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骨之臣》 第243章 灵州之殇(3) 风幽篁始终密切关注着灵州那边的一举一动,不敢有丝毫懈怠。毕竟,那里可是战事频发之地,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影响到整个战局的走向。 然而,当一则惊人的消息如疾风般传入她耳中的时候,风幽篁整个人都呆住了——闲王竟然身故了!这怎么可能呢? 要知道,闲王可是在边关上威名赫赫、游刃有余的猛将啊!他经历过无数次大小战役,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凯旋而归。 如今,这样一个身经百战的人物居然也会遭遇不测……风幽篁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震撼和难以置信。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残酷地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想到这里,风幽篁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 如果连闲王这般厉害的将领都会落得个生死未卜的下场,那么她那个刚刚踏入战场、初出茅庐的哥哥又将如何自保呢? 一想到哥哥可能面临的危险处境,风幽篁就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飞到哥哥身边去保护他。 看到他心神不宁的样子,兰一臣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他今日穿了一身浅蓝色直裰,和平日里穿着官服不太一样,比平时要平日近了许多,他放下手中的书卷,对峙坐在另一侧的凤幽凰说道,“你莫要担心,听闻信德王也是个领兵高手,有他在,你哥不会有事的。” 风幽篁微微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困惑不信,“信德王?我只听闻他名声在外,却并不了解他到底有多厉害。” 兰一臣轻轻笑了笑,起身踱步过来,缓缓道:“你别看他在京中懒散闲适的样子,你了解的只是他的一部分。信德王自幼熟读兵书,而且曾随老将军征战多年,实战经验亦是丰富。” “他为人谨慎细致,对待下属极为宽厚,士兵们都愿意为他卖命。此次出征,皇上特意安排他辅佐你兄长,定是有周全考虑。” 风幽篁听了这番话,心里稍微松快了一些。但还是忍不住喃喃自语:“即便如此,战场上瞬息万变,谁也无法保证万无一失。” 兰一臣坐到她身旁,给她倒了一杯奶茶,安慰道:“我们现在能做的,便是相信他们。你若整日忧心忡忡,万一传些不好的风声出去,对你兄长反而不利。” 风幽篁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需镇定下来。只是闲王之事太过蹊跷,我总感觉背后有什么阴谋。” 兰一臣眼神一凛,“此事我也觉得怪异,我会暗中派人查探一番。” 毕竟一代枭雄就这样殒命,任谁也难以置信。 最近圣上也是万分的忧心,先不说皇后病逝,他异常难过,后又传来闲王死讯,他悲痛万分,可没想到满朝文武并不理解他如今忧思,竟还上了立后的折子。 虽然常言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同样地,国家也不能一天没有皇后。 然而,有些人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愤恨不已!圣上其实内心深处压根儿就不想这么快立下新后,他更希望能够暂时维持现状。 毕竟,他对于已逝的先皇后依然怀有深厚的感情,甚至想要在外人面前展现出自己对皇后的深情和执着。 即便这种深情仅仅只是表面功夫,只是为了做做样子给天下臣民们看而已,但圣上心中依旧觉得这样的伪装也是必要的。 只有如此,才能让百姓们相信皇家的情感并非那般凉薄无情,从而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以及皇室的形象。 而此时,关于立后的折子越来越多,圣上不堪其扰。 其实若说到继后人选,他早已有了打算,皇贵妃多年来操持后宫中馈,且为他诞下贵子,既有苦劳也有功劳,是继后的不二人选,只是时机不对,他不能现在就对外人言。 兰一臣身为近臣,自然要为圣上分忧,提出了拖字诀的建议。 风幽篁喝了口奶茶,轻声道:“这立后的事怕也是一场争斗的开端。皇贵妃虽看似占尽优势,可其他妃嫔岂会甘心。” 兰一臣点头称是,“各宫必定会使出浑身解数,朝堂之上怕也要因此生乱。所以我向圣上说了,等信德王凯旋而归之时,再提立后之事,才是皆大欢喜。” 这事儿才刚歇下,另一件喜事又悄然而至,照常给各嫔妃请平安脉的太医给王美人诊到了喜脉,这意味着后宫即将迎来新的麟儿。 圣上龙颜大悦,他子嗣并不多,总共也只有一儿两女,还有两个早夭的孩子,如今他老来得子,怎么可能不开心? 各宫嫔妃听到王美人身怀龙嗣的消息后,反应各异。 华妃气得摔碎了手中的玉盏,“哼,一个小小的美人,也妄图凭肚子里的东西飞上枝头。”她转头吩咐宫女,“给本宫盯紧她,稍有差池就回报。” 而一向低调的丽嫔则暗自盘算,她悄悄找来了心腹太监,耳语几句。不久后,关于王美人福薄,恐怕难以保住胎儿的谣言就在宫中传开了。 风幽篁得知此事后,摇了摇头,“这后宫真是一刻也不得安宁。” 兰一臣微微一笑,“这本就是常态,不过这王美人怕是要小心了。” 风幽篁叹了口气,这王美人毕竟是他的表妹,一入深宫深似海,他就再没有关注过她的动静,没想到她竟有如此福泽,只是成为众矢之的,她怕是富贵险中求。 风幽篁决定让王瑞瑛去看望一下王美人,也算表达自家人的关心。 王瑞瑛听说之后欣然答应,虽然她从小和这姐姐相交不深,但王家最近如此受人巴结,也脱不开宫中有人的关系。 她入宫一趟并不容易,好在因为王美人有孕,圣上格外宽容,允许家人陪伴,等她来到王美人居住的宫殿,只见王美人一脸憔悴,显然是被谣言所困扰。 王瑞瑛安慰道:“姐姐,莫要轻信那些谣言,只要你小心谨慎,定能保住胎儿。” 王美人拉着她的手,泪汪汪地问:“好妹妹,祖母怎么样了?” 第244章 灵州之殇(4) 王瑞瑛努力地眯起眼睛想要看清眼前之人,但由于距离稍远且光线有些昏暗,始终无法将其面容瞧个真切。 遥想当初在家之时,王瑞芳可并未表现出多少对家人的关怀之情,整日里不是忙着自己的事情就是对家中之事不闻不问。 然而如今入了这深似海的后宫,却仿佛突然之间变了个人一般,那些曾经丢失掉的良心好似又重新被捡拾了回来。 王瑞瑛心中暗自思忖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迟疑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对着身前那位身着华服、妆容精致的王美人说道:“多谢挂念,妾身这里一切都好。” 说罢,她微微欠身行了一礼,举止间尽显恭敬之意。 王美人似乎没有看出她对自己的疏离态度,仍然关切的问道,“听说圣上大赦天下,父亲免于秋后处斩,被放出来了?” 王美人那张娇美的面庞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眼神里透露出丝丝关切之意,但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对方对自己那若有若无的疏离态度。 只见她莲步轻移,缓缓地走到王瑞瑛面前,朱唇轻启道:“听闻圣上近日大赦天下,不知是否属实?我还听说令尊本应于秋后处斩,如今却已被赦免放出,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说罢,她那双美眸紧紧地盯着眼前之人,期待着能从其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复。 王瑞瑛微微颔首,表示认可此事的确如此。 她缓声道:“这事确实不假,然而祖母对他所做之事深感愤怒与失望,坚决不肯原谅他的所作所为。因此,祖母拒绝让他踏入家门半步。于是,他便只能携着那位外室流落于外,过着紧巴巴的日子。” “我很好奇,在家时,你对二叔也没有那么关心,此时怎么关系起他的死活了?”王瑞瑛反问道。 王美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轻轻笑道:“妹妹这话就见外了,虽说以前我有做得不对之处,但毕竟同出一门,血浓于水呀。况且如今在这宫中,我们姐妹更应相互扶持才是。” 王瑞瑛心中冷笑,嘴上却说:“姐姐说得极是。只是妹妹福薄,只求能安安稳稳度日,不敢奢望太多。” 王美人眼中划过一丝算计,拉着王瑞瑛的手亲昵地说:“妹妹这般谦逊。姐姐今日前来其实还有一事相求,如今本宫身怀龙嗣,恐没有精力服侍陛下,姐姐希望我们姐妹能够效仿娥皇女英,留妹妹在宫里,若妹妹获得圣宠,那我们王家岂不是有望成为国丈门楣。” 王瑞瑛心中一惊,忙不迭地抽回手,说道:“姐姐莫要打趣,妹妹哪有这样的福气。” 她心里不仅抗拒,而且恶心,这王瑞芳不会是怀孕变傻了,竟然会想出如此荒谬的主意。 王美人脸色微变,声音冷了几分:“妹妹何必如此推脱,咱们王家荣辱与共,妹妹若是不懂事,可别怪姐姐不顾念姐妹情谊。”说完,甩袖离去。 王瑞瑛本是呈着篁表哥的情才进宫一趟,没想到这一遭来错了,王瑞芳简直是利欲熏心,这种龌龊勾当都能想出来,她甩袖准备离开。 第245章 灵州之殇(5) 身后有宫女拦住了她,弯腰一礼,将东西双手奉上,“娘娘在宫中不容易,或许说话有不中听的地方,希望您不要跟她计较,这些礼物是送给宫外她的父亲的,托您带给他。” 王瑞瑛自然不敢不受,若是给自己的,她必然不会要,但这不是给她的,代为帮忙,她没法推脱。 当走到中华门的时候,守门士兵例行检查,查看她带出去的物品,王瑞瑛把包裹打开,对守门士兵说道,“这是王美人托我带出去的物品,是给她父亲的。” 然而打开包裹一看,里面多是女子用物,金银首饰,珍贵头面,还有一个黑釉刻花玉壶春瓷瓶,这些都不是凡品,大多都是宫中赏赐之物,是不可拿出去贩卖的。 守门士兵当即把人给拦下,派人去王美人的住处遇春宫询问这些东西的来历。 不多时,前去询问的士兵回来了,脸色凝重。 原来王美人听闻此事后大惊失色,坚称自己并未托王瑞瑛带出任何物品,更别说这些宫中赏赐之物。 王瑞瑛心中暗叫不好,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她没想到王瑞芳这么不顾姐妹情谊,空口白牙的污蔑她。 众人目光投向王瑞瑛,怀疑之色尽显。此时王瑞瑛冷静下来,她指出这定是有人故意陷害,看守士兵不敢轻易决断,便将此事上报给了内务府。 内务府决定先将王瑞瑛暂时看管起来,待查明真相再行处置。 王瑞瑛想到了风幽篁,他在朝中有一定的说话能力,于是给守门的小太监塞了二两银子,托他给篁表哥带话,说明自己的处境。 没过多一会儿,王美人身边的那位宫女又出现在了暂押她的值房门口,一脸平静的问话,“娘娘问你,适才跟您说的话,你可想清楚了,要不要改主意?” 王瑞瑛鄙视的看他一眼,吐出了“呸”字,“你和你家主子一丘之貉,明明是你把那包裹给我,却反倒栽赃于我,这么拙劣的伎俩,也只有你们想得出来。” 那宫女冷笑一声,“嘴硬,咱们走着瞧。”说罢甩袖离去。 不多时,风幽篁匆匆赶来,看到王瑞瑛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他向内务府表明态度,定会查清真相还表妹清白。 内务府的官员忌惮风幽篁的势力,不敢怠慢。风幽篁来了就是要把人接走的,他深知王瑞瑛不会做偷奸犯科的事,一定是有人陷害。 有他一力担保,内务府的官员也不敢再阻拦,况且这些宫中之物及时被物归原主,也没有多大的损失,他便卖风大人一个人情,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风幽篁把王瑞瑛接上马车,车里还坐着一人,正是此前和风幽篁待在一处的兰一臣,他们相互见礼之后,马车徐徐朝宫外驶去。 “其实我知道是谁做的,正是我那个好姐姐,如今她得了盛宠,怀有龙嗣之后,便越发的猖狂起来,恐怕连她姓什么都忘了。”王瑞瑛忿忿不平的抱怨起来。 第246章 灵州之殇(6) 风幽篁说道,“你也莫要担心,她能有这样的心思,也是因为在后宫根基不稳,如今她这一胎成了大多数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想要平安生下多有不易,便想着把你拉下水,可她到底想错了,你跟她也并非一条心,她所求并不是你所求。” 王瑞瑛静下心来,“你说的不错,不过日后我是不会再进宫去看她了,她是福是祸,是好是坏都再与我无关,这姐妹情分算是断了。” 风幽篁轻轻拍了拍王瑞瑛的手,“如此也好,省得卷入无端是非。自古以来朝代更替,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若只有一个太子还好,万一王美人生下的又是一个男孩,恐怕这平稳的朝堂,又会生起波澜。” 兰一臣也是有此担忧,王瑞瑛听了这话,心中一惊,有些口无遮拦,“难道还会有夺嫡之事发生?这可是关乎国家安稳的大事。” 风幽篁叹了口气,“谁知道呢?帝王之家最无情,为了那张龙椅,兄弟相残的事屡见不鲜。我们还是小心为妙,莫要牵扯其中。” 兰一臣点点头,“当下我们只能先观望局势,不可轻举妄动。” 几日后,宫中传来消息,王美人不小心摔倒,孩子差点没保住。一时间,后宫人心惶惶。 风幽篁听闻后,对兰一臣道:“看来这后宫之中暗潮涌动,不知是谁在背后捣鬼。” 兰一臣摇摇头,“不管是谁,此事与我们无干,我们只需守好自身即可。”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王美人哭着诬陷是皇贵妃所为,皇帝大怒,下令彻查。 圣上微微眯起双眸,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尽管王美人言辞恳切、声泪俱下,但圣上心中却丝毫没有动摇。 圣上知道王美人如今是惊弓之鸟,看谁都想害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他能够理解,也非常期待孩子的到来,但是那个害她之人,绝对不可能是皇贵妃。 在圣上内心深处,对那位风华绝代的皇贵妃,有着一种旁人无法企及的信任。这种信任犹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任凭外界风吹雨打,也绝不会轻易崩塌。 但为了让王美人安安心心生下孩子,他便允诺道,“若是你能生下麟儿,便晋升你为妃,让孩子由你亲自抚养。” 只见那王美人原本略带愁容的面庞瞬间如春花绽放一般,喜笑颜开起来。她那双美丽动人的眼眸此刻更是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如同夜空中璀璨的星辰般耀眼夺目。 紧接着,王美人莲步轻移,身姿婀娜地向着圣上盈盈拜倒,口中连连称谢:“多谢圣上隆恩!臣妾感激不尽……”其声音清脆婉转,犹如黄莺出谷,悦耳动听至极。 最后关于王美人摔倒一事,找到了一个替罪羊,是先皇后宫里的宫女,先皇后病逝之后,这位宫女便辗转到了王美人的宫里,因为替先主子不平而动了歪心思,圣上立即将人杖毙,并警告了王美人宫里上下的所有人。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她背后肯定还有其他主使,不过如今杀鸡儆猴,也算是警告那幕后之人不要再有小动作,这事儿也就了了。 第247章 灵州之殇(7) 然而,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皇贵妃又怎能容忍这般微不足道的小伎俩竟敢使到她的身上呢? 要知道,作为一名居于高位之人,其威严与颜面岂容他人轻易践踏!皇后的斗不过她,其他人更别想越过她去。 更何况对方不过只是一个刚刚踏入宫廷不久、尚未深谙世事的小小妃嫔罢了。 对于这位历经无数风雨、见惯了尔虞我诈的皇贵妃来说,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地位受到丝毫威胁。 这不仅关乎着她个人的荣辱得失,更代表着整个后宫势力格局的平衡与稳定。 皇贵妃看到圣上来的时候,没有像以往一样上前笑脸相迎,反而闷闷的坐在一旁,脸上还挂着泪痕,显得非常委屈。 “爱妃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从来没见过她柔弱的样子,圣上的心都软了,看着她向自己展示的另一面,圣上对她的喜爱更深了。 “圣上对臣妾可还有信任?臣妾听说王美人怀孕的时候也很高兴,后宫终于要有子嗣诞生。可臣妾听闻那王美人竟说是臣妾嫉妒她有孕,暗中害她,欲使其滑胎。臣妾满心欢喜盼着孩子降临,却被如此污蔑,这让臣妾以后如何自处呀。”说完又是一阵啜泣。 圣上一听,搂着她的腰说道,“朕的爱妃怎会做出此等事,你放心,我并没有相信,只是要在人前留个态度,让其他有心之人不敢再下手。” 这时,旁边的姚公公也为圣上发言:“贵妃娘娘,可莫要错怪官家了,他可是一心都为您着想呢!” 皇贵妃听后,哭得声音小了些,“官家,臣妾在这后宫暂管中馈,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其他嫔妃多有微词,臣妾真的是不容易啊!” 圣上立刻安抚道:“爱妃莫哭,朕定给你个公道。朕把后宫的一切交给你来管,便是名正言顺,谁也说不得,若是有微词的,让她来我面前说道。” 皇贵妃心中暗喜,表面却仍旧楚楚可怜,靠在圣上怀里轻声说道:“陛下英明,臣妾一切但凭陛下做主。” 次日,皇贵妃便开始着手整顿后宫之事。她先是以管理不力之名,罚了几个平日里对她稍有不敬的低阶宫女太监,杀鸡儆猴。而后又将王美人身边伺候的人换了一批,美其名曰更好照顾有孕之人。 王美人知晓此事后,气得在自己宫中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而其他嫔妃看在眼里,更是敢怒不敢言。 风幽篁收到风寒竹写给自己的信,信中说自己一切安好,但也说明了灵州之事内忧外患,一时之间无法离开,恐怕除夕也回不来了。 风幽篁静静地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那片被风吹得摇曳不止的竹林,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怅然之情。 以往每年的节日,她总是与哥哥相伴度过,一起欢笑、打闹,分享着彼此的快乐和忧愁。 然而今年,却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他们不得不分隔两地。 风幽篁轻轻地叹了口气,眼中不自觉地泛起一丝泪光。尽管她知道分离只是暂时的,但此时此刻,对哥哥的思念还是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感到无比的孤独和失落。 第248章 灵州之殇(8) 临近年底,天气越发的寒冷。 每当他缓缓地呼出一口热气时,那温热的气息仿佛被寒冷的空气瞬间冻结一般,迅速化作了一团团洁白的雾气,宛如缥缈的轻烟般在眼前徐徐升起、弥漫开来。 他轻抿了一口热气腾腾的香茶,那股暖流顺着喉咙缓缓流淌而下,但似乎并未能完全驱散身体里的寒意。 他下意识地将双手缩进宽大的衣袖之中,仿佛这样便能多汲取一些温暖。 同时,他忍不住把双脚又往正烧得旺旺的烤火炉子靠近了些许。 可即便如此,风寒竹依旧能感觉到有丝丝缕缕的寒气如同无孔不入的幽灵一般,悄悄地侵入他的身躯。 他时不时地抽动一下鼻子,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缓解鼻腔中的不适。 与此同时,他明显地察觉到自己的思维变得有些迟钝起来,平日里灵光一闪的想法此刻却像是被冻结在了脑海深处,怎么都难以调动出来。 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昏沉和笨拙,远不如平常那般头脑灵活、反应敏捷。 没过多久,那杯热腾腾冒着香气的茶水,渐渐失去了温暖,变得冰冷了。 风寒竹最讨厌冰冷的天气了,突然有些怀念在现代时温暖的暖气,他眼皮子慢慢耷拉下来,下一秒就要像睡眠似的。 就在这时,大大咧咧的祁艾卜进了屋子,大嗓门一下把他给惊醒了,“寒竹啊,你看你都快变成冰棍了,不如跟我们出去操练操练?” 风寒竹白了祁艾卜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这冰天雪地的,出去操练岂不是要冻死我。” 祁艾卜哈哈一笑,凑上前来说:“你整天窝在屋里也不是办法,动一动身子就暖和了。” 风寒竹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呀,总是这么精力充沛。”话虽如此,但他心里清楚祁艾卜也是好意。 祁艾卜拉着风寒竹的胳膊就往外拽,风寒竹拗不过,只能跟着出了门。 外面白雪皑皑,一片银装素裹。 刚一出门,一股冷风扑面而来,风寒竹打了个寒颤。 祁艾卜却兴奋地在雪地里蹦跳起来,还抓起一把雪搓成球朝他身上扔去。 风寒竹无奈地摇摇头,心想这人真是孩子气,也不甘示弱,和他打起雪仗来。 信德王从远处走来,瞧见这一幕,靠在栏杆上,饶有兴味地望着。 信德王看了一会儿后,慢悠悠地朝着两人走去。 祁艾卜看到信德王来了,立马停手规规矩矩行礼。风寒竹也整理了下衣服,恭敬道:“王爷。” 信德王笑着摆摆手,“不必拘礼,难得见你们玩闹得这般欢快。”说着捡起地上一点积雪,捏成雪球把玩着。 祁艾卜嘿嘿笑了两声,“王爷要不要一起玩?” 信德王挑眉,“本王要是加入,怕你们玩不痛快。” 风寒竹忙说:“怎会,王爷若肯赏脸,自是荣幸。”信德王听了便真的加入了战局。 一时间雪球乱飞,欢声笑语回荡在空中。几轮过后,众人都累得气喘吁吁。 信德王笑道:“今日这一番玩乐倒是有趣,许久未曾这般畅快了。” 风寒竹和祁艾卜相视一笑。此时,信德王身边的侍从前来提醒有事需处理。 信德王点点头,对二人说:“今日先到此为止,本王先回了。”说完便带着侍从离去。 风寒竹和祁艾卜立在原地,比之信德王身上被砸中的雪球,他们才变成了一个雪人呢,不过好在没有之前那么冷了。 第249章 灵州之殇(9) 与其他地方相较而言,叙州的气温要略高于灵州一些。然而,即便如此,眼下正值冬季,寒冷依旧如影随形。 尽管这里并未飘下洁白的雪花,但那丝丝缕缕的寒意却丝毫未减,仿佛无孔不入一般,悄悄地渗透进人们的衣物和肌肤之中。 每一阵微风拂过,都会带来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让人不禁打起寒颤。行走在街头巷尾,人们纷纷裹紧了厚实的棉衣,把头缩在其中,试图抵御这冬日的严寒。 梅润笙精心为商洛郡主所栽种的那一池荷花,曾经在盛夏时节绽放出绚丽夺目的光彩,荷叶田田,粉白相间的花朵亭亭玉立,微风拂过,送来阵阵清香。 然而时光荏苒,季节更迭,如今那满池的荷花已然枯萎衰败,只剩下残枝败叶孤独地伫立在池塘之中。 昔日娇艳欲滴的花瓣早已凋零飘落,化作尘土;翠绿的荷叶也失去了往日的生机与光泽,变得枯黄干瘪,有的甚至残破不堪,耷拉着脑袋沉入水中。整个池塘显得一片萧瑟凄凉,仿佛诉说着岁月的无情和生命的无常。 但即便如此,每当夜幕降临,雨点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时,那残存的枯荷依然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雨滴打在荷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如同一曲哀怨的乐章,让人不禁心生感慨。 这“枯荷听雨”的景象虽然透着几分凄美,但却也别有一番韵味,或许只有真正懂得欣赏之人才能体会其中蕴含的诗意。 商洛郡主身子渐沉,在后院的回廊里慢慢的走着,梅润笙刚下了堂回后院,看到她便迎了上去。 梅润笙走到商洛郡主面前,将她护在怀中,商洛郡主抬眸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今日堂上之事可还顺遂?” 梅润笙轻声应道:“多谢幺幺挂怀,一切尚好。”两人并肩缓缓走着。 “瞧那池中的枯荷,往昔盛景不复,倒是添了许多愁绪。”商洛郡主幽幽说道。 梅润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虽已枯败,却也有别样风情,正如人生总有起伏。” 商洛郡主微微颔首,手不自觉地抚上腹部,“这腹中孩儿不知能否像你这般通透。” 梅润笙忙不迭说道:“郡主莫要忧心,我只愿孩儿能够平安喜乐,然后她想学文或是学武都随他。” 商洛郡主眼神一暖,“瞧你说的,好像早就知道他是男孩了,万一是女孩呢?” 梅润笙心中一动,“只要是幺幺生的,不论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此时,一阵寒风吹过,梅润笙下意识将披风解下披在郡主身上,两人相视一笑,仿佛这寒冷也淡了几分。 “你就会说些好听的哄我,”话虽这样说,商洛郡主的脸上却浮现了幸福之色。 “话说你今天怎么出来了?不在屋里歇着,外面天气还这么冷。” “嬷嬷说多出来走动,有利于生产,况且想着你快要下堂了,便想去迎你。” 梅润笙把她护的更紧,两人望着那枯荷,心中都知晓未来的日子不会平静,却并不害怕,因为彼此的心靠在一起。 第250章 灵州之殇(10) 兰宅那个原本并不起眼的小小院落里,此时此刻竟然坐了好几人,好不热闹! 殷云正静静地坐在一盆炭火之前,微微颤抖的双手靠近火盆,试图汲取些许温暖。他那单薄的身躯本就孱弱不堪,每到冬季更是疾病缠身,不时地发出阵阵咳嗽声,仿佛一阵寒风就能将他吹倒在地。 殷云抬起头来,用他那略显疲惫的双眼扫了一下四周,最终目光停留在了不远处的兰一臣身上。 只见兰一臣端端正正地坐在一张木椅上,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籍,全神贯注地阅读着。 他似乎完全沉浸在了书中的世界里,对于殷云投来的目光毫无觉察,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动一下。 偶尔,他会轻轻地翻动一下书页,继续沉迷于文字所构建的奇妙天地之中。 风幽篁实在不愿一个人待在风府之中,便来了这儿讨口茶喝。 木兮走进屋内,端了一杯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奶茶。 这杯奶茶看上去色泽诱人,奶白的颜色中透着淡淡的茶香。风幽篁接过杯子,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瞬间一股浓郁的香甜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那滋味醇厚而细腻,仿佛每一滴都蕴含着主人的用心和关怀。 风幽篁慢慢地品味着这杯美味的奶茶,一小口接着一小口,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温暖与宁静。 而兰一臣则静静地坐在一旁,微笑着看着她,眼中流露出一丝温柔和关切。 除此以外,还多了一位不速之客,殷一寒和长公主不同,对兰一臣只有拳拳之心和儒慕之意。 殷一寒不像他们那么安静坐下来,他一会儿帮忙搬这挪那,一会儿又仔细地擦拭着桌椅板凳,甚至连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细节也不放过,力求将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而兰一臣这位主人家,尽管心里头有些无奈,但面对如此积极主动且毫无恶意的殷一寒,想要开口驱赶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毕竟人家确实是真心实意来帮忙的,若强行驱赶反倒显得自己不近人情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木兮进来回话,说是风幽篁的表妹王瑞瑛到风府寻人不得,转道来了兰宅,邀请篁表哥一同去赏梅。 兰一臣放下书本,偏头询问风幽篁的意见,风幽篁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笑着招呼众人一同前往。 王瑞瑛其实是想去找何衍的,但是她一女子独身前去,难免被人说道,故而寻来篁表哥,邀他一同前去给他打掩护。 马车很大,坐了五人,还有空余的位置,而且也非常暖和,铺了羊绒地毯,还放置了一个小的火炉,在这样的空间里,唯有王瑞英一位女子。 “咱们现在要去哪儿赏梅呢?”风幽篁并不知晓这长安城内有何好地方,种植大片梅林的,故而有此一问。 “篁表哥有所不知,我那外祖家在京城不远处的庄子上种了一大片梅林,说是为了等梅花开之时酿酒所用,这简直就是一举两得,既能观景又能酿酒,岂不两全其美?”王瑞瑛侃侃而谈,笑着说道。 正在此时马车停了下来,又上来一人,正是王瑞瑛心心念念的何衍,他比上次见还要消瘦许多,也更加单薄,冻得有些瑟瑟发抖,上来之后才暖了许多。 王瑞瑛见状,心中一惊,赶忙将自己手中那剩余的暖手炉急匆匆地递到了他的面前,眼神里满是关切和焦急之色。 她一边递过去,一边嘴里还忍不住埋怨起来:“哎呀!你这是怎么搞的呀?怎么就穿得如此之少呢?这天寒地冻的,可别冻坏了身子啊!” 说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似乎对他这般不懂得照顾自己感到有些无奈。 何衍感激的接了下来,马车上人多,两人也不好互诉衷肠,便只眉目传情。 不多时,马车到达庄子。众人下了车,眼前一片红梅傲雪之景,美不胜收。 王瑞瑛拉着何衍迫不及待地往梅林深处走去,风幽篁等人则慢悠悠地跟在后头。 花园里梅花盛开,一片傲雪凌霜之景。殷一寒年纪还小,玩心还大,兴奋地跑来跑去,像只欢快的小鹿,指着一朵朵梅花给大家看。 殷云裹紧了衣服,也慢慢踱步欣赏着。风幽篁站在一株红梅下,兰一臣不自觉地走向她,轻声道:“秾华不与众芳同,偏爱红梅立晓风。” 风幽篁听了兰一臣的话,颇有同感,感慨道:“兰大人倒是很懂红梅的心性。” 就在此时,突然听到前面梅林深处传来一声惊呼。众人急忙赶过去,原来是王瑞瑛不小心摔倒扭伤了脚。 何衍一脸紧张,忙蹲下查看伤势。殷一寒机灵地跑到旁边找了根树枝递给何衍,让他简单固定一下。 殷云也走上前来,从袖袋里拿出一瓶伤药递给王瑞瑛,“姑娘先用这个应急。”他常年生病,无时无刻身上不备着一些。 兰一臣眉头微皱,吩咐道:“此地离庄子不远,先送姑娘回庄子休息。”于是何衍搀扶着王瑞瑛向庄子走去。 到了庄子后,安排好王瑞瑛休息,何衍陪着她。 兰一臣带着其他人在庄子里四处走走看看。殷一寒看到庄中的池塘结了冰,好奇地跑过去,刚踏上冰面没两步就摔了个屁墩儿,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殷云轻轻摇头,眼中却也带上了几分笑意。 晚间大家都歇在了庄子上,一起吃了一顿锅子,一锅两种汤色,有爱吃辣的便吃红汤,不能吃辣的,便吃菌汤。 一顿饭下来,每个人身上都变得暖和和的。 酒足饭饱后,众人围坐在厅内闲聊。风幽篁说起了些朝中趣事,听得殷一寒眼睛放光。殷云却有些困倦,只是强撑着精神。兰一臣注意到殷云的状态,便提议早些歇息。 夜里,风幽篁睡不着,起身到院子里透气。月光洒在雪地上,银白一片。 兰一臣似是料到她会出来,拿着一件披风走来,披在她身上。风幽篁感激地道谢。 第二日清晨,王瑞瑛醒来,一眼便瞧见了窗前净瓶中插的盛放的红梅,她猜到了是谁一大早采来悄悄送入她房里的,不禁起唇一笑。 回程的马车上,气氛比来时更轻松愉悦。殷一寒叽叽喳喳地分享着这次出行的感受,殷云也时不时插上几句话。 马车外不知不觉地飘起了颗粒般的雪花,长安的第一场雪终于落下了…… 第1章 两极局面(1) 至和四年春,国假之前,左相白庆退隐的这一天,众多儒生都前来道别,他们都舍不得老师离开,对这样一位在朝廷上兢兢业业任职了多年,手下门生众多的大儒面前,无一不是抱着敬重和感恩之情。 白庆也是泪眼婆娑,若不是身子骨越发的不康健了,他也舍不得离开这足不可以让他养老的地方,他的学生一一行礼拜见之后便离开了,他独独留下了兰一臣和风幽篁两位,一位是他的得意门生,一位是他认为最有潜力的肱骨之臣。 他的得意门生兰一臣扶着他坐下,亲自躬身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这样的待遇是连他父亲都没有享受过的,白庆轻轻拍拍他的手,让他坐下,也给他面子,喝了他倒的茶。 兰一臣问道,“老师日后可有什么打算?如果有什么需要,学生自去帮你打点。” “我这半截身子骨埋在土里的人,只想过一些太平安乐的日子,唯一所愿就是你们能够平步青云,让天下海晏河清,也不至于让我养老的日子,还要为你们担惊受怕。” “老师说笑了,只是没有老师这盏指明灯,我们少不了会走些弯路,还望老师以后不忘多加提携,”风幽篁在一旁恭敬道。 “你这话就过于自谦了,这一年你初入朝堂,却比兰一臣要游刃有余,这一点他不如你,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兰一臣你这个刚直的性子,所谓过刚易折,对你不好,需得同幽篁学一学。” 兰一臣耳颊泛红,却还是恭恭敬敬的道了声是。 “我这一走,这左相的位置就空出来了,我已上书圣上,推荐了你坐我的位置,若无意外,圣上应会允许,日后想必会和你父亲对上,这势必会让你为难,你可有信心?”白庆转头看着兰一臣,目光柔和,还有隐忧。 兰一臣明白他的意思,所谓忠孝难两全,他虽与父亲关系不好,但却割不断这血缘亲情,这件事如今圣上知晓,若是被其他大臣得知了,以此为借口来攻讦二人,必然会引起朝廷动荡,这是白庆所不愿看到的,所以当时在写折子的时候,他还犹豫了很久,但最终还是相信兰一臣的品行,把他推了上去。 兰一臣俯首帖耳,“老师放心,在其职谋其位,我断不会因为私心而罔顾朝廷律法,会和老师做的一样,维持左右朝堂的平衡局势。” 白庆长叹一声,把他扶起,“你是我最喜爱的学生,总想把最好的都给你,但到底也是我自己的私心,不知是对是错,如今大安王朝看似表面一片和乐,但内里却早已暗潮涌动,以后这担子就要交在你身上了。” “还有幽篁,我知你二人情谊甚好,以后在朝堂上一定要相互扶持,我实不愿再看到长安双绝再次陨落。” 众所周知,这以前的长安双绝是信德王与温岭,然而两人命运却各不相同,最终不得不分道扬镳,现如今,白庆却将他们二人作为新一任的长安双杰,这给了他们不小的压力。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齐声应下,随后白庆又叮嘱了一些为官之道和为人处世的要点。 末了,白庆摆了摆手,“你们去吧,记得为师今日之言。”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二人起身离去,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白庆感慨,江山代有才人出,如今是他们的时代了。 他的女婿公孙卿直到人已散了,便才走出来,拿了一条大氅披在他的身上,道,“岳父,正好趁着国假时间,我带你出去转一转吧。” “你说的不错,我的壮志未酬,就让我的门生来替我实现吧,不如我们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现在就出发!”越老越活成小孩儿,白庆难得有兴致,让下人收拾了东西,便准备出发。 公孙卿拗不过他,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待一切收拾妥当,公孙卿带着白庆坐上马车出游。 途中,公孙卿提及朝堂之事,“岳父,您举荐兰一臣,就不怕他父亲那边生乱?” 白庆微微一笑,“兰家那位虽疼爱幼子,但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况且一臣能力出众,他应当懂得权衡利弊。” “可小婿却不这么认为,毕竟这左相的位置想要的人太多了!”公孙卿虽然品阶不高,但是更能看懂往上去有多难。 “哈哈,那就留他们去解决吧!” 而在皇宫之中,皇帝收到白庆的折子,龙颜大悦。 “朕正愁这左相之位无人接替,白爱卿推举之人必定不差。”只是在看到折子中的举荐人选之后,却沉默了一会儿。 他问了身旁的随行太监,“姚公公,你觉得兰大人可否担任左相一职?” 身旁司礼监太监姚公公善于揣摩人心,察言观色之后才道,“陛下圣明,兰公子一向以清正廉洁著称,更是圣上身边的红人,他的忠心自不必说,只是前不久才给他升了职,要是再将他送上高位,恐怕会让右相一党不满呀!” 皇帝听后,微微皱眉,手指轻敲御案。“朕自然知道右相一党心思,可兰一臣确实是可用之才。” 姚公公低首,轻声道:“陛下,或许可先探探右相之意?” 皇帝沉思片刻,点头称是。 不久,皇帝宣召右相进宫。右相心中已有计较,面上却不露声色。 “官家,兰一臣才华自是不凡,然资历尚浅,恐难以服众。” 皇帝看着右相,缓缓说道:“朕亦有此虑,那右相大人,可有合适的人选,毕竟是与你以后一同共事之人,须得合心意才是。” “不知圣上想要年轻的才俊,还是像老臣一样的有资历之人呢?”这话问的巧妙,殷明要从多种角度考虑,而不是只能以自己的私心做衡量,否则圣上是要斥责他的。 “都说来听听,到时候选谁,朕自己估量。”圣上知道他是老油条了,也没跟他客气,直接问道。 “那老臣就腆颜说了,若是资历深厚之人,莫不如御史大夫方孟尧,这些年来他也是勤勤恳恳,虽无功也无过,若说年轻才俊,那莫属御史左中丞谢裴煜了,他本任户部侍郎,只可惜后来与风幽篁竞争户部尚书之时落败,但其世家的背景还是值得考虑一番的。” 第2章 两极局面(2) 圣上扬了扬眉,“哦”了一声,道,“照你的意思,岂不是兰一臣没资格任职左相一职?” “老臣并非此意,只是除了兰大人之外,我认为还有其他人选,毕竟这左相的位置可比我这右相贵重多了,他须是圣上身边最亲近之人,能得圣上信任才可。” 官家明白他的意思,他之所以舍不得白庆,是因为白庆做事稳妥,让他极为放心,若是提拔一个不太亲近之人,他自己也不会适应。 自古以来,不同于右相负责外交事务与其他国家的关系维护,左相之职负责朝廷内政,包括人事、财政、军事、法务等方面,故而和圣上会比右相交往频繁。 圣上端坐于龙椅之上,轻轻摩挲着扶手,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爱卿此言差矣。朕以为兰一臣忠心耿耿,能力亦是出众,这左相之位非他莫属。至于亲近与否,朕相信共事之后自会亲密无间。” 本来圣上因为二人父子关系有所龃龉,如今看右相的态度便知道,兰一臣以后任职左相一定会为其所用,不会因私心而倒戈相向。 殷明一听,心中暗惊,却仍不死心。 “圣上,那兰一臣虽有几分才能,但资历尚浅,若贸然将如此重任交予他,恐生变数。” 圣上眼神渐冷,“朕意已决,爱卿莫要再议。朕看爱卿今日似是过于关心朕的人事任免,莫不是有什么私心?” 右相听闻,吓得赶忙跪地,“微臣绝无此心,只是一心为圣上着想。” 圣上冷哼一声,“希望如此。朕念你往日功劳,此次不予追究。退下吧。” 右相小心翼翼地退出御书房,脸上却没有了任何不满之色,圣上虽在他面前定了兰一臣,但此事只要还没有下诏便还有挽回的余地,虽然这儿子日后能够和自己平起平坐应是幸事,但他显然和自己不是一条心,那么他只能阻止他的青云之路了。 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的青天白云,他双手插在袖中,脚步平缓,不急不徐,想来现在他们是亲生父子的事情已经传播到大街小巷了吧? 右相回到府邸,招来心腹谋士。“老爷,今日之事可还顺利?”谋士恭敬问道。 右相冷笑一声,“圣上看似主意已定,不过咱们还有机会。” 谋士疑惑,右相接着说:“兰一臣那小子,虽说有些本事,但他太过刚正。你找人暗中散播谣言,就说他恃才傲物,不把同僚放在眼里。况且我们二人父子的关系一出来,想必那些大臣们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更不会看我们一家独大,把控整个朝堂。”谋士会意点头。 另一边,兰一臣得知圣上欲任命自己为左相,并未沾沾自喜。他深知右相不会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没过几日,朝中关于他的流言蜚语四起。不少官员看向他的眼神都变了。 这日朝堂上引起了不小的纷争,因左相任职一事,大家各抒己见,但是除了风幽篁以外,没有一个人是站在兰一臣这边的。 礼部尚书白铭远先风幽篁一步站了出来,“官家,老臣认为左相一职需谨慎选择,不知白老隐官之前可有人选?” 风幽篁眉头轻皱,他知道这是右相的阴谋。这些时日,街头巷尾的议论纷纷,他也有所耳闻,他知道这绝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有人刻意为之,只是为了不让兰一臣上台。 于是他上前一步,朗声道:“陛下,臣以为兰大人之才足以胜任左相。那些流言蜚语不过是小人嫉妒所致。兰大人行事公正,所谓恃才傲物不过是污蔑之言。” 圣上微微点头,目光扫向群臣。“朕亦知兰卿为人,怎会轻易听信谣言。至于白相离去之前,确实给朕提过一个合适的人选。” 大家都屏息以待,但以白老和兰一臣深厚的师徒情分,想来是他没错了。 “兰一臣,上前来,”官家沉声命令道。 兰一臣听后,举着笏板上前来,明明大家都在议论关于自己的事情,但他的面容却沉稳冷静,情绪不见丝毫起伏,“微臣在。” “白相举荐你为左相,可如今朝堂都在议论你与右相有父子之情,此事可属实?” 兰一臣看也没看殷明一眼,低头道,“微臣与右相确是父子,只是早已断绝亲情来往,不曾有私。” 右相见状,站出列来:“陛下,空穴不来风,兰大人虽有才,但性子高傲也是事实。且他与本相的关系微妙,难免惹人猜疑。” 兰一臣平静地看着众人,并不辩驳。这时,风幽篁又站了出来:“陛下,臣与兰大人共事过,深知其品行端正,那些不实传言不应成为阻碍他任职的理由。” 御史大夫方孟尧却冷笑出声,“风大人如此为他说话,怕不是私相授受,或是有结党营私之嫌吧!” “方大人早上是不是出门没有刷牙?”风幽篁忍不住反讽道。 方孟尧拉下脸来,指着他道,“你……” “好了,”官家立即出声阻止,如今这局势很明显了,兰一臣虽是他的近臣,也是他信任之人,他也是有意把他推上高位,然而他不能不顾及到这天下喉舌,若是他再一意孤行,恐怕这兰一臣会成为众矢之的,他就是想保也保不住了。 官家沉思片刻后道:“兰一臣,朕知你清白,但如今朝堂争议颇大,这左相之位朕需再斟酌斟酌。你且暂回原职,待风波平息再说。” 兰一臣行礼,“微臣遵旨。”退回队列之中。 下朝后,风幽篁走到兰一臣身旁,低声道:“右相这招着实阴险,你打算怎么办?” 兰一臣神色淡然,“清者自清,我只需做好分内之事。” “还有,日后朝堂上不要为我说话,否则会把你牵连进来,”兰一臣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升官,别人会不会攻讦他,他不想让风幽篁因为他的事陷入困境。 “子澶哥哥说的这是什么见外话?你不仅是我朋友,更像我的亲人,我不帮你谁帮你呀?”风幽篁才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呢! 第3章 两极局面(3) 快要过节了,官场之中,少不了人情往来。即使是芝麻大点的官,也要四处走动。 这日,梅润笙去了当地颇有名望的杜乡绅家中吃酒,便提前让人回家报了信,告知家中妻子,今日会晚归。 因为在孕期,商洛郡主吃的并不多,甚至有些怏怏的,写给父王的信已经很多时日了,信中,她告知父王自己有了身孕,可是却久久等不到回信,虽然西北距离叙州有一段距离,可是按照脚程来算,都够送好几封的了,她担心边关战事出了问题,父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梅润笙一直安慰她,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可她心里总是惴惴不安,自己是连连做噩梦,梦中,父亲被万箭穿心,下场非常凄惨,半夜惊醒之后便再也睡不着了,如今看着镜中的自己越发憔悴,没有了当初明媚动人的模样。 春桃把冷了的茶水换了下去,重新沏了一壶热茶来,看郡主忧思不悯的样子,为她担心,宽慰道,“郡主,闲王爷南征北战,经历了多少坎坷,好几次都深陷险境,不都幸运的挺过去了,这一次一定也会转危为安的。” “今日还没有多余的信送过来吗?”商洛郡主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问道。 春桃摇了摇头,“今日来的信倒有不少,不过好几封都是郡马爷的信,却没有一个是郡主的。” 商洛郡主叹了口气,“把晚膳撤了吧,我没胃口。” 春桃眼睛转了转,道,“郡马爷留了口信,说让郡主多吃一点,再过两三个月就要临盆了,到时候好有力气生产。” 商洛郡主只好又吃了几块点心,然后就漱了口,不肯再吃了。 春桃把东西撤了下去,再回来的时候脸上扬起了笑容,手里还多了一封信,“郡主,是闲王爷写给您的信,可算盼到了。” 商洛郡主一时兴奋,都忘记自己如今身子沉重,站起来的时候有些头晕目眩,好在及时被春桃扶住了。 她看着封面上“夭夭亲启”四个字,眼泪夺眶而出,那是父亲的笔迹,她不会认错。 不过她没有立即把信打开,而是看了一眼四周,让春桃前去把守,她这才重新落座,动作小心的拆开了那封信。 信里面的字迹有些潦草,可想而知当时的情形有多紧急,现状不允许他如此,还说了一下他的征西军支离破碎,义子卢枭也身首异处,他准备蛰伏起来,等到时机成熟,便重振旗鼓,以报灵州之仇。 信的末尾,他还提起了他期待自己外孙的降临,让她和女婿置身事外,不要掺和到此事中来,还说总有一天他们会重逢。 商洛郡主潸然泪下,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跟在父王身边多年,自然知晓他的野心和壮阔,为此,他把自己送走,而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记得当初她还是丰阳亭主的时候,闲王问她想不想做公主,当时她是吃惊的,于是避重就轻的回答,她只做父王面前的小公主,不奢求做这君临天下的长公主,可闲王却摸着脑袋对她说,“我的宝贝女儿值得最好的,到时候爹爹打一个天下给你。” 商洛郡主抚摸着信纸,有些凄凄然,父王绝口不提他有没有受伤,如今是否吃饱穿暖?这么冷的冬天,他是如何度过的? 眼泪啪嗒啪嗒的掉落在纸上,把上面的字晕染开来,纸短情长。 即使父王要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她也只能陪着他,谁叫全天下只有他一个最爱的亲人了。 第4章 两极局面(4) 身为后宅女子,牵挂的除了父母,更多的便是自己的夫君了。 信德王去西北已经不少时日了,更有消息传来,他可能以后会长期驻守在那儿,那就意味着相见之日遥遥无期。 绿绮独自守在后院,才觉得王府太过空旷,以前王爷在的时候,她并没有这样觉得,如今王府的主子离开了,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君昭是个很守承诺的人,说好了为她搭建一个台子,供她一人跳舞,如今工程已经完成,可却没有了欣赏她舞蹈的人。 绿绮一直觉得,自己并不爱君昭,可能是因为对他的初印象不是那么好,他外表风流肆意,虽然长得俊美无俦,但性格着实不堪忍受,让她一度想放弃这个任务。 然而,就在那个人离开之后,她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控制内心深处对他的思念之情。 每当夜深人静、独处一隅时,那个身影便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曾经共同度过的点点滴滴,如今都成为了刺痛她心房的利刃。 明明他对她也不是那么好,后院还有其他的女人,他只是把她当做一个消遣的宠物,而她却在不知不觉中把他放在了心上。 渐渐地,她开始意识到,原来习惯竟是如此可怕的一种力量。它悄无声息地渗透进生活的每一个角落,让人在不知不觉间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侍女莺时走了进来,说门房有人给她递了纸条。 绿绮打开后看了一眼,然后放在烛火下烧了,纸条上只有四个字,被渐渐的燃烧殆尽。 绿绮心中默念,按兵不动,所以主子的意思是让她继续跟在君昭的身边,可如今信德王远在天边,难不成…… 当天夜里绿绮就收拾了包袱,让莺时安排了一辆马车,莺时吃惊不已,可主子的命令,她不敢违抗,只好去照做了。 绿绮不是没脑子的人,她要为了自己的出行安全考虑,幸好信德王临行前派了府兵保障她的安全,她既然决定去找他,这些人自然也会跟着一起。 马车缓缓驶出王府,绿绮坐在车内,心中既紧张又期待。 一路上,她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思绪也随之飘远。不知君昭见到她会是怎样的表情,他会不会责怪自己如此任性地跑来西北。 经过将近半个月的颠簸,他们终于在除夕夜前抵达了西北军营。 绿绮下了马车,看着眼前整齐的营帐和忙碌的士兵,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这一路上风尘仆仆的,她也憔悴了不少,不过幸好没有遇到匪寇,总算是有惊无险。 她跟着府兵找到了君昭的营帐,深吸一口气,缓缓走了进去。 营帐内,君昭正低头看着地图,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眼中满是惊讶。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绿绮走上前,轻声说道:“妾想你了。” 君昭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轻轻握住她的手,然而眼神却带着嗔怪,“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派人送你回去。” 绿绮有些不满的嘟起了嘴,她就知道他不可能像别人的夫君一样柔声细语,满面春风,或者激动的把她拥在怀里,以慰相思之苦。 “妾才刚来,你就赶我走吗?”绿绮泪眼汪汪。 信德王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大胆,竟然孤身一人来到这里,“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战火纷飞的地方。如果打起仗来,本王可顾及不到你。” 绿绮才不在乎这些,只是有些心疼眼前这个男人,“妾身既然来到这儿了,就没打算退缩,马上就要过节了,妾身想陪着您。” 信德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在眼前女子那满是灰尘、显得有些狼狈不堪的面容之上。 只见她的脸颊处灰扑扑的一团,就好似刚刚从泥土堆里打滚出来一般。 他缓缓地伸出手去,轻柔地触碰着她的脸庞,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掉那些尘土。手指所过之处,露出了原本白皙娇嫩的肌肤。 信德王凝视着她,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怜惜和感慨:“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都快变成小花猫啦!想当年,你可是名冠京城的大美女啊,不知道迷倒了多少男子的心。可如今……唉!” “王爷就别取笑妾身了,妾身担忧您的安危,一直在赶路,感觉自己身上都臭了。”绿绮轻轻嗅了嗅鼻子,嫌弃如今自己邋遢的样子。 信德王却并不在意,把她拉入了怀中,脸颊蹭着她的秀发,在她耳边呢喃,“其实我很高兴,能在这看到你。” 就在这时,营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副将祁艾卜匆忙跑进来,单膝跪地,“王爷,紧急军情!敌军趁着除夕前夕,准备发动突袭。” 信德王君昭脸色一沉,立刻松开绿绮,“本王这就去部署应对。” 他看向绿绮,“你先待在营帐,不要乱跑。” 绿绮心中满是担忧,却还是点了点头,给他理了理铠甲,道,“我等你平安归来。” 君昭带着将领们迅速离开营帐,去指挥作战。绿绮在营帐内坐立不安,她知道战事凶险。 过了许久,外面传来激烈的喊杀声。绿绮再也坐不住,不顾危险,走出营帐,只见远处战火纷飞。 突然,一支冷箭朝着她射来,千钧一发之际,君昭不知从哪冲了过来,一把将她护在身后,箭擦过他的手臂。 绿绮惊恐地看着他,君昭却安慰道:“别怕,有本王在,你先找个地方躲着。” 随后,他再次投入战斗,绿绮听他的话,找了个安全的角落躲起来,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看着眼前的战场,绿绮才知道,这里和京城的繁华不同,这里是另外一个世界——残酷的,血腥的,令人作呕的。 看到有个士兵倒在自己的前方,她却只能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巴,掉着无助的泪水,心里默默祈祷着信德王千万不要出事,战事快一点结束。 第5章 两极局面(5) 风寒竹没想到酃延军会卷土重来,但他们也不是没有做好准备,打无准备之战,灵州本就是易守难攻之地,否则当初闲王也不会久攻不下了。 如今灵州成为他们的掌中之物,自然不可能让蕃军有机可乘,他随着信德王上了城池,看着他们凶神恶煞的叫嚣着,但目测数量不过十万,也不知他们怎么会有如此胆量。 酃延军自然没有这么蠢,他们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攻城,而是为了让灵州城的人处于草木皆兵的状态,在心理上压垮他们。 所谓虚而实之,实而虚之,当他们习惯了这种情况,放松警惕之后,再趁其不备一举进攻,到那时必然不战而败,这是他们的战术。 信德王看着城楼下的酃延军蠢蠢欲动,也非常不解,毕竟他们已经不止一次挑衅了,可结果是,当他们想要出城迎战的时候,他们反而向后撤退,根本没有想和他们打的意思,这一次次的着实让人抓痒挠腮,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风寒竹站在信德王的身侧,对另一侧的阿力说道,“兄弟,既然他们精力这么旺盛,不如我们给他们搞点事情?” 阿力狐疑的看着他,“你想怎么做?” “我记得你捕猎的水平不错,那我们就在城外设下陷阱,等他们再来的时候,让他们有来无回,自己乖乖掉入我们的陷阱里。” 阿力眼睛一亮,转头看向主子,只等他一声令下。 信德王促狭的看向风寒竹,嘴角上扬,一扫之前的不悦,“你这小子,倒是跟我想到一块去了,阿力,你和祁艾卜一起,把坑填的越深越好,若是能一网打尽,到时候给你们每人都记一功。” 风寒竹有些小得意的看向城楼下还在不断叫嚣着的蕃军,心想,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看谁斗得过谁。 ———— 在经历了几番激烈的朝堂争斗后,圣上一力担保让兰一臣坐上了左相之职,不过却加了一个前提条件,便是在一月之内查处闲王的下落,不论生死。 众臣哗然,原本反对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这其实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若查出闲王未死,那么灵州之乱必有隐情,闲王如今又身处何地,欲行何事,若闲王已死,那么他尸身何在,被何人所杀,甚至于征西军被信德王接管,是不是有人在推波助澜,这一切都不得而知。 于是,原本嫉妒的目光瞬间化为了同情,身在高位者,必承担起他的责任,这个位置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哦! 兰一臣垂手而立,他面色如水,心底微微苦涩,这就是帝王心术,既让他这个近臣身居高位,又不让众臣不满,只不过是对他试用期的考验罢了。 下朝之后,各路官员向他道贺,要知道他的晋升速度简直堪比火箭,是旁人可望而不可即的。 他漫不经心的听着那些道贺之语,众人散去后,风幽篁才来到他的身边,忧心忡忡的看着他,担忧道,“子澶哥哥,你可还好?” 兰一臣这才露出一个真挚的笑来,“升官了岂有不好?” “可是那个要求牵涉进了皇家之事,恐怕……”风幽篁当然为他晋升高兴,但她更在乎的是他的安危。 兰一臣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不会为了一个位子而忘记初心。” 第6章 两极局面(6) 风幽篁回了一趟外祖家,近些时日,她的府邸冷冷清清,少了一个人就是这么的不自在,所以即使外祖家也不是什么温暖之所,她还是回去了。 巧的是,表妹王瑞瑛不在府上,出去探亲访友了,她便去看望卧病在床的老夫人。 王老夫人脸色蜡黄,额头上缠着绣着福禄图样的抹额,看到外孙浑浊的眼球发出一抹淡淡的光亮,好像重燃了生机的枯木。 她感念风幽篁还能有如此孝心,也愧疚之前对他的漠视和忽视。 “篁哥儿,你来了。”王老夫人声音微弱,却透着几分欣喜。 风幽篁快步走到床榻边,轻声说道:“外祖母,您感觉如何了?”王老夫人拉着她的手,“好多了,就是想你。” 风幽篁坐在床边,陪着老夫人说话。这时,丫鬟来报,说王二老爷回来了。 老夫人脸色骤然一变,这不省心的玩意儿怎么还有脸回来的,她声音不似之前对待风幽篁的小心翼翼,俨然换了一种态度,对前来禀报的丫鬟斥道,“我们府里哪里还有什么二老爷的,别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门的。” 丫鬟被吓得瑟瑟发抖,扑通一声跪下,“老夫人息怒,是二老爷说有要事求见您,还说若不见他,他便在府门口长跪不起。” 王老夫人冷哼一声,“他还有要事?能有什么要事,不过是又想打府里的主意罢了。” 风幽篁轻轻拍了拍老夫人的手,“外祖母,且听听他要说什么,说不定真有要事。” 老夫人犹豫了一下,“罢了,让他进来吧,我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不一会儿,王二老爷脚步匆匆地进来,一看到老夫人便扑通跪地,“母亲,您可要救救我啊。” 老夫人冷笑道:“你还有脸求我救你,你之前惹下的祸事还少吗?圣上宽宥,免了你的死罪,怎的如今还有脸回来?” 王二老爷哭丧着脸,“母亲,这次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我被人陷害,欠下了巨额赌债,若不还钱,他们就要我的命啊。” 老夫人气得胸口起伏,“你个败家子,我哪里有钱救你!” 风幽篁在一旁看着,心中冷笑,这王二老爷怕又是来讹钱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王二老爷连连磕头,“母亲,之前都是我猪油蒙了心,害了糟糠之妻,还害了昌哥儿,我出狱之后已经痛改前非,只求能苟延残喘的活着,可是柳氏她是无辜的呀,她为了我突发恶疾,如今性命垂危,我才不得已起了赌一把的念头,没想到一步错步步错,我回不了头了!” 看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很难想到他以前温文尔雅,好好先生的正经嘴脸,风幽篁虽然心头唏嘘,却并不同情。 王老夫人心里这个梗呀,王家别到了她的手里就此没落了,等百年之后去了地府,如何有颜面去见老太爷呀! 风幽篁插嘴道,“柳氏如今可看了大夫?她毕竟是明哥儿的生母,明哥儿如今在家学学习,请几日假让他回去看看母亲吧,外祖母觉得如何?” 孝道大过天,老夫人觉得合情合理,点了点头,至于二老爷赌钱之事,她垂眸看着不成器的儿子,方问道,“你欠了多少赌债?” 第7章 两极局面(7) 跪在地上的二老爷抹了一把脸,自责又无奈的说道,“本来只小赌了一把,不到百两,后来经不住别人撺掇,赌债像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多,如今算下来大概万两白银之多。” 风幽篁听到这里眉头也不禁紧紧蹙起,她没想到她这二舅会这么的不争气,但看他如今浑身上下落魄的模样,也明白他处于何处境了,否则也不会腆着脸来求老夫人。 老夫人坐在上位,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二老爷骂道:“你个不成器的东西,为了赌把家底都败光了,还有脸来求我,我哪有那么多银子给你填这个窟窿!” 二老爷膝行几步,哭喊道:“母亲,您就救救我吧,那些债主说了,要是还不上钱,就要打断我的腿,把我扔到乱葬岗去啊!” 风幽篁看着这一幕,心中暗自思索,这二老爷真是不知吃一堑长一智,如今落难,若帮他,日后指不定又要惹出多少事端;若不帮,又怕老夫人面上过不去。 对她来说,这些金银之物无外乎身外之物,她自是不缺的,当初她和哥哥落魄流离失所的时候,她就暗暗发誓要有立身之本,所以这几年她积蓄力量,不仅暗中经商,还靠努力做了官,权和钱都有了,只是她不会轻易向别人透露自己的一切,除了哥哥外,就连视为知己的兰一臣都不知晓。 就在这时,大夫人听闻消息闻风而至,她对二老爷恨之入骨,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本以为他会秋后处斩,可谁知一道恩赦就把他从牢里放了出来,这让她如何甘心。 她来了之后,先向老夫人行礼,然后目光一转,看向卑微如蝼蚁的二老爷,阴阳怪气地说道:“母亲,刚才我听了一耳,这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咱们府里虽说有些家底,但也不能这么白白扔出去啊,依我看,就让二弟自己想办法吧。” 二老爷一听,急得额头青筋暴起,冲着大夫人喊道:“大嫂,你这是见死不救啊!” 大夫人冷笑一声,“老二,若是你没有失忆的话,我儿子的命可是你害的,我没有去找你算账,你竟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二老爷一下子哑了声,面目有些仓皇和胆怯,“大嫂,对不起……我,我之前确实糊涂,做了错事,但我已经诚心悔过了。” 大夫人冷哼一声,“诚心悔过?你若真悔过,又怎会去赌博欠下一屁股债!” 二老爷被怼得无言以对,只能又转向老夫人,苦苦哀求。 老夫人看到大夫人难看的脸色,哪里会为他求情,她长叹一声,“你还记得你少时的心愿吗,你希望家和万事兴,可违背初衷的却是你自己啊!” 二老爷的身体猛地一转,他的额头重重地撞击在大夫人面前的地上,发出了“砰”的一声闷响。 每一次磕头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伴随着他的哭泣声,那声音仿佛是从他灵魂深处发出的,让人听了不禁为之动容。 然而,大夫人却如同雕塑一般,毫无反应。她的面容冷漠,眼神中甚至透露出一丝鄙夷和不屑。二老爷的声声泣血,换不回她的儿子,也得不到她的原谅。 如果可以,大夫人只希望二老爷能够保留住他仅存的一点良知,用自刎来谢罪,以求得一丝救赎。 第8章 两极局面(8) 风幽篁没想到自己来一趟王家,竟遇上这么一遭事,现如今不管是不行了,外祖母年事已高,大夫人与二老爷有私仇,定不会秉公处理,至于向来视钱财如命的大老爷,自也不会慷慨解囊,自掏腰包。 她本来只想冷眼旁观,可惜事与愿违,老夫人偏偏询问他的意见,也是,在这个家里,他是当今状元郎,如今又任职户部,远见和能力不输给任何一个王家儿郎,老夫人看重他也无可厚非。 他叹了口气,食指轻敲桌面,缓缓道,“二舅所欠赌债,我替他还了也无不可,只是二舅还需告知,到底是何人撺掇你去赌钱的,还有你和大夫人之间的恩怨,如何了结,你也是逃避不得的,至于我给你还的钱,你也是需要还的,我会给你找一个正经营生,除去你家中的日常开销外,剩下的便当做你还的钱,我这人大度,利息就免了。” 风幽篁话音刚落,屋内众人皆是一愣。 二老爷先是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大夫人则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哟,状元郎就是大方,只是不知这钱是从户部拿出来的,还是你自己的俸禄啊。” 风幽篁面色不变,淡淡道:“大夫人说笑了,我自然是用自己的私产。至于二舅,若他真心悔改,好好经营我给他找的营生,这钱迟早能还清。” 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篁哥儿这法子好,既解了燃眉之急,又能让老二走上正路。老二,你可听明白了?” 二老爷忙不迭地点头,“听明白了,听明白了,多谢外甥,多谢母亲。” 风幽篁又看向大夫人,“大夫人,二舅之前的过错,之后定会弥补。您与二舅的恩怨,还望能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宽恕一二。” 大夫人虽心有不甘,但在老夫人和众人面前,也不好再发作,只得咬牙道:“既然状元郎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就看他日后的表现吧。” 大夫人想好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老夫人他们面前还是收敛几分自己的杀心,否则报仇不成反把自己搭了进去。 风幽篁解决了此事,便准备起身告辞了,心想,日后这外祖家还是少来为妙,毕竟跟自己不亲,还惹了一身腥。 她本准备回家去的,想到王二老爷刚才给他交代的撺掇他去赌场的人,她还是决定走一趟,打探一二。 其实,她有点不解,那人为什么不挑那些富家子弟下手,偏偏看上了二老爷这个刚从狱中放出,身上一清二白的人,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风幽篁来到那人常出没的酒馆,找了个角落坐下。 刚坐定,就见一男子大摇大摆走进来,根据二老爷描述此人的特征,左耳有黑痣,眼角有旧伤,正是二老爷所说撺掇他赌钱之人。 风幽篁悄悄观察着,只见那男子与几个陌生人低声交谈,神色鬼祟。 风幽篁心中一动,不动声色的靠近,隐约听到“王家”、“计划”等字眼。他更加确定此事不简单。 突然,那男子似有所察觉,猛地回头,风幽篁故意弄掉筷子,弯腰去捡。那男子狐疑地扫视一圈,未发现异常,便继续与旁人交谈。 风幽篁决定先按兵不动,继续监听。过了一会儿,那几人起身离开。 风幽篁暗中跟随那男子,发现他竟朝着京兆府的方向走去。 第9章 两极局面(9) 风幽篁这下子更加确定不是巧合了,这人竟然和官府有所往来,那么必然与朝堂局势有所勾连,她在府衙门口的茶水铺子点了一壶茶,一边品茶,一边暗暗观察府衙门口人员的进出情况。 那个男子进去之后就没有出来,风幽篁等了两炷香的时间,便想上茅房,她正准备起身的时候,京兆府尹谢俞出了门,坐上门口的官轿,也不知要去何方。 而让她更为吃惊的是,那个男子竟然随侍在官轿一侧,毕恭毕敬地走在轿子一旁,时不时的与谢俞低声交谈。 风幽篁心中一惊,看来这男子与京兆府尹关系非同一般。她当下也顾不得上茅房了,悄悄跟在官轿后方。官轿七拐八拐,朝着笑颜居方向而去。 果然,轿子停在了笑颜居后方,谢俞和那男子走了进去,风幽篁眼珠子转了转,正想跟上去,却被人叫住了。 叫住他的是殷云,他应该也是要去笑颜居的,殷云浅笑,“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你,不如跟我一起,正好堂兄也在。” 风幽篁本想拒绝,听到兰一臣也在此处,还是顺势答应了,既然都在笑颜居,就不怕人跑了。 今日笑颜居为何如此热闹,风幽篁还不知晓,殷云便为他做了解释,“是这样的,听说笑颜居拓宽了路数,搞了一个拍卖的噱头,搜罗了不少奇珍异宝,今日可要大开眼界了。” 风幽篁恍然,原来如此,跟着殷云上了二楼雅间,兰一臣果然已经到了,他斜侧坐着,只能看到他一边的轮廓,然而只这微微的侧影,便足以让风幽篁为之心动。 兰一臣不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美玉的人,他需要被人细细打磨,经历风霜,千锤百炼,方能窥见一方天地,然而这还不够,更深入的接近和了解之后,那罕见的内在更加让人着迷和心动。 风幽篁现在就是这种心态,欣喜别人都不知道的宝贝被自己发现了,却又自私的想收藏起来,不想被他人所觊觎。 兰一臣察觉到有人进来,转头看向他们,眼神在风幽篁身上顿了顿,随后微微一笑,示意他们坐下。 风幽篁刚坐下,就听到楼下一阵喧哗,原来是拍卖开始了。 第一件拍品是一颗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四周的门窗都被黑布遮盖,这让夜明珠的光亮瞬间达到最大,引得众人纷纷出价。 风幽篁不经意间往楼下一瞥,竟看到了那神秘男子立在柱子旁,谢俞却不见了。 风幽篁心中一动,正想再看时,兰一臣对她说,“幽篁有什么相中的,尽管开口,我可以给你买下来。” 殷云没想到他们二人关系如此好,道,“堂兄,那我呢?” 兰一臣微微一笑,“悠着点,毕竟我不是首富。” “放心,我略有点薄产,孝敬子澶哥哥和殷公子不成问题。” 接下来的拍品越来越奇特,其中一把七弦琴引起了兰一臣的兴趣,他开始参与竞拍。 风幽篁一边留意着兰一臣的竞拍,一边观察着那男子的举动。 就在兰一臣即将拍下时,二楼另一间厢房的人突然加价,与兰一臣杠上了,风幽篁皱起眉头,看来一场好戏要开场了。 “这七弦琴有何特别之处?”殷云看着台上放置的名琴,问一边没有做声的风幽篁。 第10章 两极局面(10) “这把七弦琴传说是祁石老人赠友人的名琴,有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寓意,我想买下来送给幽篁,”兰一臣解释道。 风幽篁一听连连摆手,耳尖也悄悄泛红,拒绝的干脆利落,“子澶哥哥,不可,我对琴艺一道向来不甚精通,赠予我属实是暴殄天物了,还是我买来送给你才对。” 于是她举起了牌子,报出了全场最高价,一时间喧哗热闹的笑颜居静谧下来,大家纷纷朝这边包厢看来,然而有帷幔挡着,看不清里面的人影。 就在风幽篁以为这琴已归自己所有时,突然一个冷沉的声音从隔壁包厢传来:“我出双倍价格。”这声音如冰棱坠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众人皆惊,不知是何方人物如此财大气粗。 然而沉浮在官场上的人,却不可能不熟悉这道声音,兰一臣和风幽篁脑海中同时浮现一道身影,御史大夫方孟尧,同时也是谢俞的好友。 风幽篁这次能想得清楚了,果然,王二老爷这次中的是无妄之灾,当然也要怪他自己心志不坚,才落了敌人的圈套。 方孟尧是右相一党,这次左相之职竞争激烈,他也是被推荐的不二人选,可却被兰一臣捷足先登,这让他如何不恼,如何不恨。 可是兰一臣为官清廉,甚少有什么把柄在手,故而他把目光投向了与兰一臣最为亲密的风幽篁身上,若是让他少了一个助力,对自己来说也是极好的。 而这背后出谋划策的还有谢俞,王二老爷或许只是其中一环,风幽篁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嗤笑一声,果然这些老油条子,不想着社稷民生,却偏偏做这些下九流的事情,当真为人所不耻。 若朝堂再多几个这样的“能人”,恐怕国之颠覆,也近在咫尺。 大家都还等着另外一个包厢再次加价,兰一臣也正准备动作的时候,被风幽篁给压制住了,他的手覆在兰一臣的手背上,对他摇了摇头。 “子澶哥哥,我日后再为你寻找更好的,这把琴不如就让给他们吧,”风幽篁冲他狡黠一笑,谢俞他们让王二老爷欠下一大笔赌债,这次让他们出出血也是好的。 感觉他古灵精怪的笑容,兰一臣宠溺的点了点头,殷云莫名觉得自己坐着很碍眼。 见无人再加价,最终一锤定音,这把七弦琴归方孟尧所有,而他却并没有收为己用,反而敲响了隔壁包厢的门,一脸大气的对兰一臣行礼,“下官没想到会在此处与兰相爷巧遇,听闻您琴艺高超,我便借花献佛,将此琴赠与您,算是恭贺您的升迁之喜。” 兰一臣却没有接受的打算,“方大人客气了,不过这琴在下不能收,君子不夺人所好。” 风幽篁见状,盈盈起身,见礼道:“方大人美意,我家相爷心领了。只是这琴既已被您拍下,便是您的物件。若相爷贸然收下,传出去恐有人说相爷仗势夺人所爱。不如这样,方大人若真有贺意,不如在日后朝堂之上与相爷携手为百姓谋福祉,这可比送琴更有意义。” 方孟尧脸色微变,他本想借此让兰一臣难堪,没想到风幽篁三言两语便化解了,还将他架在了道德的高台上。他强挤出一丝笑容,“风大人所言极是,下官日后定当与兰相爷共同为朝廷效力。” 说罢,他命人将琴抬走,心中却暗恨风幽篁坏了他的计划。 兰一臣看着风幽篁,眼中满是赞赏。而风幽篁则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回到兰一臣身边坐下。 第11章 闲王下落(1) 这一场风波虽然暂时平定,但风幽篁知道这事并没有结束,还只是一个开端,有些人所谓不达到目的并不会罢休,他们无所不用其极,更何况圣上还给出了一个条件。 想到这儿,风幽篁看向兰一臣,问道,“子澶哥哥,对于闲王一事你有何打算?” 兰一臣眉目轻抬,声音清雅,道,“放心,我有眉目的。” 风幽篁心思一动,凑近道,“你是说商洛郡主?” 殷云也顺势接话,“商洛郡主是闲王的唯一宝贝女儿,闲王无论如何都不会抛下她不管,若是他无事,郡主也会得到消息。” “可我担心的是,郡主不会轻易把消息透露给我们,毕竟亲疏有别,她更在意的应该是自己的家人,”风幽篁理智的分析着。 兰一臣轻笑一声,眼中满是笃定,“这一点我也考虑过了。商洛郡主虽与闲王父女情深,但她也是个聪慧之人,如今局势,闲王的所作所为已引起圣上猜忌,若继续执迷不悟,整个王府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我会派人去与郡主说明其中利害,让她明白与我们合作才是保全王府的唯一出路。况且,她的夫君梅润笙可是我的好兄弟,他们夫妻感情甚笃,难道郡主会不顾及他吗?” 风幽篁微微点头,心中稍定,但仍有些担忧,“即便郡主愿意合作,闲王那边又该如何应对?他老奸巨滑,不会轻易就范。” “看来我们有必要再去一趟叙州了,”风幽篁不禁感慨,“说起来,我们与叙州倒是挺有缘的,几次三番都去过那里。” 叙州正是百废待兴的地方,上一次离开的时候,叙州刚从一场劫难中慢慢走出来,也不知道这次去是怎样的景象。 “作为调查闲王一案的主事官,我是一定要走一趟的,幽篁,这一次你就留下来,朝堂里没有你,我怕他们会搞小动作,我需要你在后方支持我,好么?”兰一臣言辞恳切,那一双眉眼像是裹挟了柔情的霜糖,让人难以拒绝。 风幽篁蠢蠢欲动的心思慢了下来,她确实想跟他一起去的,但是她也被他的话说动了,而且兰一臣却是头一次这么请求,她竟无法拒绝。 “好,那我在长安等着你的好消息,”风幽篁举起茶杯,“我以茶代酒,祝你此去鹏程万里,柳暗花明。” 殷云也一同举杯,“堂兄,我身体不好,就不能陪你一同前往了,不过你放心,你定无后顾之忧。” 兰一臣微笑着与他们碰杯,“有你们在后方支持,我定全力以赴。”说罢,仰头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几日后,兰一臣便带着亲信木兮快马加鞭赶往叙州。 风幽篁留在长安,密切关注着朝堂动态,只是兰一臣离开的第一日,风幽篁心里就空落落的,和风寒竹分别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也是这一刻,风幽篁看清楚了自己的心,她确实对兰一臣动了男女之情,她捂住了自己的心口,慌乱的心跳慢慢缓下来,她笑了笑,这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