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得知王夫秘密后,他求我宠爱》 第174章 冰凉的刀锋抵在谢锦的颈侧,再往前一步,就能让谢锦血溅三尺,长眠于地。 谢锦呼吸一滞,干笑一声道:“寨、寨主。” “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怎么会是细作呢,我的身份寨中不是查过了吗?” “没有任何问题的。” 夜枭锐利的目光像是针刺一般扎在谢锦的身上,让她后背一阵阵发麻。 他没有理会谢锦的辩解,而是开口问道:“为什么要背叛我?” “不,准确来说你为何要骗我?” 说着他的刀锋又逼近了一分,谢锦的颈侧传来刺痛,冒出的细细血珠染红了冰冷的匕首。 “别!” 谢锦颤抖着声线,瞳孔紧缩,大脑一阵发昏,仿佛已经看见无常鬼环绕在自己的身旁,只等夜枭抹了自己的脖子后,就立即锁链扔到自己身上。 “寨主,我对风云寨向来忠心耿耿,绝对别无他心,是不是有人向您进献了什么谗言。”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您要取我的性命,总要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夜枭将手中的匕首稍稍移开,冷声道:“你的罪,是三当家亲自揭发的。” “诬陷你对她能有什么好处?” 三当家? 谢锦与这个人并不熟络,只是每每见到她谢锦就感觉后背发凉,像是被一条阴毒的恶鬼盯上一般。 她们之间向来没有什么交集,怎么会是三当家发现的? 谢锦还以为或是比较熟悉她的青虎,但现在是她并不了解这三当家,还真不好为自己辩驳。 她只能再次问道:“那三当家可有什么证据?” “纵使她是寨中的三当家,也不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夜枭见谢锦还在狡辩,便从怀中取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墨条,放在谢锦的眼前。 “此物是在你床下的第二块石砖下找出,想必有什么用处,不用我来说吧。” 谢锦看清那熟悉的墨条后,心彻底凉了下来。 这东西居然被翻了出来。 但是她现在只能是咬死不承认:“这也不能证明我就是细作,你知道的我是个读书人,手中有些墨也不奇怪吧。” “至于为什么有这种墨……” 她还没有编好。 只能硬着头皮道:“自然是有缘由的。” 没想到证物都怼谢锦脸上了,她居然还不放弃辩驳,夜枭简直都要气笑了。 “你一读书人,要这种墨干嘛?” “别跟老子说,你只是单纯喜爱收藏,你生于乡野可养不出这般烧银子的爱好来。” “……” 谢锦沉默,失策了。 她还真想如此说,但转念一想,刚刚情急之下冒出的这个想法确实太容易被戳穿。 夜枭见人沉默不言,冷笑道:“你倒是狡辩啊?” “若是说不出来,那我便……” 说着他手指微动,紧了紧刀把。 夜枭手一动,谢锦也跟着一抖:“有的,我是有理由的。” 她疯狂眨着眼睛,边说边飞速思考着:“我买了这墨,自然、自然是要来写字的!” “至于为什么要这种用药水涂抹后才能显现的墨来写字,自然有需要用到这种墨的地方。” 夜枭听着谢锦一直在说废话,脸上的不耐愈加明显。 就当他想要出声打断谢锦的胡诌时,谢锦终于给出了理由。 “我是为了为了,为了考场舞弊!” “舞,弊?”夜枭缓慢地重复了这个两个字,显然完全没有想到谢锦会这样说。 谢锦重重点头:“对。” 她露出了一个有些尴尬的笑“说起来也怪难为情的,我学业不佳,若是再无起色,就要被夫子赶出书院了,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第175章 夜枭嗤笑一声,没想到这季轻还挺能编的。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又取出一物,放到谢锦的眼前,正是谢锦用来传消息的树叶,上面写着风云寨的上山路线。 谢锦怔怔地看着对方手中那物,心想这就很难洗脱嫌疑了。 既然有这种东西,那为何不早点拿出来。 谢锦白着脸,想要再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说不出半个字,可她不想认命。 面对夜枭,武斗肯定不成,那还能有什么法子让她逃出去? 还能有什么? 在谢锦绞尽脑汁地时候,夜枭却突然松开了她,将匕首重新插回腰间。 他站了起来,侧身望向一旁。 “你走吧。” “……” 夜枭话音刚落,谢锦便头也不回地坡着脚往前飞速奔跑。 证据确凿,无法辩驳,不跑是王八。 至于放她走的原因,谢锦现在无暇顾及,只能疯狂地往一个方向跑去,生怕夜枭反悔。 谢锦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夜枭看着她离去的方向。 季轻是个普通人,她的身份夜枭自己亲自去查过,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她一个普通人却冒着生命危险前来风云寨做探子。 他想,定是叫人给逼的。 昨晚他想了一宿,只能是这个原因。 否则谁会想来做这么危险的事,所以这不是季轻的错,不是她也会是其他人来,他这样告诉自己。 只是被人这样愚弄,到底心底冒火。 季轻已经被放走,他只能将这笔账算在那永亲王身上,她不来,没事,她一来他的寨中就出了奸细,不是她干的又是谁干的? 而且用了这么下作的手段。 竟然为了放松他的警惕,逼迫无辜的百姓来做给她们做探子,若不是碰上他这个大好人,季轻怕是早就死了。 这永亲王着实可恶,她怎得不自己来呢? ………… 另一边,谢锦不管不顾地跑着,即使跑得脚踝隐隐作痛,也不敢慢下来。 跑了许久,她都不敢停下来,她怕夜枭后悔,后悔放了她,以夜枭的能力,追上来并不是难事。 所以她只能一直跑一直跑,跑到夜枭即使反悔也追不上来。 脚下的土地混着腐烂的树叶,谢锦每次踏上去,都会留下一个个久久不散的脚印。 她大口喘着气,往前奔去。 林间带着锯齿状的树叶划过谢锦的脸颊,留下浅浅红痕,林间的水汽也越来越重。 忽然! 谢锦脚一滑,瞬间掉进了一个深坑之中,右脚也随之传来剧痛。 “轰隆——” 谢锦的头顶不合时宜地响起一阵巨响,乌黑的阴云霎时遮天蔽日,她抬头望去,阴沉的天际划开一个大口子,大雨倾盆而下。 冰凉的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像是钝刀割肉一般疼痛。 谢锦检查了一下她的脚踝,心中舒了一口气,虽然痛,但好在并没有重新脱臼。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环顾四周,皆是高达三米长满苔藓和藤蔓的“土墙”。 她似乎掉到一个天坑之中。 脚下的泥土“柔软”,只要轻轻一踩就能陷进去,这似乎是天然塌成的,只是不知缘由。 谢锦深吸了一口气,把衣摆撕成布条裹在手上增加摩擦力,又从地上拾起一根粗壮的木棍。 随后将木棍的一头在地上的石头上磨尖。 借着这根木棍,谢锦慢慢往上爬去,青黑的苔藓破开露出里面的黄泥,浓厚的土腥气萦绕在谢锦的鼻尖。 第176章 不久后,修长白皙的手从天坑中伸出,抓住了天坑的边缘,墨绿色的苔藓碎将白皙的肌肤衬得煞白。 谢锦从中冒了出来,双手搭在坑边。 隐隐作痛的右脚,让她有些用不上力,她只能咬着牙借助双手和膝盖往上蹭。 “谢锦?” 昏暗犹如末劫的雨日,男人的声音透过翠绿的树叶传来,如妖又似鬼魅。 谢锦打了一个激灵,艰难抬头寻声望去。 沾满雨水的睫羽似千斤重,谢锦看见了熟悉的人影,喃喃道:“怎得是他?” 那人看清了谢锦的脸后,连忙奔了过来。 “拂林——” 容惟许叫着谢锦的字,往日不染尘埃的白衣粘上污泥,他跪坐下抓住了谢锦的手肘想要将人拉起来。 谢锦也借着容惟许的力气想往上爬。 突然,她浑身一僵,后背的汗毛根根竖起,瞳孔猛然紧缩,眼神死死盯着容惟许的背后。 容惟许始终乃深闺弱男子,以他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将谢锦从坑中拉出。 见谢锦突然泄力,他忍不住催促道:“拂林,你快些抓住我的手往上爬。” “我一人怕是不能——” 容惟许话还没说完,就被谢锦揽着脖子一起掉回了坑中。 两人从坑边滚下,浑身都沾染了泥土,容惟许能明显知晓谢锦方才是故意为之。 他不解地开口:“谢锦,你唔——” 谢锦用了捂住他的嘴,伸出一只手指放在自己唇上,示意容惟许不要说话。 她的眼神肃然,眸光似箭般看向上面。 坚硬地像钢针一样的层层狼毛在坑边若隐若现,雨声掩盖住了野兽的低吼,若不是谢锦偶然瞥见,他们二人此刻怕是已经成了狼群的腹中食了。 谢锦抱着容惟许紧紧贴着冰凉滑腻的“土墙”。 这个角度,狼群不会看见,而大雨也冲淡了他们身上的气息。 纵使隐约闻见了他们身上的气味,谢锦也不觉得狼群们会冒险跳下来。 毕竟,它们是一种聪明又不擅攀爬的动物,聪明的动物是不会因为一个可能性而冒险。 果然,在徘徊许久也未见他们后,狼群慢慢散去。 容惟许虽不知谢锦为何如此做,但是对方这样紧张,他也多半猜到了他的后面定是有危险。 不久后,谢锦松开了手。 冰凉的触觉似乎还残留在容惟许的唇瓣之上。 谢锦站起身来低声道:“没事了。” “是有什么东西吗?”容惟许往头顶看去。 谢锦点头:“是狼。” “怕是还未走远,我们先在这里待着,不要出去。” 说完谢锦便不再开口,只是摸着湿漉漉的“土墙”,一瘸一拐地往贴着墙走。 渐渐地她摸到一藤蔓繁盛处,伸手往里一摸。 空荡荡的。 谢锦连忙将藤蔓扒拉开,里面果真有一方天地。 在容惟许来之前她便隐约瞧见了这处,但她想赶紧回去,就没有查看。 但现在,还不知狼群是否走远,他们只能待在这里,能不淋雨自然是好的。 而此时,容惟许也走了过来扶着谢锦。 “这里可避雨?” 谢锦点头:“我们先进去吧。” 里面的空间不算大,两人进入后只能蜷缩着身子挤在一起,风大一点时还是能将雨点吹到他们的衣摆上。 但好歹比在大雨下硬生生淋着要好。 谢锦进来后,就一直看着外面,即使他们亲密无间地挨着,也没有丝毫攀谈的欲望。 容惟许看着谢锦的侧脸。 苍白又疏离,往日璨若星河的双眸被地上腾升的水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 大雨,饿狼,深坑。 这样熟悉的场景不免让他陷入了回忆。 他们之间似乎还经历过类似的事情,那是在他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归来的一年后。 年纪尚小的谢锦被六皇子诓骗而致失踪,陛下命令除却男眷孩童外的所有人都去寻找。 他虽然不用,但念及对方好歹是自己的未婚妻,便也去了。 在许多大女人都未能找到谢锦时,是迷路的他找了谢锦。 从那儿以后,谢锦便时时出现在他的后面,像一只叽叽喳喳的鸟儿一样,虽然吵但是不却烦人。 只是后来…… 容惟许垂下眼眸,不去想那些。 虽然现在两人都褪去华丽衣装,狼狈不堪地挤在这方寸一隅,但是他的心却轻松了起来。 谢锦没事真好。 当他听见谢锦去做细作,甚至在已经暴露的情况下,还不知不觉地往那吃人窟中走去时,只觉顿时方寸大乱。 一心想去寻谢锦。 他顾不上自己不会武,也顾不上去了后自己会遭遇什么,他当时只知道。 谢锦,危在旦夕。 他闯入这羌州人避之不及的鬼哭岭中,又因山中不便纵马,便弃马而行。 一步又一步走在这危险的地方。 好在,他找到了谢锦。 只是,他不明白总是怕苦怕累的谢锦,为何这次会如此上心,甚至亲自潜入风云寨。 他看着谢锦侧脸,嗓音有些干涩。 “谢锦,你不该如此,只身一人隐伏于此太危险了。” 说完,他又后了悔,怎么又训人。 容惟许缓和了声音说道:“但幸好你没事。” 谢锦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但却没有理容惟许那句生涩的关心,只问道:“你为什么会来此?” “……” 容惟许沉默了一会儿后,将暮水与云山两人的话转述给了谢锦。 谢锦皱起眉头,暮水是从何得知自己身份已经暴露? 而且,攻山? 念及夜枭放了她一次,谢锦更想先与人谈谈招安的事,看来她得早些回去。 谢锦这边思考着攻山的事,那边容惟许又来了口。 “你还记得吗?” “六年前,我们也被大雨和狼群堵进了这么一个地方,只是那时的容身之处可大多了。” 说到这里,容惟许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谢锦当然记得,声音平淡地开口:“嗯,你当时还救了我一次。” “如今,算是扯平了。” 谢锦说的是刚刚将他从狼口中救下那件事。 “扯,平?” 容惟许的笑容僵硬:“我们之间还能分得这么清吗?” 第177章 谢锦的注意力,被容惟许的话语所牵引。 此前,她的心思全然被剿匪之事占据。 她反复思索着自己暴露的缘由,也在想着为何是暮水察觉到她的行迹败露,以至于根本无暇顾及容惟许。 她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容惟许身上。 一贯极为注重仪表风范的他,此刻竟显得狼狈至极。脚下满是泥泞,身上溅满泥土,就连脸颊也未能幸免。 他就这样蜷缩在这方寸之地,如此狼狈之态,于谢锦而言,还真是生平初见。 她抿了抿唇,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独自来寻我?” 按照容惟许所说,当时他已经知晓谢锦暴露。 就算是想要救她,对于向来沉稳冷静的容惟许来说,独自前来寻她,绝不是个好计谋。 容惟许不像楚恨别那样武功高强,也并不熟悉他们现在所做之事,这么单枪匹马地过来无疑是将自己也陷入了危险之中。 像他这样明智之人人,就算是要救人,也不会用如此冲动的法子。 “你可以先去找其他人,和她们一起来会好些。” 虽然谢锦觉得,他来了也无济于事。 容惟许颤抖着睫羽,有些苍白的唇瓣动了动,吐出三个字:“我忘了。” 太着急,他已经忘了去算计其中利害得失。 昨日,他完全不相信谢锦真的想要放他离开,便想着若做表面妻夫也是好的。 但是谢锦却直接写了一纸和离书给他,随后便独自离去。 他坐在院中拿着和离书看了许久,反反复复地看着上面的文字,直到看第十七遍的时候,他才明白手中的和离书没有任何问题。 容惟许失魂落魄地离开谢锦的住所。 回到自己的房间,点着灯。 回忆着他们二人过去的种种。 直到天明,他才终于肯承认,不是谢锦离不开他,是他自己离不开谢锦。 而现在谢锦却真的不要他了。 想他从前也是对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未婚妻有过爱慕之情的,即使她并不符合自己对未来妻主的期盼。 她学业不精,也不通诗书,总是将学堂的夫子气得捶胸顿足,但她是个有趣的人,总是会给自己带来不同的感受。 但是他不喜欢,也极为厌恶母亲来插手这一切。 母亲的每一次训斥,每一次的控制都让容惟许无法以一种平常心来看待谢锦。 母亲越是严厉呵斥自己靠近谢锦,他便更想远着她。 可谢锦又总是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后来,母亲或是察觉出她的口头威逼渐渐没了效果,甚至拿出他重病的父亲来威胁他。 终于,他妥协了。 他像母亲说得那样去迎合谢锦,去讨好她,和谢锦扮演着琴瑟和鸣的未婚妇夫。 但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做母亲的提线木偶,他的心日日夜夜都痛苦着折磨着。 每次看着谢锦无忧无虑的笑容,他再也没了从前的惬意舒心,反而心中控制不住地迸发出恶意。 于是,他将这样的情绪宣泄到了什么都不懂的谢锦身上。 他故意将当初随意选的兔子玉佩从库房的最里面翻出来,擦干上面的灰尘,当做歉礼送给了谢锦。 每每看见谢锦将那玉佩视若珍宝地戴在身上,他心的不忿似乎就能转移一些。 后来成婚了,母亲不能天天见着他,他也懒得再装,便想法子将谢锦推至门外。 第178章 因为,每次一看见谢锦他就无法控制地想起母亲。 他不是不知道谢锦对自己的深情,也不是不知道的谢锦对自己的付出。 可他当时,就是过不去心里的那一关。 他虽然不想见到谢锦,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谢锦真的会想要离开自己。 是他在谢锦的爱意中变得越来越任性。 直到昨天他才惊觉,原来自己刚开始对谢锦的爱慕从未停止,也从未消失,只是有太多东西横亘在他们二人之间,叫他蒙蔽的双眼。 一夜未眠,他看清了自己的心。 他不想离开谢锦。 想明白这一切后,他马上前往谢锦的院子中,想告诉谢锦他亦喜欢她,他不想离开她。 当他终于来到后,却听见了那样一个噩耗。 他不敢想若是在他想明白自己的心后,又永远失去谢锦,那他后半生该怎样活下去。 顿时,他没了心思计较自己的行为是否危险,他只想将谢锦快些找回来。 思绪从记忆中慢慢回笼,容惟许看着谢锦被雨水淋湿的侧脸。 虽然现在不是个好时机,但容惟许想立刻告诉谢锦,告诉谢锦他的心意。 听到谢锦问他为什么要独自来寻她。 他喃喃了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我发现我还在爱着你。” “……” “你说什么?” 外面大雨如注,豆大的雨滴在淤泥上砸出个个小坑,谢锦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免又问了一句。 容惟许将刚刚所言重复了一遍。 这次谢锦听清了,她怔怔地看着容惟许,“爱”这个字谢锦从来没有从容惟许的口中听见过。 从前她是以为容惟许性子害羞内敛,虽不言爱,但她自以为他们之间的情意是心照不宣的。 后来她明白,他不是不善言爱,而是从来都没有爱过她。 但是现在她听到了什么? 在她已经死了心,要与他和离时,她居然从他的口中听到了“爱”这个字。 这是在逗她吗?那还挺好笑的。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谢锦确实笑出了声:“你有病吗?” 容惟许见谢锦这个态度,就知谢锦根本就没有相信他的话,容惟许垂下眼眸,带着浓重水汽的睫毛几乎要粘在下眼睑上。 也对,自己从前那般做,她现在怎会信他口中之言。 这是他自己花了整整六年酿成的恶果,即使再苦涩他都会吞下去。 他不想离开谢锦,他会用一切法子挽回他们之间的感情。 容惟许摇了摇头:“我是认真的。” “我发现,我确实还在爱着你,自你说要与我和离之后,我便日夜难寐,我最初告诉自己,你只是说说而已,也告诉自己,我不在意,但是心底却总是不安。” “后来父亲说要我来寻你,我就立即来了。” “到了现在我才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心。” 他抬起眼眸认真地看着谢锦,阴雨天的水汽模糊了他的眉眼,但并没有彻底掩盖住容惟许眼底的认真和忐忑。 “拂林,我们不要和离好不好?” 容惟许从怀中取出被雨水打湿破裂的和离书,慢慢递到谢锦跟前。 “你看,连它都已经毁了。” 谢锦嘴角笑意减退,眉眼渐渐肃然,她看着容惟许苍白不安的脸,这才意识到对方确实是认真的。 在他们这段婚姻已经接近尾声时,这人居然告诉自己,他爱她。 真是可笑。 可是她已经不想再继续了。 第179章 谢锦将头偏过去,冷声道:“爱不爱的,是你自己的事。” “但是我已决定与你和离,纵使父亲与皇姨母不愿,我也不会放弃。” 容惟许见对方这样,心中阵阵刺痛。 他摸着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里面熟悉的闷痛。 原来他的心早就告诉了他真相,可他总是告诉自己,他只是不喜欢谢锦脱离自己掌控。 但是没关系,他现在还有机会。 上天到底是眷顾他的。 让他在和离前就明白了自己的心,皇家的婚事想要和离并不是易事,他有足够的时间来挽回谢锦。 况且,他并不觉得谢锦现在心中完全没了自己。 毕竟,她爱了自己这么多年。 容惟许目光灼灼地看着谢锦,他开始感谢这一切。 雨日、深坑、野狼。 这些东西在六年前将谢锦送到了他的身边,六年后又将他们困在这里,让他可以好好看着谢锦。 不用压抑自己,也没有了母亲的阴影。 谢锦皱起眉,身体又往旁边蹭了蹭,想离容惟许远一些。 心里算着时间,耳朵也仔细听着,想从听见除却雨声之外,是否还有别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雨渐渐小了。 谢锦的耳中除了雨声,也没有其他奇怪的声音,谢锦判断狼群应该已经离去。 得出这个推论后,她就立刻从这个狭窄的地方钻了出去。 丝丝细雨再次打湿了她的脸庞。 “可以走了。” 谢锦回头跟容惟许说道。 容惟许这个时时注意着自己形象的人,却依旧坐在原地,犹豫地说道:“可是,雨还未曾停下。” “我知晓,但是我需要早些回去。” 谢锦皱着眉俯视容惟许,只觉着这样的他格外陌生,想以往他是个多么爱洁之人。 现在却愿意窝在这个全是泥土的小洞里不肯离去。 见人还在磨蹭,谢锦便道:“你若是不想走,我也不逼你。” 说完就转身离开。 她来到刚刚攀爬的地方,将自己手上凌乱的布条重新绑了一下,又拾起被磨尖的木棍往“土墙”上试了试。 还好,还能用。 她将木棍狠狠插进泥土中,却并没有马上攀爬。 谢锦侧了下身子,用余光看见容惟许跟上来后,心中偷偷舒了一口气。 她还真担心对方突然发倔,不肯一起走。 一个闺阁男子独自在这山林中还是很危险的,就算他们分开了,就算他们之间有些龃龉,但也没有盼着他死的地步。 谢锦接着用那木棍继续往上爬。 但是她的腿经过这么一折腾,更加使不上劲,这次往上爬也变得更加艰难。 忽然,她感觉自己的腿被人推了一下。 紧接着身后传来容惟许的声音:“你脚受伤了,我在下面推着你。” 这坑本就不算特别高,在两人的一起努力下他们终于爬了上去。 谢锦将后上来的容惟许拉了起来,等人一站好她便立刻松开了手,接着抬头往四周望去。 她之前虽然慌乱,但也没有彻底失去理智,虽然现在离下山的路有些距离,但是也没有偏离太多。 今天赶回城里应该不成问题。 谢锦刚要抬腿离去,却觉着自己的鞋异常沉重。 她低头一看,她特地选的麻鞋上已经沾满了黄泥,难怪如此之重。 她将自己鞋底上厚重的泥土刮了去,脚上终于轻松了许多。 她一直沉默着,随后便往山下走去。 鞋上虽轻松了,但是她脚踝的疼痛却加重了。像是鞋里藏了一排针一样,她每走一步鞋子里的针就扎她一下。 后面传来有些急促的脚步声,下一刻,一道身影在她缓缓面前蹲下。 容惟许微微侧头,露出精致的侧脸:“拂林,我背你吧。” 谢锦看着对方的后背,有些犹豫。 容惟许又出声:“你不是要早些回去吗?” 她想着恨别他们极有可能会直接攻山,谢锦也不再犹豫,附身趴了上去。 容惟许背着谢锦一步一步地往山下走去,大雨将山上的泥土变得格外软烂,他每走一步都深深陷进了淤泥之中。 一个多少时辰的路程他们硬生生走了两个时辰。 到了城中后已是未时。 雨后的羌州城内行人不多,偶尔几人路过,看见脏兮兮的两人也只是匆匆一瞥后,就立即离去。 谢锦想拍拍容惟许的肩膀,手刚一个触碰到他的肩,容惟的身子便晃了晃。 想到对方背着自己走了那么久,谢锦的心中有些不好受。 “你还是放我下来吧。” 容惟许咬着牙,脸上湿漉漉的,已经分不清是未干的雨水还是新冒出的汗水。 听到谢锦的话,容惟许没有力气回她,只是摇了摇头。 见人拒绝,谢锦又道:“此处离别院不远,你扶着我走也行。” “你要是因为背我倒在路上,我还要想办法把你带回去,放我下来吧!” 话说到这份上,容惟许只得停下脚步,将谢锦轻轻放下。 谢锦刚一落地,容惟许便脚一软跌坐在地。 “你没事吧?” 容惟许摇头,自己站了起来,上前扶住谢锦的手,声音格外虚弱无力:“我没事,我们走吧。” 见人这个模样,谢锦也不敢将力气全都放在他的身上。 她只能暗暗自己用着力。 二人蜗行牛步地终于来到了华清别院门口。 大门前的云山正焦急地在门口踱步,两人一出现,她便立即瞧见了。 “王姬——” 云山冲进雨里,跑到了谢锦的面前,她看着谢锦狼狈不堪的模样,满脸心疼。 “王姬,您怎么会如此狼狈,您的脚又是怎么回事——” “你先将妻主背回去再说这些。”容惟许忍不住出声打断。 “哦,对对对。” 云山身体强壮,抱起谢锦就往府中快速冲去。 容惟许喘着气,跟在后面。 云山将谢锦放在一软榻上,谢锦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恨别伍信他们呢?” “楚王夫已经带人去鬼哭岭那儿了。” “这么快!” 谢锦本以为他们会在暮水许久未带她归来时,才会出发。 “楚王夫一听您的身份暴露,都急得火烧眉毛了,哪里等得住,听我说完后便立即带着人去了。” 谢锦拧着眉,咬牙道:“云山备马,我们去找恨别!” “王姬!万万不可!” “这种事打发个身强的下人去就行了,您脚还受着伤,您——” 谢锦厉声打断:“我意已决,云山你——” “咚——” 突如其来的倒地声让谢锦的话卡在喉间。 她回头望去,容惟许倒在地面上,脸色苍白如纸,已经完全昏厥过去。 第180章 “扶我过去。” 谢锦撑着云山的手,蹦跶着来到容惟许身边。 蹲下,伸手。 触之滚烫。 她观察着容惟许的脸,原本苍白的脸颊此时染上了一层红晕,怕是发热了。 她连忙叫人把容惟许抬进厢房中。 “云山,你去让人寻个大夫来。”谢锦吩咐道。 “是。” 随后她又敲了敲桌子,示意一旁的小厮过来:“你去寻一个机灵点的护院,快马加鞭到鬼哭岭下寻到楚王夫或是伍信,说本王已归府,让他们别轻举妄动。” “越快越好。” 说完谢锦扔了两锭银子给那小厮:“一锭是你的辛苦费,另一锭给那护院。” “再告诉她,若能把事情办妥了,本王另有重赏。” 那小厮没想到,自己就是给王姬搭把手就突然领到这一美差,立刻喜笑颜开地行了个礼退下。 而此时,云山也已经归来。 “王姬,我已经差了一人去寻大夫,现在还需要继续给您备马吗?” 谢锦摇了摇头,现下她是不能再回风云寨了,但好在他们已经清楚上山的路线,且风云寨的底细她也摸了个七七八八。 若谈和不成必须要攻山,也不是完全没有攻下的可能性。 只是她现在要加大这个的可能性。 “夜隐何在?” 谢锦话音刚落,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落下。 先前她怕自己的身份暴露,便将所有暗卫都驱散,夜隐亦是如此,现在她回了府,夜隐自然也重新回到暗中守护。 她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冷静地吩咐道:“我要你以最快的速度将李阳带至我的跟前。” “是。” 夜隐应了一声,随后便迅速消失在原地。 而此时,云山寻来的老大夫也已经到达。 老大夫把完脉后道:“王夫是否进去了那鬼哭岭?” 谢锦点头。 “那就是了,王夫本就受了风寒,加上吸进了那瘴气,难怪会昏迷不醒。” “那该如何治?”谢锦皱起眉头。 老大夫沉默片刻后便道:“草民先去给王夫下一剂汤药,再观察几日,看王夫是否退热。” “若是能退热,就没什么大碍了。” 退热后就没有大碍,若没有呢? 谢锦将自己的疑虑问了出来。 见老大夫摇了摇头,谢锦的心凉了半截,古代发烧本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她看着容惟许,对方双眼紧闭,嘴皮发干,一副病病歪歪的模样,好像下一刻就要驾鹤西去。 这是因为她才会这样。 可她这次不想再欠容惟许了。 她抬头看向大夫:“你有几成把握?” 大夫思忖片刻后开口道:“五成。” 五成,太低了…… “若本王要他必须安然无恙,你可有什么其他法子?”现下在羌州,她能做的有限,她只能期望这大夫能给出好法子。 大夫迟疑了一会儿,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只开口道“这……王姬,您不是为难我吗?” 谢锦见大夫有所隐瞒,连忙说道:“大夫,你若真有法子,还请坦诚相待,本王定不会亏待于你。” 大夫犹豫了一会儿,后“呵呵”一笑:“王姬这般说,老妇也不藏私。” “老妇这却有一味药,只可惜十年来只寻到这一株,对王夫的病有大益。” “只是……” 谢锦接过话问道: “那您需要什么!” “金银?玉石?本王都会尽力满足你!” 那老大夫笑着摇头:“这些都非老妇所愿。” “那你要什么?”谢锦皱起眉,心想对方不会是要狮子大开口吧! “老妇不要其它,只要王姬一个承诺,但王姬放心,这承诺绝不会让王姬违背仁义礼信。” 第181章 “……” 比狮子大开口还可怕。 谢锦脸色沉沉地看向床上的人,苍白精致,像一具了无生气的精美雕像。 要不,还是让他死了算了。 “王姬,可有想好?” 谢锦叹了一口气,认命般询问大夫:“若是给他用了那味药,能有几成。” “十成。” “……” 好家伙,百分百痊愈率,听着就像是骗子,这是什么灵丹妙药吗? 谢锦眯起眼,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那银发苍苍的大夫:“若是不成怎么办?” 大夫展开手,大大方方地将她瘦小的身躯展示在谢锦面前:“老妇人都在王姬跟前了,若真骗了王姬,王姬想把老妇砍成几块就砍成几块。” “老妇绝无怨言。” 谢锦盯着那老大夫,许久后,她嘴角勾起一抹笑:“贵姓。” “免贵姓章,王姬唤老妇章老即可。” 谢锦笑着点头:“那接下来,王夫的安危就交予章老了。” “哈哈哈,好说好说。” 而此时,云山踏入房中在谢锦耳边低声说道:“王姬,夜隐已将人带来。” 谢锦听罢颔首,对着房内的两位小厮说道:“你二位在此助章老照顾容王夫。” 随后就对着章老说道:“在王夫痊愈前,还望章老住在此处,这样更便宜些。” 章老没有反对。 之后谢锦便在云山的搀扶下,来到厅堂中。 厅堂里大门紧闭,李阳衣衫不整地坐在地上,手脚皆被绑着,眼前蒙着一块黑布。 此时的她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谢锦坐在软榻之上,声音平静:“把她脸上的黑布摘了。” 夜隐听言利落地完成谢锦的指令。 李阳身子一抖,但却没有睁开眼睛,她只知道绑着她的头儿来了,于是立刻说道: “奶奶、奶奶们,不要杀我!我没看清你们的脸,你们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小妹的府中金银成山珍珠成土,各位奶奶想要多少都行,千万别冲动!!” 谢锦看着她这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满身的酒气和脂粉气,一看就知道夜隐是从什么地方将人提溜出来的。 她冷笑一声道:“夜隐,将她的眼皮给我扒开!” “是!”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李阳像只大青虫一样在地上蛄蛹,嘴里发出杀猪一样的声音:“不、不!” “我不要——” 无论怎么挣扎,她还是被夜隐扒开了眼皮。 只是那眼睛怎么都不对劲,云山凑近一看,稀奇道:“王姬,您看她正翻着白眼呢!” 谢锦再次开口:“李刺史,往日你可是非常愿意见到本王的。” “今日倒是害羞了?” 李阳浑身僵硬,眼球往下翻,看见了坐在上头的谢锦。 “王、王姬?” 李阳不可置信地看着谢锦,完全没想到会是谢锦将她绑了过来。 但好歹是熟人,她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她的眼神在谢锦身上有些脏乱破旧的衣裳上停顿片刻。 随后露出了讨好的笑开口:“王姬,是下官哪里得罪了您吗?恳请王姬知会知会,下官一定改、一定改。” 时间有限,谢锦懒得和她扯皮。 “本王要兵。” 李阳笑容一变,看着谢锦的模样,心中有了个不好的预感,但她还装作不解道:“王姬,您要兵作甚?这不好玩的。” 谢锦嗤笑一声:“李刺史是忘了本王是来做什么的吗?” 谢锦将话说得这么明显,李阳怎么会不知道其中门道,她被这丫头耍了! 看她那模样定是暗地里做了其他动作。 李阳低着头,浑身冒着冷汗。 “这,这……” 谢锦见人还磨磨唧唧的,她彻底没了耐心:“云山,将人拖过来。” 第182章 “是。” 云山应了一声,便领着人的领子,将她丢在谢锦的脚下。 谢锦直接抽出了云山腰间的长剑架在了李阳的脖子上,嗓音压低:“你若不从,本王这把利剑马上就能让你永远都说不出话来。” 李阳瞬间脸色煞白,声音颤抖不止:“王、王姬,下官可是朝廷命官,不能杀的不能杀的。” 谢锦嗤笑:“那又如何,你那般行径,本王就算直接抹了你的脖子,皇姨母也不会怪罪于本王。” “你想试试吗?” “不,不想!” 这可是京城的小霸王,极得陛下恩宠,听说众皇子都比不过她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李阳欲哭无泪,她居然看走眼了,这谢王姬居然是真的来剿匪的。 谢锦见人没了下文,便将剑又靠近了一分:“是真的想去见阎王吗?” “王姬且慢!” 李阳从怀中颤抖着手掏出一块令牌:“带着这个去寻柳将军,她会听从于您。” 云山将令牌递到谢的手中,谢锦摩挲着令牌上的雕花,冷笑道:“原来这羌州早就是李刺史手中把玩之物,就连本王也要你的令牌才能用这羌州的兵。” “回去后,本王定会好好与皇姨母说道说道刺史的功绩。” 李阳一脸惶恐地趴到地上。 “王姬您误会了,误会了!” 谢锦不再看她,而是吩咐道:“夜隐你看着李阳,云山随我去调兵。” 谢锦迅速换了一身衣裳,便带着云山出门,有了这令牌果然在调兵途中一帆风顺。 一堆人浩浩荡荡地往鬼哭岭行去。 没过多久便看见了伍信和楚恨别的驻扎地。 楚恨别一听谢锦来,便立刻冲了上来,围着谢锦看了一圈,着急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谢锦刚想摇头,云山便道:“王姬的脚受伤了。” 楚恨别一听,就要蹲下查看,谢锦刚忙拦住。 “没有大碍,只是先前崴了脚,现下已经好了,我们赶紧说正事。” 楚恨别抱起谢锦将人带到营帐中坐下,其中还有伍信等人。 谢锦扫视一周:“你们现在做了些什么?” 楚恨别摇了摇头:“什么都没做,听见你让人传来的消息后,我们就一直按兵不动。” 谢锦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伍信开口:“都督,您叫我们停下作甚?” “您之前传来消息,现下他们寨中并无火雷,那现在不是攻寨的最好时机吗?” 谢锦摇头:“我知道,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探查,我发现他们并非大奸大恶之辈,许是可以招安。” “若强行攻山,免不了要流血伤亡。” 这些兵都是伍信一手带出来的,她自然也舍不得她们死伤,且这些士卒家中皆有老小,若能不战而胜平安归去,她是喜闻乐见的。 所以没有犹豫多久,她便同意了这个想法。 她们便派了一人做通和使前往风云寨。 谢锦又看了眼营帐中的人:“暮水何在?” “我在这里!” 谢锦话音刚落,暮水的声音便出现,只见她额头满是汗珠,大喘着气跑了进来。 她飞速跑到谢锦身旁:“王姬,您没事就好。” 谢锦看了她一眼:“你方才去哪儿了?” 暮水面露尴尬,支支吾吾地说道:“方才腹中疼痛,我便去、去——” “好了不用说了,”谢锦出声打断,怕再听下去她就闻到味儿了,“你先说说你是从何得知我的身份暴露的?” 暮水努力放平自己的呼吸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娓娓道来。 原来那日云水居一会后,她听从谢锦的吩咐暗中送卓长史回府,只见那伤心不已的卓长史,一踏入府中就变了脸。 暮水心中奇怪,便暗自跟了上去。 谁知,她匆匆回府的原因根本不是老父病重,而是和一人见面,暮水见两人行踪鬼祟,便一直听着。 从她们的言语中她知晓了另一人的身份,竟是风云寨的三当家,她们居然在暗中勾结。 三当家不知为何对谢锦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拿着谢锦的画像让卓长史寻人。 卓长史是见过谢锦的,谢锦的身份也因此暴露。 谢锦听着暮水的见闻,完全没有想到往日胆小憨厚的卓长史会和匪徒狼狈为奸。 她本以为会是李阳…… 可其中有一件事着实奇怪,按照暮水所说,那三当家是知道自己就是永亲王的。 但是,今日她观夜枭的反应,似是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三当家为何要对夜枭隐瞒这件事呢? 谢锦皱着眉思索着。 除非,她想要自己死。 只能是这个缘由,若寨中人知道自己永亲王的身份,那么留着自己才能将利益最大化。 可那三当家偏偏什么都没说。 估摸想是让夜枭直接在愤怒之下将她杀了。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还有那赤鸢的事,两者之间是否有关联。 想着她就一阵头疼。 但是这不是她该管的事,她只要扫平羌州的匪徒,并将这些疑点报上去就行。 此时,伍信派出的通和使已归来。 “快让她进来。”谢锦道。 那人迈步踏入行礼后,便直接开门见山:“那夜枭也愿意和谈,只是他有个条件。” “什么?” 谢锦对此并不意外,有条件是正常,要是他无条件投降,她还不敢信呢。 “夜枭说,他想让您亲自去与他和谈。” 谢锦脸上逐渐浮现尴尬的神色,那夜枭好像到现在还以为她是季轻,可能也正是这样的原因才会轻易放过她。 若是让她以永亲王的身份和他相见。 谢锦有些不敢想象那画面。 第183章 风云寨中。 这边夜枭将谢锦放走后,便一路回到了寨中。 他刚一回来,二当家青虎就立即凑近,言语急切:“大哥,您真的将轻妹、不季轻给……” 说着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夜枭斜着眼看她:“你看老子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吗?” “当然是杀得透透的。” 青虎听完后,脸上露出要哭不哭的表情,这轻妹妹怎么就是个官府派来的细作呢。 而旁边的三当家则上前一步,眼神紧紧盯着夜枭,再次问道:“真的杀了?” 夜枭不耐地回道:“不然呢?” 三当家嘴角挑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这不是怕大哥您心软,之前您对那丫头的重视,姐妹们都看在眼里。” “像这种叛徒,自然是不能放过的。” 夜枭冷笑一声:“你质疑我?” 三当家微微低头:“当然不是。” “只是提醒大哥其中的利害。” 夜枭不想在赘述这个问题,他对着几人说道:“与其在这里想季轻死没死,还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毕竟,这季轻怕是泄露了不少寨中消息。” “是” 夜枭这句话说到了众人的心上,比起去质问自家寨主,她们更想知道该怎么摆脱眼前的困境。 ………… 在众人商量对策之时,通和使来到风云寨中。 听完通和使的来意后,夜枭冷笑一声:“你们若有心招安,就让你们的头儿,就是那个谢锦来与老子说。” “否则休想。” 通和使脸上表情不多,听了夜枭的话,认为算不上刁难后,便要求请示谢锦后再答复。 随后又下了山。 通和使一走,寨中人顿时按捺不住内心的千层浪,寨中一片嘈杂。 “给老子闭嘴!” 夜枭一声呵斥,寨中瞬间安静。 青虎看了眼夜枭,忍不住开口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问:“寨主,我们真的要答应她们和谈吗?” 此话一出,众人的视线全都落在夜枭身上。 夜枭还未开口,石仓便抢先开口:“那群鼠辈的话怎么可信,听不出来吗?” “我们寨主是在拖延时间,现下寨中并无火雷,我们没有胜算,但只要拖到明日,有了火雷,还怕那些酒囊饭袋不成?” 她这话一出,就有人不满了。 “即使有了火雷,就能保证万无一失吗?” “你没听那个什么什么……屎说的吗?因为我们用火雷,上面已经知道了,还派出了她那宝贝疙瘩永亲王来剿匪。” “这就说明什么?” “那是癞蛤蟆吃秤砣——铁了心了。” “我们就算能撑着一会儿,还能一直和朝廷一直对着干吗?” 石仓瞪着眼,眼珠都要冒出火来,看着说话的那个人道:“那你想怎样?” 那人也不惧,上前一步挺直了腰对着夜枭提议道:“寨主,小的认为季轻是个厚道人。” “你看,刚刚那个屎还说,只要我们投降,不仅不会杀了我们还要给个官儿来做呢!” “小的是没有能力,但是您和二当家、三当家,或是寨中其他枭雌不是有机会吗?” 那人说话虽然粗俗,但是也说进了一些人的心中。 风云寨中的人能同意夜枭将抢来的财物分给穷苦百姓,这也就意味着她们也不是大奸大恶之辈。 上山为匪,也多是无奈之举,现下朝廷愿意招安,她们不少人都动了心思。 方才两人争执之时,夜枭一直没有说话。 此时,他面无表情地环视一周:“你们当中有多少人同意招安?” 话音刚落,那第一个说出同意的人率先举手。 第184章 “我!” 而后又有好几个人陆陆续续地举起手,直到最后举手之人竟然过了大半。 甚至二当家青虎也在其内。 夜枭闭了闭眼,叹了一口气:“我会好好与人相谈。” “但是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她们不一定是真心和谈。” 夜枭如此说,风云寨中的人皆有些兴奋又有些忐忑地应下。 “是。” 很快,两方约在羌州里水两岸相见。 夜枭嘴中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百无聊赖地坐在岸边,只等着谢锦出现。 他脸色沉沉,因为季轻,他并不是很想和那永亲王相见。 开始说要让谢锦亲自来,确实是因为他想拖延时间。 但是,现在寨中人都对谢锦的招安心动,为了寨中姐妹他不得不前来和谢锦好好谈谈。 见谢锦许久未来,夜枭耐心逐渐殆尽。 他仰头朝着对岸喊道:“你们头儿什么时候到?” “我们这边都等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她来,不会是掉进了粪坑吧?” 话音一落,风云寨的人都露出大白牙笑出了声。 对岸的伍信脸色一沉,冷声冷气地开口道:“各位稍等,都督稍后就到。” 夜枭见人公事公办,也没了捉弄的心思。 只是无聊地看着河对面。 在过了一会儿后,随着一声“永亲王到”,河对面的人群劈开一条路,一道颀长的身影慢慢浮现。 夜枭眯着眼,仔细瞧着。 看着那有些熟悉的人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完全看清谢锦的面容。 夜枭脸刷地一下就沉了下去,他下意识就要冲上前去,却被河流挡住去路。 他眼睛死死盯住那道身影,从牙缝中蹦出两个字:“季,轻!” 居然是她! 永亲王居然是她! 一时间被欺骗的愤怒直冲颅顶。 这条河距离不算太宽,夜枭的反应谢锦多多少少也看见了。 她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莫名有些心虚。 谢锦清了清嗓子,尽量忽视心中的那些别扭,开口道:“寨主,既然你已经见了本王,想必对本王的提议也是动心的。” “本王说到做到,若你们能束手就擒,朝廷绝不会亏待于你们。” “尔等上山为匪终究不是个长久之计,本王亦了解到各位并非穷凶极恶之人,本王也愿意给各位一个机会,将各位收之朝廷,尔等意下如何?” 谢锦这边说出了心中所想。 但风云寨的人却还未从季轻居然是永亲王这个消息中回过神来。 青虎呆呆地看着谢锦,对夜枭问道:“寨、寨主,那是轻妹妹吗?” “她不是死了吗?” 夜枭冷笑一声:“还不如死了呢!” 谢锦见对面一片嘈杂,似乎在议论着什么,但并没有回话。 她不禁又开口道:“各位商议得如何?” 夜枭仰头看向谢锦,眸光似箭:“你怎么保证你们说的就可信,毕竟领头的是个骗子!” 谢锦喉头一哽,绕过这个敏感的话题,转头对暮水道:“把东西给我。” 暮水从怀中掏出一沓泛黄的纸。 谢锦抽出其中一张,展开。 “这些皆是尔等之通缉令,本王现在就可以把它全烧了!” “且本王也可当场下令,将尔等的通缉令全部撤回。” 说完她便掏出火折子,点燃了那一沓泛黄的纸,往空中一扬,那一沓通缉令瞬间化成灰烬,飞散在空中。 做完这一切后,谢锦便沉默地看着对岸,等着对方回答。 夜枭并没有让谢锦等太久,他开口说道:“我们需要时间考虑。” 第185章 “可以,你们就在此处考虑。”谢锦回道。 考虑一下很正常,这毕竟是个重大决定。 但夜枭并没有同意,他的眸色暗了下来,隔着河水盯着河岸那边的人影:“不,我们需要回到寨中好好商议商议。” 谢锦骤起眉头,声音也冷了下来:“你们需要多长时间?” “明日午时之前。” 他话刚说完,一旁的伍信忍不住低声提醒:“都督,莫要应他,他定是在拖延时间,拖到火雷到来。” “纵使我们将山围住了,但谁知他们还有没有其他路上山。” 谢锦伸手阻止了伍信的劝诫,抬眸望向夜枭:“准!” “夜寨主,你可要早点下定决心啊。”谢锦眯起眼睛,看着夜枭说道。 夜枭点了点头,带着人渐渐离去。 “都督,为何要应下!” 谢锦平静地解释:“他放了我一次,我也愿给他最后一个机会,若今夜子时前还未有人下山,我们便去打个他措手不及。” “他们不会有机会等火雷来的。” ………… 这边夜枭带人刚回道寨中,青虎便忍不住问道:“何故非要回寨中考虑?” “在河岸不也一样吗?” 夜枭没有看她,直接回道:“因为,我并不打算和谈。” 他这句话,宛若一滴冷水滴进了滚烫的油锅里,让在场的人瞬间躁动起来。 最开始提议答应招安的那人立即说道:“寨主,为何啊!” “您不是说要去和永亲王好好谈谈招安的事吗?怎么突然就变了卦。” 夜枭寒冰一样冷冽的眼眸刺向那人:“你没看见那永亲王是谁吗?” “是季轻,是风云寨的叛徒!叛徒之言,怎么能信!” 那人神情犹豫:“可、可是,季轻,不,永亲王之前与我们相处得不是很好吗?或许她就是愿意给我们这个机会呢?” 夜枭冷笑一声:“你信她,我可不信。” 他在扫视了一圈众人各异的神态,做了个决定:“这样,愿意接受招安的,你们就自己去。” “不愿意的,就跟我从暗道逃走。” 反正,最开始他也不太想接受招安,不仅仅是因为对官府仇视,更因为他知道他身为男子,就算接受官府的招安也不能进军营,更不要说做什么官儿了。 那永亲王的楚王夫不就是个好例子吗? 想到这,夜枭更是咬碎了后槽牙。 原以为季轻是个未成婚的萌芽儿,谁承想早就是个夫侍成群的老帮菜了! 夜枭这话一出,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青虎开口道:“大哥,咱们姐妹弟兄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真的要分开吗?” 除了青虎,也有许多人也面露不舍。 夜枭倒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哪有不分开的,现下咱们意见相左,不如趁早分离,免得以后反生龃龉。” “青虎,你们若是想要投靠官府,我劝你们早点应下,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谢锦不会等到明日午时,怕是今晚就会攻山。” 不然的话,怎么会同意他们回寨中。 随后,夜枭便不管满脸惊愕的青虎,而是直接朝众人问道:“考虑好了吗?若是考虑好了,就赶紧随我离开。” 石仓第一个站出来表示要跟随夜枭,后又陆陆续续站出来了一些人。 夜枭看了看人数,不过四分之一。 不过也可以了。 随后他带着人从寨中的暗道离去。 青虎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深深叹了一口气,后在自己的手臂上割了一个大口子。 她转头对三当家道:“我们下山吧。” 其他成员也都在自己的身上划下大大小小的伤口。 众人一起往山下奔去。 谢锦没想到这么快,风云寨的人就做了决定下山来,她还以为自己今晚不得不要攻山了呢。 但是看见对面的人浑身是伤,谢锦惊讶地问道:“怎么回事?” 青虎说道:“寨主不愿接受招安,但是我们想,争执时寨主便对我们高举刀刃。” “不得已之下,我们将寨主以及其他人杀了,这才来投奔您来。” 谢锦听着青虎的话,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夜枭,死了? 谢锦一时反应不过来,呆呆地看着说话的青虎。 风云寨的众人见谢锦久久未回应,不禁着急地问道:“哎,你们说的到底做不做数,我们做这些总能证实我们的忠心了吧?” 伍信见谢锦依旧没有说话,便自己上前一步道:“你们将武器扔了,过来就行。” 这边伍信接手了招安的后续事务,也用不上谢锦。 谢锦只觉脑袋嗡嗡的,久久未回神。 身后的楚恨别走向前来,扶住谢锦的肩膀,温声道:“是不是累了?” “我带你回去?” 见谢锦没有回答,楚恨别便自己做了决定,弯腰抱起谢锦往营帐所在的方向走去。 将人放到营帐中的椅子上后,楚恨别在谢锦面前蹲下,握住了谢锦的手。 “我知你和她们相处了一段时间,生了情感,但他们到底是匪。” “因匪徒内斗而死,你无需因此而伤心。” 谢锦深深叹了一口气。 她没想到夜枭居然会这么死了。 她对着楚恨别摇摇头:“我没事,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谢锦看向营帐外的寨中人,心想这次剿匪终于可以结束了。 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回去了吧。 她也累了。 第186章 虽然这些天的事让她疲惫不堪,但好在接下来有伍信和楚恨别处理。 于是她一回来就迅速冲了个澡,后直奔自己的卧房处,倒床就睡。 等谢锦再次醒来之后,已是第二天的早上。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自己的脚踝上湿漉漉一片,她睁开眼睛去瞧。 清晨的柔光洒在男人纤长的睫毛上,泛起淡淡金光,修长的手指上沾着乳白色的药膏,正往谢锦的脚踝上涂抹。 “恨别?” 楚恨别转头,看向谢锦开口问道:“你醒了?” “嗯。” 谢锦撑起上半身,看了眼自己的脚,看上去似乎好了许多。 “多谢。” 楚恨别低头看着谢锦的脚踝,认真地在红肿处仔细涂抹着:“妻主,这是我应该做的。” 刚起床,谢锦还有些懒怠,现下也没有什么事,她便靠在床边半合着眼。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起身问道:“卓长史和三当家呢?抓起来了吗?” 楚恨别涂药的手一顿,接着开口解释:“我们回来时,卓府已经人去楼空。” “而风云寨的三当家……也随之消失。” 全都消失了? 这么快? “好了。” 楚恨别轻声说了一句,随后将谢锦的脚放了下来:“再修养几日,便没有大碍了。” 谢锦点头,心想等回去之后一定要将此事仔仔细细地告知皇姨母。 “王姬——” 一道娇滴滴的声音突然出现,吸引了谢锦的注意力,下一刻她的房门口便倚上了一人。 那人穿了一身的翠绿,从头到脚都是,跟全绿的大葱一样,就差将头发也染成绿的了。 而那人,现在正背着光露出大白牙朝着谢锦笑着。 差点闪瞎她的眼睛。 她就这样看着,穿着一身绿的莺衣扭着腰往自己的方向缓缓行来,跟一条蛄蛹着地大青虫似的。 虽然楚恨别之前让她可以试试接受其他人,但这款……她还真是吃不下。 谢锦晃神间,那人就扭到了她的面前。 莺衣脚一软,瞬间趴在谢锦的床边假哭道:“王姬——” “您可受了大罪了。” “仆听闻您受了伤,一整宿都睡不着,寝食难安……” 谢锦看着对方白皙的眼周,哪里像是一夜都未睡的模样,她有些无语。 且现在也不用做戏,她便开口道:“你吵得我头疼,赶紧走。” 莺衣的哭声戛然而止。 小心翼翼地偷瞟着谢锦,心里一阵打鼓,怎么一天未见,王姬的态度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是他做错了什么?还是他的身份暴露了? 莺衣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 谢锦见对方还没出去,忍不住再次开口:“你要是还不出去——” “姐姐。” 花修的声音突然出现,原本清亮的嗓音变得跟砂纸一样粗糙。 谢锦看过去,花修眼眶通红,眼底尽是疲倦。 他小跑着过来,蹲在谢锦的床头想说些什么,但看了房中人多,便又将话咽了下去。 花修看向莺衣,眼神冰冷:“你要是还不出去,我就打断你的腿,叫你再也不能行。” 莺衣被花修的言语吓得浑身一颤,也没了心思争宠,连滚带爬地除了房门。 莺衣一走,花修便又转向谢锦,顿时哭得梨花带雨。 “姐姐,你为何要去做这么为危险的事,那土匪窝哪里是好待的。” “而且你还不告知我,万一你出了什么事,叫我怎么办……” 谢锦看着他这模样,顿时哭笑不得。 “我要是真告诉了你,你不得一直提着心?现下我已经无碍,你别哭了,哭得我头疼。” 第187章 听谢锦这样说,花修连忙强忍着哭泣,抹了眼泪道: “我不怕提心吊胆,但我只怕姐姐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受伤。” 他颤抖着手覆盖在谢锦的脚踝上方,却又不敢真正触碰。 接着哽咽道:“就像此时一样。” 谢锦叹了一口气笑道:“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已经瘫在床上了一样。” 花修瞬间“呸”了三声:“姐姐,怎么总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谢锦敲了敲他的头:“少训你姐姐我,我们即将出发回京,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面对伯母吧!” 这话一出,花修的脸瞬间垮下来。 小声嘟囔道:“该怎么面对就怎么面对呗。” 此时,一直沉默的楚恨别开了口:“好了,别吵着你姐姐。” 边说边将花修拉了起来:“我们先离开,让她好好休息。” 随后对谢锦柔声道:“我去小厨房看看吃食好了没,待会叫你。” 谢锦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确实有些饿了,她颔首应道:“好。” 在楚花两人快要出门时,谢锦又开口叫住了人:“恨别?” 楚恨别回头,看着谢锦。 谢锦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容惟许醒了吗?” “还未,但章老说他脉息平和,妻主不必过于担忧。” 谢锦点头:“知道了。” ………… 之后的几日,伍信和楚恨别等人处理着风云寨人安置之事,谢锦终于清闲了些,可以好好养伤。 到了第三天,她的脚已经大好。 她也舒了一口气,估摸在出发前就能好全了,这伤要是在临行前还未好,那还真是个麻烦。 屋内烛光闪烁,谢锦只穿着亵衣在屋内慢慢走着。 脚踝处已无异样,看来是好全了。 谢锦伸了个懒腰,打算上床休息。 脖颈忽然一凉。 泛着寒光的刀锋悄无声息地抵上她的脖颈。 谢锦咽了咽口水,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她颤抖着声音说道:“大、大侠饶命,有话好好说,莫要动刀莫要动刀……” 那人没有说话,谢锦只能感觉对方灼热的气息扑打在她的后脖颈,但她只觉心口发凉。 她定了定神,又开口道:“你既找了来,应该也知晓我的身份。” “你要什么?只要你说,我都可以尽量满足!” 对方既然没有第一时间杀了她,那她暂时就是安全的,只要满足了对方心中所求,也不是不能逃生。 不过……她也得做二手准备。 谢锦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摸上了自己的大腿上的匕首:“这位大侠,你是想要金银珠宝,还是田地官禄?我都能……” 她刚摸到冰凉的把手,便感觉自己的手腕一紧。 是一个男人的手! 此时,那人渐渐低下头,嗓音低哑:“季轻,好久不见……” 这声音,是夜枭! 谢锦瞬间觉得自己身后的那具身体像是长满了刺一样扎人,让她浑身不舒服。 “寨、寨主?”谢锦结巴着开口。 “呵,拜你所赐,我已经不是寨主了。”男人嘲讽的声音从谢锦的身后传来。 夜枭慢慢从谢锦手中抽出藏在大腿上的匕首。 “叮——” 匕首落地的声音,在夜晚格外惊人。 谢锦浅浅呼吸着:“你,是来寻仇的吗?” 男人没有回话,谢锦继续说道:“我也是没有办法,你们擅自用了火雷,朝廷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知你不是大恶人,所以我才会想要与你们和谈。” “只是……” 只是你不愿意,甚至假死逃生。 可你逃就逃了,干嘛还非要冒险回来寻她,难不成就只是要出一口恶气? 谢锦不明白他的来意,只能试探着开口:“你若是回心转意了,我亦可与你握手言和,可要想入军就有些难了。” 第188章 “除非……” “除非你愿意透露你们的火雷从何而来呃——” 夜枭的刀又靠近了一分,嗓音中透出丝丝危险气息:“永亲王可真是夙夜在公啊,都到这地步了,还在从我的嘴里套话。” “不不不。” “你误会了!我之言句句真心!” 谢锦额角流下一滴冷汗,连忙否认。 她吞了吞口水,再三斟酌后又开了口:“咱们也不绕弯子,你先放开我。” “你过来又没第一时间杀了我,想必不是寻仇,你来找我总是有缘由的,不如我们坐下来开门见山地好好谈谈。” “……” 夜枭久久未言,等到谢锦想要再次开口时,他终于开了口:“好。” “但你最好老实点,我的刀绝对会在你求救前割断你的脖子。” 谢锦连忙点头。 脖颈处的刀撤下,谢锦猛得松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还好没有见血。 谢锦扶着桌子,给自己灌下一盏茶,香茗入喉,她才缓了过来。 她有些腿软地坐在雕花方凳上,望向夜枭:“你来是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 夜枭高挑的身躯半隐在阴暗处,烛光在他有些稚嫩英气的脸庞上跳跃,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但他就是不甘心这么离开羌州。 他想来质问谢锦,但又不知道能问什么。 问谢锦为什么要骗他吗?可谢锦奉旨剿匪,她做的这一切都合情合理,他又有什么好质问的。 也是他自己蠢,不仅信了她,还在明知对方是细作时,自己骗自己非要认定对方是被迫的,最后还将人放走。 是他自己造成的这一切,又怎么能怪对方呢? 可若真的这么走了,他又不甘心。 在临行的前几日,他的心像是被烈火灼烧一般,日夜难安。 终于,他没忍住,趁夜潜入永亲王的住所——华清别院,但见了她后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夜枭?” 谢锦见人许久未言,忍不住开口叫了他一声。 对方还是紧紧盯着她,眸光微闪,似乎是下了决定,夜枭迈步慢慢走来。 谢锦一惊,猛地站起身,往匕首处奔去。 但还未摸到匕首时,就被人搂进了怀中,她感觉自己的下颌被粗糙的手指捏住。 随后,唇上一阵温热。 …… 夜枭,居然吻了她。 不是要抹她的脖子吗? 谢锦试着挣扎了一下,刚一动,却发现对方生怕自己逃脱一般,箍得更紧了。 但对方只是亲吻,没有做其他动作,谢锦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得,不是抹她脖子就行。 谢锦睁着眼睛,望着紧紧贴着她的那张俊脸,心想还好这人将胡子剃了,不然都扎嘴。 只是这人的吻技实在差劲,甚至都比不上楚恨别,更不用说柳飞絮了。 吻得她犯困。 亲了半天就只是吃嘴皮子,丝毫没有深入的想法。 感觉对方似乎短时间内不会结束,谢锦决定好好教教这个青瓜蛋子。 谢锦闭上眼睛,熟练地撬开了对方的牙齿。 舌头如灵活的蛇一般钻了进去,翻滚搅动。 ………… 不知过了多久,夜枭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地放开了谢锦。 谢锦舔了舔嘴唇:“你——” 她话还没说完,那人就像猫一样瞬间翻窗离去。 谢锦快步追了上去,朝着窗外看去,早就没了人影。 “走的这么快。”谢锦低声嘟囔着。 但好歹是走了,谢锦耸了耸肩,想要将窗关上。 关至一半,她忽然在墙角发现一块白色衣摆,但转眼间又不见了。 她心中奇怪,但是方才也没有说到什么机密之事,她便懒得追究。 翌日。 “你说容王夫醒了?” 谢锦一脸惊讶地望着眼前的章老。 章老笑呵呵地点头:“王夫已大好,王姬您可以去瞧瞧。” “本王还是不……算了,还是去吧!” 谢锦跟着章老来到容惟许的养伤处。 她站在床边看着容惟许,对方依旧脸色苍白,但精气神确实好了不少。 看来是没有问题了。 谢锦与他没话讲,见人安然无恙后,便转身想要离去。 “拂林,你等等。” “咳咳咳咳咳咳——” 谢锦见人咳得厉害,不禁停下了脚步,回头蹙眉。 “你要说什么?” 容惟许神情犹豫,迟疑片刻道:“你昨晚……” 随后又摇了摇头:“算了,无事。” 谢锦某名奇妙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外走去。 她踏出房门,目光转向站在门外的章老,含笑道:“容王夫已经大好,阁下是否已经想好要什么?” 章老摸着鬓边的一缕长发道:“不急,不急。” “到时候我自会来寻王姬。” 说完她便慢悠悠地离开了华清别院。 谢锦一脸疑惑,心想这人到底是从哪里拉来的,总是神神秘秘的。 不要金银,不要玉石,只要她一个承诺。 她现下问了,对方却又不说是什么,真不怕自己不认账吗? 谢锦摇摇头,不去想这些,反正容惟许已经醒了,接下来也不会耽误行程。 将风云寨中的人安排好了后,谢锦便带上李阳、青虎往京中走去。 李阳乃一州刺史,青虎是风云寨的三当家,二人都不能随意处置,因而只能带人上路回京。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京中行去。 谢锦想着马上要回京了,嘴角是压制不住的笑意。 第189章 经过一段漫长的路程,谢锦等人终于抵达京都。 花修司马英等人各自回府。 而谢锦和伍信还未到家门口府就被一道诏令叫进了宫中。 谢锦随着宫人的指引一路来到紫宸殿。 殿内那道明黄色的身影正闭着眼睛端坐,只是频繁敲着大腿的手指暴露了主人内心的焦急。 “永亲王到——” 谢璋闻言立即睁开眼睛,快步走到谢锦的面前。 拉着谢锦的手上上下下反复查看:“锦儿,快让皇姨母好好瞧瞧,听说你只身去了那土匪窝,可担心死朕了!” 见人着急,谢锦干脆转了一圈,后笑盈盈地回道:“没少胳膊也没少腿。” “皇姨母您可瞧好了?” 谢璋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后,直身抬头恢复了帝王尊严。 她微微垂眸对一旁的伍信开口道:“平身。” 伍信利落地站起身来,垂手立于一旁。 而谢璋则一直拉着谢锦的手,一路牵至自己的右下方坐下。 她拍着谢锦的手说道:“锦儿,你所做之事,伍将军已经呈书禀明,朕很欣慰你能有这样的长进。” “你想要什么尽管说,皇姨母一定满足你!” 谢锦摇摇头:“皇姨母,这事不急,侄儿还有要事禀报。” “哦?说来听听。”谢璋面露惊讶。 “侄儿在潜伏于风云寨时……” 谢锦一五一十地将寨中赤鸢为夜枭提供火雷,甚至还会制作火雷的事一一说来。 越说到最后,谢璋的脸色就越阴沉。 伍信呈报上来的文书只说了有人给风云寨提供火雷,却没说提供火雷的那人居然掌控了火雷的制作之法。 再加上羌州卓长史和风云寨三当家失踪之事…… 她立刻明白其中的不简单。 谢璋严肃地对谢锦开口:“这件事你做的很好,但接下来你千万别插手,朕交予她人调查。” 谢锦乖巧地点头,这中烫手山芋当然早点扔出去更好。 说完正事后,谢璋的脸上重新带上慈爱的笑,她捏了捏谢锦的脸道:“这下该说说,你要什么了吧?” “赶紧说!” 谢锦思忖片刻道:“听闻皇姨母手中有一上好的祛疤生肌膏,叫什么雪蟾……” 她一时没想起这个名。 谢璋一脸无奈地接过谢锦的话:“是雪蟾玉肌膏。” “对,就是雪蟾玉肌膏。” 谢锦笑着凑近谢璋:“不若皇姨母就匀我一些。” “不多,七八两就行。” 刚说完,谢锦便感觉自己脸颊一疼。 是谢璋正掐着她的脸道:“你这猢狲,知道七八两是多少吗?朕要是匀你个七八两,后宫的美人都要跟朕闹了!” “疼疼疼!” 谢锦挣扎了好一会儿后,才从谢璋的手下逃脱。 她揉着脸嘟囔着:“不给就不给,掐脸作甚?” “捏你这厚脸皮,朕手还疼呢!” 谢璋瞪了谢锦一眼,随后开口:“好了,朕顶多分你一两,足够了。” “谢谢皇姨母!”谢锦连忙起身笑嘻嘻地谢恩。 谢璋斜了她一眼,呷了一口香茶:“你这是为了你那楚王夫求的药吧。” “皇姨母英明,什么都瞒不过您!”谢锦嬉皮笑脸地给谢璋续上茶。 “你倒是疼他。” “真的甘心用这次功绩来换药?” 谢锦笑容一僵,连忙绕到谢璋的身后,狗腿地捶着她的肩膀:“我知皇姨母定不会亏待侄儿,所以就先将这玉肌膏开口要了。” “其余的……” 说到一半,谢锦才发现自己这狗腿模样还被人瞧着呢。 她抬头望去,那伍信倒没有乱瞟,只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第190章 谢璋也顺着谢锦的目光看向了伍信:“……” 自己和锦儿之间的打闹还不便让自己的臣子多瞧:“伍将军,现下无事,你退下吧。” “是!” 伍信应了一声,逃似的离开了紫宸殿。 见人走了,谢锦就继续做自己的狗腿子:“其余的,就看皇姨母到底多疼侄儿了。” 谢璋低笑摇头:“你啊……” 接着突然神情一变,严肃地开口道:“谢锦听令。” 谢锦虽有些疑惑,但是很快步到谢璋的跟前跪下。 谢璋身旁立侍的宫人上前一步开口道:“永亲王谢锦剿匪有功,朕特授其从四品上鸿胪寺少卿之职,望汝夙兴夜寐、不忘君恩。” 谢锦一愣,后才匆忙应道:“臣接旨!” 她呆呆地接过圣旨。 没想到皇姨母会给她授官,这和永亲王这清闲无实权的爵位可不一样,这可是正儿八经地有一定实权的官职。 这也意味着,她又得上班了…… 谢锦捧着圣旨,心情格外复杂。 “怎么,不满意?” “四品官儿是低了些,但你年岁尚小,一来就做高官,姨母怕你做不好。”谢璋温声劝道。 谢锦连忙摇头:“怎么会!” 这一来就是从四品,可真算不上低。 她笑了笑开口道:“只是侄儿首次领职,有些担心做不好罢了。” 上班就上班吧,一直手无实权到处受人桎梏,也不是长久之计。 且她做纨绔这么久了,就算现在当了官儿,应该也没什么大关系。 对于谢锦的担忧,谢璋却大手一挥道:“担心什么,不是有鸿胪寺卿嘛,若下月底接见外邦使者时真出了什么事,你一并推到她头上,朕保你。” 鸿胪寺卿——关鸿胪,她以后的顶头上司。 看见谢璋这态度,谢锦心里默默给她点了一排蜡…… 谢锦叹了一口气:“多谢皇姨母。” 等等,接见外邦使者。 她缓慢抬头看向谢璋:“皇姨母,您说下个月外邦使者要来?” 谢璋点头:“所以朕才特地在这个时候任你为鸿胪寺少卿,正好可让朕的锦儿做一番大事业,开心吗?” 真开心。 一入职就碰上最忙的时候,一点缓冲期都没有。 谢锦苦笑。 但有句话说得好:人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她都退了这么多年,是时候前进了。 谢锦含笑回应:“多谢皇姨母处处为锦儿考虑,锦儿定不会辜负皇姨母的厚望。” 说到这,谢锦的眼神在谢璋的脸上停留片刻。 问出了谢锦一直想要问的问题:“多日未见,皇姨母似乎气色好了不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了这句话,谢璋瞬间开怀大笑。 “连你都瞧出来了,看来国师给朕炼的万寿丹却有大用。” 国师? 大荆朝哪来的国师? 谢锦开口试探着的问道:“皇姨母,这国师是……” “你不知道她也正常,在你出发去羌州没几天,一位鹤发老者凭空出现在朕的面前,通身气度宛若神仙。” “就是她给朕炼制了这万寿丹,国师说,吃了后不仅可以百病全无,甚至可以延年益寿。” “这位国师的妙处,你以后就知道了。” 谢璋卖了个关子,没有多说。 见皇姨母对那国师满心满眼地信任,谢锦也不好多问。 只是那个国师到底是怎样她不清楚,要按照她的经验来看,一听到着什么丹药,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骗子。 可这个世界不一样,甚至孩子都是从树上长出来的,说不定还真有些神鬼之说。 只希望是后者吧。 ………… 从宫中出来后,谢锦便乘上了暮水云山准备的马车。 第191章 她刚上马车,便就闭目养神。 马车摇摇晃晃地不知行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 谢锦下了车,一眼就看见有人在永亲王府门口立着。 她走近一看:“伍将军?” 她来作甚?还有什么事没有说完吗? 谢锦刚一走近,伍信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这一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谢锦差点跳了起来。 “这是为何?” 伍信抱拳道:“王姬说过,待剿匪事宜结束后再治下官的罪,现下事已结束请王姬降罪。” 降罪啊…… 她当时那样说,不过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罚,而想出的缓兵之计,后来更是把这件事丢到了脑后。 现下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罚她。 但此时她归家心切,也懒得想这些事。 谢锦摆摆手:“本王乏了,此事容后再议。” 说完就往大门走去。 伍信支起上半身,伸着脖子喊道:“您要歇几日,下官何时上门好?” “五日后。”谢锦不假思索地扔下这三个字。 随后就走进了王府,而花父则在正厅焦急等候,反复踱步。 一看见谢锦之后,他便冲了上来,左看看右看看的,最后甚至直接抽出手帕哭了起来。 “我的儿啊,怎么瘦成这样了,剿匪就剿匪,哪能饭都不给你吃,看看,都成了皮包骨了。” 边哭还边捏着谢锦的胳膊。 让谢锦哭笑不得,她也是看过自己现在模样的。 是瘦了,但绝不是瘦成了皮包骨。 哪有那么夸张。 “父亲,您别哭了,你女儿好不容易平安归来,你不笑怎么还哭呢?”谢锦扶着花父的肩膀劝慰着。 花父旁边的老仆也劝道:“是啊,王姬未归时您就老是哭,现下王姬回来了,您还哭,小心您的身子。” 花父捏起帕子的一角按压着眼角:“你们都让我不哭,这哪里是我能控制得住的……” “一见到我儿,这泪就止不住地流。” 谢锦眼睛一转,突然指着花父的眼角道:“哎,父亲,你这脸上的胭脂怎么花了,都成花脸了!” “……” 花父哭声一顿,接着猛地仰头,用帕子接住了刚刚从眼角滑落的泪珠。 “张公公,你快、快扶我进去梳妆。” 他仰着头,右手往张公公的身上扒拉去。 张公公连忙上前一步扶住花父:“哎,这就扶您进去。” 花父边仰头走着,还边对着谢锦说道:“锦儿锦儿,你也来,父亲还有好多话没有与你说呢。” 谢锦看着自己父亲有些滑稽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来了。” 花父梳妆打扮后,又变得光彩照人,除了眼眶微红,几乎没有哭过的痕迹。 他嘴角含笑,眼神仔仔细地望着谢锦。 但又不说话。 看得谢锦浑身发毛,许久后,谢锦终于忍不住了。 “父亲,我剿匪成功归来,你怎么不问问皇姨母给我了什么赏赐?” “不重要。”花父含笑道。 “啊???” 谢锦一时没反应过来。 花父快速眨了眨眼,回过神来:“锦儿,快些告诉为父,陛下赏了你什么。” 谢锦呵呵一笑,拿出圣旨:“皇姨母赏了我一个官儿做。” “从四品上的鸿胪寺少卿,您看看,您不是总希望我做些事吗?” 花父接过圣旨,小心翼翼地展开:“还真是。” 他又将圣旨放回谢锦手中:“我是希望你做出一番事业来,但那是从前。” 花父边说着边给谢锦整理下额角的发丝:“现在为父只愿,我的锦儿能安安稳稳过完这一生。” 谢锦笑着颔首。 心中却遗憾自己父亲这个愿望恐怕很难实现了,朝中势力泾渭分明,两派之间更是争锋相对。 她还未在朝中任职时就已经被太子和五皇子盯上,现在她任命鸿胪寺少卿,以后怕是更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只是这话她不会跟父亲讲,讲了也是给父亲徒增烦恼。 且现在,她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要说。 她要与容惟许和离。 先征得父亲的同意,再向皇姨母禀报。 在这大荆朝女男和离本就不是易事,皇家婚事要和离,更是难上加难。 因而她得一步步来,起码父亲这儿不能成为她的阻碍。 “父亲——” “锦儿,你有空去看看惟许。” 谢锦刚想开口,却被花父打断。 “看他,为什么?”谢锦满脸疑惑。 “你这孩子,平日里老见你黏着他,现在人病成那样,你倒不去了?他到底是为了替为父去看你才病成这样,你怎么着也得去瞧瞧他。” 病了? 不是快好了吗?怎么又病了? 谢锦眉间轻蹙,但是她并不打算收回自己的话。 有些事情就得快刀斩乱麻,不然一拖再拖,也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且不出意外的话,等她正式上任鸿胪寺少卿后,有的忙。 谢锦深吸一口气道:“父亲,我想和容惟许和离。” “……” 茶盏从花父手中脱落,重新砸回桌面:“你说什么?” “我想和容惟许和离。”谢锦又重复了一遍。 花父沉默许久,最后深深叹了一口气道:“锦儿,别的事我都应你,但这事不行。” “为何?”谢锦高声问道。 花父看向谢锦,眼眸中带上一丝感慨:“他的母亲去世了。” …… 容惟许母亲去世了,这么不巧。 可是…… 谢锦垂下眼眸,语气无比坚定。 “父亲,女儿还是想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