,一个alpha还要别人送。 沈随也并未开口,似乎真的只是想要楚盛送自己一程,在到达飞艇后,才转身,黑眸深情地注视楚盛,笑着问:“楚哥,可以抱小沈一下吗?” 楚盛愣了下,反应过来后,有些尴尬地解释:“你别喊自己小沈,怪别扭的。” 沈随往前一步,靠近楚盛,挑了挑眉,状似好奇地问:“可是楚哥不是这样喊我的吗?” “这不是要在两个孩子面前演戏嘛。”楚盛不自然地往后退一步,继续解释,“喊你大人或者首领的话,两个孩子可能会怀疑我们的关系。” 沈随扫了眼她和楚盛又被拉远的距离,收回视线:“可是姓沈的人很多,小沈不够特殊。” 敢情不是觉得被冒犯了,是觉得没有被特殊对待是吧。 那还这么多姓楚的,但他就很喜欢听沈随喊自己楚哥,因为总有种他比沈随年长,沈随很敬重他的感觉。 见沈随不听到满意答案不会走的架势,楚盛哄她:“那你想要我喊你什么?小随、阿随?” 沈随半边脸沉在阴影里,闻言,轻轻勾了下唇,上前将楚盛拥进怀里,温声道:“再想想,下次我来的时候,希望能听到满意的答案。” 说完,她克制地松开楚盛,在楚盛诧异的目光下,大步朝飞艇走去。 楚盛站在原地,衣服上似乎还残留着沈随的体温和信息素的味道,他抬头看向逐渐消失在空中的飞艇,良久,站得腿有些酸了,才收回目光。 等他回到公寓的时候,沈桉已经带着沈亦洗漱完毕,看着香香软软的两只雪白小团子,他收拾好心情,神情温柔地问:“小桉、小亦你们想睡哪间卧室?” 沈桉抬起头,瞪圆一双已经有些弧度锐利的眼睛,眼神也湿漉漉的:“楚叔叔,我和弟弟胆子都很小,想和你一起睡觉,可以吗?” 楚盛的心顿时化成一滩春水,忍住把两只抱到怀里猛吸的冲动,回答沈桉:“当然可以,楚叔叔洗漱完就过来。” 沈桉乖巧地道谢:“谢谢楚叔叔。” 沈亦拉着姐姐的手,一下看看神情乖巧的姐姐,一下仰头看看楚盛,想不明白姐姐今天为什么怪怪的,停止思考这一复杂的问题,跟着道谢:“谢谢楚叔叔。” 夜渐渐深了,主卧的大床上,楚盛安静地听着耳边两道均匀的呼吸声,轻轻勾起唇,玫瑰花香的信息素浅淡地飘浮在空气中,轻柔地安抚他身旁的两个孩子。 呼吸间,也都带着温暖的馨香。 楚盛闭上眼,一夜好眠,无梦。 日子一天天过去,或许是因为亲生的缘故,两个小孩似乎本能地亲近楚盛,除了沈亦爱黏着他外,就连在外人面前一贯矜持的沈桉也很爱对着他撒娇。 楚盛每天看着沈桉和沈亦,总觉得心脏处那些陈伤似乎都被淡去不少,仿佛他真的在被他们治愈。 又是往常的一天,楚盛照例rua完沈桉和沈亦,正美美准备起身给两个小孩准备早饭的时候,沈桉拉住他的袖子,眨着墨色的大眼睛:“楚叔叔,今天母亲生日,你可不可以帮助我和弟弟给母亲准备生日蛋糕?” 楚盛愣了下,看了眼墙上悬挂的日期,发现真的是沈随的生日,他有些恍惚地盯着墙上的日期,被改造成omega第一年的记忆如潮水般,将他瞬间吞噬。 一次疯狂而又激烈的情事过后,他浑身赤果缩在沈随的怀里,因为巨大的刺激,身体依旧不住地颤抖,沈随仅仅是触碰他的后颈,他便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细细的哭声。 比起他浑身上下□□,沈随衣着整洁,只有裤子上几道被他泅湿的印子昭示着刚才她干了什么。 被喂饱的alpha脾气一般都不错,沈随也是这样,她有一下没一下抚摸楚盛后颈的触感极好的软肉,慵懒道:“下个周末我的生日,想好送我什么吗?” 他说,他也不知道能送什么,送他自己可以吗? 沈随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声,美艳的脸上出现一丝笑意,她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脸:“当然可以,但不够,罚我的宝贝继续想。” 十年过去,楚盛其实已经记不太清当时他的心情了,只知道他在那天之后,破天荒地下厨房,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跟着厨师学习如何做一个生日蛋糕。 等到沈随生日那天,他一大早起床,在厨师的配合下,制作出他此生最完美的一个蛋糕,之后,他又悄悄在衣服里戴上沈随最爱的那几件小饰品,忍着羞耻和不适,将所有人赶走,独自一人坐在餐厅里,等待沈随的来临。 他等啊等,一直等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桌边的玫瑰悄悄染上凉意,才恍然回过神,打开客厅的电视,如他所料的,电视里正在回放昨晚沈随生日宴拍摄的几个片段。 她身着华美古雅的礼服,站在灯光璀璨下,美艳锋利的脸上挂着疏离却温和的微笑,而在她的身旁,那些帝国的各色权贵,各个滔天的权势,各个都耀眼非凡。 他们却都对她毕恭毕敬,每个人脸上挂着最谦卑的神情。 他站在电视前,呆呆看着屏幕里的回放,等到管家按照以往的惯例走进屋子之后,惊讶地叫他的名字,他才回过神。 管家担忧地看着他:“楚先生,您一晚上没有休息吗?” 楚盛彼时身上还带着alpha的骄傲,他微抬起下巴,眉眼桀骜:“你在开什么玩笑,等下把桌上的蛋糕拿去喂狗,我有点累,先去休息了,不用喊我吃早餐。” 从那以后,他一直将沈随的生日当作再普通不过的一天,哪怕管家建议他可以为沈随准备生日礼物,以此让沈随更加宠爱他。 可是现在,是他的两个孩子在请求他。 “好呀。”楚盛笑着应下,“不过你们以后也要给我做,不然楚叔叔会吃醋的。” 沈亦欢呼着抱住楚盛大腿,奶声奶气说:“嗯嗯,到时候给楚叔叔做大蛋糕!” 楚盛揉了把沈亦的脑袋,心底轻叹一口气,算了,谁叫沈随是他们的妈妈呢。 下午,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厨房,照亮三个忙活的身影。 “小亦,不可以偷吃奶油!” “桉桉,帮楚叔叔把牛奶拿过来。” “楚叔叔,我还可以帮你做什么?” “谢谢桉桉,麻烦桉桉和小亦把这些水果洗干净哦,小亦,你怎么还在吃,脸成小花猫了!” “呜。” 厨房里,各种器具摆在桌上,楚盛穿着围裙,按照03号的教程,有条不紊地完成各个环节。 直到装饰环节的时 候,他才停下手,声音平静道:“换个教程,不要玫瑰装饰的。” 沈亦却抢在03号之前开口,好奇地问:“楚叔叔,为什么不可以是玫瑰呀?” 楚盛的手一顿,低下头看向仰着脑袋的沈亦,嘴角的笑意有些勉强:“因为玫瑰很难做,我可能学不会呀。” 见沈亦还要问,沈桉拉着他的手:“小亦我们先出去,我听别人说这一步是最难的一步,我们不能打扰楚叔叔,走吧,我带你去玩玩具。” “好耶,楚叔叔,我们先走啦!” 沈亦一蹦一跳离开厨房,沈桉看了眼楚盛,才跟在沈亦身后离开。 楚盛垂下眸,看着03号换好的其他教程,慢慢跟着裱花,又慢慢停下,垂着头,呆呆看着手下的蛋糕。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杯带着吸管的水出现在他眼前,他惊讶地朝旁看,发现沈桉搬了把椅子,站在椅子上,举着水杯,想让他喝水。 “楚叔叔,喝水。” 楚盛勾唇,就着沈桉的手吸了一口水,温声道:“谢谢桉桉,小亦还在玩吗?” 沈桉摇头:“弟弟睡着了,楚叔叔再喝一口。” 楚盛又低下头,心里酸酸胀胀的,觉得沈随真是该死的幸福,居然有桉桉这么贴心的女儿。 “叔叔不渴了,你放下杯子吧。”楚盛继续裱花,看沈桉还没离开,正观察自己的动作,将裱花嘴递到她面前,“你要不要也来试试?” “楚叔叔你做得很好看,我怕我弄不好。”沈桉不好意思地拒绝。 楚盛勾唇,二话不说将手里的裱花嘴塞到沈桉手里,将沈桉虚虚抱在怀里,大手裹着沈桉的小手,带着沈桉的手慢慢裱花。 沈桉嗅着楚盛身上温柔清浅的玫瑰花香,感受着自己爸爸的体温,在外人面前总是高冷又不喜形于色的小大人,现在却突然莫名其妙想哭。 她不动声色把自己往楚盛怀里又塞了塞,闷闷地开口:“楚叔叔,你能不能当我的爸爸。” “我和弟弟都想要一个爸爸,一个不是因为我们的妈妈是沈随才喜欢我和弟弟的爸爸。” 她小心翼翼试探,贪心地想要自己的爸爸为了她和弟弟留下来,贪心地想要永远能拥有这份温暖。 ……爸爸,留下来好不好? 听到她的话,身后的人停下动作,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哑着嗓子回答她:“楚叔叔和你的妈妈只是朋友,以后一定会有人和你的妈妈一起来爱你们。” 沈桉将眼眶里的泪水憋回去,当作没有听出楚盛话语里的泣音,做出懵懂的模样,失落地叹一口气:“好吧,那楚叔叔以后一定要记得我和弟弟,不然我们会很伤心的。” 似乎有潮湿温热的水落在她的脖子上,她仿佛没有感知到,兴奋道:“楚叔叔,我们继续做蛋糕,等我学会,下次要带着弟弟给楚叔叔做!” “……好,你们以后也给楚叔叔做。” 那只微凉又带着细密疤痕的手,又重新带着她,继续刚才的裱花. 晚上,听到两个孩子要和沈随全息通讯,楚盛找了个借口缩在卧室内,有一下没一下听着卧室外的声音。 等沈随问完沈桉的功课情况后,沈亦激动地向沈随介绍他们仨做的蛋糕,又绘声绘色描绘三个人怎么做的蛋糕,沈随似乎被他逗笑了。 楚盛表情平静戴上耳机,隔绝屋外的动静。 两个小孩和自己母亲打完通讯之后很快就入睡了,楚盛今夜却莫名其妙睡不着,他轻手轻脚从两个小孩中间起身,走到客厅,没有打开灯,缩在沙发的角落,脑海里不断回想白天沈桉的那些话。 他的孩子很喜欢他,甚至希望他能永远留下来,可是,他真的无法遗忘那些往事,也无法相信沈随会爱他。 他怕,怕这一切不过只是沈随一时兴起和他玩的一场微不足道的游戏,她总爱这样,将他高高捧起,以为得到她真心之后,又将他踩到尘埃里,像狗一样跪俯在地,苦苦哀求她。 化不开的夜色里,楚盛默默将自己蜷缩得更紧,双眼放空,任由自己陷入虚无中。 直到门口的密码锁突然传来开锁的声音,他才猛地抬起头,瞪大眼看向门口。 过道里的灯光照亮来人的身形,感受到楚盛的目光,来人似乎有些惊讶,关好门后,大步走到他面前,温声问:“怎么还没睡?” 楚盛看了眼墙上的时间,23:30,还有半小时今天就过完了。 他往后缩了缩,反问沈随:“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沈随身上还穿着军服,她也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心情颇好道:“今天刚好在附近的其他星系商议一些事情,接到沈桉和沈亦的通讯后,突然决定换个方向,赶来吃你和他俩亲手做的蛋糕。” “生日快乐。”楚盛站起身,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蛋糕在保鲜罩里,两个小孩本来打算明天托人送给你,不过你既然来了,能在生日当天吃到他俩亲手做的蛋糕,他们明天起来知道这件事,应该会很开心。” 沈随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那你呢?” 楚盛脚步乱了一瞬:“应该吧。” 当他带着沈随来到餐厅,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禁锢在餐桌和双臂之间。 沈随温热又带着硝烟味信息素的呼吸打在他未贴阻隔贴的腺体上,他下意识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甜腻的轻哼,听到自己的声音后,猛地回过神,奋力想挣脱沈随的怀抱。 下一瞬,潮湿粗粝的舌如同猛兽一般用力舔舐过他的脖子,浑身上下仿佛被巨大的电流刺激,每根汗毛都觉得毛骨悚然,又被刺激得直立,他腿一软,往下朝桌面栽倒。 精瘦有力又线条优美的手及时箍在他的腰上,将他往怀里塞了塞,身后的沈随从胸腔里发出低低的轻笑,嗓音微哑:“怎么比以前更敏感了。” “你放开我!”楚盛压低声音,有些气急败坏道。 “不放。”沈随抱着他坐下,强制把他按在自己大腿上,将一旁的刀叉递给他,“喂我吃蛋糕。” 楚盛不接刀叉,冷声道:“爱吃不吃,大不了别吃。” 沈随也不生气,只是放下手里的刀叉,故作遗憾地叹一口气:“那好吧,不知道没有在生日当天吃到孩子们的蛋糕,孩子们明天知道了,会不会有些失落呢。” 楚盛瞪她,不情愿地拿起刀叉,打开保鲜罩,切好一小块蛋糕,递到沈随嘴边。 沈随心情颇好地接受投喂,手从楚盛的睡衣下摆伸进去,在腰腹处来回徘徊,激得主人绷紧腹部。 手感更好了。 “你硌到我了。”楚盛面无表情地又切了一小块。 “是吗?”沈随笑眯眯,“大概是我的配枪吧。” 硝烟味的信息素暧昧地挑逗空气中的玫瑰花香信息素,冷白修长的手指很有章法地顺着花瓶上的花纹滑动。 “张嘴。”楚盛呼吸重一瞬,把蛋糕往沈随嘴上怼。 沈随将蛋糕咽下,似乎感受到什么,冷白的指腹摩挲了下,挑眉问:“这是什么,真奇怪。” 楚盛面不改色地垂下眼,淡定道:“天气太热,出的汗。” …… 楚盛踢着双腿缩到角落里,可怜巴巴望着沈随,细声抽泣:“审核说虽然我俩现在没□□,但是我不能和你说其他的话。” 为什么呢?他只是让沈随不要再欺负他了,结果就被审核锁了一次又一次。 一只滚烫的手握住他细瘦的脚踝,将他拖到床尾,alpha敷衍地亲吻他的眉心,美艳锋利的眉眼柔化下来:“好好好,不做让审核锁我们的事,我们休息。” 楚盛从喉咙里发出可怜的泣音,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沈随,垂下泛着桃花红的眼尾,可怜巴巴道:“你以后也不准再骗我。” “嗯,当然不骗你,我怎么舍得骗你呢。”是alpha敷衍的承诺。 (给我锁疯了!我要疯了,好不容易憋了这么多字!) …… 美丽而又羽毛柔顺的金丝雀独自飞翔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上,海浪拍打着金丝雀,一浪高过一浪。 终于,浪潮最高处,雀鸟高仰起头颅,从胸腔发出沙哑尖利的鸟鸣声,翻着白眼,直直坠落入海水中。 …… 吃完蛋糕和玫瑰花的沈随脾气很好,她抱着楚盛坐在沙 发上,有一下没一下抚摸楚盛手感极好的脊背。 楚盛从巨大的刺激中缓过神,他眨眨眼,哑着嗓子开口:“这当你生日礼物了。” 背后滚烫的手停住,沈随勾起他的下巴,眉眼间带着几分邪性,语气却很认真:“不够,除非你再送我一束玫瑰花。” 一束你曾花费心力,能拿出的最美的玫瑰。 可以不够美,不够鲜艳,不够花香馥郁,却一定要是你拥有的玫瑰里,最美的那朵。 楚盛望着这双总是深不见底的黑眸,恍惚中想,沈随的眼睛真好看,比他见过的所有宝石都优雅迷人,他从前奢求这双眼里能映出他的身影。 所以他才会等她一夜,他才会在准备逃跑前,仍旧不死心地送她一朵他最能拿得出手的玫瑰。 可是,他等她一夜的时候,她正在璀璨的灯光下,温和疏离地接受众人的爱慕与崇敬。 他送她的那朵玫瑰,更比不上她和别人大婚时,随意摆在路边装饰的玫瑰。 现在,她却抱着他,含情脉脉地说,想要一朵玫瑰当作礼物。 楚盛的手指微动,他撇开头,低声道:“那明天我让03号去采购一批玫瑰,你挑朵最好看的当礼物。” 捏在下巴上的手慢慢缩紧,沈随的声音有些冷:“你知道我什么意思,楚哥,我不要那些玫瑰。” 楚盛无意与沈随争吵,他无奈地看着突然在这种小事上计较的沈随,心底轻叹一口气,应道:“过段时间再送你好了吧。” 沈随满意地勾唇:“到时候我也给你一个惊喜,你一定会喜欢。” 楚盛勉强做出高兴的样子:“期待你的惊喜,不满意玫瑰花就不送你了。” 第53章 离开 翌日,沈桉和沈亦看到沈随出现在厨房,并得知她在生日的最后时刻吃了他们做的生日蛋糕,两人果然都很开心。 楚盛贴着阻隔贴,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出客卧时,就看到色调温暖的地毯上,沈随正柔下眉目,嘴角挂着笑意注视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 晨间的阳光太过柔和,像雾一样洒在三人身上,楚盛出神地望着他们,恍惚间,居然觉得留下或许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看到门口的楚盛,沈亦眼睛一亮,雀跃地跑到楚盛身边,伸出手拉住楚盛的衣服下摆:“楚叔叔你终于睡醒了,妈妈刚才说蛋糕很好吃!” 他又看向沈随,兴奋地对沈随说:“妈妈,蛋糕是楚叔叔做的,楚叔叔太厉害啦!” 沈随轻笑着注视他们,站起身,迈开长腿走到楚盛面前,看了眼楚盛贴着阻隔贴的后颈,下意识伸手想扶一把楚盛,但想到两个孩子,又垂下手,只温声道: “饭做好了放在桌上,我要走了,你先来送送我吧。” 楚盛摸了把沈亦的头,有些惊讶地问:“这么快就要走了,我以为你会多休息休息。” 根据他从新闻里了解的情况,沈随前几天刚打了场胜仗,原以为她能稍微放松一下,没想到才休息半天不到,就又要去前线了。 沈亦在两个人中间大声道:“妈妈,我也要送你。” 沈随笑着拒绝:“不行,因为妈妈要和楚叔叔说一个秘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沈亦可怜巴巴地问:“我这么可爱也不可以听吗?” 楚盛被萌得心神一荡,正要答应,沈随却抢在他之前冷酷无情拒绝:“也不行哦,除了楚叔叔谁都不能听。” “好吧。”沈亦嘟嘴,跑到沈桉面前,抱着沈桉,奶声奶气道,“哼,那我也要和姐姐说一个你们都不知道的秘密,也不告诉你们!” 沈桉一脸认真地点头,对自己笨蛋弟弟的秘密有点好奇,附和道:“嗯,不告诉妈妈和楚叔叔。” 沈随和楚盛注视客厅里说悄悄话的姐弟二人,过了会儿,才一前一后安静地出门。 走到电梯口的时候,沈随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身后的楚盛,弯起眉眼:“你腿还疼,就送到这儿吧。” 她有些柔情地注视楚盛,轻声道:“楚哥,希望下次来的时候,能收到你的礼物。” 楚盛根本不打算送,听到沈随的话,不敢和沈随对视,眼神有些飘忽: “你多久过来?” 沈随拉近两人的距离,把人抱在怀里,大手力道适中地按摩楚盛酸胀的腰背:“我一定尽快回来,不让你等太久。你知道吗?每次空闲的时候,我都会忍不住想你。” 楚盛刚好腰酸腿软,顺势把力道卸了,靠在沈随怀里有些舒服地眯起眼:“我有什么好想的,人就在这儿,现在两个孩子也在身边,你还怕我跑了吗?” “难道你不应该深情地看着我,然后说‘你也想我’吗?”嗅着楚盛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的硝烟味信息素,沈随心情颇好地挑眉,“那些花言巧语看来楚哥真的忘干净了。” 楚盛抬起头:“你不也变了,刚认识的时候除了蛮干,一句软话都不会说,现在这些花言巧语倒是张口就来。” 十年时间,一切都变得太多了,但那些事又好像就发生在昨天,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和沈随都慢慢变得不像最初的自己了呢? 沈随从胸腔发出让人耳朵酥麻的笑声,她低头亲吻楚盛眉心:“我们还有很多个十年,你还想听什么情话我都和你说。” 楚盛指尖发麻,他含糊地应了声,从沈随怀里退出来,有些不敢看沈随,催促道:“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快走吧,别让下属们等太久。” 沈随专注地注视着有些慌张的楚盛,轻叹一口气:“真想什么都不管,每天就和你待在一起。” 楚盛抿唇,心想这可不行,不搞事业他的宝贝大女儿和小儿子以后就要奋斗了。 电梯门打开,沈随在走进去前,回头对楚盛嘱咐:“我走了,你带着两个孩子记得照顾好自己,等下次回来,我也会送你一个惊喜。” 楚盛听到沈随的话,顺从地点点头,却一直没有抬头看一眼沈随,直到电梯门完全关闭前的最后一刻,他才抬起头,看向里面的沈随。 沈随一直在注视他的一举一动,见状,勾起唇: “下次见。” 在这句话说完后,电梯门完全关闭,她有些遗憾没有听到楚盛的告别,旋即想到楚盛昨晚缩在她怀里,在她的威逼下答应送她玫瑰。 她难得有些幼稚地想,如果那朵玫瑰不如之前送的那朵,她可能会换个方法讨回来。 电梯外,楚盛疲惫地靠在墙上,半天,才找回力气,直起身返回屋子。 打开门的时候,早就听到动静的沈亦抱着娃娃跑到他面前,抱住他的大腿,眨巴着大眼睛:“楚叔叔,妈妈和你说了什么秘密呀?” 秘密没说,骗人的情话说了很多,楚盛暗暗吐槽,他轻轻捏了一下沈亦肉嘟嘟的脸,笑眯眯道: “都是秘密了,当然不可以告诉你。” “哼!”沈亦气嘟嘟跑远。 楚盛看着沈亦扯着沈桉又开始说悄悄话,他的脸上终于带了点笑意,但想到过不了多久就要离开他们,心脏又传来无法排解的苦意。 …… 是一个相当平常的夜晚,房间内只有轻浅均匀的呼吸声,和往常似乎没有任何区别。 楚盛站在床边,沉默地注视熟睡的两个孩子,直到门口传来细微的动静,才回过神,背起他一直带着的背包,手指掐进手心,狠下心不再看身后的孩子,大步朝外走。 他身后,沈桉安静地睁开眼,看向她放在床边的光脑,只要她按下光脑上的紧急键,她的爸爸就能永远留在她和弟弟的身边。 她死死盯着闪烁着微弱光亮的光脑,直到双眼通红,泪打湿整张枕头,也没有抬起手。 她想到什么,从床上迅速爬起来,光着脚跑到窗户边,泪眼朦胧注视底下一行人。 这群人的行动井然有序,速度很快,她的爸爸低着头走在中间,突然,像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猛地抬头朝她这边看过来。 楼下,见楚盛停下脚步,一直注意楚盛动静的李楚担忧地问:“怎么了?” 楚盛 望着空荡荡的窗户,以为刚才感觉到的那道目光是自己的错觉,白着脸摆手:“没事,走吧。” 这句话说完,整个队伍又安静下来,他们按照计划,带着楚盛迅速登上飞艇。 之后,又抓住03警报系统瘫痪的几秒钟,加速突破封锁。 见一切都按照计划顺利地进行,李楚松了一口气,看向一边还白着脸的楚盛,以为楚盛还在害怕,好心地安慰他: “楚哥别担心,她没那么快找到我们,走吧,我带你去你的专属休息室。” 楚盛回神,客气地道谢:“麻烦你了。” 过道里很安静,回响着两人的脚步声。 楚盛跟在李楚身后,过了会儿,开口询问:“祖母现在怎么样,王室那些人有没有故意刁难她?” 听到王室,李楚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王室一边命令元帅保护他们,一边用各种借口想把元帅手里的军权抢走。” “不过现在特殊时期,王室那些人也只敢背地里说说而已,不会真的对元帅做些什么。” 楚盛长松一口气:“祖母没事就好,李戈呢,现在还在以格兰星吗?” “他在军队里当军医,大概是每天看到形形色色的伤员,比以前沉稳了不少。”李楚叹一口气,“我也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 楚盛:“人都会长大,而且他说不定只是看你忙才不敢在你面前胡闹,等见到我,又会叽叽喳喳闹腾了。”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休息室的门口,李楚脸上也露出点笑意,无奈道:“很有可能,过不了几天你们就能见面了,自从你离开之后,他一直很想你。” 她一边说话一边推开门:“你先好好休息,等睡醒了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喊我,我在主控舱。” 楚盛道过谢后走进休息室,心神俱疲地瘫软在床上,看向玻璃外的宇宙星空,沉沉叹一口气。 不知道明天早上两个孩子发现找不到他了,会是什么反应,希望他们别怨他,他不是故意不告而别的。 想着想着,他又想到沈随,脑海中出现沈随似笑非笑的脸,猛地从背后窜起一股寒意。 沈随这人睚眦必报,最讨厌背叛和欺骗,他的逃跑明摆着是狠狠甩了她一巴掌,要是他被她抓到,她这次会怎么惩罚他呢? 楚盛越想越害怕,身体发凉又止不住发抖,他打开许久未拉开的背包,从里掏出一支药剂,抖着手给自己注射。 冰冷的药剂缓缓注入身体,顺着血管很快蔓延到全身,在药剂的作用下,楚盛的意识越来越混沌,他打了个哈欠,蜷缩成一团,闭上眼陷入沉睡。 他做了一个有些混乱的梦,梦中他轻而易举被沈随抓到,沈随杀了所有带他逃跑的人,拖着他的头发,把他丢进一个不到一立方米的狗笼里。 她站在狗笼前,身上脸上溅着别人的血,脸上挂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楚盛,我不杀你,我怎么舍得杀你呢。” “但是你太不听话了。” “今后除非我要干你,你永远都只能待在狗笼里,等什么时候不想当人了,我再放你出来。” 不要。 放他出去。 …… 画面突然一转,他蜷缩着身体缩在狗笼里,脖子上带着黑色的狗链,狗链很紧,勒得他喘不过气。 他的四肢也无法伸展,因为无法从狗笼里出去,浑身沾满恶心的屎尿,正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这时,沈桉带着沈亦突然走到他面前,两个孩子脸上露出如出一辙的嫌弃与厌恶:“好丑的狗啊,听说这是我们的爸爸,真恶心。” “恶心。” “我们才没有这样的爸爸。” …… “砰——” 楚盛被惊醒,飞艇似乎遭到了巨大的撞击,机身在这道冲击下猛地一晃。 警报灯闪着刺眼的红光,尖利的警报声刺破耳膜: “警告!警告!飞艇遭到不明物体袭击!” “警告!警告!飞艇遭到不明物体袭击!” 想到什么,楚盛瞳孔急剧收缩。 第54章 游戏结束 这么快就追过来了吗? 想到他们这些人的下场,楚盛脸色发白,全身发抖从床上下来,将背包背在身后,正要拉开门去找李楚时,门刚好被人推开,露出门外人的脸。 来人正是李楚。 李楚向来冷静的脸上此刻神情有些难看,走廊里刺眼的红光像血一样鲜艳,警告声疯狂尖叫,仿佛最后的宣判即将来临。 李楚的语速有些快:“沈随的人找过来了,跟着我,逃生舱已经准备好了,元帅那边也已经得到消息,正在派人来接应你。” 在仿佛要把耳膜刺破的警告声里,楚盛没有迈开腿,反而直勾勾注视李楚,认真地问:“我跑了的话,你们怎么办呢?” 李楚愣了下:“我们有其他办法,楚哥,时间紧迫,别再犹豫了,跟我过来。” 听到她的话,楚盛反而往后退一步,沉默地注视着她,大有她不说实话他就不走的架势。 “或许她会看在以前是同僚的份上,放我们一马?”见楚盛不肯走,李楚这才有些犹疑地开口。 这句话说完,两人都沉默下来。 毫无疑问,如果楚盛离开,暴怒的沈随很有可能命令下属杀光他们所有人。 比起身为贵族和元帅干孙的楚盛,这些靠功绩慢慢爬上来的平民士兵也毫无可以利用的价值。 漫长的十多秒后,楚盛神情坚定地开口:“我不走,你问问其他人有谁想走,让他去逃生舱。” “我们这次的任务是把你安全地送到元帅身边,你被她抓回去,就代表我们的任务彻底失败了。”李楚摇头,“楚哥,很抱歉,这件事我不能听你的。” 交谈间,飞艇再次被袭击,巨大的冲击使艇身不受控制朝一边严重歪倒,李楚扶住朝旁栽倒的楚盛,拉着楚盛的胳膊,奋力朝逃生舱的方向跑。 楚盛的力气比不上李楚,他想挣脱李楚的手,但李楚的手就像机械臂一样牢牢抓着他,他根本甩不开。 两人奔跑的间隙,飞艇又遭到了几次攻击,又一次被攻击时,趁着李楚分神,楚盛用力甩开李楚的手,拔腿朝主控舱跑。 李楚瞳孔一缩,伸手正要强硬地拽住他,飞艇再次被攻击,巨大的冲击让她猛地往后退一步,等她站直的时候,楚盛已经跑远。 “——楚哥!” 突然,剧烈的撞击停了下来,楚盛面色却更加苍白,当他气喘吁吁跑到主控舱看到面前的场景时,心沉到谷底。 果然,带他逃跑的一行人已经被身着起义军军服的控制。 听到他急促虚浮的脚步声,主控舱内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在众人各色的注视下,楚盛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扫过被枪抵住脑袋的士兵,又强忍下心中的害怕,平静道: “放过他们吧,我和你们走。” 他不知道该不该庆幸,沈随并没有亲自过来,虽然来不来都改变不了什么,但起码不用让他在众人面前跪下祈求她了。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领头的军官并没有要动的意思,看向他的目光中似乎带着不解。 在一阵沉默中,楚盛皱眉,一股森冷的凉意从脊椎骨窜起,心中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终于,领头的军官带着困惑开口: “楚先生似乎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我们会将你送到首领的身边,可是这些人从我们的大后方劫走首领omega的行 为,不异于狠狠打了我们的脸一巴掌。 楚先生现在要求我们放走这些人,是觉得我们起义军,或者首领是慈善家吗?” 听到面前这位军官的话,楚盛的面色变得更加白,在灯光的照射下几乎透明。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会带走我,但是不会放过他们吗?哪怕是我要求他们带我离开的。”他抬起眼,直勾勾望向军官,浅褐色的瞳孔此刻有些幽深。 军官客气又敷衍地回答:“很高兴楚先生能理解我们的意思。” 她看着楚盛掏出一把精致的枪,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屑,从喉咙中发出一声极短的嗤笑:“楚先生,您是打算拿这把枪杀了我们吗?” “那很有意思了。” 握着枪,楚盛扫视了一圈主控舱内的众人,众人面色各异,但似乎都觉得他愚蠢可笑,居然想拿一把复古小枪威胁一群高级alpha。 可是,他什么时候说过他要和他们比谁的枪更快了。 “——砰!” 子弹射击的声音后,弹药进入□□细微的“噗呲”声紧接着响起。 看清楚发生的一切后,主控舱内所有人无一不瞳孔一缩。 领头的军官皱眉,眼神锐利盯着楚盛,似乎正在重新评估他的性格和行为。 楚盛因为剧痛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他喘着粗气靠在冰冷的墙上,被子弹射穿的左臂脱力地垂在身侧,浓到发黑的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滑,又一滴滴落在光可鉴人的地面上。 谁都能从他颤抖的身体看出他此刻正在遭受多大的痛苦,然而他却轻笑一声,将还发热的枪口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哑声道: “我没有想过拿枪能威胁到你们,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如果你们不肯放他们走,那你们只能带走一具尸体。” 主控舱静可闻针,空气渐渐焦灼起来,楚盛扯起嘴角,弧度完美的眼睛盯着话事人: “军官,还在犹豫吗?你猜我敢不敢开枪?” 刚才果断到让人有些心惊的一枪之后,没人敢质疑楚盛这句话。 领头的军官皱紧眉头,看了眼身旁其他下属:“看好他们,我现在需要和首领单独通话。” 说完,她又深深凝视了一眼楚盛,随后拿着通讯器大步离开。 等人走后,因为左臂的剧痛,楚盛脱力地顺着墙壁下滑,细密的冷汗打湿鬓角,一些落到眼睛里,有些刺痛。 但他仍警惕地将枪抵在太阳穴上。 很快,军官就回来了。 她大步走到楚盛的面前,居高临下俯视他:“楚先生,恭喜,首领同意了你的请求。” 她接着复述沈随刚才的话:“同样,虽然你的行为让首领有些不太开心,但你作为她的伴侣,首领决定给你两条路。” 楚盛的心突然砰砰跳起来,他下意识握紧手中的枪柄,屏息等待军官接下来的话语。 “第一个选择,我们带着你回到首领的身边,你可以继续和两个孩子生活在一起,首领可以宽恕你这次的逃跑。” “另外,首领理解你的顾虑,所以等回去,她会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告召全体星众,你是她这辈子唯一的伴侣,她也会向两个孩子解释你是他们爸爸这件事。” 似乎是一个很难拒绝的选择,好像选择这条路,他就轻而易举拥有了一切。 他不用再担心沈随用他要挟祖母,也能一直陪伴在两个孩子身边。 似乎,还得到了沈随的爱。 楚盛一愣,问:“那第二条路呢?” 军官冷冰冰地陈述沈随的话:“第二条路,是你可以和这些人离开。”她的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抹冷色,连带着声音也比刚才冰冷,“但是首领不会放过背叛自己的情人,所以下次见面,或者说,当她入主主星的那天,她会用对待叛徒的方式对付你。” “简而言之,首领会让你生不如死,两个孩子也永远不会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她见楚盛怔愣的样子,因为他刚才开的一枪心里少了几分轻视,所以好心地提醒面前还没回神的omega: “楚先生,我建议你选第一条路,这样对你对首领都好,首领也会说到做到,不追究你这次的行为。” “第二个选择的后果,我们谁也不想知道。” 这句话说完,军官不再开口,沉默地站在楚盛身边,等待他的选择。 这应该是一个相当容易的抉择,所有人不约而同想,楚盛也不例外。 第一个选择,沈随不计较他的过错,还给他法定的伴侣身份,让他可以安心又光明正大地留在两个孩子身边。另外,就算沈随最后失败,因为祖母的功绩与军权,他也能活命。 而第二个选择,沈随将他的逃跑视作背叛,他虽然可以衣食无忧地度过一段时间,但按照目前的形势,沈随很有可能取得胜利,被视为背叛者的他会被如何对待已经不言而喻。 ——这本是相当轻松的抉择。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楚盛渐渐放下手里的枪,失力地靠在墙上,良久,才嘶声道: “我选第二条。” 军官耸耸肩,没再劝他,对身后的队友们道:“好了,撤。” 起义军小队沉默地收起武器,井然有序地朝外走,在最后一个人目不斜视地路过楚盛时,楚盛突然开口,他的声音不大,所有人却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麻烦替我转告你们的首领,我今天最开心的事除了能成功远离她,还有就是高高在上的前公爵大人,居然将我的逃跑视作了背叛。” 当身处高位的上位者将宠物的离开视作背叛的时候,她就已经输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一字一句认真道:“所以,请让她下次别手下留情,也别再玩些让人作呕的游戏,让她怎么对其他背叛者,就怎么对我。” 别玩真心游戏了,他玩不起,也不想玩。 前面的军官脚步一顿,看了眼一直没有关闭的微型通讯器,无端觉得背后发凉,她没有回答楚盛,加快脚步离开。 等那群人离开后,楚盛垂下头,呆呆地看着自己左臂上还流着血的伤口,觉得好痛却又好畅快。 他终于把一直想说的话说出来了,他也终于能彻底摆脱沈随了。 可是,伤口太疼了,疼得他想哭,疼得他有点想选第一条路——在沈随身边当一只名声好听的玩物,缩在她的怀里,嗅着她的信息素,看她漫不经心又敷衍地关心自己。 在此刻,他终于被迫承认,七年的驯化终究扭曲了他的认知,就算经过三年的疗愈,他心底的最深处,却依旧贪恋沈随给的那点虚假的温暖和爱意。 所以,他才在沈随带他走的时候,迫不及待和她走。 所以,他才在她虚伪地关心他的时候,迫切地挑战她的底线,以此来试探她愿意陪他玩多久的真爱游戏。 他说着厌恶沈随,可除了逃跑,却从未做过真正触碰沈随底线的事。 他就好像一只坏脾气的猫,看着龇牙咧嘴,主人将手指伸到嘴巴里的时候,却只敢用牙尖轻轻啃咬主人的指腹。 因为失血过多,楚盛的瞳孔渐渐涣散,他平静地注视急匆匆过来替他医治的医生,突然开口:“……我有点疼。” “楚先生别担心,我们马上将您转移到治疗舱。” 他摇头,轻着声音道:“不是手疼。” 医生的神情更加焦急,忙问:“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楚盛不再看他,他收回视线,表情有些飘渺:“但是我又有点开心。” “不,因为我的选择,我现在很开心。“ “啊?” 楚盛不再回答医生,他闭上眼,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在心底默默想: 他好喜欢沈随在他身上留下的各种印记,因为那让他觉得她爱他,她想独占他。 他还喜欢沈随的信息素,沈随的眼睛,沈随的鼻子,沈随的嘴巴,沈随的怀抱,沈随的温度,或者说,沈随的一切。 沈随比谁都知道他的卑贱和扭曲,所以在这场重逢后的驯服里,她终于施舍了一点点真心。 也如她所料,他一边口是心非,一边捧着这点真心甘之如饴。 他差一点点,就永远成为了沈随身边坏脾气的猫。 但他永远不会被驯服,哪怕死。 ——沈随,你 玩了十年的驯服游戏,失败了。 第55章 往事 等楚盛再醒过来的时候,入目的便是李戈关切的目光,看到他醒过来,李戈喜悦道:“楚哥,你终于醒了。” 楚盛眨眨眼,因为刚醒,声音还有些哑:“我现在在哪儿?” “在以格兰星。”李戈边记录他的数据边说,“你昏迷之后飞艇上的医生就把你送到了治疗舱,考虑到你是改造omega,很多药都不能用,她干脆让你一路上都在休眠。” 楚盛看向自己左臂上被仔细包扎的伤口,子弹已经被取出来了,但伤口仍然传来顿顿的痛意,他抬起头问李戈: “我祖母现在在哪儿?” 李戈回答:“元帅在前线呢,我本来也在前线,但考虑到你的情况,元帅就先让我回来陪你了。” 听到李戈的话,楚盛有些歉意地笑了笑:“抱歉,麻烦你了。” “啧。”李戈皱眉,精致小巧的脸上露出不开心的表情,“楚哥,我不是你的好朋友吗?你说这些话也太见外了吧!” 楚盛注视着李戈年轻充满活力的脸,缓缓勾起唇,眉眼间隐约露出从前的几分桀骜: “我好不容易客气一回,劝你好好享受,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对味了,对味了。”李戈拍着胸脯,长舒一口气,“刚才吓死我了。” “……” 啧,怎么还有人上赶着找骂,楚盛不解。 他和李戈又拌了会儿嘴,深深的困意突然蔓延全身,他的意识渐渐迷糊,眼皮慢慢往下耷拉。 李戈见状,将病房的灯光调暗,放轻声音:“楚哥,我不打扰你了,你睡吧。” “嗯,你也去休息吧。” 说完这句话,楚盛疲惫地闭上眼,靠在枕头上,很快就睡着了。 他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梦里总是会出现沈随和两个孩子的脸,一会儿是两个孩子哭着质问他为什么要离开,一会儿是沈随掐着他的脖子骂他不自量力。 他被沈随的脸吓醒,一睁开眼就看到坐在一旁,手里拿着光脑写写画画的索米。 索米察觉到他的目光,放下手里的光脑,贴心地将病床调整到舒服的角度,又将一旁温热的水递给他。 楚盛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润润嗓子之后抬头:“你在里面放了蜂蜜?” 索米比三年前更加成熟斯文,戴着一副银丝眼镜,因为是beta的原因,身上还有alpha没有的亲和力。 她弯起清秀雅致的眉眼,嗓音温和:“知道你不喜欢喝白开水,所以放了点蜂蜜。” 楚盛垂下眼,右手拿着杯子,安静地喝水。 “你刚被送来的时候,我看到躺在治疗舱里的你,又想起当初在楚宅的时候了。”索米想到楚盛的身体状况,轻轻叹息一口气,“当时你就是这样,呼吸很轻,脸色很白,我每次值班的时候,都会很紧张地盯着你的检测仪,生怕一不小心,你就永远都醒不来了。” 听到索米提起那段时间,楚盛指尖一顿,想起一个藏在他心底,但一直没有合适时机问的问题。 他想了想,好奇还是占了上风,开口询问: “索米,那么多人里面,为什么就你肯带我离开,你也最关心我?” “我的意思是,你明明可以只尽到一个医生本来的职责,不需要干后面那些事。” 索米接过楚盛手里的水杯,放到一边,注视着楚盛的脸,眼神有几分恍惚,她有些苦涩地开口: “我是贫民窟出来的人,那时候,我和一个omega相依为命,我没有亲人,所以我一直把他当做我的亲人。” 楚盛看着索米,眼睛微微睁大,索米之前从来没提起过这个omega。他抿了抿唇,猜测这位omega后面大概遭遇了什么意外。 “我成绩很好,后面考上了帝国最好的帝国医大,他则通过帝国的匹配机制,找到了和自己高匹配度的alpha,那个alpha的家族在我们的星球也勉强算得上世家。” 这本来是一个温馨圆满的故事,她考上了全帝国最好的医大,前途坦荡。他嫁给了优质的alpha,终于不用再过朝不保夕的生活。 “后面因为学业繁忙,也因为我疏忽大意,没能及时发现他的异常,他跳楼自杀了。” 楚盛的心彻底悬起来,关切地看着床边的索米。 索米朝他安慰地一笑,望向窗外的天空,继续道: “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他过得很幸福。” “后面通过调查我才知道,原来那个alpha明明家世这么好却没有omega的原因,是因为她是彻头彻尾的虐待狂,在他之前,那个畜牲已经逼死了好几任伴侣。” 说到这里,索米才转回头,专注地注视楚盛,瞳孔倒映出楚盛的身影,却又似乎通过楚盛在看另一个人的影子: “他和你长得有一点像,也是玫瑰花香信息素。” 所以,当她第一眼看到关在隔离病房里,表情麻木的楚盛时,她就想救他了。 她不想让玫瑰再次枯萎。 可最后,楚盛还是从古老的教堂上一跃而下,但庆幸的是,他奇迹般地被救了回来。 索米注视着楚盛苍白到几乎有些透明的脸,心口突然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可是一个本来就脆弱的改造omega即使被救回来,又能活多久呢? 想到刚才翻阅的楚盛身体数据,索米的心渐渐沉入深渊,但她很快调整过来,在楚盛关切的目光下,耸耸肩,自然地开口:“你想知道那个alpha的下场吗?” 楚盛点头:“别卖关子了,快说。” “我后面成为导师的得意门生,在导师的帮助下我把收集的所有资料转交给了主星的一位贵族。”索米摩挲指尖,“那位贵族想卖我导师的面子,所以主动帮忙把事情解决了。 最后,那个alpha死了,她的家族在那位贵族的暗示下,被其他家族打压,最后破产,听说很多人也入狱了。” 至于那个alpha是怎么死的,她觉得没必要说。 听完这些话,楚盛这才露出一点笑意:“恶有恶报,你朋友知道了的话,大概也会很开心。” 他顿了顿,又说:“很抱歉,让你想起这些伤心的事情。” “没关系,这些事我也一直很想找人倾诉。”索米温和地笑笑,“另外,楚哥,我最初救你虽然是为了弥补心里的遗憾,但现在,我是真的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 楚盛眸光微动,真诚道:“当初是我连累你,幸好后面祖母帮你重新回到了实验室。” 两人说话间,机器人推着餐车进门,索米起身,布置好一切后,拿起勺子想喂楚盛吃饭,楚盛往后倒了一下,摆手道:“我是左手受伤了,又不是成残废了,我自己来。” 索米没说什么,将勺子递给他,时不时在旁边搭一把手。 一顿饭吃得有些久,楚盛和索米聊了下近况,说着说着,他又有些累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索米见状,眼里闪过一抹担忧,站起身,轻声道:“累了吧,你先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你忙的话就别过来了,”楚盛将被子扯到头顶,含含糊糊道,“这里服务很好,我一个人也可以……” 说着,他就沉沉陷入昏睡。 索米在床边又观察了会儿楚盛的身体数据,过了会儿,才调低灯光,轻手轻脚出门。 等回到实验室,看着再次失败的实验结果,她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此刻露出人前少见的狼狈。 直到通讯器传来“滴滴”声,她才抹了把脸回过神,接通通讯。 元帅的全息投影出现在索米面前,她似乎刚处理完公务,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他情况怎么样?” 索米握拳,又松开,最后颓然道:“最多一年。” 这句话说完,对面两鬓斑白但威严非常的alpha沉默下来,眼中闪过一抹痛色:“一年之内能 找到解决方法吗?” “很难。”索米摘下眼镜,深呼吸一口气后道,“改造人的寿命很少超过三十岁,加上他曾经受过重伤,一年时间,已经是星际最顶尖资源砸下去的极限。” 这是她和这位元帅最大的秘密,从三年前开始,她就着手研究解决办法,为避免有心人泄露楚盛的身体情况,真实数据也只有她和元帅知道。 三年来,她尝试过无数种方法,却都以失败告终。 空气寂静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索米抬起眼注视对面的老人,哑着声音先开口:“要告诉他吗?” 良久,对面向来决策果断的老人发出长长的叹息,鬓角的白发似乎更加苍白: “……再过段时间。” “这段时间你和李戈他们几个都多去陪陪他,前线战事吃紧,我暂时没办法抽身。” 索米闭上眼,又睁开,轻声道:“好,元帅您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睡到一半的时候,楚盛突然被一股温热的液体呛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往鼻子上一抹,发现自己居然流鼻血了。 他不在意地用纸将鼻血擦干净,又在机械助手的帮助下,走到洗漱间洗了把脸,把鼻子里的血块清理干净后,才继续躺回病床。 现在是半夜,医院里静悄悄的。 楚盛看向窗外的夜空,以格兰星的月亮比主星的要大些、圆些,散出的月光却更加柔和,像雾一样蒙蒙洒进室内。 他发呆的时候,又有鼻血流出来,不过没有刚才的多,只有几滴。他懒得起身,用纸擦干后,让机械助手端水过来漱了下口,就不再管了。 他什么也没想,却也没了睡意,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医院的各个楼层传来窸窣的人声,才疲惫地闭上眼,缓缓入睡。 第56章 胜利 第二天睡醒的时候,索米坐在床边,显然注意到了垃圾桶里还没处理的卫生纸。 见楚盛睁开眼,她扶了扶眼镜,脸色有些难看:“上面的血是怎么回事?” 楚盛不以为然道:“大概是吃的东西太营养了,给我补过了?” 听到他敷衍的解释,索米艰难地扯起嘴角:“大概吧,下次身体有什么异常都要告诉我。” 看索米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楚盛本想说没关系,话到嘴边一转,还是点头道:“行,你别太担心了,这可是最好的医院,还有全星际数一数二的医生在,我能有什么事。” 索米艰难地点头,起身道:“实验室还有些事,我先回去了,等会儿李戈来陪你。” “我这边一个人其实也可以,又不是三岁小孩。”楚盛无奈道,“怎么还一个两个过来陪床。” 索米:“大概是因为我们都太想你了。” 对索米这个解释,楚盛接受良好,满意地点头:“这还差不多,你忙去吧。” 索米点点头,离开前最后扫了眼垃圾桶里的卫生纸,纸上星星点点的血渍格外刺眼,像被人碾碎的玫瑰汁液. 时间一天天过去,以格兰星的秋天来了,天气也渐渐一天比一天清爽。 但不管灌多少修复液,楚盛左臂上的伤口依然恢复得很慢,他有时候睡着睡着,就会被钝刀子磨肉的阵痛疼醒。 索米的神情也一次比一次凝重,楚盛询问她是不是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她避开他的视线,解释是实验遇到了一个难题。 楚盛躺在病床上,安慰她不要这么急,反正急也解决不了问题,别让自己变成秃头了。 索米无奈地告诉他,她的同事们都很羡慕她的头发,她也很注意保养,他这是瞎担心。 星际时代解决了很多古地球时代无法解决的问题,但解决不了秃头。 楚盛和她聊了会儿,就觉得有些累了,他打了个哈欠,缩在被窝里,沉沉睡去。 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也会想,他好像是比之前嗜睡了很多。 而且,似乎怎么睡都睡不够。 …… 这天,刚好是李戈过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一直吵吵闹闹的omega今天格外安静。 楚盛问他原因,他又摇头说没事,见李戈不想说话,楚盛躺在病床上,右手拿着遥控器,百无聊赖地翻台,然后他发现,除了主星及其他几个附属频道,所有频道都在播报同一件事情。 楚盛放下遥控器,皱眉盯着新闻的主标题。 【动机不明,王室雇佣星盗杀害数十名士兵。】 新闻主播的声音从扬声器里清晰地传来:“王室目前对网上爆料的视频没有相关回应,母星最高研究院上午十二点发布检测报告,认为视频内容不存在伪造因素。” 楚盛扭头看向一旁也在看新闻的李戈:“什么视频?” “你这些天一直没上星网,是有一个匿名用户在星网上发布了一段视频。”李戈一开始还算平静,说着说着,他的语气渐渐变得激动,“这个视频内容很血腥,是星盗把几十个士兵杀了。” “那和标题有什么关系?”楚盛不解地问。 “本来大家都以为这是星盗故意发在星网上挑衅帝国脸面的视频,结果,结果!”李戈眼眶发红,“星盗团出来回应,人确实是他们杀的,但他们做完这单被帝国军团围剿的时候发现,要求他们杀死这些士兵的雇主——是王室!” 王室?! “他们还列出了很多证据,我让姐姐看了,她说这些证据都没办法作假。” “所以,这件事是真的,元帅和姐姐她们守护的王室,只在乎自己的利益,这些士兵的命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 反应过来后,楚盛缓缓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向电视屏幕里播放的视频,半晌,才开口:“祖母那边是什么反应?” 这件事太荒诞了,却又真实发生了。 一个国家的统治者,却对保家卫国的军人下手,不仅荒诞,更让人心寒。 “元帅发布公告,在王室给出解释之前,她不会再带兵反抗反叛军。” “同样,当时反叛军首领不是之前说王室为了栽赃她,故意引发星兽潮,让几万士兵都死在星兽潮里吗?很多人其实不信王室他们会这么心狠,但因为这次的事情,民众都在要求军部彻查那次星兽潮的起因。” 楚盛深呼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注视李戈:“你是怎么想的?” 李戈看了眼门口,见不会有人进来,才轻声道:“楚哥,我和你说句实话,我不想再效力这样的王室了,如果元帅还打算拥护王室的话,我、我可能会劝姐姐也辞职。” “我现在觉得,不,我一直觉得前公爵大人比王室那群畜生更适合管理帝国,起码她很多提案都是在为帝国和普通平民着想。” 楚盛有些恍惚地听李戈夸赞沈随,看着电视上显示的日期,才猛地发现,距离那次逃跑,已经过去快半年了。 “这件事应该有前公爵的手笔,不过你说得有道理,她确实比王室那群人更适合管理帝国。”心脏处那瞬间传来的波澜像是睡迷糊了的错觉,楚盛表情平静,缓缓道。 李戈认同地点头:“而且我还打听到,军部好多人也都和我这样想的呢,大伙就等星兽潮的事调查清楚。” “这样啊。”楚盛目光看向窗外,浅褐色的眼中露出一丝疲惫,“那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这场内战终于要停了。” 所以,下次见面应该很快了吧。 玫瑰花香信息素在病房内缓缓流淌,不算馥郁,又有些颓败. 一切比楚盛想象的进展还要快,军部通过调查,很快发现那 起令数万名士兵死亡的星兽潮确实是人为引起,虽然王室那边极力否认这件事是他们所为,但没人再相信他们的说辞。 接着,王室的丑闻一桩桩都被爆了出来,□□、诱杀都已经是里面最轻的罪名。 举国哗然,曾经还有一半的民众认为沈随当日在斗兽场的宣言只是一个可笑的托词,但随着这些丑闻的爆出,这些民众也不愿意再相信王室。 星历1825年,大元帅宣布不再拥护王室统治,并宣称帝国最精英的军团——第一军团不再参与内战。 前公爵,现反叛军第二十七号集团军的首领沈随,随后发表公开演讲,表示除了王室,二十七号集团军和所有军团都亲如手足,她并不愿意和自己人开战。 随着第一军团宣布停战,除了王室麾下的直属军团,其他军团和星系也纷纷宣布不再参与内战. 主星轨道外的超级星航母上,会议室里,沈随着一身笔挺军装,坐在会议桌的主位,会议桌的中央是主星各处战备的全息投影。 接下来的一战她几乎必胜,马上就要成为帝国新一任主人,她的神情却和往常无异,并未流露出半分急躁或者亢奋。 会议室内很安静,大家都在等她开口。 沈随戴着白手套的手指点了一处布置最密集的地方:“主星人口稠密,无法采取火力强攻的策略,所以明天由我带领直系机甲队突击这处。” 坐在沈随一旁的军官不赞同道:“这里还是让我去吧,您是我们的首领,怎么可以让您去最危险的地方。” 其他军官点头,一致认为沈随不应该冒这个险,这次强攻让他们来就行。 沈随等众将领发表完自己的观点,才不疾不徐道: “我曾对民众说过我虽是贵族,却不是只会躲在他们身后的饭桶,如果明天的最后一战我让你们冲锋陷阵,自己却胆小如鼠躲在最安全的地方,民众会如何想,我的士兵们又会怎么想呢?” “您之前的功绩已经足够耀眼,您——” “如果谁还有异议,可以和我打一场,谁能打过我,明天突击的任务就交给谁。” 军官的话被沈随利落地打断,他未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打不过,好气,首领一定是故意的,在场的军官腹诽。 见众人都不再提出异议,沈随面露微笑,手指点了点桌面:“好了,接下来是其他安排。” …… 会议开到深夜,沈随让诸位军官回去休整一番,之后等待她的命令行动。 她则一个人靠在椅背上,闭眼假寐,思索明天一战是否还有被她遗漏的细节。 突然,门被人推开,一股浅淡的花香钻进偌大的会议室。 有人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前,放轻呼吸声,似乎怕打扰到她。 但会议室过分安静,所以沈随甚至能清晰地听到来人的心跳声。 她睁开眼,似笑非笑看向面前的男omega。 男omega容貌漂亮,要是她没记错的话,这位omega虽然是平民,信息素等级却是s级。 并且凭借出色的能力,在她的军团里蹿得很快。 当然,真正让她记住他的原因,是他长着一张和楚盛五分相像的脸,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个男omega的气质甚至比现在的楚盛,都更像她记忆里十年前意气风发的楚盛。 年轻,充满生机,漂亮的眉眼间时不时露出几分桀骜不驯。 “有什么事吗?”看在这张脸的份上,沈随大度地原谅他的冒犯,声音平淡地问。 “首领,”乔北弯腰,将手里的报告呈到沈随面前,“我想加入明天的突击队,请您相信我的能力,这些是我的战绩。我虽然是omega,但是能力不输除您之外的任何alpha。” 沈随接过报告,快速地过目一遍,报告条理清晰,附上的战绩和检测报告也十分具有说服力。 她勾唇,点开光脑敲了几个字,随后温和道:“乔北,希望明天的战场上,你不要让我失望。” 乔北大喜过望,抬起头,在灯光的照射下,浅褐色的眼睛熠熠生辉,和记忆深处的那双眼睛完全重合。 沈随眸色深沉:“靠近点。” 乔北知道自己很漂亮,他并不扭捏,大大方方地靠近沈随。 沈随抬起手,情不自禁地抚摸乔北脸上和楚盛最相似的眉眼,戴着白色手套的指腹来回描摹乔北的眉眼,直到他的眼尾泛红,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她才收回手。 她想起楚盛的眉眼,虽还漂亮,却早已经没了最初相识时的桀骜明亮。 那对曾经让她迷恋过一段时间的眼睛,如今黯淡无光,犹如布满灰尘的宝石,不再吸引人了。 她勾唇,赞美道:“你的眼睛很漂亮。” 乔北耳尖微红,却很自信地说:“很多人都这样说过,连首领都这样夸赞,看来我的眼睛真的不赖。” 他顿了顿,在沈随的注视下,大着胆子道:“如果这一战我的表现能超过突击队除了您之外的其他队员,我可不可以成为您的护卫?” 一个漂亮的omega主动要求当alpha的护卫,背后的意思不言而喻。 沈随指尖微顿,不知道想到什么,愉悦地勾唇:“很有意思的请求,如果你真的能做到,我会提拔你成为我的副官之一。” 乔北大喜过望,忙道:“首领,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去准备吧。”沈随收回视线,不再看他。 等雀跃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沈随看向航母外璀璨的星空,墨色的眼眸深深,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指关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万众瞩目的最终决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展开。 二十七集团军首领沈随率领机甲兵,在火力掩护下,率先发起突击。 纯白色的机甲在照亮半边黑夜的火光里,像一把锐不可当的利刃,直直刺向帝国最深处的黑暗。 屹立数百年的宫殿里,无数花纹繁复的大理石柱像雪一样崩塌。 王室的所有布置,在绝对的力量前,犹如一张脆纸被轻而易举撕碎。 他们在这位置太久了,在权力的腐蚀下,变得太过无能和昏庸。 贵族犹如蛀虫不断啃噬帝国的根基,他们却醉在蛀虫的拥护下,将镰刀挥向自己的子民。 此刻,这群蠢猪涕泗横流躲在侍卫们身后,祈祷会有奇迹发生。 可直到沈随被血染红的机甲轰开最后一道大门,打败所有侍卫走到他们跟前,也没有任何奇迹发生。 帝国曾经的王站在人群最中央,跌坐在他的王位上,喃喃自语: “为什么……” 他的身侧是他的王后,此刻,她正含笑注视沈随。 “你来了。” 之后,她不顾王室众人的哭叫,将王头上的冠冕取下来,优雅又高傲地走到沈随的机甲前。 前王后的裙摆染上尘埃,她高举起冠冕,神情虔诚而圣洁: “这顶冠冕迷住了太多人的心神,但我相信我们的新王,会给她的子民,一个理想的帝国。” “未来的帝国,终有一天,不再有贵族和平民之分,流离失所的民众都能找到自己的归属,保家卫国的将士是最受尊敬的英雄。” 血染红华贵的裙摆,盛开出希望之花。 众人屏息。 沈随优雅地低下头颅,由自己的姑妈将冠冕戴在机甲的头顶: “和这群蠢猪比起来,我认为,只有我能给帝国一个更好的未来。” 前王后无奈地一笑,看向身后面色灰败的丈夫:“您会怎么处置他呢?” “他会成为新帝国第一个被审判的 罪犯。” “当然,我会让大法官他们加快速度。” 毕竟后面还有一大群都在排队. 以格兰星 现在已经是冬天了,楚盛觉得这个冬天比之前的冬天都冷,而且这股冷不是外部的冷,更像是从骨髓深处透出的凉,怎么捂都捂不热。 只有缩在被子里昏昏欲睡的时候,这股冷才会被驱逐一点点。 因为这个原因,他更加不愿意下床,整天缩在病床上,要么发呆,要么睡觉。 很平常的一天,病房内很安静,他正昏昏欲睡的时候,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 楚盛被吓一跳,看到是索米才又放下心,正准备继续把脑袋缩到被子里,就看到索米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辆轮椅。 索米把轮椅推到床边,什么都没说,连人带被子把他裹起来,放到轮椅上。 楚盛现在的脑子没之前好使,他眨巴眨巴眼,直到索米推着他进入电梯,才反应过来:“怎么了,这么急匆匆的?” “沈随派来的人马上就要到达以格兰星。”索米的语速很快,“为了第一军团其他士兵,元帅没办法和她抗衡,她让我带你离开。” 楚盛沉默几秒,才有些惊讶地说:“她赢了?好快啊。” 索米推他出电梯:“这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了,很抱歉,我和元帅虽然在几个月前就开始着手准备让你离开,但直到今天才安排好一切事宜。” 正说着话,索米的面色突然一变,她加快脚步把楚盛推出医院大门,之后将人推到一块大石头后面。 在楚盛诧异的目光下,她将手里的光脑递给楚盛,语速急促:“飞艇在研究院楼顶,里面配备了最先进的智脑,它会带你到目的地。 等你到目的地,会有人接应你,元帅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只要你上飞艇,她就彻底找不到你了。” 毕竟沈随再厉害,也没有这么大的能耐,这么快接管以格兰星的领空 “你呢?”楚盛担忧地看着索米。 索米摇头:“不用担心,元帅会保护我。我现在去引开那些人,等我引开他们,你就立刻去实验大楼。” 楚盛起身:“你推轮椅吧,让他们以为你还带着人,我现在还能跑。” 索米不再多言,果断接过轮椅,往和研究院相反的方向跑去。 不一会儿,一群穿着第二十七号集团军制服的士兵便朝着索米的方向追了过去。 楚盛缩在石头后面观察了一会儿,等看不到这群人的人影了,才裹紧身上的衣服,跌跌撞撞往实验大楼跑。 然而才刚迈步,一刹那,空气中的所有气味似乎全都朝他挤压过来,他像陷入了潮水中,而这些潮水正不断挤压他胸腔中的氧气。 在近乎窒息的挤压中,楚盛双腿一软,直接栽倒在地上。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一阵整齐有序的脚步声响起,一人清润的声音有些突兀地响起:“立刻去禀告首领,我们找到他了,不过他的情况似乎不太好。” 楚盛模模糊糊地想,他似乎没有听过这人的声音,但是这人身上沾染的信息素的气味,是硝烟味信息素。 ……沈随的新欢吗? 这样想着,楚盛完全陷入昏迷。 第57章 他真的要枯萎了 乔北刚将通讯器放下,一位身形修长的女性beta就带着第一军团的人匆匆赶来,显然第一军团的这位元帅虽然没有明面上阻止,却一直在暗中密切关注着他们。 索米看着躺在地上的楚盛,忙蹲下身,将手里的特质面具盖在楚盛的脸上,她皱着眉,心一直沉到谷底。 没想到这一天,比她预想的还要快。 她俯下身,想将沉沉昏迷的楚盛抱起来,领头的omega军官却厉声道:“放下他,这是首领下令逮捕的叛徒!” 索米这才抬头看向乔北,看清乔北和楚盛五分相似的脸的时候,她的神情恍惚了一下,想到某种可能,冷笑一声,没有一贯的好脾气,语气冰冷反问: “那你问问你们首领,是不是想带一具尸体回去?” “如果再不抢救,他马上就会死,不管你们是谁,现在请让开。” 这句话刚落下,第一军团的士兵和乔北身后的集团军同时拔出枪,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乔北目光扫过楚盛的脸,心神一怔,意识到楚盛可能并不是他认为的军事叛徒,他伸出手示意他的人放下枪: “跟在他们后面,另外将这里的情况汇报给首领,记住,要只字不落。” 主星 因为王宫被自己轰得稀巴烂,沈随办公的地点依旧在她原先的公爵府。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比自己人抓回叛徒的通讯,抢先一步拨通自己通讯号的,居然是第一军团这位老人。 她端坐在花纹繁复的椅子上,戴着洁白手套的手指优雅地互相交叉,虽然笑盈盈的,锋利的眉眼间却是让人不容忽视的威压:“上次和元帅大人视频通讯还是快五年前呢,没想到今天居然有幸接到您的通讯。” “收起你假惺惺的客套。”元帅不解,明明沈随也是上过战场厮杀的战士,说话怎么就爱带着政客的油嘴滑舌,“沈首领,我一大把年纪了,本来不想掺和你们小年轻的事,但现在楚盛你不能带走。” 沈随的指尖微顿,漆黑的眼瞳沉沉,看不出任何一丝情绪波动,似笑非笑道:“没想到时隔五年的通讯,元帅居然是为了这件事才和我联系,不过可能要让您失望了,如果是其他事情我与您还有协商的可能,但这件事没得谈。” “你和他信息素的匹配度不到20%,也早就厌恶了他不是吗?”全息投影出来的元帅两鬓早已斑白,眉宇间是比沈随更深厚的威仪,“看在我未来会率领第一军团保护你的帝国的份上,为什么不能放他一马?!” 硝烟味的信息素不悦地在办公室内挥舞,沈随面色微沉,没有人知道她此时的不悦是因为即将归降的将领的顶撞,还是因为楚盛本人。 “不为什么,”她挑了挑眉,目光坦然,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因为他惹我不开心了,而且他本来就是我的人,我把他从你的身边抓回来,为什么不可以?” 空气滞缓地在办公室内流动,已经迟暮的alpha注视着这位年轻有为的首领,突然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 “沈首领,你大概还不知道,楚盛马上就要死了。” 空气中像蟒蛇一样蠕动的信息素一顿,又继续缓慢地流动,沈随优雅地端起一旁的茶杯,浅饮一口后放下:“元帅大人是想为他安排一场假死,然后把他藏起来吗?” “很好的游戏,大概在我未成年之前会相信呢。” 老人无视她的挑衅,与她对视,目光忽然变得沧桑,像在看沈随,又似乎透过沈随,想起那段她刚得知楚盛身体状况的时间: “五年前,我把楚盛接回以格兰星,他到以格兰星之后总是陷入昏迷,身体状况更是每况愈下,清醒时唯一的要求是把被他连累的好友接到以格兰星。” 这位好友显然是索米,沈随表情不变,舌尖抵过发痒的犬牙。 “我找来以格兰星所有知名和不知名的医生,但他们都对他的状况手足无措,并扬言他不超过半年就会因为身体衰竭死亡。” “正当我打算放弃治疗他,让他最后过一段安生日子的时候,索米到了以格兰星,并告诉我,给她一点时间,她能救活楚盛。” 沈随直勾勾盯着这位陷入回忆的老人,眼神锐利:“我的人并没有告诉我这份情报。” 老人不紧不慢反驳她:“以格兰星是我管理了数十年的星球,给你一点错误信息易如反掌,你所有得到的有关他的信息,都是我想要给你看到的。” “……” 沈随微微眯起眼。 老人并不害怕她充满压迫感的凝视,继续说:“索米虽然是beta,但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她很快 就研发出了一系列药剂,只要楚盛定时注射,就能勉强维持身体状况的稳定。” 沈随表情不变,看来这就是楚盛不管到哪儿都会带着背包的原因。 “但是她也告诉我,如果还没办法解决他体内的排异现象,他一定会死。” 老人一直挺拔的脊背疲惫地弯下,鬓边的白发变得更加苍白,她长长地叹息,艰难地说出她和索米都不愿意面对的事实: “……她告诉我的期限是五年,现在,时间到了。” “他已经陷入昏迷,谁都无法保证他能不能醒过来,看在他是你的两个孩子亲生父亲的份上,放过他吧,他快死了。” 万籁俱寂。 主星总是和煦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落下,将沈随漆黑的影子不断拉长,她端坐在象征权势和地位的主位上,眉都没有皱一下,只是盯着对面的老人,表情轻蔑: “抱歉,这种过分拙劣的谎言,只能骗到三岁小孩。” “让你的手下配合我的抓捕计划,明天,我就要看到他的人。” 说完,她毫不留情地挂断通讯,只觉得可笑。 过于可笑。 她猫抓老鼠的游戏还没玩够,楚盛怎么会死呢? 直到三天后,沈随见到紧闭着眼,面色苍白如纸的楚盛,她依旧觉得可笑和荒谬。 她认定一辈子都要囚到自己身边的所有物,呼吸微弱地躺在星际最先进的治疗舱内,像蝴蝶一样展翅的长睫一动不动地落下,一点动静都没有,像是再也不会睁开这双浅褐色的眼睛。 而就在不久前,她正拿这双眼睛和他人的眼睛比较,玩味地得出这双眼睛不再吸引人的结论。 ——现在,这双眼睛可能再也不会睁开了。 不会对她笑,不会对她哭,不会露出憎意和怨恨后又小心地垂下。 隔着特制的隔离玻璃,沈随死死盯着躺在里面的楚盛,突然发现治疗舱的形状很像棺材,楚盛正躺在棺材里面,再也不会睁开眼。 站在周围的其他人屏息注视着这位帝国权势最大的alpha,沉默地等待她的指令。 让人意外的是,这位alpha再抬眸的时候,目光温和却很冷淡,似乎和平时没有任何差别。 她看向自己的alpha副官:“让负责他的那个beta继续负责他,没有什么事不用再告诉我他的情况。” 说完,她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不再看楚盛一眼,犹如那七年里无数次的离开。 只是这次,背后再也没有人会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沉默地注视她的背影了. 另一边,乔北不明所以被带到沈随的私人花园,这里种满了名贵的玫瑰,花瓣红润饱满,花香更是馥郁芬芳。 沈随拿着一束比火还热烈的玫瑰,看到他之后,柔和地一笑,朝他招手:“过来。” 她怎么可能在意楚盛会不会醒呢,不过是因为这是她这辈子第一场输了的游戏,这让之前的她有些在意和恼怒罢了。 不过是因为那双眼睛确实好看,好看到比过她所有珍藏的宝石而已。 ——可是现在,她已经有比那对眼睛更璀璨的眼睛了,也不想再和一个将死之人玩什么真心游戏了,所以醒不醒的,有什么好在意的? 楚盛是死是活,都不值得在意。 看着让所有玫瑰都成为陪衬的沈随,乔北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他加快脚步走到沈随面前,语气雀跃:“首领,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随将手里的玫瑰别到乔北的耳后,弯起多情的眉眼:“笑一笑。” 乔北有些疑惑,但还是扬起笑脸,灿烂明媚地笑起来。 浅褐色的眼睛在人造阳光的照射下,像剔透漂亮的琥珀,没有alpha会不喜欢这对眼睛。 沈随直勾勾注视着这对眼睛,声音更加轻柔:“哭。” 乔北心中的疑惑加重,他摇头,有些难为情:“首领,我现在很开心,哭不出——” 巨大的信息素威压毫无预兆地碾向他,他从喉咙里发出痛苦的闷哼,不受控制地单膝跪地,头顶传来alpha优雅悦耳的声音。 “哭。” 在顶级alpha的威压下,乔北哭起来,刚才的兴奋一扫而空,眼中满是恐惧。 “笑。” “哭。” “不对。” “再笑。” “再哭。” 乔北被吓得瘫坐在地上,一会哭一会笑,直到最后脸麻木得做不出什么表情,才颤着声音哀求:“首领,我笑不出来了,请您放过我一次。” 看着乔北红肿布满血丝的眼睛,沈随突然觉得无趣,她取走他耳边的玫瑰,厌弃又疲惫道: “滚吧。” 乔北甚至不敢行礼,得到允许后,连滚带爬逃走了。 偌大的种满玫瑰的花园,此时又只剩下沈随一个人。 她被艳丽的玫瑰簇拥,站在玫瑰花海里,一动不动,犹如古老的雕像。 忽然,一阵风起,千古亘立的雕像轰然崩塌。 她往后仰倒,任由起伏的玫瑰花海将自己吞没。 馥郁的花香迷惑她的心智,柔软鲜嫩的花瓣亲吻过她的脸颊,直到最后,锋利的尖刺才划破她的皮肤。 沈随安静地躺在花丛里,长久地仰望什么都没有的天空,墨黑的长发像黑色的血流淌在身后。 细小的伤口慢慢渗出浓稠的血液,顺着她的眼尾滑落,像泪一样。 第58章 他只是有点累 一个星期后,在索米和沈随派来的医生的治疗下,楚盛终于睁开眼。 他眨了眨闭了很久,却依然疲惫的双眼,缓慢地转动眼球,将周遭的景象扫视一遍,看着周围熟悉的白色和各类医疗设施,意识到什么,目光落在匆匆赶来的索米身上。 索米身上穿着的也是他熟悉到似乎刻入脑髓的隔离病服,在他沉默的注视下,索米大步走到他的床边,记录完他所有的数据后,在他平静的注视下,缓缓垂下手,轻声问:“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索米的声音隔着隔离服传来,似乎蒙了一层灰色的雾,有些缥缈和无力。 楚盛似乎没有看到索米眼里的挫败和无力,大咧咧道:“我感觉我现在好到能去打爆一头星兽,是不是我的手一直好不了,所以给我转到隔壁病房来了?” 索米因为他的话愣了下,回过神后,才勉强自然地回答:“没错,我们怀疑你的伤口无法恢复是受没净化的空气里某种物质影响,所以打算先让你住在这儿,看看会不会有助于你伤口的恢复。” “那等我伤口愈合的那天,我是不是就能出去了?”楚盛笑起来,“到时候把李戈他们几个也喊过来,你们一起给我下厨庆祝。” ……他们真的还能等到愈合的那天吗? 索米攥紧手里的光脑,沉默几秒钟后才回答:“把你想吃的东西都记下来,等出去那天,我们给你做,想吃什么都行。” 楚盛眯眼,有些不开心道:“你的意思是我现在不能吃那些,然后只能喝难吃至极的营养液?” “反对!希望医生能多关注病患的心理健康!病患现在非常不开心,并且非常抗拒这种虐待行为!” “反对无效。”索米被楚盛有些幼稚的话逗笑,刚刚放晴的心却因为仪器上显示的数据再次沉到谷底,她深呼吸一口气,垂眸掩下眼里的情绪,“伤口疼吗?” 楚盛看了眼左臂,忽视伤口传来的钝痛,笑眯眯道:“不是很痛。” “所以就是还疼。”索米记录。 接下来,索米又问了几个问题,楚盛仿佛没有察觉到索米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依旧笑呵呵的,好像他真的只是因为一个普通的伤口住院。 等索米问完所有问题,楚盛有些撑不住了,他强撑起精力,但眼皮不受控制的越来越沉重,意识也越来越模糊,连索米什么时候离开的病房都不知道。 等病房内只剩他一个人了,他才慢慢蜷缩身体,苍白的脸埋在柔弱的枕头里,松开因为疼痛紧握的右手,缓缓入睡。 后颈腺体正中央横陈的疤痕,如今十二年过去了,仍然无法淡去。 疤痕的旁边,那些曾经有些惨烈的咬痕,却已经不见踪影。 夜里,楚盛被左臂传来的剧痛疼醒,他猛地睁开眼,大汗淋漓看着左臂的伤口,喘 着粗气想按下呼叫键,指尖却在按下的最后一秒顿住。 他收回手,将自己抱得更紧,等左臂的剧痛过去,他也没了睡意,在机械助手的帮忙下起身,一步一步挪到窗户边。 虽然已经是深夜里,主星各处却依旧灯火通明,各式飞艇沿着规定的轨道,像一道道光划过。 直至黎明前的最后一刻,夜的最深时,主星才寂静下来。 楚盛将头靠在有些凉的玻璃上,浅褐色的眼里映出窗外的灯火。 主星四季如春,隔壁病房内的温度更是舒适,但他控制不住缩起脖子,觉得好冷。 “楚先生,你该休息了。”机器助手扶着他的手,一板一眼道。 “看一会儿,就一会儿。”楚盛眼中闪过一抹恍惚,轻声道,“我已经好久没有看过主星了,让我再看看吧。” …… 日子一天天过去,楚盛的病房总是很热闹,那些他曾在电视上看过的专家总是出现在他的病床边,询问他的身体情况。 有时候他能回答他们,可有时候他们问着问着,他会说着说着就睡过去。 他笑着告诉前来检查他身体情况的索米,他觉得自己现在好像一个迟暮的老头,说话说着说着就能睡着。 索米的反应是什么呢,他不记得了,毕竟他和索米聊天的时候,他居然又睡着了。 又是一天晚上,楚盛忽然被自己的鼻血呛醒,他迷茫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着手上的液体,恍惚地思考自己下一步应该干什么。 他正艰难思索的时候,一张纸递到他的面前,他接过纸,将鼻血都擦干净后,下意识将沾着血渍的纸藏好后,才抬头看向床边的人,有些歉意地笑笑: “麻烦你了。” 等看清隔离病服里的人脸后,楚盛愣住,将手里的纸握得更紧。 沈随没说话,沉默地注视床上的楚盛,楚盛的头发比半年前长了很多,柔软地别在耳后,显出几分之前从未见过的温柔。 下巴也变得更尖,让他本来就大的眼睛变得更大。 良久的寂静后,楚盛咽了咽口水:“沈首领,你是来报复我的吗?” “不是。”沈随站立在原地,声音平静,“你快要死了,惩戒你的背叛变得毫无意义。”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地捅破这件事,床上的人愣了下,好一会儿才慢吞吞道:“他们都不会在我面前说这些,就怕我伤心,你怎么还是老样子,不喜欢这个人的时候,一点都不愿意哄。” 沈随没有接话,只是沉默地注视楚盛,像一尊雕像。 见沈随不理自己,楚盛又把脸埋在枕头里,只露出半张脸,过长的黑发遮住后颈的腺体,轻声问:“你不惩罚我,那你过来干嘛呀?” 沈随这才有了动作,她坐到床边,手指隔着隔离服抚摸楚盛漂亮的眉眼,简短地回答楚盛:“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今天才来看我?”楚盛并没有躲开沈随的触碰,而是困惑地又问。 其实在楚盛睡着的时候,她来过很多次,每次都会像今天这样,沉默地站在床边,但沈随并不打算告诉楚盛。 她反问:“你不是要和我一刀两断吗?为什么在意我不来看你这件事?” 楚盛的意识又有些模糊了,他伸手握住沈随的手,声音柔软: “那你以后可不可以天天来,我好想见你。” 他的声音很小、很含糊,但在安静的病房内,沈随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指尖顿住,突然觉得被楚盛握住的手指过分滚烫。 见她不说话,楚盛以为沈随生气了,又觉得他不知好歹,他艰难地起身,本想和沈随面对面平等地交流,但很快力竭,朝前半摔在沈随怀里。 沈随搂住他的腰,双手慢慢缩紧,皱眉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冷淡: “你不是最讨厌我,觉得我最可恨吗?当时甚至为了逃离我,自己打了自己一枪,现在你又想见我了。” “楚盛,你是不是觉得这样耍我很有意思?” 楚盛趴在沈随的怀里,半垂着眼感受沈随的温度,半晌,才牛头不对马嘴,慢吞吞反驳:“可是,我快死了啊。” 死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在死亡真正来临之前,它还有让人放下过往恩怨的神奇作用。 比如现在,楚盛就不用再害怕沈随玩弄他了,连带着过去那些痛苦的回忆也像被蒙了一层厚厚的布。 他缓慢地挪动自己的身体,把自己全塞进沈随的怀里,苍白脆弱的脸上露出浅淡的笑意:“所以我什么都不用管了。” “不用管你接近我是不是为了赢得祖母的信任,”楚盛将头靠在沈随的颈窝,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也不用担心留在你身边会把自己玩死。” “只是这样吗?”沈随将下巴轻轻靠在他的头顶,继续发问。 听到她的问题,楚盛陷入沉思,他为什么想见沈随? 是因为还爱沈随吗? 他不知道,他早就忘了爱一个人是什么感受。 可是爱的话,就算沈随现在拒绝他,毫不留情地将他摔到地上,他大概也不会在乎,更不会因为沈随的举动伤心。 可是不爱的话,为什么他想在人生的最后阶段,每天都看到沈随。 他安静又乖巧地蜷缩在沈随的怀里,费力地动脑子想解开他内心的困惑。 沈随有一下没一下抚摸他消瘦的脊背,沉默地注视着怀里的omega,心里默默想,这个omega又瘦了好多。 终于,怀里的omega抬起眼,浅褐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几点星光,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比刚才大了些:“我知道了,因为执念!” “我之前每年的生日愿望,都是想让你多陪陪我,来找我的原因不是为了do爱,也不是为了发泄情绪,只是单纯地陪我。” 当这些愿望永远都无法被实现的时候,就变成了可笑的执念。 在平时这个执念一直被他压在心底,连他本人都没发现,可在人生的最后时间,在见到沈随的那一瞬间,就突然发疯似的蹿出来。 楚盛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沈随却听懂了他所有的意思,她依旧保持着沉默,直到楚盛坚持不住在她怀里睡过去,她也没有告诉楚盛这个回答她满不满意。 第二天,楚盛醒来的时候,沈随的人影早就看不到了。 他表情平静起身,拒绝机械助手的帮助,慢吞吞走到窗户边,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感受阳光落在掌心的温度,又弯曲伸直手指,笑着注视地上变化的影子形状。 这时,门被人推开,沈随穿着隔离服走到他的身后,发现他在玩影子,不解地问: “生病会让人变得这么幼稚吗?” 第59章 颜文字 听到背后传来的熟悉的声音,楚盛愣了下,眨了眨眼,才转过身,看着穿着隔离服的沈随,阳光下浅褐色的眼睛像被雨刷洗过后的玻璃,明亮又透着光泽。 即将离开人世这件事,似乎掩埋了他所有在乎的、无法放下的往事,让他终于能什么都不用想,只是安静地缩在这间病房内,安心地过完最后的人生。 “我以为你不会答应,没想到你居然来了。”他的笑容似乎过分灿烂。 沈随的眼睛被刺痛一瞬,她移开眼,生硬地扯开话题:“今天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感觉还行,”楚盛看向医院下方的城市,有几分烦闷地说,“唯一不舒服的地方,大概就是我想出去走走。” 沈随伸手扶住他,又让他靠在自己身上,面无表情地拒绝他:“不行,你现在的身体不能出去。” 楚盛有些失落地叹气:“可是我每天都好无聊,真的不能出去逛逛吗?” 大抵是他的神情太过落寞,沈随沉默一会儿后才回答:“等你身体痊愈的那天,你想 去哪儿我都陪你。” 真的还能等到那天吗?楚盛在心底默默想,但他并没有说出这句话,而是有些疲惫地靠在沈随的脖颈,轻声道:“好吧,那你可不能骗我,不然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沈随搂住他腰的手缩紧,声音却依旧疏离冷淡:“这种小事我还没必要骗你。” 楚盛靠在她的肩颈上发出一阵轻笑,似乎觉得很开心:“这可是你说的,我全都记住了。” “我扶你去床上休息。”沈随见楚盛眉眼间浮现倦色,打算让楚盛休息。 楚盛却摆头拒绝,他将大半重量全压在沈随的身上,伸出手触碰阳光:“我还不累,你陪我晒晒太阳。” 沈随沉默地注视阳光下面色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楚盛,半晌,才开口:“之前没发现过你喜欢晒太阳。” 楚盛绵密的黑睫轻颤,长睫投下的阴影遮住他的瞳孔,他抬起眼,微微弯起精致的眉眼:“我也是最近才发现晒太阳很舒服,特别是主星的太阳,感觉永远都很温暖。” 温暖到他想永远睡过去,不再醒来。 他专注地注视着落在手掌的阳光,手指弯曲之后又伸直,地上的影子也跟着变化。 听到楚盛的回答,沈随又沉默下来,对着这样平和又似乎什么都不太在意的楚盛,她发现自己沉默的次数比过往人生几十年还多。 他们两人,从相识那天开始,似乎就从未心平气和聊过天,以至于她居然不知道怎么接话。 所以,她只是扶着楚盛,垂眸看他专心地玩这种幼稚的影子游戏。 又晒了一会儿,楚盛终于累了,他放下手,眉眼疲惫,声音也有些含糊不清:“沈随,我累了,想睡觉。” 沈随搂着他的腰,让楚盛的右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我扶你过去。” 之前疼得在她面前昏厥都不服软的人现在却不干了,抬起苍白却漂亮的脸,软着声音撒娇:“不要,我好累啊,不想走路了,你抱我过去嘛。” 沈随看了眼不到十米远的病床,又看了眼仿佛多走一步路就要昏厥的楚盛,挑了挑眉,手指摩挲楚盛的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见她不为所动,楚盛可怜巴巴垂下眼,又有点委屈地抱怨:“你怎么这样呀,我都生病了,你还狠心拒绝我,你对其他omega根本不这样。” 说着,他从沈随怀里直起身,有些不开心地打算自己走回去,结果他刚转身,就被人轻松打横抱起来。 沈随冷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抱你就要生气?当时疼得快晕了,还让我别管的人是谁?” 楚盛趴在沈随的肩膀上,直到沈随抱着他走到床边,他才艰难地想起来沈随说的哪件事。 见沈随打算放下他,他忙伸手搂住沈随的脖子:“你陪我睡好不好?” “我一个人睡觉总是好冷,冷得我的骨头都有点疼。” 听到他近乎撒娇的话,沈随微顿,她看了眼显示板上的数据,想到索米忧心忡忡的医嘱,抱着楚盛在床边坐下,靠在床头柜上,调整了一下楚盛的姿势,让他能躺得更舒服,做完这一切后,她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撒娇,睡吧。” 楚盛还想说什么,但架不住席卷全身的疲惫,缓慢地闭上眼,沉沉睡过去。 等楚盛完全睡着,沈随按下一旁的按钮,不一会儿,索米和其他几位医生安静地进入病房,为首的索米检查完楚盛的身体后,看向沈随。 沈随会意,放下已经睡熟的楚盛,站起身朝外走。 她和索米一前一后从消杀间走出病房,索米走到她的身侧,很客气地说:“沈首领,这边。” 沈随跟着索米走到她的专属办公室,见索米想让自己坐下,她冷淡地拒绝:“不用跟我来这假惺惺的一套,你让我过来想说什么?” 索米也没再客套,看着光脑上的数据,长叹一口气后,才低声道:“他的身体情况很不容乐观,他说自己没什么感觉,但我猜这只是因为他想安慰我们,现在他应该连呼吸都在疼。” 沈随似笑非笑注视索米:“索米医生,我花大价钱让一堆大拿来配合你,可不是为了听你和我说这些废话。” 索米看着面前气势逼人的沈随,想到楚盛的身体状况,面上露出苦意:“如果再多给我几年我可能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但是现在来不及了,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可能是下个星期,下个月,我们谁都无法确定。” 她抬起头,哀求道:“他看到您之后比平时都开心,您今后能不能多来陪陪他。”她艰难地将后面的话说出口,“……让他能开开心心地离开。” 这句话说完,办公室内陷入难捱的沉默。 沈随充满压迫感的视线将索米从上到下扫视一遍,最后盯着索米的眼睛,嗤笑道:“医生,你弄错了一件事情,他是我的omega,同时和我孕育了两个可爱的孩子。你只是他的朋友之一,由你越俎代庖说出这些请求似乎格外可笑。” 索米显然也意识到这点,她带着歉意道:“抱歉,是我自作主张了,明明您比我更在意他的身体情况。” 沈随看着面前的beta,眼皮半垂,眼中是独属于上位者的不屑:“我来这儿并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没用的东西,也不想理解为什么你们无法解决他的问题。我会继续无条件资助你的研究,但是希望下次你来找我,是为了告诉我,你找到了解决办法。” 说完,她高傲又自然地轻弹没有一丝褶皱的袖子,没再看索米一眼,转身离开。 她身后,索米注视着她的背影,垂着头站在原地一会儿,才回过神,继续自己的工作. 沈随很忙,一天二十四星时,她需要高强度工作十六小时往上,但她不想让楚盛像之前一样被她丢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沉默地枯萎,所以她命人在楚盛病房旁边打造了一间办公室,办公室和病房相邻的那面墙,则被改造成特制玻璃。 这样,如果楚盛想看到她,或者她想近距离观察楚盛的状态,只需要侧头便能看到对面的人。 不到一天,在巨大财力的驱使下,专业团队便完美地完成了任务。 沈随站在门口,扫视两个vip病房大小的办公室,办公室内的布置简洁却处处透着低调的奢华,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挨着楚盛病房的那面贯穿整个墙体的巨大玻璃。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将会在这间临时办公室内办公和休息。 沈随正思索还有什么被自己忽略的细节,耳尖微动,敏锐地捕捉到玻璃那边传来的细微动静,她侧头,看到楚盛整个人贴在玻璃上,巴巴望着自己。 他刚才不是在睡觉吗,什么时候贴过来的?沈随大步走到玻璃墙旁边,正打算打开交流设施,但是刚才还整个人像猫猫饼贴在玻璃上的楚盛却噔噔噔跑开。 她皱眉不解地看着楚盛跑到床边,又拿着光脑跑回来。 两边都没有开灯,除了光脑亮着的蓝光,室内没有其他光源。 楚盛手指在光脑上点几下,又把光脑屏幕给她看。 原来楚盛是以为玻璃隔着他们没办法交流,刚才才跑回去拿光脑,沈随垂下眸,看着屏幕上的字。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 将这十几个字来回看了几遍,沈随突然想起还在军校时,那几个如今已经是将领的室友,会巴巴请求她放哨,他们则拿着早就淘汰的手机,和自己的omega情侣发着在当时的她看来毫无营养的消息。 沈随眸光微动,并没有告诉楚盛这面玻璃墙不会影响他们交流,她拿出 自己的光脑,指尖飞快地打出几个字,打完之后学着楚盛的样子,将屏幕翻转对着玻璃。 【还有公务没有处理完】 玻璃另一边的楚盛皱起精致的眉头,在光脑微弱的光亮下,他的皮肤更加苍白细腻,眉眼也更加朦胧,他指尖动了几下。 【明天处理行不行,你就算身体好也不能这么熬,快睡觉o-o】 看着末尾最原始的颜文字,沈随唇角泛起一点她自己都没发觉的笑意。 【不行,是很急的事情,必须在明天上班前处理完,你先去休息,我不会打扰你】 楚盛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打了几个字。 【好吧QAQ】 哪里学得被淘汰几千年的颜文字,沈随眉头舒展。 【快去,等你躺下我就开始办公】 楚盛不情不愿地走回病床边,在沈随的注视下乖巧地缩回被子里,想了想,他拿起光脑,手指点了两下,又把屏幕对着玻璃另一边的沈随。 凭借优秀的视力,沈随轻而易举地看清上面的字,她勾唇,低声道: “晚安。” 楚盛显然看到了她的嘴型,他开心地放下光脑,这次真的躺下了。 沈随又看了会儿床上鼓起的那一团,才按下灯光屏蔽按钮,一面幕墙迅速地将玻璃遮住。 她打开办公室的灯光,正打算走到办公桌办公时,玻璃那一头又传来被敲动的声音,另一边的那个omega像敲门一样,敲三下停一下,似乎在客气地给这边的她一个反应的时间。 沈随将所有灯光关闭,只剩办公桌上的那一盏台灯后,才打开屏蔽帘,抱胸注视着楚盛,显然是在等楚盛的解释。 楚盛忙将光脑上打好的字给她看。 【我想看着你,能不能不要把玻璃关上】 楚盛把脸贴到玻璃上,可怜巴巴看着沈随,表情可怜,但又摆出了一副沈随不答应他就不走的架势。 沈随揉了揉眉心,点头,又快速打了几个字。 【好,我不关】 等下被亮到睡不着可不要怨她,她难得幼稚地想。 楚盛听不到她的心声,满意地看着光脑上的几个字,雀跃地回到床边,盖着被子朝沈随摆摆手,意思是沈随快去办公,他要睡了。 沈随见他真的躺下后,才又走向办公桌,她没有开其他灯,将台灯的灯光调成让人觉得温暖的暖色调,专心致志开始办公。 夜很深了。 月光都黯淡下来。 楚盛悄悄拉下被子,看向玻璃那边的沈随,沈随端坐在桌后,暖黄色的灯光映照她美艳锋利的眉眼,让她无端显出几分柔和。 灯光彻夜长明,在这抹光亮下,身体里的冷似乎都被驱逐了些。 第60章 夕阳 第二天,楚盛让机械助手把椅子放到靠着沈随那边玻璃的墙角,又把窗帘完全拉开后,缩在椅子里,头靠在玻璃上晒太阳。 晒了会儿,他觉得累了,看了眼一边还在办公的沈随,像昨晚一样敲了敲玻璃。 沈随显然听到这边的声音,她揉了揉眉心,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楚盛刚要把光脑上打好的字给她看,她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两指弯曲击打三下,可以关闭或者打开隔音功能。” 楚盛眨眨眼,放下手里的光脑,脸趴在玻璃上,闷闷道:“沈随,椅子不舒服。” 沈随听到楚盛的话,微微皱眉:“我喊人换一把舒服的椅子过来,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不是椅子的原因,”楚盛摇头,撇撇嘴,“你过来抱着我好不好,我想边晒太阳边睡觉。” “我如果不过来呢?”沈随抱胸,隔着玻璃看楚盛,挑眉问。 听到她的话,另一边的楚盛转过身背对着她,闷闷的声音从玻璃那一边传过来:“那我就不理你了,今天晚上也不和你说晚安。” 沈随挑眉,注视着楚盛缩在椅子里的背影:“楚盛,有没有人和你说你最近真的很爱撒娇,也很幼稚。” 楚盛的背影僵了下,随即梗着脖子反驳:“那又怎么了,有没有人说你也很烦。” “你把昨天那个东西打开,我不想看见你。” 这句话说完,身后果然没了动静,楚盛缩在椅子里,觉得沈随真过分,他都要死了,结果这人还说他幼稚。 他闭上眼,安静地感受落在身上的光亮,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一个人把他从椅子上抱到自己怀里。 楚盛睁开眼,看着穿着隔离服的沈随,反应了会儿,才慢吞吞道:“你不是说我幼稚,不肯过来吗?” 沈随抱着他坐在椅子上,两个人身形都很修长,不算太大的椅子顿时显得有些逼仄,但两人却好像都没注意到这点。 沈随将他脸颊上有些长的碎发拨弄到一边,靠着椅背,微微闭眼:“好了,保持安静,睡觉。” 楚盛看着沈随有些疲惫的神情,将头靠在沈随胸前,听着沈随沉稳有力的心跳,突然道:“阳光好大,睡不着。” “那去床上睡。”沈随淡淡道。 楚盛拒绝:“但是我想晒太阳。” 说完,他抓着沈随的手搭在自己脸上,勾起唇:“这样就可以边晒太阳边睡觉了。” 沈随垂眸,她的手遮住了楚盛大半张脸,只露出楚盛的鼻尖和嘴唇,她的目光落在楚盛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上,良久,才收回目光,抱着呼吸平稳的楚盛闭上眼。 “沈随,以后每天都这样抱着我晒太阳好不好?” 楚盛的声音很轻,轻到在安静的病房内,沈随都差点错过这句话。 她的指尖微顿,久到楚盛差点睡着,才慢慢道:“看吧。” 听到沈随的回答,楚盛把沈随的手扯下来,不满地噘嘴:“什么叫看吧!” “我是病人,你要尽力满足我要求!” 沈随注视着阳光下面色更加苍白的楚盛,眼眸微动,低声问:“那我尽量?” 楚盛这才满意,他哼哼唧唧地把沈随的手又搭到自己的眼睛上:“这还差不多。” “好了,我真的睡了,不算晚的晚安。” 沈随失笑,轻声道:“嗯,睡吧。” 听着楚盛平稳的呼吸声,她眼中闪过一抹恍惚,她和楚盛,似乎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心平气和地相处了。 或者说,在这之前,她好像从没有这么平和又怜惜地对待楚盛,她总将他放在必须驯服的猎物的位置,玩味地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里露出痛苦、哀求。 病房内只有两人的呼吸声,沈随的眼里露出一丝迷茫,垂下头,沉默地将楚盛抱得更紧。 楚盛安静地缩在她怀里,沉沉昏睡。 自从那次之后,楚盛似乎发现了一件打发时间的趣事,他常常叫机械助手搬一把椅子到玻璃旁边,一边晒太阳,一边欣赏沈随办公,还美其名曰,看到沈随工作,而他可以美美躺平,这种鲜明的对比让他觉得特别满足。 等晒累了,他就敲玻璃,按响铃,催沈随过来陪他。 医院的工作人员经过这间病房的时候,常常能看到帝国的新王一边抱着缩在她怀里入睡的omega,一边皱眉处理公务。 有时候,她会放下光脑,垂下眸,什么都不做,只是沉默地注视怀里的omega。 明明医院的隔音很好,但他们路过这间病房时,总会忍不住屏住呼吸,害怕打扰两人的独处时间。 因为医院上下所有人都知道,这间病房里漂亮脆弱的omega,已经时日无多,或许是明天,或许是下个星期,就会彻底枯萎. 是主星难得一见的大暴雨天气,天气阴沉沉的,沈随看了眼因为没有太阳,玻璃另一边安静地缩在被窝里昏睡的楚盛,又收回目光,将幕墙打开。 幕墙刚落下,副官便带着几名帝国新上任的临时法官进入办公室。 等所有人都进办公室后,沈随坐在办公桌后,温和又疏离地注视着他们:“今天请各位来,是想和各位一起商讨关于上一任王最后审判的相关事宜。” 站在副官身后的一名法官上前一步,有些犹疑地问:“沈首领,法院在调查其他王室成员里有您的前未婚夫安尼亚,考虑到他和您的信息素匹配度高达90%,并且是稀有的高等级omega。按照现在的帝国律法,您的功勋可以赦免他的部分罪过,您看……” 听到法官提,沈随才想起这 个被她遗忘许久的前未婚夫,她勾起一抹客套但又挑不出错的微笑:“一切按照帝国律法审判,哪怕是我的前未婚夫也无需赦免。” 简而言之,她不想插手安尼亚审判一事。 在场的众人都是人精,闻言,正要客气地赞美沈随的公正,就看到沈随微笑着抬手打断他们:“诸位,民众让你们成为法官可不是为了听你们赞美我,开始讨论正事吧。” …… 楚盛从昏睡中突然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窗外的雨也停了。 窗外的夕阳接连远方的天空,大片大片燃烧,绚丽如火。 他安静地注视着窗外的夕阳,像是看到什么,眸光微动,从床上起身,在机械助手的帮助下,一点点挪到窗边。 仅仅几步路,却像是耗尽了他所有力量,他疲惫地靠在机械助手的身上,浅褐色的眼睛耷拉着凝望夕阳里的一道彩虹。 在光线的折射下,这道彩虹现在天边的夕阳里,来来往往的飞艇像光一样穿过它。 他想到什么,勾起苍白的唇,手指弯曲轻叩玻璃,不一会儿,幕墙打开一人的宽度,沈随站在玻璃边,抱胸不明所以注视他。 楚盛越过沈随的肩膀,发现办公室另一边有几名身着正装的官员,他们显然正在商议什么事情。 他拿起光脑,手指有些滞缓地在屏幕上敲了几个字: 【快看窗户外面】 沈随看清屏幕上的字后,朝落地窗外看去,看到大片夕阳和主星也难得一见的彩虹后,眼眸微动,拿出光脑打字: 【看到了,很美】 看到沈随的字,楚盛头无力地靠在玻璃上,满足地弯起精致漂亮的眉眼。 他有些吃力地抬起手,手指轻点: 【真的很美】 但是他大概再也看不到了,他在心底轻声道。 沈随隔着玻璃,伫立在楚盛身旁,垂眸注视楚盛的侧脸。 灿烂的夕阳终于让楚盛苍白的脸染上几点血色,又将他漂亮至极的五官晕染,让他整个人显出油画的古典和沉寂。 或许是窗外连绵的夕阳太过绚丽,又或许是此刻的楚盛太过沉寂,沈随忍不住抬起手,隔着玻璃触碰楚盛的侧脸。 指腹却无法感知到温热的触感,一阵透骨的凉意顺着指尖席卷全身,在她的注视下,楚盛安静地闭上眼,身体靠着玻璃无力地下滑。 楚盛倒在他曾无数次遥望的夕阳下,夕阳此刻,真正如火一般燃烧起来。 “——楚盛!” 玻璃另一边红色的灯光疯狂闪烁,索米带着一群人冲进病房,他们将楚盛转移到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手术间。 沈随指尖发麻,沉默地注视突然变得空荡荡的病房,胸口处传来一阵阵无法排解的钝痛,她垂下手,无比清楚地认识到有什么东西正在离她而去。 她恨此时的夕阳过分盛大,盛大到像是一场为楚盛准备的葬礼。 身后正在商议的官员们此刻都安静下来,无措地注视背对着他们的首领。 半晌,副官艾米丽才上前低声问:“首领,商议是否还继续。” 长久的沉默后,沈随背对着他们,轻声道:“抱歉我现在的状态,大概没办法冷静地和诸位商讨。” “艾米丽,帮我送送各位大人。” 艾米丽有些担忧地看了眼沈随,对身后的几位法官道:“各位,请。” 很快,办公室内只剩沈随一人,她沉默地将头靠在玻璃上,身形寂寥,任由窗外的夜色渐渐吞没自己。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61章 黎明前夕 第61章 黎明前夕 黎明前夕,在全星际最先进技术和顶级专家的抢救下,楚盛缓慢地睁开眼。 他的目光有些吃力地扫过病床边的众人,最后像是感知到什么,定定看向特制手术室的一面玻璃墙。 索米顺着他的目光朝玻璃墙看去,这是一面单向玻璃墙,他们并不能看到墙外的景象。 她俯下身,担忧地看着面色惨白的楚盛,低声问:“怎么了?” 楚盛收回目光,微微摇摇头,又疲惫地闭上眼。 病房外,沈随站在透明的玻璃墙前,黑眸暗沉,沉默地注视着病床上毫无生机、沉沉昏睡的楚盛。 医院冷白的灯光映照在她的脸上,显得她的五官更加锋利,眉眼间是往日未有的冷寂。 惨白无力的灯光下,漆黑的影子长长地落在地上,走廊空荡寂静,只有她一人,如一座雕像沉默地伫立. 三天后,一直昏昏沉沉的楚盛却突然精力好了起来,他从床上起身,像过往七年的无数次一样,按下他早就刻入骨髓的通讯号。 幸运的是,不像那七年里无数次被忽视,他刚刚拨通通讯号,对面就接了起来。 因为被接通得太快,他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后,才声音轻缓地开口:“沈随,我感觉我现在精力很好,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这句话说完,病房内陷入长久的寂静。 楚盛并不着急催对面的沈随回答,他靠在床头,垂下眸,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揪着身下的床单。 半晌,沈随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传过来:“需要有人陪你吗?” 楚盛的长睫轻颤,微笑着回答:“不用,我真没骗你,我现在感觉能一口气打死一只异兽。” 沈随沉默几秒后,才说:“很高兴能听到这个消息。” “祝你玩得开心。”她又轻声道。 楚盛弯起眉眼:“也祝你开心。” 这通电话刚打完没几分钟,索米大概是接到沈随的命令,脚步匆匆来到楚盛的床边。 楚盛看到她,微微抬头:“索米,你是想和我一起出去走走吗?抱歉,我今天想自己一个人走走。” 索米强撑起笑脸,不愿意思考这是不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她弯下腰,将手里的药剂递给楚盛:“这个药大概能让你今天玩得更加开心。” 楚盛接过药剂,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浅淡又真诚的笑意:“谢谢。” 索米艰难地挤出笑意,温声道:“那下次你、我还有李戈一定要一起在主星走走,他念叨好多次了,我之前忙着读书,也一直没时间好好看看主星。” 听到索米的话,楚盛恍惚了一瞬,才笑着回答:“好啊,如果有机会我带你们去我喜欢的那几个地方,就是不知道十多年了,那些地方都变成什么样了。” 索米沉默地注视楚盛站起身,白衣黑裤,柔软的黑发遮盖住后颈横陈着伤疤的腺体,经过她的时候,明明她只是beta,她却好像嗅到了玫瑰香信息素里糜烂的气味。 在楚盛推开门的最后一刻,索米双手握拳,哑声道:“要出门了,不和我道别吗?” 楚盛脚步一顿,他回头,苍白的脸上此刻似乎被镀了一层温柔的软光:“那……再见。” 他顿了顿,看着索米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接着道:“祝你以后每天都很开心。” “对了,记得和李戈说对alpha要多长几个心眼,那些渣A最喜欢骗他这种omega了。” 索米觉得自己的喉咙里似乎塞了一大团棉花,明明还有千言万语想说,却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所以,她只能僵硬地点头,又无能为力地看着楚盛迈出病房。 楚盛一路畅通无阻地离开医院,他站在医院的大门口,忽视身体里一阵阵钝痛,贪婪地呼吸医院外的空气。 没一会儿,一艘飞艇停在他面前。 楚盛没有再看一眼医院,脚步虚浮,但神情轻松地走上飞艇。 刚一落座,机械音就响了起来。 “乘客您好,请设置您的目的地。” 楚盛愣了下,他看了眼窗外的主星,眼睫轻颤,低声道:“我也不知道去哪儿,随便走走吧。” “已接收指令,本次航程将围绕主星热门景点环游,祝您旅途愉快。” 飞艇平稳地升空,楚盛安静注视着窗外的景色,飞艇内静悄悄的,只能听到他并不均匀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路过主星这片闻名已久的玫瑰花海时,楚盛眼眸微动:“停,我要在这里下车。” 飞艇平稳地落地,楚盛一步步慢慢走下飞艇,站在阳光下开得比火还要热烈灿烂的玫瑰花海里,微风轻拂,带来馥郁又富有生机的花香。 楚盛站在原地,怔愣地嗅着将自己包裹的花香,闻到自己带着腐烂气味的信息素时,才回过神。 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真的要死了。 但奇怪的是,他的心里古井无波,似乎死亡这件事,不过是闭上眼睛的小事而已。 他沿着花海的小路想去往更深处,然而没走几步,他就觉得有些累了,坐在一旁的草地上,微垂着眸欣赏这片实在妍艳的花海,神情温和平静。 渐渐地,天边出现大片大片的火烧云,白天安静的玫瑰花海,人也开始多起来,三三两两的人结伴在一起。 楚盛很喜欢比白天有人气的玫瑰花海,却又不习惯路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楚盛不自在地站起身,打算离开这儿,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一坐。 他没走几步,背后突然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一个小孩跑到他面前,手里举着一朵玫瑰花。 “哥哥,送你小花花,你身上的味道和这朵花花好像。”小孩将花举得更高,柔软可爱的脸上一派让人无法拒绝的纯真。 楚盛微愣,反应过来小孩闻到的是他信息素的味道,他目光落在这束花瓣饱满的玫瑰上,突然想起来,十几年前的他,好像就是烂俗地举着一朵玫瑰,在酒吧疯狂闪烁的灯光下,把一杯酒和一束玫瑰花放在十八岁的沈随面前。 “能赏脸和我喝一杯吗?这朵玫瑰送你当报酬。”他笑得放肆又张扬。 沈随接过了那杯酒和玫瑰,之后,两人开始了长达十多年的孽缘。 楚眸光微动,接过玫瑰,笑着道:“很漂亮的花,谢谢你呀。” 小孩呆呆地看着他的脸,小脸红扑扑地离开。 楚盛站在原地,垂眸注视手里的玫瑰,直到一滴红到发黑的血坠落在花瓣上,他才猛地回过神,发现鼻尖不知何时变得湿漉漉的。 他伸手触碰鼻尖,看了眼指尖的血,又看了眼花瓣上越来越多的血渍,有些慌张地想将花瓣上的血渍抹干净,却越抹花瓣越脏。 正当他慌张间,一人递过来一张干净的白色帕子,又从他手里接过玫瑰。 来人见楚盛迟迟不接帕子,上前一步,两根手指捏住他的下巴,用帕子强硬地将他脸上的血渍擦干净。 沈随垂眸看着楚盛,手上动作不停:“还说不要人陪,要不是我刚好路过,你看你现在多狼狈。” 沈随没说,其实她一直跟在楚盛背后。她本不打算出现在楚盛面前,直到刚才,看到他形单影只站在人群里,慌慌张张擦拭手里的玫瑰,却越擦越脏的时候,她的心脏传来不可抑制的钝痛。 楚盛安静地仰着脸,等沈随放下手里的帕子时,盯着落在沈随手里的玫瑰,闷声道:“那是我的玫瑰。” 沈随面不改色:“所以呢?” 楚盛抿唇:“你把它还我。” “不还。”沈随将手里的玫瑰幼稚地往背后藏了藏,语气霸道,“我的了。” “一朵脏了的玫瑰你怎么都抢。”楚盛瞪了眼沈随,觉得她很幼稚。 沈随:“我觉得很好看,脏了也好看。” 又是一阵风过,花香馥郁,吹散了那点血气,也撩起楚盛柔软的发丝,露出他漂亮至极的眉眼。 他的眼睛很亮:“那你带我去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间酒吧,这朵玫瑰我就送你了。” …… 主星长红了二十年,夜夜人流爆棚的酒吧,今晚却空荡荡的。 霓虹灯依然五彩斑斓地疯狂跳跃,却因为没有音乐,居然显出几分单调。 酒吧最中央的卡座上,坐着一位安静的女性alpha,她穿着日常随服,大波浪卷的长发随意扎成马尾垂在脑后,十分简单低调的装扮,却无碍她的美艳和锋利。 似乎感知到什么,她抬起头,黑眸沉沉,朝吧台的方向看去。 楚盛端着十二年前就递出的一杯酒,一步步,认真又缓慢地走到沈随的面前。 霓虹灯的色彩无法遮掩他苍白的面色,他艰难地弯下腰,将手里的酒杯放到沈随桌前,笑着注视沈随: “能否赏脸和我喝一杯?” “不过这次没有玫瑰了。” 硝烟味的信息素猛地喷薄而出,排山倒海吞没楚盛。 玫瑰花香信息素发出悲伤的哀鸣。 一滴滴圆润饱满的血珠自他的七窍坠落,落在桌上,融在冰冷的酒水里。 这些血好像带走了他的生命,他双腿失力,直直朝前栽倒。 很幸运,这次他倒在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沈随睚眦目裂,失了往日的所有风度:“——楚盛!” 楚盛躺在沈随的怀里,觉得好冷好冷,冷到他呼吸都带着疼,他吃力地望着沈随,脑海中浮现无数两人曾经的记忆。 恩恩怨怨纠缠了这么多年,连孩子都有了两个,可是他和沈随,却从未有过敞开心扉的时候。 他不想当温顺的宠物,一边沉沦一边逃离。 沈随呢,则恶劣地将两人的一切相处,全都当成了一场驯服游戏。 楚盛凝望着双目赤红,死死抱着他的沈随,那个曾经日日夜夜让他痛苦不堪的问题,在此刻似乎有了答案。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晚,他们才都知道答案呢。 他弯起漂亮易碎的眉眼,艰难地抬起手,抚摸沈随的眼睛,轻声道: “如果我们能有下辈子,沈随,到时候你不要和我玩驯服游戏了,你都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难看。” 沈随紧紧握住楚盛冰冷的手指,双目赤红,仿佛淌下血泪: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你以为你是谁!” “我偏要玩那些游戏,偏要不爱你、轻视你!” 她是沈随,是帝国最顶级的alpha,是沈家最骄傲的继承人,她怎么可能爱上楚盛…… 楚盛沉默地注视沈随,浅褐色的眼里倒映出她的脸,他轻叹一口气,指尖被泪水打湿: “……好,不听我的。” “不哭了,沈随。” 这句话落下,无用又高傲的伪装轰然崩塌。 硝烟味的信息素将楚盛一圈圈死死包住,一辈子不曾底下头颅的顶级alpha在死亡面前,泣不成声,终于低下高傲的头颅: “楚盛,我爱你,别离开我。” 我什么都愿意改—— 哪怕我再想将你占为己有,我也会学着爱你,学着尊重你,学着交付真心。 求你了。 不要丢下我。 冰冷的手指将沈随额前的碎发拨到一边,楚盛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在彻骨的冰冷里,他轻声道: “我们下辈子……一定要像其他人一样……平平淡淡的……安安稳稳的活一辈子……” 万籁俱寂。 苍白细瘦的手坠落,那朵早就开始腐烂的玫瑰,在最初的开始,落下最后的帷幕。 他在爱人潮湿的怀抱中彻底凋零,这次,连一丝花香都未留下。 …… 沈随面无表情抱着楚盛,硝烟味的信息素痛苦地在空气中嚎叫,信息素越来越浓烈,朝四周疯狂涌动。 顶级alpha失控的信息素引起大面积的骚乱,无数警察站在酒吧外, 穿着隔离服,手足无措地看着里面的沈随。 无数记者得到消息,拿着闪光灯蜂拥而至,又和维持秩序的警察发生争吵。 酒吧外声音嘈杂,酒吧里静悄悄的,沈随无知无觉抱着楚盛,黑眸暗淡,仿佛没有看到酒吧外的那些人。 这时,一个穿着白色研究服的索米在助手的帮助下挤到最前面,她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推开酒吧大门,气喘吁吁道: “我、我有救他的办法!”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62章【完结】 第62章 完结 主星顶级医院的最高层,索米注视着躺在顶级修复舱里呼吸微弱的楚盛,轻声道:“在半个月前,我发现了能救他的办法。最新研究表明,所有曾经标记过omega的alpha腺体核心叶区域,都存在这个omega的特殊腺细胞,并且由这种腺细胞培养出的腺体,等级会变成alpha的相同等级,且omega能适配该腺体。” “很多改造人衰竭而死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因为原先的身体无法适应新的腺体,他原来是高等级alpha,适应了A级腺体的身体根本无法接受现在的低等级腺体。” 索米顿了顿,接着道:“但如果能从您的腺体核心叶区域提取出这种特殊腺细胞,利用特殊腺细胞培育新的顶级腺体,再将腺体移植到他的身体里,他的身体无法适应低等级腺体,却有可能适应新的顶级腺体,或者在顶级腺体的滋养下,慢慢修复体内的免疫系统。” “还有呢?”沈随微垂眼眸,神情难辨。 索米扶了扶眼镜:“另外,腺体的核心叶区域如果被破坏,比直接切除腺体的损害更大,换句话说,您有可能死在手术台上。而且由于现在的技术很难做到不伤害您的腺体核心叶区域提取腺细胞,所以您的死亡概率高达95%。”她继续补充,“另外就算成功,核心叶区域失去特殊腺细胞的您,等级也一定会下降,之后还有很多暂时无法确定的后遗症。” 沈随的表情不变:“多久可以安排手术?” 索米震惊地看着面前的沈随,反应过来后,苦笑道:“您居然会答应,我这儿有一点东西,您看完再做决定也不迟。” 说完,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戒指大小的全息投影仪,投影仪悬浮在空中后,沉默地走出病房。 在沈随的注视下,楚盛的全息投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看到楚盛的投影后,沈随瞳孔紧缩,下意识伸手想触摸楚盛带着笑意的眼睛,然而指尖只传来冷到骨髓里的凉意。 楚盛背对着巨大的落地窗边,弯着漂亮的眼睛,笑着注视她,声音轻缓:“索米刚才和我说了这个手术,虽然我的理性告诉我,你才不会为了我同意手术,但是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出现一个声音,不停地和我说‘万一她同意呢’?” “所以,我还是决定录一个视频劝劝你啦。” 他似乎有些累了,靠在玻璃上,身后的天穹一望无际,浅褐色的眼睛专注而又认真: “沈随,不要做这个手术,也不要怪索米为什么不提前告诉你这件事,这是我要求她做的。” “连我这么傻都知道,除非发生奇迹,不然你一定会死。” “孩子们失去爸爸已经很可怜了,不能再失去妈妈了,对不对?” 沈随死死盯着楚盛的投影,漆黑的瞳孔暗沉不见一丝光亮。 “好了,我劝完了,我现在要说,如果你真的打算陪我一起死,我第一反应居然是好开心,你这么自大狂妄的臭alpha,居然真的爱上我了,还这么爱我!” 投影里的人愉快地扬起眉眼,神采飞扬:“天呐,帝国最厉害、最冷漠无情的alpha居然真的喜欢上我了,还愿意为了我献出生命,哼,晚了,叫你当时这么欺负我,现在伤心了吧。” 沈随哑声道:“都要死了,怎么还在傻开心,你果然很笨。” 全息投影的楚盛听不到她的话,依旧兴高采烈地说:“我一想起到时候你哭得可怜巴巴,然后看着我的尸体,一个劲儿忏悔,我就兴奋到想沿主星跑十圈,告诉每一个人沈随哭啦,哭得好可怜哦。” “看你以后还把不把人当玩具了,活该,哼。” 说完这句话后,楚盛像是累了,他慢慢地安静下来,低下头,脸被浓重的阴影遮盖,看不清面上的表情。 半晌,他才抬起头,眼睛红彤彤的,却笑得比刚才更加灿烂:“……嗯,我有点想睡了,不和你说了,记住哦,反正不准做手术,实在觉得对不起我,以后每年到我的墓前,和我讲讲外面的世界吧。” 说完这些,他勾起唇,笑着说: “沈随,再见。” 这句话落下,病房内又恢复成刚才的死寂,沈随形单影只伫立在原地,浓重的孤寂将她包裹。 最终,她走出病房,未再看身后的楚盛一眼。 …… 星历1825年,帝国迎来了新的王。 在三年的时间内,新王兑现了她当初登基前的誓言,大大削弱贵族特权,完善官员监督体系,明确落后星系的公民同样享有受教育权,之后,她又大刀阔斧改革,释放集中在贵族手上的90%资源,提升公民福利待遇。 同时,她还大力推行beta的平权运动,呼吁社会正视beta群体,给予beta群体更多的机会。 很多人说她其实是个虚伪的政治家,她削弱贵族特权,还有推出的一系列政策不过是为了维护和巩固自己的统治,不然她为什么不敢对自己的皇权下手,或者学习隔壁的联邦制度? 但更多的公民,却赞美她的无私,拥护她的统治,将她视为帝国的引领者,期待正值壮年的她能带领他们,让帝国走向伟大的繁荣,让全宇宙看到帝国的强大。 可是第三年,新王却在最鼎盛的时期,毫无征兆地将皇位传给了自己的大女儿,然后消失在大众的视野。 帝国哗然,谣言四起,可王室却没有任何回应. 一颗不知名的星球里,沈随注视利用星际顶级技术,冷冻维持生命的楚盛,伸出手,抚摸冰冷的玻璃: “三年不见,你想我了吗?” “我很想你。” 她将额头抵在玻璃上,声音轻缓:“你不会怪我一直不来看你吧,趁你还在睡,我偷偷告诉你,因为我不敢来看你。” 楚盛闭着眼,无知无觉。 沈随的脊背瘦削,眉眼间是化不开的冷寂:“我害怕我看到你之后,会忍不住孤注一掷做这台手术。你知道我有无数次,想不管不顾过来陪你吗?可是,我们的女儿太过稚嫩,我舍不得让她那么小担起帝国的重任。” “我们的儿子也太过天真烂漫,有太多人窥伺我的权利,只等我露出一丝破绽,将我和我们的孩子吞噬殆尽。” “你不知道,这三年里,明明我拥有最至高无上的权利,拥有民众的拥护和爱戴,但我却总能感受到,我的心里有一块地方被挖空了,空到我常常坐在你曾经的那间病房,一夜又一夜无法入眠。” 这三年,实在太冷,太寂寞了。 幸好,她终于可以来找她的爱人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随站起身,垂眸亲吻楚盛额头上的玻璃,轻声道: “等我。” 不过生与死,都等我。 舱内紧闭着眼的楚盛,一滴透明的泪顺着眼尾下滑. 一年后,楚宅。 楚盛惊喜地看着院子里突然开出花苞的玫瑰树,惊喜地朝屋内的沈随大喊: “沈随,快过来看!这里长玫瑰了!” 沈随一身常服,走到他身后:“第一朵玫瑰要送给我。” 楚盛抬头,面色红润:“为什么要第一朵玫瑰,我到时候挑一朵开得最好的送你不行吗?” “那开得最好的那朵和第一朵都给我。”沈随俯下身,亲了下他的脖子,“过来吃饭了。” “你背我,你昨天晚上弄到我生x腔了,我肚子疼走不动路了。”楚盛有些生气地瞪了她一眼。 沈随眼眸微深,轻松抱起他:“不是你自己说我赶你没之前狠,让你担忧我的身体情况,还想让索米给我检查一下吗?” 有些人就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得无法无天,明明她是怜惜某人,却被某人解读成她力不从心。 “我是关心你好不好!”楚盛瞪大眼睛,不 服气道,“而且你后面还故意骗我打开生x腔,说你就噌噌不进去!” “骗子!” “哦,那后面缠在我身上,哭着求我别出来的人一定不叫楚盛吧。”沈随冷漠无情地补充昨晚的细节。 楚盛脸颊发热,轻咳两声转移话题:“等下接小宝放学之前,我想给他买个小蛋糕,他缠着我好久了。” 沈随抱着他,脚步平稳:“可以,顺便再去定制几件衣服,昨天那条黑色绑带很好看。” “还可以再打几件首饰,你戴着的样子很漂亮。” 楚盛面色暴红:“你收敛一点,小宝翻到了怎么办!过几天大宝就要回来了,小宝还能应付过去,大宝根本不会信我的解释好吧!” 沈随亲了一口楚盛口感极佳的唇角,微微挑眉:“合格的女儿会自觉看不到这些东西。” “……” 那可太合格了,楚盛心里翻了个白眼。 他抱着沈随的脖子,肌肉匀称的小腿晃了晃:“沈随,现在美好得像做梦一样诶。” “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沈随勾唇,午间的阳光灿烂热烈,身旁的繁花缤纷,她黑色的眼里满是爱意: “不是梦。” “如果需要证明的话,我们可以找一个你根本想不到的地方do爱。” “滚!浪漫被狗吃了的臭alpha!”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