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鹄凌云志》 第3731章 李儒隆挂断电话后，立即和局纪检组长贺友成联系，让他如此这般去做。 贺友成得到局长的指令后，不等周道祥打电话过来，主动与之联系。 周道祥在电话里和贺友成商量了一番，两人决定来个打草惊蛇。 曹乐安得知姚昌智被省纪委拿下的消息后，心中慌乱不已，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赵瑾再次打电话过来，告诉他，支队里都在传，有人事先给姚书记通风报信。 得知这消息后，曹乐安更是慌乱不已，决定去找书记夫人刘东梅，将姚昌智落马的消息告诉她，看看她有没有应对之策。 曹乐安现在是骑虎难下，姚昌智出事必定会牵连到他。 虽说给书记夫人通风报信，未必管用，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这事虽有一定风险，但曹乐安别无退路，只能铤而走险。 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曹乐安便走进了刑警支队。 为了方便审讯，刘东梅暂时被留置在羁押室里。 曹乐安走出办公室，装作没事人一般，向羁押室走去。 走到羁押室门口，曹乐安见只有一名警员在看守刘东梅，心中一喜。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 曹乐安装模作样的问。 “曹支，冯杰肚子不舒服，去卫生间了。” 那名警员出声作答。 “哦，你过去看看，他什么情况？” 曹乐安沉声道，“如果情况严重的话，将他送到医务室去。” “曹支，我正在执勤，这么做不合……合适吧？” 警员面露犹豫之色。 “没事，你去吧，我帮你执勤。” 曹乐安装模作样的说，“同事之间，理应互相关心、帮助。” “是，曹支！” 警员应声称是。 曹乐安等他的身影消失后，立即快步走进羁押室。 刘东梅被关押多日，对警察很是憎恨，见到曹乐安进来后，怒声喝道：“我是市委书记夫人，你们竟敢这么对待我，老姚绝不会放过你们，你们等着倒霉吧！” 曹乐安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嫂子，我是姚书记的人！” “你别出声，被他们听见，就麻烦了！” 刘东梅听到这话，脸上流露出将信将疑的神色，出声问：“你真是老姚的人，他让你过来见我的？” “我虽是姚书记的人，但并非他让我过来的。”曹乐安一脸正色的说，“姚书记出事了，他授意陆紫琪让李虎枪击凌市长，市府一秘宋梓睿帮着挡枪，陆、李二人都被警方抓了。” “啊，这怎么可能，你不会在骗我吧？” 刘东梅一脸疑惑的问。 姚昌智憎恨市长凌志远，刘东梅对此再清楚不过了，但他绝不至于糊涂到雇佣杀手置对方于死地。 这也太骇然听闻了，别说刘东梅，谁突然听到这消息，都不会相信。 曹乐安早有准备，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报纸，递过去。 刘东梅匆匆看了一眼标题，脸色大变：“怎……怎么会这样？” “老姚现在在哪儿？” “事发之后，我及时将消息通报给他。”曹乐安急声解释，“姚书记想要去云岛乘飞机出国，但在机场时，被省纪委领导拦截，双规了。” 刘东梅脸色大变，急声问：“你说，老姚被双规了，真的，还是假……假的？” “你可别骗我！” “刘姐，我冒这么大风险来见你，怎么可能骗你呢？”曹乐安满脸急色，“我因为给姚书记传递消息，极有可能受到牵连。” 刘东梅见曹乐安满脸慌乱，意识到他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 “老姚出事，我可怎……怎么办？这下全完了！” 刘东梅自言自语，“他发什么神经，怎么能找杀手对付姓凌的呢，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姚昌智是刘东梅的唯一依仗！ 尽管她被警方拿下，但只要丈夫还在任上，问题都不会太大。 现在，丈夫被省纪委拿下，意味着，她也彻底玩完了。 曹乐安看到如遭重击、表情呆滞的刘东梅，急声问：“刘姐，书记出事，谁都不想看到这结果，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们只能接受。” “您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走出眼前困境的？” “书记在淮州经营多年，省里一定有关系。” “这时候如果再不用，可就彻底完了。” 刘东梅听到这话，抬眼看过去，面露不屑之色，道：“你想多了！” “人在人情在！” “他出了这么大的事，又被省纪委双规了。” “在这种情况下，哪个省领导愿意帮他？” “你就别在这痴人说梦了！” 曹乐安面露失落之色，但仍不死心：“刘姐，您将与姚书记有关的省领导的联系方式，告诉我，我去和他们联系。” “万一他们同意出手相助呢？” 刘东梅万念俱灰，一声不吭，只是轻摇两下头。 曹乐安见此状况，彻底傻眼了。 他不知道，刘东梅是不愿将省领导信息透露给他，还是觉得对方不会帮忙，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劝说对方。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曹乐安心中一阵慌乱，急声道：“刘姐，我先出去了！” “你仔细想一下这事，今天晚上十点左右，我再过来。” 这事关系重大，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必须在今晚解决。 虽说这么做冒了很大风险，但曹乐安此时已顾不了这么多了。 不等刘东梅回答，他立即打开门，快步走出去。 曹乐安刚走出羁押室的门，只见局纪检组长贺友成和刑警支队长周道祥一脸严肃的站在身前，两眼紧盯着他。 贺友成的出现，让曹乐安心中慌乱不已。 尽管如此，他仍故作镇定道：“支队长，我刚和刘东梅聊了两句，劝说她，将知道的真相全都说出来，免得给自己惹不必要的麻烦。” “哦，你真是这么劝说他的？”周道祥一脸阴沉的问。 曹乐安用力点了点头，道：“当然！” “她在我的劝说下，思想已经有一些动摇。” “下面，你们对她审讯时，我请求参与其中，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突破她的心理防线，让她说出事实真相。” 曹乐安打蛇随棍，自以为非常高明。 周道祥冷哼一声，怒声道：“曹乐安，你别演戏了！” “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现在到和你算账的时候了！” 第3732章 “支队长，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曹乐安故作不解的问，“我除了日常工作，什么也没干呀！” 周道祥脸上露出几分不屑的笑意，冷声道：“曹支队长，事已至此，你再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你如果什么没干，贺组长会找上门来？” 曹乐安虽心中慌乱不已，但表面仍一脸镇定，道：“贺组长，您是冲着我的？” “请问，我犯什么事了？” 反客为主！ 曹乐安虽发觉情况对他极为不利，但并不死心，选择主动出击。 贺友成丝毫不惯着他，阴沉着脸，道：“曹乐安，纪检组有些情况向你了解，跟我们走一趟！” “贺组长，我没做任何违法乱纪的事，你凭什么抓我？” 曹乐安故作镇定的问。 贺友成瞥了他一眼，冷声道：“你作为刑警副支队长，不会不知道公安部门的纪律吧？” “配合纪检组办案，是你的义务。” “你最好老实的跟我们走，否则，将对你采取强制措施。” 曹乐安给市委书记姚昌智通风报信，导致他差点逃往国外。 这事是板上钉钉的，根本无法抵赖。 贺友成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直接将话说死。 曹乐安听到这话，脸上露出几分郁闷之色，急声说：“贺组长，您别误会，我绝没有对抗组织调查的意思。” “我只是想弄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以便……” 贺友成懒得听他狡辩，打断他的话，想先说：“曹乐安，我没空听你狡辩。” “现在，你只要回答一个问题，跟不跟我们走？” 贺友成这话颇有几分最后通牒之意，一点也不给曹乐安。 事情远比想象的复杂。 曹乐安知道，他如果再顾左右而言他的话，贺友成极有可能对他采取强制措施。 他脸上露出几分郁闷之色，无奈的说：“既然贺组长这么说，我肯定配合您工作！” “算你识趣！”贺友成冷声道，“带走！” 两名纪检组工作人员听到这话，快步上前，控制住曹乐安，带出门去。 贺友成和周道祥打了声招呼，转身出门而去。 拿下曹乐安后，周道祥立即打电话，向公安局长李儒隆汇报。 李儒隆听后，沉声道：“行，我知道了！” “你准备一下，下午，我们突审刘东梅，哪怕多花点时间，一定让她说出东景煤矿的实情。” “好的，局长！”周道祥应声称是。 市委书记姚昌智虽被省纪委拿下了，但要想彻底攻破他的心里防线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作为省委副书记杨兆麟的铁杆，如果没有铁一般证据，他绝不会轻易认罪。 姚昌智除指使他人枪杀市长凌志远外，还存在经济问题，这是显而易见的。 东景煤矿百分之五十的股权，就是刘东景赠送给他的，刘东梅只不过是中间人而已。 要想将这事落到实处，警方必须撬开刘东梅的嘴。 当天下午，公安局长李儒隆亲自审讯刘东梅，想要让她说出东景煤矿股份的实情。 一番试探后，李儒隆冷声问：“刘东梅，姚昌智已经被省纪委双规了，这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李局长，你少忽悠我！” 刘东梅扫了李儒隆一眼，故作镇定的说，“曹乐安是你的托，你让他将这假消息传递给我，想让我诬陷老姚，你们再利用这机会将他拿下。” “噗嗤——” 李儒隆没忍住，笑出声来，“刘东梅，你自我安慰的水平真高，一般人可比不了！” “曹乐安因为给姚昌智和你传递消息，现在已被局纪检组拿下了。” 周道祥出声解释，“至于姚昌智有没有出事，我这有证明，给——” 省纪委副书记张泉宝将姚昌智带走时，周道祥特意拍了两张照片。 为了攻破刘东梅的心理防线，他事先将照片冲洗出来了。 刘东梅接过照片，满脸震惊，双手微微发颤，两眼缓缓闭起，不敢多瞧。 “怎么样，刘东梅，你现在该相信了吧？” 周道祥一脸阴沉的问，“姚昌智得到曹乐安传递的消息后，潜逃到云岛，想要乘坐飞机，飞往国外，省纪委张副书记亲自带人及时赶到，将他给拿下了。” 刘东梅两眼紧盯着照片，面露痛苦之色，心中慌乱不已。 凌志远见此状况，不动声色的说：“他应该和你说过，一旦出事，利用假身份证、护照，从云岛机场直接乘坐飞机出境。” “这消息除了你们夫妻俩以外，应该没人知道。” “他如果不出事，我们谁都不会知道这事！” 刘东梅听到这话，满脸痛楚，泪水夺眶而出，滴落下来。 她流泪并非为姚昌智悲伤，而是为自己。 作为书记夫人，姚昌智是她最后的依靠。 只要丈夫仍是高高在上的市委书记，任何人都别想动她。 她虽身陷囹圄，但警方绝不敢轻举妄动。 姚昌智一旦出事，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刘东梅，姚昌智被省纪委带走，你将再无护身符。” 李儒隆一脸正色的说，“你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尽快将东景煤矿股权的事说清楚，否则，等待你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刘东梅心里很清楚，没有丈夫的庇护，她就是普通中年妇女，谁也不会将她放在眼里。 “李局长，我说过好多遍了。” 刘东梅出声道，“煤矿是东景赠送给我的，和老姚毫无关系，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李儒隆面露不屑之色，冷声道：“东景煤矿价值数千万，刘东景无缘无故赠送煤矿百分之五十股份给你，就算他同意，黄玉萍也绝不会同意。” “这事你不说清楚，绝对过不关！” 刘东梅面露郁闷之色，久久不语。 李儒隆和周道祥下定决心，这次审讯一鼓作气，一定要撬开刘东梅的嘴。 经过将近三十小时的审讯，刘东梅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据她交待，东景煤矿是姚昌智授意刘东景出手拿下的。 当时，两家就谈好了，煤矿的股份一家一半。 刘东景负责煤矿经营，贷款、经营许可证等其他方面的事全都由刘东梅出面摆平。 拿下刘东梅后，李儒隆立即将这消息向凌志远汇报。 凌志远对此很重视，亲自领着李儒隆，去了省纪委。 东景煤矿涉及数千万资金，姚昌智彻底玩完了。 第3733章 姚昌智落马后，凌志远立即推动物流中转基地项目。 一年后，物流中转基地的雏形已出来了。 凌志远亲自负责招商工作，在江浙沪引起广泛关注。 不少物流行业的巨头闻风而动，纷纷与淮州市政府洽谈合作事宜。 没了姚昌智的掣肘，凌志远虽然每天忙的脚打后脑勺，但却丝毫不觉得累。 一年以来，淮州市委书记的职位一直空缺。 凌志远以市长身份，暂时负责淮州的前面工作。 市委书记空缺，对凌志远是有利的。 由于他升任市长的时间太短，想要直接升任市委书记，难度很大。 针对这事，在姚昌智出事三个月后，省长陈世通和凌志远进行了一次详谈。 他让凌志远暂时不要关注市委书记的事，专心致志将本职工作做好。 只有这样，他才能积极帮其争取。 对于凌志远而言，他虽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但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有时候太过在意，反倒会适得其反。 九月中旬，李儒隆被提拔为淮州副市长兼市公安局长，成为副厅级干部。 姚昌智的案件总算审理解释，他因犯故意杀人未遂，贪.污受.贿，数罪并罚，并判处十二年有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三年，并处罚金人民币一百万元；对于所得财物及孳息，依法予以追缴，上缴国库。 凌志远得知这消息后，当晚和李儒隆聚在一起，聊了半宿。 姚昌智的工作能力很强，但由于放松了对自身的要求，才酿成如此大祸。 这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记警钟。 副厅级以上，算是高官了，必须加强对自己的约束，切不可给别有用心之人以可乘之机。 又过了半年，物流中转基地正式投入运营，迅速拉动淮州的经济发展。 这天傍晚，凌志远接到省政府秘书一处处长梁波的电话。 梁波在电话里说，省长让他明天上午十点到他办公室，有事和他谈。 凌志远和梁波走的很近，在电话里向对方打听，省长找他所为何事。 前段时间，鲁东官场就在传，将要任命淮州市委书记的事。 虽说淮州的经济持续高速发展，但一把手始终空缺，总不是个事。 鲁东官场的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市长凌志远将会升任市委书记，这是顺理成章的事。 凌志远不但年轻，而且工作能力强，担此重任毫无问题。 不少官场分析人士认为，淮州市委书记一职之所以一直空缺，就是给凌志远留着的。 由于他担任市长的时间较短，熬一熬资历，再对其委以重任。 这番分析看似很有道理，但体制内的事，不到红头文件下达的那一刻，谁也说不好。 三月底时，凌志远刚去拜见过省长陈世通。 陈省长没有藏着掖着，直言不讳的说，淮州市委书记将在近期水落石出。他定会竭尽全力帮凌志远争取，但最终花落谁家，无法保证。 省委副书记杨兆麟竭力反对凌志远升任市委书记，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省委书记南长明的态度模棱两可，谁也搞不清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时隔一个月，省长突然打电话过来，十有八九出结果了。 梁波听到凌志远的问话，压低声音道：“凌哥，我偷听省长打电话是说，你们淮州的事定了，但你可能要动一动，不会继续留任。” “至于去哪儿，我没听见，但安排应该不错。” 凌志远听到这话，眉头微蹙，轻道一声谢后，挂断了电话。 对于升任市委书记一事，凌志远虽心怀期望，但也知道可能性不大。 在姚昌智的事情上，他将杨兆麟得罪的太狠，一点面子也没给这位鲁东省三号人物留。 在这种情况下，他一定竭力阻止其升迁。 凌志远这个年龄若是主政一方，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杨兆麟在这时候绝不会手软，果断打压。 虽然陈世通没有明说，但凌志远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压力。 如果能推自己在淮州上位，应该不会等到今天，陈世通早就出手了。 对于梁波所说，省长帮自己争取了不错的去处，凌志远心中很好奇。 为了弄清这事，凌志远给李儒隆打电话，约他晚上去家里吃饭。 李儒隆得知这消息后，很开心，特意带了瓶十年茅台。 当天晚上，凌志远见李儒隆拎着瓶好酒过来，一脸不解的问：“儒隆，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你不是要升迁了吗？怎么，和我还保密？”李儒隆一脸正色的说，“今晚，我们好好庆贺一下，来个一醉方休。” 凌志远脸上露出几分郁闷之色，道：“谁告诉你，我要升迁的？” “我自己都没接到消息，你提前就知道了？” “市里都在传，你要升任一把手了。”李儒隆一脸不解的问，“志远，怎么，不会出岔子了吧？” 李儒隆对死党的前途非常关心，巴不得他能主政淮州。 凌志远将梁波给他打电话的内容，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沉声道：“梁处长的消息绝对可靠！” “我十有八九要离开淮州，至于去哪儿，现在还不好说！” 李儒隆听到这话，面露不快之色，急声说：“你担任淮州市长两年多，姚昌智出事后，你利用物流中转中心，推动了全市经济的迅速发展。” “如果升任一把手，淮州的经济不说一飞冲天，至少能保证持续稳定的发展，这时候将你调走，真让人无语！” “别发牢骚了，来，喝酒！”凌志远出声道，“这好酒先放着，改天等我确认去处以后，再喝！” “拉倒吧！梁处长不是说了吗，你的去处一定不会差。” 李儒隆出声道，“我们今朝有酒今朝醉，我来开瓶！” 凌志远见状，也没有阻止，与之推杯换盏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凌志远抬眼看向好兄弟，一脸正色道：“儒隆，我走后，不管谁来当一、二把手，你都要和纪委书记严仁华，宣传部长章红缨以及常务副市长李海明搞好关系，这样一来，你们至少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你放心，志远，我们拧成一股绳，谁都别想轻举妄动。” 李儒隆自信满满的说，“不管你去哪儿，只要有需要，只管招呼，我们一定全力以赴的支持你，绝不含糊！” “好，来，干杯！” 凌志远和李儒隆举起酒杯，轻碰一下，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第3734章 翌日一早。 凌志远不敢怠慢，早早带着秘书宋梓睿和司机楚逊驾车，赶往省城。 九点半，凌志远就走进了梁波的办公室。 他刻意早点过来，就是为了和梁波聊一聊，打听一下相关情况。 虽说无法担任淮州市委书记，凌志远心中有几分失落，但他知道陈世通一定尽力了。 省委副书记杨兆麟是淮州原市委书记姚昌智的靠山，凌志远强势出击，导致后者出事。 杨书记对此心知肚明，他将这笔账记在凌志远身上。 市委书记是一把手，无论对于城市，还是个人，都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在这关键时刻，杨兆麟不给凌志远使绊子才怪呢！ 尽管如此，凌志远却丝毫不后悔将姚昌智斩落马下。 作为一把手，姚昌智将淮州当成他的后花园，为所欲为。 上梁不正下梁歪。 在他的带动下，淮州的官场风气极坏。 若不将他绳之以法，久而久之，淮州这座城市将变成什么样儿，无法想象。 梁波见凌志远进门后，轻点一下头，走到门口，探头向门外左右张望一眼，后退一步，将门关上。 虽说隔壁就是省长办公室，一般人绝不会过来，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老弟，什么情况？” 凌志远递了支烟过去，直言不讳的问。 梁波接过烟，点上火，压低声音道：“凌哥，我刚和省委组织部联系过，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哦，老弟，快点说！”凌志远满脸急色。 一直以来，凌志远的性格都很沉稳，但这事和他的仕途密切相关，梁波又不是外人，没必要端着。 梁波探过头，压低声音道：“老板有意让你出任淮州市委书记，你对此应该很清楚，但杨竭力反对。” “南的态度也不明朗，老板无奈，只能采用拖字诀。” 凌志远并未出声，点头称是。 梁波抬眼看过来，继续说：“昨天，南找老板商谈淮州一把手的事，他明白无误的表示，市委书记上面已经有安排，这事彻底没戏了。” “老板的态度很强硬，要求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职位。” “南最后无奈，答应让你去公安厅担任厅长。” “公安厅长？”凌志远一脸疑惑的问，“李厅长高升了？” 省公安厅厅长李航远是个老资格，他如果不挪位置，凌志远绝不会过去任职。 “李厅长调到公安部去了，调令这两天就下来。” 梁波出声解释，“老板觉得，这对你来说，是个机会，于是便答应了。” 省公安厅长是一把手，与市委书记相比，各有千秋。 陈世通为了帮他上位，可谓费尽心机。 “我知道了，谢谢老弟！” 凌志远沉声道谢，“改天，我们聚一聚，好好喝两杯！” “凌哥客气了！” 梁波出声说，“你以后到省城来了，多关照兄弟我！” “老弟，你这话，我可不敢当。” 凌志远笑着说，“你代表的是老板，理应关照我才对。” “我们互相关照！”梁波面带微笑的回应。 得知去向后，凌志远一颗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来，与梁波聊起闲话来。 半小时后，梁波领着凌志远走进省长办公室。 “省长好！”凌志远一脸恭敬道。 “志远来了，过来坐！” 陈世通起身相迎，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凌志远跟在陈世通身后，在沙发上坐定。 梁波奉上茶后，转身退出去，并将门关严实。 他知道陈世通要和凌志远谈新任命，不敢有丝毫懈怠。 陈世通抬眼看向凌志远，出声道：“志远，你在淮州干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成绩有目共睹。” “我对你的表现，很满意。” 凌志远去淮州之前，姚昌智在那一家独大，颇有几分一手遮天之意。 短短半年多时间，凌志远不但找到了他违法犯罪的证据，还帮助省纪委将已经逃到云岛机场的姚昌智，给拿下了。 这样的下属，对于领导而言，那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 “省长，这都是您领导有方。” 凌志远不动声色的奉上一顶高帽子。 在体制内混迹多年，这点人情世故，他还是懂的。 陈世通听后，轻摇两下头，出声道：“志远，一直以来，我都想帮你在淮州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但这事牵扯到方方面面，不是仅凭个人努力，便可实现的。” “在这，我要向你说声对不起。” 凌志远虽事先从梁波处，得知了他的去向，但在陈世通面前，绝不能表现出来。 没有哪个领导，喜欢多管闲事的秘书。 梁波和凌志远关系很铁，知道他绝不会走漏风声，才提前帮他到省委组织部打探消息。 “省长，我年龄还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凌志远不动声色的说，“市长负责具体事务，这很合我的胃口。” 虽说体制内的官员，没有不想升迁的，但省长将话说到这份上，凌志远当然要懂得进退。 “志远，好样的，我果然没看错你。” 陈世通面带微笑道，“你有这样的心态，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作为领导，陈世通这话虽有几分恭维之意，但也是实话实说。 凌志远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心境如此坦然，以后一定会大有作为。 “谢谢省长的夸赞。” 凌志远不动声色的说，“我一定会配合新书记，将淮州工作干好的。” 陈世通听到这话，轻摆一下手，出声道：“志远，你想多了！” “虽然淮州市委书记的职位没能拿下，但你这两年干的如此出色，不可能原地不动。” “经过书记办公会商议决定，调你去省公安厅任职，接替李航远同志的职务！” “哦，省长，李厅长高升了？”凌志远不动声色的问。 “公安部的调令已经下来了，他这两天就要过去上任。”陈世通出声道，“你有公安系统任职的经历，这次调任公安厅长，应该没问题吧？” “谢谢省长的关照！” 凌志远一脸正色的说，“我坚决服从省委、省政府的安排。” 干部任命虽是省委负责的，但陈世通是一省之长，凌志远将省政府加上，用意不言自明。 陈世通听到这话，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3735章 一个月后，2013年5月13日，星期一，三十七岁的凌志远正式履新鲁东公安厅长。 省委组织部对于这次任命非常重视，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苏烽兴亲自送他赴任。 苏烽兴和凌志远也算是老相识了，他去淮州任市长，就是对方送他过去的。 上午十点，公安厅一楼大会议室里座无虚席。 省公安厅党委书记、厅长、督察长凌志远和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苏烽兴并排走进会议室。 偌大的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参加会议的科级以上干部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表情。 任命仪式由副厅长李道鸣主持，先是由厅党委委员、特勤局长宋飞越代表公安厅欢迎新厅长履新，然后，苏烽兴代表省委组织部宣布凌志远的任命，最后由凌志远作表态性发言。 凌志远打开麦克风，出声道：“尊敬的苏部长，各位同仁，当得知调任公安厅时，我心中颇为激动。公安干警守护一方平安，鲁东是一片充满神奇的土地，我能担任公安厅的领头雁，深感责任重大，同时也暗下决心，和同志们一起努力，认真干好本职工作，不辜负党和人民的期望。” “我不喜欢夸夸其谈，只会低调做事。” “接下来的日子请各位同仁和我一起努力，惩治罪恶，打击犯罪，还鲁东百姓一片朗朗乾坤。” 凌志远的就职演讲，和以往一样言简意赅。 在体制内混迹多年，他深知，工作是干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 有些领导干部说的天花乱坠，却在工作中疲于应付，尸位素餐。 按说，凌志远说到这，会场上理应响起热烈的掌声。 谁知在这时候，意外出现了。 “厅长，你这话，我不敢苟同！” 常务副厅长方华谅一脸阴沉的说，“你声称还鲁东百姓一片朗朗乾坤，难道现在鲁东全省的老百姓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你这是在严重质疑在座所有公安厅领导和同志们的工作能力，这是不可取的！” 这话一出，众人满脸震惊，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省公安厅厅长李航远上调公安部，作为党委副书记、常务副厅长的方华谅做好了充分的接班准备。 谁知凌志远从半路杀出，断了他的晋升之路，他自是对其怀恨在心。 按照惯例，凌志远任命仪式上，代表公安厅成员发言的应该是二把手方华谅，但他却拒绝发言。 无奈之下，作为厅党委委员、特勤局长宋飞越才发言。 宋飞越主要负责特勤局的工作，并不过问公安厅的具体工作。 若非方华谅拒绝发言，宋飞越绝不会赶鸭子——上架。 凌志远在就任时说两句提振士气的话，并无任何不妥。 方华谅非要鸡蛋里挑骨头，众人一眼看出他的用意。 他自认为凌志远抢去了他的厅长之位，借助对方履新之机，想给其来个下马威。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射到新厅长身上，想看他怎么应对。 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苏烽兴见此状况，用眼睛的余光扫向方华谅，心中暗想：“你这一招用在其他人身上也许管用，但在凌志远这根本不管用。” “我在淮州亲眼见识过他的强势表现，你想要借机让他难堪，打错如意算盘了。” 凌志远从不主动招惹别人，但谁要主动招惹他，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方华谅和凌志远之间本就有过节，凌志远本想改天再和他算账，没想到他在其履新当日就当着众人主动跳出来，想要给他难堪。 凌志远在淮州和市委书记姚昌智“激战正酣”之时，方华谅将公安局长李儒隆调到公安部挂牌督办的3.23大案的专案组，给他来了个釜底抽薪。 按说，公安部或省公安厅抽调市县骨干参加专案组，再正常不过了，但方华谅当时的做法，显然别有用心。 李儒隆作为淮州市公安局长，负责全市公安工作。 一般情况下，上级部门绝不会调他参加专案组。 专案组的工作虽然重要，但和一座城市的安定相比，要逊色许多。 凌志远心里很清楚，方华谅调李儒隆参加3.23专案组，和时任淮州市委书记的姚昌智密切相比。 李儒隆参加专案组后，姚昌智便可通过常务副局长高浩伟，彻底掌握淮州的工作工作。 若非副局长宋义文、刑警支队长周道祥等人齐心协力，淮州的大好局面，极有可能因此葬送。 方华谅和姚昌智之间交好，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再正常不过了。 凌志远抬眼看过去，一脸阴沉道：“方副厅长，到任之前，我便听说你的抬杠能力很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常务副厅长方华谅自恃在有省领导做靠山，并不把前任公安厅长李航远放在眼里，经常与之抬杠。 李航远屡次被怼，一怒之下，称呼他为“杠精”。 这个绰号一出，在公安厅里不胫而走。 科员们绝不敢当着方华谅的面说，但背地里都叫他方杠精，后来直接简称为“方扛”。 方华谅得知这消息后，虽大为恼火，但却毫无办法。 防口甚于防川。 方华谅虽在公安厅权势滔天，但总不能不让别人说话吧？ 他做梦也想不到凌志远竟然当众拿他绰号说事，这让其火冒三丈。 凌志远压根不管方华谅的态度，一脸正色的说：“方副厅长，我的意思是净化社会风气，给老百姓一个安定祥和的生活环境。” “这说法错在哪儿？请你释疑。” 方华谅满脸怒色，沉声道：“厅长，你刚才说的可不是这话，而是还鲁东百姓一片朗朗乾坤。” “当着众人的面，你不会说话不认账吧？” 方华谅自以为抓住了凌志远的口误，冲其发起猛烈“攻击”。 凌志远嘴角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冷声问：“方副厅长，请问，你的原始学历是什么？” “你问我的原始学历干嘛？”方华谅一脸疑惑。 “怎么，你的原始学历见不得人？” 凌志远面露鄙夷之色，追问道。 “我的原始学历是高中，怎么了？” 方华谅一脸阴沉的说，“我们那年头的老高中毕业生，可不比你们这些本科生差！” 第3736章 凌志远抬眼看过去，出声道：“方副厅长，你说的没错，老高中生的含金量确实很足，但很显然你是个例外。” 一般情况下，体制内，非正式场合称呼副职时，都会将副字去掉。 方华谅想打凌志远的脸，后者自不会给他面子，不但将“副”字加上去，还说的很重。 “你这话什么意思？” 方华谅一脸愤怒的斥问。 凌志远抬眼看过去，一脸淡定道：“我说的朗朗乾坤是一个形容词，表明我和在座的同仁一起打击犯罪的决心。” “方副厅长，你连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懂，我说你这老高中生的含金量不足，有问题吗？” “这……那什么……”方华谅听到这话，满脸郁闷，但却无言以对。 凌志远轻蔑的扫了他一眼，心中暗想：“姓方的，你想借此机会，给老子挖坑，门都没有。” “老子让你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想到这，凌志远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冲着众人说了声散会，随即便站起身来。 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苏烽兴冲方华谅投去怜悯的一瞥，心中暗想：“姓方的，我早就认定，你是自取其辱，怎么样，没错吧？” 凌志远并不知苏烽兴心中所想，面带微笑冲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烽兴不敢怠慢，连忙做了个回请的手势。 眼看着凌志远和苏烽兴有说有笑走出会场，方华谅的脸色阴沉似水。 在这之前，他就听姚昌智说过，凌志远是个难缠的对手，但他并不以为然。 由于太过轻敌，他非但没给凌志远来个下马威，反倒当着众人的面，将自己的脸伸过去，被对方狠狠扇了一巴掌。 就在方华谅愣神之际，副厅长孟尚伟上前一步，出声道：“方厅，走，去您办公室坐一坐！” “请，方厅！”政治处主任高明做了个请的手势。 孟尚伟和高明是方华谅的铁杆支持者，他们眼看其丢面子，果断出手相助。 方华谅虽是常务副厅长，但却有两位厅党委委员支持，就算凌志远是一把手，也不敢小觑。 “好的，孟厅、高主任，请！” 方华谅明白两人的用意，表现非常高调。 中午，凌志远以公安厅长身份，宴请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苏烽兴。 苏部长亲自上他上任，理应尽地主之谊。 鲁东省公安厅共有厅领导九人，加上苏烽兴，正好一桌。 谁知厅党委副书记、常务副厅长方华谅和副厅长孟尚伟、政治处主任高明三人都没参加午宴，而且连招呼都没打一声。 凌志远心里很清楚，方华谅借此机会，向他叫板。 孟、高二人是他的追随者，以此表明自己的态度。 凌志远心中虽很不快，但表面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吃完饭，凌志远领着厅党委班子成员送苏烽兴上车。 苏烽兴离开时，面露不快之色，不动声色的吐槽了两句。 方华谅、孟尚伟、高明有意借此机会，打凌志远的脸，实则却连苏烽兴的脸，也一起打了。 他作为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能量很大，虽说没法决定副厅级领导干部的升迁，但要想从中使绊子，并不是难事。 方华谅等人得罪了他，绝不是件好事。 送走苏烽兴后，凌志远示意众人回去工作。 就在这时，分管刑侦、警务保障总队的副厅长李道鸣出声道：“厅长，我有点工作上的事，向您汇报！” 李道鸣和李儒隆打过几次交道，得知凌志远出任公安厅长后，他提前请李儒隆帮忙引荐。 凌志远初到公安厅，巴不得有厅领导过来站队。 以他和李儒隆之间的关系，对李道鸣更为重视。 “好的，李厅长！”凌志远不动声色的说，“走，去我的办公室聊！” “厅长请！” 李道鸣面带微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其他党委委员将这一幕看在眼中，脸色如常，并无任何异常表示。 作为副厅级干部，他们早就练就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 前厅长李航远调到公安部任职后，大多数人都以为方华谅会顺利接棒，谁知凌志远从半路杀出强行摘了桃子。 凌志远虽是省公安厅的新人，但绝非等闲之辈。 他到淮州短短半年多，就将不可一世的市委书记姚昌智斩于马下。 虽说姚昌智自身存在问题，但他在淮州经营多年，底蕴深厚。 一般人想要将他搞掉，就不是容易的事，更别说短短半年多，就大获全胜。 这事，一般人绝对做不到。 尽管凌志远在淮州的表现很强势，但这是公安厅，两者之间区别很大。 公安厅主要负责鲁东全省的治安，专一性非常强。 方华谅一直在公安系统任职，无论经验，还是人脉，都不是凌志远能比拟的。 若论上层关系，方华谅有省委副书记杨兆麟做靠山，而且他和杨书记还是二女亲家。 方华谅的儿子娶了杨书记的闺女，两人之间关系非同一般。 凌志远虽有省长陈世通的支持，但要论彼此间的关系，绝不容方华谅与杨兆麟。 若从双方儿女的角度来论，方华谅和省委副书记杨兆麟是一家人。 办公室主任潘冠梁领着凌志远和李道鸣走进办公室，奉上一杯极品龙井，转身退出去。 “李厅长，请喝茶！” 凌志远面带微笑道。 “厅长，您请！”李道鸣面带微笑道，“以后，请厅长多关照！” 凌志远轻摆一下手，说：“李厅长，你太客气了！” “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以后，还请你多多帮助。” “厅长，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我一定全力以赴。”李道鸣一脸正色的说。 凌志远刚走马上任，对于公安厅的工作一无所知。 李道鸣虽打着汇报工作的旗号过来的，实则只为表明站队的态度。 有了这想法后，李道鸣明白无误的表明站队的态度，丝毫不拖泥带水。 凌志远听后，面带微笑道：“道鸣厅长，你既然这么说，那我也不和你客气了。” “我们互相帮助，争取共同进步。” 说到这，凌志远冲着李道鸣伸出手去。 李道鸣连忙用力握住凌志远的手，连声说请厅长多关照！ 第3737章 凌志远和副厅长李道鸣聊了十多分钟，门外突然传来办公室主任潘冠梁的声音：“赵总队长，你不能进去，厅长正在和李厅长谈事。” “我找厅长和李厅长汇报禁毒支队工作，一举两得。”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传来。 “赵总队长，这可不行，两位领导正在谈重要工作。”潘冠梁急声说，“你的事得等两位领导谈完再……” 笃笃，两下敲门声后，门被打开约二十厘米，传来一声报告：“禁毒总队长赵立言向厅长、李厅长汇报工作。” 凌志远不知出了什么状况，一脸诧异的看向李道鸣。 李道鸣来不及解释，沉声说了声进来。 赵立言推门而来，冲着两人敬了个礼：“厅长、李厅长，打扰两位领导商谈工作，抱歉！” 凌志远抬眼看过去，只见来人一米八五左右，三十五、六岁，眉宇间英气逼人，一看就是一员虎将。 “赵总队长，有事？” 凌志远不动声色的问。 对于禁毒战线的警察，凌志远非常重视。 在和平时期，缉毒警察伤亡最多，他们用血肉之躯和毒.贩们拼死相搏。 凌志远面对他们时，只有尊重与敬佩。 尽管赵立言的表现有几分鲁莽，但凌志远并不介意。 他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事，会导致禁毒总队长在他刚上马上任，就找上门来。 “厅长，我们禁毒总队有一笔二十万的财政拨款，一直被卡着，始终拨不下来。” 赵立言沉声道，“我找过李厅、孟厅多次，但却毫无效果。这笔钱是禁毒总队牺牲干警的抚恤金和特勤人员的津贴，如果再不到位，一定会影响他们的工作。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凌志远一脸疑惑，抬眼看向李道鸣。 财政拨款是省财政直接拨下来的，既然如此，怎么会不到位？ 李道鸣面露尴尬之色，出声道：“厅长，就算赵总队长不过来，我也要向您汇报这事。” “他既然来了，那就由他来说这事吧！” “他是当事人，说的更清楚。” 凌志远听到这话，尽管心中的疑惑更甚，但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赵总队长，你先坐下，将事情说清楚。” 凌志远一脸正色道，“如果涉及厅里其他部门，我来协调。” 李道鸣的话虽然言简意赅，但凌志远却从中捕捉到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这事和财政厅无关，款子十有八九已经拨下来了。 既然如此，那就是公安厅内部的问题了。 凌志远敏锐察觉到这点，才让赵立言将事说清楚，如果涉及其他部门，他来协调。 赵立言听到凌志远的话，微微一愣，很有几分意外。 他心里很清楚，凌志远正在和副厅长李道鸣谈工作，他冒然闯进来，不合时宜。 这事太憋屈了，实在忍不住，他才这么做了。 没想到厅长非但没发飙，反倒让他坐下将事情说清楚。 赵立言在一边的沙发上坐定，身体坐的笔直，出声道：“厅长，这事其实没什么说的，非常简单。” “我们禁毒总队的二十万财政拨款，被卡在警务保障总队长许怀勇手里，说什么都不拨给我们。” 凌志远听到这话，很是意外，抬眼看向副厅长李道鸣。 赵立言给出的答案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凌志远当然不会听信他的一面之辞。 警务保障总队是李道鸣分管的，若非如此，他一定会帮许怀勇解释。 谁知李道鸣却一言不发，默认了赵立言的说法。 “赵总队长，我很好奇，许总队长为什么要截留你们禁毒总队这边款子。” 凌志远好奇的问，“他总要有个理由吧？” 二十万不是个小数字，警务保障总队虽负责厅机关经费管理、国有资产、政府采购后勤服务等方面工作，但也无权随便克扣省财政给禁毒总队的专项拨款。 “他才给出理由很简单，厅里近期经费紧张，让我们等！” 赵立言一脸郁闷的说，“这都拖了十来天了，他就是不给钱。” 凌志远听到这话，眉头紧蹙，觉得许怀勇的做法太过分了。 “明天上午，我们要为一位牺牲的特警人员，召开追悼会。” 赵立言一脸郁闷的说，“在这之前，如果拿不到抚恤金，我不知该怎么面对他的家属。” 说到这，赵立言脸色阴沉，虎目泛起泪花。 凌志远见此状况，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沉声问：“李厅长，这是怎么回事？” 警务保障总队是李道鸣分管的，赵立言既然向他汇报过这事，他没理由不过问。 “厅长，我先后找过许总队长两次，但他都以经费紧张为由推脱。” 李道鸣一脸郁闷的说，“这事我有责任，请您批评。” 凌志远将李道鸣的表现看在眼中，知道他有难言之隐。 警务保障总队长许怀勇一定有所依仗，否则，绝不敢这么任性妄为。 凌志远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沉声道：“李厅长，你现在就给许总队长打电话，让他立即到我办公室来。” 李道鸣听到这话，很是一愣，没想到凌志远要当场解决这事。 他虽觉得这么做不太合适，但当着赵立言的面，不能拂一把手的面子，站起身来，走到办公桌前拨打电话去了。 李道鸣打完电话，走到沙发前坐定：“厅长，许总队长马上过来！” “赵总队长，你先回去，厅里一定尽快解决这事。” 许怀勇和赵立言之间恩怨很深，两人面对面，极容易针锋相对。 为避免出事，李道鸣先将赵立言打发走。 “赵总队长不用走！” 凌志远一脸严肃的说，“等许总队长过来，我们面对面将事情说清楚。” 他不知道许怀勇的背景以及他和赵立言之间的矛盾，也不想知道。 这两件事和他都没关系。 不管两人之间有什么私人恩怨，都不能影响工作。 许怀勇的做法超出凌志远的底线，是他绝不能容忍的。 李道鸣听到这话，虽觉得有几分意外，但凌志远作为一把手，既然这么说了，他绝不会去反驳。 至于警务保障总队长许怀勇过来后，会发生什么事，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3738章 警务保障总队长许怀勇曾经担任过鲁东副省长兼省公安厅长，对常务副厅长方华谅有知遇之恩，后者可以说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 方华谅当上常务副厅长后，自是要汇报许家。 在他的力挺之下，许怀勇虽才三十出头，就成了警务保障总队长。 禁毒总队长赵立言的妹妹是中学教师，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很有才华。 五年前，许怀勇想与之交往，被赵立言断然拒绝。 从那之后，两人的梁子就算结下了。 许怀勇担任警务保障总队长后，处处卡禁毒总队脖子。 赵立言不止一次找分管警务保障总队的副厅长李道鸣投诉，都毫无用处。 许怀勇不但有常务副厅长方华谅罩着，还有退休的副省级老子做靠山，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李道鸣虽很窝火，但却毫无办法。 许怀勇在这这之前就放出话来，这二十万没有两、三个月，绝不会拨给禁毒总队。 明天就要召开牺牲特勤的追悼会，为了能将抚恤金送到家属手中，禁毒总队长赵立言豁出去了，直接找刚上任的厅长凌志远状告许怀勇。 许怀勇参加完新厅长凌志远的履新仪式，正坐在老板椅上喝茶，办公桌上的红色话机突然响起来。 得知厅长让他过去后，许怀勇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在这之前，他看见赵立言去了厅领导办公楼。 李道鸣这时候让他过去，十有八九是姓赵的将他给告了。 若是其他人遇到这事，心里准会没底。 今天是厅长凌志远履新之日，若是借机烧上一把火，那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许怀勇对此丝毫不以为然，他有常务副厅长方华谅的支持。 凌志远虽是一厅之长，但毕竟初来乍到，绝对奈何不了他。 许怀勇意识到这点，一脸淡定，缓步向位于公安厅东北角的那栋黄色办公楼走去。 厅领导办公楼共有三层，厅长凌志远的办公室位于三楼东侧，常务副厅长方华谅的办公室则在西侧。 除两位主要领导的办公室以外，三楼还有一间小会议室。 一般情况下，厅党委会都在在这召开。 许怀勇上三楼后，办公室主任潘冠梁迎上来，出声道：“许总队长，你好！” “厅长和李厅长正在等你！” 凌志远离开淮州时，并未将宋梓睿带在身边，而是将他安排到了财政局担任科长。 宋梓睿作为秘书，本就尽心尽力，又帮凌志远挡了一枪，让他深受感动。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要对此有所交代。 凌志远到省公安厅来任职，只带了司机楚逊一人。 在这之前，凌志远也征询楚逊意见，他不愿留在淮州，想到省城来。 由于暂时没有秘书，办公室主任潘冠梁暂时充当秘书的角色。 “潘主任好！” 许怀勇不动声色的问，“厅长刚到任，就找我过来，不知所为何事？” 潘冠梁从办公室里出来前，副厅长李道鸣特意冲他使了个眼色。 当着凌志远的面，李道鸣无法明说，只能暗示潘冠梁，见到许怀勇后，提前和他打声招呼，让他有所准备。 他有意拖延禁毒总队的财政拨款，本就有错在先。 厅长凌志远亲自查问这事，他如果再不松口的话，极有可能惹出祸端。 潘冠梁作为办公室主任，是八面玲珑的角色。 看到李道鸣的眼色，当即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许总队长，李厅长和厅长谈工作时，禁毒总队赵总队长过去汇报了，近期他们总队的经费问题。” 潘冠梁不动声色的说，“厅长听后，就让李厅长给你打电话了。” 这番话意味着什么，潘冠梁说的再明白不过了。 许怀勇面露不屑之色，轻哦一声，毫无表示。 潘冠梁用眼睛的余光扫过去，心中暗想：“姓许的，大家都知道你有方厅长的支持，但你不会傻到当面和厅长叫板吧？” “你若是那样做，真是目中无人到极点了。” 这事本就是许怀勇的错，厅长凌志远刚走马上任，就亲自过问这事。 他若不主动认错，甚至向一把手叫板，那可真是胆大妄为了。 潘冠梁心中虽有几分不解，但这事和他并无关系。 他在副厅长李道鸣的授意下，主动向警务保障总队长许怀勇传递消息。 许总队长不采纳他的意见，谁也没办法。 潘冠梁伸手轻敲两下门，走进去：“厅长，警务保障总队的许总队长来了！” 许怀勇走进去，出声招呼：“厅长好！” “李厅长好！” “许总队长来了，请坐！”李道鸣面带微笑道。 由于不知凌志远对待许怀勇的态度，为避免事情闹僵，李道鸣抢先发声。 许怀勇轻嗯一声，在沙发上大马金刀的坐定。 凌志远看到他的坐姿，眉头轻蹙，面露不满之态。 若但从坐姿来看，副厅长李道鸣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他的级别至少是常务副厅长。 “许总队长，禁毒总队有一笔二十万的财政拨款，到厅里了。” 凌志远一脸正色的问，“有这事吧？” “有这事，厅长！” 许怀勇应声作答，满意不以为然之色。 “既然拨款到厅里，你为什么不拨给禁毒总队？” 凌志远沉声问，语气严厉起来。 许怀勇听到这话，毫不在乎的回答：“厅长，近期，厅里的经费紧张，暂时无法拨付。” “我正在积极主动想办法，尽快拨给他们。” 许怀勇说这话时，一脸不屑的扫了赵立言一眼，心中暗想：“姓赵的，你以为来找厅长，我就会给钱，做你的白日梦。” “我说了，至少两个月以后，你再拿这笔钱。” 许怀勇和赵立言积怨已久，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拿捏对方的机会。 就在许怀勇自鸣得意时，耳边突然传来斥问声：“许总队长，你是搞错了，还是蓄意为之？” “这是省财政厅拨给禁毒支队的专款，和厅里的经费是否紧张，有什么关系？” 凌志远说到“专款”二字时，特意提高音量，用意不言自明。 专款专用，普通都知道的事，许怀勇作为警务保障总队长怎么会不知道？ 许怀勇没想到厅长凌志远一点面子不给他，直言不讳的发问，一时间愣在当场。 第3739章 警务保障总队长许怀勇面露尴尬之色，出声道：“厅长，你初来乍到，不知公安厅的情况。” “厅里需要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我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请您见谅！” 许怀勇非常精明，他并没说禁毒总队的专项财政拨款被挪用了，又告诉凌志远，暂时拿不出钱来。 要知道挪用专项拨款是要承担责任的，许怀勇绝不会犯这错误。 凌志远在体制内工作十多年，一眼看穿对方的用意。 许怀勇擅自挪用禁毒总队的专项拨款，本就是错误的。 凌志远作为一厅之长，亲自查问，他还敢打马虎眼，真是不知死活。 “许总队长，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凌志远一脸严肃的问，“现在，省财政厅拨给禁毒总队的转款，在不在公安厅账上？” 许怀勇想将这事糊弄过去，凌志远根本不给他机会。 副厅长李道鸣见此状况，沉声提醒：“许总队长，这事关系重大，你想清楚再回答，别给自己找麻烦。” 作为分管警务保障总队的副厅长，李道鸣不想许怀勇因为这事，得罪凌志远，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许怀勇如果说这笔钱不在公安厅账上，那么他就是挪用专项拨款。 就算没有挪作私用，厅长凌志远依然可以收拾他。 许怀勇偷瞄凌志远一眼，心中暗想：“姓凌的初来乍到，老子没必要在这事上招惹他，得不偿失。” 想到这，他出声作答：“厅长，这是专用拨款，目前就在厅里的账户里。” “近期，我们公安厅的办公经费非常紧张，昨天，经侦总队的谢队长找我说，……” “许总队长，我没让你汇报工作。”凌志远抢先说，“既然这笔专项拨款在厅里账户上，请你立即拨给禁毒总队，有问题吗？” 凌志远这话看似用了“请”字，但态度却非常强硬。 许怀勇脸上露出几分郁闷之色，急声说：“厅长，厅里用钱的地方非常多，我一时半会……” “许总队长，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半小时内，将这笔转款拨到禁毒总队的账户上。”凌志远一脸严肃的问，“你能不能做到？” 许怀勇没想到凌志远竟然如此强势，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 他意识到，如果这时候拒绝，厅长极有可能直接出手收拾他。 就在许怀勇权衡利弊时，凌志远一脸严肃的说：“许总队长，你要是觉得有难度，无法完成这一命令。” “你可以选择让贤，我安排有能力的人去做这事。” 凌志远见许怀勇竟然如此不识抬举，于是不再惯着他，直接出手打脸。 许怀勇没想到的凌志远一点面子不给，直接出言威胁，这让他的脸面挂不住了。 “厅长，您这话什么意思？” 许怀勇满脸怒色，沉声问，“你要撤我的职？” “字面意思，怎么，许总队长理解不了？” 凌志远抬眼看过去，淡定作答，“在其位，谋其政。你连这点小事都摆不平，显然不适合担任警务保障总队长职务。” 李道鸣和赵立言互相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露出震惊的神色。 厅长凌志远的强势，远远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要么你打钱，要么我换人。 二选一！ 许怀勇看见凌志远的目光如同两道利箭投射过去，直刺他的内心深处。 他下意识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低声道：“厅长，那什么，我这就打钱！” 许怀勇本以为，他主动认怂，凌志远应该就此作罢了，谁知并非如此。 “你什么时候打钱，和我无关。” 凌志远一脸严肃道，“我问的是半小时内，钱能否到禁毒总队账上？” “能……能到，一定能到！” 许怀勇急声作答。 “行，你立即去办！”凌志远一脸正色的说，“赵总队长还有其他问题向我汇报，如果半小时内，钱不到账，后果自负。” 许怀勇虽郁闷不已，但还是连连称是，转身向门口走去。 凌志远见状，沉声道：“许总队长，机会，我给你了，如果不知珍惜，那可就是你的事了。” “另外，我再和你强调一下，以后，禁毒支队的钱必须第一时间拨付。” “我们绝不能让冲在第一线的进度警察流血、流汗，再流泪。” “谁若胆敢有这想法，我绝不会客气！” 许怀勇听到这话，轻嗯一声，快步出门而去。 过来时，趾高气昂。 离开时，抛投鼠窜。 许怀勇做梦也没想到，厅长凌志远竟然如此强势，一出手，就要撤他的职。 这根本没法玩了！ 许怀勇离开后，禁毒总队长赵立言站起身，恭敬的冲着凌志远敬了个礼：“厅长，我代表禁毒总队所有警员，谢谢您！” 凌志远站起身，郑重其事的回礼：“赵总队长，你们辛苦了！” “为了保一方平安，为了让老百姓过上安定和谐的生活，与毒.贩们殊死搏斗。” “我向你们致敬！” 李道鸣听到这话，连忙站起身，向赵立言敬礼。 凌志远这番话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想法，没有丝毫矫揉造作。 赵立言满脸激动，连声向两位领导表示感谢。 许怀勇的动作很快，十分钟后，就将钱打到禁毒总队账户上了。 赵立言得知消息后，郑重其事的向凌志远道谢。 今天是厅长凌志远履新之日，对于公安厅的工作一无所知。 赵立言知道不该在这时候给厅长添乱，但实在是被逼无奈，才找上门来。 谁知凌志远不但帮他顺利解决了这一问题，还将许怀勇狠狠收拾一顿，责令对方以后不得再拖延禁毒总队的拨款。 这让他很是感动。 赵立言两眼直视凌志远，一脸严肃的说：“厅长，我代表禁毒总队所有成员向您郑重表态，我们一定全力以赴的工作，切断省内贩毒通道，力争将所有毒.贩一网打尽。” 凌志远对于赵立言的这一表态很满意，面带微笑道：“赵总队长，请转告我对所有缉毒干警的问候，你们辛苦了！” “潘主任，你和赵总队长对接一下，明天，我要参加缉毒总队那位特勤人员的葬礼！” “是，厅长！”潘冠梁应声称是。 赵立言面露喜色，连声道谢。 第3740章 翌日上午，凌志远参加了禁毒总队特勤人员的葬礼。 由于工作性质的特殊性，他们的姓名无法公布。 这对于他们来说，虽是悲哀，但对于家人却是最好的保护。 凌志远看着泣不成声的家属，满心悲愤。 一个臂缠黑纱的小女孩看着骨灰盒，满怀期待的踮起脚，想看但却又强忍着。 凌志远伸手抱起小姑娘，低声道：“来，叔叔抱你去看爸爸！” “不，他不是爸爸！”小女孩满脸慌乱，急声回答。 凌志远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便回过神来。 为了防止毒.贩寻仇，家人告诉小女孩，这不是爸爸，她一直牢记在心。 凌志远听到这话，再也绷不住了，柔声安慰：“没事，闺女，这是爸爸！” “今天你可以叫爸爸，没人阻止！” 小女孩听到这话，抬眼看向脸色煞白、伤心不已的少妇。 少妇冲着女儿，轻点两下头，低声道：“菱儿，叔叔不是坏人，去爸爸那吧！” 小女孩听到这话，挣扎着从凌志远手中下来，走到骨灰盒前，边哭边喊爸爸。 在场的铮铮铁汉看到这一幕，泪水夺眶而出。 少妇听到女儿稚嫩的哭嚎声后，情绪崩溃，伤心欲绝。 两名女警见状，连忙搀扶住她。 凌志远蹲下身子，冲着女孩说：“菱儿，你爸爸是英雄，他为了保护大家而牺牲的，我们都会记住他的！” “我长大后，也要像爸爸一样当警察！”小女孩伸手擦去腮边的泪水，沉声说，“叔叔，您说，我能当上警察吗？” 凌志远听到问话，伸手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菱儿，这上面有叔叔的联系方式。” “只要你想当警察，就给我打电话。” “不管什么时候，我一定帮你完成心愿！” 凌志远双手拿着名片，递过去。 小姑娘接过名片，转过头，冲她妈妈喊道：“妈妈，叔叔说，我可以当警察了！” 当看见妈妈哭的死去活来之时，小萝莉快步跑过去，抱着妈妈的腿，哭着说：“妈妈，你别哭！” “我长大后，当警察保护你！” 少妇低下身子，搂着女儿，泣不成声。 凌志远看到这一幕，沉声冲着的禁毒总队长赵立言，说：“赵总队长，照顾好英雄的家属。” “谁若敢欺负她们，直接出手。” “出天大的事，我来顶着！” “是，厅长！”赵立言掷地有声道。 凌志远抬眼看过去，低声问：“听说，这起贩毒案还没侦破，是吗？” “是的，厅长！” 赵立言沉声道，“这伙毒.贩非常猖狂，省城绝大多数面粉都和他们有关。他们还非常狡猾，反侦察意识非常强，张奎和李峤为了打入团伙内部费尽心机。” 说到这，赵立言略作停顿，沉声道：“一周前，张奎突然暴露，被发现时，已经气绝身亡。” “至于具体死因，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能搞清楚。” 凌志远眉头紧蹙，急声问：“李峤的情况怎么样？” “张奎出事后，我们和他进行了秘密联系，暂无安全。”赵立言应声作答，“至于张奎出事的具体原因，要等和李峤见面后，才知道。” 凌志远轻点一下头，沉声道：“赵总队长，你将与这起案件相关的资料整理一下，三天后，向我做一次专门汇报。” “这些毒.贩太猖狂了，必须尽快将他们铲除掉。” 厅长如此重视，赵立言听后，应声称是。 参加完葬礼，凌志远回到公安厅后，心情很不好。 禁毒总队特勤人员为了打击罪犯，失去了宝贵的生命，有些人却还想着拖延、克扣他们的抚恤金。 这是凌志远绝不能容忍的。 笃笃，两下轻柔的敲门声后，办公室主任潘冠梁推门而入。 “厅长，根据您的要求，我初步筛选了三名秘书人选，请您定夺！” 潘冠梁边说，边将档案资料，放在凌志远的办公桌上。 “谢谢潘主任！” 凌志远不动声色道，“下午两点，你和我一起下去看看。” “是，厅长！”潘冠梁应声称是。 凌志远并没说具体去哪儿，只说下去看看。 潘冠梁并没询问具体地点，只是点头答应。 作为办公室主任，他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绝不会给自己惹麻烦。 下午两点，凌志远带着厅办公室主任潘冠梁，科员高兆赟去了治安总队。 凌志远过去之前，并未打招呼，转了一圈后，治安总队长马恩华才赶过来。 虽是突袭，但治安总队的总体表现，还是不错的。 凌志远对此较为满意，对马恩华的工作给予肯定。 马恩华听到厅长的肯定，一颗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来。 凌志远上任第二天，不打招呼，就到治安总队明察暗访。 马恩华心里没底，生怕厅长对他的工作不满，上门来兴师问罪。 从现实情况来看，并非如此。 潘冠梁在心里暗暗替马恩华捏了把汗，要是厅长查出什么问题来，那可就麻烦了。 他虽有机会给对方通风报信，但并没有那么做。 高兆赟是潘冠梁推荐给凌志远担任秘书的三位候选人之一，这对于他来说，是个难得的机会。 在此前提下，借他个胆子，也不敢给马恩华通风报信。 马恩华如果得到消息，一定是潘冠梁通风报信的。 凌志远到任后，潘冠梁虽得到了初步认可，但绝不敢掉以轻心。 这时候如果失去厅长的信任，对他这个办公室主任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马恩华抬眼看向凌志远，道：“厅长，您去办公室坐坐，我将治安总队的工作向您做个汇报？” “不用了！”凌志远出声道，“我今天过来随便看看，至于工作汇报，改天再说。” 从治安总队的工作质态来看，绝不会有太大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凌志远完全没必要听马恩华的工作汇报。 “好的，厅长！” 马恩华应声称是。 “今天就到这儿，我先走了。”凌志远不动声色道，“改天再过来！” “好的，厅长！” 马恩华面带微笑道，“我们治安总队随时欢迎您莅临领导！” 凌志远面露满意之色，伸手与马恩华以及两位副总支队长握手道别。 第3741章 看着鲁东公安系统一号车缓缓驶出治安总队，马恩华长出一口气。 副总队长吕琦山见状，出声问：“总队长，厅长并没有查出问题，你怎么这么紧张？” 马恩华听后，沉声道：“谁能想到厅长今天会过来？” “这是厅长第一次来我们治安总队，要是发现问题，再想改变他对我们的看法，那无异于比登天还难。” 先入为主！ 凌志远通过暗访的形式，如果发现治安总队工作懈怠、作风涣散，对于马恩华来说，那可就麻烦了。 吕琦山见此状况，下意识轻点两下头，心有余悸。 “琦山，你去通知，半小时以后开会。” “新官上任三把火，我们绝不能让凌厅长的火，落在我们治安总队身上。” “好的，我这就去通知。” 吕琦山说完，转身而去。 马恩华和另一副总队长边说边聊，向办公室走去。 “厅长，我们下一站去哪儿？” 潘冠梁不动声色的问。 “治安和刑侦是重中之重，一个与老百姓的生活密切相关，另一个则关系到除暴安良。” 凌志远出声道，“去刑侦总队看看！” “好的，厅长！” 潘冠梁冲着高兆赟道，“小高，你帮忙带路，楚师傅对省城的道路不是很熟悉。” 楚逊虽是司机，但却是凌志远从淮州带过来的。 潘冠梁不敢小觑，称呼他为“楚师傅”。 这对于高兆赟来说，是个难得的机会，连忙点头答应。 十多分钟后，凌志远的座驾便到了刑侦总队。 看着刑侦总队门口围了许多人，凌志远的眉头不由得紧蹙起来：“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 “厅长，我下去了解一下情况。”潘冠梁边说，边要推开车门。 凌志远听后，出声道：“潘主任，你别下去。” “小高，你去看看，弄清事情的原委。” “是，厅长！”高兆赟推开副驾车门，下车后，快步向前走去。 “潘主任，你介绍一下周总队长的情况！”凌志远不动声色道。 潘冠梁不敢怠慢，急声说：“厅长，周总队长一直在刑侦一线工作，师从神探梁海明，深得梁老真传，经常参与公安部挂牌督办案件的侦破。” “在鲁东公安系统，若论侦办刑事案件的能力，他绝对名列前茅。” 凌志远轻点一下头，出声道：“我之前在公安系统任职，听说过他的名号。” “在带队伍方面，他的表现怎么样？” 周恩强破案是一把好手，但作为刑侦总队，必须具备很强的综合素质。 刑侦总队门口围了一大堆人，凌志远虽坐在车里，但也看得见不少人脸上义愤填膺。 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得不对周恩强的带队能力，产生怀疑。 潘冠梁明白凌志远这么问的用意，面露为难之色：“厅长，我虽和周总队长接触不多，但并没听说他带队有什么问题。” “至于眼前这情况，我也说不好怎么回事。” 潘冠梁和治安总队长马恩华之间关系不错，与刑侦总队长周恩强是点头之交。 他没必要刻意维护对方，实话实说。 凌志远听到这话，眉头微微蹙起来，抬眼看向眼前满脸愤怒的群众。 片刻之后，高兆赟快步走过来，打开车门，上了车。 “小高，怎么回事？” 潘冠梁急声问。 高兆赟听后，应声作答：“厅长、潘主任，他们都是十三年前一起强辱、凶杀案的犯罪嫌疑人的家属。” “他们认为，这是一起冤案，要求刑侦总队启动重审程序，还他们家人的清白。” “我听到家属说，如果刑侦总队不答应，明天他们就去厅里。” “哦，你有没有问清楚具体案情？”潘冠梁追问。 现场有二、三十人，就算是冤案，怎么会有这么多犯罪嫌疑人家属？ “潘主任，我简单了解了一下。” 高兆赟出声答道，“他们说，十三年前，商印县大河乡有一年轻女子被杀，衣衫不整，警方在侦办此案时，屈打成招，将五名犯罪嫌疑人判处死缓至二十年不等的刑罚。他们对此存在异议，要求重新查办此案，还他们一个公道。” “五人合谋先强行侮辱，后杀害了那名女子？” 凌志远一脸疑惑的问。 这类大案，就算团伙作案，犯罪嫌疑人两、三人的可能性较大，五个人同时作案，可能性不大。 从家属满脸激动的表情来看，这起案件一定另有蹊跷。 “走，下去看看！” 凌志远一脸正色道。 十三年前的2000年，由于案件侦破手段非常单一，确实容易出现一些冤假错案。 凌志远作为一厅之长，既然碰上了，绝不会放任不管。 高兆赟在前面引路，凌志远快步向前，潘冠梁落后一个身位，楚逊落在最后，两眼警惕的观察四周。 楚逊名义上是凌志远的司机，实则是他的保镖。 人多眼杂，他不敢掉以轻心。 刑侦副总队长钱鹏正在做家属的工作，但由于人数太多，根本没人听他的。 当见到公安厅长凌志远走过来时，他吓了一跳，连忙快步走过来，敬礼道：“厅长好！” “刑侦总队钱鹏向您报到！” 钱鹏做梦也想不到在这节骨眼上，厅长会突然过来，心中慌乱不已。 “钱总队长，这是怎么回事？” 凌志远一脸正色的问。 “报告厅长，他们是2000年一起刑事案件犯罪嫌疑人的家属，由于对案件侦破过程中存在疑问，要求我们进行重新侦办。” “我正在做说服、劝导工作！” 家属们听到钱鹏的话后，得知凌志远竟是省公安厅长，纷纷围上来：“厅长，您可要为我们做主，重新审理此案！” “请厅长还我们一个公道，抓到真正凶手。” “拒绝冤假错案，给我们一个交代。” …… 由于现场的人太多，说什么的都有。 短短一、两分钟，凌志远就被众人围困住，根本无法脱身。 “你们别冲动，推选两名代表来，将事情说清楚。” 潘冠梁大声说，“你们一哄而上，厅长根本不知你们说什么，就算想帮你们，也没办法。” 众人听到这话，声音稍稍小了点，片刻之后，又恢复原样了。 潘冠梁满脸急色，却毫无办法。 第3742章 凌志远从刑侦副总队长钱鹏手中接过小喇叭，出声道：“请大家静一静，听我说两句！” “我是鲁东省公安厅长凌志远，今天，我既然遇上这事了，一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 “潘主任刚才说了，你们这么多人各说各的，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这样吧，你们推选五名代表，和我一起去刑侦总队里面谈。” “至于其他人，先去休息室坐一坐，喝点茶水。” “你们来这是解决问题的，不是闹事的。” “我答应为你们解决问题，也就没必要再闹了，对吧？” 潘冠梁之前说推选两名代表，凌志远了解到共有五名犯罪嫌疑人，索性派五个代表。 家属们听到这话，纷纷小声商量起来。 潘冠梁和钱鹏借机让他们推选代表，同时将其他人往休息室领。 刑侦总队门口聚拢这么多人，万一引起记者的关注，那可就麻烦了。 片刻之后，钱鹏领着凌志远和五名代表，向办公楼走去。 刑侦总队长周恩强得知厅长过来后，连忙领着另一副总队长焦华钰赶过来。 “厅长，欢迎您莅临刑侦总队指导工作！” 周恩强一脸郁闷，热情的伸出手来。 凌志远和他轻握一下手，沉声道：“周总队长，你就是这么欢迎我的？” 周恩强满脸尴尬，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事严格说来和刑侦总队，并无太大关系，但搞出这么大动静，绝非好事。 “厅长，我们工作不力，请您批评！” 周恩强一脸正色的说。 作为刑侦总队长，周恩强并不推卸责任，表现的很有担当。 凌志远抬眼看过去，沉声道：“我们先听听家属的意见，至于其他事，马上再说。” “好的，厅长请！”马恩强出声招呼，“各位家属代表，请往这边走！” 走进会议室，凌志远居中而坐，周恩强、钱鹏与潘冠梁、焦华钰分坐两边。 五名家属代表与他们对面而坐，满脸激动、愤怒之色。 “各位家属代表，请说出你们的诉求！” 凌志远一脸正色，冲五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坐在两边的四名家属代表纷纷将目光投向坐在中间的中年壮汉，这显然是他们的代言人。 中年壮汉出声道：“凌厅长、各位领导，我是被冤枉的犯罪嫌疑人刘大明的哥哥刘大山，下面我代表其他家属说出我们的诉求。” “我们认为，2000年12月13日，发生在商印县大河乡三道坝砖窑厂的刘大明、武俊、章道才、马建文、田胜广五人侮辱、杀害方雪娥一案是冤案，他们五人并没有实施犯罪行为，他们的口供是屈打成招。” “鉴于这一情况，我们恳求省公安厅提级重新查办此案，还被冤枉的五名犯罪嫌疑人和我们家属一个公道，谢谢凌厅长和各位领导！” 刘大山看似是个糙汉，这番话说的很有条理，态度不卑不亢，难怪被家属们推选为代表发言。 凌志远抬眼看向刘大山，出声道：“刘先生，你们的诉求，我清楚了。” “这起案件发生在十三年前，年代非常久远，不但案件侦办过程早就结束，而且犯人已服刑十多年。” “你们要求提级重新侦办，必须有足够的证据，否则，难度很大。” 刘大山等五人互相对视一眼，脸上露出犹豫不决的神色。 凌志远见此状况，冲五人解释：“你们别误会，我这绝不是在推卸责任！” “十三年间，鲁东全省这类案件数以千计，如果所有案件都要求提级重新侦办，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刘大山听到这话，稍稍放下心来，说：“凌厅长，这起案件存在明显漏洞。” “警方提供的证据主要以五人的口供为基础，并无相应的证物。” “他们五人提供的证据存在诸多矛盾之处，这充分说明，这起案件是虚假的。” “当时，他们的口供是警方刑讯逼供的结果。” “刘先生，请你举个例子说明刚才的观点。”凌志远一脸正色道。 刘大山听后，抬眼看向章道才的妹妹章云霞。 章云霞虽是女流之辈，但却是这五家唯一的大学生。 为了救哥哥章道才，她不辞辛劳、全力以赴。 章云霞微微坐直身体，抬眼看向凌志远，沉声道：“凌厅长，案发当晚，刘大明、章道才等五人聚在一起打牌，有邻居作证。” “无论向警方举报这起案件的王晓亮，还是借车给刘大明的路长海，都证明，他们当初的证词是警方要求他们这么说的。” “在五人的口供中，对案发地点的描述不尽相同。” “刘大明、武俊交代的案发地点在塘沟砖窑厂，田胜广说的在二坎砖窑厂，我哥和马建文交代的是在三道坝砖窑厂。” “凌厅长、各位领导，请问同一起案件，怎么可能出现三个不同的案发地点。” “你们平心而论，这起案件可能是真的吗？” 这问题非常犀利，周恩强、钱鹏等人全都将目光投射到凌志远身上。 凌志远是一厅之长，这时候必须由他来拍板。 从刘大山、章云霞两人的描述中，凌志远意识到，这起案件十有八九是一起冤案，难怪家属们的情绪如此激动！ 凌志远抬眼看向五名家属代表，掷地有声道：“各位家属代表，根据刘大山和章云霞所说，这起案件确实疑点重重。” “打击犯罪是我们公安机关的天职，但也绝不能冤枉好人。” “周总队长，厅里决定，将商印县大河乡方雪娥被害案提级重新侦办。” “你亲自挂帅，全权负责查办此案。” “在案件侦办过程中，你直接向我汇报进展情况。” “是，厅长！”周恩强掷地有声的回答。 五位家属代表一下子愣在了当场，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奔走十三年的事，凌志远轻而易举两句话，就帮他们实现了。 章云霞最先回过神来，一脸严肃的说：“凌厅长，我代表五名犯罪嫌疑人和家属谢谢您！” 章云霞说到这，站起身，恭敬的冲凌志远鞠了一躬。 刘大山等人也回过神来，连连拱手作揖。 凌志远见状，沉声道：“各位家属，这起案件存在诸多疑点，理应我向你们道歉！” “对不起！” 刑侦总队长周恩强等人见状，连忙起身向家属们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