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末日进入倒计时》 第一卷 回归 前言 梦魇 十五年前的某夜，曼迪星，莱特市，似乎一切都陷入了沉睡。 但在城边的某一幢二层小楼内，一道亮光忽然闪过，同时，伴随着一声急促的惨叫。 男人的大腿处插了一把尖刀，紧接着，一道激光又穿过了他的心脏。他颤颤向前走了一步后，把这一生的凶狠透过双眼，射向面前的人后，倒在了血泊中。 而在他的不远处，还躺着一名年轻女人。 “好了…终于他妈的解决掉这对儿了！”放出激光的青年男子用力活动着自己的肩膀，顺便打量着整座装修精良的小别墅，“我说老冯，这回老大不给我们加个假期，就太说不过去了！” “行，回去给老大说说去。” 从厨房的一角，闪出了一名身材发福的大胡子，看了眼地板上的两具尸体，松了口气：“警报什么的都被我搞掉了，我顺便规划好了一条线儿，可以直接回去。” “要不是你的胡子，我都想狠狠亲上你一口！”青年比较满意地打趣道，“要不然回去你把胡子剃了？” “去你的，”老冯连忙摆摆手，“我花了一年零五个月才蓄起来的胡子，怎么能说剃就剃？要剃，把名单上的人都解决完了，我再考虑考虑。” “好，我就喜欢你的爽快！” “行行行，你这个基佬，看能不能把尸体处理掉。再过五分钟，我们就离开这儿！” 老冯不像自己的搭档科尔那样，总想着事情结束后的舒适。他始终保持着一定程度的警觉，保证着任务的圆满。 “怎么处理？烧焦他们？” “随便你，别弄大动静，这里可是曼迪星！高科技丛生的地方！而且现在是晚上九点半！你别弄得跟杀猪似的…” “放心，我都明白。” 科尔掏出了枪，朝着男主人的尸体上一射，一阵短暂的刺眼后，地板上只剩下了一块焦黑的印记。 紧接着，他向死去的女主人身上重复了一枪，像一名西部牛仔般，把枪在手指上转了一个圈：“名单上还有几个人？” “四个，大概还要再干半年…” 他们俩轻声闲聊着日后的杀人计划，并清理着作案现场。他们不知道，在靠近阳台的一个破旧的储物柜里，一个小男孩正瑟瑟发抖地目睹着对方的暴行，而在他身边，还靠着一个更小的小孩儿。 “行，差不多了。”科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湿巾，擦了擦手，对老冯说道。 “行，看看有没忘带的…别在这儿落下东西，被安全局的人查到就有点麻烦…” 他们俩就像下了班的白领，拎起包消失在了小男孩儿的视线中。 “呼…” 小男孩缓缓松了一口气，庆幸两个杀人狂没有注意到自己和弟弟的存在。一分钟后，他鼓起勇气，用颤抖的双手推开了储物柜的双门，慢慢从里面钻了出来。 父母都消失了，如果不是看见了杀人案的全过程，他可能只会以为，父母是在和自己玩一场捉迷藏。 眼泪从眼角流了出来，他垂着头，低声哭泣着。而他的弟弟也从储物柜里爬了出来，却对眼前熟悉的一切毫无反应，只是拽着哥哥的衣角，“啊”，“哦”地说着什么。 “沃恩…我们的爸爸妈妈都没了…”男孩把弟弟抱在怀里，哽咽着，“我们…“ 忽然，他听见周围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而且更加急促。 “你确定？”科尔跟在老冯的后面，有一点不情愿。 “你忘了我的魔魂是什么？”大胡子老冯明显不太满意对方的说辞，指着自己的耳朵，“我的耳朵比任何生物的都要灵敏！小点儿声，我听见了原来的地方有人在哭！绝对的！“ “哭？” “听声音应该是个小孩儿！指不定和我们一样，也是个魔魂者！” 糟了…他们怎么回来了！ 小男孩听到了恶魔的低语，急忙抱起了弟弟，朝着阳台边缘跑去。 “靠，我也听见了！”科尔听见了别墅内的异响，“别让他跑了！” 糟了糟了糟了… 现在回到储物柜里是不可能的了。小男孩抱着弟弟翻过了窗台后，看了眼离自己三米远的地面，深吸了一口气，抱着弟弟跳了下去。 但是，他的一只手仍然抓在窗沿靠下的位置。在夜灯下，他的胳膊就像橡皮筋一样，不断地拉伸着，直到两人距离地面还有一米半时，小男孩疼得实在受不了了，松开了手。 “哇！” 两人摔在了松软的草地上，而惊叫吸引了上面老冯和科尔的注意。 “是一个小孩儿！” 老冯急忙转身向门口跑下楼，而科尔则“哼”了一声，翻过窗台，一跃而下。 就一个小屁孩儿而已…还能难得倒我？他滚翻着着地，并迅速起跑，追向正在逃跑的小男孩。 这是一场没太有悬念的追逐游戏，一个六岁不到的小孩儿怎么能跑得过一个嗜血狂魔？ 小男孩几乎就要精疲力竭了。他看了眼怀里弟弟，拐过了一个弯。 “沃恩，你在这儿藏好！”他放下了弟弟，把对方塞在了一个角落，“等哥哥回来！等哥哥回来叫警察叔叔！” 沃恩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小男孩儿迅速跑向了远处。也只是几秒钟后，科尔赶到了这里，一眼便看见了躲在角落的沃恩。 紧接着，老冯喘着粗气跟了过来，扶着一根长杆，看见对方手中擒住了一个小孩儿，才常常舒了一口气：“可算是抓到了…妈的，你们俩真能跑…“ “这才跑了几步，你就不行了？”科尔死死捂着手里沃恩的口鼻，对搭档的身体素质嗤之以鼻，“连个两、三岁的小屁孩儿都跑不过，你该加强加强点锻炼，而不是一到家就躺沙发上吃薯片！” “两、三岁？”老冯缓过气来，看着科尔手里一脸懵懂的沃恩，“就这？他能跑多快？“ “什么意思？”科尔把小孩儿扔在了地上，不知道对方说的什么意思。 “你两岁的时候能翻窗跳楼吗？” “没试过…等等，你是说，”他忽然警觉了起来，“可能不止有一个小孩儿？” “这一条道通向一个居民区，如果真的有漏网之鱼，我们就有点麻烦了！”老冯一把抱起了沃恩，并给了对方一剂安眠药“你快去，我…等我减肥成功，我再…” 他话未说完，科尔已经顺着前面的道路，飞奔而去。 此时，小男孩儿仍在不停地向前奔跑。尽管他几乎快精疲力竭，瘦小的身体充满酸痛感，但他又不敢停下脚步，因为自己的身后是一名拥有激光能力，且杀人不眨眼的魔魂者。 路边飘来一股恶臭的味道。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捂着嘴朝着臭味的来源，尽全力奔跑过去。 那是一块居民区的垃圾堆。 但小男孩顾不了这么多了。他径直冲进了垃圾堆里，找到了一个巨大的纸箱，死死罩在自己的身上。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他在心里默默祈祷着，身体止不住地在筛糠般地颤抖。周围的臭味不断让他的胃液不断翻滚，有好几次，他都要差点吐出来，直到在周围忽然响起了一个刚硬的声音： “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小男孩愣住了。他轻轻掀开了纸箱的一角，看见在不远处，一名穿着白色军装的士兵站在自己的正前方，手里拿着手电，不断大声斥责着什么。 而最关键的是，这名士兵的裤边，别着一把枪。 垃圾的臭味似乎变淡了许多。当看到白衣士兵的手臂垂下来时，小男孩等待了几秒，迅速掀开了自己身上的大纸箱子。 这一声异响引起了士兵的注意。他摸出了自己的枪，把手电的强光照进了垃圾堆里，吃惊地发现，里面居然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在最深处瑟瑟发抖。 他急忙四下张望了一遍，确认无人后，才小心走进垃圾堆。 “孩子，你怎么了？” 士兵蹲下来问了一遍，但小男孩只是在不停地发抖，目光呆滞，嘴巴微张，像一幅雕像，立在自己的面前。 他又回头望了一眼，但仍然没有人。 “孩子，你是不是很冷？”士兵脱下了自己的军装，披在了小男孩的身上，“你爸爸妈妈呢？这么晚了，你待在这里干什么？” 但小男孩的颤抖越来越厉害了，眼泪随着这一顿抖擞，瞬间夺眶而出。 另一边。 老冯感觉自己休息得差不多了，便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拍去了裤子上的灰尘。 也在这时，他看见科尔从远处跑来。 “怎么样，那个小孩儿干掉了吗？” “小孩儿？”科尔鼻子“哼”了一声，“小孩儿没碰见，倒是碰到个带着枪的士兵，我不敢发作，就回来了。” “就这么回来了？”老冯有点不满意，“要是因为有人因此报警了，我们的离开线路都要变动！” “我能怎么办啊？都到居民区边儿上了，又还有士兵在周围散步，我总不能在安保措施那么好的地方大开杀戒吧？”科尔摊着手，表达着自己的无奈，“那这小孩儿怎么办？杀了？” “杀了？你疯了？”老冯恨不得在对方脑袋上敲几下，“你要杀了他，咱们怎么处理尸体？你说的那个士兵如果游荡过来咋办？” “那…” “嘘…我听见有人来了…”他忽然缩起了身子，指了指科尔背后的那一条小道，“咱们快走！“ “那这小孩儿留这儿？“ 老冯耳里的脚步声越来越大了。他略加思索，直接抱起了昏迷不醒的沃恩，朝着之前预定的路线快步离开。 “喂，老冯！”科尔跟在了后面，问道，“老大让我们不留活口的！” “来不及了！”老冯没好气地回答道，“大不了我们先把他带过去…怕什么，两岁的小孩儿又不记事！再说了，这小孩儿八成也是个魔魂者，带回组织说不定还有点用…” 两人一边跑路，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地小声争论着。而半分钟后，小男孩和士兵来到了沃恩原来躲起的地方，寻找着对方的身影。 “弟弟…弟弟…” 小男孩不断在记忆中的角落里寻找着沃恩，并是不是压低了嗓音，呼喊着弟弟的名字。但他不知道，沃恩已经被追杀自己的嗜血狂魔，带离了这里。 “找到了吗？”士兵看着对方焦急的姿态，关切地询问道。 “没有…”小男孩彻底崩溃了，坐在地上，掩面而哭，“弟弟没了…妈妈没了…爸爸没了…” “什么？”士兵忽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你的妈妈，爸爸也没了？” “对…我亲眼看见的…而且他们还要杀我…” 他没有半刻的迟疑，急忙抱起小男孩，飞速向警局赶去。 在备案的过程中，他一直坐在小男孩的旁边，听着对方诉说着那些噩梦般的回忆。过度的惊吓以及情绪上的崩溃使小男孩几乎丧失了完整的语言功能，警务方面也只能先对对小男孩家进行勘察，其他什么都干不了。 “那你们先回去吧，有情况会再联系你们。” 他们俩走出了警局。士兵看着低着头的小男孩，沉默了几秒后，问道：“你还有别的亲人吗？我要不然送你回去。” 小男孩摇摇头。 “那你先跟我回去吧，我的家离这里不远。”士兵伸出了手，抚摸着对方的头，“放心，叔叔是好人，不会伤害你的。” “但…”小男孩慢慢说道，声音越来越细，“我不知道…” 士兵蹲了下来，似乎在暗示，你尽管说，我会给你保密。 “他们非常残忍…非常强…”小男孩迟疑了一阵，最终还是放下了部分戒备，“我害怕…叔叔要是被牵连…” “放心，叔叔是当兵的，没有人敢欺负你！”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士兵仍然感觉到一股寒意，他牵着小男孩的手，边向前走，边轻声问道：“对了，我之前没有注意，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德雷克·阿普尔顿。” 第一卷 回归 第一章 非常规重生 十五年后。 “您好，汪东阳先生，我是‘亡域’重生中心的信息员。现在是地球公元2022年8月26日，请您坐下核对一下基本信息，并检查是否有误。” “好的…” “汪东阳，年龄十七岁零九十五天，性别男。您于十六岁零三百一十二天时被纳入‘亡域’，死于枪伤后而导致的失血过多，以及肺和胃的穿透性损伤。” “您在‘亡域’内的信用记录为‘优秀’，重生系数为0.67，无任何违反‘亡域’规则的行为。现在请我们核对一下您的部分前世信息…“ 汪东阳托着腮，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自己上半生的所作所为，并趁机回忆着一开始进入“亡域”的场景。 在意识尚存时，他记得自己的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军舰上站着的阿尔·伯格——尽管只知道对方是“A”，但他明白，自己又一次倒在了死对头的手里，而且看样子，自己输得挺彻底。 不过，在经历意识模糊的渐变后，他的眼前便一片黑暗，身上的所有感觉全部消失，仿佛只剩下一个空壳。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霎那，汪东阳才琢磨道，自己死了。 啧！可以见上帝了。 是的，他原本以为死后，将会进入到一片没有意识的混沌之中；或者插上一双翅膀，头上顶着一个光圈，排着长队领长面包和圣水。 但是，待到他重新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正坐在一排没有尽头的座位上，身上没有任何伤口，甚至连衣服上都没有一点的破损。 “这么年轻？”一名金发蓝眼的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并递给了他一页纸，“填好基本信息，然后排队进去就行了。” 汪东阳看了眼那一长排的队伍，才发现除了自己是个清纯小伙儿外，其他基本上都是皱皱巴巴的老头老太太。 人死后，并不会上天堂或者下地狱，而会被归进“亡域”。在这个神秘的领域内，人可以通过选择职业来干活，以赚取重生系数。当这个系数值变成了“1”，那么便可以获得重生机会，随机变成人间一名嗷嗷待哺的婴儿。 与此同时，前世的记忆也会被清除，相当于拥有了一篇全新的人生。 当然，每个人也有自己的信用记录。如果违反了“亡域”内的规则，轻则获得不了重生的机会，重则直接被压入囚牢。 汪东阳原本以为能在亡域内找到爸爸妈妈，或者自己死去的战友，但后来才得知，这样的亡域一共有数百万个，在没有具体信息的情况下，找到他们如同大海捞针。 在坚持无果后，他便放弃了，因为有这种想法的，不止自己一个人。 “老老实实地赚重生系数吧！说不定你要找的人都已经重生了！“住在隔壁的老伯劝汪东阳，”争取投到一个好胎，这样上辈子的苦就没白受。“ 汪东阳投降了。他不再对“重逢“抱有任何想法，在这个领域内，老老实实赚取重生系数才是王道。 但过了几个月，一条短信传进了汪东阳的手机里。在一堆敬辞后面，写着： “请在两天后前往所在亡域管理处的重生中心，有事请顺延。“ 他不知道为什么重生中心要叫自己过去一趟，毕竟自己的重生系数还没有赚够“1”。 于是在这一天，他只身来到了重生中心。原本想着尽快解决掉，可以早点回去休息，但不曾想，光这个烦人的身份核实，就花去了他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最关键的，这个核对员的语速就像老太太裹脚布，又臭又长不说，声音还贼大，把隔壁一些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经过身份检验，你是O型血，并且是一名魔魂者，魔魂为41号，镭火；能力为释放出极高温的蓝色火焰…“ “停停停停！！“汪东阳差点没惊地从凳子摔下去，急忙叫住对方，”这个这个就别说了，你我知道就行，这是隐私…“ “汪先生，我必须口述以完成核对，请您谅解。“ “不是不是…这是…哎呀…“汪东阳一时也有些语塞，像千手观音一样向对方指手画脚，“我的意思是…这种信息…不方便让那些正常人听见…” “但这不是一些疾病史，或者私人性的怪癖，不在隐藏范围内。”信息核对员说，“而且，在我们核对的过程中，有摄像头和录音设备在观察我们…” 汪东阳后悔向对方提意见了，在一大段官方的解释过后，他无奈低下了头，投降似地说：“行吧…小点声，不要让别人听到，好不好？“ “对不起，我是第三天来这儿上班，必须严格遵守相关规定，有什么问题请见谅。“ 真是个死心眼儿！ 汪东阳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这个“职场上的新手“，尽管对方真的把声音压低了下去。 一个上午就这么被消磨掉了，他有些不甘心。在核对完身份信息后，汪东阳没好气地接过自己的身份卡，像吃了一块黄连一样，走进了重生中心内部。 这是座宫殿，而且是直插云霄的那种。虽然外观金碧堂皇，但内部却又是一幅明显的写字楼风格，汪东阳看了眼手里的地址信息，对眼前的一切有些茫然无措。 “房间号的组成为‘楼层——区——单间’…“ 他想起了核对员对自己的最后一句提醒，看了眼地址上的房间号，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 “一…一千四百…层？” 汪东阳感觉自己已经活成了一个段子。他无精打采地走进了电梯一样的设施内，靠在光滑的墙壁上，准备趁上楼的时间闭眼休息一会儿。但仅过了五秒钟，他便感觉有人在戳自己的肩膀。 “汪东阳先生，您到了？” 他睁开了眼，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然坐在单人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还立着一个空的玻璃杯。 “想喝点什么？” 那个声音又响起了。汪东阳环顾了一遍四周，却没有看见一丝一毫的人影。 “你是…”他问道，“我这又是…在哪儿？” “你在我的办公室，汪东阳先生。”这个温柔的男声回答道，“是我叫你来一趟的。” “但…我这是…为什么…” 汪东阳想站起来，但发现自己的屁股好像被沙发的真皮吸住了一样，完全没法脱身。 “要不然喝点可乐压压惊？”一束可乐慢慢流进了茶几上的玻璃杯中，并在气泡即将漫过杯沿时，渐渐消失，“我建议您不要乱动，我们处理好事情后，自然会让您离开。” “好的好的…”汪东阳双手作投降状，问道，“最好能够快点，我都快被那个信息核对员弄得当场发作了…” “嗯，我看见了。”玻璃杯被凭空递到了他的手边，“不过时间问题或许无法取决于我，而是取决于你。” “我？”汪东阳刚喝下去的一口可乐差点喷出来，“只要不暴露我的隐私，统统通过就行！“ 他现在一心想回到住处，好好睡上一觉。 “您或许应该知道，这里是‘重生中心’。“男声里没有丝毫的不悦，依旧保持着原本的温柔，”这是一个负责重生的地方，你应该能猜到，我找你来是为了什么。“ “重生？“ “对。“ “可是，“汪东阳更困惑了，”我的重生系数没有满呢，现在就能重生了？“ “对，只不过…不是常规的重生。“ “什么意思？” “你应该知道常规的重生吧？”看不见的男人说，“就是把你的意识送进某一粒受精卵，然后你会成为一个婴儿，再重新经历一遍人生。” “对，我知道…”汪东阳点点头，“那非常规…又是什么重生方式？” “方法差不多，只不过…”温柔的男声停顿了几秒，转而严肃了几分，“是把你的意识，送回你自己的躯体里。” 汪东阳愣了，似乎脑子没有转过弯来：“什么…叫‘送回我的躯体里’？我的意识…不在我这里，还在谁那里？” “准确地说，是送到现实中的你身上，”男人继续说道，“就像这里，实际上就只是存放着你们的意识罢了，人死后，意识会进来；到达一定程度后，意识又会出去…” 汪东阳感觉在听庄子讲课，更加得云里雾里：“但是…我现实的躯体…我不是已经死了吗？而且我记得我是火化的！难道我的意识会进入到一堆骨灰里？” “不会的，你还会以你现在的模样，出现在现实中。同样，你的骨灰什么的，一同会消失——你会继续你的人生。” 一份长长的表单出现在了汪东阳的面前，同时，他手中的玻璃杯也在刹那间，换成了一直水笔。 “我的天…你是在变魔法吗？“汪东阳不了解其中的奥秘，”这是什么？“ “你只要签了自己的名字和你的身份号码，就会实现重生。“ “不是…我还是不明白…“汪东阳不停地摇着头，有点不敢相信，”为什么是我？这个世界到现在…应该死了几兆，或者几十兆，几百兆的人了吧？为什么选择我进行非常规重生？是我买的彩票中奖了吗？“ “因为你是‘错误的那一个’。”男人的语气渐渐低沉了些，“你还记得你怎么死的吗？” “被…被两颗子弹打伤后…导致的流血过多。” “实际上，那两颗子弹不应该打到你。” 这个声音在汪东阳耳中格外鬼魅。 “什么？” “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参数，同样，每一个人的人生都是被程序演示好的，但是在那一天，出现了一个小小的bug，”温柔的男声似乎靠近了些，“所以，你的死亡，属于一个意外。” 汪东阳感觉自己的声带已经被握住了，发不出一个字音，只能半张着嘴巴，听着对方略显天马行空的言论。 “因此，单单为你，我们进行了一个月的讨论，最后得出结论：允许为你设置一次非常规重生，以继续你的人生。“ “当然，更重要的是，你需要去拯救一些东西。“男人继续说着，”从演变结果来看，有两场危机即将出现。它们不能没有你。“ “什么危机…“ “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现在你只需要签上字。“ 汪东阳的目光仍然呆滞地盯着一处，许久，才缓缓问道：“我可以拒绝吗？“ “说说你的理由。“ “我不想继续这条命了。“他苦笑了一声，”我这个人生有什么？我没有一个亲人了，而且如果我又活过来了，碰见熟人怎么办？那不很尴尬吗？“ “你没有多少熟人，这一点无需考虑。” “而且我该怎么生活？找工作？我没记错的话我还是高中生学历…” “你有国家认证的医学学位，这一点至少国家档案有记载。” “那…”汪东阳说不出话了，尽管他有数千个理由，但预感告诉自己，不管说什么，面前虚渺的男人都会作出无懈可击的回答。 “如果没有什么异议的话…” “我不想再继续这条命了！”汪东阳大声吼道，仿佛世界就此安静，“你应该知道死之前经历了什么…几乎没有幸福的那种生活！我想重新来一遍。我不信重新投胎后，还会像这样一无所有！” “你不是一无所有，你用有很多东西，”男人也似乎做好了回应对方激动言论的准备，“你的身体，你的知识，你的阅历，而且你是魔魂者，拥有常人没有的特殊能力。” “不要再跟我谈魔魂了！” “好，那我们直接走程序吧。” 汪东阳感觉一股电流通过了自己的左半身。紧接着，他的右手不自然地抬了起来，拿起了笔，慢慢在表单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你…” 随后，他“加快”了速度，几秒钟的时间内，便填好了所有的信息。 “我说了，这里是意识的中心，我当然也可以控制你的意识。”汪东阳听见男人温柔的声音下，埋藏的一丝狡黠，“毕竟这只是走个程序而已。” 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就别无选择。 他颤抖着，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在你重生后，请按照口袋里的明信片指示，找到要找的人后，基本上就可以开始你的新人生了。”男人顿了顿，“如果要问原因，就说是去应聘助手的。” “助手…我要去当辅导员？还是某个大学教授的…” “我可没说你的下一站是地球。” 汪东阳一愣，但耳边多了一声清脆的响指后，眼前便陷入黑暗中。 第一卷 回归 第二章 莱特 一阵痛苦的晕眩后，汪东阳捂住自己的嘴，剧烈地干呕了几次。 他感觉在这短短几秒钟内，自己像坐了一遍完整的过山车。 当重新睁开双眼，刺眼的光不禁让汪东阳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视线。眼前是一片完全陌生的世界，机械化的嘈杂在耳边作响，这不像自己曾经所居住的地方。 汪东阳放下了自己遮在眼前的手，发现自己坐在一把长椅上，而在另一端，还坐着一名戴着圆顶帽、看着报纸的男人。 在报纸的背面，他看见每一处图片，都在无时无刻地跳动，似乎自己看到的，是一段视频。 汪东阳感觉自己的脖子以上都彻底得僵硬了。 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在梦里出现过——绿色的草地，清澈的湖泊，却成为了浮在半空的摩天轮、巨大投影屏的背景。 在电子屏幕上，一名年轻帅气的青年微笑着戴上了一只手套，并不断对着身边的一堆零件抖动手指。但很快，这些零件像是有了生命般，凭空站起、互相拼接，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变成了一个逐渐跳起舞来的小机器人。 随着机器人的舞步，两句广告词也浮现出来：你也可以成为工程师，只要998。 “这是…哪儿？” 汪东阳自言自语道。毕竟，重生中心的那个负责人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复活点会这么令人惊讶。 “法弗尔商业街。”坐在汪东阳旁边的人嘟囔了一句，“小伙子，睡迷糊了么？” 周围的景色确实和印象中的商业街有些相似。汪东阳转过身去，看见了身后成排的商店。 “不是…”他仔细回忆着自己见到过的一切，却找不到与之类似的街道，“我想问一下，这是…哪个市？北京？“ 坐在他旁边的那个人放下了报纸，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光打量着对方：“北京？你在开玩笑吧？这里是莱特。” 就像是俄罗斯套娃，汪东阳实在想不起来“莱特”是哪座城市的名字。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击中了他的知识盲区，让他几乎无法招架。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汪东阳憨笑着拍着自己的脑袋，假装说道，“我这一下子睡过头了，忘了忘了…” “听你口音，外地人？” “嗯…嗯嗯！”他只能老实就范，并迅速试着从对方口中套出一些信息，“这里有什么值得去的地方吗？我还想好好逛逛呢！” “这儿？”对方扶着长椅的扶手，颇为随意地想了想，“这条街逛逛挺不错的，凡赛尔空中教堂可以去看看…方塔你也可以去爬…反正吃喝玩乐应有尽有，关键看你有没有钱和时间…反正这都是英区内比较著名的地方了，玩个几天是没有问题的。” 空中教堂？方塔？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华区又是哪儿？ 汪东阳地额头上已经布满了一层细致的冷汗珠。套娃的数量在增加，他急不可耐地用眼睛的余光寻找着有用的信息，忽然看见，在那个男人身边的报纸上，一行大字赫然在列： “庆祝曼迪星三战结束五十周年。” 曼迪星？ 汪东阳忽然想起，在重生前，似乎听见过一句话：“我可没说你的下一站是地球。“ 仿佛一切谜题开始有了答案，他翻然醒悟，自己身处在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星球上。 他草草和对方告别，走进这条充满现代化气息的“法弗尔商业街”。曾经梦里，他数次对曼迪星的内部报以幻想，可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曾经的梦，完全想错了方向。 这里无时无刻不充满一种特殊的电子化气息。汪东阳看见有人牵着一种自动行驶的小车，在大街上遛弯；也有人踩着浮空的踏板，在行人中慢速穿梭。 他就像个只认得一亩三分地的农民，忽然来到了大城市，充满了惊奇，欢喜，却又忐忑，不安，紧张。 耳边，中文的亲切感迫使他保有仅剩的一丝松懈。但在偶尔，也有几句英语传入耳膜。 至少语言交流不成问题。他想。 当视线转移到商业街两旁的店面，汪东阳看几乎看不懂这些商家到底售卖的是什么。尤其是在每根分隔的墙壁，都安装着一根不起眼的柱形机器，而通过其两边的投影，使没两根之间形成了由光构成的牌匾，鲜艳而又浓烈。 这是怎么做到的？ 在他的余光内，一架周围近乎透明的架板从高处慢慢降落，而待到落地，架板上的人们说笑着从里面走出。汪东阳看着架板重新飞回了天空，却不禁“喔”了一声。 在天上，有许多小型飞行物在直来直往，而在极目之中，有一条淡淡的、由无数光粒组成的平面，似乎成为了它们畅通无阻的大道。 但更为神奇的是，汪东阳看不见飞行物的“影子”，而在夕阳下，地面仍然沐浴着落日的余晖。 这太不可思议了。 这像是升级版的地球，路人也在谈论生活中的点滴。哪家的菜又涨价了，谁谁谁又拍了新片，但汪东阳听到更多的，则是一些陌生的商品名词。似乎在这个社会，科技的价值更加明显。 他双手插进兜中，感觉摸到了什么东西，抽出来一看，发现是一张名片。 “弗雷德·绍莫雷多夫。” 汪东阳对这个中东气息的名字有点反感，但是忽然想起来，重生中心的那个负责人似乎提到过，自己需要去拜访一个人。 但是自己该往那儿走？周围的繁华掩饰不住自己双眼中的茫然。现在已经日落，他估计再过一会儿，夜幕就要降临。 汪东阳咬咬牙，紧张得走进了一家正在营业的小商店。 “欢迎光临！” 不知何处的欢迎让他更加茫然无措。眼前，两排整齐的荧光屏上，滑动着各式各样的商品广告，但是他没有看见，所谓的商品在哪里。 “你好，需要挑些什么？” 汪东阳吓了一跳，打了一个颤后，才看见身边已经站着一名体型微胖的秃顶男子。 “我…我想问问…” “我们这里卖的智能眼镜是整条街最好的，有普通的架设，也有隐形的，耐用，寿命大概几十年不等…” 没等汪东阳说完，男子便腆着肚子，抢过了对方的话茬，滔滔不绝地讲起了自己家的商品。这个店里空无一人，仿佛和店主对自家眼镜的褒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直到看到汪东阳的眼色不对，他才双手扣在一起，问道：“你需要什么样的？” “不不…”汪东阳支支吾吾了几声，“我…我不是…来买的…我是想…” 店主的眼中的光熄灭了，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善意的微笑。 “我想问一下…这里该怎么走？” 汪东阳缓缓伸出了拿着名片的手，并把其背面里昂给对方。 “这里…这…不算太远，”店主从身上拿出了一支笔，并接过了名片，找了一小片空白处，画了一个标志，“你要这么走…我直接给你画下来吧…“ “好的好的！谢谢您！“ 一幅虚拟的画像慢慢展现在了他们两人之间，而店主就好像传说里的马良，把一条完整的路线勾勒在这逐渐浮现出来的大街小巷。 汪东阳彻底呆住了。他来到曼迪星还不到一个小时，而这里的科技似乎像一记重锤，把他原本的世界观捶了个粉碎。 “就是这么走。“店主把插着虚拟图像的名片交给了对方，”有空可以来光顾光顾本店，价格公道，物美…“ “这…太谢谢您了…“汪东阳像奴才接旨似的，双手捏着名片的各一角，”话说…我该..怎么收起来…这貌似太庞大了…“ “手指按住这个标志就行。“店主说，”这算是个比较新鲜的玩意儿，挺好用的…要是你带我们的智能眼镜就好了，我可以直接把这条路线直接发给你…“ 他忽然停住了——名片背面的信息进入了他的视线里。 “你要找谁？“ “哦…就是这个人…”汪东阳没有关注对方奇怪的眼神，“弗雷德…什么的。您认识吗？“ “认识…整个莱特的人都知道他这个怪人…”店主双手按在自己挺起的肚皮上，脸上的笑意也不见了，换成了一种略带鄙夷的严肃，“算…算是个科学家吧…不是，以前他是，现在应该算是个废物。” “废物？怎么会这样？”汪东阳愣了，原本就不怎么高的期望值又瞬间降入谷底，“而且是从科学家变成废物？” “嗯。你是去应聘的？“ 汪东阳感觉自己的皮肤都快被对方尖利的目光所穿透，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你这是在把自己这一辈子搭进去的，知道吗？“店主把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男孩儿拉到一边，用近乎斥责的语气对他说，”他对外招助手已经一个月了，知道为什么没人去吗？助手！你能跟这样的废物学到什么？他只会让你去买‘苦丁’和啤酒，说不定还会逼着你一起陷入深渊…“ “这…什么是‘苦丁’？” “就是一些让神经兴奋的东西！还有一些地球上的毒品…要不然他怎么能没有工作，一直‘赋闲’在家？” 汪东阳大失所望。 “而且他是安全局内最失败的战术指挥人员，知道反恐我方死伤的记录是谁创下的吗？就是他！他负全责！” 店主拍着对方的肩膀：“听着小伙子，别去跟这样的废人打交道！你跟他干还不如跟我干，虽然我这边薪水可能不太高，但至少我不会去让你买毒品和酒！而且我这边工作也比较轻松…” 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下，仅散发着微弱的几丝红光。汪东阳道过谢后，慢慢从这家无人问津的眼镜店中退了出来。 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步伐如此沉重。空中的光粒子车道，向商业街洒来了霓虹的微光。周围的热闹不减，似乎在这整个世界中，只有这一个男孩儿的内心是灰色。 汪东阳拿出名片，苦笑了一声：“让我非常规重生就算了…还要用这种方式搞我？” 投奔一个众人口中的废人，这是让他有点不能接受的。但是，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够融入这片充满奇迹的科技大陆中，去过上和这些行人一样的生活。 更何况这还是重生负责人的旨意，依照对方老到的手段，这说不定也可能是一个“陷阱”罢了。 他捏着名片的双手松开了。 算了…碰碰运气吧… 汪东阳摇摇头，算是说服了自己，慢慢走出了这条繁华的商业街。 第一卷 回归 第三章 怪人的家 繁星成为了天空的主角，空中的车道显现出了一种淡淡的金黄色，与路灯交相辉映。 汪东阳按住了名片上的标志，收起了地图。眼前，一幢双层小楼慢慢从霓虹灯下显现出来。他仰头望了一会儿，咽了口唾沫，走进楼前的院门外。 “唔…” 他犹豫了一阵，深吸了一口气，扯着嗓子喊道：“有人吗？” 一阵窸窣后，是浓郁的静谧。汪东阳向上望了眼，发现里面门窗紧闭，暗淡无光，不像有人的样子。 失望的情绪又涌上来了。这个地点并不好找，他走了半个多小时，从繁华大道走进了几乎空无一人的小巷里，要不是这幢建筑还算显眼，他可能都会原地转上那么几圈。 “你…你是…” 汪东阳扭过头去，发现一名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男孩子，正在盯着自己。 “我…您好，请问…这里是弗雷德先生的家吗？” “是…是的，”对方把肩上的挎包往上提了提，虽然有明显的口吃，但眼神稍显犀利，“你…你找他…他干什么？“ “我是来应聘的…“汪东阳回想着之前他人的劝说，硬下头皮接着说道，”我想当弗雷德先生的助手，特此前来…“ “好…好吧…跟…跟我进去吧…“ 在路灯的掩映下，这个满脸雀斑的男孩把手放在了围栏的某一处，紧接着咔嚓一声后，便拉开了一角。 汪东阳不敢怠慢，跟着对方一同走进了这幢内建的双层小楼边。门压根儿没锁，雀斑男孩儿轻轻一推，先走进去，把鞋脱下：“进…进屋先把鞋…鞋脱了…放这里…” 也许是因为口吃的原因，汪东阳明显能感觉对方还想说好多东西，但是可能是碍于自尊的缘故，对方说到一半就闭上了嘴。 他把鞋放好后，灯光从正屋的中央亮起，冰凉的地板也逐渐有了温度。 “弗雷德博士在楼上，你先等…等一下…” 雀斑男孩说完，轻轻走上了楼。汪东阳握着名片，深吸了一口气，却忍不住剧烈地咳嗽了两声。 虽然屋内有一种清新剂的标志气息，但它掩盖不住一股浓烈的酒精味道。似乎那个偶遇的眼镜店店主说的是对的，只有大剂量的酒才能营造出这种醉人的氛围。家电上面倒是很干净，地板，窗户明亮如初。 楼上传来一声关门的声音，沉重的脚步声慢慢逼近了楼梯口。汪东阳急忙向声音处看去，但先看到的却是两条满是腿毛的的O型腿，以及油渍遍布的大裤衩、T恤衫，最后出现在他视线里的，是一张留着胡子，满是油腻皱纹的脸。 “你是来…”他戴上了手里的眼镜，却更显得一丝沧桑，“应聘助手的？” “对…” 其实汪东阳的内心是有些拒绝的。 “叫什么名字？”这个中年男人拿出了一本便签，并用笔记着什么，“专长？年龄？男？” “哦…我叫汪东阳，十七岁，专长…”汪东阳把路上演练过的话组织了一下，“我有医学资历，并…并且有过一年的经验…“ 这句是经过他斟酌很久，才敢说出口的信息。为了避免透露一些和生前重合的经历，他只能做一些必要的隐藏。 “医学？“男人抬头看了眼汪东阳，盯了好一会儿，最后在便签上签了一个名，撕了下来，”好，你被录用了。“ 没有更多专业性的知识问答，汪东阳一脸难以置信，看着对方把撕下的便签递给自己。 “叫我弗雷德就行，后面的估计你也记不住。“弗雷德伸了个懒腰，把手指向旁边的雀斑男孩，”我给你的是一些周边的超市，你有些时候也要去帮我买点东西。这个是杰米·伊末特尔…杰米，酒买来了？“ “嗯嗯…都在…在…” “好，知道了知道了。”弗雷德摆摆手，并转身登上了楼梯，“你带着他了解了解这里的工作，我继续给威廉辅导作业去了…“ “杰米？“ 汪东阳看向对方，发现其眼里已经没有了敌意，而是充满了友好。 “你…你好！我…我是杰米！“杰米似乎很高兴，主动伸出手，”欢迎…加…加入…“ “谢谢…我叫汪东阳。“ 汪东阳有些惊讶，杰米虽然口吃，但热情异常。先是断断续续地把一些工作和薪水的问题介绍给自己，又是透露了一些弗雷德先生的一些规矩——比如不要在屋子里吃气味重的食物，或者每天要把分配的任务干完才能自由活动… 这些规矩不像是个吸毒人员写出来的东西。 “我想问一下…“他假装有意无意地小声问了一句，”我听别人说…说弗雷德先生吸毒…是真的吗？“ “嘘！！“ 杰米一下子慌了，急忙示意对方闭嘴：“小点声…你想被…被一脚…脚踢出去吗…” “啊？” “先…先别讨论…这个…个…了…我…带你看看看…你的房间…” 他带着汪东阳一直往里走，直到在尽头处，出现了一扇虚掩的门。当门被推开，杰米打开了灯。床，书桌，衣柜，简约的风格弥漫在整个房间内，没有一件多余的摆设。 “这是你的…”杰米轻轻关上了门，“如果你…在外面有…有住所，也可以…以…” “不了不了…我就住这里了！”汪东阳很高兴，觉得自己似乎转运了，“没想到我还能有自己的房间，这太棒了！” “博士人…人很好的！”杰米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只是有点黑历史而已！”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没有口吃。汪东阳清楚，这是源自于绝对的自信。 但是，之后他明白了，为什么外人眼中的弗雷德，是一个废人——二十岁被英区安全局录用，二十五岁在局内担任重职，三十岁被人排挤，三十五岁因失误造成了巨大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因而被解雇吸毒，酗酒，彻底沉沦。 “博士在…在两年前已经戒毒…成功了！”杰米似乎比较骄傲，但同时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酒…博士戒不了…不过博士不耍酒疯的！他一醉…就会去睡觉…” 怪不得屋里这么重的酒味。 “那你也是弗雷德先生的助手？”汪东阳问道。 “嗯…算是吧！”杰米挠着头，“不过…我干不了什么专业…业的活，只能打理打理家…家务，或者帮忙…买点东西…” 他已经跟着弗雷德干了十年多了，所以对这里的一切都几乎了如指掌。但汪东阳有些疑惑，如果按照时间推算，那么杰米来到这里时估计也只有五、六岁的样子。这么小的小孩儿，来这里能干什么？ “好…我把你的…的一些日常任务发给你了，一些…些你的私人…人设备我会找…找时间帮你…你买回来，不过钱要从…从你的薪水里扣。” 他用笔写了写东西后，放在了汪东阳的书桌上：“十八分钟后是…是晚饭时间，记得来…来吃饭！” “哦哦，好的！谢谢！” 汪东阳甚至以为自己不是来应聘助手的，而是这里的客人。 这里很干净，像是被定期打扫过，但是留有一种单调，以及淡淡的悲伤。 “好…我的任务…完成了！”杰米站了起来，活动着自己的身体，“我得出去…去买点吃的东西，你…你可以去客厅等…等一下弗雷德博士，他…他似乎还要和你进一步的…的…沟通。” 汪东阳点点头，跟着对方走出了房间。楼上，他听见了弗雷德一遍遍近乎崩溃的责怪，杰米耸了耸肩，说道：“教小孩…学习，能把人…人逼疯的！” 但汪东阳却有了一种担心。他害怕自己匮乏的专业知识，会引来弗雷德的一阵谩骂或者指责，就像别人对弗雷德所做的那样。 很快，让自己没有压力的杰米出门了，汪东阳又回归了一种无所适从的状态。大概几分钟后，他听到楼梯上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汪东阳？是么？“弗雷德走下了楼，翻开杰米来时拿的袋子，瞥了汪东阳一眼，”喝酒吗？” “酒…”汪东阳有些受宠若惊，急忙摆摆手，“不喝了，不喝了…我…不太会。” “不喝挺好，至少不会跟我抢，也不会发酒疯，误事。” 弗雷德从厨房里端出一个大啤酒杯，倒上了满满一杯，仰脖一口饮下小半杯：“听你的名字结构，不像是英区的人？” 这让汪东阳一下子慌了神。他“嗯”了一声，像是在打牌时被有针对性地放了个炸弹，只能等待对方继续出牌。 “而我的广告没有投在华区，你应该也不是华区的人。”弗雷德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对方，“所以你来自哪里？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汪东阳没有说话，准确地来说，他一直在心理斗争着，不敢说出与前世有关的更多信息。 “我…”他的嘴唇动了动，“我…呼…我是地球人…” 他的心里防御最终还是被对方尖利的眼神瓦解了，低着头，微微用眼睛的余光观察对方的脸色。 “地球人…“令汪东阳吃惊的是，对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极端的情感，反倒是更加平和，“家人呢？还是一个人过来的？” “我…我一个人…刚来到这里。” 弗雷德点点头，又喝了一大口啤酒：“那你的身份呢？真的是医生么？” “真的，我真的学过几年医，而且…而且有过一年多的实习经历！” 汪东阳这回底气更足了，虽然他没有进一步透露，自己是一名参加过世界大战的军医。 “真不敢相信你只有十七岁，就能有实习经历，虽然我当年已经开始干科研了。”弗雷德拍了拍自己的身边，“坐下吧，孩子，一直站着也挺累的。” 汪东阳乖乖坐在了对方的旁边。浓重的酒味，以及若隐若现的汗臭，很难让他把对方和科研工作者联系到一起。 “杰米把任务排表发给你了？”弗雷德问道，“记住，每天按照我给你排的时间干活，其他时间，帮杰米分担分担家务，或者出去买点日常用品…” “好的好的。” “正好你是地球人，多跟着杰米出去转转，熟悉熟悉这里…”他又端起了啤酒杯，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其实我很想帮你熟悉熟悉这儿…但我猜你应该知道，我不太受这里待见。” 门开了，杰米抱着几个扁盒子，兴高采烈地向他们说道：“今天披萨…打折！我…我多买了一个！有…有口福喽！” “废话，多一个人肯定多一份食物！”弗雷德摆摆手后，有扭头拍拍汪东阳的肩膀，“喏，地球货，希望你在这儿能找到家的味道。” 说完，他把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打了一声重嗝后，向餐厅走去。 这种孤独的热闹感似乎似曾相识，汪东阳感觉置身于一年前的守卫军基地里，虽然没有几名同伴，但相互体贴照顾，使原本寒冷的夜变得异常温暖。 “汪东阳！你看你要什么口味的！“弗雷德在厨房里喊道，”威廉！下来吃饭！“ “来了来了！“ 空气中弥漫的酒气消失了，似乎还有种花香。 第一卷 回归 第四章 星球危机 经过了半天的适应，汪东阳感觉外人对弗雷德的评价，至少有一半都是主观瞎扯。 但另一半，却是他前几年的真实写照。沉沦，郁郁寡欢，被国家部门解雇，被街坊邻居排挤，最后甚至连少数便利店都拒绝向他出售商品… 汪东阳不明白是什么造成了这一切的发生，但至少现实是，弗雷德不是众人口中的“废物“或者是“罪人”。听杰米说，博士每天还会搞一些科研，然而具体研究什么，他倒没有过问。 不过，作为新应聘的助手，汪东阳必须帮着弗雷德，干一些科研任务。 晚饭后，博士看了会儿书后，早早就上楼睡了。“汪，”杰米端来一杯牛奶，放在汪东阳的手边，“我听博士说，你是…是地球人，所以你应该会…会接受这个。” “哇，这是你买的？”汪东阳很吃惊，“太…谢谢你了！这…会不会太破费了…” “没有啊，地球货的…的售价和日常商品都…都差不多。毕竟地球…好像之前发生过…过战争，交换了…了这些东西的什么…基因…因什么的…” 汪东阳回想起来，地球和曼迪星存在过这种交易，前者得以全球逃亡，后者则丰富了大众的生活。 作为曾经的守卫军，他不知道地球变成了什么样，但从和杰米的交谈得知，地球和曼迪星关系逐渐升温，两个星球也逐渐有了人员上的往来，所以可能基于此，弗雷德才对汪东阳的身份表现很平静。 “我建议你…你最好过会儿就睡觉吧。”杰米说，“没记错的话…话，明天你三点多就要…要干活了。” 作为助手，汪东阳必须全程围着弗雷德转，所以对方的作息，就是自己的作息。 在日程表上，他凌晨要干很多事：准备早餐，工作服，而每一个细节都被杰米罗列出来，比如食物的配料，位置，烹饪时间。他不敢想象，在自己来这里之前，杰米到底是如何应付过来这么繁琐的工作。 第二天三点刚过，他便早早地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溜进厨房。曼迪星的早餐风格似乎和地球上的差不多，都讲究简单，营养，而且在这种机械化的社会，做一顿饭的难度几乎为零。 但这些机器对汪东阳而言是一个考验，尽管手里有杰米留给自己的笔记，但实际操作又是另外一回事。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手忙脚乱地把早餐摆到桌上。 “你晚了三分钟。” 他差点被弗雷德的声音吓到心肌梗塞，扭头一看，发现对方正在看表。 “抱歉，弗雷德博士…” “惩罚我会从你的薪水里扣。”弗雷德坐了下来，拿起了刀叉，“先吃饭，回来还有挺重要的活要干。” 汪东阳应了一声，声音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儿。 但他的审判没有结束。尽管早餐没有几样菜，但弗雷德似乎着了魔一样，如美食家一般，对桌上的每一样食物都做了点评。 当然，大部分都是批评。 “今天就算了，”弗雷德套上了汪东阳递给自己的工作服，“我希望今后你能有明显的改善。” “好的好的…” “记录表带了吗？” “带了。”汪东阳晃了晃手中的一只平板，“还有空间笔，模拟眼镜…我都准备好了！” “行，穿好工作服，跟我来吧。” 弗雷德走向了其中一个隔断间，打开后，里面立着一个半人高的圆台。他带着汪东阳走上去后，踩了一脚，在圆台的周围形成了一层坚硬的屏障，把两人包裹在其中。 紧接着，在解锁的响声过后，圆台开始缓慢下降，大概纵向移动了五米，忽然急刹车，把汪东阳顶在了台面上。 “我去…”他急忙抱住了自己的东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怎么回事？” “机器的老毛病了，下回长点心，像我一样抓着扶手就行。” 屏障就此收起，汪东阳跟着弗雷德走下了圆台。他以为自己能够看到很多庞大的黑科技，或者银光闪闪的金属外壳，但当走下圆台，他能搜寻到的，就只有三台长得像电脑的东西。 整个“实验室”大概不到五十平方米，且墙壁和天花板上处处都是污渍。不过，室内灯光明亮，而且没有那种熟悉的酒味。 “看够了？”弗雷德拍了一下双手，把旁边的男孩“拍醒”，“这是我已经能做到的最大整洁了，毕竟我没让杰米下来过。” 原来如此… “在讲一遍进入实验室的规则：一切听从我的指示，中间不允许离开，一旦在我没有认同的情况下泄露了机密，将会直接把你开除。懂了吗？” “懂懂…”汪东阳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今天你的任务是负责记录这颗小行星的运动轨迹，然后把相对坐标和曲线告诉我，具体方法也比较简单，我希望你不要犯一些低级的错误，否则你今天的薪水又要少一些了…” 汪东阳隐隐约约地感觉对方仿佛是麦瑟的化身，啰嗦且无力反驳。 弗雷德开启了面前的两台仪器，而很快，在两人的面前出现了一团微光。在其中，逐渐出现了一些大小不一的天体。 “这是…” “知道哪个是我们所在的星球吗？”弗雷德问道。 汪东阳摇摇头：“不知道…我除了知道那颗蓝色的是地球外，其它的星球我一窍不通。” “下次记住，它在这里。” 一颗星球的亮度逐渐从星系里脱颖而出。和地球的对比下，它更加小巧，颜色也稍显深沉。但随着立体图像的清晰，汪东阳感觉这深沉的外壳下，似乎有一些渗透出来的光，就好像一块包裹着和田玉的原石。 “你要记下它的坐标，帮我计算一些轨迹…” “就曼迪星吗？”汪东阳问道，“不用计算什么太阳、月亮或者地球的？” “不是，还有这个。” 弗雷德在仪器上敲击了几下，一颗很小的星球也慢慢从暗色调的星系中显现出来，站在了曼迪星的不远处。 “这是…什么星？” “什么星都不是。”弗雷德把最后一台仪器打开，“是一颗被一串数字编号的小行星，体积大概是曼迪星的四分之一，不可居住，也是我的研究对象。” “为什么研究…它？” “小汪，杰米应该给你讲过，我之前隶属于曼迪星安全局。”他抬头看着浩瀚的星系，“虽然我已经离职，但我对星球的安全格外敏感…两个月前，我用一种粗略的演算方法，推测这颗小行星，可能要和曼迪星相撞。” “啊？相撞？”汪东阳吃了一惊。 “嗯，不过这是很粗略的方法，我要更细致地计算才行。”弗雷德的声音仍比较淡定，“所以我要招助手，推测两者是否能够撞上…如果真会撞上，我们又要多久…” 这些话就像一道闪电传进了汪东阳的大脑。他忽然回想起，在重生中心，负责人留给自己一句有意无意的话： “有两场危机即将到来，它们不能没有你。” 危机… 他浑身发抖，手里的东西差一点掉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负责人口中的一场危机，或许就是弗雷德博士即将得到的结果——曼迪星会和小行星相撞，然后… “博士…”汪东阳做了一次深呼吸后，颤抖着说，“如果…真相撞了…曼迪星会怎么样？” “如果运气好，两者的中心没有对撞，曼迪星会遇到强自然灾害。”弗雷德降低了自己的语速，似乎也在鼓动自己说下去的勇气，“…如果运气不好…不排除曼迪星破碎的可能性…” “那…那快点想办法…阻止它们相撞…”汪东阳有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了，“要是相撞了，那曼迪星岂不是…” “如果相撞，星球上至少会有百分之九十的伤亡率，我也知道。”弗雷德用手指揉拭着自己的眼角，言辞有些激烈，“但是，你应该听说了，我几乎没有声誉了，就算我通知安全局的人，他们会相信我吗？更何况我没有准确的信息，他们只会把我当作精神病院里的疯子…” 汪东阳犹豫了。确实，尽管弗雷德的预测是对的，自己也几乎能猜到这场危机的到来，但是，他们没有可信的证据，以及一呼百应的公信力。 “那…可不可能安全局那边也已经察觉到了，”他仍然抱有一丝侥幸心理，“只是没有通知你而已…” “不可能，”弗雷德走到了仪器边上，斩钉截铁地说，“只有我发现了这颗小行星，除非是闲得无聊的人，才会在星海中去关注一颗连名字都没有的东西…” “那…” “只有当小行星距离比较近的时候，安全局才会得到警报…但你知道吗？这颗小行星的质量，体积，都已经超过我们自己设立的警戒水平，所有的应对方法…我怀疑根本起不到作用。” 汪东阳哑口无言了。他盯着那颗一动不动的小行星，脑海里却是其撞在曼迪星上，激起的一片波涛骇浪。 “也就是说…“他咽了口唾沫，”这个事情，到目前为止只有我们知道？“ “是的，我甚至都没把它告诉杰米和威廉。”弗雷德顿了顿，眼神如锥子钉在了汪东阳的身上，“所以，明白这件事的机密性了吗？” “明白明白！" “好吧，那我们开始工作。记下的坐标报给我，相对位置取在曼迪星…” 汪东阳急忙照做，有一种被人追赶的紧迫感。确实，他又要和时间开始赛跑，而旁人却安然不知。在某一瞬间，他甚至感觉一切似乎在地球上发生过，那么的似曾相识。 第一卷 回归 第五章 熟人 大概到了中午，汪东阳才收集好了最后一点数据，痛苦地打了个哈欠。 “好了，今天先就这样了。”弗雷德关掉了仪器，看了眼对方的疲态，无奈地摇了摇头，“虽然你干的不错，但是我觉得如果我们要响赶上小行星的速度，恐怕还需要个帮手。” “确实…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数字和公式…居然这么让人作呕。” “习惯就好。” 他们登上了圆台，慢慢回到了客厅。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他们相当于连续工作了六个小时。尽管汪东阳当守卫军时，有过类似的经历，但这一天的疲惫，却是刻骨铭心的。 不过还好有杰米做好了近乎完美的后勤保障——午餐的准备，家务的包办，甚至还帮汪东阳买了些私人的东西。 “这是你…你的休闲服，中间的纽扣可…可以调节图案…案与颜色。” “这是你的工作本…本，操作说明…明我放在包装盒里面了…” 他把几样东西掏了出来，放在了汪东阳的桌上：“不过花的钱都…都要从你的薪水里扣。” 汪东阳算了算，今天的开销似乎已经用光了自己一天的薪水。 这并不是个好兆头。在午餐时，他每低头吃一口饭，后背就要疼上一次，最后干脆直接端起碗，直着腰板，木桩似的大口吞咽着饭菜。 “怎么样，小汪？”弗雷德喝光了一瓶啤酒，并打了个饱嗝，“上午学到了什么？” 汪东阳咽下了碗里最后一点食物，靠在柔软的椅背上，缓缓开口：“钱真不好赚…” “那可不是，这么高的薪水和福利我可不是白开的。”弗雷德手指着周围，“我敢说，整个莱特市，都没有一个人，敢开出这么丰厚的条件招工…” “是啊…我之前还碰到一个眼镜店老板，他开的薪水还不到您这里的三分之一。”汪东阳点点头，但有些疑惑地问道，“不过博士，我想冒昧得问一句，您的这些钱是从哪儿来的？” 没等弗雷德开口，另一边的杰米开口了：“博士以前是安全局的，那里的薪水…不是你能想象的天文数字！” “那又能怎么样？”弗雷德又倒上了一杯不知名的酒，“什么都要钱。这房子，是这一个路段最便宜的了，虽然以前说发生了杀人案，但是这里不也挺大、装饰不也挺好的吗？” “我去，杀人案？”汪东阳马上坐了起来，“这会不会不太吉利？” “我是科学家。”弗雷德有些不满，“我是电子技术，天文的尖子。所以出于这些，我不信妖魔鬼怪什么的。” “不…不过，杀人案…案一直都没有破，”杰米说道，“说实话…我也有…有些担心。” “没有破？” “十几年了这个案子，也是奇怪。”弗雷德说完，哈哈大笑起来，“要不然这幢两层还附带地下室的房子怎么会被低价出售？” “别想这么多，如果有人要想来这儿，他们早就来了。而且我为此设置了很多保护，莱特的治安又这么好…不要想那么多，年轻人们！” 他喝光了杯中的酒，向这两个男孩儿摆摆手：“我上去睡一会儿…小汪，记得三点半来干活。” “好的好的…” 汪东阳叹了口气。在和杰米收拾好餐厅后，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略带痛苦地躺在床上。 工作的疲劳，以及弗雷德惊人的发现，已经快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或许这也是种好事，可以让他忘记自己的来历，以及身份上的真相。 “汪！”杰米敲了两下门后，走了进来，“要不要…要出去转转？我正好要…要买些东西…” 汪东阳想了想，记起了弗雷德似乎告诉过自己，出去多了解了解这座城市。 “好的，我马上来！” 或许这可以缓解一下自己的疲惫。 他跟上了杰米的步伐，并和坐在沙发上的威廉说了一句：“威廉，我和杰米哥哥去一趟超市，马上回来！” 威廉向他们挥挥手，算是批准了——他是弗雷德的儿子。 出门后，空气中终于不再留有淡淡的酒精味了。汪东阳感觉自己的大脑瞬间被清新剂喷洒了一遍，变得格外清爽。 “今天…天我们去莱特最大的…大的商场！”杰米很高兴地说，“希望你能…能学到一些…以后可以…可以自己来去自如！” “但愿吧，哈哈！”汪东阳笑了一声，“其实我可能连大围栏的大门都出不去…我是说，这有些不可思议。“ “是的，听…听说地球没有这些。这个围栏是…是能检测人的身份…从而开门的，其实你也…也可以试试，博士好像已经…已经把你的特征录进…进系统了…” 杰米带着对方走到了路边的一个站台下，并在身边的屏幕上点了几下后，说：“来，我们站…站在这儿！” 汪东阳看见杰米脚下的台面上，有一个数字，似乎是公交车的路线号。 “快…车要来了！” 一股温柔的升力忽然出现在他们脚下，并使其缓慢抬升。同时，在他们周围，也包裹着一层坚硬的屏障，就好像他们真的在坐一部“电梯”。 “我们这是…” 他没有问完，便感觉已经知道了答案——空中的那条光粒大道离自己越来越近，而大道上停着的一架飞艇，似乎就是他们要乘坐的公交。 这太刺激了。 传送装置穿进了飞艇内部，同时外部屏障消失，可让人自由从里外进出。 “这是空中的路…路线。”杰米坐在汪东阳的旁边，指着窗户外面，“为…为地面分担了…很多交通压力…非常快捷。” 飞艇缓慢地启动了，随即加速。光粒子屏在视线中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形成了一条绚丽的彩带。而在其上，越来越多的飞行物出现了，而每一条车道间，都隔着一道半透明的光屏。 但在这，没有地球大街小巷的车水马龙。换句话说，没有鸣笛以及拥挤，也没有穿梭在路中的行人过客，空中交通充满了“秩序”。 汪东阳感觉自己十七年所见到的一切，都没有现在所看到的景象壮观。 “快到了…”杰米提醒道，“我们…我们准备下去。” “啊？怎么下去？” “还是…还是那条传送道…”他用手比划着，“就是…上去的人…可以和下去的…去的错开…“ 汪东阳没有听懂，但仍然跟着对方慢慢走上了传送道。 这里的人流量是他前所未见的，似乎比一开始的法弗尔商业街还要大一倍。随着从空中大道降落，他看见了不远处的巨大建筑物——下细上粗，并以一种波浪的层次，将一层层分隔开来。 在最楼顶，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停车场，停满了大小不一的飞行器。 “它们是怎么停上去的？”汪东阳指着楼顶问道。 “也是…传送通道。”杰米说，“类似于…一个减速带，然后…它们就可以停在车位上了。” 他继续向对方介绍着这里的一切，就像一名导游，把热闹转化为文字，传输进旅游者的大脑中。 汪东阳感觉这里就像小时候和父母一同去的家乐福，人人脸上都写满了温馨。 “我们这里…一般是工作…工作四天，然后再…再休息两天。今天正好是…休息日！所以人应该会…会很多…” 他又讲了很多有关曼迪星的故事，或者有意思的历史事件。不过忽然，汪东阳的注意力集中在了一个侧影上。 他停了下来，似乎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转动。因为，那个人，也在看着自己。 “汪…”对方的头稍微往一边侧歪了一点，满脸的吃惊，欣喜，还有一丝的恐惧，“汪东阳？” “帕克？” 汪东阳也本能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但对方干脆直接跑了过来，抓住了自己的的肩膀，并用手拍打过自己的脖子和脸庞：“你没死？你真的…没死？“ “帕克？”他也有些不知所措了，“真的是你吗？安迪·帕克？” “我就知道你不会死！”帕克鲜有地失去了自己绅士且冷静的作风，像个球场上打进绝杀的球员，抱着汪东阳疯狂地庆祝着，“我就知道！你的墓碑就是假的！” “好了好了帕克！小一点声！”汪东阳有些不安，“这是个秘密！秘密！” “秘密？” “现在不方便说…”他偷偷瞥了眼身边被蒙在鼓里的杰米，急忙笑着说，“这是杰米，我的…我的朋友！” 他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叙述与杰米的关系。 “你好，杰米！”不过帕克很快便清醒过来，不再旁若无人地挥拳庆祝，“我叫安迪·帕克，叫我帕克就行！我也是汪东阳的朋友，你好！” “帕克…”杰米指着面前的两个人，尴尬地笑着，“你们…刚才…刚才…在说什么？” “啊…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就是…”汪东阳甚至也开始结巴了，“我们以前共事过，所以彼此比较熟悉…” “不是…我刚才…刚才听帕克说…”极高的警觉性让杰米仍有些不依不挠，“说你‘没死‘？什么…什么意思？” “我们说的是‘梅斯’，”帕克急忙打断了对方，“梅斯呢，是我们说习惯的一句暗号，就是…‘没有离开太久’的意思，你有些多虑了，杰米弟弟！” 虽然这种说法有些靠不住脚，但他流畅的说辞还是让对方暂时消除了疑虑。 “好久不见了，东阳，有时间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他向汪东阳使了个眼色，“明天怎么样？有空吗？” “好啊，一点钟怎样？”汪东阳点点头，并从口袋里掏出了被画过路线的名片，“我就在这个位置，到时候不见不散？” “行，那就这么说！”帕克高兴地把名片塞进口袋里，向另外两人挥挥手，“那你们忙，我先走了，再见！” 汪东阳也挥手致意，直到对方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他才深呼一口气，彻底平静下来。 “你…你在这还有熟人？”杰米觉得有些奇怪，“你…你不是…刚来曼迪星吗？” “是啊，”汪东阳笑了笑，“不过当我还在地球时，我俩便已经是熟人了。" 第一卷 回归 第六章 重聚 直到睡觉前，汪东阳仍在预想着第二天，该如何和帕克解释。 重生中心的负责人并没有谈到，自己是否可以向他人透露有关“重生”的信息。但“死过”的这种经历，无疑让他多了一丝的自卑。 “真的是头大…” 汪东阳感觉这一天过得异常地快，尤其是在跟弗雷德工作的那一段时间，还没有怎么意识到，几个小时的工作便结束了。当然，也是在结束的那一刻，所有的疲劳一同会涌上来，几乎会把他压得喘不过气。 而且这些记录工作关系到一个星球的安危。 “博士，今天有发现吗？”汪东阳在工作结束后，开口问道，“照这个速度下去，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发现这颗小行星的运行轨道临界点？“ “可能需要十几天，”弗雷德盯了天体图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看来我还需要一名助手。” “还需要一名…那如果招不到呢？” “那你每天的工作量要提升很多，不过薪水我也会适度地上涨。” 这无异于一阵五雷轰顶。汪东阳足足愣了三秒钟，才近乎绝望地跟上了对方的步伐——毕竟除了自己，还会有谁投奔一个名声几乎为零的人？这不是自己铁定要加班加点吗？ “听杰米说，昨天碰到了你的熟人？”在午饭时，弗雷德问了一句，“也是地球的吗？” “唔…不是，”汪东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实话实说，“我们在地球认识的，不过他是曼迪星人。” “地球上认识的？他是军人？” 汪东阳被问得有些难受，因为对方简直就是奔着正确答案去的。 “啊…为什么这么说？“他决定先尝试搅一搅问题。 “你不知道吗？曼迪星能去地球的，不是高官，就是军人士兵。”弗雷德的表情流露出一丝的惊讶，“尤其是你们地球大战，有一艘战舰也被卷了进去，没记错的话…叫沙利文来着…” “唔…我这种普通民众应该不会了解这么多…”汪东阳打着哈哈，急忙跳过这个话题，“博士，今天下午还是老样子吗？” “嗯，这两天你的工作时间先不变，要是招不到助手，我再给你做些调整…” 吃过饭后，弗雷德早早登上了二楼，开启了他的午睡之旅。 “杰米，我出去一趟。”汪东阳把碗碟放进了橱架中，向旁边的杰米说道，“就是…见一下昨天的那个朋友，好久没见了…” “好的，有…有什么问题…直接给我联系！” 汪东阳松了一口气，看了眼时间后，便快步走出了家门，一把拉开了围栏。 弗雷德果然为自己设置了身份验证。但在门外，他很快就看到了帕克的身影。 “hello！帕…” 但汪东阳发现，对方的脸色，换成了鲜有的苍白。“你…你好。”帕克尴尬地摆摆手，“你…你在这里住着吗？” “嗯…” “你知道…这里以前发生过什么吗？” “我好像记得…”汪东阳想起了之前弗雷德在餐桌上的谈话，“好像有过一起凶杀案吧…” 他没有说完，便被对方揽着肩膀，朝着巷外走：“走，我带你去一家饮品店。” 汪东阳感觉对方似乎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他们走了一小会儿，才离开了这个寥寥无人的巷子，来到了饮品店内。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莱特？”帕克拿着两大杯饮料，并把其中之一送到了汪东阳身前，“我记得我还出席了你的葬礼，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见你。” “这…这有些说来话长。”汪东阳无奈地摊摊手，“我其实是死了…但是…我又被复活了。” “复活？” “我知道…这个是有些让你难以理解，但…事实就是这样。” 他想隐藏自己尴尬地笑容，便大口吸了一口手中的饮品。那一瞬间，汪东阳品尝到了数种水果的特有味道，并有一种凉意，慢慢从舌根扩散到整个口腔。在最后，所有的水果都变成了丝滑的巧克力，伴随着一点点香草的气息，渐渐消失，却令人回味无穷。 “哇哦！”汪东阳感觉这种美味，足以把自己的五官都重新拉伸一遍，“这个是什么？这么好喝！” “地球上的水果浓缩，顺便加了点曼迪星的”渐冻水“和甘草。”帕克说，“这里很多饮品差不多都是这个样子，你习惯了就能明白…你来这里多久了？” “不到三天，”汪东阳点点头，并微微指了指他们来时的方向，“而且我现在在跟着弗雷德博士干活，生活算是有保障了。” “什么？弗雷德？”帕克被喝下去的饮料呛到了，不断地咳嗽着，“咳…是…弗雷德·绍莫雷多夫吗？咳…” “嗯…”汪东阳急忙解释道，“不过弗雷德已经戒毒成功了，虽然仍然喝一些酒，但是其他方面没有什么恶习。” “哦…咳…” 帕克费劲地终止了自己的咳嗽，仍然不太放心：“那他平时待你怎样？有没有暴力？或者剥削你？” “很好，很好…” 汪东阳心想自己好歹也练了四、五年的军事格斗，又拥有足够灭掉一支军队的魔魂能力，怎么会有人对自己使用暴力？不过剥削倒是真的… 他又喝了口饮品，听着对方讲述几个月前，地球战争的结尾部分。渐渐，他知道了自己原来倒在了地球胜利的前夜，也了解到自己的很多队友登上了“亡域”。 “我的天…” 汪东阳摇着头，胸口微微发闷，满脸惋惜：“那地球呢？地球现在恢复原样了吗？” “恢复原样不太可能。”帕克否认道，“这需要很多物资，人力物力，恐怕都不是我们这一代的事情，而且…” 他把头微微向前倾了些：“你忘了吗？地球还有木德星作为替代者，我猜地球应该会被逐渐放弃掉。” “但…” “我问你，东阳，”帕克看着对方的眼睛，“你想不想回到地球？或者去看看刘鹏飞，陈晓晓谁的，我有这个能力…” “算了，帕克。”汪东阳摇摇头，脸上的微笑慢慢地消失，变成了一种失落，“自从我死后，我就失去了回到地球的权利。” “为什么？” “你有没有把我重生的信息透露给其他人？” “没有，我发誓我只把这个秘密藏在心里。” “你想想昨天，你看见我时的那种惊愕…“汪东阳苦笑了一声，”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你这么惊讶过…“ “那是因为…“ “如果更多的人认出了我，然后作出比你更过激的举动，或者把这种信息当作新闻传播开来，那就完了。” “你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帕克很聪明，并把声音压低了许多。 “至少我害怕在地球上暴露自己。”汪东阳点点头，“我不喜欢这样，也承受不住那种压力。而且…我甚至还是…” 他用嘴型拼出了三个字：魔魂者。 “确实…”帕克想了想，觉得对方的想法并无道理，“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待在这里或许会更好些。” 汪东阳点点头。 “那你的…那个能力，重生后还有吗？”帕克左右瞥了两眼后，小声问道，“消失了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的大脑中似乎还有着控制它的感觉。”汪东阳说，“应该还存在吧…虽然我没有试过…” “这样吧，我给你一个地址。”帕克从自己的小包中，拿出了一个小盒子，“这里面是一副眼镜，市面上比较常见的…我已经把地址下载到上面了，你可以先试试。” “但这…这盒子好小，里面真的装着眼镜？” “是隐形的，打开来看看。” 两枚晶莹如翼片的隐形眼镜呈现在了汪东阳的面前。他犹豫了一阵，还是戴上了它。 “然后这个是启动器。” 帕克把盒子底部像车钥匙的东西取了出来，并按了一下，一时间，巨大的虚拟页面展现在了汪东阳的眼前。 “这…这…”他瞬间慌了神，并伸出手试图去用手指点击页面上的按键，“我该…怎么…“ “用你的目光！”帕克看着对方不知所措的举动，差点笑出声，“找到有信息一栏，注视一会儿，就能打开！里面就有我给你的地图！” “好的好的…我看到了…” 汪东阳打开了地图，却发现位置坐标离这里将近十公里。 “这是哪儿？你所在的精英团基地吗？”他问道。 “算是吧，不过是我私人的场所，”帕克尽可能把自己的家描述地很详细，“还有健身房，训练室…我建议你每星期最好抽点时间来一趟，我好准备准备，给你些必要的训练。” “训练什么？” “一个是你的身体，一个是你的…”帕克也用嘴型拼出了“魔魂”两字，“你现在还暂时不能放下它们。” “嗯…不过，为什么？” “虽然说，你我的这种能力，在整个宇宙中都无比稀少。”他又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但我在这一段时间，感觉有些不太对劲，有人…有人可能要…” 帕克向周围张望了一遍，但汪东阳仍然没从店里的人流中发现什么异常。 “好吧，有些事情现在不方便说。”帕克把目光重新转了回来，“这样吧，下星期…你来我这边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汪东阳不知道是什么，能让对方都如此警惕。他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距离下午干活的时间，已经不早。 “好的，帕克。”他点点头，并伸出手，“谢谢你和我见面，今后可能还多需要你的帮助..“ “嗨，老朋友了，没事没事！”帕克握住了对方的手，“反正我现在还在安全局工作，有什么事情，或者安全上的问题，给我说，我尽量帮你解决！” “嗯，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 汪东阳忽然想起了什么：“什么？你在安全局工作？“ “是啊，我所在的精英团就隶属于安全局。“帕克关心地问道，”怎么，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可能还真的有…” 汪东阳紧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决定还是暂时放下戒备：“但是，和我的身份一样，请你不要把我目前的状况透露给其他人，好吗？” 他知道，在曼迪星，不知帕克一个人认识自己。 “嗨，这不算事，我也知道利害。”帕克哈哈笑了一声，“没别的话，我过去...” “呃...还有一件事。” 汪东阳想了想，问道：“你是在安全局工作，对吧？” 第一卷 回归 第七章 从前 汪东阳回到了弗雷德的家中，回忆着最后向帕克发出的请求： “你帮我打听一下，最近安全局内有没有什么警报或者异常什么的…” 反复斟酌了一遍，他觉得自己没有透露有关曼迪星危机的字眼，松了一口气。 但这种放松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晚饭后，弗雷德把汪东阳单独叫了过去，并拿出了一本闪闪发光的册子，开口便让对方如临大敌：“你今天去看你的老朋友了？” 汪东阳以为是杰米告诉了对方，便点点头：“是的…好久不见了，我们正好聊聊天，顺便…” “嗯，你的尺度把握得不错。” “什么…什么尺度？” “说话的尺度。”弗雷德把册子递给了对方，“不论是今天下午，还是现在，我很高兴你既没有透露机密，也没有向我说谎。” 册子上清楚地记载了汪东阳的行走日志，以及在出门后，说的每一个字，甚至嗓子里发出的每一个音节。 “什…什么？”汪东阳大惊失色，“您…您什么时候监视的我？我…” “小伙子，别紧张。”弗雷德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出了门之后，说的什么话，去的什么地方都会被记录在这个册子里。毕竟你是新人，我必须得防止你做错些什么，对吧？” 汪东阳一时间哑口无言。他看见了册子上的文字，顿时感觉魂都被抽去了——上面记录着他对帕克所说的每一句话，包括自己死过的故事，以及重生的信息。 他偷偷用余光看了眼弗雷德的表情，咽了口口水：“您…您其他的…也看到了？” “跟我上一趟楼，咱们俩有必要谈一谈。” 弗雷德取回了自己的荧光记录册，仍然像往常一样，略带懒散地走上楼。而汪东阳却仍然没有缓过神来，石化了般地杵在原地。 这…完蛋了啊… 他心中一直徘徊着这句话，并逐渐把精神带向了无助以及后悔的边缘，直到过了几秒钟，耳边又响起了对方慵懒的喊声：“小伙子，上来啊！” “哦…” 汪东阳硬着头皮，撑起自己已经发软的双腿，跟了上去。二楼与一楼相比略显拥挤，只有三个房间。弗雷德打开了中间的一扇门，并打开灯，里面一地杂物和纸屑。 “进来，小伙子。”他走了进去，办了两把靠椅，扎在满地的杂物中，“进来后顺便把门关上。” 汪东阳不知道对方在犹豫什么，直接解雇自己不就完事了，毕竟之没有和对方签什么合同之类的。 “我问你，”等到他慢慢坐在椅子上，弗雷德才缓缓开口，“你死过，这是真的吗？” 汪东阳捂住了自己的双眼，与大部分的面颊：“是的…抱歉我之前…” “你死过？”弗雷德又重复了一遍，随即靠在椅背上，仰头呵呵笑了一声，盯着对方，“你真的死过，然后重生在我的面前？” “…” “好吧，我有点失态。毕竟我之前是科学家，对这种超乎科学的事情无法理解罢了。”他又重新坐正，用双手扶在下巴上，“小伙子，我冒昧地问你，你为什么要向我隐瞒这个？而且照这么看，你参加过地球的大战？你的死不会…” “我…好吧！好吧！” 汪东阳无奈地摊开双手，几乎是在咆哮着：“我知道，我不应该隐瞒这个重要的秘密！我也是地球的守卫军！但是…我其他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是名军医！我…我只是不想让人知道这个秘密，我害怕别人会因此歧视我！而且我参加过地球保卫战！我的葬礼都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如果…如果…” “我明白了，小伙子。” 弗雷德看着对方把头埋在手掌中，不禁叹了口气：“其实你没有必要隐瞒什么。我的接纳性很高，只要你的人品不出问题，你就可以在这里生活。” 几秒后，他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们都是一类人。“ 说完这句，弗雷德站了起来，从一个箱子里拿出了两个杯子，放在了桌上：“小汪，帮我把你椅子后面的酒拿过来。“ 汪东阳失落地“哦”了一声，把看见的一瓶啤酒递给了对方。 “你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吗？”弗雷德给自己倒上了大半杯，并往汪东阳的那杯倒上了一点，“十七岁。就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几乎喝遍了能买到的所有酒…” 他喝了一口，并点了一下对方的杯子：“啤酒的酒精味很淡，就像汽水一样。你可以试着尝一口。” 汪东阳迟疑了一秒，端起了酒杯，屏了一口气，把杯中的一小口酒一饮而尽。 果然，淡淡的酒精味以及苦味很快被气泡的冲击打散，并很快冒出一种奇怪的甘甜。但这种味道似乎不愿久留在自己的口腔中，他急忙把这一口酒咽了咽去，不禁被呛得咳嗽两声。 “怎样？能否接受这个味道？”弗雷德哈哈大笑，也把自己的那一杯饮尽。 “我…暂时…咳…” “当你习惯了这个味道，就能逐渐品出来，里面更多的是一种回忆的味道——苦，甜，以及麦香，或者其它谷物的香气。我经常用酒来回忆过去，重新体验一遍它的滋味。” “为什么？” “这样可以更好地激励自己，不忘记过去的目标。”弗雷德嘴角微微上扬了些，似乎带着一种对自己过往的戏谑，“我当年希望成为一个科学家，成为英雄，成为一个好父亲，好男人…现在想想，有的目标是我实现过的，有的则是我看淡的，有的又被我获得后，远远地甩在了一边…” “我也差不多。”汪东阳看着杯底，两眼有些空洞，“可以再给我些吗？“ 弗雷德轻轻笑了一声，把这瓶啤酒直接推到了两人中间：“想喝的话自己倒，但是这东西别多喝，尤其对于你这样的新手。“ 他也干了杯中的酒，叹出一口气，接着刚才的话说：“其实说来你不信，我也死过一回。” “什么？” “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而是人生跌进谷底的那种堕落。”弗雷德靠近了些，“你不知道，我曾经因为一个过失，导致近一千名反恐人员死伤…” “我听别人讲到过。” “但其实那是别人强加上去的。”弗雷德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灰色的失落，“我其实已经发现了问题，想把指令传给反恐情报员，但是…” 他的眼皮眨了一下，似乎仍对那起事故感到疑惑：“但是，他们没有收到我的指令，因此受到了偷袭…” “这…为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指令我绝对发送了，理论上，这应该是信号的责任，而不是我。” “那最后…” “最后，这条指令在一个最错误的时间被发送了出去，然后造成了巨大伤亡损失…” “抱歉…” “那时候没人听我的解释，我也没有做什么备份证明这个问题。也许是因为那些人都很讨厌我吧…我受到了严厉的处罚，交了很多罚款，并坐了两年的牢，相当于从天堂下到了地狱。” 说这些的时候，弗雷德没有太多的不适，口气也比较轻松。这一点让汪东阳格外惊讶，甚至以为对方只是在讲一个虚构的故事。 他有些犹豫地问了一句：“所以…你就开始…” “吸毒。” 汪东阳看见对方在苦笑。紧接着，弗雷德接着说道：“又是一个巧合。” “巧合？” “毒品是我无意间在酒吧宿醉中染上的，结果一发不可收拾。”他敲敲桌面，“正好又被一个带相机的家伙拍到了…说实话，那段时间，我简直生不如死。尽管从戒毒所里成功出来，但饭店，不让我进；便利店，不卖给我商品，有些时候，我甚至要让威廉和杰米帮我买最基本的生活用品…” 他砸吧着嘴，似乎又在回味啤酒的香味。 “说真的，我脑海中至少飘过几十次的极端想法。”弗雷德说，“我在三十五岁前，几乎拥有了一切，结果就被这两个‘巧合’给摧毁了…工作没了，爱人没了…今年我四十岁，基本上又回到了起点。” “那…那您为什么…”汪东阳不知道该怎么发问，但对方听懂了。 “因为还有杰米，还有威廉，小伙子。”弗雷德指了指门外，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还有小时候的目标。我买了两个疗程的毒品抑制剂，每天注射，最后把我从崩溃边缘救了回来。不过酒就算了，那是我年轻时的挚爱，每天定量喝一点也挺舒服…” “说实话，幸好我没有染上其他恶习。虽然这房子是最便宜的，家里很多东西也都是便宜货…但之前在安全局里干，我也攒下了不少钱，只要多节省节省，饭有的吃，酒有的喝…人也有的招…”他伸了个懒腰，拎着酒杯站了起来：“算了，有机会我们再聊聊。你也早点休息，明天估计事情挺多…” “啊？”汪东阳有些不知所措，“我…那我明天…干什么？” “干什么？干活啊！” “我没有…我没有被开…除？” “开除？为什么？就因为你死过？你参加过地球大战？”弗雷德嘟囔着，“小伙子，我要开了你，还跟你聊这么多干啥？” “再说了，正好你还死过…我这个工作就要你这种不怕死的…” 他耸耸肩，招招手，示意对方出来，而自己，则慢慢走进了卧室。 “把书房门关好，明天老时间！老样子！” 汪东阳呆呆地望着对方关上了卧室的门，感觉像有一桶热水浇在了自己的身上，让全身纠死的细胞重新复活。他缓缓走下楼，闻见了客厅里的一阵花香。 “杰米，你买花了吗？” “没…我今天…今天买了另一个牌子…的空气清新剂！”杰米得意洋洋地说，“味…味道怎么样？是不是更加好闻了？” “是啊…简直像真的花儿盛开了一样…” 第一卷 回归 第八章 未雨绸缪 忙碌的一天结束了。在吃完饭后，汪东阳瞧了眼自己的虚拟信箱，发现了一封未读邮件。 “今天有时间吗？” 署名是安迪·帕克。 他似乎比自己还急。汪东阳原本打算过两天，等到弗雷德把自己的银行账户开好，再去对方那儿转转。不过他又想了想，确实，最近正好事情相对较少，如果到后面弗雷德没有再招到助手，那自己真的就没有时间外出了。 而且汪东阳记得，自己还拜托过帕克一件事。 “好的，从现在到三点钟，我基本上都可以。” “行！你在那里等着就行了！我去接你！” 他隔着虚拟屏幕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喜悦之情。 在和弗雷德进行深入谈话后，汪东阳也逐渐明白，自己做什么无需偷偷摸摸的，有些时候跟“老大”说一声，也能解除两人彼此的戒备。 “行，去吧，顺便听听安全局有啥消息！”弗雷德听到对方的请求后，摆摆手，直接放行，“别招惹是非，别透露我的信息，别透露机密，早点回来干活…就行了！” “好的好的…” 汪东阳只能用不停的点头来结束对方的说教。 很快，帕克又发来了新的信息，说自己已经到了之前的那家饮品店。 “我先走了！” 这里的天气一直都很不错，空气中的湿度很低，阳光的强度也只是勉强能带来一种温暖。汪东阳远远地看见了站在路边的帕克，兴奋地朝对方挥挥手。 “麻烦你了，大老远又跑到这里…”他不太好意思地说，“而且…这一趟一趟的，应该花了不少钱吧？” “这倒没事，我本身就在安全局工作，这现在又是和平年代，钱和时间不是问题。” 帕克领着对方往前走，十分放松：“还有，你上次拜托我的事，我暂时打听了一下，没有什么问题。” “好的…多谢！” 这个答案令汪东阳有些失望，但是没有得到弗雷德的指示，他仍然不能把自己所了解到的机密告诉任何一个外人。 “话说你怎么来那么快？”在沉默了一会儿后，汪东阳又问道，“好像…好像你十分钟就来到了这儿…” “嗯，我开车来的。” “开车？” “天上的车。”帕克微笑着指了指头上，“不过我把它停在了下面…喏！到了。” 这是一块在地球上常见的公共停车场，只不过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飞行器。而且，在每一辆飞行器的外部，都包围着透明的保护材料，并一直延伸到了天空。 “这…叫‘车’？”汪东阳有些不太理解，“这些不应该叫‘飞机’么？” “因为在曼迪星，两者的作用都是一样的。”帕克掏出了钥匙，对着自己的一只眼睛待了会儿后，一辆“车”的保护屏打开了，“至于我们的‘飞机’，在你们那里应该叫‘飞船’。” 不过，当汪东阳走近了，才发现对方说的还是漏掉了一点——这些飞行器的底盘都很低，踩两个台阶就能爬上驾驶位，样子几乎和自己所熟知的车是一样的。尤其是当坐在副驾驶座，除了舒适度和新鲜感，他感觉自己就坐在麦瑟的吉普车上。 帕克关上了车门，随后，整辆车慢慢地向上抬升。这似乎是和上公交车一样的传送装置，一直把车送到了空中大道。 “系好安全带了吗？” “嗯…” “好，我们出发。”帕克握住了面前的方向盘，并不知按了什么，车轻轻喘息了一阵，慢慢地向前移动，拐进了正道。 汪东阳听不见任何引擎发动的声音，或许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在体验瞬移。 温柔的车载音乐慢慢传进了耳内，这种旋律他感觉在某时听过。 “这是…” “你听过，嗯哼？”帕克说道，“这是取自地球的歌，毕竟比我们的更好听些。” 汪东阳听出来了，这是黄老板的成名作。这种令人不禁抖腿的旋律很久没有出现在他的神经中，有一瞬间，他甚至感觉刨去了科技因素，曼迪星就是地球。 但很快，他们的车速就降了下去。帕克拐了个弯，进入了慢车道。 “到了，准备下车。”他拉了一下手栓，“不过别解安全带，我们还要降落到地面。” 这仅仅是两首歌的时间，他们就飞到了十公里外的地方。在降落的过程中，汪东阳看到，在不到一百米外，竖立着一座拱门。门后，是数幢几层高的大楼。 门外，悬浮着一个巨大的光球，一半像是镜子，吸取他人的影像并进行检测，最后由另一半则给出通行标志。 而在楼前，也悬浮着一个小球，帕克瞪了其一眼后，一把拉开了单元楼的门：“欢迎来到我的家！先跟我上二楼…” “什么…”汪东阳愣了几秒后，才逐渐明白这话隐含的信息，“这楼不会都是你的吧？” “当然了，这是部队发的福利。” “我去…”他一脸小市民的崇拜，“这得多少钱啊帕克…你要是能卖那么几间…那几乎后半辈子不用愁了！” “你想多了，”帕克拿出了“钥匙”，并对着二楼唯一的一间房门按了一下，”我如果退役的话，就要从这里搬出去。而且，这里每一间都有每一间的用处，不能随意割裂。“ 他一把推开了门：“欢迎来到精英团的训练室！” 楼道内回荡着帕克朝气蓬勃的声音，要不是整幢楼都是他的，各户居民可能都会探出头，骂两句这个扰民的住户。 “训练室？”汪东阳看着面前一系列的器具，惊叹之余，不太明白对方的用意，“你不会带我来这儿…就是要拿我当沙包？” “不是。”帕克关上了门，指着面前的一切，“我会在这里训练你的镭火，直到你能够完全掌握…” “啊？”这是汪东阳没想到的，“训练我的镭…？为什么？现在…现在不已经是和平…” “我曾经告诉过你，魔魂者的世界不像现实世界那么和平。”帕克打了一下响指，室内的灯光瞬间打开，“你还记得我们一开始认识时，我去基地告诉过你的吗？” “你说…” 但汪东阳想起自己还在弗雷德的监视期内，急忙闭上了嘴。 “我说过，魔魂者的世界是有组织性的，作为个人的我们，随时都可能会受到某些组织的清洗。” “什么？”他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不是，为什么？我们…本身不就是一个稀缺群体，为什么…” “因为利益。”帕克双手背在后面，靠在墙壁上，叹息一声，“就算是再小的国家，哪怕是区和市，都有人想当这个区域的王…魔魂者也不例外，毕竟…” 他冷冷笑了一声：“我们都是人。” 汪东阳感觉到了一股松弛感从自己脚下冒出。他的身体晃了一下，并向后退一步：“那…那你加入过…吗？” “放心好了，我也是个体。”帕克见状，不禁哈哈大笑，“我要是想谋害你，上次在饮料店就可以直接解决你，干嘛这么大费周章…” 汪东阳这才松了口气，但也失望地摇摇头。他看着帕克已经开始检查面前的训练设备，隐隐发觉，对方似乎经历过什么，才知道这些隐藏在暗处的种种利害。 “像我们这样的‘个体’其实还有好多，能保护我们的方法只有两个：隐藏身份，强化自己。”帕克站了起来，“隐藏身份这个谁都帮不了你，而我能做的，就是帮助你更好地掌握镭火，让它变成你身体的一部分。” 但今天，他并没有让汪东阳去使用这些训练设备，只是带着他讲解了一些训练方法，以及日后的打算。 在训练室的正墙，悬挂着一组照片和影像。当走近了它们，汪东阳发现，里面有许多自己熟悉的场景——沙利文号战舰，乌莱尔将军，甚至还有一张里，在整齐的方阵前，站着自己的医学老师，约翰·伦敦·。 “这一张是我们准备启程回曼迪星时，拍摄的一张照片。“帕克看对方望着出神，便解释道。 “他人呢？”汪东阳回过头问道，“我想…我想有机会…有机会见见他老人家…” “这个我要看情况。”帕克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约翰博士回曼迪星后，由于工作原因，我好久没再和他有过联系…” “哦…” “但是我会帮你的，可能说不定哪一天，你们俩就在街上碰到呢！” “嗯…谢谢…”汪东阳十分失落地点点头，勉强笑笑。 这种回忆的苦涩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下午还有工作，帕克给对方讲完了自己的训练计划后，便把对方送了回去。 临走前，他对汪东阳说：“帮我给弗雷德捎句话，可以吗？“ 汪东阳知道弗雷德对帕克感觉不错，便点点头。 “我想…“帕克看了看时间，抬起头来，“这周六，我想参观一下你们的房子，不知道可不可以。” “好的，我帮你问问。” 不过嘴上虽是这么说，汪东阳觉得，弗雷德怕是不可能答应这个略显荒唐的请求。 “不行的话…不行的话就算了！回见！有时间来我这里训练！” 帕克风一般地消失在了汪东阳的视线范围内，只留后者在风中凌乱。 “什么情况…跑这么快…” 汪东阳很少见到帕克如此风风火火，因为在印象中，对方更像一个儒雅随和的绅士。 但他没有管这么多。回到家中，他穿上了准备好的实验服装，找出了记录手册，坐在客厅，等待着弗雷德下楼。而在这时，杰米忽然向他说道：“汪…汪东阳！告诉你一个…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 “有人…有人来应聘助手了！” “我的天！”汪东阳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兴奋地差点起舞，“真的吗？他人呢？” 如果真有助手加入，那么自己日后的工作量将会大大减小，同时，说不定小行星的轨道运行也能提前得知。 “他…应该马上就到…”杰米看了看时间，望着窗外，“而且他说，他叫阿尔。“ “阿尔？” “对…全名…叫阿尔·博格。” 第一卷 回归 第九章 本应死去的人 汪东阳不知道这个“阿尔”又是何方神圣，随便问了几句后，便跟着刚下楼的弗雷德进了实验室。 “博士，听说有人来应聘助手？” “嗯。” “他原来是干什么的？” “没说，所以我告知过他，面试完后还要再等结果。”弗雷德说，“至少智商不能比你低，对吧？” “…” “他似乎到了，你先上去招待一下。”他关掉了自己的耳机，仍旧抬着头，研究着虚拟的星河，“我先把一些需要问的问题给你，过一会儿就上来。 “好的，博士。” 汪东阳解脱般地直起腰，努力活动着之前紧绷的肌肉，接过了弗雷德递来便利贴后，迫不及待地上了楼。 “你…你好，我叫…杰米，博士还在忙…马上就…就会到…” “没事，谢谢。” 他已经听见了客厅的谈话声，准备招呼新来的“助手”。 “嗨！新来的，你就是…“ 汪东阳看到了对方黑色的风衣，声音戛然而止。 这个侧影他再也熟悉不过了。因为曾经在ARD的机场外，这个侧影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而且，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 “A？”汪东阳试探性地叫了一句。 阿尔转过头来，看见了对方。他脸上的淡淡的笑意不见了，转化成了自己从未显露过地惊讶，错愕，甚至惊悚，眉头也死死地拧在一起，倒吸一口凉气：“汪…汪东阳？” “嗯？你们认识？”杰米对两人的表现感到一些奇怪。但下一刻，他差点被汪东阳狮子般的咆哮震翻在地。 “A！！” 汪东阳扔掉了手里的一切，愤怒地冲向了阿尔，并跳起踹向对方的脑袋。 他不明白为什么曾经的敌人出现在了这里，但随着大脑中的愤怒逐渐升温，他只剩下了一个想法——干掉对方。 阿尔仓促之间，急忙竖起手臂格挡这一下。“嘭”的一声，他被对方强大的力道踢飞出去，撞翻了沙发旁的小茶几。 碗碟纷纷摔碎在地，但汪东阳仍然没有打算就此结束。几个月前，他还在和这些入侵者殊死搏斗，现在也是一样，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停…停！” 但杰米的劝阻起不到任何作用。汪东阳双手掐住阿尔的脖子，一把把对方带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来？你杀了我的同伴，杀了我的朋友，杀了那么多人，现在还想再杀了我吗？” “不是…我…” 没等对方作出什么辩解，他又把对方摔在地后，再一次拉起，顶在旁边的墙壁上。 阿尔仍然在反抗着，但是由于是过度的害怕，他几乎只是将双手搭在对方的手腕上，目光呆滞地盯着对方。 “说！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是谁派你来的！”汪东阳几乎每说一个字，就要把阿尔的身体撞在墙上一次，“说！你是来杀我的吗？还是要杀其他人？说！” “你为什么…没有…死…” 阿尔拼命吐出了这几个字，但这些似乎更加激怒了对方，朝着自己拳脚相加。 不过，他庆幸于对方没有用枪或者什么利器钝器对自己发起攻击，否则现在自己真的就已经没命了。 “你…冷静一下…冷静一下!” 杰米使劲分离着两人的身体，并抓住汪东阳的手腕，用力从阿尔的身体上卸了下来。 “你们不要打了！” 他插进了缠斗的二人之间，并把汪东阳推到了一边。与此同时，他抬起了自己的双手，分别指着两人：“不要打…再打…我开枪了！” 杰米的双手忽然开始了变形。一阵抖擞过后，两把激光枪已然插在他的双臂上，就像一台自动拼装的高达，在一瞬间从男孩变成了杀器。 汪东阳原本还想重新再冲上去，但看见了对方的枪口，只能浑身颤抖着站在原地，用尖利的目光盯着阿尔。整个房间内重新回归了一种寂静的状态，只剩下三个人剧烈的喘气声。 “好了杰米，收起来吧。” 弗雷德站在了他们的身后，虽然话听起来处变不惊，但微眯的双眼和脸上暴露的青筋，已经暗示着他处在愤怒的边缘。 杰米迟疑了一阵，放下了双枪，并在同时，把枪重新变成手的模样。 阿尔也慢慢站直了身体，整理了一下自己散乱的风衣，微微向弗雷德鞠了一躬：“博士你好。” “你的损失我会打到你提供的账户里，”弗雷德清了清嗓子，“另外我对你的考核和问题也会发给你，今晚六点之前请给我一个答复。” “好的。” “那好，你可以先离开了。” 阿尔点点头，望了眼汪东阳，慢慢地离开了。 “汪东阳。” 汪东阳回过头去，逐渐平息了自己的愤怒，低下了头：“抱歉，博士…我不该…” 他没有说完，小腿一疼，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听着，小汪。”弗雷德扔掉了手中的电击枪，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你应该知道你自己的身份。你作为我的助手，一切服从我的命令！说，我之前对你的命令是什么？” “是…要…问他几个…考核问题…” 汪东阳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小腿，艰难地道着歉。 “那你为什么要打他？” “我…我错了…博士…” “先回答我！为什么要打他？”弗雷德的声音提升了几分，整个客厅都能听得见他的回音。 “我…”一种委屈感涌上了汪东阳的心头。他把头埋在怀里，一点点地说：“他…他是我在地球战争中的…敌人！很强很强的敌人！我怕他是来捣乱的…所以…” “所以你就忘记了，这不是地球，而是我的家？”弗雷德厉声喝道，“你难道不知道，你完全可以通知我？或者用一些手段监视着他？或者报警？非要用拳头打？” 一系列问题就像一串组合拳，倒是让汪东阳更清醒了些。他抬起了头，感觉十几分钟前的自己，就像个小丑，搞得这里鸡飞狗跳不说，还破坏了原本能够平稳进行的演出。 “我明白了，博士。” “我会把所有的损失扣到你的薪水里，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会解雇你，懂了吗？” “嗯…” 弗雷德紧绷的脸部肌肉松弛了些，盯了汪东阳几秒后，摆摆手：“起来吧，工作还没完成呢。杰米，这里拜托你打扫一下，明天去商场买一副一模一样的茶几，还有配套的碗碟。” “好的…博士。”杰米点点头。 在剩余的下午，汪东阳不敢多说和工作无关的一个字。虽然他强撑着自己的神经集中注意力，但一系列变故仍然让他丢了魂一样，晕晕乎乎。 阿尔的到来，杰米的双手，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 “小汪，你的这行坐标填反了！正序你弄成倒序了！” 汪东阳急忙把记录册拿过来，看了一眼后不停拍着脑袋：“啊…哦哦哦不好意思博士，我改一下！” “你还在纠结刚才的事情？”弗雷德接过对方修改过的记录册，并缓缓问道。 “嗯…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 “地球有一句古语，叫作‘解铃仍需系铃人’，你不懂的，应该去问对应的人，而不是在这里琢磨。” 汪东阳没有说话。 下午的工作大概拖了十几分钟后，弗雷德才准备收工。 “你去上面帮帮杰米。”他边收拾着实验室，边说道。 汪东阳点点头，上楼后，便看见杰米站在门口换鞋，脚边放着成堆的的食物和其它生活用品。 “嗨…汪…汪东阳！”他仍向往常一样，和对方打着招呼，“帮…帮我把这些放到…到厨房！” “嗯！” 汪东阳脱下了实验服，急忙抱起杰米脚边的袋子，并顺口问了一句：“这是晚餐吗？” “嗯，我刚…刚从旁边的小超市…回来。” 对方也抱着一袋东西，走进了二楼的储物室。汪东阳趁机左右看了看，等到对方也来到厨房忙乎时，小声地说：“对不起杰米，今天…今天的事情真不好意思…” “没事！” 杰米似乎心情不错，这让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想起弗雷德对自己说的话。 “那个…杰米…我无意冒犯，”汪东阳鼓起勇气，“你…你是机器人？” 杰米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转头看了对方一眼后，又继续忙着手里的活：“算是吧…” “哦，抱歉，我就问问…” “今天吓着…吓着你了吧？”他笑了笑，“我…我也要向你道歉…毕竟，我没有告…告诉过你，我的身体属于一种…一种机械科技，可以变成很多…很多形状。” “那…枪？” “真的会射击的哦！”杰米伸出了自己的手，并在几秒时间内把手变成了枪，“不过这…这要消耗我自己…自己的能量…” “你的能量？是电吗？还是什么能量块之类的？”汪东阳忽然间有了点兴趣。 “不是，是我平时…平时吃的饭啊！”杰米又把枪变了回去，呵呵笑着，“这只是…我的外…外身机械罢了！我有血有肉…有…心，有脑子！而且我还会…长大！我已经十六岁了！ 他拍了拍胸脯：“所以我…我严格意义上说，不算纯正…纯正的机器人！” 汪东阳越来越糊涂了。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是人工智能？还是全身裹满盔甲的人？但过了几分钟，他明白了，对方经历过一场意外后，变成了后者。 “那场火灾几乎…几乎让我丧命…要不是…要不是有一个…有一个…” “谁？” “哎呀，我说…说不上来…是一个…好神秘的人！他救了我，并且…并且给我装上了这…这种新型的身体…“ 他似乎全然没有因为这些而感到自卑，相反，他说到这，更加兴奋了：“这…这些都是博士…告诉我的！我一定要找到…找到他！然后当面道谢…“ 慢慢的，汪东阳对对方的猜疑消失了，一切都仿佛串在了一起——为什么杰米不到六岁就跟着弗雷德，为什么杰米和弗雷德的关系不像是传统的上下级… 原来是后者一直把杰米从小抚养大，十年不曾断过。 他想起了弗雷德说过的一句话： “其实我们都是一类人。” 原来对方说的不只是你我，还有这个口吃的男孩子。 忽然，在厨房外，响起了弗雷德疲惫而充满期待的声音：“你们俩晚饭弄得怎么样了？” “马上就好！” 杰米加快了手里的速度，小声对汪东阳嘱咐了一句：“所以遵守…遵守规矩就行，这里非常…非常好的！” “威廉！下来吃饭！” 当一切苦难降临，还是应该积极些，尤其像碰到了这一类人… 汪东阳不知道，这种来之不易的温馨，会持续多久。但他暗暗下了决心，不管怎样，都要去守护它，让其持续越久越好。 第一卷 回归 第十章 通缉 第二天，阿尔还是来了——他通过了弗雷德的知识性考核，以及得到了汪东阳的同意。 不过最主要的是，他仍然选择来到这里工作，而不是一溜烟儿跑掉，这着实让汪东阳摸不着头脑。 让他看不懂还有一个细节——比如阿尔身上没有带武器，甚至连平时形影不离的佩刀“鬼风”也不见了。 这也算是个利好，虽然说不清缘由。 但汪东阳记得弗雷德之前对自己的训斥。他不必真刀真枪动真格，完全可以等到对方出现“破绽”后，再实施应对措施。 “那…博士，我就负责一直盯着他了。” “别过火就行，比如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能不计较就不计较…”弗雷德拍了一下汪东阳的肩膀，示意对方冷静，“我这里的安保措施也不错，他要真想捣乱，也弄不出什么幺蛾子。” 尽管如此，汪东阳的目光仍然死死钉在阿尔的身上，似乎都能在对方的风衣上钻个洞。 “我去告诉他一些日常规范，你在这边坐着，回来去干活。” “好…” 一股煞气慢慢从他的身上升腾。待到阿尔被弗雷德带过来，他从牙缝里吐出一句：“不用介绍了，我认得你。” “行，既然你们俩认识，那我们节省点时间。阿尔，你跟着杰米去你的房间看看；汪东阳，先下实验室做点准备工作，马上到时间了。” 阿尔快步跟着杰米，逃离了汪东阳的视线中。 “他也住这里？”汪东阳有些不理解，甚至激动地问道。 “是的，他没有定所，而且身上的钱也不多。”弗雷德耸耸肩，“你又多了一名新室友。” “我居然要跟一个差点要了我命的人做室友…” 煞气越来越重，汪东阳像一个受了诅咒的巫师，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以至于当换上实验服的阿尔来到实验室时，差点以为对方中邪了。 “好了，小汪，先工作！”弗雷德用手指叩了叩桌面，强行中断了其中一方冒出的火药味。 尽管对方冷冷地把目光从阿尔身上移开，可接下来的一个上午，汪东阳几乎把“监视”做到了极致：每隔几秒就要看一眼阿尔的动作，偷偷重新做一遍对方做过的数据整理，但自始至终，他没有和对方说过一个字，甚至在较为狭小的实验室内，他永远和阿尔保持两米以上的距离。 阿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上午对他而言，属实煎熬。要不是自己已经几乎走投无路，急需用钱，否则以他的脾气，爆炸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他忍住了，但也仅此而已。 两人就像陌生人，见面互相无视，工作暗暗纠缠，几乎完美诠释了“冷战”的现实表现。 不过，令阿尔欣慰的是，这里的其他成员对自己没有太多偏见。在这一天的工作结束后，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到银行账户上多了一小笔钱。 那是弗雷德之前允诺的日结薪水。 他躺在床上，粗略算了算，大概要等上十五天才能攒够自己想要的钱。 早知道离开组织的时候，就多带点钱出来了，否则也不用这样，又苦又累不说，还要对一个原本死掉的人忍气吞声。 阿尔不明白为什么汪东阳会出现在这里。在几个月前，他亲眼目睹了对方在救生艇上，被两颗子弹贯穿身体，而现在对方却完好无损地在这里和自己对峙，太不可思议了。 他甚至已经有些怀疑，对方到底是不是真的“人”，还是组织内的残党给自己开的“玩笑”。 阿尔躺在床上，回想着自己仅以一张便条，结束了自己不成功的首领生涯，并偷偷逃离了待了近十年的组织。 “我不想再待在这个鬼地方了。”这是他在便条上写的话，现在想想，或许可以写的再少一些，毕竟那个地方没有给自己留下太多美好的回忆。 离开之前，他把自己的作战小队归到了其他队伍里，虽然没什么好处，但至少不会让队伍里的人受到什么大的惩罚。 在确认过离开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后，他缓缓长舒一口气，把头深深陷进柔软的枕头里。 “叮铃！” 阿尔急忙拿出自己的通讯器，发现上面多了条信息。 “你逃走了吗，A首领？——科拉。” 他费了几秒钟，终于记起了科拉是那个仅见过几次的C。 “是的，我的不再是首领中的一员了。”他开启了位置屏蔽，慢慢回复道，“你不用叫我A了，叫我阿尔。” 几分钟后，一张图片出现在了他的通讯器内。这差点让阿尔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上面是自己的头像，并且在头像下方写满了文字。 “这是…我的通缉令吗？” “是的，你消失后半个小时后，通缉令就出来了。” “这么快…”他暗自喃喃着，又看见对方发来了一条信息： “但你没有悬赏金额，奖励是赦免。” “赦免什么？” “赦免一切犯下的过失。” 起初，阿尔觉得这个条件太怪了，然而很快，他想起了一个有些恐怖的事实：在从地球撤出时，所有活着的首领都被定为“逃犯”，尽管处罚结果没有确定。 “‘逃犯’的处罚结果，下来了吗？”他问道。 “结合历史来看，比较悲观。”科拉发来的文字里也透露着一丝沮丧，“所以说，你的这个悬赏，非常有诱惑力。” “所以，你是想让我回去吗？替你们免罪？”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要小心点。” 阿尔原本有些上升的怒气一下子消失了。 “虽然你原来在首领的位置上是最高的，但现在有些人已经开始谋划怎么完成悬赏令了。”再过了半分钟后，科拉又发来一条信息，“而且，悬赏令上，没有标明是要怎么把你带过来。” “有人想要我的命？”阿尔直截了当地问了一句。 “不是‘有人’，是有些人。总之，在一对一的情况下，这里鲜有你的对手，但是如果面对一群人，我不认为你有胜算。” “那一群人有谁？” 但之后，阿尔发出的一系列问题，科拉都没有回复。 他猜测对方也是在冒着极大的风险下，透露给自己这么多的信息。在经过激烈的内心斗争后，他重新打开了通讯器，找到了科拉。 “谢谢。” 阿尔轻轻点了一下“发送”，然后解脱似的把通讯器扔在床上。 他想过原组织会对自己的行为作出惩罚，但没想到组织的反应会这么快。而且，“通缉令”这种东西，他没见过组织发过几张。 这次的麻烦有点大了。 第二天凌晨，阿儿从浑浑噩噩的梦境中醒来。 他在自己很多个梦里挣扎，梦到了自己数次被投入大牢，其中有一次更是被押到了刑场，坐上了电椅。在行刑者按下放电按钮的一瞬间，他才从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一身冷汗。 下一刻，闹钟在身边开始嗡嗡作响。 阿尔想起来，自己早上还要给弗雷德做饭来着。他打了个哈欠，一手拿着杰米昨天写好的便签，一手按摩着自己的脖子，缓缓走进了厨房，却忽然发现汪东阳也站在里面，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早。”他客套了一句后，便转过身去。 “你为什么没有死？”对方在身后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你有什么目的？“ 阿尔没有回答，仍在研究着便签上的内容。 “你是被派来杀我的吗？”汪东阳的声音变得更低，“如果真的是这样，不要在这边动手，我们去别的地方…” “我说你是不是还沉浸在战争中？想那么多睡得好觉么？”阿尔有些忍无可忍了，小声回道，“你看我都不再问你那么多为什么，大早上请安静点。” “你…”汪东阳被这么噎了一句，一时半会儿也不知该说什么。 “为了让你死心，我告诉你：不是。” “不是？那你来干什么？你又是…” 但之后，不管他问什么，对方都不再回答，彻底屏蔽了自己。 这个该死的家伙… 汪东阳气愤至极，但又无可奈何，只能恶狠狠地抛下一句：“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盯着你！死死盯着你！” “那请便。” 阿尔似乎已经知道，对方只是嘴上说说解解恨。 两人之后便不再交谈，各自开始了一天的准备工作。和前一天一样，在工作时他们仍然像一对儿陌生人，只不过这次，其中一个卯足了劲，想去探寻另一个人的底细。 由于助手的增多，弗雷德的工作效率提高了许多，也对早日得出演化结果有了信心。然而，就仅当前的数据看，和自己之前的推测完全一样。 这已经是第四天了，他想了想，就算是尽早得到了结果，又该如何处理这场危机？ 中午吃完饭，弗雷德喝光了自己的杯中的啤酒，把汪东阳叫了过来。 “听说你的那个朋友是安全局的？” “是的，博士，有什么问题吗？” “这几天，你帮我拜托他，看看能不能做一个预案…内容就是如何抵御一颗小行星。“ “啊？这…这不是相当于泄密了吗？”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弗雷德摇摇头，“当务之急先必须让安全局引起足够的重视，不能到时候再现想解决方案…” “好的，我试试…” “然后，不要让他透露我的名字。”他又强调了一句，“作为回报，我会满足他的一个要求，只要在我力所能及之内…” 汪东阳点点头，忽然想起来，帕克似乎还真的有一个请求。 “行，我明白了…我今天下午就去找他！” 相比于之前，他一下子自信了许多。 第一卷 回归 第十一章 顾忌 联系过帕克后，汪东阳照着对方的指示，赶到了对方的小区门口。 在此之前，他也拿到了弗雷德给自己办理的银行账户——是一种特殊的、像护手霜的物质，涂抹在手背上，便能让其成为了随身携带的银行卡。 当然，里面也包括了弗雷德支付的薪水。不过，最令汪东阳欣喜若狂的是，弗雷德终于结束了对自己“新人监视”，也就是说出了门，终于不用顾忌说出那些令常人匪夷所思的名词了。 他试着开始融入这大千世界，先从独自乘车开始。 “嗨！” 帕克从小区里走了出来，对着门外的荧光球看了一眼后，拦在汪东阳面前的屏障便自动消失了。 “我看见你给我发的信息了，怎么说呢，难度是有的，不过我可以试试我的人脉。” “啊？真的吗？那太谢谢了！” “不过别忘了，我的请求也已经发出去了，希望弗雷德也最好像我这么好说话。” “放心好了，他一定不会阻拦你的…” 汪东阳没想到帕克真的能解决这件事。 “对了，这次我请了些客人，他们想见见你。”帕克打了个响指。 “谁？” “都是你认识的人。” 他打开了门。 汪东阳带有迟疑地走进了屋内，一眼就看见，在靠近阳台的一把躺椅上，坐着一位熟悉的白发老人。 “约…约翰博士？” 他不由得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约翰急忙站了起来，三两步便跑到了汪东阳的面前，并一把抱住对方：“我的好孩子！我就知道上帝不会把你这个好孩子带走的！” “唔…嗯…” 汪东阳没想到，约翰博士平时一直弓着腰，但站直了，居然和自己般高。而且，对方的体格也要略胜一筹，差点把自己勒得气都喘不过气来。 不过，他偷偷看见，老人的眼角还留有泪痕。 “好了好了，博士！”待对方松手后，汪东阳捂着胸口，满脸歉意地对对方说，“这是个秘密，不要跟任何人说，好吗？” “放心吧孩子，我一向守口如瓶…不过我不知道，为什么…” “约翰博士，你可是之前答应过我的。”帕克在旁边清了清嗓子，“不会询问汪东阳这些问题，对吧？” “是是是…”约翰有些不情愿地住了嘴，但仍然没有丧失兴致，故作神秘地拉着汪东阳，“对了孩子，我还给你带来了你的另一个朋友！” “另一个？你们不会把我地球上地战友找来了吧？” “不是。”帕克从别的地方拿来了一个黑色地旅行包，放在了对方的手上，“是你的武器，在地球出事后，我们把你的双截棍和TGR21一同收回。现在，可以物归原主了。” 这就好比勇士又重新拿起了圣剑。汪东阳拿起了自己曾经的武器，感觉一幅盔甲罩住了自己，浑身沉甸甸的。 “TGR21怎么样？还能说话吧？” “理论上可以，不过我们没有试过。”帕克说，“没有你的声音密钥，我们只能维持它最基本的充电。” “密钥是…” “是你自己的名字。”他双手背在后面，又补充道，“喊一声吧，正好我也想看看，你的枪还会不会说话。” TGR21的外壳下闪了一下，随即，瞄准镜的红外光亮了。 “你好啊老兄，好久不见！”汪东阳略带戏谑地开口道，“有没有想我，老T？” “你是…”TGR21花了几秒，才从沉睡中清醒过来，“我去！你他妈闹鬼了啊！” 汪东阳不知道怎么连人工智能都知道自己去世的消息。 “喂，你一个人工智能，居然信这些封建迷信？”他用嘲讽的口气质问着怀里的枪，“我要是鬼，那我旁边这两位又是谁？” 他旁边的两人“噗哧“地笑了出来。 TGR21足足有十秒钟没有发声。 对于这种惊讶，汪东阳已经逐渐习惯了。他干脆把对方放在了茶几上，轻描淡写地说明自己仍然肉身，算是宣告“我又回来了”。 “所以你来到了曼迪星，而抛弃了你的故乡？”TGR21在惊愕过后，又拾起了以往对自己“主人”的口气，讥讽道，“啧，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一个见利眼开的人！” “见利眼开？” “是啊，曼迪星的生活水平质量是地球的两倍，你不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条件才来到这儿的吗？” 汪东阳心想，高质量生活我没怎么体验到，倒是每天累得跟条狗，还要为了这颗星球的危机到处奔波。 他决定避开这个话题：“其实这一次来，我还有一些问题想问你们。” “说。”帕克给另外两人倒上了一杯水，“我们今天就叙叙旧。” “地球大战结束后，入侵者的首领是不是没有死完？” “我记得确实没有抓到所有的入侵者。”帕克看了眼约翰博士，对方也点点头，“具体还有多少我忘记了，档案还留在安全局的一个分区…你怎么问起这个了？” “我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汪东阳拄着自己的下巴，盯着茶几的一角，“A，阿尔·伯格，和我一起在弗雷德的家里打工。” “什么？” 帕克，约翰，包括躺在桌子上的TGR21，异口同声的问道。 “对…但是…我觉得有点奇怪…”汪东阳想了想，吞吞吐吐地接着说，“弗雷德之前检查过，他身上没有武器，也没有什么监视设备…就这么一个人来了。” “那弗雷德就这么让他进来当助手了？”帕克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不断质问着对方，“就算那个酒鬼不知道，你应该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吧？” 汪东阳没见过对方如此地气势汹汹。 “我…我当然阻拦了！”他有些委屈，“他刚来的时候我还跟他打了一架，结果打碎了家具，我还被罚了薪水…弗雷德博士叫我先看住阿尔就行，如果他先出手，再用武力去解决…” “这个弗雷德…可真沉得住气…”帕克非常失望地摇摇头，“A…那可是自由联盟的顶级战力，就这么放纵下去，会出乱子的…” “自由联盟?” 汪东阳从未听说过这个名词。 “那是入侵者的组织名称。”帕克说，“实际上，入侵地球的人并不是卡利亚里整个星球的意愿，而是其内部的一个…团体，类似于一个国家…是他们发动的战争，而不是整个星球。” “一个国家…这么多的魔魂者？”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但你说的对…除非注射，或者从小就抓来培养，否则就算是整个星球，也不会出现这么多的魔魂者首领…” 帕克想了想，忽然问汪东阳：“你说那个阿尔，来时身上没有武器？” “嗯，我以前和他交过手，记得他的武器是两把不长不短的剑。”汪东阳点点头，“他那时候用得非常熟练，我根本打不过他，不像是随意捡起来的武器。所以我怀疑这就像我的双截棍一样，属于他的常备武器。” “嗯…”帕克觉得里面有些问题，“有意思…可能是为了博取弗雷德的信任专门干的，然后好找机会对你下手…” 汪东阳愣了会儿：“你是说…他故意的？” “不排除这种可能。”帕克闭上了眼，把思路重新理了一遍，“但我觉得他不可能赤手空拳就去行动。我猜他应该把自己的武器藏在某个位置，或者交给了他的同伙…” “这…这…” 汪东阳害怕了。在此之前，他虽然保持着高度警戒，但感觉自己仍然被蒙在鼓里。现在听过对方的分析后，他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太空虚了。 “那…那我该怎么办？”他一时间有些没了办法，“我得把我的双截棍和TGR21带过去，以防万一…” “我觉得这样不太好。”帕克摇摇头，“你现在相当于是暂住那个酒鬼家里的。你觉得一个正常人会允许别人住自己家的同时，还带着武器？” “这…” 汪东阳又一次卡壳了。 “我记得弗雷德家里还有一个人来着…”帕克扶着额头，忽然说，“叫…杰米，对吧？” “对，就是上次你看见的。” “他怎么样？靠得住吗？” “唔…挺强的，也很全能，人也很正义，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听我的…“ 汪东阳不打算把杰米的真身透露给对方。杰米的双手可以变成激光枪，他觉得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这个男孩才是最强战力。 “尽量吧，如果他同意的话，让他多看着点…” “对对对，”TGR21耐不住了，急忙在旁边附和，“你别打草惊蛇，要偷偷地，既不让那个家伙发现，又能掌握他的行踪。最好说了什么，也能记下来…” “你是想让我隐身还是怎么着？”汪东阳有些无可奈何，“这一个魔魂就够我受的了，你还要…” 他忽然停了下来，发觉TGR21的描述如此耳熟。 等等，那不就是弗雷德对自己使用过的“新人监测”吗？自己重生的秘密不也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对方知道的吗？ “唔…我好像还真有个办法。” 他慢吞吞地介绍了一遍自己的遭遇，随后抿着嘴，苦笑了一声：“我其实感觉，一切应该都在弗雷德博士的掌控之中…” “确实。”帕克有些自嘲似地说道，“想来想去，还是他想的更周到些。” 他喝了口桌上的汽水，算是稍稍放松了些，靠在了沙发上：“不过，我有种感觉，A的突如其来，应该不简单。“ “确实不简单…“汪东阳也靠了下去，缓缓呼出一口气，”我估计后面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会太平。” “像极了地球大战时的阴谋战，嗯哼？” “是啊…又要不动声色地斗智斗勇了…” 第一卷 回归 第十二章 应对 当回到住所，汪东阳把帕克的回应一字不漏地报给了弗雷德，其中也包括“来这里参观”的要求。 “没问题。”弗雷德丢掉了含在嘴里的牙签，“不过来之前要跟我说一声，我好把这里收拾收拾…” “哇…您真的是…一点都不排外啊！”汪东阳没想到对方这么爽快，差点都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毕竟也是个有能力的人物，开个绿灯没什么问题。”弗雷德伸了个懒腰，转身走去，“但你要带来个流浪汉或者傻子之类的…你俩一起打包走吧！” 原来他只待见和自己差不多的“人才”。 晚工作结束，汪东阳想着之前帕克对自己的建议，趁着其他人都回屋休息，偷偷找到了客厅中，还在打扫卫生的杰米。 “喂，杰米！过来一下…” “嗯？怎…怎么了？” 杰米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这么神秘。 “拜托你，这些天看好弗雷德博士和威廉。”汪东阳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同时你自己也提防着些，因为那个阿尔可能想要搞事情…” “搞事？搞什么事情？” “坏事！”汪东阳面露狰狞，“你知道他以前是干什么的吗？恐怖分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以前和他交过手，如果被他盯上了…” 虽然汪东阳尽可能把事态描述地严重些，但他那过于夸张的表情却适得其反。 “你说…阿尔是坏人？”杰米不太相信，“你…你没在…在骗我吧？” “我怎么会骗你？你忘了我之前是地球守卫军了吗？”汪东阳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记忆拍成电影，好给对方放一遍，“他是入侵地球的…高级人物！你想，好人会随随便便来一个不相干的地方烧杀…” “但是我觉得…他人挺好的啊！”杰米皱着眉头，似乎仍然不愿意相信，“他很守规矩，也…也很礼貌，平时还…还帮我干一些活…” “这…这…”汪东阳一下子不知所措了，“他这是在搞‘障眼法’！故意博取你的信任！“ “可…你…这也不是…在…博取…我的…” “好吧…杰米，”他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无能为了，“要不然…你也看防着我吧…” 汪东阳逐渐发现，自己根本不会劝说他人。不过，他倒是从弗雷德那里要来了一份备用的“新人监测”的日志册子，也算是完成了一项任务。 但是，当打开浏览过一遍后，汪东阳大失所望——上面空空如也，一句话，一个坐标都没有，这说明阿尔在这两天内，压根儿没出过门。 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汪东阳一度感觉这就是阿尔·伯格的计谋之一，因为这个问题困扰着他无法入睡，甚至连梦里，都是有关对方目的的猜测。 而且，自保心理也迫使他锁好门窗，并时不时睁开眼睛瞥两眼——当年入侵者的首领，就是靠着神不知鬼不觉的能力，偷袭得手，汪东阳不想让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第二天凌晨，他无精打采地来到了厨房，正好被阿尔撞见。 “早。”对方依旧冷冷地问候了一句。 汪东阳没回话，叹了口气，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到了厨房的另一角。 沉默的气氛仍然弥漫在两人之间，但他感觉自己已经在这场冷战中彻底败下阵来。 “喂，”汪东阳忍不住开口了，“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来这儿吗…” 阿尔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等待了十几秒后，反问道：“你来这儿几天了？” “你问我这个干什么？” “我不会平白无故回答你的问题，至少你也要拿出一个同等价值的信息与我交换。” “我…”汪东阳被气得清醒了许多，但最后选择了妥协，“我来这…算上今天应该六天了。” “那你是怎么来到曼迪星的？我记得你是地球人。” “喂，原来不是说好的，你一个我一个吗，你还没回答我的呢！” “我说了，是‘同等价值’。”阿尔一字一字地说，“你这个回答的有效信息，不太多。” “不太多？难道你还能称出来多重？”汪东阳对此很不满，“我看你就是在诓我，而尽早完成你那不可告人的任务！” “你要不想回答，就算了。” 阿尔倒没有被说道痛处，仍然淡定地在旁边榨着玉米汁。 这让汪东阳没辙了，在偷偷骂了一句后，不情愿地说：“我…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送到了这里，行了吧？” 阿尔没有说话，似乎在经过思考过后，也缓慢地回答了对方之前的问题：“我来这里是为了赚钱。” “噗…赚钱？你逗谁呢？” 汪东阳显然不相信这个听起来很荒唐的说辞。 “我就是为了赚钱，你爱信不信。” 话音刚落，他们便听见了弗雷德的下楼声。 “你等着，我非得把你的真面目摘给撕下来！”汪东阳盯了对方好一会儿后，才转过头去，把准备好的早餐端到桌上。 但是，直来直往的问询方式估计是行不通了，他只能向其他人旁敲侧击似的问问阿尔的情况。 “这是我花了大半天找来的一些信息。”这天下午，汪东阳再次找了一趟帕克，把了解到的都写在了一张便条上，“都是我向弗雷德博士和杰米打听来的，不过对不对就不知道了。” “先当他们是对的。” 帕克拿起了便条，逐行逐行地扫着。 “他只来这里干一段时间？”他问道，“具体多少天你知道吗？” 汪东阳摇摇头：“弗雷德博士说他只是说十天左右，但具体多少天没有说。“ 当然，曼迪星即将大概率遭遇的危机，阿尔也没有了解太多。 “唔…这个A的评价也不错…没出过门…”帕克似乎也有些奇怪，“而且他还告诉你，自己来这儿是为了钱？” “对，他早上告诉我的，而且态度极为恶劣！”汪东阳想起早上对方的语气，气就不打一处来，“哼！来这儿赚钱…逗谁呢！那么多赚钱的渠道…” “有点道理。” 出乎意料的，帕克摸着下巴，微微点点头。 “啊？你相信他说的话？”汪东阳有些不理解，“为什么？” “有一点儿道理。这里偏僻，弗雷德给的工资我也看过，很高很高，还给房间住宿…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出来赚钱…” “是啊，他的组织那么有钱，他又是首领…” “除非…”帕克沉思了一下，说道，“除非他已经离开‘自由联盟’了…” 但这毕竟只是一种大胆的推测，他们没有什么证据。 当把所有的已知信息梳理完一遍后，阿尔的神秘面纱已经被掀开了一半。然而，最关键的那部分仍然罩在他的身上。 “他平时住哪儿？弗雷德家吗？”帕克倒了两杯水，放在桌上。 “嗯，和我一样，一人一间屋。” “他屋里有什么，你看没看过？” “我不敢啊…”汪东阳听得有些欲哭无泪，“他平时除了工作，基本上都不出房间，我根本没有机会…” “这几天，你一定要找个机会，看一看他的屋子，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帕克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对汪东阳说道，“要是再等下去，我们就没有机会了。” 由于阿尔的存在，帕克不得不提前开启了对汪东阳的训练计划——就算查不出这个人的目的，也要在关键时刻学会自保。 当来到了训练房，帕克一边问着，一边穿上早就准备好的隔热服：“你的镭火，现在的感知度如何？” “应该和原来差不多吧…” “右手，展示一遍我看看。” 汪东阳迟疑了一会儿后，慢慢伸出了胳膊。慢慢地，一团蓝紫色的火焰包裹住了他的右臂，并开始向他的肩膀蔓延。 “停！” “刷”地一下，火焰从汪东阳的手臂上消失了，仅剩下几缕白烟，渐渐在空中消失。 “嗯，看来你忘了不少。”帕克有些失望地摇摇头，“要是不立刻阻止，你这火估计能烧到全身。” “嗯…” 汪东阳想，自己毕竟在“亡域”里待了四个多月，没有施展魔魂能力的机会，生疏是必然的。 过了一会儿，帕克打开了一个嵌在地板上的滑套装置，并点亮了两侧的扫描屏：“来，我先看看你的身体素质保持得怎么样。” 这套装置可以通过使用者在滑套上奔跑，计算出耐力，力量等一系列的身体素质参数。帕克原本以为对方的身体条件会有较大幅度的下滑，但结果倒是很喜人，比预想的要高出许多。 这也很好理解。“亡域”恢复的是汪东阳的意识，至于身体，照着死前移花接木一个就行了。 不过帕克不会想到这些，还问道：“不错啊，你最近锻炼了？” 汪东阳心想自己每天活在996强度下的工作中，哪来的时间锻炼？ 热身过后，他从未感受到自己的肌肉如此紧致。“虽然你的身体保持得不错，但是我还是要对你进行一些‘加固’练习。”帕克说道，“就是让你的身体承受能力更强，更能长时间得使用魔魂。” “哦。” 汪东阳的回答有些有气无力，似乎已经预感到，未来的这一个小时内应该不会太痛快。 如今，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向着正常的生活迈进了。陪伴终生的能力，突如其来的对手，但隐隐约约地，汪东阳认为还要再发生点什么，所有的疑惑才能串起来。 第一卷 回归 第十三章 内部分裂 “自由联盟，残党，首领大会，现在开始！” 台下发出了几声讥笑。柏查·Boy深吸了一口气，被这种声音扰得几乎无法进行下一句的发言，手中的稿子也已经被他按出了褶子。 “够了！”科拉在下面喊了一声，“要笑，也要等人家把话说完！” Boy点点头，准备继续念稿子：“鉴于…” “我说，B首领，作为我们这儿最大的‘领导’，你要懂得照顾下面的情绪。”D半伏在桌上，懒散地说道，“长话短说，行不？” “是啊，事儿我们不已经知道了么？阿尔逃走了，对吧？”E也靠在椅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附和着，“还有别的吗？” “你们是不是瞧不起人家？”科拉按耐不住了，“你们要有本事，靠实力去当上B首领的位置，没有，现在就闭嘴！” “我说，C首领，”D把头抬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不屑的微笑，“你不会真觉得我干不过这个还没成年的小孩儿？或者说…” 他把自己的身体往科拉那里移了移：“…或者说你真不会觉得，我干不过你，干不过阿尔吧？” 科拉精致的瓜子脸，几乎拧成了一团。她连吸了好几口气，盯着D：“早知道你这么狂妄自大，当初逃离地球的时候就不应该带上你。” “所以我们这群‘残党’现在聚集在这儿，等待着上级的处罚。”D听后哈哈大笑，“然后主谋还跑了…你说，这是不是他计划里的一部分？” 零零星星的笑声再次出现在会议室中。 “那也总比你死了强。”科拉不甘示弱。 “奇怪了，我们不就是一群亡命之徒么？”D张开双臂，做环顾状，瞥着对方，“亡命之徒了，还在乎命吗？” “那你在乎什么？” “妹子，我在乎自己的名声。”D垂下了胳膊，砸在了桌上，“要不然，谁加‘自由联盟’呢？嗯？” 科拉冷冷地盯着对方，好一会儿后，才转移到Boy身上：“B，继续念下去吧。” “好…“ 这是上级发下的内部通告，并要求全员参加。然而，组织内的高级人物仍然没有前来，而Boy作为仅次于阿尔的首领地位，自然被推向了所有首领内的“代负责人”。 但很多人不信这个娃娃脸，尤其是身后那些更有资历的老油条，Boy每讲一句话，他们鼻子里就哼一声。 因为他们原本没有这样的分级制度，在以前，他们都算是“自由联盟”的执行者。 “当前A在没有做出任何回应的情况下，以一种不负责任的形式逃离组织，违反组织规矩。现经最高指示，发布通缉令，希望将叛逃人员抓回，并…” Boy明显停顿了一下，叹了一口气：“并在必要时可以将其杀害，或者失去作战能力。” “虽然这话听过一遍了，但我依然觉得很爽！”F用手竖起了自己的头发，并系上了头带，“就这些吗？没别的附加工作了吗？” “同时，最高执掌人希望在座各位进行一次表决，是否通过以下方案：恢复各位的用兵权以及资金限制，帮助捉拿逃犯阿尔·博格，并在事成之后，根据各位发挥，进行逐级减轻惩罚。” Boy慢慢放下了手里的白纸，偷偷察看台下诸位的表情。 “哦，说白了，就是投票呗？”E双手搭两边的椅背上，“这还有什么可投的？全票通过啊！” 话音未落，科拉微微开口：“我反对。” 这就像丛林里的一枚鞭炮，此语一出，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说，妹子，我没听错吧？”D虎躯一震，用手不轻不重地砸在桌子上，“你反对？给我个理由。” “我单挑打不过阿尔。”科拉的语速很快，似乎早有准备，“我不在乎自己的名誉，只在乎自己的死活。” “没让你单挑啊？”E说道，“我们能够一起干掉阿尔，然后…” “我从来没和别人合作干过架。”科拉冷冷笑了一瞬，瞥了一眼D，“而且，我不会和一个狂妄自大的人合作。” “呵，”对方被逗乐了，笑了几声后，咧着嘴说，“我也不会和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合作。” “好，现在三对一，你们俩怎么说？”F用手指关节叩了叩桌子，“L，你呢？” “我…“L的脸色已经变得雪白，小声地说，”我弃权。“ “弃权，那没了啊！”E无所谓地翘起二郎腿说，“就算B同意了，那也顶多变成三对二，我们仍然…” “代负责人有一票顶两票的权力，你忘了吗？”科拉依旧本着脸，“Boy，你来做决定。” 台上的Boy不停的看着长桌左右——右边坐着科拉和L，左边坐着D、E和F。 过了好一会儿，他仍然没给出自己的选择，台下对此很不满：“快点儿啊！别磨磨蹭蹭的！“ “我弃权！” Boy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裤腿，背着自己的狙击枪便走下了台。 “好，那就定了！”D用一种讽刺的眼神盯着对面，挖苦道，“签字吧，反对者？” 科拉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可以描述的情绪，只是抓起桌子中间的签字笔，大笔一挥后，便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临时会议室。 每个人的意见都要记录在案，而这张白纸相当于一个传真机，能瞬间把写上的文字传送到“收件人“手里。 Boy签完了字后，急忙追了出去，赶到了科拉的身边：“呼…抱歉，科拉姐…我…” “没事。”对方淡淡的说，并原谅似的叹了口气，“就算我们全反对这个方案，那三个人仍然会去想着如何去杀掉阿尔。” “这应该是你反对的原因吧？” “是的，把阿尔抓回来可以，但他必须要活着。”科拉顿了顿，接着说，“毕竟是他带着我们从地球上活了下来。” “嗯…但…我…” “没关系，你的压力也很大。”科拉拍着对方的肩膀，“毕竟，你不是阿尔，没有他那种特殊的气场，镇不住那群来了这十几年的老家伙。” Boy回头看了眼，忽然小声问道：“你和阿尔联系过吗？” 科拉急忙瞪了眼对方：“回去再说！” “哦哦，我明白了。”Boy的脑子转得很快，一下子就明白，刚才自己犯下的错误。他试着调转话题：“你说，曼迪星怎么就能发展得这么好？” “原因有好多，比如…” 科拉算是松了口气，边说着，边加快了脚步。 这种敏感的话题，如果被旁人知道，他们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刚刚拜托了我的助手在这里租房子。”Boy拿着通讯器，问道，“科拉姐，你是打算直接回卡利亚里，还是在这儿留一段时间？” “唔…” 科拉知道，自己在表决书上签了反对，相当于失去了资金和很多权利，几乎在曼迪星寸步难行。但是，她仍然回答：“在这留一段时间吧…如果你愿意，帮我也租一套房子。” “好吧…如果我的钱够用。” “谢了，最好能离你的近一些，我再问问L那个小妞怎么办…” Boy的助手办事能力很高，几分钟便搞定了两人的住宿，并发给他们一个新地址。 原本，这些首领们只是在曼迪星做一个休整，却不曾想阿尔中途离队，让他们离开这里变得遥遥无期。 没人知道阿尔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失踪。但结合最高执掌人的惩罚决定就要下发，几乎所有人都猜测，阿尔是为了逃避惩罚，才选择了这种极端的方式。 只有科拉觉得其中有一些隐情。 当来到刚租号的房子，Boy急忙关上了门，向对方问道：“科拉，你真的联系上了阿尔？” “嗯，”科拉想了想，“大概是两天前，我趁着在上厕所，给阿尔发了几条消息。结果他真的回复我了。” “你没有被追踪到？没有被发现？” “没有，我偷偷买了一张新的通讯卡，并屏蔽了追踪信号。”科拉拿出了通讯器，并调出了一份备忘录，递给了Boy，“喏，这是我和他的所有聊天记录了，不要外传。” “你这么相信我？”Boy接过了备忘录，随口问道。 “嗯，毕竟你也是担心阿尔的人之一。” “嗯…这倒是没错…” Boy很快便看完了，有些沮丧：“他也没说什么，就这么走了…虽然这也是他的风格，但…” “是，由于紧急，我也没有问为什么。”科拉点点头，“而且我在和他聊天的过程中，感受到他有一点的急躁…甚至比我还急。” “这太奇怪了…你能追踪到阿尔的地理位置吗？” “不能，他开了屏蔽，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唉，这个人，真的是…不省心！“Boy想不下去了，坐在沙发上，抱着头哇哇叫着，”在地球的时候，这个家伙经常一声不吭地就跑了，然后又一声不吭地出现。期间都是我在帮他擦屁股…“ “是啊…不过这次他可能不会回来了…”科拉坐在了对方的身边，双手抱坏，叹了一口气，“阿尔这次做得太绝了，直接选择退出组织，一了百了…为什么…” 两人沉默许久，仍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答案。 “阿尔离开的时候，没有带钱吧？”科拉忽然问道。 “大概…没有吧…卡利亚里的货币不能在这边使用。” “他没有钱，但是还得生存…”科拉忽然坐了起来，“我似乎有了一个方向！” “啊？要在沿街乞讨的那些人里找到阿尔…是不是难度太大了？” “笨啊你！他像是能放得下身段的人吗？”科拉差点要动手捶在Boy的脑门上，“我的意思是，查查这里的招工表里，有没有阿尔的信息！” “…那还不如在要饭的里面找…” “Boy！” 科拉忍不住了，一拳打在对方头上，疼得对方呲牙咧嘴。 “好好好…我在兵权被撤回前，先派人查查先…” “让你的人把最近撤销的招工表收集起来，”科拉补充道，“剩下的走访，我们来解决。” “啊？”Boy一听要亲自上阵，哀声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们要赶在那群亡命之徒的前面，找到阿尔。” 第一卷 回归 第十四章 偷窥 汪东阳回到了弗雷德的家后，累得左脚绊上自己右脚，差点儿摔在地上。 在帕克的训练房内，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一年前，在地球上刚建成的基地内，进行令人抓狂的魔鬼训练。 虽然帕克看起来像个很好说话的人，但在训练中，却毫不含糊。而且，他陪着汪东阳做完了全套的训练，让对方彻底没了反驳的脾气。 也许是这几天弗雷德给的工作压力过大，虽然只训练了两小时不到，汪东阳却感觉度日如年，一口气把这几天没出的汗全出了。 不过，在训练结束后，帕克也让对方在这里洗了个澡。 “这是什么？”汪东阳接过了一块像海绵一样的东西，“搓澡用的？” “不，我们平常就用这个洗澡。” “用这个？连水都不用吗？” “是的，上面用纳米机器，可以吸除你身上的污垢与多余的水分。”帕克自己也拿了一块，自然地用其擦着自己的身体，“就像这样…也挺舒服的。” 但这没有汪东阳想象的那么舒服——这块海绵体表面有些粗糙，而且没有温度，没有那种传统沐浴能够带来的快感。 “等到哪一天，你又来地球玩了，我请你试试地球的泡澡。” 临走时，汪东阳对帕克开玩笑说，不过他知道，自己可能一辈子都回不去了。 当换好实验服后，他靠在了沙发上，准备再休息一会儿时，看见阿尔从几个卧室间的过道走出。 对方手里拿着一个手机模样的物件儿，并很快揣进了兜里。 那是什么？ 汪东阳瞬间精神了，感觉自己发现了藏匿于地下的宝藏。 那是手机吗？通讯器？还是…不管是什么，他觉得有必要拿来看看。 下午工作结束后，汪东阳悄悄抹到了阿尔的身边，忽然问道：“你是不是有通讯工具？” “我说了很多次，你要拿同等价值的信息交换。” 阿尔的回答仍然是那句话，不显山不露水。 但这更加剧了汪东阳的怀疑。他为了不打草惊蛇，仅仅说了句“切”后，便溜掉了。 汪东阳觉得自己还需要等待机会。第二天，他又去了帕克那里说明了情况，而对方想了想，给了自己一个米粒一样的玩意儿。 “这是一个可操控、可移动的微型相机。”帕克举起了这颗“米粒”，稍有些得意得说道，“你可以利用你的眼镜来操控它，移动到你想要的位置…就是速度有点慢。” 汪东阳心想，这东西跟蚂蚁一样大，怎么可能跑得快？ 不过，他更奇怪的是，为什么帕克家里会有这个？ 但对方只是摆摆手，说是安全局搞侦察用的，自己不要乱想。 在尝试过几遍后，他逐渐掌握了这台微型相机的使用方法，并把其带回了住所。 阿尔的房间门紧紧闭着，汪东阳偷偷将微型相机放在了门缝边，感觉自己就像个谍战片中的特工。 他要等到阿尔出来，才能放心地将相机送进去。 但这个人就像个闭关了一样，一直到下午的工作时间，他才慢慢打开房门，有些疲惫地走了出来。 也许这是仅有的时间与机会了。 汪东阳看了看时间，边穿着实验服，边在眼镜上调节着相机的位置。果然，它的移动速度极慢，如同一只蚂蚁，爬进了阿尔的房间。 “咚！” 汪东阳没有看路，一下子撞到了过道尽头的墙壁上。 看来收集情报还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他决定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完，等到没事的时候，再去做自己的“特务工作”。 几小时后，夜幕降临，汪东阳迅速解决掉了晚饭，干完厨房里应做的家务，直接溜回了自己的房间，并关上了门。 而在数分钟前，他已经将“米粒”移动到了阿尔房间的一处角落。 “好吧…我得看到房间的全景…” 汪东阳靠在床上，把相机送上了墙壁，并一点点地向上攀爬，但仅过了几秒钟，一阵风吹过，“米粒”的视角天旋地转，“啪啦”掉在了地上。 阿尔推门而入，而门扇起的一阵风，刮掉了趴在墙上的微型相机。 “这个家伙…” 汪东阳骂了一句后，也没有办法，趁着阿尔没有注意，悄悄地移动着相机的位置。 它重新爬回了墙壁上，与墙壁原有的白色几乎融为一体。 阿尔房间内的视景开始变得开阔了，也许是过于疲惫，对方没有注意到，自己房间的墙壁上，有一只蚂蚁正慢慢攀爬着。 由于没有声音，汪东阳控制的每一步都格外小心。大概过了快二十分钟，他才把微型相机抬升到了一个合适的高度。 整个房间的场景像慢慢摊开的一本书，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阿尔只开了一盏悬浮在空中的“灯球”，并躺在床上，盯着自己的通讯器。这副模样，似乎和躺在床上玩手机的高中生没什么区别。 借着较为昏暗的灯光，汪东阳看到了室内的全景。但是，乍一看去，阿尔的房间甚至比自己的还要简约——家具都是和自己一模一样、弗雷德博士提供的，地上桌上也没有别的东西，总之，要多干净就有多干净。 可能唯一违和的，就是阿尔手里的通讯器了。 汪东阳继续移动着微型相机，并将其操控至了天花板上。他想看看对方在用通讯器干些什么。 大概三米的距离，他感觉自己的这只蚂蚁走了一个世纪。在期间，阿尔还忽然向上看去，汪东阳甚至在微型相机中，和对方的目光对视。 但幸运的是，阿尔没有发现自己头顶的偷窥者。 大概花了十多分钟，汪东阳才将“蚂蚁”送到了对方身后的墙壁上，并抹了一把头上冒出的汗珠。 他原本以为，电视剧上的谍战神剧都是节目效果罢了，可现在看来，自己都应该为当初的想法跪下谢罪。 这来来回回折腾了将近大半个小时，汪东阳眼睛酸痛，实在忍不住了，固定好相机并开启录像功能后，便解脱般的摘下隐形眼镜。 要是在这么干下去，我的眼睛就要瞎了！ 他愤懑不平地想着，沉沉地睡去。 “还记得我吗？” 睡梦中，汪东阳的耳边忽然传来一句熟悉的声音。 他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分辨出，眼前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 “你是…” “很好，你对我还有印象。” 这个声音很熟悉，汪东阳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耳边的那个人，和重生中心的主任很像。 “你…我这是…” “我现在在你的意识中。”对方说道，“只是过来问你，你准备好了吗？” “我准备好了吗？”汪东阳懵了，“什么意思…你不会还要把我捉上去吧？” “放心，我们只是来告知你，要做好一些准备，毕竟你已经很久没有接受过这么大的挑战。” “对不起，我不明白…什么挑战？我要做些什么？” “这些我就不能透露了。”主任似乎在摇头，“人一旦会未卜先知，就会失去很多乐趣。” “是让作为‘观察者’的你们失去很多乐趣吧…”汪东阳非常不满意地打断了对方，“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准备什么的，我天天都做，这点你不用担心…” “我们是根据你能力的评估，来判断你是否能应付得了之后的挑战。”对方笑了笑，“很遗憾，你还差一些，也就是说，当面对挑战时，你的成功解决率不会很高。” “这是什么意思？我又会死了？”汪东阳苦笑道，“我都死过一次了，你觉得我会怕吗？” 主任没有接过对方的话，而是在等待了一段时间后，忽然问道：“你知道你自己怕什么吗？” “我怕什么…”汪东阳假装想了想，无所谓地说，“我怕曼迪星的这场危机解决不了，怕在危机化解后，自己又没法在这么一个高度现代化的城市生存。我还怕自己以后找不到媳妇，办不了户口，有钱没钱…哦，对了，我还怕蛇，怕熊，这些动物太恐怖了，最好别让我遇见…” “我知道，有些东西你不想说。” “没有啊，能说的我基本上都说了，反正你也都知道，对吧？” “嗯，不过有些东西，你不愿意承认。”主任像一名参透一切的大师，看破却不说破，“你害怕失去自己拥有的感情，对吧？” 汪东阳愣住了，转而尴尬地笑笑：“失去感情…我还没有女朋友，哪儿来的感情…” “感情不只是代表男女感情，更是代表人与人之间主动的互动。” 对方的声音还是变小，就像一个人慢慢消失在了云雾中，不知所踪。 汪东阳眼前的一片混沌逐渐开始变得清澈，同时，自己的呼吸，心跳也忽然间变得清晰无比。 “叮叮叮…” 他慢慢睁开了眼睛，伸手按下了闹钟。 这是个梦吗？汪东阳感觉自己从未做过如此印象深刻的梦。他知道，梦这种东西，人醒来之后只会渐渐忘记。 但这一次，主任的话就像刻在了汪东阳的脑子中，一直在回荡。 “以后别随便进入到我的脑子里了！很烦的！” 不过这一觉还是挺香，昨天的头痛，身体酸痛，都在现在消失了。 他打了个哈欠，戴上了自己的隐形眼镜后，却发现昨天的录像，在晚八点时就结束了。 微型相机没电了，估计帕克在之前也忘了看剩余电量。 汪东阳无奈地哼了一声，穿好衣服来到厨房，却看见阿尔已经站在了自己的对面。 “这是不是你干的？” 阿尔的手里捏着微型相机！汪东阳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把自己的吃惊压了下去。 “这是什么？”他假装问道，并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转过身去，“米粒？” “我在问你，这是什么？” 汪东阳感受到自己的身后有一团怒火，似乎比自己的魔魂能力“镭火”还要热烈。 “你要拿出同等价值的信息作出交换。“他学着对方的强调，努力保持着轻松。 “是不是你干的？” “我说了，你要拿出同等价值的…” ”我希望不要出现同样的状况，否则…” “咔嚓”。 阿尔捏碎了手里的“米粒”，扔进了垃圾桶。 汪东阳自始自终没有回头，但他已经感受到，对方充满敌意的目光，已经扫遍自己的全身。 第一卷 回归 第十五章 拜访 “他发现了我设下的微型相机，并且当着我面儿摧毁了它。” 汪东阳坐在帕克的旁边，无奈地摊开双手，接着欲哭无泪的倾诉：“我差一点就被那个阿尔揭发了！要不是我反应快…我…我可能就凉了！” “他还是怀疑你了，对吧？”帕克仍旧看着手里的录像，问道。 “是啊…这都能发现…他是怎么做到的？”汪东阳仍然想不明白，“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一个有隐蔽、角度又很好的地方…” “人家毕竟是‘自由联盟’的首领级人物，”帕克朝对方笑笑，“要没点反侦察能力，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你早就猜到了？” “这倒不是…”帕克哈哈大笑，“我只是猜到了这个结局，不过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唉…”汪东阳抱着头，靠在沙发垫上，“看来我这辈子就不适合当个间谍…” “不要这么说嘛…” 帕克把手中的电子屏放在了汪东阳的面前。 “这次至少还收获了一些东西。”他用手指把其中的一帧放大，“比如说，你拍到了阿尔的通讯器屏幕。” “什么？我这么厉害？”汪东阳一下子来了精神，差点把头撞到眼前电子屏幕上。 画面中，阿尔握着通讯器，百无聊赖地盯着天花板。他似乎在给别人发信息。 “在吗？”汪东阳不禁读出了信息内容，“他是在联系同伙吗？” “不知道，但是我发现，对方似乎一直没有回他信息。”帕克摇摇头，“不过我大概看清楚了，他在和一个叫做‘科拉’的人聊天。” “科拉是当初的入侵者吗？” 他们对这个人没有印象，虽然科拉真的参加过入侵地球的行动。 帕克接着开始放映录像，并且把关键视角调到了阿尔的手机上。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他看到科拉回复了一句：“你在哪里？” “抱歉，我真的不能告诉你。”阿尔看起来很郁闷，但手指仍在迅速打字，“你那里怎么样，有什么新闻吗？” 过了几分钟，对方回答道：“自从上次的表决过后，我这里就没有他们的消息了。” “你要小心，别受到他们的报复！” “放心，虽然我投的是反对票，但那几个人仍然没有权利伤害我。” “不是…“阿尔坐了起来，”你不要有这么单纯的想法，他们也可能会在干掉你后伪造现场…” “好了，不用说了。“科拉的字里行间已经充满一种不耐烦，”而且，相比于我，你的做法更加单纯。” 这些话好像强行往阿尔的嘴里塞了条苦瓜，并用胶带封住。他不时地叹气，挠头，大概心理抗争了会儿后，重新慢慢地打字：“抱歉…我只是不想让你们因为我受到牵连。” “没事，我和Boy有自保能力，而且我们也都很担心你。”科拉的语气似乎也回归到平常，“不过，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要以这么极端的方式离开？” “因为他一直在看着我，我要偷偷离开去找…” “哔”! 他们面前的录像停止了。 “这是不是没电了？”汪东阳问道。 “是的，一般来说电量只能维持它两小时的工作。” 帕克掏出了自己的记事本，添加了几条线索：“现在又增加了两条信息：阿尔确实有同伙，名叫科拉和Boy；他的行踪不能告诉别人，而且被别人说‘单纯’…” “这好迷啊…”汪东阳发现了点不对劲，“作为同伙，他们连阿尔的行踪都不知道，这不…这不有些矛盾吗？” “唔…” 仔细想想，他们感觉自己更摸不清阿尔的目的了。手头上零星的线索越来越多，但似乎每一个都和其它的相互矛盾。 “呼…”帕克关上了录像，转而从手里的“工作本”中调出了一份文件，发给了身边的汪东阳。 “这是…” “弗雷德拜托过我的事情，我托人定下来了，预计六天内进行商讨和研究。”帕克拍拍对方的肩膀，“那么，我自己的条件，就拜托你安排一下喽。” “啊…放心，我已经和弗雷德博士打过照面儿了！”汪东阳挠着自己的后脑勺，笑容略显拘谨，“你要去之前，给我说一声就行，时间无所谓，有杰米看家…不过…” “不过什么？” 汪东阳抿了抿嘴，最后还是慢慢问道：“不过你为什么要去弗雷德那里？这里的人…不都很反感他吗？” “我还好吧，毕竟弗雷德的那些事，都是‘口口相传’下来的。”帕克眯着眼睛笑了笑，“但是，我对他的房子倒是挺感兴趣。” “啊？为什么？” “哎呀，不要再问那么多‘为什么’了…” 他实在不想回答对方那么多问题了，只能假装恐吓道：“再问，今天的训练量就加倍！” 有些问题，即使是面对完全信任自己的汪东阳，帕克也不能随随便便透露答案。在对方离开后，他坐在了沙发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一想到能够早点走进那所房子，帕克便浑身起鸡皮疙瘩。早在一、两年前，他就在一直打听那座房子的消息，但四处碰壁不说，而且据说已经有人买下，外人也不得入内。 当然，一切居然因为汪东阳的重生而迎来转机，这太戏剧性了。 “您有一条新的信息。” 帕克看到，是汪东阳发来的。 “帕克，我和弗雷德博士说好了，你明天后天来都可以，不过要提前说一声。” “库珀，”帕克朝着客厅中央的台式机器说道，“帮我在明天的计划表中添加一项外出的特殊日程，并计算好外出时间。” “收到，尊敬的安迪·帕克先生。” 两分钟后，从台式机的一个窗口处，吐出了一张纸，上面详细记录了明天的日程安排。只不过，令帕克无语的，还是安排表上一些细节——事件过细，连吃饭上厕所都被算了进去；时间过精，他不明白，上厕所的时间为什么要精确到毫秒。 这也是帕克不喜欢人工智能的原因之一。 时间显示，明天他只有两个半小时左右的时间外出，而且根据未来几天的安排，自己会越来越忙。 “呼…”帕克心想，恐怕以后还要再多帮些弗雷德，自己才能赚到更多“参观”对方住所的机会。 他又回到了自己的书房中，重新打开了汪东阳发来的录像，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新的信息。 当画面回到正对着阿尔的时候，帕克感觉到一丝的奇异。 这张脸怎么有些熟悉… 他放大了图片，盯着阿尔的正脸看了几秒钟后，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阿尔的脸型，五官比例，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该不会是… 帕克的呼吸慢慢急促了起来，急忙截了一张图，送到了客厅中央的机器里。 “库珀！把这张人脸进行还原，还原到…还原到他两岁的样子！快！” “尊敬的安迪·帕克先生，库珀已收到图片信息和您的要求，需要五天十八个小时三十四分钟…” 帕克听后，对时间长度极为失望，甚至都想一脚踹翻面前的人工智能机。但是，待冷静下来后，他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不应该对一个卡利亚里的男青年产生不切实际的希望——毕竟在地球大战前，自己从未和卡利亚里有过交集。 “看来去弗雷德那里的时候，有必要偷偷对阿尔采一次样了。” 第二天一早，他便给汪东阳发了消息，也在不久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下午，帕克驱车来到了弗雷德家门口。 “嗨！嗨！帕克！”汪东阳已经站在了门口，并打开了围栏。 帕克点点头，看了眼房屋的外观，把手里提着的一袋东西交给了对方：“喏，这是我带来的饮品和酒，就当作礼物了。” “哇，这…太破费了…” 汪东阳跟个小弟一样，急忙领着帕克进了屋。 “弗雷德博士，这就是我的朋友，安迪·帕克，也在安全局工作的。” “帕克，这是弗雷德博士；这是杰米，你见过的…这是威廉…” 但是阿尔没有出来。 趁着间隙，帕克仔细环顾了一遍客厅及厨房的全貌。令他遗憾的是，这栋房屋似乎被彻底改造过，一股油腻的体验使他对这里越来越陌生。 “您是帕克先生？”弗雷德走了过来，但样子明显打扮过——他梳了头发，换了衣服，擦了眼镜，不像往常那样邋遢。 “嗯。” “我就不自我介绍了，毕竟安全局的人都知道我。” 汪东阳嗅出了博士身上的一股清香，想必对方也花了些时间去遮盖住身上的酒味。 “能介绍一下这个房子的基本信息吗？”帕克面带微笑，主动和对方握了手，“越详细越好。” “这房子是我九年前买来的，具体的一些购房信息…”弗雷德摊开了准备好的笔记本，几人的面前便出现了一份光束组成的平面，“都在这里了，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在这里慢慢看。” “好的，谢谢了。”帕克点点头。 “别这么见外，我该谢谢你才对！”弗雷德笑了几声，“如果有需要，杰米可以带你看一下整个屋子。” “好的。” 弗雷德又吩咐了汪东阳两句后，独自走上了楼。 “对不起，这个点是博士的午睡时间，他的作息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改变的…”汪东阳有些尴尬地说道，“而且我们下午还有工作，所以…” “放心，我会掌握时间的。”帕克的目光没有从房屋信息上离开，并轻轻靠在了沙发上，“我能…靠在这里吧？” “当然！只要别躺在这儿就行，哈哈！” 汪东阳点点头，以为对方只是有些疲惫，但是他不知道，对方只是想重新去感受一遍，这座房屋曾经带来的快乐，与痛苦。 第一卷 回归 第十六章 身份更迭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发生变化。正午的阳光慢慢褪去，逐渐变成了永夜的黑，而帕克似乎也看见了原来放在阳台的保险柜。 他记得自己和弟弟就藏在那里，而那两个恶魔，就站在客厅的中央。 帕克的身体已经有一些不自然的抖动，并把目光投向了地板。 地板早就经过了全面的翻新，铺上了一层可拆卸的机械料子，他不可能找到当初木质地板上的人形轮廓。 “唉。” “怎么了帕克？”汪东阳有些不安地问道，“你要找什么吗？” “嗯…” “杰米对这里更熟悉些，你也可以让…” “不用，我…”帕克微微摇头，站了起来，“我能…我能再随便看看吗？” “唔…可…可以，”杰米想了想，最终还是同意了，“就…就是别…别上二楼，博士还在休息。” “嗯，我…我就在这里转转。” 虽然大概快十五年过去了，帕克仍然想得到一些从那晚残留下来的痕迹。不过，这里几乎被完整地翻新了一遍，他已经找不到任何记忆中的东西。 不光是地板，窗台，阳台…如果不是一直记着这里，他可能都不会认为这里曾经是自己的家。 不过，就算是这样，帕克仍然开启了随身带来的检测设备。阳台似乎是改变最小的地方了，他戴上了手套，触摸着地面和窗台，希望能够检测出一些沉寂的异物，比如血迹什么的。 但是，如果帕克知道杰米每天都要把这里打扫一遍，恐怕都会吐出一口老血。 一个小时后，他停下了对这栋房屋的检查，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腰板后，回到了客厅中。 “嗯？帕克，结束了吗？”汪东阳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嗯。” 帕克嘴上应了一声，但表情上还是有些失落。 “要不要见见阿尔？”汪东阳靠近了些，小声问道，“要的话我试着把他叫出来？” “行，我正好也看看他是何方神圣…” 汪东阳立刻跑到了杰米的身边，耳语了几句。一分钟后，杰米敲开了阿尔的门，并把其带了出来。 “正…正好有客人…打…打个招呼吧！” 但阿尔的表情没有任何“欢迎”的意思，相反，更多的是一种不耐烦。 “你好。”他对着帕克挥了挥手，“没我事的话，我回去了先。” “哦，你好你好。”帕克不想错过这个绝佳的机会，急忙伸出了手，“安迪·帕克，请多指教。” 阿尔十分为难地盯着对方，犹豫了几秒钟后，还是不情愿地、敷衍地和对方轻轻握了一次手：“我有什么能指教的…” 这句话很细，但还是传入了帕克的耳中。 叛逆，拒绝和外人交流，思维较为懒惰…他仔细揣摩了一会儿，感觉阿尔的大部分性格特征，和那些自己见过的入侵者首领，大不一样。 不过帕克还是松了一口气——在握手的过程中，他已经采集到了对方的组织样本。这个最关键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在和汪东阳与杰米闲聊了几句后，他离开了这里。 “有空来玩啊！” “嗯…” 他不知道“有空来玩”对自己而言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毕竟，自己曾是这幢二层小楼的主人。 帕克摇摇头，感觉这就像命运在愚弄自己。 在回眸过足够长的时间后，他驱车赶向了安全局——今天不是休息日，他还有工作。 自从结束了地球的支援活动，“沙利文”全舰人员又重新回到了安全局内工作，几乎成员的工作上都有了变动。 帕克也更换了工作，卸任了精英团领队，退居二线，处理起了情报及相关事宜。 虽然现在的生活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每天喊着口号，或者做一些常人无法想象的训练或者演习，但他仍然感觉到了一丝疲惫。 “下午好啊，帕克！”路过的一名队员扭头打了声招呼。 “嗯，你好。” 帕克挤出微笑，和对方眼神对视过后，继续埋头向前走。 穿过了来往的同事后，他没有走向自己的办公室，而是直接走进了最深处。 “安迪·帕克，身份验证成功。” 帕克走了进去，门也瞬间关上。 “哟，帕克？你怎么过来了？”乌莱尔抬起头，略带惊讶地问道。 “没事，爸，我就是过来…看看。“帕克坐在一旁，低头想了想，忽然说，“我找到我原先住的房子了。” “你找到了？”乌莱尔先是有些惊喜，但看着对方忧郁的神色，大概明白了一些结果，“是不是…没有什么收获？” 帕克摇摇头，随即苦笑了一声：“毕竟已经过去了十五年了，房子早已被装修过无数遍，我其实早就预想到，自己大概率找不到那两名罪犯的物证。” “是啊，毕竟在最初的犯罪现场，警察就已经把能找到的都找到了…” “爸。” 乌莱尔怔了一下，看见帕克慢慢扬起了有些无助的脸。 “你说…”帕克继续轻声说道，“我这辈子，能找到那两个杀了我亲生父母的凶手吗？” “帕克，一定能找到的，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犯罪。”乌莱尔安慰着对方。 “呼…” 帕克艰难地吐出一口气，站了起来，把一个小罐子放在了乌莱尔的面前：“还有一个事情。我采集到了一个人的皮肤组织，你帮我拿到化验科检验检验，行吗？” “你还没有放弃…”乌莱尔把罐子托到了眼前，端详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我记得，你已经交给我二十多个瓶瓶罐罐了，对吧？” “嗯，是的。“帕克苦笑了一声，”我不会放弃寻找我的弟弟，所以…拜托了，爸。” “嗨，见外了！“乌莱尔说，“你是我的养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把它负责到底。” “谢谢…” “哎，又见外了！” 在聊了一些工作上面的事情后，帕克从乌莱尔的办公室内退了出来，往自己的办公地点走去。 作为情报分析与处理人员，他不仅能像一名特工一样去现场采集信息，也能从数份情报中找到最有利的那一项。但这次，他迷茫了。 假如阿尔真的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弟弟，为什么对方出身于卡利亚里，并且加入了“自由联盟”，成为了邪恶派系的入侵者？ 帕克感觉这一系列的疑惑就像条条细绳，束缚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但不管怎样，自己还是要等待化验科的检测结果，以及听取点家中那个人工智能的看法。 不过，帕克自始至终没有告诉乌莱尔，是汪东阳在其中穿针引线，使自己得到了这份人体样本。具体来说，他甚至都没告诉对方，汪东阳“没死”。 但帕克知道，自己并非不信任自己的养父。他明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有关汪东阳的消息不胫而走，有可能会吸引更深处的那群“野兽”的注意。 尤其是那群没有死绝的“自由联盟”！ 那是卡利亚里的控制组织之一，据说集结了本星球内的部分精英，但帕克从没有去过那儿，对这个神秘的组织了解甚少。 不过就是这个组织，驱兵袭击了地球，帕克隐隐觉得，在曼迪星发现了自由联盟的成员，就好像在街道上看见了一只黑色的猫，意味着会有坏事来临。 他走进了情报分析室，并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帕克，“一名梳着中分的男青年走了过来，把两枚圆片放在了对方的桌上，”新一期的工作又来了！这是你一周的量！“ 一枚圆片相当于一枚32G的U盘，内含近些天全球的刑事案件及审批结果。而帕克等人的任务，就是进行一次复查，并推断里面是否有一些藕断丝连的相关性。 “这么多？”帕克问道，“包括多长时间段的？” “还是一年内的…”中分男打了个哈欠，以一种前辈的口吻回答道，“以前的活比这更多。我五年前刚入职的时候，一个人就要弄这么多！你现在的情况好多了，这只是一个部门的量，你可以分摊…” “好好…我知道了…” 帕克算是明白了，对方为什么入职五年，还要给自己当小弟。这家伙每天工作前都要和自己啰嗦一阵，从国家大事到邻里和谐，不当新闻播报员可惜了。 “而且现在也是和平年代，事儿不多。呼…以后的事可能会越来越少喽…” 他瞥了一眼对方离去的身影，无奈地苦笑了一声后，把圆片塞进了桌上的一个“缺口”，在自己的面前，一幅虚拟的显示屏慢慢展开来。 在他伸出手后，在这块屏幕中搅动了两下后，内部文件被一分为二。紧接着，帕克手一挥，后半段的所有材料消失不见。 “这是今明两天的任务量，大家尽早完成，把结果进行汇总。” 很快，在帕克的眼前，出现了一连串的“收到”。 “一组，你们的侧重点是筛查这些案件的相关性；二组，你们的任务是对这些案件卷宗进行复查。完成后交付给唐克复查…” 唐克就是那个啰嗦的中分男，职务就是复查。 “得令，老大！”对方略显阴阳怪气的回复，不禁让帕克有些不满。 你真当现在就是和平了是吧… 但是，帕克还真的有些迷茫，自己应该从哪个方向调查起。 “你也别闲着…”他对唐克说着，并在大脑中构思，如何利用自己的职务便利，去寻找有关“自由联盟”的线索，“你…你…” 帕克看到了虚拟屏幕上的第一起案件，一名走私犯在星际通道被抓。 他忽然有了一个想法，急忙接着说道：“你把近两周的星球来往记录整理好交给我！” “啊？两周？” 毕竟阿尔和汪东阳的出现还不到两周，帕克想，这里面一定会有问题。 “对，两周！”他顿了一秒，又加了一句，“尤其是卡利亚里的，给我单独整理一份！” 第一卷 回归 第十七章 寻人 “你好，我们想看一下最近的招工记录。“ 坐在一旁的中年人瞥了科拉一眼，没有吭声。 科拉轻轻咳嗽了一声。在她身后，Boy只能无奈地从身上拿出两张钞票，放在了中年人的柜台上。 “再添一百。“中年人挑了一下眼皮，盯着Boy，”这点儿，只够打发叫花子。“ Boy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自己的怒火，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百元钞票，拍在对方眼皮子底下。 中年人这才像解除了封印般，慢吞吞收起了钱，并在手边的电脑中点击了几下后，把一枚U盘式的设备推给了科拉。 “你们不是警察或者安全局的，要这个干什么？”他重新靠在了躺椅上，随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警察？”科拉接过了存储设备，没准备好好回答，“我们穿着便衣，不可以吗？” “一，警察里可不流行给钱，给的是警 徽；二…”中年人用手晃了晃手里的钞票，讥笑道，“只有纸币才是不用透露身份的，不是吗？” 这两点说的科拉和Boy哑口无言。 “你有没有在这上面做手脚？”科拉背过身，举起了存储器。 “没有，为什么呢？”中年人双手抱着头，惬意地说道，“我只是做生意罢了。” 科拉放下了举起的手，一秒后，大步走出了这家招工中介所。 “喂，科拉姐…“Boy赶快跟了上去。 “给你，好好收起来。“ “喂…哇哦！“Boy双手接住了科拉向后抛来的存储器，吓得一哆嗦，“那家中介真没坑我们？” “没有，他只是个聪明的生意人。”科拉也在慢慢平息自己的焦躁，“我估计，就算真的是警察，他也会用同样的口吻问候对方。” “哦…”Boy收起了存储器，看着包里散落的各种存储设备，不禁哀声叹气，“科拉，如果照这么弄下去，我很快就没钱了。” “嗯…” “这一次次二百、三百…咱们今天为了这个，已经花了快两千了…再这么下去，我们只能吃咸菜和干面包度日了…” “今天先这样吧。”科拉也随之叹了口气，“要是真没钱的话，我们恐怕都要去打工…“ “不是吧…我死都不想去这种招公所了…”Boy继续哀声抱怨，“那种鄙夷的眼神，势利的笑…说真的，刚才我都想杀了那个中介…” “你要真这么做了，那我只能把你送警察局里。” “喂…为什么？我们不是统一战线的吗？”Boy不满地向对方发起质问，却直接被对方推了一把。 “你真当这里是卡利亚里那样无秩序的世界？”科拉用纤细的手指戳着Boy的脑壳，“这儿是号称安全性最高的星球，犯罪人员基本上超不过两天就会被抓进大牢！你要是闯出了什么幺蛾子，我只能选择自保。” “你…” “什么‘你’？拜托你天天跟着阿尔鬼混，能不能学点好的？！做事要考虑后果！否则只会向那个家伙，被内部通缉…” Boy彻底说不出话了，只能等到科拉关上了机关枪的嘴，才小声吐槽了一句：“这到底谁是谁的上级啊…” 说到底，自己还是吃了年龄上的亏——科拉比自己大了三、四岁，社会经验更丰富些，尽管看上去，她也只是个小姑娘罢了。 当回到了出租房，他们急忙开始检索起收集到的招工信息，但通过一个下午的筛查，他们没有在里面找到阿尔的名字，甚至连相近的化名都没有。 “无语了…阿尔难道没有找工作吗？”Boy疲惫地趴在电脑前，头昏脑胀，“科拉姐，你确定阿尔就在这座城市？” “是的，他失踪的前一段时间，没有开启屏蔽，我在解析了位置信息后，发现到这里，他的行动路线就消失了。” “那他会不会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故意迷惑我们…” “他的反侦察能力比猫咪还差！”科拉提高了音量，“你忘了，有一次他搞失踪，我们还没开始找，他自己就因为违反交规被送回来了，不是吗？” “那是他…” “你忘了，你不经常把小定位器塞他那件风衣里，他最后不也没发现过几次吗？” “你…” “话说你怎么这次没往他身上塞定位器？你故意的？” “我怎么知道他这会儿会失踪啊…”Boy支支吾吾了几声，“而且怎么开始把罪怪到我身上了？我…” “你什么你？”科拉不给对方还口的机会，“现在这条线索断了，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我…你也别着急啊…”Boy偷偷瞥了对方一眼，嘀咕道，“干嘛一谈到阿尔，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你说什么？！” “我我我什么都没说！”Boy急忙捂住了嘴，并极力岔开话题，“我说…我们要不然卖点什么东西赚点生活费？” 这可能是目前最实际的想法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到哪儿卖？卖什么？” “可以卖的有很多。”Boy走进了卧室，并拿出了一个纸盒子，“我以前收藏过一些艺术品，现在可以派上点儿用场…” 他打开了盒子，里面装的都是一些小雕像，或者是一些挂件儿、木偶。 “玩具啊？”科拉既失望又好笑，“这些…恐怕摆地摊儿都卖不上什么价钱。” “喂，这都是真材实料的高等金属！”Boy用手指敲了敲一尊银色的雕像，“至少金银铜铁什么的，在曼迪星还是有识货的。实在不行，我先挑几样当了…” “‘当’了？不是卖吗？” “这都是我的宝贝！我可舍不得就这样卖了！” Boy晃动着手里的“宝贝”，并一样一样地拿出来，向科拉“过目”：“等阿尔这事儿结束了，你们俩必须把我这些宝贝赎回来！还有你的住宿费，生活费，我的精神损失费…” 科拉向对方翻了个白眼，并直接用手盖住了对方手里的纸盒盖：“当了这些也可以，不过哪里有当铺？” “从倒数第二家招公所出来的时候，我看见旁边有一家当铺。“Boy回忆道，”希望能给我一个好价钱。” 他们从没想过，自己在未来的某一天，会因为缺钱而去卖东西。下午的日光从未像今天这么黯淡，仿佛在夜里就要来一场暴雨。 Boy嘴里叼着一根面包，顺着上午走过的路，找到了自己印象中的那间当铺。 “老板，我想当些东西！”他从包中揣出几个之前调好的艺术品，放在了面前的水晶盘中，“你帮我瞧瞧，这些能卖多少？” 在他的对面，隔着一面透明的“玻璃”，一名穿着细绸的胖女人抬起了头，伸手抓住了旁边的拉杆，水晶盘中的物品就出现在了她的桌上。 “纯银，重四公斤；铜制品，氧化率百分之八…” 胖女人扶着腮，点了几句面前的手工品后，转而开始念叨着：“氧化率高，有裂痕，外身藏，有异味…” 这些文字对于Boy来说，格外刺耳。他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转而变成了一种不耐烦——对方一直在鸡蛋里面挑骨头，来压低报价。 “两千零六十。”胖女人把目光移到了自己的顾客身上，“你要想凑整，两千也不是不合适。” “两千…”Boy彻底不干了，“这也太少了，我买一件都得要一千多。这一共五件，怎么说也得三、四千！” “小兄弟，我给的价格已经算高了。”胖女人轻轻笑了一下，抽身从身上拿出一根电子烟，叼在嘴里，“你可以向周边打听打听，看有没有出价比我更高的。” 她嘴里吐出一口烟雾，补充了一句：“这是当铺，不是你在卖东西。” 科拉在后面有意无意地打了个哈欠，并拍了一下Boy的肩膀，示意“不要再争了，你争不过那个胖子的”。 在Boy和对方争论的过程中，她的目光开始店内四处打量，发现在胖女人的身后，摆放着千奇百怪物品。 有字画，有不断变换图案的“瓷器”，有电脑的显示屏… 想必，这些都是别人拿过来当掉的东西。 忽然，科拉的目光停在了摆在最右边的两把剑上。七、八十厘米的长度，纯黑的剑鞘，闪闪发光的剑身… 但她吃惊地发现，在剑把上，刻着一枚不大不小的“A”。 这是阿尔的剑！ “老板，两千我们当了。”科拉在后面说道。 “你疯了！科拉！”Boy用看精神病人的眼神，回头盯着对方，“两千太少了吧！至少要…” 但科拉似乎没太关心“队友”的不满，保持着自己的节奏，问道：“不过我们想问一些事情，怎样？” “问吧，如果我要知道的话。”胖女人从鼻孔里喷出一团烟雾，靠在椅背上。 “那把剑，”科拉手指向阿尔的剑，“是谁当的，你还记得吗？” 胖女人回头看了眼对方手指的方向：“是一个年轻男人，二十岁不到，穿着黑风衣，当了这两把剑…” “什么时候？” “一周前吧…”胖女人靠回了椅背上，并把腿跷在桌面，“他也不讲价，我就便宜当了…怎么，你们对这两把剑感兴趣？” “略微感一些兴趣吧。”科拉随意地笑笑，“那你知道当了这两把剑的人，去哪里了吗？或者说过些什么吗？” “嗯…他没说什么，就问了些有关钱的问题…哦，他还问了我一个地址…” “什么地址？” “地址名我忘了…但我记得他是看了眼旁边墙上贴的小广告后，才问的…” 墙上贴的广告？ 科拉向旁边看去，发现墙角边掉着一张油印彩纸，上面写着“诚聘助手，有意者请联系弗雷德·绍莫雷多夫，联系方式…” 下面是一串地址和号码。 “好，谢了。”科拉捡起了那张招工广告，悄悄塞进了包中。她明白，自己距离阿尔已经越来越近了。 第一卷 回归 第十八章 差一点儿 “喂，你真的知道阿尔在哪儿了？” “嗯。” Boy手里攥着两千块钱和一款电子字据，将信将疑地问道：“真的？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耗子药！”科拉没好气地瞪了对方一眼，“你应该庆幸你的手里还有两千块钱，要不是我心慈手软，你的手里应该只会有阿尔的两把刀。” Boy一时语塞，纠结了好久，才小声嘀咕：“我现在知道为什么阿尔老是说，‘女人是世界上最难对付的生物’…” “你说什么？”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说！” Boy急忙挣开对方抓着自己衣领的手，并不断提醒道：“姐，这是在大街上！你回去怎么打我都成！” 要不是自己和阿尔一样，信奉“不能对女人动手”，否则Boy绝对要用自己的“冰”能力，把科拉冻起来，让其冷静冷静。 不过现在，他们算是对阿尔的位置有了一个初步概念。莱特市不算特别大，他们花了些时间搞到了广告上地址的位置。 为了缓解这几天来的疲劳，Boy和科拉，又叫上了之前投过弃权票的L，去了一家小饭馆改善改善伙食。 夜晚的莱特市不再像白天那样喧嚣，仿佛成为了一个新的位面，连饭馆里，都只有机器人和少许的顾客，看不见一丝的热闹。 但或许是因为在“自由联盟“中，这种冷清的氛围就经常出现，他们并未感觉到不适应，反倒是有一丝熟悉。 饭桌上，L一直保持着沉默，与另外两个胡吃海喝的人格格不入。 “L，”科拉用手指点了几下桌子，“多吃点，今天我们不谈论工作。” “嗯…” L点点头，用手撩起额头的刘海，深吸一口气，才慢慢拿起了筷子。 这种憔悴感是显而易见的。作为所有幸存首领中，等级最低的，她已经不知道该听信于谁。然而，科拉和Boy真的没在饭桌上问询什么有关D等人的消息，只是在谈论回到卡利亚里星后，自己该怎么过。 “你们…真的不担心自己吗？”L鼓起勇气问道。 “担心啊，”科拉笑笑，“可光担心没有用啊…至少在这里，与其担心，不如赶快填饱肚子。” 一个小时后，L颤颤站了起来：“B和C首领，不好意思，我…我那边还有些事情，要…要先离开了…” “哦，好吧，你先走吧。” 她向对面两人鞠了一小躬，把钱放在桌山后，神情恍惚地离开了小饭馆。 “看见没？”科拉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向Boy嘟囔着，“我早就给你说过，以L这种精神状态，是问不出什么的。” “我也没太抱多大的希望。”Boy干掉杯中的汽水后，打了个饱嗝，“不过，她到底怎么回事，变成了这样？都快变成老阿姨了！” “压力呗，两头堵的压力。”科拉瞥了对方一眼，“不过，她应该知道点什么…否则不会有这么大的压力来应付我们两人的饭局…” 毕竟，D、E、F三人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他们既然铁了心地要去夺取阿尔的命，自然会使用一些手段。 “所以你不谈工作？”Boy问道。 “嗯，这样至少也不用暴露我们的进度。”科拉看了眼表，伸了个懒腰，“好，不早了，你去结账吧！” 这一顿晚饭花了不少，但她觉得很值。这几天的焦虑感减轻了很多，科拉难得在这晚睡了一个好觉。 翌日，早晨乌蒙蒙一片。 “我搞好了去那个地方的路线，坐公车十几分钟就能到。”Boy把电子地图折叠好放在兜里，“还要带什么吗？武器？” “带把伞吧，天可能要下雨。”科拉瞧了眼窗外，“至于武器什么的…这是文明社会，我们可不能随便破坏秩序。” 显然，她更清楚这里与卡利亚里的区别，也明白，自己应该融入新的秩序中，而不是随随便便破坏。 和第一次做公车的人一样，他们对于曼迪星的空中大道有了一个良好的初体验。天空果然开始飘下了毛毛雨，也许因为在离天空很近的位置，空中大道下一片雾茫。 当到了地方，毛毛雨转成了中雨。 “我倒挺喜欢这里雨伞的设计。”科拉边说，边把提前带来的伞尾接在自己的肩膀上，很快，在她的头顶，撑起了一朵透明布料的伞叶，“不用手持，多方便。” “是啊，毕竟花的不是你的钱…”Boy小声嘟囔了一句，并把电子地图拿了出来，提高了音量，“大概再走几百米就到了…应该就是那儿！” 他手指向弗雷德的两层小屋。 “这是私人的活计吗？”科拉抱怀观望了一会儿，又有些犹豫地看了眼广告纸上的地址，“周围没人？” “我倒觉得这地方错不了。”Boy说道，“阿尔一直就喜欢这样没多少人的工作环境，不是吗？” “这倒也很有道理…” 他们最终还是决定朝那里看看。雨开始下得越来越大，似乎让这幢二层小楼变得与周围格格不入。科拉让Boy在不远处看着，自己默念着心里想要说的话，按了一下挂在围栏上的门铃。 “叮铃铃！” “谁啊？这个时候登门？”在地下实验室的弗雷德向上看了看，“杰米…杰米在吗？” “杰米今天早上去买日常用品了。”汪东阳抢先答道。 “真麻烦…汪东阳，你去看看是谁来了。要是找我的，就说我不在。” “哦哦，好的！” 汪东阳心想可以偷会儿懒，二话不说就跑了上去。 外面雨下得很大，他不知道会有谁选择一个这样的坏天气登门拜访。 换好雨衣后，他赶到了围栏旁，看见了科拉。 他们没有在地球大战中碰过面，甚至连互相的资料都没见过，因此没有人出来，站在对面的人是曾经的敌人。 “你好，请问你找谁？”他问道，“如果找弗雷德博士的话，很遗憾，他今天不在…” “不是，我想找一个人…” 汪东阳愣了。 “阿尔·博格有没有在这里打过工？”科拉自顾自地翻找着阿尔的照片，全然没有注意到对方脸色的变化，“或者说，你见没见过这个人？” 她把阿尔通缉令上的照片亮给了对方。 “唔…” 汪东阳盯着科拉，并在大脑中飞速计算着自己应该怎么回答，几秒钟后，他收起了略显吃惊的表情，皱着眉头：“没有，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真的吗？”科拉感觉对方在说谎，“如果需要钱的话，我可以给你。” “不，我没有见过。” 汪东阳嘴角抽搐了一下，强压住自己的疑惑与怒火。 “好吧…”科拉见状，大概知道了答案，把早就准备好的一张纸条递给对方，“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这个叫阿尔的人出现过，务必和我联系，好吗？” “嗯。” 汪东阳接过了纸条，目送对方离开。 她认识阿尔？还是说她是阿尔的同伙？ 汪东阳瞥了一眼纸条上的一串数字，急忙揣进了兜里。 这算找上门来吗？但是看样子，她似乎已经和阿尔失去了联系，而且神情急切… 汪东阳想了起来，在之前分析阿尔通讯器的录像时，确实怀疑过有人在寻找对方的下落。难道… 他觉得有必要和帕克谈一谈现在的情况了。 当回到了实验室中，弗雷德和阿尔仍然在忙碌着，前者看到汪东阳回来，随口问道：“谁啊？” “没什么，就是一个走错路的人。”汪东阳编了一个谎言，并偷偷瞄了一眼阿尔的动作，“她想来找一个人来着，可惜找错了地方…” 与此同时，科拉面无表情地走向了站在远处的Boy，摇摇头：“我感觉找对了地方，但是对方不让我进去瞧瞧。” “嗯，我看到了…”Boy似乎在发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跟你说话的那个人，我怎么感觉在哪儿见过？” “见过？”科拉起了疑心，“在哪儿见过？” “好像…在…在地球吧…”Boy支支吾吾地说着，并擦了一遍鼻尖，“反正好熟悉的样子…” “地球？”科拉往回看去，而汪东阳此时已经离开，她不能再仔细打量一遍对方。 她定定神，压低了声音：“这可是曼迪星，你在地球…会不会咱们基地里哪个小兵？” “不会的不会的…”Boy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我回去再想想吧…反正我感觉见过。” Boy的确与汪东阳有过眼神上的对视，不过那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当时两人还在一艘军舰上玩猫鼠游戏。当然，他也见过对方的照片和信息，但是他也知道，汪东阳已经“死了”。 因为在击中汪东阳的两颗子弹中，有一颗来自于Boy的狙击枪。 “会不会是…地球的守卫军？”科拉仍在后面不依不饶地问道，“我记得地球和曼迪星关系不错，他们倒也有可能来这儿。” “我想想…” 然而，Boy不相信人会死而复生，所以第一时间把汪东阳的名字从选项中剔除，然而这样一来，他死活想不起来，这张面孔属于那一名地球守卫军。 “想起来了吗？” “哎呀！烦死了烦死了！”Boy抱着头，嘟囔了一句后往回走，“想不起来…至少我现在想不起来。” 科拉第三次回头望了眼弗雷德的二层小楼，注视了好一会儿后，才慢慢离开。 她想，这条线索没有断，或许会更加复杂。 第一卷 回归 第十九章 会面 “抱歉啊东阳，这两天我特别忙，所以有什么信息的话直接发语音给我就好了。”帕克的声音很疲惫，“我看到你发给我的信息了…怎么说呢，我先记下来，等有空再去查查，好吗？” “好的帕克，你也多休息。” 汪东阳挂掉了电话。 在一个小时前，他便把科拉来访的消息发给了帕克，并询问是否需要见面讨论讨论。但这一回，帕克罕见拒绝了，原因也很简单，就是自己太忙了。 不过这也很容易理解，汪东阳知道，帕克是安全局的人，掌控着整颗星球的安全，光是日常维护的工作，就够一人喝一壶的了。 那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汪东阳算了算，今天是阿尔加入这里当助手的第九天，听弗雷德说，阿尔只是在这儿打短工，十几天就要离开，也就是说，几天后，阿尔将会从自己眼前消失。 但是他又不想让对方消失。目前从阿尔身上涌现出了很多问题：他身无分文来到曼迪星找工作；没有武器，面对自己的拳打脚踢甚至没做多少反抗；拒绝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目的与计划；现在又忽然冒出一个女孩儿来找他… 每一条线索似乎都有一条暗暗的关联线，而又似乎在相互反驳。汪东阳隐隐发觉，对方可能真的不是来搞破坏或者监视自己的，或许一切真的另有隐情。 那阿尔到底为什么这么做…汪东阳实在想不明白，只能重新把科拉给自己的一串数字审视一遍。这很像一个电话号码，而且符合曼迪星的通讯号码格式，应该是对方留给阿尔的联系方式。 只不过… 汪东阳记得阿尔曾经和几个人发过消息，如果科拉“真的”是其中一名联系人，为什么要用全新的联系方式？ 他从躺着的枕头上坐了起来，盯着这张字条，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过了一天，汪东阳再三斟酌下，还是给帕克发了一条信息：“我去一趟你的家。” 对方没有立刻回复，估计也在忙活。 上次离开时，帕克给汪东阳说过，他已经开放了对方在训练场的身份辨识，不在时，对方随时都可以来这儿训练。 汪东阳咬咬牙，风一样地跑出了家门，朝着帕克家里赶去。 一路上，他默念着对方交给自己的方法，比如如何进小区，如何开单元楼大门，如何开训练室的门。这种紧张地状态一致延续很久，以至于当汪东阳在走进小区时，动作和贼差不了多少。 帕克果然不在家。 汪东阳站在了训练室的门前，握住了门把后几秒，轻轻拉开了房门。 训练室的器材设施摆放得井井有条，但他没有怠慢，朝着模拟靶场走了几步后，欣喜地发现，墙边躺着一件黑色的武器箱。 汪东阳立刻打开了武器箱的一条缝，看见了里面的双截棍和TGR21后，很快合上箱子，拎起就往外跑。 好吧…下一步… 在楼道里，他戴上耳机，把纸条从口袋里抽了出来，轻轻读出了枝条上的数字。 “嘟！” 似乎在汪东阳拨打电话的一瞬间，对方就接通了。 “你知道他在哪儿了？” 听声音，汪东阳几乎确定，电话另一头的就是昨天见到的女孩儿。 “我知道他在哪儿。”他捏着嗓子回答道，“但我们有必要当面谈谈。” “为什么？” “因为我也有我自己的问题。”汪东阳调出了一条地址，发送过去，“地点就选在这里，就在弗雷德家附近。” 对方犹豫了一下，应了一声：“行。” 汪东阳听后，立刻挂掉了电话，并打开武器箱，唤醒了TGR21。 “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TGR21有点奇怪，并用瞄准镜打量着周围，“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现在把我的蓝牙和你的语音设备连上了。”汪东阳一字一句地说，“等会儿我会带你去见一些人。没危险的话，你会听到我和其他人的交谈，到时候给我提供策略；如果有危险的话，我会把你放出来，听明白了吗？” “听是听明白了，可你要去见谁？” “你还记得卡利亚里的入侵者吗？”汪东阳慢慢把对方塞进了武器箱中，“我可能会见到其中的一人。” “我去！你疯了？”TGR21差点骂了一句，“你一个人去？这种事怎么不通知一下帕克？” “帕克太忙了，而且…”汪东阳顿了顿，“没时间了，我有必要出面去深入了解这件事。” “你深入？你怎么深入？你好不容易活着出现了，难道又要再死一遍？” “不会的了。” “不会？喂，我可忘不了你当年被子弹射中时的狼狈样…” “不会的了。” 汪东阳慢慢走出了小区，抬头看了眼天。 他其实在玩一场赌博。 曼迪星比地球的科技更发达，安全系数很高，近几年几乎没有恶性 事件的发生。汪东阳猜测，自由联盟的人恐怕也会注意到这一点，从而会减少暴力手段。 这对自己和对方的“交流”很有利。 但是，他仍然保持着军人特有的戒备，所以偷偷从帕克那里拿来了武器，以便特殊情况。毕竟，自由联盟的人也可能会漠视当下的一切规则，使用暴力手段威胁自己。虽然自己有能力解决问题，但这种情况，终究不是汪东阳想看到的。 “喂，那你真想好了？”武器箱中的TGR21问道，“那我们要不要打个暗号什么的？我也有自动联络功能，可以联系帕克或者谁谁谁的。” “最好不要。”汪东阳看着公车外的云彩，“如果情况我们能控制得住的话。” 他自己心里没有谱，但他记得，昨天科拉站在雨中与自己交谈时，表情万分焦急，好像在等待彩票的大奖。 很快，汪东阳便回到了弗雷德的住所旁，只不过在定位时，他把位置更往里调了些。那里路人更加稀少，如果真的碰上了硬茬，也好方便使用武器。 他们到了… 汪东阳看见巷子里，一男一女靠在墙头。 女孩儿便是昨天的访客，而旁边那个看起来比自己小一些男孩儿，多少有些眼熟。 “我看见他们了。”汪东阳小声向暗处的TGR21汇报了一句后，慢慢向巷口里走去。与此同时，靠着墙的科拉和Boy听见了脚步声，向外望去，发现了汪东阳的身影。 “来了！” 科拉站直了身体，用胳膊顶了顶旁边Boy的肩膀：“手枪放好了？” “嗯。”Boy眯着眼睛，盯着汪东阳的步伐，“貌似他手上提着一个箱子，不知道里面是啥。” “行了，你在后面盯着点儿。” 科拉正对着汪东阳，直到对方走到自己面前，才冷冷问道：“他人呢？” “他人不在这里。”汪东阳拎着武器箱，把早就想好的话说了出来，“但我知道他在哪儿。在此之前，我要你们回答我几个问题。” “他在哪儿？” “先回答我的问题。”汪东阳努力挤出一丝凶光，“你们是什么人？” 科拉向后和Boy对视了一眼，答道：“同事。” “同事？“汪东阳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话，”真的吗？据我所知，你们是属于一个神秘组织，叫‘自由联盟’，对吗？“ 之前，他也犹豫过是否需要过早地挑明对方的身份，也在担心自己身份的暴露。但是越想，他越觉得自己别无选择，只有用这种“一换一“的态度，才能迫使对方”坦诚相待“。 科拉瞪大了眼，在她身后的Boy微张着嘴，难掩自己的不可思议。 “等等…”Boy用手捂捂着眼睛，随即指着汪东阳，“我想起来了…你…你是…” 汪东阳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当然，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他盯着对方，等待对方把话说完。 但Boy说不下去了，甚至微微后退了一步，盯着汪东阳：“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是。”汪东阳答道，“但是我又回来了。” “你是什么人？”科拉见情况不对，急忙拔出随身带的匕首。 汪东阳迅速向后退了一步，并把手里的武器箱举到胸前：“你们果然是入侵者，我猜得一点儿都没错！” “汪东阳！”Boy立刻叫出了对方的名字，并急忙向科拉提醒道，“科拉姐！先放手！冷静！这是在曼迪星！” 科拉握着匕首的手颤抖了一下，随后慢慢把其收回了腰间：“你是当年的守卫军，汪东阳？” 汪东阳没有动，慢慢放下了用作防御的武器箱。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Boy的声音有些大了，“你不是…你是地球人！这里是曼迪星，隔了几百光年！” “这就是命运。”汪东阳冷冷笑了一声，“就像你们是卡利亚里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是来找我了断的？还是想…” 他的脑海中又一次回荡起地球保卫战的场景。队友倒下，血流成河，他不禁怒火中烧，面部肌肉凝成一团。 “你也别冲动，汪东阳！”耳机中，TGR21不忘提醒道，“先把正事做了！别急着报仇！” 汪东阳默默听着，连喘了几口粗气，努力克制着自己体内跃跃欲试的“镭火“。 三人的对峙似乎将整条小巷的温度降为冰点，期间有一两名路人经过，都不约而同地望向这“寒冷“的源头。 “这一次我们的目标不是地球，也不是你。” 科拉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的同时，打破了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只不过，她的言语中，仍旧像匕首一样锋利。 “那你的目标是谁？“汪东阳轻声问道，”或者说，你们的目标？“ “在开头我就已经说过了。“科拉拿出了阿尔通缉令上的照片，”我们的目标只有阿尔·博格一个人。对，就是和你交手过的的那个‘A’。“ 第一卷 回归 第二十章 达成共识 “你们的目标是自己人？”汪东阳怔了一瞬。毕竟这个答案，他多少没有想到。 “我们是想找到他，确保他的安全。”科拉的情绪缓和了些，声音渐渐低了下来，“这件事跟你无关，跟曼迪星无关，跟地球无关。” 汪东阳的目光慢慢褪去之前的尖利。他像是刚进行一场慢跑，小口且快速地呼吸着。 “我觉得她说得是真的。”TGR21提醒了一句，“看来他们的目标的确不是你。”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有测谎系统，虽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但成功率还是蛮高的。” “不是我…”汪东阳嘴唇动了下。 “什么意思？”TGR21急了，“怎么听你这口气，好像很遗憾的样子？” 科拉也看到对方表情上的变化，摊开双手：“现在你能告诉我们，有关阿尔的信息了吧？” 汪东阳深呼吸一口，摇摇头：“我现在只能告诉你，他在一个地方和我一起打工，再过不到一周就会离开。但是…我不希望你们去找他。” 他用手指了指弗雷德家，声音加了些警告的意味：“你们应该知道，这里的日常防护系统很完善，所以如果你们选择硬闯，就别怪我不客气…” “为什么？”Boy有些不满了，“他是被软禁了？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你忘了吗？“汪东阳说道，”他不想见你们！他一直在隐藏自己的位置，目的不就是不让你们找到他吗？“ “你怎么知道这些？！” Boy甚至都想动用自己的魔魂了，但科拉在前面示意对方冷静。 “看来你也已经得到了一些消息。”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他为什么不让我们找到他？你知道原因？” “我不知道。”汪东阳答道，“我也想知道原因，所以不要打草惊蛇，否则我们就无法知道前因后果。” 科拉和Boy又对视了一眼，前者哼哼笑了一声：“‘我们’…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暂时合盟？” 汪东阳眉头皱了一下，也冷笑道：“我可没有要结盟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打扰到我解密的计划。” “你能保证他的安全吗？”科拉问道，“要是能保证他安全的话，我无所谓。” 但在她身后，Boy对此话吃了一惊：“喂！不是说好的找到阿尔并带他回去吗？怎么你又变卦了？” 然而，科拉假装没有听见，继续和汪东阳交涉着：“如果你不能保证阿尔的安全，或者他离开了你的监视范围内，务必联系我们，懂吗？” 汪东阳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并扬起了手中的纸条：“你的联系方式不会变吧？” “不会。有什么阿尔的特殊情况，一定要和我联系。”科拉满意地拍拍手，并瞪了汪东阳一眼，“记住，是‘一定’！这件事不要外传，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懂了吗？” 没等对方回应，她便招呼了一声后面呆若木鸡的Boy，擦着汪东阳的肩膀，离开了这条无人的小巷。 “老汪。”TGR21在武器箱中问了一句，“你真要帮他们干活？” “我什么时候要帮他们干活？”汪东阳回道，“我只想赶快把这该死的事情结束，好赶快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测谎显示你的这句话只有百分之六十四的真实率。”TGR21讥笑了一声，“想不到啊汪东阳，你居然也会撒谎了？” “什么？你对自己人还敢用测谎仪？”汪东阳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碍于面子，他都想直接把对方从武器箱中拿出来并关上电源。 “没想到吧？哈哈哈哈！”TGR21大笑了几声，“让我猜猜…你并没有想赶快结束这件事，而是想让这件事赶快进入高潮，对吗？” “这…废话！这两个不一样吗？” “不一样啊老汪。”TGR21“语重心长“地说道，“害死猫不是别的，是好奇心。” 在另一边，Boy也在对科拉的决定喋喋不休。 “他信得过吗？你就这么草率地让他帮忙？” “嗯。” “嗯？你别忘了，汪东阳曾经可是守卫军！以前跟我们是死对头！”Boy停了下来，大声朝对方喊道，“你把我们想要找的人交给死对头，合适吗？更何况我们现在还没有见到阿尔！” 科拉叹了一口气，回头看了Boy一眼：“那我们能怎么办？跟汪东阳打一架？” “不然呢？他会把阿尔交出来？” “首先，我们俩未必是他的对手。”科拉走到了Boy身边，把声音压低了些，“我虽然没见过他，但好歹知道，他是一名魔魂者，现在又死而复生…这部很蹊跷吗？” Boy欲言又止，说不出话来。 “其次，你应该比我更了解阿尔是个什么样的人。”科拉伸出手，一条条数着，“冷静，自理能力差，脑子里经常好胡思乱想，跟很多人关系不好…你知道他为什么就这么离开‘自由联盟’了吗？” Boy摇摇头。 “所以，就算我们把阿尔送回去，他也有可能会再跑出来，或者受到上面的处罚…到时候可能会适得其反。” 科拉眼睛瞟了会儿周围，再次压低了声音：“而且，你忘了，还有一群亡命之徒也在盯着阿尔和我们…我们还是有些显眼，让一个有点能力的人当个盾牌，未尝不是件好事…” “你是…在利用他？”Boy算是有点明白了。 科拉点点头：“算是，汪东阳这人毕竟有点能力，能利用就利用…不过，我们也得防着他，毕竟我们之前算是敌人…” “说实话，我感觉你们像是在互相利用。”Boy的情绪缓和了很多，开始慢慢思考着，“不过…他不应该和阿尔也是敌对的吗？说真的，我真有些担心阿尔的安全…” “用不着，阿尔刺客出身，再加上周围环境限制，汪东阳这小子不敢玩什么手段。”科拉笑了几声，“而且，我从他的话里明显能感觉到，他和我们一样，都想去窥探阿尔的真实目的。” 他们猜得比较准。汪东阳确实不会耍什么手段，确切地说，自从自己设置的监视器被阿尔发现后，他就不敢像特工那样，去探寻他人的秘密。 在和科拉、Boy两人交涉完毕后，他又费心把TGR21等武器，连同着武器箱一同又放回了帕克家。 途中，TGR21又开始了平时的话痨属性：“所以你今天带我来…就是来观战的？我还以为我还能射一梭子子弹呢…没劲！” “以防万一的啦…” 汪东阳拖了一个长音，朝着帕克所在的小区走去：“你不知道，我当时真的很慌，要是对枪了，我只能拿着你抗一会儿…” “不过看起来，你赌对了。他们的危机意识比你要重很多，并且透露了很多真实性的问题。” “嗯…”汪东阳叹了一口气，打开了训练室的门，“下面，就看阿尔会有什么动静了…记住，这一次，不要把我的事告诉帕克或者其他人！这对你没好处！” “你怎么跟那个姑娘的口吻一样了…” 没等TGR21嘟囔完，汪东阳就关掉了对方身上的电源。 他感觉，自己的胆子已经越来越大了，和首领级别的面对面对峙，这种事放几个月前，他可能连说话都会结巴。 汪东阳感觉自己快变成另一副模样了——独立，现实，甚至富有一点的侵略性，几乎正朝着一名猎手的方向前进着。 怪不得，在重生中心，主任模样的人告诉自己，自己过早的死亡是一场错误。 汪东阳苦笑了一声后，慢慢离开了这里，返回到弗雷德的家中。而这时，下午的工作即将开始。 “弗雷德博士？”他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拿着报纸的弗雷德，很奇怪，“博士，你今天没有睡午觉？” “刚醒…” 弗雷德把报纸翻过了一面，对着汪东阳：“最近，你的那个朋友，帕克，没给你发这个消息吗？” 汪东阳定睛一看，报纸上的一则区域，正写着“安迪·帕克”的名字。 “这是…” 他接过对方递来的报纸，一点点念叨着：“近日，莱特市内出现一些非法集聚活动，请广大市民注意安全…” 在一段文字下方，还附着着两端视频。场景都是在星际交通站，从一艘载客飞船中，分批下来了一些人。 而在这些人群中，汪东阳分别看到了令自己吃惊的身影——在左面的视频中，他明显能看到阿尔·博格，拎着一个小的行李箱，从拥挤的人群中走向远端；而在右面一栏，刚见过面的科拉和Boy正大摇大摆地攀谈着什么。 “这…”汪东阳放下报纸，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阿尔给我说过，他是最近从卡利亚里来的。”弗雷德靠在沙发垫上，慢悠悠地说道，“从这点上，报纸上的信息印证了这一说法，所以他是‘无害’的。” “但是，非法聚集…” “知道么小伙子，这种模糊的词汇只能告诉我们一个信息——”弗雷德打了个哈欠后，慢慢站了起来，边换上实验服，边随意说着，“——安全局的专员也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但猜测不会有好事儿，就安了个这样的名号，提醒市民。” 但汪东阳没有想这么深入，脑海中一直回荡着科拉对自己说的话： “这件事不要外传，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懂了吗？” 你们这都是在搞什么啊…我到底该相信谁？ 因为从这里看，汪东阳开始怀疑，科拉和Boy，到底是不是和阿尔一伙的？分批的航班…这怎么越看越像一则追逐战？ 但他没有思考太久，就被弗雷德打断了：“好了，马上去工作了…阿尔？” 阿尔也刚好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汪东阳瞟了对方一眼，从对方脸上察觉不到什么异样。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为对方的处境感到一丝担心。 第一卷 回归 第二十一章 霹雳 当帕克发送完告知市民的警戒通知后，唐克便懒散地问道：“老大，这件事我算完成了吧？您还有什么吩咐？” “待命吧，辛苦你了。” “得令！” 帕克没在说什么，继续审核着自己的那份工作材料。 虽然这种超负荷的工作量已经不是第一天遇到了，但他仍然感觉到急躁。同时，不安，疲惫等一系列负面情绪，开始充斥进自己的日常生活中。 也许是因为发现了“自由联盟”的一些踪迹了吧…帕克利用工作之余，又搜查了很多这些来自卡利亚里的乘客的去向。但这信息量太大了，他很难在短时间内，就能找到里面“特殊的”那几个人。 半小时后，下班的铃声响起，人们仿佛一瞬间来到了另一个美丽的世界，相继放下了手中的活，有说有笑地向外走。 “拜拜啊？帕克！” “拜…” 有人路过帕克的时候，打过招呼，但他只是微笑点头以作回应。渐渐地，整间办公室内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天色渐晚，落日的余晖也慢慢褪去金色的光芒。帕克一动不动地看着往届的案件分析，就像石化了一样，甚至连呼吸都放慢了很多。 只有这种工作状态，才能让他不会遗漏什么重要的信息。大约半个小时后，帕克发现，自己的电子信箱里多了封邮件。 “尊敬的帕克先生，您在五天前所要求分析的人脸分析系统已经完成…” 帕克差点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具体分析结果已存入系统，请待您自行查看。” 后面，什么都没有了，也就是说，所谓的“自行查看”其实就是让帕克自己回家去看。 这都是什么人工智障！连通知信息都发了，就不会连同着结果一起发给主任吗？！ 帕克又是摇头，又是小声谩骂着家里不争气的玩意儿，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已经失去了工作所需的“心平气和”。 他看了眼时间后，立刻关掉了面前的影像仪，并在检查了一遍后，快步离开了情报分析室。 尽管帕克在几年间已经采集了数十份人脸图像，但每一次分析结果出来时，他仍然充满期待。 只不过这一次，他在期待的同时，还隐藏着一种恐惧。 回到家中，帕克立刻查询起几天前的人脸分析数据。令他吃惊的是，比对结果显示，匹配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七十，是历次结果之最。 不会真的是他吧… 说实话，帕克不希望阿尔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弟弟，因为这势必会产生一连锁的问题：为什么阿尔会是从卡利亚里而来？为什么阿尔会变成自由联盟的首领？为什么阿尔又会回到曼迪星… 不过，他对此信息仍然抱有一丝侥幸心理，因为最终的皮肤样本检测报告没有出来，一切都还只是推断而已。说不定就是长得像而已，对吧？帕克安慰着自己，放下了手里的报告，继而去查看家里的来访记录。 记录显示，汪东阳在下午来过这儿。 这小子确实说过要来这儿… 帕克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问一下对方的来意。 “啊，没什么事…”另一边，汪东阳打着哈哈，有点像在刻意隐瞒着什么，“对了，帕克，帮我一个忙…你看看TGR21的电量还有多少？” 帕克来到了控制室，打开武器箱：“唔…不多了。” “好吧…”汪东阳嘟囔了一句，“怎么耗电量这么大…” “可能是到了检修周期了吧。”帕克答道，“要不然这两天我托人帮你看看，不过你先得把你的语音密钥交给我。” “嗯。” 汪东阳立刻便交出了自己的语音密钥，但他不知道，TGR21的电量其实基本上是满的。 等到通话结束后，帕克瞥了一眼腿边的TGR21，拎了起来：“说吧，今天汪东阳又带你做了什么？” TGR21像是刚睡醒，迷迷糊糊问了句：“啊？” “今天汪东阳带你出去鬼混了？”帕克的声音严厉了一分，“或者又干了什么？” “没…没有啊？” TGR21矢口否认，但他的犹豫和心里有鬼般的说辞只能让对方更加怀疑。 “喂，我说。”帕克问道，“你经历过‘开电拆卸’么？” “什么…什么‘开电拆卸’？” “就是在你有意识的时候，把你的枪身进行拆卸，再重组。”帕克说得很轻松，“不过我也可以多拆卸几次，毕竟…” “等等…这是什么感觉？”TGR21有点急了。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就像动手术吧。”帕克说，语气中带有着一点狡黠，“而且是不打麻药的那种。” “你…你威胁我？” “嗯哼，不然呢？”帕克哈哈大笑，“老实交代一遍，我就放过你，并且不告诉汪东阳，怎样？“ 他简直用出了教科书般的威逼利诱。 “你…你说的啊！“TGR21的心理防线崩溃了，”昨天…昨天我们去见了两个人…“ “嗯，哪两个？什么人？“ “说出来你别骂人啊…“TGR21顿了顿，似乎也还心有余悸，”我们昨天…去见了两名‘自由联盟’的人…“ “什么？”帕克的眉头瞬间拧成一团，“‘自由联盟’的人？你们俩？” “嗯…” TGR21观察到对方脸色的急剧变化，急忙提醒道：“深呼吸！深呼吸！息怒！息怒！” 但帕克仍然没忍住，骂了一句。 “你们俩…我真的…”他变得更加躁动了，来回走了几步，几乎是吼了出来，“你们还能活着来见我，真tm是个奇迹！” “是是是…是啊…”TGR21赶快附和道，并急忙撇清关系，“我在路上极力劝阻他，可他就是不听。我作为他的打手，只能…” 帕克深呼吸几次后，最后吐出一口气：“那你们俩，得到了些什么消息？“ “非常惊人的消息！您梦寐以求的消息！”TGR21立刻来了精神，“他们，也在找阿尔！而且明确给我们说，他们的目的，不是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 “你的测谎结果怎么样？”帕克问道。 “真实率很高！而且从他们的语气中，我能感受到一丝丝的焦急，这暗示着他们没有工夫搞我们…” 如果TGR21是个实体人话，帕克都想把对方招进宣传部里，当一名专门的滞销商品推销员。 “你的意思是说，”帕克慢慢听明白了，“‘自由联盟’此行的目的其实是阿尔，不是汪东阳？” “嗯，要不然见面时，他们就应该出手了。”TGR21说，“而且，我还听出来了，他们还让汪东阳做一件事，就是要保证阿尔的安全，并且告知他们阿尔的动向。” 帕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许久，才轻轻自言自语：“有意思…“ “有意思？你和汪东阳的脑回路怎么都那么奇怪？” 但帕克没有被对方的话影响到，依旧朝着自己的方向思考着。 “为什么有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他瞥了对方一眼，和汪东阳曾经做的那样，迅速关掉了电源，“我会帮你充电的，睡一觉吧。” 从训练室回来，帕克坐在了书房中。 “好吧…让我来重新梳理一遍…” 他用手触摸了一下面前的桌子，几秒钟后，整个桌面变成了透明的屏幕。 帕克重新回忆了一遍有关“自由联盟”和阿尔·博格的线索，并逐条填在了屏幕中透明的方块里。他就像一名侦探，把所有的已知线索，通过一条条纤细的线勾连，从而试图发现里面的某些共性问题。 但是，随着整理地深入，他总觉得这里面少了一些关键的信息，导致一些“线索方块”无法相连。 比如“阿尔的目的“。 目前最靠谱的说法来自于汪东阳之前的猜测：“自由联盟“貌似是一个惩罚力度大的组织，之前地球大战时，他就遇到过因为惧怕上级惩罚，而兄弟间互相残杀的事情。阿尔恐怕也是因为对惩罚的担忧，从而逃到这里，开启颠沛流离的生活。 但这种猜测也有瑕疵：阿尔是个硬茬，是个冷血刺客，是个头脑健全的首领，不会在这种时候选择逃避现实。 难道对方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在情报分析室工作时，帕克经常要处理这种问题，并在绝大多数，能够比较轻易地推断出缺失的信息块。但这次，他眉头皱了好久，依然没有得到一个令自己信服的答案。 在一筹莫展之际，他的耳边传来一阵铃声。 “喂，老爸？” “你找到了！”对方拿着报告单，欣喜地告诉帕克，“数据几乎吻合！你送来的样本，有百分之九十七的可能性就是你弟弟！你弟弟没死！” 这好像一道闪电，把帕克从头电到了脚。他喉咙里“吱”了几声后，草草挂掉了电话，无力地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他一向信任安全局的检测结果，但这回，帕克却有种被愚弄的感觉——为什么自己的弟弟会在另一颗星球上生活，会成为入侵者，会成为… 帕克把头埋进了自己的手掌中：“为什么他会是我弟弟…为什么…” 为什么就不能是张三李四王二麻子，而是现在处于事态漩涡的阿尔？这种置于死地而又复生的希望，与从天堂到地狱的失望绞合在一起，戳动着帕克的心脏。 这种剧烈的撕扯感大概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期间，他多次想用自我折磨的方法解脱，但最终还只是失魂落魄地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慢慢让急促的呼吸变得平稳。 时间渐晚，帕克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一个结果，只是他在犹豫了一会儿后，没有通知汪东阳这个消息。 毕竟这个结果的诞生，结合着当年的经历，多少有些咎由自取… 想到这，帕克又开始慢慢地发抖，不过这次，是因为联想到之前的那个空白的信息块，“阿尔的目的”。 他的目的…不会是为了找我吧… 第一卷 回归 第二十二章 无法抗拒 今天又是一个阴天。 第一次当品的钱花得也快差不多了，Boy只能着手第二次去那家当铺碰碰运气。 但是，当打开自己的收藏品盒子后，他却有些不太忍心。 “喂，科拉姐！”Boy回头看了眼旁边忙着的科拉，“说好了！等事情结束后，帮我把这些东西赎回来！” “你已经对我唠叨了十几遍了…” 科拉说完，像是早就想好般，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了一串项链，轻轻放在对方面前。 “把这个当了吧，别再推销你那破烂收藏品了。“她边说，便抚摸着项链暗金色的环圈，并触碰了一下镶在中间圆形玉盘，”虽然说谈不上特别值钱，但我现在用不着，能换一点是一点。“ “这…”Boy流露出了一丝的感动，把科拉的项链慢慢托在了手上，“这应该对你…很重要吧…谁给你的？” “啊，这东西…不算特别重要，至少现在不是。“科拉摆摆手，“这东西…我也不知道谁送的，说是可以祈福…算了，这东西没有用的…” “但…好精致，好好看…”Boy爱不释手地把玩着，“要不是缺钱，我都想把它给买下来…” “你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科拉猛敲了一下桌子，算是把对方震回原样，“今天上午就给我当了去！快！” 女人变化真是太快了…刚还柔情似水，立马就凶神恶煞地…叫这样怎么找到男朋友… Boy走在前往当铺的路上，并小声数落对方的不是。然而，在拐过下一个路口时，他却发现前面路，被三个熟悉的人挡住了。 “好久不见啊，B首领？” 为首的D双手背在后面，叼着根烟，皮笑肉不笑地吐出一口烟雾：“干什么去啊，B首领？” “散步。”Boy从牙缝里吐出一句，“没事的话，我先撤了。” “等等。”E叫住了即将转身离开的对方，“你这是散步？散步背个双肩包，你逗谁呢？” 另一边的F也顺势问道：“我们守了这儿几天了，你该不会是去通风报信吧？” “通风报信？”Boy回过头来，强压住自己的怒火，“我不知道阿尔在哪里，说话要讲证据好不好？” 对面的三人对视了一眼，相互肆无忌惮地笑了几声。 “好吧，不逗你玩了。”D半睁着眼，嘴角扬起一丝嘲笑，“你是要当东西，对吧？” Boy大吃一惊，不禁往后面退了一步。 “我偶然间看到过你和C首领在当铺门口待过一段时间。”D微微昂起了头，平视对方，“今天又是走这条路…过两条街就到了，对吧？” “我…”Boy已经有点咬牙切齿，“我就是去办点事，你们要是不让开，那我就离开。” “别那么扫兴么，B首领。”D拍了一下手掌，身边的E和F迅速从身上拿出了两打钞票，“我还知道，你们俩最近很缺钱，对吧？” Boy不说话了，或者说，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回答什么，自己的一切秘密似乎都已经暴露。 “这两沓，一沓一万，合计两万，足够两人过上半个月了。”D扬了扬手里的钞票，居高临下地说，“但是，你应该比我清楚，拿到这些，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我需要阿尔的信息。”他说，“所有的，越全越好。” “不可能。”Boy盯着对方，并握紧了拳头，“我跟你们不是一路人，而且我们也在找阿尔，并且一无所知！” “至少你们对阿尔的位置比我们更清楚，这一点，你没有必要解释。“ D把两沓纸钞合在一起，并轻轻用手指刮擦它们的侧面。他似乎对Boy和科拉两人的经济状况了如指掌。 “而且，B首领，”E慢悠悠地问道，“你不会要一直跟着科拉那妞儿做事吧？你可是我们几个的代负责人，怎么能屈尊跪地？” “这点你别问。” “还有，B首领，”F也开口了，“你不会真的觉得，我们的目标只有阿尔一个人吧？” Boy怔住了。 “我们的目标是扫清一切眼前的障碍。”F看到了D的眼色，继续说道，“你觉得，你们算不算我们找到阿尔的…‘障碍’？” “我又没有干扰你们的行动。”Boy又后退了一步，眼神里充满了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凶狠，“而且，我警告你们，这里可是曼迪星，安全武装随时…” “喂，我说，”D懒散的脸上出现了大面积的不屑，“你这是…怕我们死？还是…怕你自己死？” Boy没有说话。他微张着嘴，慢慢品出了对反发给自己的第三个选项——科拉也有可能会卷进这场死亡漩涡中！ 他知道，科拉的魔魂是“磁场”，即释放磁力，其本身并没有太强的杀伤力。虽然科拉贵为“C”，个人能力不俗，但面对多个具有高杀伤力魔魂的魔魂者时，不说胜率了，逃脱率也都会非常低。 但他毕竟只是个十五岁的男孩，面部表情的变化几乎已经将他的心理暴露无遗。 D也发现了对方的异样，继续磨耗着对方的心理：“我说，你应该是个聪明人，我就直接挑明了吧。” 他摘下了嘴里叼着的电子烟，轻轻按灭了另一端的灯：“科拉肯定会阻碍我们的计划，毕竟她在那天的投票中投了反对票，所以，不得已之时，我会选择除掉这个叛徒。“ Boy仍然一言不发，或者说，对方字字诛心，没有给他一点接过话茬的权利。 “当然，我也有别的方案，用不着动粗的那种，而且你还能拿到钱。” “你想要我做什么？”Boy急不可耐地问道。 “我要你重操旧业。”D像对方挑动着眼皮。 “‘重操旧业’？什么意思？” “我记得你在联盟中的工作，和搜集情报有关。”他接着说道，“这一次，我要你得到科拉的通讯器，以及所有的通讯记录。” “你要拿它做什么？” “这个你就不要问了，我亲爱的B首领。” D走到了对方的面前，几乎脸贴脸地小声提醒了一句：“可能也只有这样，你才能保住你自己的命，和其他人的命。” Boy死死盯着对方，咬着嘴唇，尽可能地不向D的脸上吐上一口唾沫。 “你…答应么？” 这是个从一开始就别无选择的问题，好比一场温水煮青蛙，先表明了最恶劣的结果，然后再开出相对较为“仁慈“的条件，使对方迫不得已接受。 Boy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明白了同样的道理。在“自由联盟”摸爬滚打两年多，自己好歹也能听懂那些话里潜藏的含义，这一次，他反复斟酌着自己的战斗力，以及和对方几人的差距，无奈地低下了头。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D见状，满意地哼了一声，并把钱放在Boy的手上，“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Boy又急忙抬起了头，对方的手此时抓着那一沓厚厚的钞票，没有放手。 “什么…要求？”他对这种有些得寸进尺的行为快要忍无可忍。 “在这几天内，我们可能有些事情需要你帮忙，盯着点儿你的消息栏就行。” 说完，D才不紧不慢地放开抓着钞票的手，从身上重新掏出来电子烟放进嘴里。 “那么，合作愉快！”他嘴里吐出一团烟雾，用带有愚弄的眼光打量一遍对方的全身后，才转身带着另外两人离开，“可不要毁约哦，毕竟我们三个人有能力处理掉你们任何一个人。” Boy站在原地，目送三人拐弯消失后，看了眼手上的钞票。 全新的，甚至都能闻到上面的墨气。 他又把科拉给自己的项链拿了出来，对着天空照了一会儿后，又重新塞回了包里。 “真他妈倒霉！” Boy大声骂了一句，以至于路过的行人都不自觉往他那里看上一眼。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往前走，而是像失了魂一样回到了出租房内，一言不发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喂，怎么了？”科拉感觉有点奇怪，因为以往Boy拿到了钱，就好像多活了二百岁，“当铺又坑你了？” 她不知道，对方压根儿就没去当铺。 “没有…我…我…我路上摔了一跤，身体不太舒服。”Boy随口说了一句，并把D几人交给自己的“雇佣金”拿出了一些，“东西我当完了，没有什么太大问题…” 他的声音很小，并偷偷用眼睛瞄了一眼对方。 “多少…一万？”科拉接过钞票后数了数，惊讶地问道，“这么多？那个当铺店的老板脑袋开光了？” “嗯…尤其是你的那串项链，当了好多好多…”Boy勉强微笑着说，“今天…今天真的是我们的幸运日啊！” “哇塞！”科拉也被突如其来的财运砸晕了头脑，没有去要什么当铺的发票，“我一直以为这只是我妈从地摊儿上随便买来的便宜货…竟然中大奖了！” 她边高兴地拍打着这沓钱，边哼着小调走出了Boy的卧室：“今天我们吃一顿好的！不做饭了！午餐我们点外卖！” “嗯…嗯…好…” Boy看到对方离开，不免送了一口气。 不过这更像是一种叹息。 其实这倒不是钱的问题，他是出于本能的去保护和自己同一战线的人。在阿尔离开前，Boy就忽然发现，自己的作战团队里忽然多了很多阿尔的原属下。现在想想，阿尔恐怕也不想让自己的士兵，受到不应该的牵连。 或许是跟阿尔跟久了吧，Boy感觉自己的责任感与日俱增。他把自己的包藏在一个角落后，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走出了卧室。 科拉姐，实在对不起了。 尽管他不清楚，D要通讯器干什么，但是他明白，这总比要了科拉的命要好上数倍。 第一卷 回归 第二十三章 离开的计划 汪东阳算了算，这已经是阿尔过来做助手的第十二天了。 午饭过后，他躺在沙发上休息，阿尔却一反常态，主动凑到自己身边：“中午好。” 这种反常的举动着实吓了汪东阳一跳。他急忙跳到了沙发另一边，用一种看精神病人的眼光打量着对方：“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汪东阳第一次看见阿尔梆硬的脸颊露出大片的诚恳，于是便端起茶几上的水杯，边调整着水温，边问道：“有什么问题，说来听听？” “你会做假护照吗？” “噗！” 汪东阳一口水喷了出来，说话的音调都变了：“什么？” “你会做假护照吗？”阿尔重复了一遍，思索了一秒后，又补充了一句，“或者说，画一个？” “画一个？你是最近累傻了吧？”汪东阳刚想吐槽，却忽然想起了更重要的事，“不对，你要假护照干嘛？” “你不应该也是用假护照从地球来到曼迪星的吗？”阿尔压低了声音，似乎汪东阳真的是用假护照来这儿的，“所以…” “没有‘所以’…”汪东阳苦笑了一声，随即板起脸，“我是以合法方式来到曼迪星的！没有假护照，我也不会做假护照，更不会画一个！” “那…好吧…” 阿尔似乎很失落，嘴里嘟囔了一句后，起身准备离开。 但汪东阳恰恰听到了对方嘟囔的那句话——“又要多待两天了”。 “等等…”汪东阳坐了起来，叫住了准备走进卧室的阿尔，“你…要离开？” “这不是必然的吗？”阿尔反问道，“弗雷德这里不是打短工的地方吗？” “嗯…” 其实汪东阳也没有太过留意，自己的这份工作是永久制的还是临时制的，不过总的来说，不管曼迪星的这场潜在危机如何发展，只要危机结束，自己可能就会大概率“失业”。 “那你…”他想起了科拉对自己的提醒，抬头问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五天后？” “这你就别管了。”阿尔脸上的诚恳慢慢消失了，“我只要赚足了钱，自然就会离开。你不用担心。” “哦…” 但这正是汪东阳所担心的地方。 不过，阿尔似乎对自己的态度有所缓和，这是一个不错的兆头。汪东阳觉得，只有对方不再把自己当作敌人，对方才会逐渐透露出自己来这儿的真实目的。 这需要转移注意力，汪东阳就是强迫自己去探寻真相，才暂时把对方从“敌人“的名单中划了出去。当然，事成之后，他估计还是得把阿尔重新划进去。 待阿尔离开后，汪东阳粗略地在脑中计算了一下，随即找到了科拉的联系方式，把阿尔离开的时间告诉了对方。 “还有两到五天？”科拉回信息很快，“他离开干什么？” “估计是要离开整座星球。”汪东阳无奈地耸耸肩，“还问我有关假护照的信息…我不明白了，他来这儿用的是真名，离开怎么就要用假名了？” 科拉那边似乎是经过思考后，直接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这又把汪东阳惊了一瞬，急忙穿好鞋跑出了家门，钻进了旁边的饮品店。 “喂喂喂！”他左看右看后，才敢放心地讲话。 “怎么了？你那边碰到了什么吗？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有接电话？” “我这不是…不能在打工的地方随便说话嘛！”汪东阳气不打一处来，“更何况还是你的电话！你没看到报纸上有你的照片吗？我要被发现和你们有所勾结，不得被我的头儿送到局子里度过余生？” “好好好，我们不要磨叽，直接谈正事吧！”科拉似乎对这种连珠炮不吃紧，强行岔开了话题，“你是说…阿尔过几天，就可能会以一个假身份，离开曼迪星？” “是的。” “曼迪星开通的航线只有几条…值得阿尔用假身份去的星球…恐怕只有地球、木德星、卡利亚里星了…” 汪东阳心说这不是废话吗？再多的星球估计阿尔自己都不知道。 “你觉得阿尔会跑向哪里？”他开口问道，“相比于我，你应该对他更了解。” “这一点很难说。”科拉想了想，也得不出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答案，“不过，过几天我们会持续观察莱特的星际站，有什么特殊情况，再通知我。” 她顿了顿，忽然补充了一句：“你没有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汪东阳对对方的言论不太满意，”我确实有机会骗你，但是相比于这个，我更想知道阿尔的目的！那个家伙嘴严得跟贴了膏药似的，别回来坐牢期间英勇自杀了！” “哦…“科拉应了一声，”看来，你也挺关心他的。“ “关心？姑奶奶！这个词不要乱用。“汪东阳的声音开始大了起来，”他死活跟我无所谓，我只想赶快让这件事结束，好赶快过上正常的、没有硝烟的生活，懂？”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科拉轻轻笑了一声，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要找到阿尔吗？” “为什么？” “他犯错了，直接退出了‘自由联盟’。”科拉小声说道，不管另一头的眉头开始紧皱，“会有几个人来…你懂吧？阿尔现在可能对自己的危险处境不以为然，但我希望你能警觉起来。” “追杀吗？”汪东阳假装无所谓地说，“我直接把他交出去不就行了？” “你这等于让他死。”科拉的声音饱含了几丝怒气，“而且他们认得你。你就算是当年一顶一的地球守卫军，能以一敌三吗？” “以一敌三…三个人吗？”汪东阳问道。 “最少三个，最多…我也不清楚。总之，我请你做到能做到的一切。” 汪东阳感觉如果面对面交流，科拉都可能向自己鞠躬。 “可以是可以…”他想了想，“但我不能白受累，你得告诉我点儿有用的情报吧？” “我知道你要什么。”科拉回答得非常快，“那三个人的能力，我找时间发给你，注意查收。那么…” “等等，你是不是遗漏了谁？”汪东阳哼哼笑了两声，“与其是未来的敌人，不如你给我讲讲阿尔的魔魂能力？” “你不知道？”科拉反问了一句。 “我怎么能知道？” “他的魔魂是光，至于什么能力，你回去自己看吧…”她顿了顿，“这几天，先拜托了，事情结束后，我保证今后不会再来麻烦你。” “切…”汪东阳嘴角向下一撇，“希望能像你说的那样。” 对方“嗯”了一声，终止了通讯。 汪东阳让眼睛闭上一会儿，仔细回想着刚才与科拉交流所得到的一切信息。此时，订好的饮品也被送到了自己的桌上，他慢慢吸了一口，审视着自己的双手。 “又要开始了…又要开始了…” 虽然身边没有TGR21帮自己测谎，汪东阳凭借着直觉判断，科拉没有在戏弄自己。然而，他对这种有些不公平的现状非常沮丧，因为后面这两天，随时都会出现意外。 汪东阳想起了帕克以前对自己说过的话： “魔魂世界远比现实世界更加扭曲，这是完全不一样的平行宇宙，只不过它镶嵌在现实中。” 他估计，后面两天恐怕魔魂要支配一段时间了。 同样，科拉放下通讯器时，心情也不好受。在思考过后面几天的计划后，她把Boy叫了过来：“听着，你的人还有几个？” “大概…个位数…” “从汪东阳那边的消息看，阿尔在最近五天内，可能会通过星际交通站离开这里，所以派你的人到那儿守着…” “哦…”Boy眼睛没有正视对方，声音很小地问道，“他说得是真的吗？” “不知道，现在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科拉摇摇头。 “我们…就不能去找人吗？看不到阿尔的真身…真的很担心…” “我也想啊，但我更怕他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留我俩去擦屁股…这次干脆让他一了百了得了…” 随后，Boy又抱怨了好几句，弄得科拉有些不耐烦了，迅速把对方打发走。 她回到卧室，躺在了床上。疲劳在一瞬间涌来，她合上眼，迅速进入了梦乡。 但科拉不知道，在刚刚聊天时，Boy就已经悄悄把她的通讯器顺走了。 “喂？我搞到了。” Boy飞速跑到了外面，环顾着两周。 “语气不要这么失落嘛，B首领。”D的声音也比较慵懒，但里面蕴藏着一股浓郁的神秘，“地点还是我们见面的那个地点，我们不见不散。” Boy暗自叹了口气，回头望了眼后，急忙朝着D所说的地方跑去。十几分钟后，他果然看见了D靠在一处，嘴里仍叼着那根电子烟。 他粗喘着气，走到对方身边，把握在手里的通讯器拿了出来。 “给！”Boy无奈地说道，“不过尽快还给我，时间长了科拉会起疑的。” “我当然不会过多为难你。” D熟练地拔下了通讯器内部的所有卡片，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台小机器，把卡片依次塞了进去。 很快，所有卡片内的信息被读取复制完成。他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儿，把卡片重新插回了通讯器，并在捣鼓了一阵后，还给对方。 “你…”Boy不明白对方到底干了什么。 “我算是用完了，拿回去吧。”D摆摆手，慢悠悠地向反方向走去，“B首领，最近多注意你自己的信息，我还需要你完成一些事情。” Boy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把话问出来。他瞥了眼手上科拉的通讯器，感觉自己像一个被牵了线木偶。 然而，他没有能力去挣脱这一切，或者说，他的勇气消失了。 第一卷 回归 第二十四章 圈套 又过了一天，阿尔看着账户里的钱，数了好多次小数点的位置后，才对数目死心。 由于汪东阳无法提供给自己一份“假护照”，他只能从黑市里联系了一位专门干这行的人帮自己搞一个，不过价钱也不低。 他把每一天的工资都存了起来，并不花一分钱。所以他不出门，不要什么衣服和日用品，房间也是原先的简约风格。 照这个存钱速度，阿尔准备明天工资一结，就去办假护照，顺便把自己的刀赎回来。 上午干完活，他草草吃了几口饭后，便回到了自己屋休息。 这十几天的生活下来，阿尔感觉到了一丝留恋。和在地球的感觉一样，如果没有令自己头疼的身世问题，他都想常留在这儿。 大概闭目养神了一会儿，他感觉到身旁一阵震动，起来一看，发现自己的通讯器里多了一条信息。 “救命！有人要杀我！” 阿尔皱着眉头坐了起来，重新阅读了一遍信息的内容。 “帮我，求你了！” 又来了一条信息，他看清楚了，发件人是科拉。 “谁要杀你？”他问道。 对方很快回了信息：“像是职业杀手！我受了伤！勉强躲了起来。” 曼迪星居然有职业杀手？ 不过阿尔马上肯定了对方的说法——这儿连做假护照的黑市都有，职业杀手应该也会存在。 但是，没有等他发话，对方又发来一句：“快来帮我，他们可能又来了！” 阿尔立刻站了起来。 一个地址出现在了他的通讯器上，之后，他又发了一些询问的话语，但对方没有再回复任何信息，仿佛真的碰上了麻烦。 职业杀手… 阿尔开始怀疑这件事是否与自己有所关联，但最重要的是，科拉碰到了生命危险。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毕竟对方在自己心里还是占有一定分量的。 他二话不说，朝着通讯器上的地址赶去，匆忙之极，把还在客厅中干活的汪东阳吓了一跳。 “喂，你干什么去啊？” “外出，有事！” 阿尔说得简短有力，一阵风般地跑出了门，留下汪东阳在原地凌乱。几秒钟后，汪东阳反应过来，扔下手中的东西就追了上去。 “喂喂喂？” 电话通了，科拉听见对方的声音很嘈杂，便问道：“你在外面？” “阿尔跑出去了！”汪东阳捕捉到了阿尔的身影，迅速跟了上去，“我现在在跟着他！你要不要来一趟？你在哪儿了？” “我现在在星际交通站…”科拉听后，也快步走了出来，“你把你的定位发给我！我马上和你会合！” “好…呼…” 汪东阳赶快照做，一没注意，撞到了一名路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对那名倒霉的路人双手合十了一番后，不管对方在自己背后骂了多少非法词汇，他现在只想紧紧跟住阿尔。 在穿过了几条街道后，汪东阳发现周围的人变得更加稀少了，仿佛上了一条前往荒山野岭的路。 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分钟，前面阿尔的速度慢了下来，这无形中也给汪东阳一个喘息的机会。 “汪东阳！” 科拉从他的右边闪了出来。 “姑奶奶，你可算来了…”汪东阳喘着粗气，瞥了对方一眼，“喏，他就在前面，你要不要验一下货？” “是他，没错。”科拉点了点头，又多看了前面的阿尔两眼，“我感觉他有点胖了…” “那可能是伙食太好了，再加上平时不锻炼…快跟上去！” 阿尔此时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从通讯器上的地图标点看，自己已经距离“科拉”所在位置越来越近。但从眼前望去，周围只有几间破旧的、上锁的小型仓库房，田地上疯长的杂草，渺无人烟。 汪东阳和科拉也慢慢跟了上去，躲在一座两层高的仓库房背后，偷偷看着阿尔的一举一动。 “你有地图吗？这儿到了哪里？”科拉小声问道。 “唔…莱特市的边缘，是一片废地。”汪东阳用隐形眼镜查过后，略带迟疑地说。 阿尔已经慢慢走到了路面中央，握着通讯器，向科拉发了一句：“你在哪儿？” 同时，科拉的通讯器也传来一阵震动。 “‘你在哪儿’？” 她不明白阿尔为什么给自己发这句话，但这句话不偏不倚被汪东阳看到个正着。 他忽然远离了对方一步：“你不会是故意把我引到这儿的吧？” “这不是你把我带到这儿的吗？”科拉变得一头雾水了，并把通讯器上的内容摆给对方，“我也不知道阿尔为什么给我发这个啊…” “你想靠着阿尔吸引我到这么一个人都没有的地方，然后杀掉我？“汪东阳的眼里已经有了些许的杀意，”至于你，不管我通不通知你，你都会来这儿，对不对？“ “杀你…为什么啊？“科拉也有点急了，摊开双手，“我们之前已经达成共识了，再说我当时也真的在星际交通站啊？这不是你提供给我的情报吗？” “你的小弟呢？我记得你当时还有个男孩子在你旁边，他是不是在哪里埋伏了？”汪东阳试图把对方的真实想法解释清楚，并一点点地往后退，声音也渐渐提高了些，“想杀我…亏我一开始还信了你们的鬼话…” 他已经快要退出了仓库的掩护区，这让科拉愈发地难以理解和担心。她急忙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并压低了声音：“汪东阳！不要往后退！要是惊动了阿尔或者埋伏的其他人，我们可能就…” “轰！” 汪东阳急忙缩进了仓库的掩护区，而科拉也靠了过来。两人一同朝外看去，惊讶地发现，阿尔原来的位置上多了一个小坑。 “怎么回事？”汪东阳有点蒙圈了，脸上重新浮现出了茫然。 “我也不知道啊！”科拉急得都快抓狂了，“先是你忽然把我叫了过来，然后又怀疑我，然后又是…” 但很快，一枚火球从不远处冒了出来，朝着阿尔的方向飞去。他急忙前滚翻躲开，火球在粗糙的路面上砸出了一个小坑，泥粒四溅。 几乎是在同时，阿尔和躲在暗处的科拉瞬间明白了火球的来源。 “是D！D和E的能力结合！”科拉用手捶了一下仓库的墙壁，“我早该料到的！” “D？E？” “D的能力是‘火’，即可以由身体释放火焰；E的能力是‘融合’，可以把绝大多数的物质揉合成球状物体，包括火焰，甚至还可以把自己融合别人的样子，达到易容的效果！”她脱口而出。 “可惜了，他没有变成你的模样，要不然…” “行了，估计是他懒得搞这些了吧。”科拉打断了对方，“但在‘自由联盟’里，他们就是经常这样合作的！” “这么确定？”汪东阳嘴里嘟囔着，眼睛一直盯着阿尔所在的位置，“会不会是弄错了？你们‘自由联盟‘的人杀自己人？” “原本只是通缉，但没有说要带活的回去还是带回去尸体，所以我们内部产生了巨大的矛盾。”科拉说，“我主张活的，他们主张死的，所以你明白了吗？” “为什么非要要了阿尔的命啊…”汪东阳不明白，“我记得在我们那儿，抓活的给得钱更多。” “因为…很多人不服他的能力吧，很少使用魔魂，算是异类般的存在…”科拉想了想，又补充了几句，“还有他的性格。独来独往，说话带刺儿，不分功…估计这些也给他招来不少羡慕嫉妒恨…” “原来不是我一个人烦他…” 汪东阳和科拉对视了一眼后，又急忙望向阿尔的方向。 阿尔瞥了眼地上的两枚小坑，盯着火球飞来的方向，从那里，忽然响起了一阵掌声。 “时隔多日，你的身手还是那么矫健，我亲爱的A首领。” 一团烟雾从暗处喷了出来，随后，D和E的面容相继从阿尔对面的仓库里浮现出来。 阿尔冷冷地盯着他们：“科拉在哪里？” 汪东阳本能地看向身边的科拉，但后者的茫然程度不亚于第一次来到重庆。 “给你一个饵，你就上钩了。”D靠在仓库边上，两腮的肉提起了他的嘴角，陶醉般地合上双眼，“也只有那个妞才能值得让你过来营救，对吧？” “我问科拉在哪里？”阿尔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和在‘自由联盟’时无异。 “她在哪里，我不知道。”D缓缓睁开了眼睛，“我只知道，你在这里，必死无疑。” 阿尔本能般地去摸身上的刀具，却忽然想起，自己在十几天前，已经把自己的“鬼风”当掉。 这是个巨大的圈套。 “原来如此。”汪东阳喃喃自语道，“我们要不要去帮阿尔一把？一打二有点麻烦。” “先别动。”科拉示意对方不要动，并仔细查看着周围，“我记得是三个人，估计埋伏在了什么位置，我们先不要暴露。” “可一打二…”汪东阳不安了，“他没有武器，没有帮手…” “先等等…我试着叫一下帮手。” 科拉用通讯器呼叫了一遍Boy，可和之前很多次一样，无人接听。 “你有什么认识的人？”她有些气急败坏地把通讯器揣进兜里，向汪东阳问道，“最好要厉害的。” “有吧…” “把他叫来，以防万一。” 但汪东阳不敢直接给帕克说这件事，要是让对方知道自己和“自由联盟”的人存在某种“利益合作”，帕克可能要发飙。 在权衡了几遍后，汪东阳把这里的地址信息发给了对方。 “先别抱太大希望。“他无奈地耸耸肩，“我刚来这儿，人生地不熟，所以…” “我也没抱太大希望。”科拉的话很直接，直接把对方的嘴堵住了，“我现在只寄希望于，阿尔能够逃离这里。” “确实…” 此时，他们看见，D慢慢从仓库墙壁上站直了，并活动了一下筋骨：“A首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能被评上A…” 阳光渐渐黯淡了下去。 说着，他眼神一凛：“今天，我想领教一下。” 第一卷 回归 第二十五章 折磨 阿尔看着D飞奔而来的身影，深吸了一口气，又把视线转移到自己的周围。 “不要走神啊，A首领。” D的拳头上燃起了橙红色的火焰，朝着阿尔的脑袋就是一拳，可在此之前，对方早就明白了自己的一图，身体一侧，便躲了过去。 紧接着，又是一拳，阿尔再次闪过，同时向外跳去，保持住了两人的距离。 “怎么了，A首领？”D的双拳都燃起了火焰，嘲讽似的问道，“攻击我，好吗？攻击我！” “为什么要把我叫来？”阿尔依旧环顾着四周，保持警戒，“那些信息是你发的？” “嗯哼，是我。” E直接坐在了仓库旁，得意洋洋地回答道。 “她人呢？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我可没做什么，只不过是以她的名义发来了求救信息而已。”他举起双手，假装自己很无辜。 阿尔瞟了对方一眼：“没有事的话，那我要先回去了。” “我说，A首领。”D又拿起了电子烟，大吸了一口，并让烟雾从鼻孔里窜出，“你是不是对你自己的处境有什么误解？自从你踏入了这里，主动权就在我们手中了。” 他随后仰起头，舒舒服服地喘息了一口：“而且…你不知道，你的脑袋，值多少钱…” “多少钱？”阿尔黑着脸盯着对方。 “无价。”D把脑袋摆回远处，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尤其…是对我们这样的‘罪人’。” “‘罪人’？”阿尔重复了一遍这个颇具戏剧感的词汇，“如果不是我，你现在是一句尸体。” “差不多吧…‘死缓’和‘死刑’，两个差不多。”D挑动了一下眼皮，“但我想争取一下缓刑，一直到‘无罪释放’，并且恢复自己的声誉。” “他在说什么？什么‘罪人’？”汪东阳在旁边已经听得云里雾里了。 “我们从地球上逃了出来，因此算是‘逃犯’。”科拉低声说道，“抓到或者杀掉阿尔，就能免除‘逃犯’应受的惩罚，并且获得‘平反’…” “那你为什么…没有…” “我反对里面的‘杀人’选项。“ 汪东阳用余光看见，对方有些发抖。 大概顿了几秒，科拉说：“我们要选一个时间上去，把阿尔抓回来。“ “抓？怎么抓？“汪东阳吐槽道，”像抓娃娃机那样抓？“ “我记得资料显示，你是一名魔魂者。“科拉似乎在身上找着什么，边找边问，”你的能力是什么？“ 汪东阳咽了口唾沫。 “是什么？快说，我好想办法。”科拉催促了一句。 “也是火…而且…”汪东阳支支吾吾的，尽可能地把自己略显恐怖的魔魂能力说得平民化，“嗯…蓝色的…温度有点高…极具攻击性…” “镭火？”科拉瞪大了双眼，“你别给我开玩笑！我在谈正事！” “真的是…吧…”汪东阳感觉自己都有些犹豫了，“反正…就是攻击性魔魂…你呢？” “磁。我可以控制周围磁场，不过磁力不大，大了的话，我的身体承受不了。“ “就是说，你是块儿吸铁石？“汪东阳问道。 “对了一半。“科拉白了对方一眼，”磁场有吸引力，也有排斥力。“ 在他们俩研究计划时，D已然对面前的阿尔开始了“狂轰滥炸“。 火焰在空中飞舞，但速度不快，因此阿尔从容不迫地躲开了对方一系列攻势，同时，也在寻找着合适的逃跑路线。 天空变得更加阴沉，但D的火焰却把地面照得足够明亮，像地狱一般。 随着体力的消耗，阿尔感觉如果再不离开这儿，自己恐怕要交代在这里。况且，E还懒洋洋地坐在一旁，这摆明了是赤裸裸的羞辱。 阿尔向后翻身一跳，随即向“战场”的反方向跑去。 “来一发吧，他要跑了。” 他刚听到后面的D轻言轻语后，小腿处便忽然一疼，连同着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在阿尔旁边，慢慢显出了一条人形轮廓，并像慢慢填色般，变成了一个手里拿着吹箭的人。 “还有一个人？”汪东阳差点爆了脏话，“隐形人？” “我发给你的资料你到底看没看过？”科拉虽然也很吃惊，但很快便镇定了下来，“是F…魔魂是隐身，估计他…在那儿躲了好久…” “那他发现我们了吗？” 但他多虑了，F满眼都是阿尔跪地挣扎的样子，并把吹箭放在嘴边，又有一支细长的小针，扎在了对方另一条腿上。 “不应该…阿尔应该能看到F才对！”科拉喃喃道，“他的魔魂是光…在他的眼里，任何障眼法都是徒劳，怎么会…” “可能是…太久没有战斗过了…”汪东阳接过了后话。 他想起了阿尔来到弗雷德家中时，自己暴揍阿尔的一幕，难道对方也是因为久疏战阵，对曾经的手下败将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但汪东阳和科拉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阿尔现在麻烦非常大。 “呼…”D熄灭了身上的火焰，轻微咳嗽了一阵，朝地上吐了口痰，“你太高估自己了，A首领。” 阿尔趴在地上，咬着牙，就像一条断了腿的野狗，即使无法动弹也要露出獠牙，以震撼对手。 不过可惜的是，他的对手是三匹不惜命的豺狼。 D带着一股子热量逼近了对方，弯下腰来：“A首领，你这个样子，着实令我有些失望。” “卑鄙，无耻。”阿尔从牙缝里蹦出两个词汇，并用力拔掉腿上的箭，“不过…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就算你用了魔魂，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哼…确实。”D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把头向前一伸，露出一排黄黑的牙齿，“但，那又怎样？妨碍我们杀掉你吗？” 阿尔扶着地面，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咬着牙，朝着D的太阳穴就是一拳。但他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慢到变成一幅定格动画，直接送进了对方用来防御的手里。 阿尔感觉到浑身有一股麻麻酥酥的脆弱感，把自己脑中的理智舔舐得一干二净。没等他多想什么，D抓着对方的手腕，以过肩摔的形式，把对方重重摔在地上。 地上的灰尘瞬间淹没了他。躺在地上时，阿尔才意识到，打中自己双腿的箭上有毒。 他的全身开始变得麻木，呼吸也慢于平时。 “箭上抹了什么？”他坐了起来，撑着自己的身体，怒视着对面三个人，“告诉我…告诉我…” “告诉你也没有什么问题，是麻醉药。”D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诸位有没有要做手术的？这有位已经上了麻醉的病人，看起来病的不轻。” 他的言下之意，一下便被躲在旁边的科拉和汪东阳琢磨出来了。 “完了，他们要开始折磨阿尔了！”科拉咬紧嘴唇，把身上所有能称得上“武器”的东西全都掏了出来，“汪东阳！你看看这里面你会用哪一个？我们必须要去救他了！” “你小点儿声！姑奶奶！”汪东阳都想动手捂住对方的嘴，“我马上就有办法了！让我再想想！” 他盯着面前科拉摆出的东西，指着几样问道：“这两个是什么？手榴弹？” “一枚是闪光弹，一枚是烟雾弹。”科拉有些懊恼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手榴弹我没敢带出来！手枪我也放在了家里…要是B来了就好了，他对枪械的使用熟练度比我高了几档…” 但后面的话汪东阳基本上没有在认真听。他抬头瞧了眼阿尔和自己的距离，又拾起了烟雾弹摸了摸，忽然问道：“这两个…都是铁制的？” “差不多，不过在最外层，镀上了一层磁铁。”科拉说，“这相当于专门为我研制的，但是我产生的磁场具有普遍性，可能会让其他东西也受到影响。” “那力度呢？” “这个距离不算特别近，虽然对我来说难度不大，但精准度就不是那么容易保证了。” 汪东阳想了想：“那距离越近，精准度就越高咯？” “理论上是这样。”科拉缩头问了一句，“你的想法是什么？距离近我们扔不到啊！” “不一定第一落点就要扔到那里…”汪东阳不停的掂量着这两枚“法宝”，望向了阿尔的方向，“我们过半分钟…找准时机，就行动！” 他平生第一次，对曾经的敌人感到一丝同情。眼前的阿尔，正一点点向外圈爬着，黑色的衣服上沾满了泥土和碎石。而另外的三名曾经的“队友”，则就像在看一出喜剧，笑得合不拢嘴，就差瓜子可乐伺候了。 这就是一种莫大的侮辱，汪东阳不知道阿尔到底抛弃了多大的自尊心，去为了根本不太存在的“活着”。或者说，他的目的，在支撑着他做最后的抵抗。 阿尔到底目的为何？汪东阳想，等把阿尔安全救出后，一定要当面问个清楚。 但很快，他听到了D的声音：“开枪吧，朝着心脏打。” 对方这是在跟谁说话？ 汪东阳瞄了一眼那边的三个人，没有发现他们的身上有枪，甚至连拔枪的动作都没有。 “快点儿，这是最后一遍，你答应过我的。” 这个时候，阿尔用手撑着地面，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并一瘸一拐地往外“跑”去。而大概过了几秒钟，隐蔽的枪手终于有了动静。 “咔嚓”。 汪东阳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他急忙准备扔出手里的闪光弹，但已经慢了半拍。 “噗”！一颗子弹从阿尔的胸口偏左的位置穿过，并一下子带倒了这个虚弱的人。鲜血从他的伤口处冒了出来，就像两针强力兴奋剂，扎在了汪东阳和科拉的神经上。 “草…” 汪东阳骂了一句，手里的闪光弹却已经被身旁的科拉夺走。 “喂！” 他话没说完，闪光弹便已经飞向了空中。 第一卷 回归 第二十六章 脱身 “嘭”的一声，汪东阳不禁捂住了眼睛，以挡住闪光弹带来的强光。 搞什么啊这！ “别抢我的烟雾弹！”他举起手，拉下了烟雾弹的弦，抛了出去，“烟雾弹的输出时间有几秒？” “三十秒。” 科拉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沙哑，有种要哭出来的味道。 “五秒钟后，你使用你的能力，等到烟雾大面积蔓延了，把烟雾弹推到阿尔身边，懂了吗？” 科拉愣了一下，咽了口口水：“好的…好的…你的想法真的是天马行空…” D，E，F三人没有料到，或者说没有想到这里还有人，听见闪光弹触地的声音本能地朝那里看去，纷纷中招，被刺眼的白光打得无法睁眼。 “那我开启磁场了…” 汪东阳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慢慢沉了下来，原本兴奋的大脑仿佛被泼了一桶凉水，在一片“兹拉”声中慢慢沉睡。同时，周围的一些细屑和尘埃也开始运动，一同奔向阿尔的方向。 最后，躺在地上的烟雾弹也开始了移动，划着地面朝着阿尔躺着的方向飞奔，同时，也在空中形成了一条满是烟雾的通道。 这都是磁场的作用。 汪东阳强迫自己在磁场的作用下重新兴奋起来，冲进了烟雾中：“跟我来，跑！” 但科拉的动作比自己还快，抢在身前就已经冲了出去。 这姑娘…估计也不好惹… 汪东阳摇摇头，立刻跟了上去，捂着鼻子，眯着眼睛，按照着烟雾的方向慢跑到终点。 “咳…咳…”科拉用手捂住阿尔的伤口，“你…帮着…” “我…咳咳…” 但汪东阳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在地球大战时，自己就是名战地医生，时隔数月后，这种紧张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摸了摸阿尔的脉搏和呼吸，惊喜地发现对方还有微弱的生命体征。 “快…咳咳…跑…” 烟雾已经有些散掉了，三十秒的时间渐渐过去。汪东阳觉得没有时间做什么包扎或者其他工作了，急忙扛起了阿尔的身体，向原路反跑。 F率先从一片惨白中恢复了部分视力，看到了由一条长长的烟雾长廊，和里面模糊的人影，惊叫道：“这是什么？里面有人！” 汪东阳浑身一哆嗦，加快了脚步的同时，大脑极速运转，思考着应对方案：“科拉，你一个人能不能抬得动阿尔？” “你抬不动了吗？“ “我试着来断后，这样一个累赘，不利于我的发挥。”汪东阳又加快了速度，“快，到我们原来的位置，我们俩换一下位置，我来按着他后背上的伤口！” 烟雾散尽，而后面的科拉后脚刚好收进了仓库背面的暗处。此时，汪东阳身上已经沾满了阿尔流下的鲜血，一身腥红色下，他感觉自己大脑中也充满了对血腥的渴望。 “镭火”造成的狂暴思想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给我开启你的位置共享，你先跑！”他向对方指示了一句，“我干扰一下，马上就会追上你！” 科拉看了汪东阳一眼，转身就跑：“拜托你了，守卫军同志。” 汪东阳记得，自己在地球大战时，就经常扮演“断后者”的角色，时隔多日，他要找找曾经肉搏的感觉。 不过，在分析了一遍敌我兵力后，他觉得自己来断后的想法有点武断。毕竟在此之前，除了阿尔，他从未接触过F以上级别的首领。 汪东阳仔细回想了一遍一分钟前所见到对方的能力：D是普通火焰，E是凝合物质，F是隐身，隐蔽处还有一名狙击手；而自己，走的时候仓促，什么武器都没有。如果真要打起来，恐怕耗时要精打细算才行… 镭火慢慢在身体里酝酿着，他逐渐感到自己已经无法专心地去考虑问题了，只能紧闭上嘴，去听着周围的异常。 在几秒钟后，他果然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人呢？人呢！”D在空地上大吼着，但这无形之中给汪东阳的听力造成了很大影响。 这不会是实现演练好的吧？ 正想着时，他忽然听到脚步声停了下来，急忙身体一侧，肩膀处立刻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 一支箭已经插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汪东阳心说不妙，朝着人影出现的方向就是一记镭火覆盖的拳头。红色的焰尾掠过了F的胸口，在一声惨叫后，他扔掉了手里的吹箭，捂着似乎被撕咬过的前胸，不停地在地上打滚。 “啊！啊！” F痛苦的喊声越来越大，因为不断地撕扯，在他胸口巨大的横向伤口处，鲜血开始慢慢蔓延在棕黑色的坏死皮肤上。 汪东阳拔掉肩膀上的箭后，转身就跑。 麻醉药的药效上来了，他明显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沉重。尽管如此，他仍然要强迫自己的身体不断运动，为此，不惜不断掐自己的人中，用痛感帮助自己清醒。 “汪东阳！”科拉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中，“我在路上碰见了一辆自称接你的人，是你之前叫的吗？” “叫什么名字？”汪东阳喘着粗气问道。 “他说他叫帕克，并一下子把阿尔抱进了车里…我…” “对，就是他！” 汪东阳话音未落，脚边的一颗石块嘭地炸裂开来，吓了他一个激灵。 “靠，狙击手这么快就盯上我了？” 他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却看到在一堆杂草下，伏着一个驾着狙击枪的小个子。 果然是他。 “汪东阳！你快点跟上我们！”但科拉的声音迅速打断了汪东阳的思绪，同时，里面还夹杂着帕克的怒吼： “汪东阳！等把你这条命捡回来！我再收拾你！” 汪东阳冷汗都快冒出来了，不过这种话语倒是让他的身体有力了些，一步一步地朝着帕克的车前进。 他看到了帕克的车，而对方也在慢慢地向前移动着。 “快啊！快啊！你后面还有人！” “啊？” 一枚火球打在了汪东阳的左侧，不用想，他也知道这是D和E的“杰作“。好久没有过这种生死追逐了，他也干脆不捂着肩膀上的伤口了，使出了全身仅存的力气，大步流星地朝帕克的汽车跑去。 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他一把抓住了弹出来的车门，脚尖朝里一点，整个人便弹进了车里。 帕克立刻关上了车门，脚踩油门，疾驰而去。 “哎哟…呼哧…呼哧…”汪东阳全身散架般，抱着自己受伤的肩膀叫唤着，“我真的是疯了…为了两个加起来见过时间都没超过一个月人，居然逃得这么狼狈…” “不好意思，添麻烦了…”科拉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捂着阿尔的伤口，一句句地道歉。 “添麻烦…到时候请我吃饭还差不多…” “汪东阳！”帕克怒气冲冲地打断了对方的吐槽，“你把我的话又当作耳旁风了是不是？敢和‘自由联盟’的人做交易！翅膀硬了，腰板也直了，啊？！” “不是…你怎么知道…”汪东阳也来不及撒谎了，只能拐弯抹角地撇开话题，“你不是最近安全局的工作忙嘛，我不想打扰你…” “忙？这就是你所谓的借口？”帕克的声音更大了，似乎再大一些就可以把处在昏迷状态的阿尔吵醒，“我要想请假也是随时的事，你倒好！给我发了条短信就没音了，要不是我多留了个心眼儿，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什么？你是安全局的？”科拉也愣了，一手抓住了汪东阳的衣领，“你是故意的吗？想把我送进监狱里吗？” “喂喂，亲爷爷姑奶奶，你们先冷静冷静！”汪东阳已经彻底没脾气，求饶般地喊道，“我也是伤员！我也是伤员啊！” 在花了几分钟的介绍后，他总算讲清楚了两边的“利害关系”，并得以从车底板上爬到座位。 科拉草草解释了一遍前因后果，就再也不说什么了。帕克哼了几声后，才勉强答应保密这件事，并不做追究。 但自始自终，汪东阳没有来得即片刻的休息，用车上存有的医疗物品，强打着精神，勉强完成了阿尔的止血工作，万幸的是，阿尔没有在这一场看起来有点像闹剧的场合下悄然长逝，仍然在坚强地呼吸着。 不过，他的情况依旧非常不乐观。整个车厢、汪东阳几人的衣服上都沾满了阿尔的血迹，汪东阳估计，对方的失血量很大，会有留下后遗症的风险。 但就算想到这些，他也无能为力。 “我们这是去医院吗？”他开口问道，感觉麻醉药的药效还没过去，大脑又回归了紊乱的状态，“顺便给我打一针兴奋剂，呼…太痛苦了…” “你受伤了？”帕克说着加快了车速，不仅是为了汪东阳，更是为了救自己的弟弟。 “嗯…我干掉了一个…貌似吧…”汪东阳捂着额头，自顾自地说着，“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个透明人，在显性的一瞬间，被我烧到了。“ “是F。”许久没有说话的科拉缓缓补充了一句，“没想到你从三个人中脱身，不愧是当过地球守卫军的人！” “都是被你们那些人训练出来的…”汪东阳无奈地笑笑。 “是啊，要不是要考虑逃跑的问题，你都可以把那群人都烧死。”帕克在前面哼了一声，“看来我教你的东西还没怎么忘。” “别拿我开玩笑了，帕克…” 车缓缓停了下来。汪东阳抬起头，看见窗外的景色，从之前的荒芜地带，变成了人流密集的市中心。而很快，车门也被打开，几名医生模样的人进入车内，把奄奄一息的阿尔抬了出去。 “插管！快！” “输液！快去准备！” 汪东阳还没有反应过来，稀里糊涂地跟着帕克下了车：“帕克，到医院了？” “嗯，熟人的医院，保险点儿。”帕克没有回答太多，并抓住了路过的一名医生，“再多来一个外科医生，我这边还有一名伤员。” 那名医生看了汪东阳一眼，急忙应和着：“好，我马上叫人！”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简洁高效。很快，便有人把他送进了外科手术室，进行伤口处理。 在一开始，他还在疑惑，这里到底是哪所医院。后来，在医生转身时，汪东阳看见了对方背后的一列字样： “约翰第一人民医院”。 汪东阳彻底放松了，感觉一切又有了希望。 第一卷 回归 第二十七章 密谈（一） 当包扎结束后，汪东阳走出了手术室，看见科拉门外，怒气冲冲地喊着：“你为什么非要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手机关机？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我的通讯器正好没电了…”电话里的Boy支支吾吾地解释着。 “每次都这样每次都这样！这一回要不是汪东阳帮我！阿尔就没了知道吗？” “我马上来…” 科拉恶狠狠地又劈头盖脸地训了对方一顿后，才解气般地挂断了电话。 “听你这口气…他是你小弟？“汪东阳坐在了科拉对面，轻声打趣道。 “小弟…“科拉余怒未消，”他要是我的小弟，应该随叫随到！“ “所以他是…” “算是我的上级…我是C等级的，他是B等级的，理论上说他应该更强。”科拉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阿尔的等级是A。” “你们的这个等级机制有什么意义吗？”汪东阳开口问道，“或者说什么能够评上更高的等级？” 科拉摇了摇头：“我们进入‘自由联盟’时，要经过很多考察，从而得到一个分数。当然，这个分数的绝大方面和你的魔魂有关。” “然后分数高的人，等级越高？” 科拉点了点头。 “这种算法有点不合理。”汪东阳想了想，“魔魂不是一名魔魂者的全部，应该是和和格斗技巧相结合才对。” “嗯，所以阿尔评上了‘A’。”科拉答道，“他的魔魂属于‘非攻击性’的那一类，但是就格斗技巧等一系列其他方面上，他远远领先于我们。” 汪东阳回忆到了阿尔和D对战时的前半段，前者靠着灵活的走位，让后者只有追着打的份儿。如果阿尔的魔魂又是“攻击性“的，那恐怕当时的局面，又会呈现另一种态势。 “说起阿尔…他怎么样了现在？” “他…还在抢救…“科拉低下了头，“医生说，错过黄金的救助时间，虽然大概率能救活，但是后遗症什么的，就不好说了…“ “放心，曼迪星的医疗水平是有保障的，医生只是把最坏的可能性告诉你，实际上这种情况…基本上不会出现。“汪东阳看了一眼远端的手术室，“我当年胸口插了一支箭，身上还有刀伤枪伤的情况下，撑了一个小时，现在不也照样活蹦乱跳么？” 但科拉就好像没听到这些，一直低着头。 汪东阳暗自叹了口气，不再做一些没有用的安慰：“话说，现在他算是比较安全了，你打算怎么做？把他带回卡利亚里星？” 科拉摇摇头，声音也很纠结：“我…我也不知道。” “是啊，毕竟你一个人，是对抗不了更多的人的，”汪东阳说，“而且，他们的后面，还有‘自由联盟’，你要回去，基本上等于送死。” “算了…我再考虑考虑吧…” 科拉用手撩了一把额头的刘海，抬起头来：“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冷漠的人，没想到你的话居然这么多。” “哈哈…”汪东阳笑了几声，“都是被逼出来的。要知道，我以前也是个不怎么说话、没什么朋友的‘面瘫’。” “被逼出来的？”科拉来了点兴趣。 “嗯哼！守卫军里基本上都是一些精神有点问题的家伙，时间一长，我就被同化了。”汪东阳指着自己的脑袋，摇摇头笑道，“当然，我现在精神也有点问题。” “嗯，看出来了。”科拉被逗笑了，“你不仅精神有点问题，情商也有问题。一口一个‘姑奶奶’，我就比你大了一点，显得有这么老吗？” “哼哈哈…别说这个了…” 汪东阳笑得有点尴尬。 “不过，这次谢谢你，算我欠你一个人情。”科拉收起了笑容，正视对方，“我知道，‘自由联盟’入侵地球，对你的生活造成了很多不利的影响，这一点，我以个人名义向你道歉。” “道歉没有用的。”汪东阳的脸上也没有了笑容，像是在挣扎过一番后，又重新露出了一种解脱般的、几乎看不出来的微笑，“总之，能不提过去，就不提过去。现在，我只想早点儿过上一个正常人的生活。” “可你是…那种人。”科拉四下张望了一遍，把“魔魂者”几个字吞了下去，“我说实话，正常人…会很难。” “为什么？你们怎么都这么说？” “因为组织的问题…基本上每一个星球，都会有那么一个或者几个组织…目前，我没有见过那种没有组织归属的…” “好吧…”汪东阳缓缓叹出一口气，“你不是唯一一个给我说这些的人…这些…再说吧…” “行，总之你一定要清楚你的…” “这些别告诉别人就行，如果你想帮我的话。” “好的！” 科拉回答地非常坚决。 “我们来谈点儿别的吧。”汪东阳拨了几下自己的杂发，脖子靠在椅子顶端柔软的垫子上，“比如…阿尔。跟我聊聊他吧…“ “嗯？“ “对，毕竟我俩接触得算是比较多了，然而我对他几乎一无所知。“他打了个哈欠，”他在你们那儿，就一直这么沉默寡言吗？“ “嗯…不！“科拉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微微摇头，”这个…平时的话，他基本上和哑巴没什么区别…但是，有很多次，他都会主动找我聊天…好像是只和他熟悉的人聊上那么两句…“ 她的语速变得极不稳定，甚至很多字词的发音都错了。汪东阳越听越没有耐心，直接打断了对方：“你是说他只会找自己熟悉的人聊天儿？呼…这太正常了，谁会天天瞎找陌生人侃大山？“ “嗯，差不多吧。和他聊得来的貌似就我、Boy，还有他的助手詹姆森…“ 汪东阳正起了身子，看着对方低着头，掰着手指头一点点数着，其气质也和最初见面时的成熟完全调过了个。 之后，两个人话语权便被科拉夺取了。她仿佛一下子来了电，把自己所认识的阿尔完全铺在了汪东阳的面前——高冷，聪明，善良，能力强…这些优点的存在，让汪东阳一度怀疑，对方说的阿尔，和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真的吗？”他在对方停顿时，表达了自己的怀疑，“我怎么觉得他不仅冷酷无情，脑子还不太好。” “冷酷无情这点绝对没有！”科拉声音大了几度，“那是说明你在他的眼中，属于‘敌人’那一块儿！所以你先自认倒霉吧。” “喂喂喂…什么叫‘自认倒霉’啊，姑奶奶？”汪东阳不满地从嘴里吐出一口气，“你怎么全都在给阿尔说话？他是你的太阳还是月亮，怎么满身都是优点？” “什么意思？“科拉没明白对方略显晦涩的比喻，”他也有很多缺点啊，比如你说的‘脑子不好’…我给你说，他…” 汪东阳的嘴仿佛强行被塞了一只榴莲，只能听着对方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阿尔的糗事，想打断都找不到切入点。 这姑娘不会对阿尔有意思吧… 汪东阳打量着科拉的面部表情，肢体动作，但没发现什么证明自己想法的异常。或者说，他太高看自己，以至于觉得自己都可以当“情感专家”了。 过了一会儿，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隔壁的走廊传来，打断了科拉意犹未尽的调侃。 “科拉姐…我来了！” Boy从隔壁的闪了出来，差一点滑倒，扑棱一下趴在了汪东阳身边的座椅上。 “你怎么才来？”科拉站了起来，指着Boy的脑袋就是一阵指责，“这过了多长时间了？办正事的时候你怎么天天慢吞吞的？” “抱歉，科拉姐…“ 汪东阳看见，Boy的眼角似乎有泪痕，身上也不是很干净，裤子上甚至沾有大量的泥屑，像是刚从亚马逊雨林回来。 “好了，科拉。“汪东阳咳了两声，”人家既然赶到这儿了，就先不用多说什么了…” 他支出那只没受伤的胳膊，递给对方：“汪东阳，嗯，你应该认识我。” Boy的眼神里充满了一种不安，诚惶诚恐地伸出了手：“你…你好…我…” 他没有说完，科拉便打断了：“他就是我给你说的‘Boy’，应该认识你，毕竟你的名气在我们‘自由联盟’也不小。” 汪东阳点点头：“那相当于，D他们也会认得我？“ “嗯，毕竟在地球时，上级也发过你的通缉令…“ Boy已经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汪东阳的对面，微微低着头，但眼睛却一直向上偷偷观察着汪东阳的一举一动。这种状态持续了约五分钟后，从几人侧面的手术室里，走出了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你们几个是伤者的亲友？“ “嗯，我们是的。” “你们现在可以进去看看。“医生指了指手术室，“但只能进一个人，你们自己选择一下。” “为什么？” “手术室有点小，伤者情况不太稳定，我们希望靠他亲属的声音，增强他的意识等能力。”医生想了想，“这个在历史上也是有成功案例的，所以你们赶快决定一下。” 汪东阳看着科拉，指着对方：“你去吧。” “好。“科拉也没有推辞，被叮嘱几句后，跟着医生进入了手术室。 等候室里重新只剩下了汪东阳和Boy两人，后者仍然低着头，不敢直视对方。 “喂，Boy…是吧？”汪东阳挠着头，露出一丝微笑，“好久不见，嗯？” “啊？什么…好久不见？” Boy紧张地抬起头来，但眼神飘忽不定。 这种略显怪异的举动更加剧了汪东阳的怀疑。他慢慢站了起来，走到了对方身边，轻声问道：“那个人是你吧？” “啊？什么？” 汪东阳甚至都能听到Boy胸腔里急速的呼吸声。 “我说，”他清了清嗓子，“最后给阿尔一枪的那个人，是你吧？” 第一卷 回归 第二十八章 密谈（二） Boy的身体逐渐瘫软了下去，眼神里除了恐慌外，还有一种淡淡的无助。他把目光一点点地从汪东阳身上移开后，用手捂住了双眼：“是的…我当时就不该朝你那里打上一枪，否则…你也不会回头看见我…” “其实我大概也猜到了。”汪东阳有些得意地哼了一声，“科拉给我说过，你的惯用武器是一把狙击枪，这符合阿尔受袭的子弹；而且…那时候，不管怎么叫你，你都不在…” 他顿了顿，歪头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做？我听科拉说，你和阿尔是最好的朋友。” “我…我…”Boy叹出一口气，“我别无选择…如果不这么做的话，科拉姐…恐怕也会…” “你受到了威胁？”汪东阳听明白了，对此有点惊讶。 Boy点点头，但更像是在一直耸拉着头：“在一开始，D他们几个就找到了我…让我拿到科拉的通讯器，并答应帮他们做一件事…我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件事！” 他委屈地都快要把脑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声音中并也出现了啜泣。之后，他更像是一种哭诉，把这两天自己的遭遇告诉了对方。 汪东阳逐渐明白了Boy的委屈所在——D一直用人命来做要挟，让Boy一步步地走进了他的圈套，最后无奈地在暗处朝着阿尔射了一枪。从这儿来看，他觉得对方的处境比自己想象的要难许多。 “那你怎么有时间回来的？”他问了一句。 “我趁着混乱，就偷偷跑出了那几个人的视线范围内。”Boy抹了把眼角的泪水，“然后我把枪藏好…一路跑了过来…” 汪东阳注意到，对方的鬓角和额头还残留着大量的汗渍，身上也没有枪械。但尽管如此，他仍然不清楚对方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我真的没有说谎！”Boy被汪东阳看得浑身不自在，大声说道，“他们还要求我一枪要命中阿尔的要害！我第一次没有这么做，特意把准星从阿尔的心脏处移开了几厘米！真的！” 汪东阳虽然专攻的不是心理学，但隐隐感觉到，如果再一遍遍地用刑侦队的口气盘问对方，对方可能有崩溃的风险。 他决定先暂时地岔开话题，毕竟自己也不知道真假：“你看起来年龄挺小…你多大了？” “十…十五岁半…”Boy拿着手帕擤了几次鼻涕后，情绪和声音才逐渐恢复正常。 “这么小就能进‘自由联盟’了？”汪东阳有点不明白，“他们对童工这么感兴趣？” “其实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在‘自由联盟’了…”Boy回忆道，“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入到这个组织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不起…我很多小时候的东西，都忘记了…” “都忘记了？”汪东阳想了想，“你们那里有没有什么可以消除记忆的东西？” “啊？”Boy听后有点害怕了，但在一段回忆后，他还是否定了对方的想法，“没有…这种科技…我从来没在卡利亚里听说过。” “那…那个呢？”汪东阳指了指自己的手掌，并用手指在上面描出了一个“魔”字。 “这…好像…”Boy犯难了，回想了一遍自己认识的人后，还是摇了摇头，“应该没有吧…不过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算了。那你要在‘自由联盟’待一辈子吗？” “我…我不知道。” “那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吗？打算一直靠魔魂打打杀杀？” “我…不知道…” 汪东阳问了好几个问题，但对方要么就是说“不知道”，要么就是直接闭口不言。他过了几秒钟后，问道：“你知道你要做什么吗？” Boy抬起了头，表情中流露出一种不知所措。 “你要干你认为对的事。”汪东阳替对方回答了出来，并盯着对方的眼睛，“你要清楚，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这个标准不是根据什么‘自由联盟’定的，也不是阿尔、甚至科拉定的标准，是应该由你自己定下的。” 汪东阳把每一个字都说得格外有力，就像钉子一样，强行钉在Boy的耳朵中。 “那…什么是…”Boy的嘴里像含了一块糖，喉咙里“呜呜”的，“什么是…对的事？” “这个我教不了你，但是我知道，你自己的心里绝对有一个准则。”汪东阳故意把话说得有些迷幻，“这个准则，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会有那么一个，要看自己想不想遵守。” 他感觉Boy有点像当年的自己——迷茫、胆小，只知道杀掉敌人。尽管有关“内心准则”的问题，他现在还有点问号，但他知道，这个大方向是对的。 而且，他能感受到对方是一个内心善良的男孩子，只是还不成熟。 “好了，你也歇一会儿，毕竟这一来一回，也不容易。”汪东阳对Boy说道。 Boy挤出一丝的苦笑后，靠在椅子上便闭上了眼睛。 也许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汪东阳瞥了一眼渐渐睡过去的Boy，用手撑着脑袋，眼睛盯着墙壁，开始发呆。 这就是那个主任说的“危机”？这是他脑子里冲进来的第一句话。 如果这不是的话，汪东阳都想把手边一纸杯的开水泼到对方脸上。 疲惫，担忧，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一同涌了上来，他盯着对面的墙壁，看着其由“雪白”变成了不忍直视的“惨白”。 “咳…呕！” 一股强烈的呕吐感迫使汪东阳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在几秒钟内，他死死卡着自己的嗓子眼儿，不让下方的胃液喷涌而出。 “呼…呼…呼…” 他在胃液退却后，瘫在了椅背上，大口喘着粗气。 在此之前的伤口包扎，他明确要求医生用“最快恢复药”，虽然药效是增快了不少，但副作用也是让汪东阳出现了部分生理反应。 “这么快的吗…” 不过，汪东阳猜测，可能这几天的高强度紧张情绪，也有点拖垮自己的身体。 要是这场危机还不赶快过去，我别回来“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叮”的一声，在他旁边，手术室的灯灭了。门被推开，走出来两名医生：“你们也是伤者的亲属吧？换上医院的衣服，也可以进来了。” 汪东阳刚要起身，身边的Boy动作更快，一下子从椅子上弹到了对方前面。 他以为能看到阿尔正靠在床背上看手机，但实际上，阿尔仍然处在昏迷状态，全身插满了管子，周围布置着很多叫不上名字的仪器。 约翰博士扭了几下自己的腰部，走近了从门外进来的汪东阳和Boy。 “博士，你好！” 汪东阳刚想向对方致谢，但身前的Boy已经按耐不住了：“医生，阿尔他怎么样了？他还活着吗？“ 毕竟致命的那一枪，是Boy给的，没有人比他更内疚。 但约翰博士知道对方的身份，看了眼汪东阳和远处的帕克。 “告诉他吧，博士。”汪东阳叹了口气，“免得他又把这里闹得鸡犬不宁，对吧？” 约翰博士点点头，轻轻摘下了口罩：“他现在命是保住了，但是具体什么时候醒来，这应该还是一个未知数。“ 听到“命保住”，Boy缴械般地松了一口气。 “子弹从他的心脏旁边飞了过去，并从两根大血管之间穿过，就好像精心设计好的那样…”约翰博士依旧在用手比划着，“就这样…‘嗖’地穿了过去，作为医生，真的为这名伤者感到万幸…” “好了博士，别开玩笑了…“ 但汪东阳想起了之前Boy说的话，说自己把枪口往外偏了偏…看来对方说的，应该是真的。 “但是他的失血量太多了，而且有一定的感染，后期还要再动一次手术。“约翰博士重新戴上了口罩，“小汪，还想和我一起动手术吗？” “哈哈…下一次我在旁边看着就行了。”汪东阳尴尬地笑笑，并挠着头，“好久没有看这种有关医学的东西了，得好好从头再学才对…” “好，下次我会叫上你…” 两人寒暄了几句后，约翰博士转身离开，留下了汪东阳、科拉、Boy、坐在远端处理安全局文件的帕克，以及各种仪器“滴滴答答”的声音。 但几个人身份相互错杂，没有人愿意先开口，大概沉默了两分钟后，帕克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我出去办公，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先聊。” 门刷得合上了。 这好比解开了紧箍咒，Boy看了眼汪东阳，问道：“你是医生？“ “嗯，战地医生。”汪东阳靠在墙壁上，望着病床上的阿尔，“不过我大多处理的都是应急包扎，这种大手术，还得交给专业的人来。” “我其实一直也想学医来着。”Boy又把头扭到了阿尔那边。 “学啊，先自学，再上学，只要有毅力，学这个还是能成的。”汪东阳看了眼对方，并露出了一丝苦笑，“不过要学这个，还是挺难的，做好心理准备。” “嗯。” “行了，汪东阳。”科拉在另一端轻轻咳了一声，“你知道我们的身份，我得说，在这种身份下，最好不要对当一名医生抱有什么幻想。” “没事，幻想归幻想么，想想还是对的。” “对，我只是想想！”Boy咧开嘴，露出了一排白牙，“科拉姐，你连想都不让我想吗？” “你先想想等阿尔醒了，我们该怎么处理后续吧！” 汪东阳感觉Boy似乎又充满了活力，而科拉的脸上也不再那么阴云密布。在从前，他一直觉得，作为入侵者的他们，尤其是上级，应该是冷酷无情的，现在看来，他们中的一部分，更像是身边的过客，努力活着而已。 他想对面前的两个人说，你们跟错了人，但在脑海中，却一直回荡着另一种声音：先等等，时候未到。 或许在后面还会发生什么大事吧…汪东阳打了个哈欠，找了张椅子，坐在了阿尔的病床边。 第一卷 回归 第二十九章 密谈（三） 阿尔很快被转移到了重症监护室。 在几个小时的看护后，帕克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几份饭。 “开饭了，别光顾着看床上的。”他把饭放在了桌上，并把桌子高度调到了合适的位置，“正好，我们来谈一谈这件事的后续。” 整个过程中，他始终面无表情，周围的气场甚至让汪东阳都有点发抖。 科拉和Boy相互对视一眼后，坐在了帕克的对面，并象征性地说了一声：“谢谢。” 而最惨的还是汪东阳——两边的人都是自己拉过来的，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他只能乖乖坐在了中间。 这有点像在八、九十年代，不同帮派在一个小火锅店聚餐，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不同的情绪，在一片烟雾缭绕中开始了“洽谈”。 而在这里，火锅店变成了ICU病房，烟雾缭绕变成了浓浓的消毒水味。汪东阳扫了一下左右两边，发现其都在狼吞虎咽。 这都是什么神仙胃口啊… 由于肩膀上恢复药的副作用，他没有食欲，只是草草扒拉了几口后，盖上了饭盒的盖子。 “我吃饱了。”他摸着自己的胃，小声说道。 同时，科拉放下了筷子，Boy也扒拉掉盒中最后一口饭，打了一声饱嗝。 “看来都吃得差不多了。”帕克轻轻放下筷子，举止好比大家闺秀，“我先把我这边搞完的事情说一下。” 他说着，用手指在空中一挥，转眼间一扇虚拟光屏便出现在了几人的眼前。 “先说点对你们有利的。”帕克瞥了一眼科拉和Boy，“这次，我就算网开一面了，你们离开了，我就当这里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也预先把这里的医疗费用和一些杂七杂八的支出给付掉了，并且预定了一架飞往卡利亚里的航班，就在三天后。” “多谢。”科拉答谢过后，随即便问道，“那对我们不利的呢？” “他必须留在这里。”帕克指着病床上的阿尔，眼神变得锋利异常。 “他留在这里？”科拉完全没有料到这茬，“怎么可能？我们要把他带回去才行！” “带回去，带回到哪里去？”帕克下巴微微一抬，“卡利亚里吗？就那个没有秩序的世界？” “那里毕竟是他的家！”科拉声音中提高了几度，并带有一点不满，“那里有他的部队，有他的钱，而且只要老老实实回去，他只需要承受一点的惩罚就可以了，不用再受到这样的折磨！” “一点惩罚…什么样的惩罚？”帕克冷冷地质问道，“那里又会有什么样的人？你们又能提供什么样的保护措施？” “这些你不必知道。”科拉的不满表现得更大了，声音也开始由低沉转为尖利，“他是我们的人，所以他必须由我们带回去。” “我是安全局工作的，更懂‘安全’的意义。” 汪东阳看着两边已经微微站起，姿态剑拔弩张，整间病房内也瞬间燃起了火药味。他不禁伸手隔开怒视中的两人，试图打圆场：“好了，今天谈不了，就明天谈，说不定…明天又会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点子…” “闭嘴！！” 科拉和帕克同时向坐在中间的汪东阳吼了一句，差点没把他从椅子上吼下去。 如果这个声音再抬高点，估计都能把昏迷中的阿尔叫醒。 “不要冲我发火…好不好…”汪东阳举起双手作出“投降”状，欲哭无泪地说道，“这是病房…病房里还有病人…你们不要发作，不要发作…” 毕竟这个屋里坐着四名魔魂者，都具备一人毁一屋的能力。要是四个人在这儿搓起了麻将，估计医院都会塌。 “对啊，有什么好好谈嘛…”Boy也跟着小声附和，“有些东西我们也会让步的，帕克先生也先别生气，有什么原因我们也可以具体分析…” “好吧，那今天先这么说。” 帕克收起了自己的怒容，又重新回归了原先的面无表情，机械式地把几人剩下的饭盒收在了一起，抱着它们走了出去。 “行了，科拉，你也先缓一缓。”汪东阳轻轻用手指点点桌面，“目前先…” “嘭”！走廊上传来了一声杂物掉落的声音，他隐隐约约听到了因发怒而颤抖的喘气声。 “我出去看看。”汪东阳站了起来，走出了病房。在走廊上，他看见帕克站在垃圾桶旁，而在脚下，是一堆被剩饭残羹包围的饭盒。 “帕克…” 汪东阳刚想安慰什么，忽然看见对方的身体沉沉叹了一下，并蹲了下去。 “抱歉…”帕克又呼出一口气，伸手去收拾着地上的饭盒，“帮我…帮我…算了，我自己去拿吧…” 他把饭盒扔进了垃圾桶后，缓缓转过身。汪东阳看见对方满脸的阴霾，但在这些阴霾背后，还有一种淡淡的自责。 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有一种自责的神情。 “你先歇会儿吧，帕克。”汪东阳拉住了对方，“你…似乎有心事，嗯哼？” “嗯。” “喂…别走啊…”汪东阳依然不依不挠，“我学过心理学，可以帮你调节调节…至少不用这么怄气，对吧？” “心理学本身就是一个比较玄幻的东西，对于我这种崇尚现代科学的人来说，不适用。” 但帕克却没有挣脱对方，而是直接在旁边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其实…你也不用太过于担心。”汪东阳见状，急忙又补充了几句，并指了指身后的病房，“他们…也算是个人吧，不算太坏，只是跟错了主人罢了…而且…” “你懂什么…”帕克悄声嘟囔了一句，语气中释放着极强的寒冷。 汪东阳被对方这种言论吓得一哆嗦，一时语塞。 在缓了一会儿后，他慢慢坐在了帕克的身边，轻声问道：“帕克，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有别的想法？” 帕克抬起了头，盯着走廊另一面的ICU病房。 “我昨天收到了一份基因检测，关于我弟弟的。”他拄着下巴，嘴唇微微张合，“上面显示，我和阿尔的基因匹配率很高，说明他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 汪东阳彻底被这话震住了。在此之前，他以为对方会透露一些为什么不对科拉两人让步的原因，但帕克的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了。 汪东阳在原地愣了好久，直到脑中瘫痪的细胞重新恢复原状后，才不甘心地反问一句：“什么？” 但帕克一动不动，仿佛成为了一尊雕像。 “你说…”汪东阳把声音降到最低，“阿尔是你的弟弟？这怎么可能？你还有个弟弟？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我曾经有一个弟弟，在我很小的时候…”帕克盯着面前的墙壁，仿佛墙壁正在放映着自己的往事，“那是一个再也平常不过的夜晚…可是…” “会不会是基因测试错了？在地球上这种东西还是有几率搞错的…” “不会的…在我之前的每次测试…成功匹配率都是百分之一百…” 他就像一台打字机，一个字一个字地把自己小时候的遭遇“打”了出来。期间，他多次在“自己放下沃恩”的地方停顿，几乎无法说出一句连贯的话。 但汪东阳逐渐听明白了，并更加震惊，对方小时候居然遭遇过如此的事情。 “那…”他咽了口唾沫，“那…杀害你父母的两个男人…找到了吗？” 帕克摇了摇头，微微闭上了眼睛：“没有，一直没有。当年我六岁不到，沃恩刚满三岁，那两个男人我记得是…一个二十岁出头，一个三十五岁那一片。现在十五年过去了…别说我还能不能认出他们，他们还能认出来我吗？” 他又缓缓睁开双眼：“我估计…他也已经认不出来我了，毕竟，在之前见面时，他对我没有一点感觉。” “那要不然等到阿尔醒了，我们告诉他？”汪东阳琢磨了一阵，“该不会他也是来找自己失散多年的哥哥？” “大概率是的…但…”帕克忽然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和眼睛，似乎受到了一股电击，“不要告诉他…不要告诉他…不要！” “啊…哦哦…”汪东阳被对方吓住了，“为…为什么？” 帕克一直埋着头，不停地急促喘息着。“我不配…我不该这么做…我不该把他放在那里…这是我的报应…“他一直嘟囔着，仿佛被恶魔附体。 汪东阳想起来了，对方在讲述过往时，透露过“把年幼的沃恩安放在暗处”。 “但你是…迫不得已啊？” “大部分是…但是我真的想过…让…他…替我…” “说不定，他也可能忘了…也有可能他…”汪东阳试图安慰对方，“他可能以为你也已经…唔，遭遇不测了，一笑泯恩仇也说不定啊？” “不…不会的…” 帕克说不下去了，感觉自己就像个无赖。在初次见到阿尔时，他没有崩溃；抢救阿尔时，他没有崩溃…但现在，每次想起过去自己做的那个错误的决定，他都后悔不已。 “是我毁了他…”帕克不停喃喃道，“我本来可能有机会…带他一起躲开那两个杀手的魔爪中…但我为什么在那个时候暴露了自己的侥幸心理…” 汪东阳如同教父般，聆听着来自教徒的忏悔。但他除了一直“嗯”，几乎做不了其他有用的事情。 渐渐的，帕克的情绪略微冷静下来。 这十几年来…我一直在想，到底会是什么组织的人会来我家灭口…但是…或许现在有结果了…” 他放下了遮住双眼的手，汪东阳发现，对方的眼眶变得很红，红得像从血水里刚捞出来。 “你的意思是…”汪东阳很快明白了，“这是‘自由联盟’的人干的？” “要不然阿尔现在不可能成为‘自由联盟’的首领…” 帕克看向对方，汪东阳这才明白，这红色是为了复仇而生。 第一卷 回归 第三十章 密谈（四） 汪东阳推开了病房的门，里面，科拉和Boy仍然坐在病床的周围，其中一人抬头问道：“刚才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餐盒掉了，我们收拾了一下。“汪东阳回头瞥了眼身后的帕克，看到对方脸上的愠色消失后，才放下心。 在此之前，帕克曾经眼露杀意，动过要杀掉科拉他们、夺回阿尔的念头，但被汪东阳阻止了。 “现在不是时候，帕克！” “那什么时候有机会？” “不是…我觉得吧…没有必要杀掉他们两个人。”汪东阳示意对方冷静，“首先，他们只是‘自由联盟’里的首领，不是执掌人，你杀掉他们就无法顺藤摸瓜；其次，他们做到现在这一步，我估计他们距离退出组织仅一步之遥，与其使用暴力，不如收买人心；最后…唔…” 他想起了弗雷德博士的研究工作。毕竟帕克是安全局的人物，如果对方有了三长两短，曼迪星的防御计划自己不知道该找谁去牵线。 “唔…”汪东阳记得保密协议，支支吾吾地说，“总之现在太早了！你要是铲除‘自由联盟’，也要等到资料齐全，对吧？” 帕克没有说话，这让他内心暗喜。 “而且，阿尔…哦不，沃恩，现在没醒，至于什么选择，还要等他来做决定，毕竟他也不是小孩子了。” “不要叫他‘沃恩’，还是叫他‘阿尔’。”帕克站了起来，叹了口气，“你说的对，或许我应该再观察观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但他忽然扭过头来，按着汪东阳的肩膀，脸上露出一丝的杀气：“记住，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透露这一个秘密，要是被我发现了…你的小辫子也就没了。” “啊…怎么会怎么会…” 汪东阳一边伸出三指向天保证，一边心惊胆战地看着对方收敛了脸色，变成了自己所熟知的那个“帕克”，而不是德雷克·阿普尔顿。 “那好，心理学专家，我们去和他们聊两句吧。”帕克说，“但我不会和他们打交道，所以该说什么，你来说。”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但不要随便让步，懂了吗？” 汪东阳感受到了压力。他站在科拉和Boy面前，把之前和帕克确定好的提议讲给他们后，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虽然这话听起来没毛病…”科拉盯着汪东阳，又把目光转移到了病床上的阿尔身上，“但我已经能猜到，他还是会选择留在这儿。” “这一点不好说。”汪东阳假装面露难色，实际上内心暗喜，“他好歹也已经十八岁了，在我们那儿，他就算成年了，成年人就会有自主判断的能力…” “你怎么知道他十八岁？”科拉立刻狐疑地看向对方。 “啊？哦…我猜的。”汪东阳急忙改口，“我…你看，他长得和我差不多，我也差不多十八，喏，这不就蒙出来了么？” “哦…也是。” 科拉没有多想，又重新望着病床上的阿尔：“你…今天晚上还要给他动手术是吧…” “差不多吧，当一名助手…” “如果能轻点的话，最好轻点儿…” 这让汪东阳不自觉地笑出了一声。 “你笑什么？” “唔…”他努力憋住笑，深吸一口气，“动手术是要打麻药的，他不会感觉到疼痛，会睡得很香。” 科拉尴尬地微张着嘴，脑袋不停地左右转悠，没再说话。 之后，他们做了一些简单的交流后，阿尔的第二次手术开启，汪东阳也跟着约翰博士坐上手术台，当起之前的助理角色。 这一干又是三个小时，不过手术结果还是非常成功。 当走出手术室，科拉和Boy一下子便围住了汪东阳，询问着手术情况。 “很好的，很好的。”他笑着摘下口罩，并挠挠头，“不是我主刀，效果就是好，哈哈…” 对方如释重负，汪东阳看到，坐在远端的帕克也松了口气。 但是他自己依旧缓不过来气。 过了一会儿后，杰米也闻讯赶到了这座医院，差点被阿尔插满输液管的样子惊呆。 “他他他…怎…怎…” “这…说来话长…” 然而这种连请假条都打不出来的话是敷衍不了弗雷德的，汪东阳在电话里的语速比杰米都要慢，并一再保证阿尔不是黑帮、自己也没惹上黑帮。在解释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后，他才挂上了电话。 “唉…真麻烦…”他捂着额头，拖着受伤的肩膀，又找到了科拉和Boy，“你们…今天天色不早了，你们俩明天再来吧…“ “你一个人行吗？”科拉问道。 “我不用管，这边有那么多人，我和帕克的能力好歹也有保证。”汪东阳一直哀声连连，“要是真担心，你们也可以在医院旁边的宾馆租上几天…我做点好事，帮你们垫付两晚也没多大问题…" 他现在对眼前的情况头痛异常。而科拉和Boy没说什么，答应了对方的要求——毕竟汪东阳的脸色早已经说明了一切。 帕克也千叮咛万嘱咐，匆匆回到了安全局处理事务，并安排一些兵力保护了这所医院。而杰米原本想留下来，但汪东阳说，家里还有个弗雷德，这个家伙发起疯来，比病人还要刁难，你去“照顾”他吧。 林林总总的人群终于在晚些时候散尽，汪东阳发现，周围又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他瞥了眼病床上的阿尔，用极小的声音吐槽道：“这几天算是便宜你了…下辈子你做牛做马都要好好补偿我！” 这一天终究是晃晃荡荡地过去了。凌晨，也许是受到弗雷德的作息影响，他浑身一颤，猛然从地铺上坐了起来，看了看表，大失所望地又沉了下去。 “呜…” 汪东阳竖起耳朵，听到了病床上的声音。 “呜…呜…” 他又从地铺上爬了起来，惊讶地发现，阿尔在病床上微微睁着眼，盯着自己。 “你…你醒了？” 在确认过对方可以自主呼吸后，他熟练地拔掉了呼吸辅助装置，并开玩笑似的说：“怎么，你也被弗雷德博士培养的生物钟弄醒了？” “我…我…”阿尔的气息仍然有些微弱，并试图仰起脖子，“我这是…在哪儿？” “我的老天爷，你不要乱动！会死人的！”汪东阳看着对方有要挣断身上输液管的行为，急忙阻止对方，“你现在在医院！相比于这个，你不应该先问‘我怎么还活着’，活着‘谁救了我’之类的问题吗？” 阿尔消停下来，借着周围微弱的灯光，看到了身边的医疗器械后，明白了大半。 “哦…”他试着去回想自己中枪后情景，但什么都想不起来，“我…怎么到医院了？你…怎么也…在这儿？” 他每说几个字，就不由自主地喘上一口。 “因为我救了你！”汪东阳打了个哈欠，对没有听到感谢的话而有些不满，“不仅我，科拉也帮了忙！要不是我们几个，你现在见到的估计就是撒旦！” “科拉…她…在哪儿？”听到这个名字，阿尔忽然有些激动了，又要挣扎着坐起来，“她…她人怎么样？受没受伤？” “没有，她人好得很，已经回去了。”汪东阳的不满程度更大了，并指着自己受伤的肩膀，“我呢？我为了你我受伤了好吧？你难道不应该对我表示点儿什么吗？” 但阿尔似乎没有听进去，只是一味地喊道：“她有危险，她有危险…” “她有什么危险？”汪东阳已经有点糊涂了。 “有人…有人要杀她…” 阿尔把自己为什么去城市边缘的来龙去脉讲了出来，一开始汪东阳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后来他想起来，Boy给自己说过，科拉的通讯器被D做过手脚。 “你太急了，应该仔细考虑考虑的！”他估摸着，把猜测的想法说了一遍。阿尔听完后，才明白D几人为什么在那里埋伏着自己。 “原来…如此…” “明白了？” “科拉没事就好…”阿尔露出了一丝的微笑，似乎相比于这个，自己的劫后余生也不是多么重要了。 “什么叫‘她没事就好‘？我呢？我拖在后面打阻击你怎么不担心我的？”汪东阳气得都想把对方身上的几根管子拔下来，“我不计前嫌，舍身救人…我难道不伟大吗？” “嗯…谢谢你。” “呼…你这家伙…早知道你这么没良心，就该当场挖个坟把你扔进去埋了！” 汪东阳睡意基本上也消失了，把病房内的灯光调亮了些，又检查了一遍对方身上的生命体征。 “你是…医生？” “你们‘自由联盟’难道对敌人的身份没有什么研究吗？怎么都对我是医生的身份感到惊讶？”汪东阳嘟囔着。 “我不是‘自由联盟’的人了。“阿尔微微动了下嘴唇，面部的肌肉也有些抽搐，“我不会再加入那个组织，请不要这么称呼我。” “那你也得想想为什么他们要来把你带走，甚至不惜杀掉你。”汪东阳重新坐在了对方的身边，把声音压低，“或者说，你为什么要来到曼迪星？” 阿尔没有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喂，这么绝情的吗？”汪东阳用手指敲了一下病床边的护栏，发出清脆的响声，“你一言不合就离开‘自由联盟’，科拉和Boy都在背后骂你好多句了。” 但阿尔仍然没有反应。 “放心，我们和你是一个阵营的。”汪东阳见状，靠近了对方一些，“看在我们舍身救你的份儿上，交代一下吧，我们好一起想办法。” 阿尔把目光转移到了对方身上，并注视了好久。汪东阳知趣地环顾了四周，肯定地说道：“周围没人。“ “不要告诉科拉，Boy，弗雷德，杰米，还有和‘自由联盟’有关的人。”阿尔的脸重新恢复了他固有的“面瘫”，眼睛仿佛射出光来，刺透对方的一切铠甲。 “好，我要告诉他们，提着脑袋来见你，好吧？”汪东阳点点头。 阿尔嘴唇动了动，呼出一口气：“我…我想来这儿找到…我的过去…” 第一卷 回归 第三十一章 抉择 “过去？”汪东阳仔细想了想，脑海中已经有了答案，“你是不是在找你自己真正的亲人？” “你怎么…知道？”阿尔忽然警觉了起来，如果手边放着自己的刀，他说不定都会用刀尖指着对方的喉结。 “我…”汪东阳冷汗直冒，急忙辩解道，“过去...过去不就是代表‘亲人’吗？这不一猜就猜到了吗？” 阿尔眼神中的敌意降了下去。 “不过你为什么要找真正的亲人？难不成你还有‘虚假’的？”汪东阳有些疑惑。 “有人告诉我，他是我的‘父亲’”“阿尔缓缓开口，“但我不信。” 汪东阳发现，对方的神情里多了些许的恐惧，然而，他忽然想起帕克对自己说过，阿尔，也就是沃恩的父母，应该已经死掉了。 这么看来，有人的确在冒充阿尔的父亲。 “不信…虽然我认同你说的话，但是…你的证据是什么？” “魔魂。” 汪东阳一愣。 “魔魂具有遗传性，如果父母能力不同，孩子则可能继承其中的一个或者全部。”阿尔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回忆什么，“我的魔魂…和那个人的魔魂不一样…但…” “但是什么？不一样不就说明你俩不是父子关系吗？“ “但是我不知道我的母亲是谁，或许…” “那你记得你的母亲吗？” “不记得…我真的不记得…” 阿尔扬起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无助。“汪东阳，你是医生…”他望向对方，“你知不知道…有什么病，会导致人失忆吗？” “很多病啊，基本上问题都出现在大脑上，甚至一些脑震荡都会引起失忆…” 汪东阳正想向对方展现一遍自己渊博的医学知识，却忽然想起一件事——Boy和自己聊天时，也谈到过“没有小时候的记忆”。他忽然隐隐觉得，这貌似不是巧合。 “那能帮我查查吗？”阿尔面露难色，以他好强的性格去求人，有些过于难堪。 “嗯，我回来给医生说一声。” “医疗费…我…”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有人帮你垫付了。”汪东阳摆摆手，“就你这个经济水平，你付得起高昂的医疗费吗？” 他把一只胳膊搭在病床护栏上，轻声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来曼迪星找你的亲人？你不是失忆了吗？” 阿尔摇了摇头：“我潜意识里认为我的出生地不可能是卡利亚里星，所以就随便挑了一个，来到这里…” “实际上你也不知道，对吗？” “我的潜意识里有一股奇异的画面，似乎是我真正的家乡…但我不知道那个画面描述的地方是哪里，只能随便走走…“ “你来这儿多长时间了？” “半个月了…但我一无所获，身上的钱也基本上花光了…所以…” “那你下一站是哪里？” “地球吧…我都已经准备好买票了…结果…” 他停下了，语气忽然变得斩钉截铁了：“但我必须要离开‘自由联盟’。他们一直阻挠我离开，现在又给我下发了通缉令…里面绝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绝对的！” 此后的十分钟里，汪东阳又询问了一些别的细节，但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行了，你再休息一会儿吧，早上我再跟医生聊聊你的记忆能不能恢复…”他打了个哈欠，准备重新给对方戴上呼吸辅助装置。 “我不困，我也不累。” “我这只是客套话。”汪东阳白了阿尔一眼，“你不想休息，我还想呢！” 他调暗了室内的灯光，并重新躺在了地铺上，闭上眼睛。病房内又重新恢复了安静，然而，汪东阳却发现，不管怎么翻来覆去，他都无法进入平稳的睡眠。 Boy的哭诉，帕克的复仇，阿尔的失忆…汪东阳干脆睁开了眼睛，看着昏暗的周围，竟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后面的几小时，他再也没有睡着。 早晨六点，他从地铺上爬了起来，收拾好后，迷迷糊糊地走出了病房洗漱。 也不知道弗雷德博士那边怎么样了… 在以往，这个时候汪东阳一般都要乖乖跟着对方处理数据，现在雇来的两名助手都没了，汪东阳估计自己回去后，日子不会好过。 吃完医院的配饭，他又抽空和约翰博士聊了聊阿尔失忆的问题，并询问有没有能够恢复记忆的方法。 但令他失望的是，约翰博士给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记忆这种东西，需要靠其本身去刺激。”博士说，“比如给他记忆中的一个词，或者一幅图片，这样才有可能使他想起来一些忘记的东西。” 汪东阳点了点头，心里却无比纠结——因为帕克给自己讲的一些故事，可能就是阿尔失去的记忆之一。然而，对方不允许自己说出来。 之后，科拉几个人也来到了医院，汪东阳也得以短暂休息一会儿，又联系了一遍弗雷德博士，并把一些情况汇报给对方。 “小汪，你跟我干了三个星期了，难道不知道这个时候我正在工作？”弗雷德上来就训斥了一遍汪东阳，“你们俩一会儿这事儿，那事儿，最后这活还得让我一个人来做！你们啊…真是…” “抱歉抱歉博士…”汪东阳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道歉，“我我我…今天下午就可以来帮您干活了，至于阿尔…” “他的用期结束了吧好像？”弗雷德博士问道，“不过说实话，我倒希望他继续帮我干下去。” “毕竟时间不多了…”汪东阳附和道。 “嗯，你帮我问问他，劝两句，要是他去意很重，就算了。” “那要不要把…真相告诉他？” “前提是周围除他以外没有人。”弗雷德沉默了几秒，又忽然问道，“听杰米说，阿尔伤得很重？曼迪星住院很贵的，ICU一天就要好几千，你那点儿工资够吗？不够的话我也帮你垫点儿！” “够的…够的…有人帮我们垫付了。”汪东阳笑着解释了一遍，“博士不用担心，我也不是那种乱花钱的人。” “唔，也是，你有那个安全局的朋友…”弗雷德声音低了下去，似乎也知道了答案。 “嗯，帕克也帮了我不少忙！” “你也提防着点儿，别整天嘻嘻哈哈的！人家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帮你！我告诉你，你这是没成年，不懂得人心的险恶，他们追求的都是利益，你懂吗？你…“ 汪东阳只能一边应着，一边做保证。这种被训斥的感觉已经好久没有出现了，上一次还是在地球的基地中，他因为战术演练不合格而被麦瑟哇哇叫了一顿。 很奇妙这种感觉，他没有太多的胆战心惊，却有种发自内心的开心。 过了十几分钟后，他叹了口气，挂掉了电话，径直回到了阿尔的病房内。 “怎么样了？”汪东阳俯身看了眼阿尔，发现对方气色不错，愚弄般地笑道，“哟，还没死啊？” “汪东阳！” “好好好，姑奶奶，我开玩笑的，别当真…” 他坐在了几人中间，假装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阿尔，我说，再过几天你就出院了，到时候你有什么想法？” 此时的阿尔已经脱离了呼吸辅助装置。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一直看着窗外。 “说啊，阿尔！”科拉轻轻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跟我们回去吧，你至少能够保住一条命。” 但阿尔像一个固执的孩子，摇摇头的同时，微微拉下了眼皮：“抱歉，现阶段我不会再回去的。” “为什么？你还想再…再被人追杀吗？”科拉已经快由不解演变成了生气，“到时候可没有那么多人帮你！” “抱歉，我不会再回去了。”阿尔依旧神色黯淡，“我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我…” 他痛苦地叹了口气，使劲儿把自己的想法封闭在心中。 这些都被汪东阳看在眼里。“这只是一个选项。”他插嘴说，“其实还有好几个选项，你可以自己多斟酌几遍。” “一，你离开这儿，按照科拉说的那样，回到‘自由联盟’的总部去认罪。” “二，你离开这儿，去你想到的任何一颗星球上，不再回来。” “三，你留在这儿，虽然这里会有人帮你，但你可能已经暴露，处境也不算乐观。” “四，你留在这儿一段时间再离开。” “等等，”科拉打断了汪东阳的论述，“什么叫‘留在这儿一段时间’，干嘛啊？" 汪东阳没有看对方，而是盯着阿尔，好像老师在分析学生的期中考卷：“你原先在这儿是有工作的。我希望你能再在这里工作一段时间，然后再考虑去留。” “工作，什么工作？”科拉对于对方对自己的无视感到有些恼火，并抓住对方的胳膊，“你们到底在工作什么啊，你说清楚！” “哎呀！痛痛痛的！我肩膀还在愈合阶段！” “是…分析数据。”阿尔开口了，“处理一些有关天文学的工作，很无聊…” 如果你知道那些数据关系到曼迪星的生死存亡，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汪东阳尽管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脸色依然没变：“我和弗雷德博士联系过了，他那边因为人手不够，还是希望你能留下来。“ 他想了想，又接着说：“工资照发，福利照旧…唔，人也照旧，还是我们几个。“ 阿尔没有说话。 “所以，你来做个抉择吧，毕竟都是成年人了。”汪东阳努力装出一幅无所谓的样子，实际上内心紧张地一匹，“一、二、三、四，选一个吧。” 躺在病床上的阿尔不停地摆头看着自己身边，医疗器械，病床，天花板，墙壁，但他没有看汪东阳几人，一个都没有。 过了漫长的一分钟后，他张开嘴，声音有些干涩：“我选‘二’。” 之后，他整个人便萎靡了下去，毕竟这个抉择，是在场所有人都不想听到的。 第一卷 回归 第三十二章 回心转意 “你确定吗？”汪东阳和科拉、Boy异口同声地又问了一遍。 阿尔没再说话，把头别向一边，似乎无人能够修改他的决定。 汪东阳泄气般地沉下了头，科拉还想再劝说什么，但也无济于事。 在有些不欢而散后，汪东阳抽空回到了弗雷德的家中。 “回来了？” 令他有些惊讶的是，博士这回没有睡午觉，而是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汪东阳从未见过对方开过电视，或者说他都以为那只是件儿古董而已。从面前的那个小黑壳子中，放出了一扇几乎能够覆盖整面墙壁的光屏。 “嗯。”他应了一声，看到电视上正在放映着一部挺熟悉的电影，“您这是在看…《流浪地球》？” “嗯。”对方也应了一声，“我试着在一些虚构的故事中寻找方法。比如这部电影讲的方法——让星球流浪。” “那您的想法…” “只能当作一个备选，毕竟曼迪星内的能量估计撑不了五百年。” 汪东阳忍着没说原著里的《流浪地球》是多么悲壮，从叛军、太空部队的出现，到建立地下城、引爆木星，这些必然会出现的事故肯定让时间所剩无几的曼迪星难以招架。 “小行星撞曼迪星…这件事已经被定性了？” “基本上是必然结果。”弗雷德说，“距离估测的天数还有十五天…我让你问问阿尔的意向，他怎么说？” “呃…他…还是…想离开…” “好吧。” 弗雷德明显有些失望。 “不过博士，放心！我至少会陪你干到最后！”汪东阳想用这种有些煽情的方法提升对方的士气，“我…我甚至可以不要工资！” “不要工资？这可是你说的。” “不…我…” “哈哈哈！”弗雷德大笑了几声，“我还真不缺你这点小钱，记住，好好干活，就有钱拿。” 不过让汪东阳有些没有想到的是，弗雷德已经把这句话印在了自己的招工广告里。 少了阿尔这么一个得力助手，汪东阳又还没完全伤愈，弗雷德只能在一边招人的同时，加大了自己的工作量——甚至暂时戒掉了午睡，把全身心投入进自己的研究中。 汪东阳由于特效药中时不时发作的副作用，只能仍然按照原定的时间辅助对方。接下来的两天内，他很多次在午间休息、晚间睡觉的时候，听见地下的实验室内“咔嚓”作响，心中不免为对方感到些同情。 在一次工作结束后，他有些疑惑地问弗雷德：“弗雷德博士，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不把这个秘密告诉杰米？他…不应该是你最信赖的人之一吗？或者说让他来处理数据？” “我这里讲究工作层次分明。他不会这些东西，要是教他还要再费很多精力，不划算。”弗雷德望着悬浮在空中的星图，眉头皱了一下，“至于为什么不告诉他…呼…我准备找个时间，把他送出曼迪星。” “啊？” “如果你要想走，我也可以提前给你买一张票。” “我不…啊？什么？走？” “他应该给你说过，有一个人出手，救了他的命。“弗雷德耸耸肩，”虽然我也帮了点儿忙，但是我也不知道那个神秘的医生是谁，所以我觉得，他还不能过早去见上帝。” 他不再看头顶的宇宙，继续说道：“我会找个由头，让他带着威廉离开这个地方。如果让他知道我这样做的真正原因…他绝对不会离开的。” “您…这是…”汪东阳的面部有些僵硬，沉重地呼出一口气，“您这是…相当于放弃了吗？” “倒也不是，先做好二手准备，不过我还是会走到最后一刻。”弗雷德苦笑了一声，“再过一天，我就可以得到小行星的准确路线了，到那个时候，我会把所有的数据上传给安全局，但是…” “但是到那个时候…时间不够了吗？“汪东阳接上了后面的话。 弗雷德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双唇紧紧抿在一起。 仅仅两天之内，他的身体便已经出现了很多变化。汪东阳发现，对方的鬓角已经生出白发，面部也更加邋遢，很多时候都要一手拄在腰上。 由于连续两、三天工作十八个小时以上，弗雷德像是在两天内就老了十岁。 这一切都被汪东阳看在眼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阿尔的伤势迅速恢复，在转移到普通病房的同时，他可以自由下床、穿衣、吃饭，因此，他有空时，就开始准备一些去其他星球的东西。 在住院的第四天中午，汪东阳又来到了医院中，手里还提着两把刀。 “这是你当的？”他把刀放在阿尔手边的柜台上，并坐在对方旁边，“我帮你赎回来了，至于钱…你看着办吧。” “嗯，有机会我一定还给你。”阿尔郑重地说了一句后，继续不紧不慢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我想问你一个事儿。”汪东阳把手放在大腿上，盯着对方，“你知道…弗雷德博士一直在让我们做什么吗？” 阿尔转过头来，并仔细想了想：“我记得我们的目标是一颗宇宙中的标记物，你是负责收集边界条件的数据，我是负责…一直要把几个数字带入一个公式里，然后再把答案上报…” “嗯，你觉得我们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这一下倒把阿尔问住了，他苦思冥想了一会儿，抬起头来，问道：“其实我也一直想问这个的…弗雷德，他到底在干什么？是在做恐怖活动？” “恐怖活动？你怎么这样想？” “那个标记物有点像核弹，据我推测，他好像要把核弹射到曼迪星上去…” “什么核弹啊！你的脑子瓦特了？呼…”汪东阳放弃了给对方一拳的冲动，“完全相反…那不是核弹，是…” 他把事先准备好一颗耳机交给对方，并示意对方戴上。 阿尔奇怪地看了眼汪东阳，犹豫了一瞬后，最后还是戴上了耳机。 “这是我事先录好的，涉及到私密信息。” 耳机中传来了汪东阳的声音。 “一直以来，我们一直在研究曼迪星周围的一颗小行星。根据轨迹估测，这颗小行星会在三十天左右的时间装上曼迪星，并造成巨大的破坏。” 阿尔的眼睛不自觉睁大了，紧闭的嘴唇也慢慢张开。 “而如果没有最具体的数据，曼迪星当局不会相信我们的‘荒唐’想法。” “为什么…” “嘘…”汪东阳向对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脸色沉重地像死了亲人。 “目前，我们人手空缺，弗雷德博士和我的身体也几乎在超负荷，即使如此，我们的时间仍然有些紧迫。你知道吗？我们相当于在和时间赛跑，得出答案的时间越少，留给曼迪星筑建防御设施的时间就越少。” “所以，尽管你已经告知了我们你的想法，但我仍然想作出真诚的请求：可不可以留下来一段时间？” 整段话说完后，阿尔才慢慢吐出一口气来。 “听完了？”汪东阳盯着对方，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紧张，“所以，你可不可以留下来一段时间？” “…” 阿尔似乎仍然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我…”他抬起头，内心中仍然有些纠结，“这…为什么？” “我知道你似乎在想‘啊，这颗星球没了关我什么事’，因此我来分析一下，保住曼迪星对你的好处。”汪东阳摊开双手，身体轻轻向后一仰，“第一，这里可能是你的故乡，它要是被破坏了，你的回忆就找不到了。” “可我…已经找了大半个月了…” “这只是一个市而已，还有那么多地方你没有去过，说不定别的地方就会有你潜意识的画面！” 但汪东阳心中却佩服对方的运气，尽管对方已经忘了，莱特市就是他潜意识的“家乡”。 他看见对方说不出话了，便开始继续自己的论述：“第二，这里有助于你拜托‘自由联盟’的身份，成为这里的公民…城市生活不是你最向往的吗？” 阿尔重新瞥了一眼自己已经收拾一半的行李箱。“有‘第三’吗？”他问道。 “第三…”汪东阳想了想，“等到结束后，我会帮你去找你的家，说不定还会找到你的哥…亲人呢！” 中午的日光倾洒在病房内，科拉、Boy还有帕克又来到了病房，前者还带来了一张电话卡，在帕克出去打电话时，偷偷放在了阿尔的饭桌上：“喂，你要是真走了，用这张卡片跟我联系，记住了吗？” “这是…什么？” “这是跨星球的通讯卡！新的电话号码我已经贴在上面用，不要冒冒失失的，懂了吗？” “嗯，嗯…” “喂，科拉。”汪东阳慢悠悠地走到了科拉旁边，洋洋得意地制止了对方，“在经过我苦口婆心的劝说下，阿尔现在算是答应现在这儿待一段时间了。” “嗯？”科拉先是有些惊讶的看着汪东阳和阿尔，随后又恢复平静，责怪道，“那…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得走？” 阿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一定了…” “你怎么回心转意了？汪东阳给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了…我只是…重新想了想，决定还是在这里休整一段时间吧…” 汪东阳从未见过对方这种表情。他松了口气，无声地笑了笑，走出了病房。 我真的是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会和曾经的敌人并肩合作… 他望向窗户，看见玻璃上自己的反光。 希望你们原谅我。 汪东阳双手合十，默默地朝着天空的方向祷告了一句。 第二卷 暗流 第三十三章 打算 一天后，阿尔虽然伤未完全恢复，但仍得到医院方面的准许，可以随汪东阳回去静养。 在下午办完了手续后，阿尔收拾好东西，和科拉、Boy做了告别。 “记住，每天给我发两遍你的健康记录！”科拉指着阿尔的胸口，命令似的说道，“我给你打电话必须要接！短信也必须要回，听清楚了吗？” “嗯，嗯…” 在科拉面前，阿尔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比瘪茄子还蔫儿，频频点头。 “你这是要监视阿尔吗？”汪东阳嗤笑着看着科拉，“我记得小时候，我妈都没对我管这么严。” “阿尔要是又出了并发症什么的…”科拉伸出了手爪，狠狠地握在一起，用吃人的眼光注视着对方，“他哪个器官坏了，我就从你身体里挖出哪个器官，给阿尔安上！” “你…好残忍，‘自由联盟’的人都像你这么残忍吗？”汪东阳没有生气，而是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小笔记本，调出了一条地址，“你要是真的不放心的话，这边有一间出租公寓，价格也挺合适，你们要不然搬过去？房租什么的…阿尔会给你们报销一点的，对吧？” 他用肩膀顶了顶还有些愣神的阿尔，弄得对方只能“爽快”答应。 “也是…离近点儿，多少也能照应…”Boy小声说道，“毕竟…D、E还没有死…‘自由联盟’…唉…” 他想，被这么一折腾，“自由联盟”多半是回不去了。 “确实，现在还不能放松警惕。”汪东阳收起了脸上的坏笑，严肃地点点头，“总之…有什么意外互相联系…别经常来我们那儿，弗雷德博士会烦的。” 他们又聊了几句题外话后，分道扬镳。汪东阳和阿尔回到了弗雷德的家中，正准备脱鞋，听到客厅深处传来一阵惊呼。 “哇！博…博士！威廉！”杰米不停地朝他们鼓掌，“看看…谁来了？看看谁回来了！” “这是你要求的吗？”阿尔被对方突如其来的欢迎架势吓懵了，冷眼向身前的汪东阳问道，“你难道不知道我不喜欢隆重？” “你以为我喜欢啊？”汪东阳也冷语相向，“人家天生乐天派。他要是愁眉苦脸，那才出大事儿了呢！” “唉，烦人。” 不过，弗雷德对阿尔的归来反应不是那么强烈，只是问候了两句后，便又下到实验室去干活了。 “他没事吧？“阿尔待对方离开后，小声问汪东阳，”我感觉他的精神状态比我还差。“ “废话，一天工作十八个小时以上，正常人都吃不消。“汪东阳哼了一声，“当然你说不定。” “什么意思？我难道不是正常人吗？” “没啥，就说你福大命大，不容易死掉喽。” 阿尔以前从未想过，汪东阳会是一个嘴皮子碎到家的男人。他不再多说什么，把行李箱拖进了自己的房间后，便关上了房门。 “喂，别忘吃药！”门外汪东阳又敲了几下门后，室内才重新回归到自己熟悉的安静中。 阿尔从行李箱中掏出了医院开的药品，拿了两片，直接吞了下去。 原来这里就要毁灭了…他透过窗户，看见窗外的夕阳慢慢沉了下去，但街上的灯光在同一刻亮起，把原本渐入的黑暗重新代入进耀眼的光明中，仿佛梦回白昼。 他躺在床上，拉上了窗帘，用通讯器给科拉发了一句“一切顺利”后，盯着屏幕等待了一会儿，最后摁下了一个“笑脸”表情包。 这天就这样吧。 他没等对方回复，便用胳膊遮住了自己的双眼，疲惫不堪地睡去。 不过，由于药物的副作用，阿尔总是感觉梦里有一群蜜蜂，在眼前“嗡嗡”地飞舞。有几次，他被这群“蜜蜂”弄醒，但黑漆漆的房间内，没有任何异物。 当凌晨三点的闹铃响起，他昏昏沉沉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连打了几个哈欠，才勉强能够睁开双眼。 透过门缝，他看到房间外微弱的灯光，于是便拿出两枚药片，慢慢走进了厨房。 汪东阳正在厨房忙活着，听到声音，转头看到了阿尔有些难看的面色。 “怎么了？不舒服？没睡好？” “嗯，你怎么知道？”阿尔拿起台面上的一杯水，连同着药片一同灌进胃里。 “你的伤口用的是特效药，副作用就是这个。”汪东阳又开始慢慢忙活起来，“一般要持续两天左右，先受着吧。早餐我来弄吧，你要觉得难受的话再多睡会儿。” “嗯…我还可以。”阿尔松了口气，放下了杯子，“其实刚才…我都有些害怕，开灯的不是你。” “嗯？什么意思？” “就是…唉…”阿尔叹了口气，“是我多虑了，抱歉。” 汪东阳把几份早餐依次摆放在桌上，轻轻说道：“我知道，你是怕这里，也会被D、E，或者更恶心的人偷袭吧？” “嗯，是的。”阿尔没有反驳，“这会不会也是药物的副作用之一？” “这大概是你在暗处待多了的副作用。”汪东阳干笑了一声，“说实话，我也有同感。“ “你也在担心吗？“阿尔听到对方的认同后，不禁欣喜了些，”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这个家也不是我的啊…“汪东阳有些无奈，“我能做的，就是保持好一定程度的警戒，并帮着弗雷德博士定期检查一下房屋的安保系统，然后就…就没了。” “这远远不够…”阿尔神色有点凝重，“我们需要武器…我的刀呢？” “放到科拉那边了。”汪东阳一副“别问我为什么”的表情，“我的枪和双截棍放到帕克那里了…可以说我们现在手无寸铁。” “就不能拿回来吗？这种东西放在别人手里总感觉不太舒服。” 汪东阳摇了摇头：“弗雷德博士不允许，毕竟…我们属于外人，你会允许一个常驻在自己家中的人带尖刀和枪吗？” “会吧…我也练过一些…” “滚吧，那是你！”汪东阳气得没把对方的脸扇到另一边，“博士那是典型的脑力工作者，跟你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生物不一样！” “你不也是吗？” “那我下次把你的恢复性药物换成耗子药，我看你能分辨出来么？“ “你…”阿尔气得深吸了一口气，并捂着自己正在愈合的伤口。 “好了，不跟你争辩了。”汪东阳虽然内心偷着乐，但脸上保持住了镇定，“总之，我们手头不可能有武器…像样的肯定不会有，不像样的可能有那么几个…” “不像样的？” “比如桌子啊…椅子啊…酒瓶子也可以啊，这东西弗雷德博士多的是…” “你又在开玩笑吗？”阿尔问道。 “差不多吧…”汪东阳叹了一口气，“以前有个人，他经常在我身边叽叽喳喳的…久而久之，我就变得和他差不多了。” “他应该还活着吧？” “嗯，他幸存了下来，估计现在过得不错。”汪东阳点点头，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所以多开开玩笑，有益于身心健康…我们刚谈到哪儿了？” “武器。”阿尔回答说，“如果没有武器的话，我们现在只能考虑魔魂了。” “魔魂就靠你了，我的…估计能把整个房子烧了。” “我记得你的魔魂，属于‘烈性’的范畴，和火有关，使用起来确实很危险。” “所以我能不用就不用了，要把房子烧了…把我卖了估计都赔不起…” “那也很难办…我的魔魂基本上没有杀伤力，顶多算一个辅助能力。”阿尔有些头疼地按压着太阳穴，“到时候，我们可能只能肉搏了。” 汪东阳撇下嘴角，”不过不管怎么说…如果有危险，我们都得守住这儿。“ “嗯，避免无关人员受到伤害，毕竟这一切…基本上都是我惹出来的。“ “知道就好。“汪东阳说，”这几天努力干活吧…就剩下…不到十天了…“ “我感觉时间不够了。”阿尔坐在了汪东阳对面，开始慢条斯理地处理起自己的早餐，“最好做好二手打算。” “这话对我说可以，但别对博士说。”汪东阳急忙四下看看，示意对方住口，“总之…还有希望。” “还有什么希望？” “希望博士…的粗略估测是错的吧…”汪东阳喝了口水，“总之，还是有理论可能的，朝着最好的方向走，终究错不了的。” “嗯，你说的对。” 他们不知道，弗雷德站在两层楼的楼梯口，听了大约五分钟。他摘下了自己的眼镜，对着较为昏暗的灯光看了会儿后，朝镜片哈了一口气，走了出来。 “早上好！博士！” “早上好。” “你们好。”弗雷德戴上了眼镜，看了面前的两人几眼后，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看起来，今天的早饭做得挺不错。” “过奖了，博士。”汪东阳哈哈笑道。 “后面这几天会非常累，你们多注意身体。”弗雷德又看向阿尔，“你如果身体不舒服，赶快给我或者汪东阳说，别耽误了治疗。” “嗯，我明白。” 两人都是魔魂者，原来如此…弗雷德又瞥了两人几眼，低下头去，吃起了早餐。 “博士，我吃完了，碗和盘子我回来帮你放到洗碗机里。” “没事，我自己放上就行了，你们先去换衣服。” 不过他们都是好孩子，这是万幸。 想到这儿，弗雷德不禁暗自笑了一下。 第二卷 暗流 第三十四章 错误 也许是这两天大脑没怎么用，当结束了上午的工作后，汪东阳感觉自己的脑袋肿了一圈，并异常疼痛。 不仅于此，他的脖颈、腰杆，都酸痛无比。 “呼…” 他解脱般走到了客厅，并一屁股躺在了沙发上，样子像是刚打完了一场九十分钟的足球赛。 “喂，汪东阳，快来做饭。”阿尔从厨房探出了头，大声向客厅喊道。 “来了…来了…” 尽管嘴上答应着，他仍然小声嘀咕：“站着说话不腰疼…” 毕竟阿尔由于身体未完全恢复，干了一会儿后便上去休息了。 汪东阳看了看外面，发现杰米买东西还没回来，只能强迫自己沉重的身体站起来，一点点向厨房挪去。 还有九天不到。 “我有些不明白。”阿尔在厨房里问道，“为什么曼迪星没有发现这颗小行星的异常轨迹？” “不是给你说了吗…当小行星离曼迪星足够近时…安全局才会注意到…” “根据推测，他们大概多少天才会发现危险？” “轨迹推测…七天吧…” 汪东阳不停地用拳头捶着自己的脑袋。 “怎么了，头疼？” “嗯…累的。”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说不定是你大脑中有寄生虫。” “你脑子里才进寄生虫了吧！我TM…” 汪东阳几乎都要把手里撑了一半的米饭盖对方头上了。 “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是医生，多谢您的关心！”汪东阳没好气地扭过头去，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抱歉。”过了一会儿，阿尔在对方身后低沉地说道。 “抱歉什么，我听听？“ “我是不是说了些无理的的话？”他小心翼翼地似个孩子，“抱歉，我只是想开个玩笑。” “玩笑不是这么开的…”汪东阳叹了口气，“也难怪科拉会天天说你情商低…” “情商是什么？” “你上网搜一搜吧…我一时半会儿还真和你解释不清楚。” 这两天来，他们之间的闲聊明显比以往多了许多，话题也经常从严肃变成无厘头的针锋相对。虽然有些时候，汪东阳会被对方这种无意的话中伤，阿尔也会被对方的玩笑气得脸色铁青，但这倒让整个房子内的气氛欢快了许多。 又过了一天，阿尔的伤口基本愈合。他在汪东阳等人的陪同下来到医院，拆掉了胸口上的包扎布。 在他原有的伤口处，已经长出了一圈硬币大小的新肉，腿上也多了两块被吹箭洞穿过的伤痕。 这多少有些触目惊心。 “你也可以接受这里的美容疗程，大概一个月就可以让你的伤口愈合处消失不见！”旁边美容科的医生眉飞色舞地宣传着，“其实半个月的疗程也不错，你的疤基本上也会看不见的…” “不了，我不爱美。”阿尔淡淡回应了一句。 汪东阳忘不了医生职业假笑戛然而止的神情。他和科拉交换了个眼神，对方无奈地摇摇头，并指着头皮，示意“阿尔脑子上少根筋”。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阿尔失忆的症结，但在临走时，他看了眼日期，发现明天就要到安全局的常规警戒时间了。 汪东阳记得，弗雷德博士已经将绝大部分的数据上传给了安全局，如果他们没收到回复或者警报，就说明这几十天的日日夜夜全部白费。 回到家中，尽管快到了日常工作的时间，但弗雷德仍然坐在沙发上，双眼微微闭着，仿佛置身于度外。 “博士，来消息了吗？” 汪东阳把一杯茶水放在了对方的面前，紧张地问道。 弗雷德闭着眼摇摇头，重重呼出一口气，表示自己的煎熬。 “那我们…” “今天下午先歇会儿吧。”他说了一句后，站了起来，像自己的卧室走去，“小汪，你和阿尔注意着点消息，如果是安全局发过来的，务必通知我。” “嗯，我知道…唔…他们会发到哪里？” “门口有虚拟信箱，来消息了它会响几声…” 弗雷德摇摇晃晃的身影，仿佛刚喝了几杯白加脾。 汪东阳想，如果安全局没有通过弗雷德的提案，恐怕对方要把家中的所有酒都喝光。 “博士…怎么了？”杰米从楼上下来，看见弗雷德沉重地关上门，急忙跑下来问汪东阳，“他…他…没生病吧？” “太累了而已…就像我一样。”汪东阳苦笑着安慰对方。 “你们…们…最近都在干什么？”杰米坐在汪东阳身边，不解地问道，“你，博士还有阿尔哥…最近忙得不可开交，要不要我帮忙？” “啊…不用不用！”汪东阳想起了弗雷德告诫自己的话，急忙往旁边挪了挪，摆摆手，“我们…哎呀，这个东西有些专业…需要你的时候肯定会叫你的！” “真的？” “嗯嗯！” 阿尔此时从屋里走出，拿着茶杯在厨房接了杯水后，靠在墙壁上，盯着汪东阳手忙脚乱地安抚杰米的疑心。等到杰米终于半信半疑地离开，他才缓缓抬起腿，向汪东阳走去。 “大爷您来了？”汪东阳没好气地瞥了对方一眼，“刚才也不帮我一下，就在那儿看着，合着你在那儿看戏呢？” “我以前觉得你是一个真诚的人。”阿尔把水杯放在了茶几上，“但现在发现，你的撒谎技巧非常高。 “谢！谢！夸！奖！” “我很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把事实告诉杰米？”他坐在汪东阳身边，“告诉他，或者能有更多解决办法。” “这就是一个解决办法。”汪东阳说，“实话有些时候不能说，这一点…估计你还得慢慢去参悟。” “叮铃铃！” 在门框旁的黑色小盒子，忽然清脆地响了几声，并亮起了红灯。 汪东阳和阿尔互视了一秒钟后，争相跑到了门边一看，盒子上的屏幕清晰地写着“安全局——雷恩”。 是安全局的回信！ 汪东阳按了一下盒子上的一枚按钮，在客厅的电视忽然亮了起来，并投出了巨大的荧光屏幕。 “弗雷德，安全局星球防御方面未接到有关警报，你所谓有关‘小行星撞击曼迪星’的言论不属实，并有些荒唐可笑。” “荒唐可笑“在汪东阳和阿尔的看来，格外刺眼的同时，还带有一股浓烈的挑衅气味。 他们忍住怒火，继续看了下去。 “我劝你不要想入非非，有些时候，你应该把求救信发给精神病院或者戒毒所，而不是我们。” 汪东阳关掉了这封信件。他想，如果这封信是纸质的，他或者阿尔可能都会当场把信撕成碎片。 “荒唐可笑…你全家都荒唐可笑！”汪东阳低声骂了一句，“这种人怎么能进安全局？难道不事先查一下那颗小行星的方位吗？” 他非常窝火，骂声越来越大：“我服了，真的是。博士以前有过黑点又怎么样？他的脑子比你们这群人加起来都要聪明一百倍！” 但在他身旁，阿尔却一言不发，直到汪东阳暂时结束了发泄，他才缓缓开口问道：“我们现在要告诉弗雷德博士吗？“ “呼…呼…“ 汪东阳冷静下来，想了想，不免又骂了一句：“这东西要是直接原模原样发给博士…他估计都能当场气晕。” “所以说，你想怎么编织一下谎言？” “你这是在挑衅我？”汪东阳又开始想骂人了，愤怒地指着对方。 “没有，我觉得这个时候也需要撒谎。”阿尔摆摆手，示意对方息怒，“遇到这种情况，我想法不多，所以想来学习学习。” “我…”汪东阳也没有心思怼这些有的没的了，坐回了沙发上，“也没什么好说的，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他不知道这种事还有什么需要学习的。酝酿了十分钟左右，汪东阳站起身来，在阿尔的注视下走上了楼。 “叮咚。“ 他按了下弗雷德卧室的门铃，几秒钟后，室内出现一种沉重的脚步声，就像是戴上了脚镣的犯人。 “博士，是我！“汪东阳又补充了一句。 门被打开了，弗雷德头发乱糟糟地捋在一起，似乎刚从睡梦中醒来。“怎么样？”他把话说得很简短，但是从眼里射出一股微弱的光。 “嗯…”汪东阳想着之前酝酿好的话语，轻咳两声，小声说，“安全局回复说…呃…他们没有收到到小行星即将撞击曼迪星的警报，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七天之内那颗小行星不会撞到曼迪星。”弗雷德把对方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并一把把对方推开，“这不可能！那个结果的最后三步我算了十六遍，不可能出错！” “呃…博士！” 汪东阳怏怏看着弗雷德衣着不整地跑下楼，只能跟着走到客厅，向阿尔叫了一声：“来工作，我们有活干了。” “我听到了。” 阿尔好像早就预料到了，动作麻利地把实验服穿好，并和汪东阳一起下到地下的实验室。 弗雷德仍然坐在他的位置上，但在实验室上空，虚拟的宇宙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巨大的暗黑面板，上面漂浮着大量计算公式。 “呃…”汪东阳鼓起勇气，轻声向弗雷德问道，“博士，我们…” “你们先坐着。” 对方的口气冷冰冰，没有一点生气。确实，这些公式，没有点智商和理论知识，很难对付，而这两样，汪东阳和阿尔都没有。 好嘛，白来一趟！ 汪东阳向阿尔耸耸肩，对方也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整间实验室里，充斥着弗雷德的喘息声。它特别沉重，包含着急躁、失落和对自己的不可思议。 汪东阳一度感觉，实验室里进了只水牛。 半个小时后，这种喘息声被一阵急促的骚动打断了——弗雷德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伸手“抓住“了空中漂浮的一个数字，并一直朝下改了下去。 这一幕让汪东阳和阿尔异常惊喜。 “博士…哪里错了吗？” “一个数字。”弗雷德重新启动了虚拟宇宙，在场所有人发现，那枚小行星变小了许多，“这回应该不会错了…” “这是什么意思？小行星变小了？”阿尔问道。 “这说明它比我们预计的要远。”弗雷德答道，“有一个边界条件错了…所以它会比我们预计的时间要晚许多。” “但是它还是会撞击曼迪星？” “对，不过…”弗雷德深吸了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是在二十天以后。” 第二卷 暗流 第三十五章 疲惫的心灵 “二十天？”汪东阳惊叫一声。 “那我们一下子又有时间了。”阿尔一直很镇定，“所以这就是安全局没有发布七天警报的原因？博士，你没有再算错吧？” “我只是弄错了一个参数，计算都是交给计算机去做的，理论上错不了。” 弗雷德虽然这么说，但仍像个做完卷子不敢交的学生，细致地把整个计算过程又检查了一遍。一直到晚饭前，他才自信得朝着最后的结果点点头，把所有数据存到了移动硬盘中。 “这次绝对不会有错了。”他拍拍手，脸上重新焕发出新光，“走，小伙子们，上去吃饭！” 餐厅，杰米趴在餐桌上，听见声音后，才赶快站了起来：“博士…你们干什么去了？怎么才来吃完饭啊？” 弗雷德看了眼时间，才发现现在已经晚上九点，比以往吃晚饭的时间晚了两个多小时。 “没什么。”他轻描淡写地摸摸对方的后脑勺，“幸好不是白忙活…吃饭吧！” 他们很高兴，因为给曼迪星的时间又多了二十多天。但汪东阳暗暗担心，安全局的那个叫“雷恩”的，会不会再接纳弗雷德辛辛苦苦得来的数据，或者说是“瞧上一眼”。 第二天，弗雷德又把数据上传给了安全局，同时，他也没有闲着，一直在苦思冥想，用什么方法能够抵御小行星的撞击。 这个过程就不怎么需要汪东阳和阿尔了，他们也因此拥有了弹性的工作时间。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汪东阳就会跑到帕克那里做训练，阿尔待在家中，偶尔去科拉那边溜达溜达，顺便偷偷预付掉她的房租。 又过了一天，安全局那边没有照例给来消息。弗雷德有些着急，在中午汪东阳临走时，他把对方叫到身边，小声说：“你是不是要见你那个安全局的朋友？” “嗯。” “你还记得我之前拜托他的事吗？”弗雷德俯下身体，左看右看，确定杰米和威廉不在身边后，才继续说道，“就是那个小行星模拟防御计划，你问问他进度。” “哦…好的好的！”汪东阳点点头，“那…你给安全局的数据，我要不要让帕克问一下是否查明了？” “再等等吧…毕竟这东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算清楚的。” 弗雷德骨子里还是存有那么一点的高傲。但就算这么说，汪东阳仍然有些不安。 这天，莱特市也刮起了大风。天空不再像以前那么清澈，聚起了乌云，尽管空中大道驱散了道路内的云彩，但透过车窗，汪东阳仍然看见，周围一片混沌。 在此之前，他从未在这种天气情况下坐过公车，以至于在下车的“接地轨道”中，他感觉自己随时都会被大风吹走。 “喂，帕克！我快到了！”汪东阳加快了步伐，“就是今天风太大了，不会要出事儿吧？” “今天大风预警！局部地区会有雨，不过天气部门早已经预测好了，跟你想的‘大事’没关系。”帕克说，“别整天疑神疑鬼的，既来之则安之，懂了吗？” “哦…” 汪东阳简单应了一声后，挂断了通讯。 天空的暗度开始增加，他猜过一会儿可能要下雨了。果然，当他跑进了帕克的大楼，雨点便立刻从空中坠落。 “来了啊！”帕克打开了门，又看了眼外面，微微笑道，“来得挺巧的，否则你得淋成落汤鸡了。” 他的气色非常不错。汪东阳后来了解到，由于阿尔等人的事故结束，帕克最近的事务也跟着少了许多，目标性也更加明确。 “帕克，你还记得弗雷德之前拜托…的那个事吗？”汪东阳纠结了会儿，终于还是开了口，“就是…就是那个小行星…” “唔…我明天帮你们问问吧。”帕克没让对方说完，便一口答应，“这段时间，你也要给我打起精神来！” “嗯…嗯？怎么回事？” “多照顾一下我弟弟，就这样。”帕克笑眯眯的，“我知道，他是个很古怪的人，嗯哼？所以麻烦费神了！” 果然还是熟悉的“等价交换”，这大概是这兄弟俩唯一的共同点了。 训练结束后，雨势仍然没有减小，汪东阳只能穿上帕克家里的雨衣，匆匆赶了回去。 他依稀觉得，这样的大雨，似乎在哪里见过。很快，他想了起来，那时候自己还在木德星执行任务，而浓重的血腥便从大雨滂沱之下诞生。 一直以来，汪东阳都隐隐认为，恶劣的天气暗示着恶劣的事情发生。 这次呢… 他下了公车后一路狂奔，但是眼前的一切和来之前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博士，我回来…” 汪东阳愣住了。 弗雷德正坐在沙发上，脸色铁青，抱着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面前。要不是他那沉重的呼吸声已经在客厅产生回响，汪东阳都以为弗雷德已经成为了雕像。 “博士…” 弗雷德的脑袋转动了一下，发出了机械才有的“咔嚓”声。“你看得起我么？”他向对方发出一句灵魂拷问。 “啊？我一直很尊敬您啊…”汪东阳不明白。但随后，门开了，阿尔把湿透的雨伞放在脚边，看着近乎石化的两人，不禁问了一句：“你们怎么了？” “你看的起我么？”弗雷德又向阿尔发出了同样的灵魂拷问，也着实把对方搞了个云里雾里。 “我看得起你，博士。”他说。 大哥！这还不如不说呢！汪东阳听后又是一阵心惊肉跳，急忙偷偷瞄了眼弗雷德，却发现对方被逗乐了般，哼哼笑了一声。 “明天，你们俩跟我去一趟安全局。”他站了起来，连带着筋骨活动的声音，仿佛要当场变身。 “去安全局？” “对，我在下午给安全局的人打了个电话询问调查进展。”弗雷德走进了厨房，并从冰箱里取出了一大瓶啤酒，“结果你猜我听到了什么？他们根本没有开始调查。” 他回到了客厅，一屁股坐了下来，像个恶魔一样冷笑着：“他们把我辛辛苦苦想出来的危险看作是精神病的画，并相互传递着哈哈大笑…” 汪东阳想劝些什么，但完全想不到什么合适的词汇，能够缓解对方的愤懑之情。 弗雷德将酒瓶口插进了自己的嘴巴，“咕咚咕咚”地，十几秒钟便把瓶中的酒水饮尽。但紧接着，他全然不顾身边不知所措的两人，狠狠把酒瓶子摔碎在地。 这又把汪东阳吓了一跳，急忙向后退了好几步。而阿尔显然也没有料到，皱着眉头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脸。玻璃碎片洒了一地，并带着啤酒特有的沫子，把整个客厅都溅了遍。 “都是一群狗屎！一群…” 此时的弗雷德一点儿都不像一名博士，似乎真的像一名精神病，对着眼前自己养的多肉植物破口大骂，几乎把被认知的、最难听的非法词汇都数落了个遍。在此之间，阿尔不动声色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又转头走进了厨房，倒了一杯水后，端给了对方：“博士，喝杯水冷静冷静。“ 这不太像阿尔平时的作风。但弗雷德显然也是骂累了，想都没想，接过对方递来的水就喝了下去。 这杯水似乎真的带有一点魔力，让他真的没再继续胡言乱语。之后，他的呼吸渐渐短促了些，并坐在了沙发上。 直到最后，弗雷德头往后一仰，身体也向外侧倾，整个人便躺在沙发上不省人事了。 汪东阳急忙赶过去，却发现对方只是睡着了。“喂！你给他喝了什么？”他问道。 “镇定剂，也可以说是一种安眠药。”阿尔打了个哈欠。 “你怎么会有这个？” “前几天我养伤时，配赠的这款药品，有利于在疼痛中睡眠。”阿尔慢慢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看样子也是有些疲惫，“杰米来了让他把弗雷德抬到卧室里…哈欠…我先去眯一会儿，做好饭了叫我一声。” 他哈欠连天的声音慢慢在屋里消失，只剩下汪东阳一个人在客厅里干瞪眼。身边，弗雷德的呼噜声渐渐响了起来，汪东阳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从卫生间里拿来拖把等工具后，开始打扫客厅里的碎物残渣。 一阵窸簌传来，汪东阳转头看去，发现威廉站在墙壁的一角，畏畏缩缩地看着自己。 “哥哥。”他开口了，声音绵软，“爸爸怎么了？” 汪东阳回头望了眼躺在沙发上的弗雷德，装着笑道：“哦，你爸爸…他累了，所以躺下来要睡会儿。” 他看见对方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脚下的啤酒瓶渣子，又解释道：“刚才你爸爸大概是工作忙得手发抖，啤酒瓶子打碎了…没事没事，哥哥收拾一下就可以了，先上去睡觉吧！“ 汪东阳尽可能地把声音放得柔和，直到对方重新跑上了楼，他才松了口气。 他感觉弗雷德还是幸运的那一个，毕竟对方能够发泄真实的情绪，并有人擦屁股和跟班儿。他想起了小时候，自己会坐在窗台上，关上门朝着窗外大吼，且无人应答，无人陪衬，现在想想，他觉得自己相比于过去，缺少了这种真情流露。 当打扫完了地上的狼藉，他抹了把头上的汗，正准备回屋休息，听见大门开了。 “我…我回来了！”杰米推门而入，“酒味很浓啊…博…博士又喝酒了？” “嗯，还挺多。”汪东阳也觉得疲惫异常，摆摆手，朝自己屋里走去，“回来把博士送到屋里…到了饭点我会来做饭…嗯，就这样。” 第二卷 暗流 第三十六章 安全局 汪东阳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 与以往起床时的感觉不同，他发现室内居然有些微朦朦的亮色。时间显示，现在已经早上五点，比自己原先的起床时间晚了两个小时。 五点！ 汪东阳所有的困倦一扫而空，急忙跳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到厨房，却发现餐厅上已经摆好了以往的早餐。 “杰米？阿尔？” 他试着小声向厨房里的人影问道，但从里面走出来的，却是弗雷德。 “醒了？不在多睡点儿？”对方端着盘子，坐在了餐桌旁，“阿尔还没起，就不用等他了，我们先吃早饭。” 他似乎被水泡了一夜，全身不再散发那些杂七杂八的味道，脸上随意的胡子也被剃得干干净净。借着灯光，弗雷德就像年轻了五岁，显得容光焕发。 “呃…”汪东阳没敢坐下去，战战兢兢地看着弗对方，“今天…抱歉我起晚了…” “今天是特殊情况，无所谓。” 汪东阳忽然想起来，今天没有什么科研任务，而是要跟着对方去安全局。 “那博士，我们什么时候去？”他松了一口气，问道。 “九点，昨天晚上忘说了。”弗雷德的脸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语气明显变得严厉了些，“昨天的安眠药，是谁的主意？” “啊？安眠药？”汪东阳试图装糊涂。 “水里给我加了安眠药，我还是能尝出来的。”弗雷德微微叹了口气，并抬起眼皮瞥了汪东阳一眼，“不过我很久没睡过这么深沉的觉了，从这一方面说，我还得感谢你们。” 但说着说着，他忽然眼神一凛：“以后要是再出现这种情况，我就对你们不客气了，懂吗？” “嗯嗯嗯…” 汪东阳一边嘴上答应着，一边在心里咒骂着阿尔这个“废柴队友”，不帮自己算了，还净给自己添麻烦。 而在更晚时，阿尔才慢悠悠地从房间里走出来，接受弗雷德质询时还一脸无辜，仿佛已经把昨天的记忆消除掉。 “算了，你们俩都再休息休息。”弗雷德教训完后，便不再继续追究此事。他看了眼窗外，但眼里多了一丝的恐惧，就像个不能见光的病人看见了太阳。 “八点半叫我一声。” 弗雷德转身离开，脚踩楼梯的声音又急又重。 “弗雷德干嘛走那么快？”阿尔坐在餐桌旁，一边对自己的早餐加热，一边有心无心地问道，“是急得上厕所吗？“ “厕所在一楼…”汪东阳已经没有欲望去数落对方了，“博士…大概是在想，自己该怎么去面对这个歧视自己的社会吧…” 他猜对了。 到了八点半，汪东阳准备上楼叫弗雷德时，却发现客厅里站着一名弓着腰、拄着拐，带着口罩和墨镜，穿着军大衣的寒碜男子。 “呃…”他偏头看着面前的男子，艰难地开口问道，“博…弗雷德博士？” “你怎么认出我的？”弗雷德看起来很失望，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并摘下口罩和墨镜，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闷死了…难道这种装扮都能很容易被认出来？” “可能…是巧合吧…“汪东阳结结巴巴地解释着，”我…我是觉得，没有外人能随随便便进你的屋子，刨去杰米，阿尔…大概就是你了…“ 弗雷德有点恍然大悟的意味，重新跑回了楼上。 过了几分钟，他又回到了客厅，身上又多了一些奇怪的玩意儿，甚至还贴了一张假胡子。 “弗雷德博士…你…你这是要参加化妆舞会吗？”阿尔在旁边皱着眉头问道。 “差不多，比那个还要可怕。”弗雷德没有生气，只是一直把目光放在窗外，“我想想…我大概五年没有出过门了。” “对…所以…所以博士很害怕…怕外面的人，对自己的…耻笑…”杰米把对方剩下的话慢慢补全了，“这五年…几乎都是我出门…办事…” 汪东阳也把目光投向了窗外。五年没有出门的弗雷德这一次选择亲自去安全局，估计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终于，在准备了许久后，裹得严严实实的弗雷德终于迈出了家门，而汪东阳和阿尔一左一右，就像明星周边的保镖，跟在对方身后。 天空仍然散布着大量的乌云，但这回没有风也没有雨，只留下一种淡淡的闷气。 他们上了公交车，走过繁华的商业街，面对着人来人往，要不是被围巾围住了他几乎所有的脸，面如死灰的弗雷德准能被认成生化僵尸。 “博士…您还好吗？”汪东阳不安地问道。 “还可以，还可以…”弗雷德缓慢地回答着，并伸出手指，“快到了…往右拐…” 其实不用他说，汪东阳和阿尔便早已看见，在他们不远处，伫立着一幢巨大的、椭圆形结构的大楼。而当拐到右边，那个印在大楼上、各种彩光构成的“安全局”，才进入到他们的视线。 相比于第一次见到过的超级商场，汪东阳倒觉得安全局的设计略显平庸——因为这有点像新时代的写字楼，地球几乎随处可见，没什么新意。 “这就是安全局了？”他有些失望，“门口怎么连保安都没有…不怕被恐怖袭击什么的吗？” “别抱怨了！我们已经通过了安保系统。”弗雷德用手指了指地下，不屑地回了一句，“都什么年代了，还雇保安？地下埋着的安保系统会自动检查我们身上的一切物品，如果有什么危险物，我们早就被拦住了！” 他们说着便走进了安全局。或许是刚才的对话缓和了气氛，当弗雷德慢慢脱下厚重的衣物时，汪东阳甚至都没有什么紧张感。当然，大厅内简单与发达的设施，以及室内闲适的风格，让他一度以为自己只需要在这里等上十几分钟，弗雷德的事情就能得到解决。 在前台，一名穿着制服的男青年见弗雷德走过来，急忙询问道：“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问题需要咨询的？” “等一会儿。”弗雷德恢复了之前的从容，把脱掉的军大衣扔给旁边的阿尔后，摘下了墨镜，并一点点揪掉下巴上的假胡子。 整个卸妆的过程达到了五分钟，弗雷德就像是在慢条斯理地拆一件礼物，全然不顾周围所有人奇怪的目光。只不过，这件礼物是他自己。 终于，在他几乎卸下了自己全部的装扮后，有人认出了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在男青年身后，一名带着方框眼镜的秃顶男子惊叫道：“你！弗雷德！” 这就好比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引爆全场，但弗雷德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依旧整理着自己的服装。 前台的男青年呆若木鸡地看着对方，包括大厅内的所有年轻人，都在打量着前辈们空中的“废物”，而那名带着方框眼镜的秃顶男已经赶到了弗雷德面前，朝着门外大手一挥：“从哪儿来滚哪儿去！你这个废物！别坏了这儿的气氛！” “格林，好久不见？”弗雷德最后戴上了自己的眼镜，盯着对方，“没想到你已经当上了主管，真有你的…” “滚！”格林的声音越来越大，并又靠近了对方几步，“我叫你滚！所有人都叫你滚！你没听见吗？” 他的肢体动作越来越大，以至于阿尔急忙上前一步，试图要给上对方一拳。 “别冲动！”弗雷德按住了上前的阿尔和护住自己的汪东阳，往前走了一步，用钉子般的目光，直视着格林的双眼，“听着，我今天来，不是想跟你吵个不可开交。” 他环顾了一遍四周神色各异的人群，从汪东阳和阿尔之间走了出来，一直走到前台那个男青年面前：“我要你，给安全局莱特市分部的总部长，乌莱尔·修通个电话，就说，弗雷德·绍莫雷多夫找他。” “你当这里是你的家吗，想干嘛就干嘛？”格林一把抓住对方的肩膀，试图把对方从高高在上的椅子上拽下来。很快，有几个人也加入了这场拖拽的“战争”，逼得汪东阳和阿尔只能用身体挡在弗雷德身前，阻止其他人对他的侵犯。 由于身体优势明显，他们两人甚至一度把围上来的安全局人员给扛开。“小子，你不想的话，那我自己来吧。“弗雷德用手指甲敲了两下柜台的边缘后，亮出了一串号码。 “喂，乌莱尔吗？我是弗雷德·绍莫雷多夫。”他的语气比较客气，但没有给对方一秒回应的机会，“我知道很多人不想来见我，但我现在就在一楼大厅的前台，你需要下来一趟。” 说完，弗雷德便挂断了通讯，似乎他是这里的头，而乌莱尔不是。 但这些话让旁边的汪东阳大惊失色——他清楚，乌莱尔认识自己。而由于弗雷德的存在，汪东阳认为这应该不是一个理想的重逢方式。 正在这时，阿尔忽然用了粗劲，一把把一个试图掐自己脖子的安全局雇员推倒。一下子，更多的人冲了过来，场面变得更加混乱，汪东阳只能做着基础的防御，就这样，他依然感觉自己快支撑不下去了。 “喂！大家冷静点！”他大声喊道，但有人揽住了他的脖子，使他差点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在耳边，他听到很多杂乱的词汇，比如“暴徒”，或者“疯子”，当然最洪亮的是格林的怒吼，以及拔枪的声音：”都给我别动！别动！“ 阿尔盯着枪口，喘着粗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并慢慢把手臂垂了下去。而旁边的汪东阳不停地抚摸着脖子上被拽红的位置，眼中充满了不知所措。 他低估了弗雷德在大家眼中的“危险指数”。 场面平静了下来。弗雷德略显散漫地举起双手，面露可惜之情。“这就是安全局的待客之道吗，乌莱尔？“他有些戏谑地盯着远处站着的乌莱尔，“看来几年过去，这儿没有太大变化啊！” 第二卷 暗流 第三十七章 赌博 乌莱尔的眉头紧锁在一起，一步步地朝着弗雷德的方向走去。 途中，他还一眼便看见了试图躲在角落里的汪东阳。 “今天你又有什么喜事，打扮得这么干净？” “来到这儿，至少应该像模像样才对吧？”弗雷德解开了衣领上沿的一颗纽扣，并抽拽着雪白的衣领，“喏，我今天穿得怎么样？” 他似乎完全不对乌拉尔的身份感到惧怕，相反，面对级别越高的人，他就越显得轻松。 “难道你今天就是为了让我们看你的穿搭？”乌莱尔示意周围的人把枪放下，并打了个响指，让远处的一把办公椅移到自己身边来，“这可和你在电话里说的不太一致。” 说着，他坐了下来：“下面有人报告说，你上传了一份数据，有关一枚小行星撞击曼迪星，但是数据分析师研究发现，你的数据是错误的。” “你知道为什么是错误的吗？”弗雷德直起腰，并把身体向对方的位置微微前倾，露出诡异的微笑，“因为数据分析师，不是我。” “我建议你不要再用这么侮辱人的口气说话。”乌莱尔脸上的青筋隐约浮现，“我们的数据分析师都是拥有最高学历，且工作超过五年的人才，这一点你不会不清楚。而且你别忘了，你曾经也是那里的一个。” “侮辱…”弗雷德似乎被说到了痛处，脸上多了些愠色，声音也大了些，“如果，我没有受到其他人的侮辱，我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现在谈论这个没有任何意义，弗雷德。”乌莱尔变得没有耐心了，“这不是一个人的过错，相比于这个，你更应该想想别人对你的负面 评价，以及你之后的做法是否极端…” “够了！闭嘴吧！”弗雷德的声音变得非常尖利，人也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此时，又有几个人举起了武器，但乌莱尔似乎已经预感到了对方的暴怒，只是把自己的座椅往后微微调了调。 “与其说这里没变，不如说你也基本上没变。”他的口气放淡了许多，并摆摆手，“这里不会需要你了，格林，送客吧…” “等等！”弗雷德此时也冷静了下来，从身上拿出了自己整理好的数据，托在手心上，“我这次来不为别的。上次传上去的数据有错误，这次我全都改了一遍，并纠正了最后结果。” “这次多少天了？四天？三天？” “怎么会，明明还剩三个小时…” 一些人在旁边偷偷乐着，弗雷德斜眼瞥了一下那些人，继续说道：“这次，我得出来的计算结果是二十九天。” “延长了，嗯？”乌莱尔本身也不太相信，“怎么说延长就延长了？” “因为我之前忽略了一个边界条件。”弗雷德伸出另一只手，在空中比划着，“小行星会受到这个边界条件的束缚，在中间的某一段距离下降速，而通过了这一段距离，它又会开始加速…” 周围又迸发出微弱的嗤笑声。 “好了，我不是来听你讲课的。”乌莱尔又摆了摆手，“所以你要我们怎么做？用电磁激光炮把那颗小行星炸开？” “炸不开的，它的半径太长，即使是用射程最远的电磁炮，也射不穿它。” “那防御它，给曼迪星罩一个保护罩？”乌莱尔随意地说，“或者念一段咒语，让那颗小行星拐弯绕到太阳上去？” “你还是不相信吗？”弗雷德的声音冷淡了下去，中间夹杂着些许的火气。如果有可能的话，他或许都会把手里的硬盘摔到对方脸上。 “不是不相信，我记得我们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乌莱尔说，“一个、两个…但是可惜的是，你一次又一次地挥霍掉它们，并且用一个巨大的失误作为收尾…我很想问，这次凭什么给你机会？” “就凭这次我是对的。”弗雷德紧盯着对方的眼睛。 “这么自信？” “你应该了解我。” “那好。”乌莱尔也不准备多说什么。他想让对方死心，于是便顺着椅子转到对面，大声问道：“他的话所有人都听到了，我问一遍，有谁想给他这么一个机会？谁又相信他？” “喂！明明只需要你一个人的口信就行了！”弗雷德紧攥着硬盘，恼火地质问对方。 “就算我准了，但是没人愿意干，那又能有什么办法？”乌莱尔的口气中包含着不屑和对自己判断的自信，“所以，我这是在搞民调。” 弗雷德环顾了一遍四周的人群。有的人掐着腰看着他，就像在看个精神病；而少数几个年轻的雇员则对其报以好奇的目光。 但更多的人则是直接回到了工作岗位，似乎对这种几乎失去悬念的“表决“不感兴趣。 大厅内的人几乎少了一半，举手表示同意的人更是直接没有，正当乌莱尔准备站起来让保安“送客”时，他听到了一个略带怯懦但刚劲有力的声音从弗雷德那边冒了出来：“我相信他。” 乌莱尔看见汪东阳慢慢举起了手，脸上露出一丝不悦。 你我算是老相识了，小汪。上一次你直接在我的办公室里臭骂了我一顿，这次你又要干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嘀咕着，脸上仍保持着作为局长应有的威严，瞥了眼汪东阳和阿尔：“你们俩不算数。” 然而，过了几秒钟，令他有些没想到的是，又一个声音响起了：“我也相信他。” 这个声音略微有些慵懒，并透露着一股淡淡的不耐烦。“帕克？”汪东阳惊喜地小声叫喊了一句，却发现对方根本不理会自己，甚至丝毫没朝自己看上一眼。 “你…” 乌莱尔觉得今天真的是倒霉极了。原本没有悬念的事情，先是被曾经的熟人搞得下不去狠手，现在自己的儿子又过来搅合。 “听我说。”帕克慢慢从电梯口走过来，想必最初也只是跟着声音下来看看，“我倒不是说完全相信，只能算是‘将信将疑’。毕竟这也算是一种潜在的危险，不正好趁此验证一下？” 室内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帕克的靴子踩在地面的声音。忽然，格林喊道：“但是这要消耗很多的人力物力…为这么一个精神病浪费这么多时间和精力，不值得！” “好了，格林。”帕克脸上的严肃又加重几分，眉头皱着，“我说了，只是验证一下。要是他说的是对的，那相当于我们提前预知到了危险；要是错的，我们不就有资本以‘寻衅滋事’罪把他关进去了吗？” 这句话很有道理，甚至连坐着的乌莱尔都不禁微微点头。但汪东阳听完后脸色大变，想要反驳几句，却死活张不开嘴——在这种场合下，他根本不敢让众人的焦点转移到自己身上。 “好。”几秒钟后，弗雷德靠着前台柜台的边儿上，仿佛对这场“赌局”胜券在握，非常快活地答应了，“就按你说的做！我没有任何异议！” “这可是你说的！”格林指着对方，略带讽刺地吼道，“到时候可别灰头土脸地交一堆保证金，再灰溜溜地跑掉。” “要是我的理论是正确的…”弗雷德从椅子上跳了下来，高昂着头，以俯视的目光瞥了一眼格林，“你就要把你的舌头割下来给我当下酒菜！” “神经病！” 乌莱尔打了个响指，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行，弗雷德。既然你有信心，那么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又打了一个响指，朝着帕克说道：“帕克，这个事情就交给你和你的团队了，两天内解决掉，知道了吗？” “明白！”帕克立正，随后接过了弗雷德手中的硬盘，塞进了自己的衣服里。 “至于你，弗雷德…”乌莱尔叹了口气，像是一种无奈，又像是一种解脱，“两天后，有人会到你的住处汇报结果…当然，不一定是好的。” “这点不用你说。” 弗雷德对结果倒是比较满意，虽然之前掀起了一番不大不小的骇浪。他捡起了散落在地上和前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穿上：“我希望我们能有一个良好的、愉快的合作关系，至少不能像这样。” “前提你能把酒戒了。”乌莱尔冷不丁低声回了一句。 “哈哈哈，我喜欢你的幽默，乌莱尔将军！”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头上正在套一件儿长袖衬衫，因此声音含含糊糊的。他没有看见，人群已经散去，连格林都唉声叹气地离开了，而这时，乌莱尔慢慢走到了汪东阳那边。 “小伙子，我对你有点失望。” 他低声说了一句后，但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擦着对方的肩膀，走离了对方的视线。在此之下，汪东阳有些害怕，也有些惊喜地望着对方的身影，最终还是低下头，慢慢跟着已经穿好衣服的弗雷德走出了安全局的大门。 天空似乎比进来时要晴朗了些，至少弗雷德是这么认为。 “你这个朋友够义气！值得深交！”他不断称赞着帕克的“挺身而出”，并丝毫不担心和乌莱尔的“赌局”，“这次你也要记个大功！回来我让杰米多买点儿好吃的，犒劳犒劳你们俩！” “为什么我们不自己买？”阿尔问道。 但这次，汪东阳没有回击对方。他一直在想，自己能不能找机会，给帕克和乌莱尔一个合理的解释。然而，他已经不是地球人汪东阳，至少，再也回不到之前的自己了。 第二卷 暗流 第三十八章 证明 这一晚，弗雷德果然让杰米买来了很多好吃的，让晚餐变得格外丰盛。 有很多食物是汪东阳从未见过的，比如用甜辣酱刷淋过、再经过电烤的一只超大翅根，很大很大，几乎占满了整个盘子，令人垂涎。 以往素菜或者豆制品是餐桌上的主色调，现在终于成为全肉宴，汪东阳可不想轻易放下刀叉。 而旁边的阿尔更是不顾形象了，直接抱着一根棒骨大口小口地啃着。 “博士，这些都是什么肉啊，这么香！”汪东阳满嘴塞满了烤肉，含糊不清地问道。 “人造肉。”弗雷德却没陷入肉食者的狂欢，边像一名绅士啜饮着珍藏的红酒，边用手指指点着，“里面包含了椰子等大量食材，也包括真实的肉，进行拼接出来的。” “这么高级？”汪东阳又灌了一口汽水，感觉非常满足，“那应该…嗝！应该价格很贵吧？” “人造肉在这里还是很常见的，价格不算贵。”弗雷德喝光了杯中的红酒，“不过，如果小行星真如预测的那样，对曼迪星造成了巨大的破坏，以后恐怕就吃不到了。” 他又补充了一句：“这两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以后估计‘钱’的概念就越来越淡了。” 在晚餐一开始，弗雷德便把这二十几天来自己所研究的东西，以及自己的预测告诉了杰米和威廉。不过，和预想有些不一样的是，他们对弗雷德与乌莱尔的“赌局”反应更加强烈些。 “那…那博士…”杰米很不安，“你这个‘赌局’…是不是…太太太草率了？正反…两面貌似…都不…不怎么有利！” “不，正反两面对我都是好结果。”弗雷德微微一笑，样子却更像是回味着红酒的醇香，“正面，我预测对了，这对我的名誉、对小行星的防御都是好事；反面，我又错了，这更是好事…” 他砸吧着嘴，靠着椅背上：“这样的话，曼迪星就能躲过一场巨大的浩劫了…“ “那你…您不就会…“ “和整个星球比，我一个人不算什么。“弗雷德哈哈大笑，转头问汪东阳，“小汪，上次让你问帕克的那个事儿…怎么样了？” 汪东阳想起来，帕克还没给自己回复过，安全局的模拟小行星防御计划怎么样了。 “唔…我明天去他那儿一趟。”他也有点紧张，感受到了一点儿压力，“前两天和他说过一次…应该有结果了吧…“ 他不知道这一次去安全局的“闯荡“，会不会导致自己和帕克的关系紧张。在晚餐结束后，他犹豫了很久，最终只是给对方发了一条问候性的信息，但很快，对方就发来了一条语音： “明天上午七点多有时间吗？来我这儿一趟！” 帕克的语速很急，像是在赶羊。 汪东阳听后松了口气，但又隐隐觉得些不安。他早早入睡，并偷偷拿了颗阿尔的“安眠药“，一觉睡到第二天天明。 没有了小行星的数据推测工作，他们终于能够把生物钟调到正常水平，不用看着天色从暗到明。在早早和弗雷德说过后，汪东阳赶到了帕克那里，甚至比预计时间提前了半小时。 他有些犹豫，不知道帕克现在有没有起床。在门口逗留了一小会儿后，忽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脑海中的所有想法。 “你来得太早了，小汪。” 叫自己“小汪“的人没几个。汪东阳回过头去，惊得后退了一步：”乌莱尔…将军？“ 乌莱尔托着一顶帽子，威严地走过对方的身边，在扫描过自己的指纹和眼睛后，他用手指勾了勾对方的注意力：“进来。“ 他以为对方第一次来这儿，所以面露生疏之感，但实际上，汪东阳已经把这个地方逛了个底朝天。 “呃…“汪东阳把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跟着对方屁股后面，缓慢走了上去。然而，乌莱尔绕过了帕克起居的屋子，又往上走了一层，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汪东阳记得那是“待客室“，是帕克专门留着招待客人的。 乌莱尔把手放在门把上，向对方说了一句：“来。” 他依然保持着不常见的霸气，手一提，门“吱呀”一声便开了。 “还没到时间，我们现在这里等一会儿。“ 他很自然地走进屋，把帽子放在展示柜上，坐在沙发的正中间，就好像自己才是这间屋的主人。 “好的。” “小汪，解释一下吧。”乌莱尔等对方坐下后，看着对方的双眼，“突然出现的原因，为什么跟着弗雷德…这二十多分钟够吗？” “呼…差不多吧…”汪东阳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把气氛变得柔和些，“说这个之前…呃…很高兴重新…” “我不是很高兴，小汪。”乌莱尔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要想让我高兴些，你有必要对此作一番出色的解释。毕竟这里不是地球，这里是曼迪星，我得为这里负责，对吧？” “对…”汪东阳在经历了短暂的尴尬后，大脑又极速运转起来，“但是，我不是坏人，我也不是什么恐怖分子…呼，这中间说来话长…“ “那你就长话短说。”乌莱尔的语气中已经失去了一半的心平气和，“而且我没记错的话，那天旁边站着的人，应该是卡利亚里A级首领，阿尔·伯格…说真的，我已经对你开始迷惑了。” “我真的没有干坏事…弗雷德博士研究成果也是我和阿尔两人帮忙得出来的！”汪东阳也开始变得急躁了起来，“帕克…帕克可以证明好吧！” “那你和我说说你怎么出现在这儿？”乌莱尔指着对方，“我也查了出入境手续，没有查到你的名字…” 他把手按在了腰边，汪东阳记得，这个位置自己放过手枪。“冷静…冷静一下，乌莱尔将军！”汪东阳浑身的汗毛竖立了起来，并双手不断地往下压，“我死过，现在重生了…这个理由你能接受吗？” “人能重生吗？我不相信。” “所以说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但事实就是这样…” 汪东阳把这几天的故事，连同着少部分有关于阿尔的辩解，尽快地给对方讲了出来。但这种略显科幻性的事实一时半会儿很难让乌莱尔接受，两人也在中间出现了几次不愉快的争论。 过了十几分钟后，帕克打开了“待客室”的门。“喂喂喂…二位！二位！”他感觉自己一上来就被无视了，于是重重地合上了门，让沉闷地响声中断面前两个人的争吵。 “来得正好，帕克。”乌莱尔指着心急如焚的汪东阳，“给我解释解释这小子怎么回事，他说该说的基本上都告诉你了。” “呃，是的…”帕克挠挠头，“我和汪东阳已经工事快三十天了，可以证明他的来历和近来活动是清白的…” “他说自己是重生…” “这个话题先放一放吧…”帕克不停地摇手，并走进厨房，“二位喝点什么？最近新出的果茶我这儿也有…” “你少来这套，帕克！”乌莱尔向厨房里的帕克喊道，“你们俩到底还有多少事没给我交代？真当我糊涂了吗？” “不是，爸…”帕克仍然让嘴角挂着笑容，眯着眼说道，“这些事确实听起来比较玄幻，我有时间再给你解释…” “爸？”汪东阳大吃一惊，不可思议地重复了一遍，双手指着乌莱尔和帕克，“他是你…爸？” “不可以吗？”乌莱尔气不打一处来。 他回想起了帕克的口述中，只是敷衍地说“一名年轻士兵收留了我”，但他没有想到，这名士兵居然是乌莱尔。 “这长得…根本不一样啊！”他随口吐槽了一句。 “谁说儿子必须随爸爸？随妈妈不行吗？”乌莱尔也跟着胡诌。 “我的魔神啊…你们先消停一会儿好吧…”帕克感觉自己的耐心快要耗尽，急忙打住另外两人口中的话题，“我把你们叫过来，是因为更重要的事，而不是让你们开展辩论赛的…” “什么‘更重要的事’？”汪东阳问道。 “昨天弗雷德来安全局里闹腾完后，我晚上和组员们弄了一夜。”帕克把调好的饮品放在桌上，叹过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我基本上能够判断，他说的八九不离十。” “什么？”乌莱尔一下子坐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八九不离十。”帕克把其中的一杯递给对方，眼神中夹杂着紧张与肯定，“就是说，弗雷德的预测…至少有百分之八十是正确的。” 他坐在了对方的身边，从身上掏出一个和弗雷德几乎一样的启光器，在面前展开了一块虚拟的屏幕：“昨天，我的团队定位到了这颗小行星，并完成了大概百分之八十的预计路线模拟模拟…“ 虚拟屏幕上，一段由很多条细线组成的“路线图”，就像老巫师干瘦的手指，直指前面的曼迪星。 “中间还有一段距离？”乌莱尔问道。 “是的，还有百分之二十左右，但…”帕克顿了顿，转头看向对方，“但是，您没发现吗？剩下的这一段未模拟的距离，按照目前的技术推算，除非发生意外，小行星才会绕开曼迪星…” “也就是不出意外的话，小行星会像人们扔垃圾的方式，被‘扔’到曼迪星上。”他接着做了一个动作，但是样子一点都不滑稽，甚至有那么点儿恐怖，“到时候…我估计，那会成为我们所有人的噩梦…” 第二卷 暗流 第三十九章 着急 “也就是说…基本确定下来了？” 乌莱尔端着杯子的手有点颤抖，但声音和眼神都还算镇定。 “不好说，还有百分之二十，我会让团队尽可能加快速度去模拟…”帕克喝了几口杯中的饮品，“不过，就目前来看，模拟数据和弗雷德提供的数据完全吻合…” “我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这样，希望他犯错。”乌莱尔把一口没喝的杯子放下，“那目前，我们有什么办法吗？” “弗雷德之前预料过这种情况。”帕克说道，“让安全局对此情况进行模拟演练…我回来再打听打听。总之，安全局内部要进入紧急状态了。” 乌莱尔点点头：“这事我回来向总部报告。” “好了，爸，叫您来的事儿我基本上都吐露完了。”帕克伸了个懒腰，“我知道你后面还要上班，要不然…” “我马上就走，不过说好了，你回来把汪东阳和那个什么‘阿尔·伯格’的事儿给我解释好！” “好的好的，我组织好语言到时候发给你…” 他们终于有了“父与子”的感觉，只不过这种时间不长，很多时候还会被繁忙的工作冲淡。 汪东阳觉得，如果自己的老爸还在，可能也会和自己贫嘴好久。 终于，乌莱尔气哼哼地离开了，帕克坐回到沙发上，把自己杯中的饮品一口喝光：“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嗯？什么意思？” “离开曼迪星，回到地球上去。”帕克耸耸肩，“我知道…你已经经历过一场星球级别的危机了，这一次…” “没事儿啊…这一次我照样也得发挥点儿作用什么的…”汪东阳若无其事地笑笑，“有力出力，正好地球上的事情你也操劳了不少，这一回我来…” “汪东阳…”帕克忽然按住了对方的肩膀，“你不明白吗？就算是曼迪星，可能也很难去抵挡住一枚小行星的撞击。所以，趁现在星际航空还没关闭，你不如回到地球，这样至少能保住一条命。” “帕克…”汪东阳仍然在微笑，“我像是怕死的人吗？再说了，我已经死过一回了，还会怕再死一回吗？” “这不一样！而且…”帕克喘了一口气，看着对方，“而且，你是一名拥有烈性魔魂的魔魂者…你应该活着，结婚生子，把你的魔魂传下去…” 汪东阳收起了脸上的微笑，接过对方的话茬：“这应该是主因吧？不想让这种稀有的魔魂消失？” 帕克不说话了，抿着嘴，身体有些松垮。 “帕克，我想留在这里。”汪东阳叹了口气，“镭火的确很稀有，但我不想被它束缚住…我想…我想过我自己的生活。” “可…曼迪星…” “你大概不知道，很多专家对地球大战的胜率做了一个评估，大概在百分之十左右。”他伸出了一根手指，“但是我们最后赢了，打了很多人的脸，从而保住了地球的尊严…” 他忽然坐直了，两眼居然微微放出了些光芒：“难道你不想看看奇迹吗？“ 这根本不是奇迹不奇迹的原因吧！帕克忍不住在心中说。但他基本上了解到，除非把对方五花大绑送回地球，否则光靠一张嘴，对方不可能离开这里。 “那…好吧…”他最终还是改变了自己的主意，接受对方听起来有些荒唐的理由，“这可是你说的…错过了这个机会，你可就回不去了。” “我已经回不去了。”汪东阳轻轻地把头转了回去，“活在地球上的汪东阳已经彻底死了…我现在是全新的…全新的那个…”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带有着很多苦涩的情绪，脸上也逐渐浮现出了一种带有释然意味的哭笑。“地球基本上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了。”汪东阳继续说道，“我可能…不会再回到那儿…那儿的糟糕回忆，实在太多了…” 这有点像移民前的宣誓，先是要斩钉截铁地隔断与故乡的联系，然后再要饱含深情地表达对新国家的崇拜。 不过，这种深情款款的表达并不是汪东阳的本意。他始终记得，重生中心的主任告诫过自己，“这场危机，不能没有你”。 就冲这句话，汪东阳就不能离开这儿。然而，自始自终，他却不明白自己能够为曼迪星做些什么。智力？他不是天才；经验？他根本不了解天文学和星际防御；力气？这可能是他唯一拥有的了，但…他不是超人，总不能像守门员一样把小行星接住后，扔到卡利亚里吧？ 该不会是句玩笑话吧…汪东阳心里打鼓。 “算了，今天下午我再去一趟安全局，得到具体结论后再通知你。”帕克无奈地摆摆手，“这十几天，你照顾好我弟弟，盯着点儿‘自由联盟’，我恐怕没那么多精力去关心这些了…” “嗯，放心吧！”汪东阳拍拍胸脯。 “如果小行星真的要撞上来，估计有些地方还得靠一下你的先知博士…”帕克摸着下巴，“反正，先让弗雷德做好准备吧，虽然人一般，但脑子确实好用，说不定能灵光一现什么的…” 之后，帕克又聊了一些安全局内的工作问题，而汪东阳除了连连附和外，基本上没什么别的回答。时间过得很快，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枯燥，像一股蛮力，催促着自己离开。 “我该走了。”汪东阳站起身，“需要我的时候随时叫我！随时！” 说完，他便离开了，匆匆往家的方向赶去。 “唉！” 坐在公车上，汪东阳终于让自己的身体松垮了下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感到一种感伤。在地球遭受入侵前，他也曾对大街小巷的无动于衷感到过难过，而这次，这种感觉仿佛提升了一个档次，甚至能让人流泪。 大概是这里太让人难忘了吧… 其实到现在，汪东阳仍然不清楚这种空中大道是如何建立起来的，报纸上怎么会有视频播放器…很多梦里才会出现的东西要在未来几十天后彻底消失，这太让人无助了。 回到家中，他简单和弗雷德说了一些有关小行星的相关事宜，并期待对方有什么解决方法。 “目前没有。”弗雷德喝了口啤酒，砸吧砸吧嘴，“不过我至少可以得到格林那个死家伙的舌头，你说是烤着吃还是油炸？” “博士…” “这需要时间的，小汪。” 汪东阳看着对方很轻松的神情，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许这就是“智商高”的优势，可以在大难临头时保持着淡淡的优雅。 “顺便说一声，阿尔今天中午不来吃饭了，去了隔壁的朋友家。”弗雷德嘟囔完，朝着客厅里的杰米喊道，“杰米，午饭有着落了吗？” 还是昨晚剩下来的“大餐”。 虽然在神奇保鲜盒的护佑下，食物仍然保持着相当不错的口感和新鲜度。但也许是扛不住这种油腻美食了，汪东阳居然有那么一丝的反胃。扒拉几口饭后，便一直干坐着，等弗雷德几人吃饱后，才缓缓站起身，走进厨房收拾碗盘。 “看起来…你心情不…不太好？”杰米在他旁边问道，“会…会有办法的…博士这么聪明…” 聪明是聪明…但是不是太随性了？ 汪东阳心里吐槽着，手里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要…要不然你出去走走？”杰米又建议道，“这样…这样心情至少能…能好点儿…” 汪东阳转头看了眼窗外，看到天色不错，没有大太阳，适合散步。 “好吧…我顺便到阿尔那边看看…”他点点头，“那家里先拜托你了？” “嗯，我…我下午不出门，有…有事再联系你！”杰米爽快地答应后，又从冰箱里拿出一袋的瓶装酸奶，放在对方手上，“见…阿尔时，顺便把…把这些带…给他的朋友…快过期了…我们也…也喝不完…” “好…呼…” 汪东阳沉重地喘出一口气，想给弗雷德说一声时，却发现对方已经不见踪影。 算了…他应该会明白的…毕竟这么聪明… 他心里嘀咕了几句，随即出了门。 天气稍稍比自己回来时高了些，但微风习习，汪东阳甚至觉得有些惬意。这个时候，他有些明白弗雷德在中午和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要这么着急嘛，小汪！” 他提着酸奶，一边向科拉和Boy的公寓走去，一边自言自语得傻笑着。 相比于弗雷德、帕克，汪东阳现在明白了，自己才是最该在情感上休息的那个。过于操心导致他身心俱疲，而一切的源头还是自己太着急了 当走到科拉他们所在的公寓时，汪东阳舒了一口气，走进了楼道里的电梯里。“等一下。“他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喊了这么一声，急忙打开了将要闭合的电梯门。 一名摇着轮椅的老人从侧后方进入了电梯，并伸出粗糙的手指，指着一枚电梯键：“小伙子，帮我按一下！” “哦，好的，老先生。” 汪东阳瞥了一眼对方空荡荡的裤腿，以及浑身的粗布装束，不禁心生怜悯，按完键的同时，多问了一句：“老先生，你这是干吗去啊？” “见一个朋友，叙叙旧！”这名老人的声音非常洪亮，像一名掌门，白花花的碎发下，眼睛炯炯有神，“小伙子，你呢？” “差不多啦…差不多…”汪东阳笑笑，提了提手上的酸奶，“顺便送点东西。“ 电梯门关上了，他回过头准备按电梯键，却发现，科拉那层的电梯键已经亮了。也就是说，身边的老者也是那一层的“客人“。 那一层有两户，汪东阳估计，对方可能是邻居的好友。 他放下了手，电梯也慢慢爬升。当到达相应楼层后，汪东阳率先提着酸奶走了出去，然而，他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惊讶地发现，老人的轮椅跟着自己的后脚，慢慢移动着。 “小伙子，看来我们是一路人啊！”老人的目光一直在汪东阳身上打量着，“请？” 第二卷 暗流 第四十章 元老 汪东阳的大脑飞速运转着。联想到科拉和Boy已经游离在组织边缘，他觉得不会有什么人善茬来他们那儿“做客”。 更何况阿尔还在这里！如果这个坐轮椅的老人真的是“自由联盟”的，那这里就算暴露了！ 见汪东阳没动，老人的声音更加洪亮了：“请？” 算了！我再试着保你们一次吧！ 汪东阳狠下一条心，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后，装出一副以为里面没人的表情，暗中则急忙用隐形眼镜的系统，拨通了科拉的电话。 “喂？汪…” 耳麦中，科拉似乎心情不错。她也听到了对方在门外的声音，准备站起来开门。 “珍妮斯啊？”汪东阳直接打断了对方，并把自己的声音放得很大，“我在你家门口了，怎么你家好像没人啊？” “我在…” “什么，在新华路的阿米特小区？”汪东阳急忙转头问老人，“老先生，这不是新华路？” 老人皱着眉头，盯着对方，没有说话。 “完了，我可能走错路了！“汪东阳很遗憾地叹了口气，”想给你送一袋瓶罐装酸奶的，在家吧？等我一会儿…“ 说着，他便在老人的注视下，提着奶，走回了电梯。那一刻，他感觉对方的眼神中透露着一股尖利的邪气，似乎想要穿破自己身上的盔甲。他冷汗直冒，在盔甲即将被洞穿时，电梯门关上了。 “呼…” 直到这时，他的呼吸幅度才一点点地大了起来，头上细密的冷汗珠也开始凝结，顺着他的面颊低落在地。 “喂？怎么了？”耳麦中，科拉的声音也变得很低，仿佛和自己一起经历了这一切。 “先不要开门！”汪东阳急促的说道，“你先从…” “嘟嘟嘟…” 门铃响了，科拉立刻捂住了通讯器，示意在沙发上聊天的阿尔和Boy闭嘴。 “有人敲…” “嘘！”科拉伸出手指贴在嘴边，看了眼家门，蹑手蹑脚地朝着那里走去。 但在中途，门铃声停止了。一阵轻微的异响过后，门外彻底没有了声音。 她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去，发现门外已经空无一人。 “喂喂，汪东阳！你说的…” “人走了吗？”汪东阳仍没挂断电话，躲在公寓旁的饮品店里，观察着公寓门口。 “走了…”科拉说着，把通话设置成了免提，“什么人啊，把你吓成这样？” “一个老头！坐着轮椅，也没有腿…”汪东阳喝了口面前的饮料，“嗓门儿挺大，呃…等等，我什么时候受到过惊吓？我那是在迷惑那个老头…” “行了行了，珍妮斯先生…”科拉讥笑了一声，向阿尔和Boy问道：“你们认识这个老头儿吗？” “我不认识残疾人。”阿尔说道。 “汪东阳说的有点太模糊了…”Boy补充了一句，“要是有照片就好了…” “我上哪儿给你们弄照片去啊…”汪东阳抱怨着，忽然看见，那个坐着轮椅的老人从公寓的大门中缓缓驶出。 “我去…我还真能搞到一张…” 他急忙用隐形眼镜对着老人拍了几张照片，在对方走远后，仓促几口把饮料喝完，提着酸奶就迅速跑回了科拉他们所在的公寓。 幸运的是，那名老人没有再跟回来。 但汪东阳仍然保持着超高的警戒性，甚至连电梯都没坐，直接跑上了楼。在楼道里，他小声且急促地说：“喂？开门！开门！我快到你们门口了！” “哦…” 科拉打开房门，下一刻，汪东阳便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顺便把门也带上了。 “哟，贵客，大驾光临啊？”科拉看着对方靠在门边直喘粗气，不禁鄙夷地问道，“你是有多缺乏锻炼，这一趟来回不到一千米，你能累成这样？” “这是紧张的！”汪东阳抬头瞪了对方一眼，“你不知道当时情况多微妙么？我要是说错了什么那不就穿帮了么！” “我之前还在门外听到了你的声音。”阿尔坐在沙发上，“当时你完全可以开门的，我们这儿坐着三个魔魂者，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所以我当时没把电话打给你！”汪东阳吐槽道，“你们几个身份特殊，鬼知道‘自由联盟’会不会派来一些面向和善的狠角色…” “所以你就编了一个送酸奶的理由？” “这不是编的！”汪东阳直接提在手里的酸奶扔到了阿尔的怀里，“这是真的！” “一个残疾人有什么好威胁的…”阿尔有些难以置信地摇摇头，“照片呢？给我们看看。” “对啊，你不是说拍到几张照片吗？说不定我们看面相能看出些什么呢！”Boy在旁边附和道。 汪东阳白了他们几个一眼，掏出了随身携带的传感笔，把之前拍下的几张照片投影在了雪白的墙上。 “喏，就是这位了！”他摆摆手，无所谓地靠在一边时，却发现对面几人的脸色变了。 “靠。”Boy率先骂了一句。 “是他？”科拉的嘴角有点颤抖。 “应该是他。”阿尔的脸色也变得比平常惨白。 “怎么了怎么了？”汪东阳有点慌了，”这难道是‘自由联盟’的老大？“ “不是倒不是…”科拉的半张脸已经随之颤抖了，“但…他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不知道…”阿尔倒吸了一口气，低着头想了会儿，最后还是摇摇头，“他的能力不会让他这样的…为什么…” “喂喂！你们着魔了吗？”汪东阳急了，“他到底是谁啊？” “曼索埃尔，‘自由联盟’的高层之一，元老级别的人物。”Boy看了眼阿尔，“我只在照片里见过…应该是他？” “长得非常像…”阿尔点点头，神色凝重地补了下去，“一个…我记得几乎死不了的男人…“ “What？死不了？”汪东阳更加惊讶了，“魔魂里还有这种能力？” “他的魔魂我们没有见过，但听说是19号，自愈。”科拉解释道，“他的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可以在短时间内愈合…断裂的肢体也会自动愈合…” “就是说…不管怎么砍他，他都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恢复，然后活蹦乱跳地朝我们砍一刀？”汪东阳估摸着把这个意思复述了出来。 “而且据说…这个魔魂可以按照魔魂者的意愿，使自己的内脏、血管愈合…替换已经死去的细胞…”阿尔说着说着，忽然冷笑了一声，“这才是真正的怪物…人形态的怪物…” “甚至心脏，大脑。”科拉也补充了一句。 “那他岂不是死不了了？” “不，你可以直接重创他的大脑，毕竟大脑是我们控制魔魂的地方。”阿尔谈到这点时，甚至还有些紧张，“但是…这种能力有点类似于一个被动技能…没办法…没办法…” 它们终于“认识”了一名残疾人，并感觉这是在为自己之前“不认识残疾人”的不屑而负责。 “是啊，但我记得照片里，他是站着的。”科拉又问道，“怎么他忽然两条腿没了？” “谁知道…从来也没人给我说过这个。这太不符合他的能力了…” “而且我记得他的格斗能力似乎不弱…” “不弱？是非常强！”阿尔的声音变得有些激动，“我听说，他曾经单杀过五名魔魂者…” “五个人？他怎么办到的？” “全能的怪物！枪械，近战兵器我听说他都有擅长的…” “喂，我插一句。”汪东阳申请了暂停，打断了另外三个人的讨论，“我觉得，与其讨论这个打不死的家伙，不如讨论讨论，他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我记得当时选址时还特意以帕克的名字租下来的，‘自由联盟’的人怎么知道这儿的？” “好问题。”阿尔冷冰冰地回答道，“或许你要把曼索埃尔叫过来你才能明白为什么。” “现在我们已知的敌人就三个：D、E、F，我记得我还把F烧成了重伤。”汪东阳没理会对方，“他们三个有谁有能力做这种侦查工作？” “D和E都不是情报部门的。”科拉解释道，“F是干这种工作的，但是他被你烧成那样，估计连生活都无法自理了…” “那你们几个呢？有没有偶然碰上？” “怎么会？我们好歹也是有点儿反侦查的意识的！”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在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曼索埃尔已经摇着轮椅来到了一家医院。相比于约翰博士的那家，这家的规模简直就显得有些小儿科了。 曼索埃尔来到了大厅内，在引导台前，穿着白大褂的护士向对方问道：“您是来挂号的吗？复查的？要不要护士帮你推着？” “不用。” 他把轮椅的方向转到了前面的一条窄窄的走廊，其上竖立着有些凄惨的光牌——ICU。 那里有八个独立的病房。 在最深处的一个门口，D靠在门外的一处墙壁边缘，对着窗外吐着烟雾。 “吱呀…吱呀…” 他听见了一阵车轮碾压过地面的碎响，回头一看，扔掉了手里面的烟，毕恭毕敬地向曼索埃尔行礼：“元老，您来了。” “嗯。” 曼索埃尔接过了对方递来的一杯水，应了一声后，便推门进去了。 “元老好！”E坐在病床边，急忙站了起来行礼，“您来得太突然了，早知道我们可以去接您…” “不用。”曼索埃尔的声音依旧很洪亮。他来到了病床前，盯着床上面色惨白的，昏迷不醒的F，问道：“他的情况怎么样？” “呃…”E犹豫了片刻，“他…他的生理状态很差，内脏严重受损，长时间失血，并且附有严重的感染…恢复期恐怕有些漫长，而且…很难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 “怎么会这样？”曼索埃尔抬起眼皮，盯着对方。 “呃…元老，当时我们原本已经基本上控制了阿尔，但没想到…汪东阳忽然杀了出来，和一个女人把阿尔救下，还把F搞成这样…” E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曼迪星不是医疗条件极好么？能把他治成这副鬼样？”曼索埃尔低笑了几声。 “呃…这倒不是…主要是我们没有立刻把他送到医院…而且那个地方尘土飞扬，环境恶劣…估计…”E吸了一口冷气，见对方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急忙陪笑问道，“元老，您有什么指示？” “回去向医生求条准信，能回到正常人，就治好他；不行的话…” 曼索埃尔做了一个“拔掉呼吸管”的动作。 “好的好的…我这两天就办好！”E和远端的D对视了一眼后，连连点头。 “这两天先算了。”曼索埃尔微微摇头，随后，抬起了头，嘴角勾起一抹阴笑，“我们这两天，恐怕要做一些特别的事情。” 第二卷 暗流 第四十一章 金点子 “有事做了？”E很聪明地领会到了什么，“元老，难道您对那个周围的地方都看过了？” “是的，我基本上都看过了一遍。”曼索埃尔伸出手指，并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电子地图，指着上面的几个标记，“我标过了三个地点，值得去看一看。” 图上，科拉和Boy的租房赫然在列。 Boy可能没有想到，自己经常往阿尔衣服里塞定位器的技俩，这次被用在了自己身上。不过，由于定位器电量不多，E没有定位到对方的具体方位，只能根据定位消失的地点画出了一个范围。 而定位消失的地点，就位于科拉他们住处的附近。 “那我们找时间会会他们…”D用手按摩着自己的腰杆，忍不住说道，“我敢肯定，科拉那个小妞也绝对帮了阿尔…不如一了百了？” 曼索埃尔点点头，双手耷拉在自己的腿上：“你们之前说…汪东阳？这家伙是谁？” “是几个月前，我们入侵地球时发现的一名守卫者，有魔魂，目测是…是烈性的。”E有些小心地做着报告。 “烈性？”曼索埃尔昂起了头，似乎来了点儿兴趣。 “目测应该是41号，镭火…毕竟普通的火焰造成不了这么大的杀伤力…”E看了躺在病床上的F一眼，支支吾吾地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据一部分消息来源…汪东阳已经战死在地球…不知道…” “魔魂里没有‘重生’这一说法。“曼索埃尔大声说道，”那估计是消息源有问题。” “这个人有点厉害。”D补充了一句，“我不知道是不是那小孩儿的对手。” “毕竟是烈性魔魂拥有者，这不怪你们。” “谢谢元老理解！“D、E两人齐齐鞠了一躬。 “你刚刚说什么？“曼索埃尔挠了几下后脑处的白头发丝儿，扭头问道，“小孩儿？多大的小孩儿？” “不到十八岁，元老。”D答道，“晚些时候我把他的照片发给您，这回我们不光可以整治一下内部人员，还可以解决掉一些老对手，算是一举两得了！” “话糙理不糙。” 曼索埃尔用手指甲扣下了脖子上一块细小的糙皮，舒服的呼出一口气：“就那个小孩儿…唉，也怪可惜的…” 他心里大概有了点儿谱。 黄昏，汪东阳又检查了一遍公寓外面，确认曼索埃尔不在这里后，才急忙把阿尔拉出了门。 但阿尔看起来并不信任对方，一直在左顾右盼。同时，他把自己的“鬼风“也带了出来，藏在怀里，始终用一只手按住刀把。 “唉，你怎么怕成这样…”汪东阳有些无奈地抱怨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这副摸样和动作，就和我们那儿的小偷小摸、地痞流氓一样？” “我这是在自保！”阿尔瞪了对方一眼后，随即又沉浸在了人体雷达的模式里，“你回来就听天由命吧！我可保不住你！” “谁让你保我来了…”汪东阳吐槽道，“你这在气势上就输了一大截子，要是真和那个曼索埃尔对上了，鬼知道你又会出几个失误…“ 阿尔只是冷冷瞥了对方一眼后，闷不做声地把头转到了另一边，继续做自己的侦查工作了。 但一路上，路上的行人基本上都没鸟他们一眼，快回到家时，阿尔终于把紧握着刀把的手松开了，无力地垂在裤腿旁。 “怎么？这就撑不住了？”汪东阳嘲讽道。 “我先休息一会儿。”阿尔嘴硬，“你帮我看着点儿…出了事算你头上。” “老兄，你或许可以换种方式想想。”汪东阳假装开导对方，“你看，这座星球马上就要毁了，你试着和他周旋十几天，说不定能同归于尽呢！”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阿尔的脸色更加灰暗了，“与其这样，还不如不让小行星撞上来…这场危机发生的概率是百分之一百吗？” “不一定吧，不过应该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五…”汪东阳说着，看到了自己的邮箱里多了条邮件。 是帕克发来的，里面只有短短五个字：“准备准备吧。” 汪东阳明白了对方表达的意思，在回复过一句“好的”后，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好了，现在是百分之百了。” “嗯？” “帕克给我发过了消息，意思估计就是这样。” 他们拉开了院外的铁栅栏，走回了家。 “那我们该怎么办？”阿尔边拖鞋边问道，“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在想不出办法前只能坐以待毙…”汪东阳说，“现在能依仗的只有三股势力：一，安全局的模拟防御计划；二，安全局内部精英分子；三，安全局外的大神。” 阿尔低头沉思着什么，没有说话。 “那你先想想，虽然我觉得你这是在白费功夫…”汪东阳小声嘀咕了一句后，走进了厨房。 相比于“高手在民间”，他更相信专业人士。然而，在晚饭过后，帕克的一条消息让他的信心冰冷了大半。 “呼…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帕克说，“安全局负责模拟星球防御的部门还没有开始行动。” “什么？” “他们原本计划下周对小行星撞击曼迪星的防御进行构思，现在看来太迟了。”听声音看，帕克也十分恼火和失望透顶，“目前材料已经上报完成，估计明后两天就会为此举办‘金点子’创意大赛，只不过没有奖品。” 这种幽默和汪东阳平时吐槽阿尔的一样，让听者笑不出来。 第一股势力就这么没了。但这次，他没有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弗雷德，一是怕大减对方的士气，二是对方已经无影无踪了。 汪东阳躺在床上，又一次感受到了无助。 他猜测，此时此刻，安全局的人们也感受到了同样的无助，但或许这些人的无助会更强烈些，毕竟从一开始，他们的疏忽与不屑就已经宣告这场危机的结局不会多好。 “在？” 汪东阳看见了帕克的信息，急忙坐了起来。 “让你准备准备的，有什么想法吗？”对方很自然地问道。 “啊？” “就是你的点子啊，说不定能拿奖呢！”帕克又打趣了对方一遍。 “我…”汪东阳犹豫了很久，才慢慢问道，“可不可以在星球后面加一个推进器，使曼迪星移动起来，并从小行星的移动轨道上躲开？” 这个灵感源自于他以前看过的一本书，《流浪地球》，虽然虚构的故事，但应用的方向基本相同——都是星球级别的末日。 汪东阳之前也和弗雷德聊过这个话题，但也只是不了了之。 过了很长时间，帕克回话了：“留着当备选，计算机分析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二十。” “嗯？计算机分析？” “嗯，要输入一些参数，我照着你的点子设置了一些参数，分析得出的结果…”帕克似乎有些疲惫，“这个点子我备下来了，后续还需要再分析分析…” “什么…参数？” “比如推进器的能量消耗，推进器的速率，星球的后续轨道…大概十几个参数吧，后面可能还会分析出更多的参数…” “哦…” “不过还可以了，目前最成功的方案，成功率不过百分之三十，大多数都像你的一样，徘徊在百分之十五到二十之间。” “成功率最高的是什么方案？” “逃亡。” 这有些悲壮。汪东阳想起了地球大战时，全人类的逃亡行动，但即便如此，人类的伤亡数仍要以“百万”而做单位。 “这算是迫不得已的办法了。”帕克接着说道，“就算这样，时间、新殖民地…好多不确定的因素…所以…” 汪东阳感觉对方发来的每一个字里，都包含着无奈与不甘。 “抛弃一切…是吗？”他谨慎地问道。 “差不多，相当于推倒重来。”很快，帕克便回了一句，并加了一句幽默，“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们会请你当这次‘迁徙’的策划师，毕竟你们地球人对这个有经验。” 与前几次不同，汪东阳这回被逗乐了。 “不要再提这个了。”他又发了几个“笑哭”的表情包，“那什么时候开始撤离？或者说计划是什么？” “计划是五天内没有更好的计划，只能从全员从曼迪星搬到别的星球上。“帕克补充道，”毕竟时间长了，就会丧失撤离的最佳时间。一些高级官员已经开始着手撤离计划，目的地也不远，用超级望远镜，估计也能看到曼迪星遭受撞击的景象…“ 汪东阳没怎么听懂。他没有这么深刻的空间想象能力，对帕克的描述不是很理解。他想起过一句话：“这儿这么美，不如让它变成一幅画吧。” 而也许未来的十几天后，曼迪星的人类能在别处看到自己原先的星球毁灭时的景象，这种电影般的观感，比“画”来得更震撼些。 很快，他们的夜谈便结束了，汪东阳摘下了隐形眼镜，走进了厨房到了杯水。 “小汪，给我倒杯牛奶。”弗雷德忽然走了进来，满眼血红的血丝，仿佛得了结膜炎。 “好的，博士！”汪东阳没有怠慢，从下面柜子里取出了一盒未开封的牛奶，倒进杯中热了热，交给了对方，“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博士。” “嗯…” 弗雷德咕咚咕咚地把一整杯牛奶喝光了，打了一个重重的嗝后，问道：“安全局那边有什么问题么？” “唔…” 汪东阳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把帕克发来的信息告诉了对方。 “撤离…这么多人…搬到哪里啊？”弗雷德不可思议地笑了笑。 “不知道…反正…他们的办法不多…”汪东阳无奈地回答道，“博士…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别说，我还真有一个好办法。” 弗雷德着重加强了“好”的读音，并借着灯光的反射，用手中的空杯看着自己的对影，脸上居然浮现出了一股温柔。 第二卷 暗流 第四十二章 盾牌 “好方法？”汪东阳愣了，“什么好方法？” “只是一个…我认为很好的想法罢了。”弗雷德笑了笑，把杯子放在了桌上，“我想为曼迪星建造一枚盾牌。” “什么？盾牌？”汪东阳更迷糊了，“保护罩？还是像古希腊的角斗士，拿的那种盾牌？” “更趋向于后者吧。” 弗雷德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留下这句话后，便推开了厨房的门：“明天再说，我得先睡上一觉，明天才有精神…” 汪东阳十分失望，甚至一度以为对方已经累糊涂，开始说胡话了。 但过了一宿后，早晨，汪东阳起床后听见客厅里一阵“沙沙”的声音，走进去一看，发现弗雷德站在客厅中央，拿着一杆电子笔，对着面前的一块黑板写着什么。 “博士，你起的好早。”汪东阳伸了个懒腰，走进了厨房，“今天的早饭还是老样子？” “我吃过了，威廉也吃了些，又回去睡觉了…你们几个先吃。” 弗雷德甚至没有看对方一眼，仍然全神贯注地对着板子画着什么。 “博士，你在干什么？” 汪东阳凑了过去，却发现黑板上空空如也，对方却有如在搞行为艺术般，不停地忙活着。 “你看不见的。”弗雷德推了一把自己的眼镜，“这种笔迹产生的微光只有戴上这副眼镜才能看见，等我写好了，自然会让你们看看。” “现在不行吗…” “现在是半成品，说不定会有错误。”弗雷德的解释很没有说服力，“我不能让有错误的半成品面世，懂吗？” 汪东阳无奈地点点头。他猜测可能是对小行星的数据差错让对方更加严谨，但没想对方的“严谨”已经到了这种走火入魔的程度，连自己人都要防着。 我又不是随便拍照的记者，难不成还要把你的半成品发到网上吗？真是的… 汪东阳默默地吐槽了两句。 很快，阿尔和杰米也起床来到了客厅，但弗雷德甚至都没瞥上他们一眼。“他在干什么？”阿尔往汪东阳那边靠了靠。 “不知道，好像是…一枚盾牌吧…” “盾…盾牌？”杰米也凑了过来，“干什么…什么用？” “哎呀！怎么都问我？”汪东阳有点不耐烦了，“我猜的！我猜的！说不定博士只是在罗列什么清单呢！” 他的确是猜的，毕竟昨夜对方隐隐约约透露过这个词汇。但是他凭直觉认为，弗雷德一定也在考虑着如何让曼迪星抵挡住小行星的撞击。 那所谓的“盾牌”，是什么…是…曼迪星的盾牌？还是…别的？ 汪东阳想不明白，只能默默低头，继续吃着有些索然无味的麦片。整个屋子里陷入到一种尴尬的寂静中，只能听到餐厅内频率不一的咀嚼声，以及弗雷德因为急躁而不停产生的噪音。 忽然，噪音停止了，转而变成了一声长叹：“我这边终于结束了，小伙子们！你们呢？” 弗雷德扭头望着餐厅中呆若木鸡的三个人，表情中带着些许的狂妄，并露着半排发黄的牙齿。 “所以博士现在可以揭开谜底了么？”汪东阳边把碗筷放进刷洗池中，边问道，“您这些天都在干什么？一直在闭关，咱也不敢打扰您。” “你猜对了，小子。”弗雷德走进了餐厅，双手搭在杰米和阿尔的椅背上，“我就是在设计盾牌，而且，是给曼迪星用的。” “让曼迪星举着盾牌吗？”阿尔有些不相信。 “‘盾牌’是什么样的？铁质的吗？”杰米也问了同样有些无厘头的问题。 “都差不多…”但令汪东阳惊讶的是，弗雷德不仅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并似乎来了心情，立刻把自己”雕刻“了一早晨的黑板搬了过来，还从身上找出了几副眼镜，放在了餐桌上。 “戴上它们，仔细瞧瞧吧！”他说。 几个人将信将疑地戴上了这种特制的眼镜，面前，空空如也的黑板上一下子变出了大串大串的公式，并直接蔓延到天花板。 汪东阳试着伸出手去够顶端的文字，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能够凭空拖拽它们，而在最顶端，他看见了一幅画——一个球体的外围，包着一块饼干模样的圆排，就好像一名少女在毛毛细雨下撑着一把油纸伞。 “曼迪星外包裹的这一层是什么？”汪东阳忍不住问道，“是…您说的盾牌？” “怎么，不像么？” “像…吧？” “像。” “嗯…” 他们三个彼此看了对方几眼，感觉说这话有些违心——弗雷德或许是一个天才，但他的绘画水平可能和邻居的八岁小孩儿差不多。 “呃…这…这…”杰米有点无法组织好自己的语言，“这…盾牌…有什么…什么特别的？” “超厚金属，金属下方加了很多推进器。”弗雷德自己也戴上了一副眼镜，并把自己画的像饼干的盾牌“抓”了下来，“然后让它充当一层防护装置，挡住来袭的小行星。” “哦，这就是…保护罩？”汪东阳仍然有点疑问，“那为什么不把它设计为一个包裹的圆球？而只是一块盾牌就完了？” “因为这是金属等消耗性资源，曼迪星没有这么多的资源去消耗，而且时间也来不及。”弗雷德说，“而且小行星既然是单方向冲击，直接单方向防御，用这块盾牌挡住小行星，并且…” 他放大了眼前的“盾牌”，并像一名拆卸师，直接用手拨开了它：“它不是完整的金属壳子，看…” 随着虚拟画像的放大，汪东阳皱紧了眉头，发现盾牌表面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纹路，并极其规律。 “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弗雷德更得意了，就像是个获得了奥斯卡的演员。 “这上面还有图案？”阿尔的大脑基本上快死机了，“这是鱼鳞？” “是‘相互连接’的鱼鳞。”弗雷德点了一下对方，“它是由几万块大小不一的金属板拼接而成，每一块儿与每一块儿用这种承受能力超强的缆线连接起来，这样…” 他拿起了桌上的一枚小水晶球，抛向空中，并用手稳稳接住：“看见了么，这个盾牌不是像古代那样去硬刚，而是像我这样去接住它，然后把它抛出去。” “抛出去？” “对，我在这些细碎的鱼鳞后面按了推进器，产生反推力的同时，还可以像一个袋子，把小行星强行再带到别的地方，或者干脆扔到别的地方…” 汪东阳有些明白了。这就有些像一个大的蜘蛛网，每一条蛛丝紧密相联着， “那会不会撞到别的星球？”阿尔问道，“估计没有人会喜欢这种宇宙版的三维弹球。” “管它在哪里，这交给计算机去处理，反正不是我的事情了。”弗雷德摊开手，“还有什么问题？或者说意见？“ “提…提问！”杰米举起了手，“那到时候…安全局怎么…怎么升起这个…这个盾牌？” “这么大…至少占到了曼迪星三分之一的表面积…”汪东阳也附和着点点头。 “我用了一个办法…” 弗雷德一伸手，“盾牌”被打了个粉碎，只有一片留在远处：“如果可以，我希望在各个城市放上这么几片，然后升到空中，再在空中伸出缆线进行自我组装…” “哇哦…” 这种设想激发了另外三个人的想象，仿佛一瞬间，他们变成了学校里的小学生，半张着嘴，听着老师对未来世界的讲解。只不过这次，所谓的“未来世界”距离现在只有十几天了。 不过之后的几分钟内，他们便提不出什么像样的问题了，毕竟这种设想规划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水平。弗雷德见状，用手指敲了下桌面：“小汪？” “在！” “我上午再找时间加工一下，回来整理好发给你。”他看了眼窗外，神情里面有些不确定，“你把这个交给帕克，我相信他应该不会在这个节点儿上，不管不问的。” “明白明白！” 汪东阳满口答应。 早饭过后，弗雷德直接回到了实验室，去整理他这几天的思想结晶。而阿尔也没闲着，又和科拉那边联系了一次后，仍不放心，火急火燎地又赶了过去。 但汪东阳基本上没有事做，只能坐在沙发上，看着地球生产的电影，打发这种无聊的时光。 “汪东阳？” “嗯…帕克…正想联系你来着…”汪东阳哼了两声，“怎么…你们那边的‘金点子’大赛破纪录了？” “没，还是维持原状。”帕克也有点沮丧，“而且最可怕的是什么？我明显能够感觉到，他们的积极性不高，似乎灵感枯竭了。” “我也差不多了，不过…”汪东阳坐了起来，“弗雷德博士到花了几天，琢磨出一个方案，我觉得挺天马行空的…” “天马行空？”帕克的语气里充满了狐疑，“恕我直言，天马行空的想法往往不太能被执行，我这边已经收到好几个这样的了，什么发射雷电、巨型核弹…” “等等…” 汪东阳发现弗雷德发过来一份文件，并被标注为“盾牌计划”。 博士，你这样会被打的… 他只能偷偷抹掉了标题，并发给了帕克：“喏！新鲜出炉的计划！真的，我觉得挺不错的…” “嗯…” 帕克那边不出声了，想必也是在粗略地浏览着。几分钟后，汪东阳在电话里听到了一些敲击键盘的声响，但紧接着，他听见对方发出了一声不可思议的长音： “草…” “怎么了？汪东阳以为对方那边出了什么麻烦，“喂？喂？” “他破纪录了。“许久，帕克才轻声回答道，并且在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有些歇斯底里的叫骂：“让逃亡迁徙什么的见鬼去吧…” 第二卷 暗流 第四十三章 争执 “可执行率百分之…五十？”汪东阳惊呼道，“那…我的天，这…这比全星球逃亡的可执行率高了十五个百分点！” “这是初步计算结果，但还需要后续的修正。”帕克从短暂的激动中冷静了下来，“这只是个大致的方案，如果我们加以修改，或许会更高…” “那我们相当于有救了？” “这需要时间去证明，不过…我不得不说，弗雷德真tm是个天才！” 聊过几句后，帕克便开始重新整理弗雷德提出的计划，并也午夜上传到了莱特市的安全局分部。 深夜的安全局依旧灯火通明。在宣布内部紧急情况后，所有安全局内的人员，包括军队，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争分夺秒地去寻找对策。 “头儿？”唐克收到了帕克发来的文件，“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你这种骨干级别的应该多休息一会儿，保证白天有充足的思考能力…” “别废话了！”帕克一口打断了对方，“看看这个！把它发给…目前在安全局的最高等级领导是谁？” “乌莱尔…” “我是问现在还待在安全局的！”他吼道，“是谁？最好意识清醒的！” “呃…应该是汉斯老大了，他是副…” “把他叫过来！让他看看这份儿报告！” “可…” “快点儿！” 唐克被对方吓得连退两步，但奈何不了，只能一路小跑找到愁眉不展的汉斯副局长。 “头儿，我找到汉斯老大了！”他说完，便把电话和文件交给了汉斯，对其说：“老大，帕克想和你聊聊这个，具体是什么我还没看，您…我先去忙了！” 汉斯目送对方离开，接上通讯：“喂，你好，帕克，有什么问题？” “汉斯，我要你先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看看这份计划书。”帕克急促地说着，几乎是在用命令的语气，“坐我的位置！对，先坐我的位置！那上面有辅助分析器！快！” “不要急不要急，大晚上的…”汉斯试图缓和对方的情绪，“我正在找…好了，我找到了。” “五分钟内看完计划方案，之后我把整理好的计算机分析结果发给你！注意看辅助分析器的提示！” 汉斯基本上没有说话，在对方如雨点般的吩咐下，保持着难得的冷静。但很快，他也感觉到自己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汉斯！我发给你了！”帕克在另一头提醒到，“这是初步的参数设定以及模板分析，你…“ “草…”汉斯直接翻到最底部，和对方一开始的那样，低声骂了一句。 “怎么样？汉斯长官？” “这是你做的吗？”汉斯语气里难掩激动之情，“我就知道你小子…” “停停停，汉斯长官…”帕克打住对方接下去的赞赏，“我没那么大本事，您还是先收起你的赞美吧。” “那这是谁想出来的？” “弗雷德。”帕克用一种有些自嘲似的口气，“惊讶，嗯哼？“ “草。”汉斯的脸一下子僵住了，“是他？” “对，我…我间接说服了他，并得到了这份儿计划。”帕克仍然在自嘲，“怎样，很吃惊？还是不敢相信？” “是不愿相信。“汉斯扶着额头，低声说道，“每一份计划提案都是要写名字的，并且要为其配置相应团队。你的意思是，安全局又一次要信任这个家伙？” “嗯，恐怕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想不想动动手脚？”汉斯摸了一把自己岌岌可危的发际线，问道，“比如假设这是你搞出来的？” “什么叫‘假设‘这是我搞出来的？” “就是以你的名义。”他一边补充，一边撩着自己的头发，“给你配备相应的团队，资源随时调控…” “哈哈哈…”帕克很配合地笑了几声，“汉斯长官，你是认真的吗？” “我是认真的。“ “好吧，那我也认真的回答你，你的这个想法貌似不太可取。“ “为什么？“汉斯放下了满是头油的手，”说真的，帕克，我一直对弗雷德有所忌惮。你忘了么？他曾在关键节点做出了一个巨大错误，损失超过一千人，如果这次，他再在同样的节点上，犯下同样的错误，损失就不会是一千人了，而是一千万人了！“ “但是你要清楚一个问题，汉斯长官。”帕克严肃地问道，“你对这个计划…理解多少？” “理解多少？这不是有计划书么？” “你觉得计划书里包括全部吗？” “什么？” 帕克顿了顿，咽了口唾沫：“我的意思是，你觉得弗雷德会把他的全部想法，写到计划书上吗？” 汉斯脸上的神情重新紧张了起来。他又把帕克发来的计划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并试着去想其中的漏洞，但是，他基本上想不出来。 “草。”他第三次骂了一句，“他要是敢在里面加一些恐怖袭击有关的伎俩，我就…” “这不太可能，先生。”帕克又要把对方转弯过头的想法挪正，“你要知道，弗雷德比我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想要拯救曼迪星，因为他想证明自己。” “这倒是的…” “所以，我建议，把他招进来。” “咳…”汉斯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后，随即大声吼道，“你疯了？” 这个时候，门被乌莱尔打开了，听到对方的吼声，不禁批评了几句：“干什么呢汉斯？这么晚了，局里还有休息的人，你不知道小点儿声？” “局长，帕克提出一个建议，我没有办法处理。”汉斯无奈地摊开双手，并把通讯传递给了对方，“你来吧，处理年轻人异想天开的想法，您最有经验。” “帕克的？那我来吧。”乌莱尔活动了一下上身的肌肉，坐了下来，“喂帕克？是我。” “爸？”帕克差点儿从书房的椅子上弹起来，“您…您怎么…” “我刚才在休息，有什么想法？” 唐克！你不是说这儿最大的官儿就是汉斯么？怎么我爸还在这儿？ 在帕克内心痛骂自己小弟的时候，乌莱尔问道：“汉斯说，你有个异想天开的想法，说来听听？“ “爸，是这样的。”帕克冷静下来，叹了一口气，“弗雷德那边搞出了一份提案，可执行率非常高。因此，我建议把弗雷德…” “不行，孩子。”乌莱尔慢条斯理地打断了对方，“没人想冒这个险。” “可是…” “就像我们的信用记录，当有过一次失信后，信用记录便会永远记上这一笔。” “他就永远受不到录用吗？”帕克有些不明白地质问道，“尤其像在这样的危急时刻？” “我最多能给他一个普通的职位，比如实验员之类的。” “这…这…“帕克仔细回想了一遍弗雷德的个性，摇摇头，”以他那种有些自傲的性格，是不可能接受这种比我还低的职位的…“ “那就要怪他自己了。” “不是…不是…爸，爸！”帕克有些着急了，“说真的，这个时候不应该团结至上吗？就不能…就不能摈弃一些…所谓的偏见吗？” “不能，孩子。”乌莱尔的言辞依旧不是很激烈，“你大概不清楚弗雷德在位的时候，有多么傲慢——听不进去一句劝，经常嘲讽他人，得罪了不少人…” “但是他是个天才！我们这个时候就需要天才！” “天才不代表他就是成功机器，相反，高级官员会更惧怕他的犯错。你要知道，整个曼迪星最失败的一次反恐行动，他就是负责情报分析的，结果，他错过了黄金时间，并给出了最错误的指令…” 乌莱尔很有耐心，并一点点地讲述着弗雷德过往的“光辉事迹”。但这种举动只会让小他二十多岁的帕克越来越没有耐心。 “够了，够了…我不想再听这些几年前的故事了，人是会改变的…” “不，孩子，你不懂…” “我不懂…我不懂？！” 帕克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并一脚踹翻了它，大声吼道：“我不懂…我不懂什么？我已经二十一岁了！在安全局干了五年了！审时度势的本领我多多少少有一些！” “帕克…” “我真的是越来越烦你们这种人了…迂腐，保守…我受够了！受够了！” 帕克又一拳打在身边的墙壁上，手指的痛感让他更加激动。“我给你说，要是曼迪星真的没了，你们都是帮凶！该下地狱的帮凶！“ “帕克！你不能…” “你也是！”帕克的声更加尖利了，“十五年了！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在地球的时候你也是这样！” “帕克！儿子！” 通讯中断了，想必也是帕克主动断掉了通讯。 乌莱尔失望地拍了一下桌面，才发现自己也已经不停地喘气，心脏怦怦直跳——他也在怒火的边缘挣扎着。 他没有想到帕克能和自己吵起来，毕竟两人很少吵架——帕克性情温和，很体谅自己，再加上分居后的一些疏远。但这次，对方和一头野兽没有区别。 不过，乌莱尔似乎对两人的争吵也有一些预感。曼迪星的事态开始极端化，意见不统一的情况随处可见，尤其是弗雷德的出现，矛盾越来越凸显了… “乌莱尔局长？”汉斯推门而入，“你们聊完了吗？这边儿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好…“乌莱尔有些疲惫地站起来，跟上了对方的步伐，“唉…” “怎么，动气了？”汉斯问道。 “还可以。”乌莱尔没有多答。 “年轻人么，思想不像我们这些老油条，富有经验。”汉斯劝道，“尤其像帕克那种年龄段的，叛逆，也正常。” “是啊…年轻人多少有些叛逆的。” 但很奇怪，乌莱尔感觉心里不是滋味。 第二卷 暗流 第四十四章 保证 帕克双手撑在桌子上，喘着粗气的同时，瞥了一眼书房内的狼藉——踢变形的椅子，撕碎的几张废纸，撒在中央的水渍，而他自己，正在一点点地放慢自己的呼吸速度。 和所有的年轻人一样，帕克对弗雷德的过往不是那么了解。虽然那次反恐行动被各大报纸渲染，但他和当时的小孩儿一样，没有了解太多，只是发现前辈教育自己时，多用了一句话： “别三心二意的！你看看那弗雷德，就是因为疏忽，死了多少人？” 当然，之后的日子里，他也能听到很多人把“弗雷德”和“耻辱“划上了等号。 那是七年前的事情了，没想到这件事对安全局的影响仍然非常大。 其实十几分钟前，帕克在和乌莱尔争论时，也担心过弗雷德会不会重蹈覆辙。但是当自己彻底冷静下来，他觉得这种担心很没有意思——弗雷德至少还有犯错误的余地，但换做其他人，可能连犯错误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他们没有如此敏捷的思维。 但是，他也不能让弗雷德犯一点儿错误，尤其对方那难缠的个性。 弗雷德…看在你帮了汪东阳这么多的份儿上…我就再帮你一次… 第二天，大雾。 帕克给乌莱尔发了句“我迟到一会儿”的短信后，在太阳刚升起了一大半后，快步走出了家门。 同时，他还拎着一支密封的文件袋，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热血沸腾，甚至，还穿上了快一年没摸过的西装打领带。 曼迪星依旧保持着井然有序，安全局准备在两天后召开发布会，宣布当前的局势和解决方案。但这种暂存的美好似乎在帕克眼中是不存在的，他就像一台无情的跑车，卯足了劲儿奔向弗雷德的家。 而在同时，汪东阳和阿尔还在吃着早饭，两分钟后，他听到门铃响了。 “你叫人了？”汪东阳扭头看向阿尔。 “没有。” 阿尔一点都不着急，似乎天塌下来都不能阻止他的细嚼慢咽。 “那会是谁？” “不知道。” 汪东阳看着对方“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姿态，只能作罢去开门。 “帕克？” “愣着干嘛？快开门！我赶时间！” 帕克就好像是来要狗肉帐的，脸上写满了急躁。 “好好好…” 汪东阳开过栅栏门后，正准备嘘寒问暖一番，对方却直接跨到了自己身前：“弗雷德在吗？他应该没什么事，都待在家才对。” “是啊…你自己都回答了…”汪东阳在后面小声嘀咕着，“到底谁才是这个房子的主人…” “帮我叫一下他，谢谢。” 汪东阳偷偷瞄了眼对方冷漠的表情后，只能失落地照办。很快，踩着拖鞋，穿着小白背心的弗雷德走进了客厅，刚想礼貌性的打个招呼，却直接被帕克打断。 “汪东阳，阿尔·伯格，杰米，你们先回避一下，我想和弗雷德谈一些事情。” 帕克环顾四周，把手中的文件袋提了上来。弗雷德眼皮抬了抬，向周围有些不明觉厉的汪东阳几人摆摆手：“你们先回房休息，回来好干活儿！“ “可我早饭还没…“ 话没说完，汪东阳一手端起阿尔的饭碗，一手拽着对方回到了房间，杰米也没有犹豫，跟着进了汪东阳的屋，并关上了门。 “行了，你就在这儿将就一下，吃完你的早饭吧！“汪东阳坐上了床，仰天长叹。 “这是什么状况？“阿尔抱着自己的饭碗，站在原地，”我只是吃了个早饭，怎么…’ “我想我大概明白了点儿。“汪东阳指了指门外，”大概是弗雷德博士的那份计划提案非常好，然后安全局对此有意…“ “要花钱买下来吗？“阿尔问道。 “安全局…可有钱了…“杰米补充道，“如果他们…他们来买…那估计出价会…会是个天文数字！” “拜托，二位！安全局会做这种亏本买卖吗？”汪东阳有些不屑地摇摇头，小声提醒道，“我怀疑，与其是买一份儿计划书，不如把人一同买过来。” “贩卖人口？”阿尔仍然一脸的不高兴，转过脸，边嘟囔着，边解决着剩下的早餐，“关我们什么事，还搞得这么神秘…” “我说你到底懂不懂一些基本的社会道理？”汪东阳一巴掌拍到对方的后背上，“亏你还已经十八了，心智跟三岁小孩儿一样！” “切。”阿尔没反应，只是轻轻哼了一声，“你说的也不一定对…装什么…” 事实上，他说对了一半。 在客厅中，弗雷德也直截了当地问道：“是想让我回归安全局？” “差不多。” “就你一个人来？这牌面也太差劲了。” “你先别抱怨，记住，我说的是‘差不多’，不是‘确实’。”帕克说着，把文件袋拆开，从里面拿出了一沓纸，“我坐沙发上可以吗？放心，我这身衣服消过毒了。” “与其消毒，不如带点儿酒味。”弗雷德耸耸肩，但还是伸出手，“坐。顺便说一句，西服不错。” 帕克没有理会对方，仍然让话题按照自己的意思去走：“今天来，你唯一要做的就是签字，我希望您能配合。“ “那我也要看看签什么，卖身契我可不签。”弗雷德找了张椅子，坐在了帕克对面。 “基本上都是保证书。”帕克把一支笔递给了对方，“我的意愿是让你回归安全局，以彻底完成你所提出来的计划。” “但是？” “但是你要做出一系列保证，以不会再犯你之前的那种错误。” “那免谈。”弗雷德直接把笔仍在了他们之间的茶几上，“三十三岁之前的那个弗雷德已经死了，坐在你面前的是全新的一个。” “那好吧，我们换一种说辞。”帕克做好了到这一步的准备，“那就保证之前的那个弗雷德不会死而复生，怎样？” “看来我说的不是很明确，帕克。”弗雷德摘下了自己的方框眼镜，并把镜把叼在嘴里，瞪着对方，“我不需要保证，同样，你们也没有权利去怀疑我。如果连这种基本的共识都达不到，那就算了。” 帕克闷声憋住了一口火。 “你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准备把大部分实情告诉对方，“我个人，是支持你回归安全局。但是目前，局内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对你抱有谨慎的态度…” “所以你想让我签署这份小学生才会写的保证书？”弗雷德粗鲁地打断了帕克，“没必要，真的没必要。这是一种侮辱，懂吗？” 他站了起来，转动了一遍自己因生气而僵硬的脖子：“我不会签这玩意儿的，不管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安全局的意思…” “嗨！嗨！”帕克也站了起来，叫住了对方，“你也想回到安全局，对吧？” “我可没有这么说过。” “那你一定想拯救曼迪星对吧？”帕克觉得弗雷德的难缠程度已经超乎了自己的想象，“你仍然有自己的抱负…对吧？你总不想以当前的这个状态结束这一生对吧？” 弗雷德冷冷地盯着对方，没有说话。 “我说实话，很多人都很欣赏你的计划。”帕克脖子向前伸了伸，“但是都很忌惮你的性格，这可能会让你损失一些东西。” “他们失去我才是最大的损失。” “你还不明白吗？”帕克声音大了些，“率先表达诚意的人，能够有更多提出条件的机会。你如果能够保证自己有能力解决这颗小行星，安全局肯定会配给你最好的团队…你想要什么，基本上都能得到！” 弗雷德的脸色出现了点细微的变化，长吁一口气：“我没有什么想要的，我只是想…” “想证明自己，嗯？”帕克加快了语速，“弗雷德，你知道你目前最缺少的是什么吗？是野心。你在家赋闲了七年，你的回归安全局的野心已经没了，所以你现在无所谓。” “我不是没有野心，我只是失望而已…” “你看，你自己都已经没有胆量了！” “这和胆量是两码事。” “那你告诉我，你敢不敢到安全局，把你的计划做到底？”帕克就像一头猎豹，一步步地靠近对方，“你已经在安全局赌赢了一次，现在你敢不敢赌第二次？” 弗雷德忽然间沉默了下来，仔细思考着对方话里的含义。 “那赌注是什么？”他开口问道。 “全曼迪星与你对赌，你说赌注是什么？”帕克也同样用尖利的目光盯着对方，“你这边，是整个曼迪星，而另一边，是你之前拥有的一切。“ 时间仿佛被刻意凝固，周围的一切似乎也被冻住。过了几分钟，弗雷德呼出一口白色雾气，使周围的冰瞬间融化：“而中间的桥梁，是这一系列废纸么？” “是。”帕克没有多做纠正。 “算了…笔呢？” “这里。”帕克把笔递了过去，“这是传真纸，写上去，我这里会得到几份备份，这份直接给你。“ “给我？这又不是合同。“ “你就先把它当作合同来看。“ 帕克的脸仍然紧绷着，直到对方签完最后一个名字，才轻轻松了口气。 “等我消息吧…”他把整理好的文件袋放在了茶几上，并微微整理了下自己的着装，“事先说一下，这其实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目前整个安全局还都不知道，我们目前达成的一些协议。” “协议…合同…保证书…你到底还留着什么稀奇古怪的词汇？” “没有什么了。”帕克露出了微笑，“不过，我更愿意把它们同样称作为‘赌博’。” “我是你的赌注？”弗雷德眯着眼，哈哈笑了一声。 “嗯，还有安全局。“帕克挠挠头，随即转身离开，”毕竟，我也是个强硬派。“ 第二卷 暗流 第四十五章 回归（元旦快乐） 拿到了弗雷德的签字保证，帕克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安全局，穿过了濒临混乱的楼道和内部走廊后，又重新影印了一份“保证书”后，径直走向乌莱尔的办公室。 “吱呀”。 乌莱尔闻声看去，看到对方微微急喘的样子后，脸上的奇怪和生气少了些，但依旧本着脸问道：“来了？回去吧。” 帕克从鼻腔里喷出一大口气，似乎也在缓解自己内心的急躁与不满。他把手里的文件袋放在乌莱尔的办公桌上，轻轻地说：“我要过来了弗雷德的亲笔保证，上面有他对工作的渴望，还有对自己如果犯错的惩罚…” “小孩儿的保证书？”乌莱尔把文件袋摆正看了一眼，随即用手指把它推到一边，“我要这个干什么？” 但帕克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仍然继续说着：“我还是那句话，你们的惧怕，肯定不是几份签字文件就能解决的。这源自于你们自己，而不是弗雷德。” 他眼神中透露着一股很强的怨念，有点像愤怒，也很像失望：“一个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的计划，你们不怕…而怕一个只犯过一次大错的人…我很不明白…我很不明白…” “不是这个原因…” 但帕克微微摇着头，直接转身离开。 乌莱尔闷声叹了口气，拿起文件袋，走出了办公室。 “汉斯。”他走到了技术部门，叫住了还在对手下大发雷霆的汉斯，“研究得怎么样？改进有没有把计划执行率超过百分之五十？” 所有的“末世计划”都需要进行多次的修改和物资核实，以提升计划的成功率。但是在汉斯这边，这件事变得异常艰难。 “还在尝试，但是…”汉斯推开了旁边的手下，咬着牙，“难度很大，很大…我也正在督促下面的研究员，但是进展确实很慢…” 他瞄了一眼对方，小声说道：“要是弗雷德有个孪生兄弟就好了…” “你希望他来这里，提供一些思路？”乌莱尔用手摸了一遍自己下巴上的胡渣，瞥向汉斯。 “这…我想我们还能再撑一撑…” “好吧…”乌莱尔低头沉思了片刻，抬起头来，“你，还有…人事部的主管叫什么…吉尔伯托？嗯？” “嗯。” “你们俩，过十分钟，带上到一楼大厅等我。”他转身离开，“不用开车，他家离这儿不远。” “他家？” 汉斯还没搞明白，对方便转身离去，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十分钟后，他和吉尔伯托准时站在了大厅，很快，乌莱尔戴着一幅墨镜，穿着一身中层员工才会穿的制服，掠过另外两人：“走，我们去弗雷德家。” “看，我就说。”吉尔伯托向旁边错愕不堪的汉斯耸耸肩，“你和乌莱尔聊了这么几句，难道就没有这种预感吗？” “我怎么知道…” 当他们抬头再看时，却发现乌莱尔已经走远。 弗雷德的家的确离这儿不远，他们三人仅步行了二十分钟不到，便看见了街道尽头处，那幢孤独的二层小楼。 “他在家吗？”汉斯问了一句。 “没记错的话，帕克应该是三十分钟拜访过这里。”乌莱尔开始查点自己带的东西，“他没有出门的习惯，所以他肯定在家。” “我们还需要佩戴武器么？”汉斯接着问道，“听说弗雷德上一次闯进来，带了两个人，那两个人挺能打的…” “不用，我跟他们很熟。” 乌莱尔清点好物品，推了推墨镜，率先向前走去，谨慎却不失从容。 也是在这段时间，汪东阳几人算是明白了帕克来访的真实目的，却觉得弗雷德的决定有些武断。 毕竟在这儿之前，安全局给出的“诚意“少的可怜，他们认为，对方基本上不太可能把弗雷德招致麾下，帕克和弗雷德也只是在做”无用功“而已。 甚至连弗雷德本人，也已经开始琢磨着有关离开曼迪星的“二手计划“。 两分钟后，汪东阳看到，门外又来了客人——乌莱尔，汉斯，吉尔伯托，就像三名特工，背着双手，站在围栏外。 “搞笑的吧…” 尽管如此，他还是走出门外，拉开了围栏：“你不会是来抓人的吧？” “差不多。” “差不多？“ “对，只是差不多。“ 同帕克一样，乌莱尔同样带着急躁的情绪，踏进了弗雷德家的客厅。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弗雷德看到这几位安全局的“老同事”后，非常不高兴，“帕克这才走了多长时间，你们今天不工作吗？” “我们这就是在工作。”乌莱尔摘下墨镜，出乎意料地笑了笑。 “你们的工作就是来我这儿度假？” “你还是这么幽默，弗雷德。”乌莱尔收起了笑容，“我们能坐下吗？” “随便坐！随便坐！”弗雷德没好气地挥挥手，“别回来又说我要虐待你们…杰米！给这几位倒茶！” 乌莱尔没有说什么，坐在了沙发上，而旁边的汉斯和吉尔伯托则站在他的两侧。很快，冒着热气的绿茶被端了上来，他没有率先拿杯，而是先把弗雷德签过的一系列“保证书”放在了茶几上。 “怎么，当我是收废纸的么？”弗雷德瞥了一眼后，双手抱着头，靠在椅背上，“我已经有一份了，如果你很稀罕我的亲笔签名，最好自己留着。” “弗雷德！请你保持基本的尊重！”汉斯在旁边吼道。 “算了。”乌莱尔摇摇头，“这也是你的个性，呼…” 他叹了口气，端起茶杯，把茶水一饮而尽。“你是个聪明人。”他放下了空空的茶杯，盯着对方，“你心里应该清楚，这是你自己最好的机会。” “是啊，所以我签了这份合约。”弗雷德坐了回去，对上了乌莱尔的眼睛，“但是，我有条件。” “说。” “第一，我不会去做那些低级程序员和检测员才做的事情。”弗雷德也端起了一只满水的茶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我至少要有很大的权力，不能有人违抗我的命令。” “这有点过分了。”吉尔伯托面露一丝愠色，“这不就是独裁吗？” “放心，我亲爱的人事部部长。”弗雷德笑笑，“我不会搞独裁，这不是还有你们看着吗？” “你是说你要的职位，要比吉尔伯托低一级？” “平级。” 乌莱尔瞥了一眼吉尔伯托，点点头：“继续。” “第二，我的科研团队里，不能有人超过二十五岁，但必须是同年龄段里最出色的。”弗雷德又喝了几口茶水，“这个要求我觉得是最合理的一个。” “吉尔伯托，符合要求的人有几个？”乌莱尔靠在沙发上，用手指撑着侧脸，问道。 “十一个。” “全部给你了。”乌莱尔重新坐正，盯着弗雷德，“还有什么要求？” “我要点几个得力助手。” 弗雷德环顾四周，把周围几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看了个仔仔细细后，双手抱在怀中：“我还要再挑三个人，当我的直接助手。” “说名字，我们能记着。”乌莱尔朝着吉尔伯托打了个响指。 “首先，我要他们俩。” 弗雷德用目光分别扫了一遍汪东阳和阿尔，这突如其来、有些不可思议地举措，让他们俩大惊失色。就连在旁边相当于“旁听”的汉斯，也不禁失声道：“他们俩？” “我们俩？”汪东阳也有些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 “这就当是我的一次任性吧。”弗雷德闭着眼睛，捋了一遍自己的头发，“我身边必须有我最信任、最了解的人，喏，就他俩了。” 但这次，乌莱尔却十分爽快：“成交，你的第三个人选是谁？” “你们那边的帕克，我很欣赏这个小伙子。”弗雷德说。 让帕克去多接触接触这样的人，或许对他的未来有一定帮助… 乌莱尔想了想，最后又朝着吉尔伯托打了个响指：“记下他们三个。” “哦，对了。” 弗雷德忽然哼哼笑了起来，就像是着了魔般。 “还有什么要求？鉴于你没有什么无理要求，我至少还能再听听。”乌莱尔盯着对方。 “我猜你一定还记得，前几天我去安全局时，和某个人打的赌约。” “赌约？” “好像再大厅，他和大厅主管格林打了个赌，现在看是他赢了。”汉斯在旁边提醒了几句。 “我肯定知道是弗雷德赢了，要是输了就不会提出来了，对吧？”乌莱尔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们赌的是什么？” “格林的舌头。”弗雷德把自己杯中的茶水喝光，并露出了一丝凶狠，“我说过，我要拿他的舌头当下酒菜。” “呼…哼哼…” 乌莱尔嘴角勾出了一抹不可思议的笑容，随即摇了摇头：“No，弗雷德，你这个要求是犯法的。” “你应该清楚，整个安全局里，他对我的意见最大。”弗雷德收起凶狠，换成了憎恶，“而且他一直在反对我，不管我是对的，我是错的…我这次必须要给他点儿颜色瞧瞧！” “凡事留一线，弗雷德。”乌莱尔紧绷着脸，“私人恩怨不能搬到台面儿上，懂吗？” “但是，我算出了小行星的运行轨迹，他没有；我找出了一套可以防御小行星的方法…”弗雷德的身体向前倾了倾，脸部的肌肉也抽搐了一瞬，“…但他没有。” 乌莱尔没有说话，两块腮帮子动了几下后，说：“我打一个折中——我会把他开除，你不要再纠结‘舌头’的事，行么？” “可惜了…”弗雷德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那只能便宜他了。” 汉斯和吉尔伯托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失望和不解。 “那就这么说了。”乌莱尔站了起来，看了弗雷德一眼，“明天你就来上班，办公室的牌号还是你原来的那个。到那儿后，人员也会配齐，你也会立刻接手最重要的计划拟建，希望你不要犯错。” “用心了，我喜欢！”弗雷德也站了起来，满意地搓搓手，“这就走了？” “嗯。” “是不是还要再给我点儿什么？” 乌莱尔回头望了对方一眼，哼了一声，从身上摸出一枚同样是纯银的令牌，抛给对方：“欢迎回来，弗雷德…博士。” “可以啊，令牌上还有我的名字。”弗雷德挥挥手，“慢走，乌莱尔局长。” 但乌莱尔没有回应，直接走出了弗雷德的家门，似乎不想再多留一刻。 第二卷 暗流 第四十六章 短暂的梦 “乌莱尔局长，你这一步棋下得太大了。”汉斯走在乌莱尔的身后，隐隐约约有些抱怨。 “你们应该早就预料到，我这步棋要走这一步。”乌莱尔轻声说道，“我准备好做安全局里的第二大罪人。” “然后我们俩并列第三？”吉尔伯托打趣了一句，“不过我不得不说，您不愧能成为这儿的局长，心脏不是一般的大！而且异常果敢！” “局长当年可是打过仗的！舰长！这都是当年积攒的经验！ 乌莱尔想，这种话太讽刺了。 他只是抿嘴笑了一下，示意另外两人别再“拍马屁“，自己让整个世界重新陷入宁静中。 在对自己的数万份评价中，这是第一次有人说，“乌莱尔是一个大心脏的果敢之人“。而那些跟自己更交往更深的人，则不断吐槽，他是一个优柔寡断的男人，尤其是帕克，不断地旁敲侧击，自己不能错过机会，否则稍纵即逝。 距离方案最后上交仅剩半天，而且方案后续建设肯定会碰上各种各样的问题。乌莱尔觉得，帕克说的对，自己确实应该冒险一把，否则靠着现有的资源，很难去提高星球防御计划的成功执行率。 现在，宝全都押在了弗雷德的身上，乌莱尔不知道对方能不能承受得住这种恐怖的压力。 然而，他显然是多虑了。 弗雷德钻到了储物室，从里面抱出了两瓶泛着灰的水晶瓶子。 “小伙子们！”他在餐桌上放了五只杯子，并拔掉了水晶瓶塞，“今天中午加餐！每人一杯三十年陈酿的斯利尔！” “斯利尔…” “哇，博…博士，这种…压箱底的货也…也拿出来了？”杰米比不明所以的汪东阳高兴许多，“我…我要不要…再买点儿别的？” 汪东阳猜，这可能就相当于地球上常见的“82年拉菲”。 “不用，这种酒干喝最有意思。”弗雷德似乎比另外加几个人更加迫不及待，已经坐在了椅子上，“虽然它不是红酒，但是业内人士评价说，醒上半个小时，能喝出梦的味道。” “梦”的味道…好土… 不过，汪东阳却又对手边的这杯酒产生了兴趣——他喜欢“梦“。早在地球，他就被帕克推荐过一款名为”梦“的商品，并见识到了这种玄幻字眼的奇妙。 但他想，这杯酒更多的是钱的味道…汪东阳偷偷瞄了一眼水晶瓶身，看到了底沿那具含有六位数的价格，估摸着，这一口酒下去，几百块就没了。 果然，弗雷德虽然嘴上说“世界末日快到了，还在乎什么”，但再倒酒时，只倒了四杯——最小的威廉享受不到一口闷的权利，只能用筷子蘸上一滴，意思意思。 直到醒酒环节结束，威廉都在喊着“偏心”。渐渐，浓郁的酒香飘散到了房屋的每一个角落，汪东阳甚至感觉，这种味道已经钻入了自己的肺，并使得自己整个身体充满了淡淡的香醇。 午餐上桌，弗雷德对着所有人，小心翼翼地举起了酒杯：“这一杯，我干了！” 令汪东阳想不到的是，对方没有发表那些像酒桌上领导那样的陈词滥调，或者是慷慨激昂的讲话，只是用深邃的眼光看了所有人一眼后，一口把酒喝光。 弗雷德站在原处，托着酒杯，像是回味一番后，轻轻叹出一口气，并缓缓坐在椅子上：“太美了…太美了…你们试试！” “这里面…不会有什么神经毒素，让人产生幻觉吧…”阿尔看着对方那有些醉梦生死的样子，不禁有些犹豫。 汪东阳难得很认同阿尔的话，也没有动手。 “所谓的梦不是幻觉。”弗雷德缓了过来，嘴角勾出一抹解脱般的笑容，“它的大部分源自于自己的过去，再添加一些幻想的成分…很浪漫，不是吗？“ “放心…这…这种酒的原料…源自于…一种果树…”杰米在旁边正经解释道，“这种果实…没有成瘾…成瘾性！” 然而，在他们眼里，弗雷德的样子简直和着魔差不多。 但汪东阳从细小的酒杯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那是一幅忧郁的面孔，透露着一股子模糊的狠性，尤其是前额的碎发，就像獠牙般，随着微微荡漾的酒面，试图撕碎整张脸颊。 他忍不住了，端起了酒杯，一口将杯中少许的斯利尔灌入喉中。 这是一种和自己倒影同样凶狠的味道，不断撕咬着他的喉咙，并将痛感传达至他的神经。汪东阳咳嗽了两声，但这种痛觉随其直接冲入了大脑。 他身体向后靠了一下，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张面孔，前额有着和自己几乎一样的碎发，脸上还反射着闪闪油光。“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对方嘴动了动，却产生了一段神秘的声音，又冲进了汪东阳的脑海里。 这个声音比较熟悉，但明显带着些年代的距离感。他干脆闭上眼睛，却依旧想不起来对方是谁。 “呼…” 眼前的一切又回归熟悉的模样——餐厅，酒杯，客厅，还有弗雷德。汪东阳感觉自己从水底冒出了水面，急促地呼吸着岸上新鲜的空气。 看到弗雷德在盯着自己，他微微晃晃头，也露出了一丝笑容：“这太神奇了…” 因为在此之后，一股榛子的香气弥漫在他的食道和气管中，并且返过来一种甜味。这大概才是斯利尔本身的酒味。 “我…” “不要说出来，小汪。”弗雷德伸出手指，在对方眼前晃了晃，“我猜你一定看到了什么。” “是。” “不要说出来，否则它会被遗忘得更快。” 弗雷德举起刀叉，对其他人说：“吃饭，今天再睡个好觉，明天我们就要上班儿了！” 汪东阳左右看看，发现阿尔和杰米两人脸色很暗，大概是他们也看见了带有时代冲击的相貌，或者背影。 梦具有一个显著特性，就是醒来后很难去记住。这大概和人的记忆有关系，毕竟梦境不像英语单词，一天一个得去记忆，大脑迟早要爆炸。估计对“梦“的自动遗忘，也是大脑的一种无奈的自保方式。 因此，汪东阳便想在记忆消退前，把那张面孔画下来。然而，他的画画天赋可能是负数，几笔下来，纸上多了个抽象版的486。 “该死…早知道以前多学点儿画画了…” 汪东阳无奈地把“画作”揉成了纸团，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在敲门。 “直接推，门没锁。”他说。 是阿尔。他拿着一个空的小药瓶，问道：“汪东阳，你这边还有这种安眠药吗？我今天的睡眠感觉不太好。” “哦，喝酒喝的吗？”汪东阳把自己之前肩膀受伤剩下的抛给对方，“一天一粒，别多吃。” “差不多吧…”阿尔没有就此离开，而是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神色凝重地看着对方，“我好像…对我的过去，有点儿记忆了…” “嗯？”汪东阳有些惊讶。 “我…似乎有点印象了…”阿尔不断摸着头，试图回忆更多，”但…我的头很疼…很疼…“ 汪东阳才发现，对方的脸色苍白异常，眉头紧皱，眼神里也空荡了大半。 他站了起来，试了试对方额头的温度，但并未感觉发烫。 “要不然你先吃一粒安眠药，睡几个小时吧。“汪东阳也不明白，觉得可能是酒的后劲过足的结果，”你想起来的东西，我建议你先记下来，毕竟这些东西容易忘，说不定到时候你再一睁眼，什么都不记得了。” “嗯…” 阿尔点点头，痛苦地叹了一口气，拿过药瓶转身离开。 这种状态肯定不是装出来的。这十几天来，汪东阳也时不时地寻找“恢复记忆“的方法，但没有什么突破，没想到，弗雷德珍藏的一瓶酒却成了一块敲门砖。 如果对方真的想起了什么… 汪东阳悄悄来到了客厅，惊喜地发现，那瓶神奇的“斯利尔”仍然放在餐桌上。弗雷德已经上楼睡觉，杰米也还在厨房忙乎，看到对方，问道：“不…不睡会儿吗？” “我想看看这款酒的介绍…“汪东阳观察着水晶瓶的瓶身，找到刻在上面的成分表。 杰米也凑了过来，看了眼对方，又看着瓶身上文字：“你…你看得懂吗？” 汪东阳摇摇头，拍了几张照片，把酒瓶放在原处：“或许我能找到人帮我研究一下成分，毕竟它真的带给了我一个…一个…” 他说不出来了，明显感到那张面孔正在一点点消散。 “别说了…”杰米笑了笑，“博士…博士不是说，这…东西不能说吗？那…那就藏心里吧！” “嗯，你说的有道理…” “你也…也睡一会儿吧，这个酒…度数很高的！“杰米伸了个懒腰，抱着斯利尔上了楼，放回了储物室，”我…我也得休息了…你们…你们也是，明天还要干活呢！” “嗯…” 杰米每次都会把话说得很圆滑，汪东阳基本上只能以“嗯“作为回答。整个房子变得安静许多，他四下看看，头部也感到一股淡淡的晕眩。 或许这就是“酒劲”吧。 汪东阳把刚刚拍到的照片发给了约翰博士，并配了句：“您帮忙看看，里面有什么可以恢复记忆的东西吗？” 疲惫感也涌了上来，他不再等待约翰的回话，而是喝过一杯水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陷入沉睡。 他希望自己做一个时间更长的梦。 第二卷 暗流 第四十七章 入职前夕 汪东阳从床上坐了起来，嘴里异常干渴。 这一觉他睡得比平常长许多，以至于起床时，他以为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客厅里，弗雷德正在往包里塞着什么，看到汪东阳从走廊里走出，招招手：“睡得不错？” “唔…还好吧…”汪东阳揉着额头，“哈欠…睡了快五个小时…阿尔还没起？” “他一个小时前醒了，喝了点水就回屋了。”弗雷德拉上了背包的拉链，并跨在肩上，“乌莱尔在前不久发来了消息，让我去见见我的团队。” “你的团队？” “嗯，可以先去熟悉熟悉，了解一些工作进度与难题…” 弗雷德看起来很高兴，不认为后面十几天的任务会有多么艰巨。 “阿尔，走，咱们去办公室瞧瞧！” 阿尔慢慢走出了房间，脸色仍然不太好。当然，更多的是不情愿。 “身体怎么样？头还痛吗？“汪东阳凑过去，略带关切地问道。 阿尔“呼”了一声，摇摇头：“头好多了，但是那些我试图记起来的东西…也都忘了…” “那你记下来了吗？” “嗯，能记的我都记下来了，但…”他嘴角撇了撇，抿嘴顿了一会儿后，头微微低了一些，“但我现在再回头去看时…我感觉好陌生…” 汪东阳没有说话，或者说，他想不出来什么安慰的话，来缓解对方这种无法使人感同身受的痛苦。 “再说吧…”阿尔把目光投向别处，“博士，我们现在就走吗？” “你们聊完，咱们就出发！“弗雷德扶着门框，穿得仍然像个冬天里的嬉皮士。 但相比于上一次的外出，这一次，他显然多了些底气，在半路上，甚至会主动打开话闸：“知道为什么只要你们俩，没有要杰米吗？” “因为杰米没有参与我们的研究过程。”汪东阳机械地答道。 “对了三分之一。”弗雷德点点头，“另外两部分：一，我需要他照顾威廉；二，他是我的后路。” “后路…博士，我以为你志在必得呢！”阿尔说，“你是准备在失败后，让他成为你的替身吗？” “替身？”弗雷德哈哈大笑，“年轻人果然是年轻人，用的词汇就是那么不一样！” “弗雷德博士…” “我已经把他看作是整个家庭里的一员，所谓的后路，就是让他带着威廉好好活下去。“他忽然收敛起了笑容，”杰米已经跟着我十年了，他应该知道，如果没有了我，自己该怎么做，所以把他留下来，是必要的。“ “同样，你们也是。整个家因为你们，多了很多意思。”他接着说，并看着身后的两个男孩，“如果我失败了，我也会在失败前把你们送出去，到时候，脑子转得快一点，懂了吗？” “哦，我们也是替身。”阿尔嘟囔了一句。 “你们不是替身。”弗雷德伸出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们…可以说是我的家人。” “煽情过早了，弗雷德博士…”汪东阳小声提醒了一句。 “啊？哈哈…” 人一旦快乐到极致，智商会下降的。 到了安全局，格林果然没了踪影，领班的变成了一名不到三十岁的眼镜男，伸手客气道：“弗雷德博士，你们好。乌莱尔局长还在开会，请由我带你们熟悉一下未来十几天的工作环境。” “那走吧。”弗雷德边脱下自己的外衣，边含糊不清地说。 对方点点头，带着他们走进了电梯。 这又是汪东阳从未见过的场景。电梯背面是完全透明的，他从那儿透过，能看到每一个楼层的全部样貌。 但对面的人们完全没注意到这种陌生的目光，汪东阳猜测，这可能有点像审讯犯人的那种镜子，外面能看到里面，里面看不到外面。 他看到，很多人都抱着不同的东西，来回奔波。他想，当噩梦来临时，人们可能会因为恐惧，而产生极具特色的分级，这些基层的人便会像工兵那样，用忙碌来麻木自己。 或许，在每一间实验室内，每一所会议室内，都存在这样的人，用不停的工作来麻痹自己，毕竟他们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正确的那个。 现在，弗雷德便试图解决这些问题。 走进长廊，领班把他们带到了一处较为幽静的位置，并扣了一下墙壁，他们左边的一扇门便打开了。 “弗雷德先生，听前辈们讲，这是你以前的办公室。”他微笑着，并微微鞠躬。 “嗯，打扫得不错。”弗雷德也致以同样的微笑，只不过里面多了一丝的不耐烦，“想必这间屋，自我离开后就没有用过，嗯？” “这…这一点我没有听说。” “算了，里面干净就行。” “好的。”眼镜男没有受到情绪上的影响，仍然保持着微笑，“这里就是弗雷德博士你以后的工作室，面积相比于原来扩大了一倍左右，也可以作为一个可容纳二十人的会议室。” 他走了进去，拉开窗帘，让充足的光线照亮整间办公室：“所有的仪器与配置都是最高级的，内部也设置了微型机器人进行定期打扫。” “那我的团队呢？”弗雷德用手扶了扶眼镜的边框，并坐在了一把办公椅上。 “你的团队目前仍在配置环节，但可以肯定的是，下午六点钟会把人员、专业、原所在部门等信息统一发给您，并且他们的办公地点都会在这一层楼，不会有外人过多干涉，设备也会有人每天检修。” “好，辛苦你了。” “那好，弗雷德博士，我把乌莱尔局长留下来的一些压缩文件发给你，剩下的有什么问题你可以联系我。” “嗯。” 领班默默离开，就像个被控制好情感的仆人。 “哇噻，好棒的办公室！”汪东阳朝窗外远眺了会儿，不禁感叹，“又大，又有那么好的视野，还有这么好的配置…” “确实，这诚意，挺难接的。”弗雷德哼了一声，喃喃自语，“这乌莱尔…确实让我得横下一条心了…” 这里基本上都是以最高规格设施配置的，他明白对方的意思——不允许失败，就算失败你也找不到借口。在这种情况下，弗雷德明白，他必须毫无保留地工作下去，否则就算自己侥幸从曼迪星的末日下活下来，也要接受重量级的审判。 真不给自己留活路… “你们俩熟悉熟悉这儿。”他向汪东阳和阿尔说了句后，便打开了乌莱尔留下的压缩包。和自己预先想到的差不多，里面包含了一些未解决的大方向问题，以及无数个细节目标。 但在每一份“任务”下，还有一条不断运动的倒计时，这也暗示着，每一个无论多渺小的任务，都有它的时限。 弗雷德隐蔽地吸了口凉气，感觉身上绑着无数枚定时炸弹。 门外的墙壁被叩了一下，办公室的门缓缓打开。“你好，弗雷德博士。“帕克走了进来，”抱歉我刚完成工作交接，来晚了一步。“ 他匆匆和汪东阳和阿尔打了个招呼，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听说乌莱尔局长已经把这些天的任务表发给你了，怎么样？难度大不大？“ “大。“弗雷德把头靠在椅背上，呵呵笑着，”简直就是为我量身设计的。“ “啧…那这些天有的忙活的了！” “帕克。”弗雷德扭过头，看着对方，“不管怎么说，我得好好谢谢你。” 他脸上少有的挂上了属于普通人的真诚，一股子令人血管灼热的真诚。 “好了，现在煽情过早。”帕克打住了对方，“所以，你就把我招进来当秘书？” “这当然不是。“弗雷德轻咳两声，”既然要找随身的助手，我就一定要找那些能力出色，并且我能信得过的人。“ “你信得过我？” “你是因为能力出色。” 帕克胸腔猛烈晃荡了一下，差点儿没把肺咳出来。 “当然了…”弗雷德对自己的幽默很满意，“最主要的是，你信得过我。” 帕克和对方对视了会儿，微微点头，并把挪过来的身体转了回去。 下午的太阳从云堆里稍稍探出了头，阳光也给原本有些阴冷的城市增添了一些温暖。大概过了两个小时，弗雷德终于有了点头绪，用脚一蹬，把自己从办公桌下连人带椅子弹了出来。 “这么快就解决了一个了吗，博士？”汪东阳仍然在学习如何使用面前计算机里的软件，看到对方解脱的动作，有些惊讶。 “只有一点头绪…”弗雷德挠挠头皮，“不过我熟悉得差不多了…帕克？” 他向对方伸出一根手指：“晚些我会把明天的计划发给你，记得查收。” “嗯。”帕克点点头，“时间也不早了，你们最好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估计会疯。” “哈哈…” 看着弗雷德和帕克逗乐对方，汪东阳却笑不出来。他有些害怕明天的工作，以及像齿轮一样负荷运行，就像…就像在电梯里看到的那些人。 回到家，杰米也已经打理好了一些，并准备好了晚餐，在一切如此温馨的时刻，汪东阳却打不起太多精神。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从曼索埃尔到不知所踪的D和E，从帕克的秘密到阿尔和Boy的失忆，一系列复杂的问题摆在眼前，而从明天开始，他将无法去解决它们，只能和所有的曼迪星人一样，抵挡小行星的冲击。 “我吃饱了…” 他努力吃完了碗里的饭，并看了眼窗外。星光与霓虹灯交错的夜影下，他总感觉，里面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第二卷 暗流 第四十八章 曼先生 “先生，您姓什么？” “格林…” “好的，格林先生。”穿着一身白衣的医生从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一枚签字笔，在面前的板子上写了几个字后，抬头面带微笑地看着对面的格林，“我是您的心理医生麦克。请问您最近碰到了什么烦心事？家庭琐事？工作压力？” “工作压力。”格林的身体微微前倾。 “那看来您工作上出了些的问题。”麦克伸出手，觉得问题不大，“我也当了十几年医生，工作压力也很大，或许我们可以交换意见。” “不存在意见了。“格林冷冷笑了笑，”我昨天已经被开除了，理论上，我现在只能算是一名‘无业游民’。” “方便透露你的前职业吗？这样我好更了解您。”麦克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依旧把握着谈话的节奏，“而且，你是由于什么原因离职了？主动辞职？” “被动。”格林恢复了面无表情，脸上的皱纹都在紧紧绷在一起，“两天前，我还在安全局当我的大厅主管，过了一天，我就被短期解雇了。” “哦，您是安全局的警察。”麦克感受到了对方的怒火，便把话放的很温和，“短期解雇？那您还是有回归任职的机会的。“ “你不知道，我是几乎毫无征兆地…毫无征兆地…” 这话里就似乎包裹着一条愤怒的灵魂，随时都有可能突破屏障。 “…毫无征兆地被解雇…”格林的眼睛里空荡荡的，仍然对昨天上级的一纸檄文无法理解，“原因就因为…有人…他故意不想让我在他眼前…” “故意？” “对！对！他就是故意的！公报私仇！就是他！”格林像猩猩一样尖叫着，“为什么…他！他昨天才刚刚上任，居然就要求我离职？而且局长居然答应了？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格林先生，您冷静些。“麦克医生把桌上的水杯往自己那儿移了移，”那个人是谁？“ “弗雷德！我知道你绝对听说过这个名字！” “嗯，我听过。” “就是他！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格林说了一部分弗雷德归来的原因，甚至还隐隐约约透露了一些有关小行星撞曼迪星的消息。当然，他只知道个大概，描述也没有太多的逻辑性，有点像“百慕大三角”那种有些糊弄人的言论，不会使人轻信。 然而，他的语言已经变得晦涩，词汇也开始越来越充满攻击性。这让麦克感觉到了一丝不安。在完成了近一个小时的心理辅导后，他给对方开了一些缓解精神的药物，并嘱咐对方，过几天一定要来复查。 但这次心理辅导并没有给格林带来什么帮助。他仍然是那么压抑，愤懑，甚至感受到了屈辱质感。不过，他确实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出了点问题，一直有个声音在脑子里面转悠：“你已经完了…你已经完了…“ 他面无表情地走出了麦克的心里疏导室，转过一条走廊，看见一个坐着轮椅的老头，横在自己面前。 “让一让。”格林低声催促道。 “你是格林？”老头微微一笑，没有动，而是有些怜悯地看着对方，“工作上碰到这么大的问题，你居然找心理医生来解决问题？” “怎么，你有意见吗？” 格林已经无暇去猜测对方是如何了解自己的痛处，面对对方无理的“问候”，他刚熄灭的怒火又有了复燃的迹象。 “我只是说…”老头的伸出一根苍老但有力的手指，“你不应该用心理医生，来解决私人问题。” 格林愣住了。 “你想想看，刚才那一个小时，你解决你的痛苦了吗？” 显然没有。格林瞥了眼手中的药袋子，皱着眉头盯着对方。 “而且，就算你解决了你的疑惑、痛苦，但是你说的那个…陷害你的、迫使你离职的人，还是会照常得宠，吃香的，喝辣的，对不对？“ 这句话字字诛心。格林面部的肌肉极速地收缩着，垂在裤腿边的手掌也慢慢握紧，药袋也发出了细微的撕裂响声。 最后，他点点头，满怀期待地看着对方：“那你有什么办法，来解决我的痛苦？多少钱？” “钱不是问题…“老头笑得更开心了，“关键看，你有没有处理好你自己心病的决心…” 他把轮椅摇了过去，并招招手，同时，格林也紧跟了上去，与对方一同消失在了医院门口。 在1.5公里外的一条巷口边，老头停了下来，似乎也不在乎身边络绎不绝的行人，转过轮椅，开口道：“你想解决掉你说的那个人吗？弗雷德…那个废物？” 这一下子点燃了格林的心情。“对…说得太对了…但是，你说的…‘解决掉’是什么意思？”他问了一句。 “就是让他从这个世界消失。”老头把对方想得到的结果说了出来，“或者说…让他痛苦的…不明不白地死掉，这样应该更直白些。” “你是地下的？”格林用手指了指地下，明白自己面前的老头可能是个黑色人物。 “这不好说，格林。”老头又笑了笑，“你可以说我是地下的，但是，我和那些人不同…我喜欢在地上和人交流，或者…谈判。” “你要多少？”格林开门见山地问道，“最好不要太多，我刚离职，手头里可能会有些紧…” “五万怎样？我的成本费。”老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写好字据的纸，递给对方，“这算是我的诚意，你检查一下。” 这是一张普通的纸，在拥有“虚拟纸“，”荧光纸“等一系列纸的衍生品的曼迪星里，算是不常见的了。 格林接了过去，看了几遍上面的字，没有发现什么陷阱或者圈套。 “真就五万？”他还是有点不相信，毕竟五万块在莱特也就是一个中产家庭半年的工资，他完全有能力支付。 “而且你只需要先交给我一部分定金就可以。”老头装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耸耸肩，“我们会提供给你一些武器，所需的行动计划…甚至可以配给你一些人。” 这些东西的价值已经超过了五万，格林毕竟在安全局当过一段时间的小官，没有立刻接受，而是把一直以来的疑问说了出来：“你为什么要帮我？而且…你怎么知道这些信息的？“ “人都是要赚钱的，所以我在那里安了两个窃 听器，方便揽活。“老头依然很无所谓，”至于你…人也都是有追求的，我理解你的痛处，所以就用成本价招待了你。” “成本价。” “是的，但我告诉你，机会仅此一次，错过就真的错过了。” 格林把原本“你就不怕我举报你”这样的话咽了回去——因为对方太自信了，甚至都不像一个没有双腿、只能坐在轮椅上度日的孤寡老人。但俗话说，卧虎藏龙，能人隐于市，他想起来，能坐上老大位子的人，身体基本上或多或少都有点小毛病。 他内心挣扎了几秒钟，又看了眼手里的药袋，“呼”得把它扔在了地上：“钱不是问题，带我去看看你的武器吧。” 老头满意地点点头，把轮椅转了过去，驶进了小巷的深处。格林也跟着走了过去，并想起来，这里貌似是一个接近拆迁的居民区。 对方顺着斜坡走进了一间小屋，直接推门而入。里面比较空旷，没有那些常见的家电，只有灯、桌子等一些二十多年前常见的家具。 墙壁旁的三座沙发上，坐着四个人，而在这里面，格林惊讶地发现，有两个自己还认识。 看到格林略带僵硬的表情，这两人的其中之一，也慢慢站了起来：“你来了？” 那个人叫艾德，格林记得，他在一个月前就因为酗酒等一系列原因被安全局解雇。而另一个他忘记了名字，但可以肯定的是，对方也是最近从安全局消失的员工。 “你们也是…花钱雇人的？”格林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 “不是，我们是被雇佣的。”艾德露出牙齿，狡黠地笑了笑，“曼先生，现在人够了吧？” 曼先生？ 格林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老头，对方也没有生气，脸上的笑容甚至显得有些慈祥：“我肯定不会透露我的真名，这个就当是我的代号。“ 在场，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叫曼索埃尔。 他来到了几个人之中，有一种隐隐约约的霸气，让旁边几个比他年轻几十岁的男人们都只能静静等待他的发言。 “抛去雇佣关系，我们现在就是个大的团队。”曼先生清了清嗓，“我们有几个任务，为了保持任务能够圆满完成，我不希望有人能够凌驾于任何人之上。” 没有人提出异议，就算有人提出异议，他也肯定猜不到，对方是名魔魂者。 曼先生左右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 “为了保密，我希望你们未来几天都住在这里。”他看向格林，“抱歉，也包括你。” “住在…这种地方？”格林看了眼周围有些老旧的环境，不太满意，“我可是花了钱的！” “我是极简主义者，虽然看起来有些破旧，但日常用品还是有的。”曼先生诡异地笑笑，“而且…我给你的可是便宜的成本价。” 格林瞬间不说话了。他无法反驳对方的话，而且，在对方眼中，似乎有一头准备觅食的狮子。 “没有问题？”曼先生的目光终于从格林身上移开，“等我消息，到时候有人会来这儿送武器和任务。” “好的。”底下有人轻声应了一句。 “你们互相熟悉熟悉，几个小时后再见。” 说完，曼索埃尔离开这间破旧的居民房，并轻轻关上了门。在门的两边，E靠着墙壁，急忙接手了轮椅：“元老，结束了？” “嗯。” “真的信得过他们吗？不怕他们造反？” “D在里面，有问题他能解决。”曼索埃尔说，“虽然这小子有点懒，但实力还是有的。” “那个…”E吸了一口气，“F…他没了…” “嗯，回去给他竖一块墓碑。” 他听不出对方有什么情感波动。 “那…” “回去准备准备，争取到时候能早点儿解决掉那些人…” “好…” E猜测，后面几天的日子会过得比较充实，惊险刺激。 第二卷 暗流 第四十九章 危险 “各位安全局的局长，你们好。我相信，你们也应该了解到，目前事态的严重性…” 弗雷德坐在楼上，戴着耳机，微微垂着脑袋，略带折磨地看着面前的虚拟屏幕。今天时计划提交的日子，乌莱尔准备把弗雷德的计划上报给安全局总部。因此，在会议室内，来自各个城市的安全局局长一同出席，只不过是以虚拟成像的方式，坐在他们的座位上。 而弗雷德作为计划设计人，被允许旁听，不过其他人看不到他的真身，名字也被改成了“克鲁尔”。 “在几天前，我局科研员‘克鲁尔’设计出一个方案，可以有效防御小行星的撞击。相关计划书我已经发给在座各位，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提出来…” 其实弗雷德的计划早在两天前就发给了他们，乌莱尔这么说，也只是一种略带敷衍的外交辞令。 与此同时，通讯线路接到了弗雷德这边，他也在等待着问题。这大概是最困难的环节了，有点要舌战群儒的感觉。 在沉默了一分钟后，有人用着有些批评的口吻说道：“我不得不说这个计划有些荒唐。在曼迪星的上空增加一层保护层？如果保护层出了意外，那我们该怎么办？” 乌莱尔看了眼弗雷德的视角，没有吭声。 “根据数据的推算，只要资源纯度和数量到位，保护层便可抵挡住小行星的冲击。”弗雷德的语速比较快，似乎早有准备，“设计中的保护层，厚度约数千米，并且在每一块保护层中，添加数个吸纳冲力的装置，就理论而言，不会发生破裂。” “你的理论经过多少次的演算？”又有一个人问道，“或者说，有没有先例？” “理论的话很简单，有点类似于鸡蛋壳的抗压结构。”弗雷德仍然面无表情地回答着，“至于先例…没有，毕竟这是曼迪星第一次碰上类似于末日的情况，所以，这种设计属于历史首例。” 乌莱尔已经感觉到对方蠢蠢欲动的变化。这算是一场“听证会”，作用便是投票表决这个计划能否成形，但是，弗雷德觉得这太没有必要了。 “你是怕别人挑你的刺儿？”乌莱尔问道，“还是说有一些小毛病你没办法解决？” “留下来的小毛病，解决它们都是很短的时间问题。”弗雷德以同样的口气回道，“我只是觉得，这有点侮辱的意味。” “你不要什么都想得带有侮辱性。”乌莱尔对对方的想法很无奈，“这是例程，不管是你还是我，都要走这个程序。” “能改一下这个例程吗？这怎么那么像以前的论文答辩？我还要花时间去准备！” “别发牢骚了。”乌莱尔摆了摆手，示意“我是老大”，“这个例程用处还是蛮大的…你想要的资源，莱特市肯定无法全部提供给你，所以需要统一全球意见，让你的计划得到更多的资源支持。” 这像是一针镇定剂，让弗雷德的情绪急速降温——他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有把自己的计划传达给更多人，或许才能得到更多的支持。 见到对方不说话了，乌莱尔算是放了一半心。不过，他仍然补充了一句：“记住，会上你注意你的言辞，别太像以前那么激烈。这要是惹怒了其他人，我可就不管了。” 然而，随着问题尖利程度的加深，乌莱尔感觉对方的脾气快按耐不住了。 “鸡蛋壳？“有人轻轻笑了一句，”那种只能进小孩儿课本的理论，真的有用吗？我们徒手可以捏碎无数只鸡蛋。“ “先生，你需要用手指挤压的是鸡蛋壳的顶点，不是其他位置。”弗雷德的话没有夹杂其它不该有的语气，就像个接线员，机械式地反驳道，“我的计划中有明确要求，要让保护罩的顶点与小行星对碰，而不是用普通的位置。” “这么说，你的这层保护罩，实际上只是一个点有作用？” “这个点是最保险，最安全的，而实际上，保护罩的所有部分，都是为这个顶点而作一个指撑。“弗雷德说，”为了保证这个点能够和小行星‘对接’，我还为保护罩增加了助推器，能够左右移动，并且在接住小行星的同时，将其推出去…“ 这种理论他已经自己对着自己讲了快一千遍了。 回归到安全局的第一天，他便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舒服与紧张感，逼迫着自己的大脑不停地运转，甚至连计划书，弗雷德也是连夜进行修改，并上传到了安全局。 这是他手里可执行率最高的一份方案了。然而即便如此，也不是所有人都支持计算机的评估。在会上，始终有少数保守派不认可这份计划书，认为其缺少了具有影响性的参数。但弗雷德很是淡定，就像一名擂台赛的擂主，不断迎接来自攻擂者的洗礼。 而在他身后，汪东阳、阿尔和帕克却没有对方这么应对自如，尤其是前者，紧张异常，似乎他才是坐在台上被挑刺的那个。 “我感觉我在浑身发抖。”汪东阳试图平静自己的内心，但完全无法专注干手里的活。 “你应该感谢乌莱尔为弗雷德做了个化名，否则提出的刁钻问题要比现在多十倍！”帕克小声提醒道。 “我比较关心什么时候能结束。”阿尔倒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紧张，脸仍然瘫着，盯着面前的虚拟显示屏，“这样我们就不用提心吊胆了。” “是啊…貌似弗雷德博士根本用不到我们…” 在会议开始前半小时，弗雷德曾嘱咐他们“如果我碰上一些无法应对的问题，赶快查资料“，但现在看来，后勤部队根本没有用武之地，而且还要保持着随时待命的状态。 这种状态是非常折磨人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汪东阳耳边的声音忽然慢慢褪去了，就像是潮水从沙滩上散尽。 “没有问题了？”乌莱尔在会上环顾了一遍，“那我们开始投票，按照规定，票数得到四分之三，这项曼迪星的拯救计划就要通过，全球资源就要让我们无条件调用。” 弗雷德仍然没有什么反应，仍然靠在柔软的椅背上，似乎是在休息，也似乎是在暗暗关注着投票形式。 每一秒都异常焦灼，汪东阳在后面悄悄瞟了几眼飞速上涨的得票数，直到它过了百分之七十五的标准线后，才暗暗放下心来。 但是，当他转头看了其他人几眼，却没发现他们脸上有多少轻松。 “这算是…我们成功了？” “理论上是的…”帕克小声说道，“但这正好压着线的数据…不怎么好看。” 汪东阳又赶快看了眼投票，发现得票数死死压在百分之七十五的线上，一动不动。 “这又怎么了？”他问道。 “还是有相当一部分的安全局大佬反对我们的计划。”弗雷德关掉了麦，轻轻回了一句，“就算是无条件…呵，估计过程也不会有多友好。” “为什么？”汪东阳还是不明白。 “利益…就是利益。”弗雷德摆摆手，似乎不太想过多解释，“你还得在安全局在多磨练磨练，才会知道的，小汪。” 汪东阳确实不知道这些，一个十七岁的男孩子怎么会知道职场中复杂的关系。他只关心，今天什么时候能够回家。 “投票结束。”乌莱尔用指关节敲了一下桌面，悬浮在上方的投票栏也瞬间消失，“我们所有的工程进度将受到你们的监督，资源调配等一些问题也需要拜托你们…” 大概客套了一阵后，他终于说出了汪东阳期待已久的那句话：“会议到此结束。” 座位上虚拟的人像瞬间消失殆尽，似乎都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种燥热的环境，而且，结束了这场会议，这天的基础事务基本上算是完成了。 弗雷德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掐着腰，使劲让自己的后背拉伸，并让骨头发出舒服的碰撞声。 “小汪，阿尔。”他慢慢走到了对方面前，“下班了，你们先回去，我今天就不回去了。” “嗯？不用加班了吗？” “你们得回家帮着照顾照顾威廉。”弗雷德有些自嘲似的笑笑，“他似乎更喜欢和你们这种‘哥哥’级别的人相处，而不是我…和他多玩玩吧，我可以孤独一阵子，他可不行。” “放心吧，威廉就交给我们了！”汪东阳拍拍胸脯，“您和帕克就安心地在这儿忙！有什么事情，联系我们就好！” 毕竟加班和照顾乖巧的小孩儿，他更喜欢后者。 天色渐暗，当走出安全局，汪东阳轻轻松了口气，觉得一天下来，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疲劳，甚至到现在，仍存有大量的活力。 “喂，阿尔，晚上想…” 他扭过头，却发现对方依然时不时地打量着周围，保持着一贯的警戒。 “喂…你在看什么？” 汪东阳刚说完，忽然想起来，“自由联盟”仍然潜伏在自己的身边。 不过，阿尔倒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淡淡地说：“没事…我总是对周围的一切很警觉…习惯就好。” “也是…毕竟你们也是相当于从军营里走出来的…保持警觉也是好事…” “不说了。”阿尔感觉到周围有些零零星星的异样目光，停止了自己像是小偷模样的举动，“卡利亚里不像曼迪星这样…嗯，我或许应该减少一些这样的举动。” 他们从“自由联盟”的形式，聊到了晚餐，又聊起了明天和日后的部分安排，并走向他们的住处，而在相距三百多米的一幢公寓楼内，一个人拿着望远镜，透过一间房屋的窗户，盯着他们：“两个目标到了…” “你瞄那个黑衣服的，我瞄另一个。”耳机中，传来了一句同样低沉的声音。 “行…”男子痛快地说了一声，“一起？” “一起。” “好，等我一下…” 他转手拿过了靠在墙上的狙击枪，将枪口探了出去。 第二卷 暗流 第五十章 暗算（一） 一小时前，格林几个人被带到了弗雷德家旁的一幢公寓内，每个人都提着一张充气床垫。而公寓内，基本上没有家具，只有雪白的墙壁和两台空旷的平面柜，比他们之前待的地方还要彻底。 与此同时，D拿着一个宽大的袋子，最后一个走了进来。 “给，武器。”他“哐”地把袋子仍在了地上，靠着一面墙，向嘴里扔了一颗“球烟”，边从鼻孔里吐出烟雾，边闭着眼睛，含糊不清地哼道。 “什么武器？” “枪…三把狙…每人都是十颗子弹。”D没有动，示意让他们自己拿起枪来看看，“你们会用枪的吧，嗯哼？” 枪械使用是安全局的必备考核之一，格林几人当然会。 “这些枪是从哪儿来的？”格林拎起一杆狙击枪，随意地问道，“你们怎么能在莱特市藏得了这个？” D轻轻把身体从墙壁上弹了起来，缓慢地走到了对方面前，面带微笑地瞪着对方：“我知道你们的来路，所以…要问点儿该问的问题，懂了吗？” 这种表情有如笑里藏刀般得诡异，令格林一度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而且，一种与生俱来的震慑从对方的身上散发出来，尽管格林见多识广，但也不由得浑身一颤。 “好的好的，这是我的错误…”他急忙把身体转了过去，假装研究起了狙击枪，不再说话。 在来到这里之前，格林几人便被告知，一切行动要遵循D的意向，因为他最有经验。 他自然是不相信的，但通过这简短的对话，格林感觉，对方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只不过被表面的懒散掩盖住了。 所有人在D的面前，只能老老实实地按照他的要求做事。 “喂喂喂，你们几个…” D吐掉了嘴里还冒着烟雾的“球烟”，向还在检查枪具的几人指点道：“今天任务很简单，就是暗杀掉两个人。” 他把汪东阳和阿尔的照片拿了出来，分成了三份，交给了格林几人。 “这是…那天进安全局的两个孩子！“格林不禁脱口而出，”我记得他们还是和弗雷德那个死家伙一伙的！为什么没有弗雷德的照片？我说过要杀了他的！“ “你果然脾气暴得跟个精神病一样。”D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对方的口水，“你没有接受过训练，所以你不能随便开枪，除非弗雷德出现，或者另外两人失手，你才能开枪射击。” “我可是接受过狙击考核的！”格林对于对方小瞧自己的行为有些光火。 “谁不是呢？” D没有过多理会对方的不满，而是摊着手，无所谓地说道。“你，还有你…”他指了指格林和旁边一个不知道名字的男青年，“你们仨呆在这儿，我去楼下帮你们看着点儿…我们都有耳机，你们这边儿如果有情况，扔下枪就跑，懂了吗？” 说罢，他便抬脚出了门，留下的几人，则慢慢从突兀中缓过神来。 “这是让我们自己暗杀？”格林很失望，“我花了五万块…” “这是给你自己解决掉仇人的机会…”艾德咧嘴笑道，“这是最快乐的，不是吗？” “可…”格林看了眼手里的枪，忽然间感觉自己没那么多气势了，一股淡淡的害怕从脚底传了上来。 “怕了？”艾德一眼看出了对方的不适，但作为之前的同事，他没有讽刺对方，“算了，要是弗雷德出现，我帮你解决掉他，怎样？” 话还没说完，另一个不知道名字的男青年“扑哧”讥笑了一声，转身走向了靠近窗边的一间小卧室里。 “这家伙什么意思？”格林瞪了眼对方，小声问道。 “吉姆，当初的清洁工。”艾德抱着狙击枪，歪着头，挑了一下一只眼睛的眼皮，“算了…都过去了…“ 他走进了另一间靠着窗户的房间里，并架起了枪：“格林，你看着点门外和周围，这点儿要求不高吧？“ 格林没有说什么，叹了口气，待在了门口。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他听到艾德轻轻说了一声：“两个目标到了…” “你瞄那个黑衣服的，我瞄另一个。”吉姆说道。 “行…一起？” “一起。” “好，等我一下…” 艾德转手拿过了靠在墙上的狙击枪，将枪口探了出去，瞄准了汪东阳的头，同时，吉姆的准星也对上了阿尔。 同时，在大街上，汪东阳问道：“你觉得我们能挺到什么时候？” “什么意思？” “我有些时候和你一样，疑神疑鬼的。”他仰头哈哈笑了一声，”尤其是加入了守卫军以后…那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他向旁边看了看，忽然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一年前的守卫军基地里。那个时候，入侵者摸进了基地，而他在出门准备抵抗时，用眼睛的余光，看见一只模糊的枪管，正瞄向自己… “小心！” 汪东阳大喊一声，迅速弯下腰，用手捂着自己的脑袋的同时，并向前推了阿尔一把。也就是下一秒，两颗子弹从他们的头边窜了过去。 小巷空无一人，因此无人注意到这里的喧嚣。但汪东阳看了眼子弹在地面上打出的尘烟，不禁冷汗直冒。 阿尔也是一样，脸色煞白，但没有一点的困惑与不理解，很快，他便保持住了平衡，朝汪东阳喊道：“是‘自由联盟‘！快跑！” “八成是他们！” 又是两发子弹，几乎同时又射向了他们，也全部没有命中。 “他们装了消 音器…”汪东阳连滚带爬的同时，逐渐明白了点什么，“肯定的！枪声太小了！我辩认不了位置！” “那就跑！朝着一间科拉的那边跑！”阿尔飞速跑向了科拉和Boy的公寓楼，“你快联系他们！快点！” “说得轻巧！我现在连电话号码都拨不了！” 此时，艾德也收起了枪，对吉姆说道：“目标太快了，我感觉我打不到。“ “报位置，我来。“ 吉姆的信心仍未消减多少，朝着阿尔又射了一枪。 但是，他这种只上过狙击速成班的人，除了信心，其他的一无所有。 “算了，别浪费子弹了！“艾德打断了对方，”快通知一下头儿！看下一步怎么办！“ 但似乎D预见得更快。他翘着二郎腿，坐在基座居民楼之间的一把长椅上，远远望着阿尔和汪东阳跑进了一所公寓楼后，轻声说：“艾德，你下来。” “好的。吉姆呢？” “吉姆报告方位，你下来。”D又重复了一遍，随即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哦对了，还有格林…格林？“ “我在听着！”格林用手指抵着耳机，小声说。 “你也下来。”D瞥了眼弗雷德住处的方向，“我想，这应该是属于你的时间了。” “是…是。” 格林没敢多问什么，急忙和艾德下了楼。到了楼下，他们看到D又拿起了一支香烟，点燃后吐出了一股烟雾：“格林，告诉我，你说的弗雷德的家，是哪一幢？” “在那儿！在那儿！”格林立刻指向孤零零的两层小楼，“那就是弗雷德的家！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这条老狐狸狡猾得很，我听说…我听说他自己又对着这两层楼扩建了什么，总之…” “行，我去看看。” 没等格林解释完，D便无所谓地笑笑，畅快地从鼻孔喷出一束白烟：“你们俩，到目标所在的公寓楼那边看着，我…去弗雷德家里看看。” “这…” D直接从两人之间穿了过去，但从动作和表情上看，他要去的不是弗雷德家，而是宾馆。 他可是拥有攻击性魔魂的魔魂者，这就好比随身带了一把枪，能给人一种强烈的自信。 当来到了弗雷德家旁的围栏外，D重重吸了一口手里的香烟后，掐灭，然后轻轻把烟头扔了出去。他伸出手，抓住了围栏的一角，并慢慢在手上燃起了炙热的火焰。虽然这种火焰的温度无法和汪东阳的“镭火”比拟，但高温仍然使得围栏开始逐渐变形。 他逐渐使劲，便让双手握紧的两根围栏彻底弯曲，留出了一个人这么大的空隙。走进院内，D又转过身，慢悠悠地把掰弯的围栏轻轻复原。 “笃笃笃。” “威廉，你去开门。”在厨房里忙活的杰米向还在客厅里看电视的小威廉喊道，“估计是汪哥哥和阿尔哥哥回来了。” 他事先也接到了汪东阳发来的信息，但没想到，门外站着的是一名懒散的杀手。 威廉打开了门，看见D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摆弄着自己的卷发，侧着头，笑眯眯地问道：“请问，你爸爸在吗？” “他…出去了。”威廉脱口而出，但他以孩子的眼光去看对方时，却感觉D有那么一点虚伪。 “谁啊？”杰米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到D径直走了进来，不禁慌张地阻止道，“先…先生，请…请换鞋！博士…博士要看到会…会…” “没事，我待一会儿就走。”D轻轻把威廉揽过来，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顺便把一身烟气带到这边儿。 “先生…您…” “你应该知道汪东阳和阿尔，对吧？“D用手指了指杰米，”帮我给他们发句信息好吗？“ 杰米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紧紧盯着对方。 “我想想发什么…”D装模做样地想了想，“就说…呼…算了，就让他们过来看看吧。” 第二卷 暗流 第五十二章 暗算（二） 阿尔冲进了电梯里，而后面汪东阳没有刹住车，直接撞在了对方的身上。 “哎呦！” “关门啊！快关门！”汪东阳直接打断了对方的抱怨，抢着关上了电梯门。 电梯摇摇晃晃地匀速走了上去，两个人趁机整理整理了衣服，并在电梯停下来后，冲了出去，敲开了科拉家的门。 “怎么了怎么了？”科拉瞥了一眼汪东阳膝盖上的灰，“哟，你这是给人家下跪了？” 但汪东阳和阿尔直接无视了对方的讽刺，窜进了屋内。 “喂喂喂，你们有没有点儿礼仪啊？”科拉不满地关上了门，刚想要发火，却看见这两个不速之客围在窗边，并说着她有些听不懂的话。 “你看见他了吗？” “不太清楚，但我能听出一种距离感。” “嗯…子弹直接打在地上，他应该是在楼上…” “我觉得不止一个。”汪东阳用手指比划了一阵，“两发子弹同时打过来，绝对两个人以上。” 直到这时，科拉才逐渐明白了：“有人偷袭你们？” “嗯。”两人异口同声，但仍然在通过窗户，搜索着袭击者可能出现的地点。 “狙击手么？”科拉接着问道，“‘自由联盟’的？” “嗯。“两人的回答仍然没有超过一个字。但说时迟，那是快，又是一颗子弹，从汪东阳和阿尔两人的头中间穿过，打在了他们身后的墙壁上。 三个人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身后的墙壁，在那里，他们看见了一枚深不可测的洞孔。 “草。”汪东阳急忙躲到了一边，“看来我们又暴露位置了！” 然而，阿尔却朝外眯了一眼，退了回去，肯定地向汪东阳和科拉说：“我看见他了。” “你看见他了？” “一个人，在一幢居民楼上，靠窗，和我们的处境差不多…嗯，我记住了。”阿尔又向科拉伸出手，“Boy呢？” “卧室，他在睡午觉。”科拉白了对方一眼后，用眼神指向一处，“你想用他的狙击枪？那儿有个小箱子，自己去拿！” “多谢！”阿尔没有气恼，急忙跑了过去。转眼间，他手里多了把漂亮的银灰色狙击枪，并拔下弹匣，把最上面的子弹扣了下来。 “你这是…” 阿尔没有说话，把手心里一直攥着的一枚不一样的子弹卡进了弹匣中。 “如果Boy发现你把他仅剩的几枚麻醉弹用掉了…”科拉嘟囔着，“到时候他要打你，我可不拦着他。” “毕竟这不是在战场下，所以我得用麻醉弹，让对方失去作战能力就行。”阿尔没有辩解，而是在装好子弹后，走进了客厅旁的书房，“我相信Boy会理解我的…” “你对当代文明法则吃得还真透。”汪东阳还是不放心，“但…你会用狙击枪吗？你的武器不是两把刀吗？” 他一直认为对方是个古典杀手，对枪械一无所知。但看见阿尔熟练地拉上保险，并有模有样地确定敌人方位时，才感觉自己的判断一直是错误的。 “我很早就开始训练狙击枪了，在队伍里，我的成绩是第一。”阿尔头也不回，悄悄把枪口探出了窗户，“而且，Boy的狙击技术，就是我教他的。" 说完，他便迅速把瞄准镜中的准星一移，正好飘到了还在看着原位置的吉姆身上。 “嘭！” 像是有人拍了一巴掌，在瞄准镜中，吉姆瞬间被这枚麻醉弹击倒，并消失在了阿尔的视野里。 “解决了。”阿尔把狙击枪收了回来，看见汪东阳目光呆滞，便问道，“怎么了？” “家里…有人要…见你们…”汪东阳断断续续地把杰米刚发给自己的短息说了出来，“速来…” “我去，还有他们两个！”阿尔很懊恼地拍了拍头，“回去！这不能让其他人牵扯进来！” “你好意思说！我就是被你们牵扯进来的！”汪东阳推了对方一把，“我先回去，你帮我看着点儿…我怀疑还有人在盯着我们。“ “好吧，我会照着你的原路线走。” 两人迅速用眼神完成确认后，汪东阳正准备离开，忽然看见一个物体朝自己抛了过来，并顺势用手接住了它。 “拿着这个。”科拉不屑地朝对方说道，“身上没枪还敢去和人家对峙？虽然不知道你们又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先拿去吧！” “好，谢了！”汪东阳第一次对科拉产生了一丝感激之情，接过枪后，便匆匆下了楼。 “头儿，有人下来了。”艾德看到汪东阳跑出公寓楼后，急忙向D通报，“要不要动手？” “你打不过他的…”D在另一头慢条斯理地说道，“行了，让曼先生多派点儿人来，就这样。” 他挂断电话，面带一丝微笑地朝杰米说道：“先坐下，不要紧张…给我倒杯水，谢谢。” 杰米微张的嘴唇动了动，从喉咙里吐出几个字：“你…到底…要…做什么？” “帮我倒杯水，其他的你待会就能知道。” “到底…要…” “我说，给我倒杯水先。”D收起了笑容，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枪，指着有些惊慌失措的杰米，“快！” 这个声音明显提高了一度。 杰米看了眼D怀里的威廉，暗自叹了口气，从厨房里倒了杯水，紧张地放在对方的手前。 “谢谢。” D端起水杯的同时，看都没看，转手朝着杰米的一条小腿上打了一枪。 “嘶！”杰米没有料到这样，被从未有过的疼痛感直接打倒在地，痛苦地抱着自己呼呼往外流血的伤口。同时，他看见对方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自己：“抱歉了小子，不过如果你敢耍什么花招，下一发子弹就要穿过你的脑袋，懂了么？“ 屋外，围栏“吱呀“一声后，房屋门被推开，汪东阳微微喘着气，看到D正翘着二郎腿，看着自己。 同时，他也看到了在地上呻吟的杰米以及无助的威廉，出现这种事态，是自己没有想到的。 “好吧…好吧…好吧…“ 汪东阳双手亮在胸前，用一种无可奈何的眼光盯着D：“你想要什么，直说！别伤害其他人好吗？“ “不伤害其他人怎能让你以这么一种狼狈的姿态回来？“D笑笑，随即说道，”阿尔呢？我要的人是他。“ “他…“汪东阳暗暗咬着牙，”我想我们可以缓一缓阿尔的问题…不如…我先告诉你一件事，怎样？“ “你也学得滑头了，汪东阳？“D脸上的笑容慢慢转化成一种凶狠的恶笑，”拖延时间，嗯哼？我…“ “曼迪星要毁灭了。“汪东阳叫道，打住了对方的话，“你觉得在这里待下去好，还是老老实实回去？” D的凶狠在几秒钟内慢慢褪去。他放下了二郎腿，身体前倾，盯着汪东阳：“你应该知道，欺骗‘自由联盟’会有什么代价。” “我没有骗你，所以…”汪东阳试着说服对方放人，“你不觉得，在这里待下去已经毫无意义了吗？你们当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早点离开这儿，免得…” “汪东阳。” D忽然嘴角向上勾了勾，露出因吸烟过多而发黄发黑的牙齿。 “你觉得，我会怕死吗？” 汪东阳一怔，感觉事情有些不妙。 “我只在乎自己的名誉…”D哼哼笑道，“现在，只有阿尔能够恢复我的名誉，所以，你别想用这种鬼话来糊弄我…” 说完，他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并重新靠在了沙发上：“现在，我只给你五秒钟满足我的要求：阿尔在哪儿？“ “你先…“ “我在这儿。“ 当汪东阳在考虑怎么再把两人间的话题绕绕弯儿时，阿尔慢慢从他的身后走了出来，冷冷地望着D：“我会跟你走，但你要先把他们放了。“ “哟。”D似乎没有那么高兴，甚至忽然开始怒火中烧，“你居然还没死，叛徒。” “我不是叛徒，是‘自由联盟背叛了我。”阿尔站在了汪东阳身前，没有被对方激怒，“所以我选择了离开，我并不欠你们什么…” “你居然没死…你就应该死掉的。”D握着枪的手越来越抖，“我不需要你跟我走，我要…你的命。” 他说完这个，似乎冷静了些，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扔给了汪东阳，并盯着对方：“你，杀了他。“ 看来他想赶快了断了。 大哥，你来这儿干嘛…汪东阳已经快无语了。原本或许能拖一拖的局势，现在被搞成这样。他看了眼手里的小刀，又瞥了眼阿尔，犹豫了一下，没有动。 “快！要不然这两个就会死！”D吼道。 汪东阳一下子不知所措了。他举着刀，有些茫然地看着旁边镇定自若的阿尔。曾经，对方是自己最大的敌人，但是现在，他却死活下不了手。 “等一等…” “给我闭嘴，我不想等。“D觉得有必要杀鸡敬猴了，”我不想在这多待一秒，你要是识相，赶快…“ “我要是没死，他们俩的命也在你手上；我要是死了，他们俩的命还在你手上。这不会改变的…” 阿尔的眼神向别处瞥了一眼，忽然像是卸下了包袱，松了口气：“我给过你机会，你没有把握，就不怪我了…” 什么？ 汪东阳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有些木讷地看着对方。但在下一刻，一只闪亮的针体从他的眼边划过，扎在了D搂在威廉的手臂上。 一股麻醉感涌了上来，D急忙把枪头一转，朝着银针射来的位置连开几枪，却发现一道黑影从身边闪过，一下子带走了威廉。 又是这种暗算！ 一把枪顶在了他的额头上，而面前站着三个人——除了阿尔和握着枪的汪东阳，还多了位似曾相识的面孔。 “你是…在地球上的曼迪星人？”他缓缓开口问道。 “是的。”帕克收起了手枪，并把惊吓过度的威廉拉到身后，“下次见面，请叫我帕克。” 第二卷 暗流 第五十三章 细节 汪东阳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被摆弄着，慢慢睁开了眼睛。 “你们…嗷！” 脖子后面的痛感让他本能地去摸自己的后脑勺，结果，他摸到了一颗豆粒大小的伤疤。 “我这是…咋回事？”他发现自己坐在自己的床上，窗外泛着星光，相比也已经入夜。 现在是…凌晨零点？ 他看见自己的闹钟下压着一张纸，拿来一看：“家里面我派人重新整修了一遍，杰米和威廉我也已经安置好。费用等到末日结束后，你们几个再统一还我。安迪?帕克。” 都这样还记得费用… 尽管从文字能看出帕克的不耐烦，但汪东阳算是放心了大半。 他基本上没有什么睡意了，穿上拖鞋，慢慢走出了自己的房间。然而，他转眼发现，客厅的灯是亮着的。 “咳咳…你怎么睡在这儿？“汪东阳叫醒了躺在地板上的Boy，不曾想，对方翻身便爬了起来，摆出了一副带有警意的动作后，才慢慢停下来。 “哦，我只是…在这儿帮帮忙罢了。”他憨憨笑了下，“太累了，我就…嗯…” “帮忙？” “这不是…最近风头紧吗？科拉和我今晚先在这里暂住下，帮忙看着你们。” “然后你就在这儿睡下了？”汪东阳捂着后脑勺，有些不屑地说，“你这是在这里充当活靶子？而且谁允许你们在这儿睡觉了？博士看到了你怎么让我解释啊？” “听帕克说，弗雷德恐怕这一两天也不回来了。”Boy说，“所以…就当我是保安了！” “保安你妹啊！” 汪东阳感觉自己都快成一条寄生虫了——这里原本是弗雷德的家，而现在的支配者确实一个外来人…想想都可怕。 “…话说科拉呢？”他问道。 “我就在你后面。” 餐厅的微光下，科拉坐在原来阿尔坐的位置上，慢慢喝着什么：“晚好啊。” “嗯…你们俩…这都不把自己当外人了？”汪东阳活动了一遍自己的脖子后，有些无奈，“到时候别说是我把你们引进来的，该赔偿的赔偿，该道歉的道歉。” “放心好了，等到末日结束后，我们自然会离开。”科拉又喝了一口杯中有点像咖啡的饮品，“赔偿什么的，就拿Boy这个保安来算吧，毕竟这个年头，一个保安的佣金也不低。” “喂…这算什么…”汪东阳不想再争辩下去了，摆摆手，“算了算了，总之，到时候我会把一些不能碰、不能用、不能进的房间和物品罗列下来，你们俩注意点，一旦被发现什么…要你们好看！” “行行行，怕了你了，这边都听你的。”科拉放下了杯子，盯着汪东阳，“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别问什么隐私就行。”汪东阳也倒了杯水，坐在了沙发上。 “你的镭火是从哪儿来的？” “噗！“ “怎么了？我只是好奇而已。”科拉有些不理解，“这可是烈性魔魂，我活到现在还没见过呢！” “一次意外。“汪东阳顿了很长时间，才缓缓说道，”一次…很严重的意外，和你们‘自由联盟‘有关，但具体是怎么样的，我都不记得了。“ “不是天生的？” “嗯，后天的。” “那你还怪惨的。”科拉哼了一声，“那你父母呢？” “和你们差不多，不过我清楚地记着，他们已经去世了。” 汪东阳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丝毫看不出悲伤。 “哦，那你比我们还惨。“科拉用手拄着腮帮子，自顾自地假装吟起一句：“回忆才是最大的折磨…” “呵哈，确实。”汪东阳干笑了两声，“不过我也算是解脱，要是我还有什么直系亲属，那就麻烦了。” “为什么？” “我又要回到地球，去照顾他们。届时，我又要去上学，混文凭，找工作，找老婆，生孩子，过上数十亿地球人同样的生活…总之，一旦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我就没空和你们厮杀了。” “我倒挺想过你描述的这种生活。”科拉说，“整天受控于玩命，一点安稳的时间都没有…” “嗯，我也是。”汪东阳点点头，“可惜我的身份已经在地球上死掉了，现在只能在曼迪星试图寻求一个安稳…” 说完两人有些沉默，而Boy又重新迷迷糊糊躺在地板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你对我有好感么？”汪东阳冷不丁地问道。 “呵，别自恋了。”科拉拄着腮帮子冷笑的表情十分滑稽，“我不可能对一个烈性魔魂者有好感。” “好，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我明白你留在这里的真正原因了。"汪东阳抱着脑袋，靠在沙发上，假模假样地说，“不过我得看后续证明。” “切。”科拉哼了一声，“所以我对你这样好揣测的男孩儿没好感！” “跟我说一下，昨天的事情，结果怎么样了？” “三个喽啰，一个还在医院，两个被帕克制服了，正在问讯。D死了，但是…” 科拉严肃地看着对方，“…他们供出了一个人——曼先生。” “曼索埃尔？“汪东阳脱口而出。 “大概率是的，毕竟D也出现了。“科拉点点头，”但是，E和曼索埃尔都没有出现，而且还有一个问题…” 汪东阳屏住了呼吸。 “我听帕克透露说，一名被抓到的杀手承认，像他这样、具备暗杀能力的人还有好多，也就是说…” “曼索埃尔有一支…”汪东阳犹豫了几秒，看向对方，“军队？” “可能是，也可能像我们这样，由数个等级分明的杀手构成的…”科拉说，“我怀疑，曼索埃尔可能招募了很多的地下杀手，也有可能…他收集了很多门徒。” “门徒？难道曼索埃尔私下来传播邪教？” “不是邪教。”科拉摇摇头，转而开始回忆着，“我们之所以害怕他，是因为他会窥探别人的内心，从而驱使我们去服从内心的欲望。” 她叹了口气，回想着以前曼索埃尔讲话时的场景：“他…我感觉他的叙述方式很简单，但是总有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感觉，使别人不得不听信于他…结果，久而久之，别人就被他同化了。” “这…还有这种魔魂？” “这不是魔魂，我说过，他的魔魂是‘分裂’。”科拉似乎也有点想不通，“我记得还有一些‘元老‘级别的人物，也善于干这个…可能…’开发别人的欲望‘就是他们的天赋吧…” “那你没中招？阿尔呢？Boy呢？“ “我们属于近两年才组建完成的部队，所以可能受影响少一点。但你也看到了，我们中的很多人已经会甘愿为‘自由联盟‘赴死。” 汪东阳越听，越感觉浑身起鸡皮疙瘩。 “不过，‘自由联盟‘组建的时间远不止两年，所以会不会曼索埃尔又从组织内调来了一些人？这我就说不准了。” 汪东阳刚想感叹两句，但他发现了对方脸色的变化，问道：“还有什么事儿？” 科拉沉思了一会儿，忽然问道：“弗雷德…是安全局的？” “嗯，怎么了？” “抓到的三个人里，全部都有在安全局任职的经历，甚至…甚至有一个是刚刚被解雇的。“ “什么？” “我怀疑安全局里可能也被曼索埃尔插了眼线…你们小心点，尤其是阿尔，务必告知他一下。” 说完这个，科拉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便转身回到了餐厅，往自己的杯中倒了点粉末状的东西，并拿热水冲开：“不得不说，杰米给我这包叫‘咖啡’的东西，又耐喝，又解困，真想带几包回去…” 原来是咖啡。汪东阳听出来，对方的声音大了点儿，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你们那里没有这个吗？”他也放松了许多，指了指对方手里的咖啡，“这东西啊，在我们那儿可是地摊货。” “切，你们那儿地大物博，行了吧？”科拉白了一眼。 “给我也倒点儿…好久没喝这个了。” 汪东阳接过了对方递来的咖啡罐子，闻到罐子表皮上一股淡淡的酒味。他猜到，弗雷德或许很多次在宿醉后，拿起这种咖啡，用夜晚的寂静弥补白天的空虚。 曾经在中学的考试周，在孤独寂寞的阳台上，在因伤痛而辗转难眠时，他都会端起咖啡，咕咚咕咚灌进肚后，从而能够在大脑中彻底思考着自己想象的世界。 但很快，汪东阳停下来思考的时间便少了很多——一方面是守卫军事务多，而另一方面，是他逐渐发现，自己想象的世界根本就不存在，思考并没有什么意义。 “说一个比较有意思的事。”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在地球上，有三种最受欢迎的饮品：茶，可可，咖啡。而这三样，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汪东阳试着吹出一口热气：“它们都有一种苦味，而且在之后，都会从口中返来一股回甜…” “这么神奇。”科拉没怎么理会，“嗯，我懂了，你是说曼索埃尔这件事，肯定会像咖啡一样，先苦后甜？挺好的比喻。” “不是。”汪东阳微微摇摇头，“任何事都是这样，包括…包括…” “包括什么？汪东阳，你这种话里有话而且一脸八卦的表情很烦的！你这是跟谁学的？” “哎呀，不要动气啦，只是总结一句人生哲言。” 汪东阳学着刘鹏飞曾经的口吻，并摆摆手，静静看着窗外，逐渐变亮的天空。 第二卷 暗流 第五十四章 雏形 天蒙蒙亮时，阿尔缓慢地走出了房间，正准备和往常一样，先喝杯水再找点东西当早餐时，发现汪东阳和科拉坐在两个不同的位置，“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这种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只低等动物。 “你们…”阿尔甚至开始有点慌了，看了眼自己的胸口，“想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让你以后注意点。”科拉往满是咖啡渍的水杯里倒了点开水，莽撞地递给对方，“给！壮士！干了这杯白开水！” 那混沌颜色的水，让谁都不禁把胃晃三晃。 “这是…泥浆？”阿尔没敢接。 “这是咖啡配...水！陪了我一宿的…” 科拉摇摇晃晃，神情恍惚，忽然又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对方身上。 这种状态着实又把阿尔惊了一惊，直接退后了一步，最后汪东阳走了过来，不仅一下子接过了满是“泥浆“的水杯，还扶正了摇摇欲坠的科拉，把她拉到了餐桌的座位上。 “她怎么了？”阿尔抓着汪东阳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你应该问‘她对她自己干了什么’！”汪东阳气不打一处来，“她喝了很多咖啡，我说过两句，但她显然没有听...” “咖啡是什么？” “一种饮品，往往喝上一杯晚上就可以延迟两小时睡觉了。“汪东阳张牙舞爪的，把情况说得很严重，”但她喝了十一杯！十一杯是什么概念？我以前一个月都喝不了这么多！” “所以…” “所以她现在精神比较恍惚，不关我的事。”汪东阳把对方推到了科拉旁边，“赶快把她带到你的屋子睡觉，杰米和威廉应该快醒了…” “麻烦…” 阿尔没有立刻拉起埋着头的科拉，而是叫上坐在地板上正在醒困的Boy，一同帮忙把科拉扶进了屋中。 按照约定，在汪东阳和阿尔不在的时候，科拉和Boy要负责起这里的安全问题，然而，看着他们两人的状态，能不能自保可能都是问题。 这就是曾经吊打守卫军的B和C？ 汪东阳无力吐槽这些搞不明白的事情了。对于他而言，他只想尽可能地帮助弗雷德解决掉曼迪星的末日，以至于不用第二次死掉，登进“亡域“，被那该死的负责人整蛊。 他感觉到一股难以描述的身心俱疲。 今天的麻烦恐怕不止于此。当按时来到安全局后，汪东阳和阿尔又被拦了下来，进行了十分钟的搜身后，才被允许进入。 “无语了，我不是说过我们是弗雷德的人了么？”阿尔愤怒地抱怨了一句，披上了自己的黑色外套。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汪东阳有些疲惫地嘟囔着，“或许我更应该庆幸，你没有随身带着你的两把刀…” 他接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唉，下次我再也不熬夜了…” 敲开弗雷德的办公室后，汪东阳努力抑制住自己的疲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派遣。 “怎么有气无力的？晚上熬夜了？”弗雷德拿着一块不大的圆盘，放在了对方的桌上，看起来精力无限。 “呃…没有。”汪东阳原本想撒谎，但一想到昨天下午发生的事，还是准备实话实说，“我…我在…” “他晚上没有睡好。”阿尔抢先说道，“晚上我们忙着让威廉乐一乐，估计伤了脑筋，所以没有睡好。” 汪东阳一脸懵逼，连原本的疲惫都减去了一些。 “是啊，不过小威廉还是和您有些不一样。“帕克也过来插嘴，”睿智而不失颓乏，比较理解你的工作，没有大闹一场。“ “那就好！“弗雷德没有像以往那样反讽一句，而是哈哈大笑，配合般地把话题引到了威廉身上。 同样是大半夜没有睡觉，差距太大。 汪东阳仍然不明不白地在“讨论威廉”海洋里荡漾着，直到三分钟后，帕克捞起了对方，并把对方拖出了门。 “怎么回事？”汪东阳刚出门便极不理解地摊着手，“你们这提前对好词了？” “是啊。” “那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一声？” “沃恩没给你说？”帕克直接用了阿尔的真名，搞得汪东阳懵了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 “早上，他…算了，别提了！”他想起早上的麻烦就有些无可奈何，“不过我必须要好好谢谢你，把弗雷德的家搞成了原模原样、及时支援、还审讯出了这么关键的信息…” “而且还及时阻止了你的镭火扩大到整个小巷。”帕克狠狠瞪了一眼，让对方惊出一身冷汗，“说，是不是感觉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魔魂了？” 汪东阳仔细想了想，最后乖乖点了点头：“我…我当时也没有办法啊…” “我没说你做的错。”帕克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如果碰到这种‘不得不使用镭火’的情况，你该怎么样结束它？“ “我…” 汪东阳说不出什么来了，不断挠着自己的头皮，有些无助地看着对方。 “拿着。” 帕克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昨天射出的针，放在汪东阳的手上：“这算是一种麻醉针，昨天我是靠着它终结了你的镭火…” “就是它？然后我晕倒了？”汪东阳问道，“那为什么D没有晕倒？” “我怀疑他吃了一些兴奋的毒品。”D耸耸肩，怀疑道，“不过，我又调整了一次麻醉浓度，现在你应该不会就这么容易晕倒，但至少会让你失去身体的动力，然后断掉镭火…” 他朝办公室里瞧了一眼后，拍了拍对方的后背：“走了，今天还得再忙乎一阵…你要不要喝杯咖啡，提提精神？” “呕…不要！” 汪东阳现在一听到“咖啡”两字就开始犯恶心，啥也没说，就走进了办公室里。 “聊完了？”弗雷德瞥了他们一眼，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正好，我来讲一下今天的一些事务。” 他说着，把桌上的圆盘塞进了面前计算机的下方，很快，虚拟的屏幕便浮现在了所有人的头顶。 一张纸一样的平面在屏幕上慢慢展开，汪东阳逐渐看清楚了，那是一张电子地图。而在上面，还亮着十个坐标。 “这是曼迪星的地图。” 弗雷德又拿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后，清了清嗓子：“我昨晚搞了一宿，确定了十个发射‘分解者’的坐标，以及所需的燃料…” “‘分解者’？” “就是组成巨大保护罩的所有分支板。”弗雷德解释道，“每一块‘分解者’下面安装了推进器，旁边也需要建造一座控制塔来控制它的飞行方向…” 他放大了其中一个坐标，“分解者”的完整体被扩展出来——这是一块略有突起的正方形挡板，四角朝下，而在它的侧面，附着着大大小小的抓手，几乎遮盖住了正下方的四个火箭推进器。 但是在“分解者”的旁边，还竖立着一座高塔，像是一座基站。 “这是‘分解者’的抓取装置，采用了强抗力装置以及材料，能够牢牢抓住旁边的每一块‘分解者’，然后积聚成一块硕大的保护罩…” “这是控制台，提供范围强大的控制系统，并且提供预设轨道控制…” “分解者”，推进器，燃料，控制塔，自动控制，组合卡口…一系列附带专属概念的名词犹如一首首催眠曲，逼着汪东阳闭上眼睛。他感觉自己又开始犯困了，这种物理课似的叙述方式，让他准备苏醒的大脑再一次陷入沉睡。 “好！所以现在的任务还是比较艰巨的！” 就在他快坚持不住的时候，弗雷德忽然结束了自己的“原理课”，加大了自己的音量。 “又是处理数据吗？”帕克问道。 “一半是的。”弗雷德抬头看了眼地图上，那十个闪闪发亮的坐标，“十个…不够，还需要十个。” “二十个‘分解者’…” “再过两天就要交收图纸，然后全球就要开工，到时候说不定还要监督…“他用手托着下巴，有些苦笑似的摇摇头，”时间，资源，人力…呼，就算这样，我们也只是完成了一个雏形而已…“ 而且冥冥之中，那种事事和自己作对的感觉又回来了。 “算了，你们先处理一下刚发给你们的数据，我再研究研究…“ 就目前而言，一切还算顺利，但他不知道这种状态会持续多久。就某种理论而言，越是在最后，越好出差错，所以他还不能放松。 然而，在安全局的某个房间内，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盯着监控里弗雷德几个人的动作，并且在他手边，还放着一份他们早些上交的十个“分解者”坐标。 信息栏里，忽然多了一条短信：“他们还没有确定好吗？” “他们已经设计好了一半，但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做一些修改。”男子对这个署名为“元老”的联系人说道，“目前来看，我觉得探点还有些为时过早。” “那那三个人呢？有机会么？” “非常非常难，毕竟他们就像连体婴儿，很难找到突破口。“男子想了想，又稍稍把话说得好听些，”但是如果有机会，我会发起攻击，宁愿…“ “算了，我也是有点急了。"对面似乎让了让步，“这几天，你先潜伏好自己。等到我们把事情闹大些，你在趁机完成自己的任务，知道了么？“ “清楚。” “好，先这样吧。” 第二卷 暗流 第五十五章 确定（求收藏） 在浑浑噩噩过完这一天后，汪东阳感觉自己快被榨干了。 他原本以为确定一个“分解者”坐标非常容易，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光是“分解者”的预计飞行轨道就折磨了他一个上午，之后，地理坐标，能源规划……他一刻也没有闲着。 不过，其中令他比较感兴趣的是提供控制塔和火箭喷射器动力的东西。按照弗雷德的说法，它叫作“能量石”，是由数种可提供高能量的物质组合而成。而上次听说到类似的概念，还是在一年多前的地球，卡利亚里使用的“核心”的供能块。 当听到“能量石”时，汪东阳随口问了一句：“它是透明的吗？” “透明？它是纯黑的，和屎蛋儿差不多。” “噗！”在一旁喝水的阿尔听后，差点没把嘴里的水吐光。 其实为了资源调动，“分解者”的选址也受到了限制，不得不建在某些军事基地中，但由于数量有限，少数“分解者”和控制站只能建在荒山野岭。 “嘟……” 弗雷德抬头看了眼，打开了门：“你好，汉斯。” “可以，现在连‘长官’都不加了。”汉斯走了进来，坐在了弗雷德对面的转椅上，“看样子刚结束？” “我的两位助手结束了这天的工作，不过我还没有。”弗雷德已经知道对方的来意，便打开虚拟屏，“不过现在有空，可以给你讲一下目前的进度。” 汉斯每天这个时间都会来查看他们的研究进度，而且是当面问询，几乎每一条数据来源都要多多少少问一遍，就像个大学物理课听不懂的学生。 按照他的说法，这些东西他回来要编成报告交给乌莱尔和更高级的领导，虽然方式麻烦了点，但弗雷德还是很享受别人垂下脸问自己的过程，毕竟多多少少有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好吧，博士，我们先回去了。”汪东阳不断抚摸着自己的额头，并揉着自己的后脑勺以缓解僵硬的疼痛，“帕克，再见。” “再见。” 帕克也不会回家了。既然猜测安全局可能出了内鬼，他便要先护住弗雷德这个核心人物。因此，他需要顺应着对方的生活习惯，一起熬夜，检查工作餐等等，要不是以前当过这种全职秘书似的工作，其他人估计一天就吃不消了。 当然，不止他一个人在考虑安全局的内鬼问题。路上，阿尔问道：“你有想法了吗？” “什么……想法……” 汪东阳心说“我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赶快回去睡上一觉”，无力地反问一句。 “就是安全局里，你发现什么行为异常的人吗？”阿尔向别处扫了一眼后，伸出三根手指“我发现了三个。” “三个？说来听听。” “大厅的清洁工，行动诡异，总是往一些阴暗的角落走……” “哈欠……人家那是在找灰尘！” “二楼的前台，我看了很多次，他都是低着头在看什么……” “哈欠……他那是在偷偷看手机，我上次看他还在看球赛……” “还有就是汉斯，天天来我们这儿，打听情报，一看就像个间谍……” “这种话别乱说！人家好歹也算是把弗雷德博士弄进安全局的人物，你这反咬一口，吃相很难看的！”汪东阳的话里充满了鄙视，“而且汉斯长官解释过进出的缘由，时间固定，内容固定……你是不是神经过敏了？” “我曾经也在‘自由联盟’的侦查部门待过一会儿。”阿尔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仍然对自己直觉充满把握，“这三个我会记下来，如果他们再露出什么蛛丝马迹……” “好好好，侦探先生，现在先别给我谈这个了……”汪东阳感觉自己的脑袋愈发沉重，急忙打断对方，“真不明白你怎么还会有精力去研究这些，我都快累死了……” “这不是作为一名刺客应有的体力值吗？”阿尔反问道，“你是怎么当上守卫军的？是送礼了？” 也许有些时候，和外星人交谈就是一个错误。 汪东阳吃人的心都有了，像一头野兽般盯了对方几秒，直到对方知趣地闭嘴，转头，才收起了自己的杀意。 不过，他并未完全忽视过这个问题，只不过奈何自己没有任何这样的经验。但即便如此，他觉得，潜伏在安全局的那个人不可能这么早就下手。 或许，有可能这是地方故意投出的一枚烟雾弹？ 汪东阳不再考虑这些了。回到住处后，他草草吃了个半饱后，便扔下饭碗，直奔自己的卧室，呼呼大睡起来。 而此时，弗雷德终于对最后一个“分解者”坐标验证完毕，在扫过一眼后，他咂吧一下嘴，狠狠按下了“确定”。 在虚拟屏幕上，“确定”只是个碟子大小的、用手指轻轻碰一下即可的虚拟按键，但弗雷德就像拳击手，立刻给了“确定”一记重拳。 “好了，帕克。”他面带微笑地转过头，“要不然你先回去？这里的任务算数完成了一半，明天早上七点半到就行了……” “弗雷德博士，看起来你还是很紧张。”帕克微微摇摇头，用一种像是同情的眼光打量着对方，“我觉得，在我离开之前，有必要和你聊聊你之前的那次失误。” 弗雷德脸上的微笑消失了。“不用聊了，我想以一个好心情来开始第二天。”他的脸色有些阴沉，“而且，我已经回到了安全局，一切都过去了。” “可它对你的影响还是有的。”帕克坐在弗雷德的正对面，“我试着把这种影响降到最低，而且我也在分析一种可能性。” “你有这个能力么？”弗雷德问道。 “我很年轻，入过精英团，当过侦察兵，在情报部门工作过，对口述信息有一定的分析能力。”帕克很自信，“而且汪东阳曾经教过我一些少部分的心理学知识，或许能起到一定的安抚作用。” “好吧……” 弗雷德在思考过后，还是作出了妥协。这种陈年往事，就像一杯苦酒，也只有小口小口地嘬，才能入喉。 “你是说，你觉得有人故意把你的通讯线路做了手脚？” “不只是做了手脚，据说我还传送了错误的指令……” “那么说有人还以你的名义，甚至模仿你的声音？” “理论上是的，但时隔这么多年，我也快忘了。” “有点儿意思……” 帕克从口袋里拿出了笔和纸，写了一些文字后，又收了起来：“我先记下来，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会好好研究研究。” “那也要等到末日之后了……”弗雷德忽然眼神一凛，“关于你我还有一些问题。” “问。” “你为什么要帮我？”弗雷德盯着对方，“从设计草图开始，你就在一直帮我，甚至顶着压力同意我重回安全局，虽然我很感激你，但我不得不问你这个问题。” “很简单啊！”帕克笑了笑，“我和汪东阳是朋友，和阿尔……关系也不错。” 他顿了顿，接着说：“而且，你是对于曼迪星比较关键的人，我觉得，有必要对此插插手。” “虽然这些话我听得比较舒服，但还是有很多瑕疵。”弗雷德说，“你们是不是存在一些繁琐的关系？尤其是小汪和阿尔，我希望你这位知情者最好能把这些关系说清楚。” 在停了两秒后，他又加了一句，语气里甚至加了点威逼：“我是不是……在被你们利用着？” 帕克从未想到对方能猜到这些，而且对方的想法似乎在往反方向拐弯儿。 “好吧……一个一个来。”他有些懊恼于接受了弗雷德的提问，“第一，我们确实存在比较凌乱的关系，但是我们都达成了共识，就是先帮助你和曼迪星度过这次危机。” “第二，汪东阳和阿尔的关系……之前是对立的，现在应该是一个队伍里了……” “第三……” 帕克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将部分事实透露出来：“你或许对当前的情况有些模糊……你知道我们有敌人么？” “什么敌人？” “有恐怖分子存在于我们身边，虽然他们的主要目标尚不清楚，但是我想，肯定不是一个两个人这么简单。” “……” 弗雷德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问道：“会有人想毁掉这颗星球吗？”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是我觉得，你这样的人物，应该是属于受到保护的那一个。同样，我也嘱咐汪东阳和阿尔多照看照看威廉，但……” “但是你们还没有找到嫌疑人？”弗雷德接上了对方，同时也问道，“警务部那边怎么说？” “还在调查，但是没有结果。”帕克摇摇头，“但是这只是开头罢了，我一直有一种感觉——高潮恐怕要在最后几天才会到来。” “嗯，我也有同感。”弗雷德用手指扣掉了脸上的一块死皮，“很多事情都是在最后一刻才会有看头……或许我们得做点什么。” 在脸上短暂的一丝疼痛过后，他抬起了头：“你说，这都末日了，怎么还会有人想搞点破坏？他们想死吗？” “以我在精英团多年的作战经验，我只能说，只有小部分的人不怕死，会像一名丧尸，去按照指令完成任务。” “那绝大部分呢？” “绝大部分……可能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没有未来。” 第二卷 暗流 第五十六章 疲惫 末世防御计划的计划图纸被提前上交到了安全局总部，在经过了长达六个小时的研讨后，被超过三分之二的代表表决通过。 但这不代表它没有瑕疵。 弗雷德仍然全程听取了会议，也接受了比之前那次会议更复杂的盘问。虽然，这份提交的“最终方案”可以说是完美的，基本上把所需材料，设计图纸，甚至所需时间都解决了，但仍然有少部分人提出了异议：为什么有几处“分解者”的坐标，不在军事基地中？ 对此，弗雷德解释道，能够容纳“分解者”足够体积的军事基地本来就不多，所以有些只能安插在偏远的空旷地带，或者是深山老林，雪山冰原。 “那你觉得我们需要多少兵力去看守这些孤独在外的‘分解者’们？”有人文艺地问道。 “越多越好。”弗雷德想了想，“具体数字你们来定，但我只想说，越多越好。” 越多越好。他没有敢说出自己心中的数字，因为考虑到最后几天可能出现的意外状况，他猜测自己想要的兵力可能得不到满足。 但如果在最后时刻出了问题，那么能弥补问题的，只有“数量”。 六个小时的会议结束后，他靠在办公椅上，看了眼日历。 还剩十天。 从一开始的第五十天开始，他很少能够像这时从容地站起身，慢慢环顾过一遍自己巨大的办公室后，轻声说：“我回去了。” “好，我陪你回去。”帕克也站了起来。 “不用，我自己回去。” “要不然我让汪东阳来接你？” “不，我想自己走走。” “这…那你注意点。”帕克无奈地作出妥协，“如果碰到什么意外，记得通知我。” “谢谢。” 说完，他便走出了门。帕克不知道这“谢谢”两个字，对方到底在谢什么，可能是谢谢自己这几天的付出，也可能是在让自己“闭嘴”。 但不管怎么说，他能够确定的是，弗雷德累了。 也许老天爷赐给他一个无敌的大脑，就是为了让他缕清时间错综复杂的矛盾。有些时候，连弗雷德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还要承受多少疲劳，才能够不受任何干预地活下去。 这是第二天的上午，他却走出了黄昏的感觉。 也许是两三天没有出安全局的原因，弗雷德出门时忘了穿自己厚厚的外套，以及易容般的装饰物，就穿了一件小外套和中裤衩。 这个问题，他走了一半才意识到。 “看，弗雷德！” 弗雷德转过身，看到路旁的长椅上，坐着几位中年人，正神态各异地看着自己。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打扮，僵硬地伸出手：“你们好。” “嗨！看见吗？他居然向我们打招呼！”中间有一个人站了起来，“我早就给你们说过，认出他就是个晦气的事实，现在好了！更晦气了！” 原来我的形象仍然是在谷底的。 弗雷德无声地笑笑，却发现对方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有事么？”他眼皮耷拉着，看着对方，而下一秒，对方便已经伸出手，一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也许是过于疲惫的原因，弗雷德就如一张纸般，一下子倒在了地上，眼镜也飞了出去。 “听说这个家伙又进了安全局，难道还想死更多的人吗？” “什么，他还回到了安全局？” “局长呢？谁是局长？” 更多的人围了上来，有指着他臭骂的，有冷眼旁观的，但绝对没有一个人为他说好话。 弗雷德终于有些清醒了，他看了一圈身边的路人后，叹了口气，拍拍身上的土，准备站起来：“你们随便骂吧，我要回家了…” 然而仍然有几个人挡在他的面前，不肯让步：“谁让你出来了？还想回去？” 甚至，有人在远处哭喊：“就是他当年害死了我的儿子！就是他！” 更多的人涌了上来，似乎是平地发现了什么宝贝。弗雷德有些急了，想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却直接被抓住手腕。 “怎么，你还想打人吗？”那人嗤笑着，一抬膝盖，顶到了弗雷德的肚子上。 没有人去制止他，弗雷德也没有任何反抗，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击。胃液迅速地向上涌来，他忍不住，开始剧烈呕吐着，并吐了对方一身。 “妈的…”对方怒了，急忙脱了衣服，一拳打在了弗雷德的眼眶上，“你是被派来恶心人的？给我去死！” 又有几个人参与到了斗殴之中，只不过目标都是弗雷德。他们就好像在摔打一只玩偶，而这只“玩偶”，也似乎明白自己无力反抗，便任由他人摆布。 弗雷德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脚，有几下还直接踹在了自己的脑袋上。他趴在自己的呕吐物旁，感觉自己身上的所有疼痛都在慢慢减退，而且浑身一顿难耐的燥热说明，自己已经流血了。 “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变。” 他略显肥硕的身躯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而旁边，还有无数根针扎向他。但很快，一个微弱的声音从远处窜了过来。 “停下！停下！” 又是一阵的嘈杂声后，这个声音更大了：“你们这是在杀人！杀人！” “滚一边儿去！”闹事的中年男子推了一把中途赶过来的汪东阳，但对方没有动，就像是一堵墙。 “打他！打他！”有人附和道，“没想到弗雷德也有跟班儿！一起揍！” 有些人拿着棍子凑了上来，朝着汪东阳打了过去。但他们不会想到，站在他们面前的，是已经身经百战的守卫军战士，不过三两下，汪东阳不仅击飞了他们手里的武器，连带着一两个人也摔了出去。 “我已经报警，而且我现在还开着录像，已经记下了是谁先动的手。”汪东阳冷冷地看着周围所有的人，“我建议你们最好赶快离开，否则拳头不长眼，你们一百个都不是我的对手！” 他说这话时，没有一丝的稚嫩，而像一名宗室，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犹豫不决的人们。很快，在“包围圈“最外面的人悉数离开，慢慢的，站在他面前的几名中年男子，有的也摇了摇头，转身跑掉。 “你等着！”为首的男人从地上爬了起来，恶狠狠朝自己扔在地上、满是呕吐物的衣服上吐了口唾沫，“跟着弗雷德，你准活不到明年。” 说完，他也随着大部队一起逃离。 汪东阳叹了口气，随即蹲了下来，查看着弗雷德的伤情。 “是你么，小汪？“弗雷德趴在地上，虚弱地问道。 “是我，博士，不要急着动弹！“汪东阳从身上找来带来的药物，给对方做起了应急治疗，”别担心博士，救护车马上就到，您撑住先！“ 他轻轻扶起了对方的前身，并令其吐干净了喉咙里的异物，躺在了一处干净的角落里。 “是…帕克让你来的？”弗雷德睁开眼睛，在一片模糊之中找到了汪东阳的影子。 “是的…呃…他让我假装碰到你…但…”汪东阳有些结巴，急忙解释道，“这不是正好…” “嗯，没事。” 弗雷德似乎比对方还要淡定，一直保持着匀畅的呼吸，直到救护车赶来。 到了医院，他很快就被收治，并且在动了几个小手术后，稳定了下来，落在了一间单人的病房内。 “没想到…居然会有医院收留我…“弗雷德躺在病床上，双眼缠上了绷带，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我的眼镜呢？“ 他不知道这是汪东阳找约翰博士解决的，甚至连这张单独的床位，都是特意留下来的。 “博士，你先安静地躺一会儿。“汪东阳坐在旁边，抓住了对方伸出的手，“你的双眼被眼镜碎片割伤了，到时候等你眼睛好后，再让杰米给你买一架新的。” “别告诉杰米和威廉，我不想…” “呃…抱歉啊博士，在您动手术的时候…我已经…通知他们…了。”汪东阳很不好意思地摸着头，尽管对方看不到，“抱歉啊，博士。” “算了。”弗雷德停止了身体的动弹，深吸一口气，并慢慢地吐出来，“不管怎么说，谢谢你，孩子。” “啊…这不用谢的，这是我应该做的…” “不是，”弗雷德顿了顿，“谢谢你能够接纳我。” “呃…这个应该我谢谢您才对…”汪东阳笑了一声，“你看我和阿尔来历不明不说，您还让我们直接在家住下…” “因为你和那些人不一样…” “那些人？” “就是过去的人…” 说到这里，弗雷德停住了，似乎在克制自己的情绪。许久，他才缓缓说道：“我好累，真的。” “累？”汪东阳以为对方要走什么极端，吓了一跳，“别累啊，博士！生活无限好，你还有机会去扭转…” “不可能的。”弗雷德苦笑了一下，“我没有任何机会，不管我做了什么。做慈善，做好事，甚至像现在，干拯救世界的活…他们依然会认为我是个祸害，灾星…” “不会的，博士！早晚有一天，你会…” “孩子，”弗雷德打断了对方，“有些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们这些年轻人，能跑，能跳，能够打出一场漂亮的翻身仗…我打了七年了，可结果还是这样…” 汪东阳看着对方的脸色逐渐痛苦，却无计于施，只能默默陪着对方叹气。 “我想好好歇一会儿。” 弗雷德轻轻说完，头向下一沉，吓得汪东阳急忙又去检查对方的生命体征，发现一切安好。 他应该是睡着了… 汪东阳微微摇摇头，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看了眼窗外，忽然想起来，自己在以前曾经听谁说过这么一句： “往往一两个眼神，就能把人打跨掉，更何况是成百上千个？” 如今想来，感慨万千。 第二卷 暗流 第五十七章 即将撤离 汪东阳慢慢从病房中退了出来，正好看见在大厅中寻找房间的几个人，急忙招呼了一声：“这边！” 阿尔和杰米、威廉赶了过来，异口同声地问道：“人呢？” 汪东阳用大拇指指了指旁边的病房门：“还好，睡着了。” “人怎么样了？” “问题不大。”汪东阳轻描淡写地说道。 其实，“问题不大”的意思是，有些问题他无法解决。从一名医生的角度，弗雷德的大部分体伤尽在掌控之中，但是心病，似乎无法医治。 汪东阳能做的只有同情。即使成为救世主又如何？该被唾弃的仍然被唾弃，该挨打的还是挨打，这种感觉换做是谁都无法承受。 更何况对方承受了七年之久。 汪东阳想了想，最后单独把威廉叫到一边，轻声嘱咐道：“你爸爸这几天心情不太好，到时候好好跟爸爸聊聊天，让他开心开心…懂了吗？” 威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中午过后，乌莱尔和帕克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也驱车赶到了这家医院。 “人呢？”当看到汪东阳时，乌莱尔大声问道，似乎他才是街头混战的亲历者。 汪东阳只能仓促地把事情发生经过解释了一遍，并把录下的视频发给了对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弗雷德博士会被打，总之…” “几年前留下来的混混罢了。”乌莱尔粗略扫过一眼视频后，说道，“每个社会都存在这种人，会利用群情激愤干些别人以为是对的事情…” 他把视频传给了帕克：“抓到里面几个领头的就行。” “好的。”帕克左右看看，“各位喝些什么么？我可以去买一些回来。” “买点牛奶吧。”乌莱尔往里看了眼，“他能喝酒么？” “喝酒…恐怕他就再也醒不来了。”汪东阳弱弱回应了一句。 “那就牛奶吧…”乌莱尔有些尴尬地笑笑，“等他醒了，我找他聊聊。” 可能是听到了这句话，在半个小时后，弗雷德便慢慢醒来，并试着活动起自己的身体。 “醒了？”乌莱尔走进了病房，坐在了床边，“感觉好些了么？” 他的语气很低沉，仿佛对方已经死了。 “你怎么来了？”弗雷德辨认了出来，面无表情地向送客，“你是专门来看我这副摸样？那还是请回吧。” 乌莱尔没有因此而大发雷霆，而是把手里端着的牛奶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我给你说过很多遍，不要过度恶意揣测他人的想法。“ 他停顿了一会儿，把牛奶推给对方：“其实我来，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来看看你怎么样。毕竟你是现在末日计划的最关键人物，你要是没了，末日计划便很难开展下去。” 弗雷德默默地听着，没有说话。 “当然，你要是想好好休息，我也不会反对。”乌莱尔站了起来，“那我先走了，等你伤好了…” “等等。”弗雷德忽然叫住了对方，“我不想干了。” 乌莱尔站住了，足足定在原地五秒钟后，才转过头，问道：“你不想干什么？” “不想继续担任末日计划的任何职务，与安全局解除合同。”弗雷德慢慢地把标准化的解释说了出来，“我不想干了，什么时候把结下的薪水给我，不想给的话也没关系，我就当做慈善了…” “可能你的术后后遗症犯了。”乌莱尔忽然打断了对方，“我看过你的医疗报告，你的头部接受过两个小手术，可能会出现胡言乱语的情况…” “我不是在胡言乱语！”弗雷德明显没有料到对方会这么说，有些急了，“我是认真的！我真不想干了！” “行了，闭嘴吧。”乌莱尔没有理会对方，直接往外走，“等医院报告下来，记得回安全局报道。” “喂…” 弗雷德听到了关门声，气得都想把眼上的纱布撕下来，对着乌莱尔骂上两句。 但最后，他只是坐了起来，嘟囔了一句：“斯文败类！” 有点讽刺。 到了下午，病房外只留下了阿尔和杰米，汪东阳带着威廉回到了住处。 “喂，看电视呢？”他走进客厅，看见科拉和Boy坐在沙发上，边问道，“太把自己当自己人了吧你们？谁让你们看的？” “门边的电子信件，还加了扩音器，让所有人打开电视。”科拉指了指电视上的内容，“更何况里面是你们最近的工作报告。” “啥？工作报告？” 汪东阳把威廉送回房间后，回到客厅，看到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有关撤离的新闻。一名面相刚硬的男人正在说着有关“末日”的信息，随后，又开始讲关于“撤离”的计划。 没有人能够保证弗雷德设计的保护罩能够完全防御住小行星，尤其是当小行星出现碎裂时，即使是微小的碎片，也会对城市造成巨大的破坏。因此，安全局决定让靠近保护罩那一面的曼迪星居民撤到另外一面，以免受“陨石雨”的袭击。 “这是你们最近在做的？”科拉抱着怀，无所谓地问道，“看起来一般么。” “嗯，确实挺一般的。”汪东阳愣愣看着屏幕的上的“撤离计划”，“那你们怎么办？也跟着一起撤离？” “可能吧。”科拉有些失落地嘟囔着，“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先活下去…” “啊？” “不然呢？”她有些生气，随即陷入了一种茫然，“好吧，这听起来有些荒谬，但…我们确实想暂时想活下来，后面的事…再说吧。” “明白，毕竟你们也从地球上逃了出来，这样的想法也不难理解。”汪东阳说，“到那时，你们如果想离开曼迪星，我不会阻拦你们。” “你想拦也拦不住我们。”科拉看见对方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的失落，便有些狡黠地问道，“喂，是不是舍不得我们走？” 汪东阳斜着眼睛瞄了一眼，摇摇头：“你们走不走跟我没关系，阿尔…有点儿可惜了…” 他知道，阿尔很有可能在末日结束后离开曼迪星，在各个星球间流浪，并去寻找自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家或者家人。 当然，他也逐渐发现，这个家伙其实心眼儿并不坏，且作战才能突出，只是情商低了些。汪东阳很久没有找到与这种“优秀搭档“配合的感觉了，阿尔的离开，才是自己真正的一种失落。 “啧啧啧…”科拉又开始挑动情绪，“你不会是…哎呀，汪东阳，深藏不露啊！” 可汪东阳没有像以往那样气急败坏地解释，而是一直盯着电视屏幕，淡淡地说：“不止我一个人为他的离开感到可惜，但有些人，始终说不出口，我也为她感到些惋惜…” “喂！你什么意思汪东阳？” “话不多说，”汪东阳伸出手指，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点到为止。” 他继续看了会儿电视后，便慢慢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在自己的床上，默默发着呆。 或许自己也快到离开的时间了。 汪东阳清楚，弗雷德的工作基本上结束了百分之八十，剩下的事情也会更多由那些经验丰富的指挥人员接手。他猜在剩下的那些天，自己和阿尔或许基本上也会派不上用场，也许…在那些天，他们也会跟着撤离大部队，在异乡定居，并慢慢与弗雷德等人失去联系。 这大概是最令他难受的“未来打算”了。 他很久没有这么安静下来，思考自己的未来了。 也许在末日结束后，弗雷德会被以“英雄”的名义被挽留在安全局任职，帕克也可能会随之步步高升，顶替他老爹的位置，当上莱特市的安全局局长…自己呢，看看能不能争取进到医院里，当一名普通医生… 然后就是顺应时代潮流，谈恋爱，结婚，生子，然后平凡地过完自己平凡的人生… 但是，汪东阳心里也清楚，“自由联盟”这个威胁还会在自己的身边无尽地游弋。从科拉的介绍中，他明显能够感受到，这个组织应该不会那么简单放过阿尔他们几个，而且，有可能自己也成为了他们的目标。 从他和阿尔重逢的那一刻起，这就无法改变了。 曼索埃尔和E仍然没有再现身过，不计其数的“门徒”也藏在暗处…这些潜在的危险，肯定会为自己的未来蒙上一层阴影。 汪东阳浑身抖擞一阵，吐出了一口冷气。 他不知道，在安全局的一处角落中，那名神秘的男子正迅速传送着一系列文件，包括那张设有二十个“分解者”坐标的地图。 “我已经传过去了。”他说，“一些合适的地方，我也已经提前做了标注，还请您多做计划。” “你做了几个标注？“另一头的人问道。 “三个，但是以我们现有的人手，恐怕只能袭击一到两个。“男子答道。 “一个就够了。“对方笑了两声，”把所有的火力集中在那个最薄弱的地方，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英明。那时间就定在…十天后？” “唔…可以。”对方似乎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思考，“到时候我也会去。” “您也会去？”男子有些吃惊，“这…未免有些…” “是的，毕竟他们也是魔魂者。”对方说，“有些时候，只有魔魂才能解决魔魂。” “您说的对。”男子配合地说道，“光这样就可以了吗？我觉得不太够。” “我会适当插两、三个眼线，但是你也要做出点儿贡献。” “嗯，我会的。” “等我整理好后，我会把陷阱的措施发送给你，注意接收。” 说完，通话便断了。 第二卷 暗流 第五十八章 魔魂者的聚会 “喏，这是各个‘分解者’所需建造材料与时间清单。”帕克给汪东阳发了一个表格，“我建议你只要看时间就行了，材料我估计你看不懂。” 他们身居一家自助餐馆中。汪东阳像是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在努力嚼完嘴里的食物后，他打开了表格，不禁有些惊讶：“这么快？四天就能完成建造？你们这是在玩MC？” “什么MC…”帕克没有理解对方的意思，只能继续解释道，“你忘了你们在地球接受魔鬼训练时，用的那个‘时间慢速’石头么？”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能让时间从一天变成一年这么慢的石头？” “对，就是那个。”帕克点点头，开始拿起刀叉，切起盘中的牛排，“但是六个石头才能形成一个‘时间慢速’圈。这种石头数量是有限的，所以只能分两批建造‘分解者’，一批五天，两批十天。” 他像一名西方的绅士，用叉子插起一块切好的牛肉，放进嘴中。 “然后…”汪东阳算了算，“还剩下四天可以发射‘分解者’？哇，那时间好充裕。” “但里面破事儿太多了。”帕克摇摇头，咽下了口中的牛肉，“不能超时而且要保证质量，材料也不算充裕…总之，这点儿时间对于我们来说，还是有些吃紧的。” “那这些天…”汪东阳犹豫了一阵，问了一句，“我有什么要做的吗？” “我看看…” 帕克翻开了一些记录文件，慢悠悠地说：“你事情不多，大概就…充当守卫吧，做好总指挥中心的安保问题。” “啊？”汪东阳有些失望。 “什么意思啊你这是？”帕克也有些生气，“我这是费了很大功夫给你调好的！没什么事，就和保安差不多，不出意外就不用受到调遣…你还不满意啊？” “不是不是…”汪东阳只能低下头，“我…我只是觉得…可能…过得太潦草了吧…” “太潦草？怎么，你还想充实一点啊？”帕克对此嗤之以鼻，“算了吧，你难道想去当看守‘分解者’的保卫队吗？又苦又累，生活环境还不好，说不定还会有死掉的风险…啧，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好吧…” 汪东阳还想再吐露些什么，但帕克没有继续再听下去，而是在电子菜品栏上，挑选着下一波即将送上来的美食。 和料想的一样，在最终计划书和“分解者”图纸上交以后，弗雷德他们身上的活一下子就减少了许多，最麻烦的也就是去视察一下“分解者”的建造情况，顺便解决一下建造过程中出现的小问题。 弗雷德的伤势好得也很快，在无法出院的情况下，乌莱尔给对方传了很多建造进度图片，令其一下子忘掉了之前的疲惫和退出安全局的想法，恢复了对自己研究成果的兴致。 果然只有老油条才能抚慰“受伤者”的心灵。 “喂。“帕克关掉了点菜页面，用手叩了两下桌面，“末日终有一天会结束，到那个时候，你想怎么办？” “我想怎么办…留在曼迪星吧。”汪东阳苦笑了一声，“回头我问问约翰博士的那家医院还缺不缺人手…反正弗雷德博士这边，总不能…待一辈子吧…” “那就好。”帕克露出了一丝微笑，但随即消失不见。 点好的食物通过地下管道，被盛在了桌面上。汪东阳正准备开吃，忽然听到对方又轻轻问了一句：“沃恩…在末日之后，会离开吗？“ 他急忙抬起了头，看见帕克脸上没有多少光彩。 “呃…可能会离开吧…”汪东阳支支吾吾地回答道，“但…但也说不准…他会不会回心转意…” 他说到一半的时候，帕克便已经把目光别开来，转而盯着餐盘里的食物。 “呃…你要不然，也劝劝他？”汪东阳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帕克有些痛苦地摇了摇头。 “那…” “在之前的几次谈话中，我已经明白，沃恩去意已决。”他苦笑了一声，“即使他也已经有点清楚，这里可能就是他的家乡。” “我也感觉他知道，但是他似乎不肯说。”汪东阳点点头。 “他似乎一心想离开这里，一心想无所顾忌地生活…”帕克扶着自己的发际线，灰色的头发也有些随之发白，“在他眼里，我们都属于‘顾忌’。” “啥？” “就是说，没有我们这些朋友，他似乎才能够快活一点，才能够放开一点，或者说…不用担心或者被担心…” 汪东阳仔细想了想，有点怀疑：“真的吗？你从谁那里听说的？还是这是你自己分析的？” “我每次和他谈话，都用录音笔记录了下来，然后发给了一位心理分析科的朋友。”帕克说，“他给我分析的。” “但…”汪东阳还是有些不相信，“我感觉他还是希望能够存在一个团队里…他…他内心深处应该是希望留下来的！” “你不要激动，汪东阳。”帕克用手拍了两下桌子，“我知道你也学过心理学，但这些终究只是推断而已…行了，他们来了！” 科拉和Boy看见了坐在一起的汪东阳和帕克，便兴冲冲地走了过去：“多谢款待！没想到你这种小心眼…哦不，节省的男人也会请客吃饭。” “要是再出言不逊的话，你的这份就自己买单。“帕克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对方，“阿尔呢？他人呢？” 这是他的主要宴请对象，阿尔不来他这顿饭就相当于白请了。 “他从医院来的，和我们不顺路。”科拉说完，便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呼…天天吃面可吃够了，终于能够换换口味…” 她一改平时的端庄大气，灼灼逼人，变成了农场里，狠吃猪饲料的母猪。 “应该过一会儿就到吧…”Boy跟着尴尬地补充了一句。 “好吧，好吧，趁他不在，我先问两句…”帕克清清嗓，“你们俩，东西收拾好了吗？” “你说‘撤离’吗？嗯，准备好了。”科拉用纸擦过一遍嘴上的油光，含糊不清地回答说，“就一些日常用品，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谢你搞来的通行证。”Boy接着说，“你…您…唉，真的是…” “行了，赞美的话留着以后再说。”帕克打断了对方，“这算是我把之前亏欠你们的人情还上，现在我们谁都不欠谁了。” 科拉和Boy互相对视了一眼，不明白对方说的什么意思。 “之前阿尔的事情，也多亏了你们。当然了，也感谢你们走上了正道儿，没有跟着‘自由联盟’继续寻求‘自由’…” 帕克摆摆手，示意不想再说此事：“我们呢，好聚好散，也希望你们履行诺言，在末日结束后，离开曼迪星。” “放心好了，这两天我们也规划过。” 科拉说完，阿尔便走了过来，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抱歉，中途堵车，来晚了。” “没事，人到齐了就行。” 他把点好的食物推到中间，自己则靠着靠背，抬头思考着什么。十几分钟后，饱嗝声传来，他看到碗碟盘子里只剩下了残渣，便缓缓坐了起来：“吃得真快…你们是上辈子没吃过饭吗？” “在‘自由联盟’做事，往往就是没法好好吃饭。”Boy擦了擦嘴角，“有些任务一下就是一天，做完后第二天才能吃顿好的，所以…所以看见吃的，绝对要吃饱。” “行吧。” 帕克用手指在桌子上点了几下，他们四周的场景忽然暗了许多。 “好了，我设定好了免扰模式。“他四下看了眼，”周围的人都进不了我们旁边，我们的交谈也不会被任何人听见…“ “自助餐还有包间？”汪东阳问。 “VIP，再加上有点事情要聊，我就加钱订了一间。“帕克喝了口水，似乎在他眼中，钱就是粪土。 “可惜了，应该叫杰米来感受感受的…”汪东阳不停地观察着周围挺不错的装横，嘟囔了一句。 “因为他不是魔魂者。”帕克撤掉了桌上的餐盘，“而且，他跟‘自由联盟’没有任何瓜葛，但我们不是。” 所有人的眼神都随之一怔，齐刷刷地看向帕克。 “所以…你把我们都叫了过来，就想多要一些有关‘自由联盟’的资料？”科拉扶着额头，“我记得这些资料我都透露了好几遍了，还要再…” “不是。”帕克打断了对方，并笑眯眯地说，“最后一天了，难得我们这些魔魂者聚在一起，可以好好交流一些魔魂的事情，并丰富一下手中的情报。” 这好像只是换了一种说法。 但是他真的没有再提关于“自由联盟”，而是大大方方地聊起了自己的魔魂。这成了一个话题的引子，科拉和Boy也开始聊起了自己的魔魂往事，以及当初能回想起来的点点滴滴。然而，汪东阳注意到，帕克似乎只是在听那些过去的事，面对所谓的“魔魂“，却不是那么在意了。 估计没有一个人能想到，他加钱开了个VIP包间，目的只是为了和这几个人聊聊天。但也只有他自己清楚，越久远的情报，才越有价值。 他一直没放弃过寻找十年前凶杀案的线索，这一刻也不例外。 但当这场魔魂者的饭局快结束时，帕克想起了自己的最后一个任务。他从身上拿出了一张折了几折的白纸，放在桌上，滑向科拉和Boy：“你们拿着。” “我吗？”科拉指了指自己，并接过了这张白纸，“是什么？” “是‘分解者’的几个坐标。”帕克此时站了起来，伸了一下自己的腰干，“算是一张地图吧，未来的一些日子，我可能…需要你们再帮我做一些事，最后一次了。” 第二卷 暗流 第五十九章 逃避 科拉和Boy最后还是走了。 在做过简单的告别后，汪东阳又来到了医院，和杰米一起，照顾准备出院的弗雷德。 经过治疗后，弗雷德眼睛上的纱布被取了下来，而留在他脸上，像浅色麻子的伤疤，多多少少有些令人心惊。 而制造这起斗殴的几个人也被迅速抓住。汪东阳得知，他们只是刚遭遇了一些生活上的不顺，正好看见了弗雷德，便心血来潮，动了狠手。如果他们知道，安全局对外公布的首席“末日计划”设计师，不是所谓的“克鲁尔”，而是被自己打伤的弗雷德的话，恐怕会更加追悔莫及。 不过，汪东阳也看到刑讯人员给出的资料，里面没有牵扯进一些有关“指使”和“幕后黑手”，也就是说，这件事，和“自由联盟”的曼索埃尔无关。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个好消息。 在他有些愣神时，弗雷德忽然发话了：“小汪！” “呃…哎！”汪东阳急忙转回头。 “杰米方便去了，是吧？” “是…” “帮我把那边儿…” 弗雷德用手指着病床前的一个小柜子，“第三个抽屉里面有一个杯子，在第二个抽屉里有一小瓶白酒，你给我倒一点过来。” “可…您现在…” “快点快点！” “好好好…” 汪东阳没办法，只能照做，从抽屉里拿出了小巧的杯子，倒上一杯酒后，给对方递了过去。 弗雷德接过酒杯，仰脖，一饮而尽，在满意地咂吧一阵后，把酒杯还给对方：“去到水池里清洗一遍，然后放回去就行了。” “哦…” 汪东阳无奈地答应道，并在清洗好酒杯，放回抽屉中。 他这才明白，抽屉里淡淡的酒香从何而来。 “博士，冒昧地问一句…”汪东阳咽了口口水，“昨天…阿尔也给你酒喝了？” “嗯，他动作比你还快。”弗雷德揉着肚子，把白酒带来的热量扩散到身体各个角落，“你要向他多学学灵活。” 我向他学“灵活”？就他那点儿的情商，有个什么“灵活”。 汪东阳不想当面拆阿尔的台了，老老实实地坐在原处不动。 “小汪。“ “呃…哎！“ “阿尔怎么没来？一个人在家？“ “嗯…他说他想在家先歇一会儿，大概到中午的时候过来…“ 不过，汪东阳知道，科拉和Boy的离开多多少少给阿尔造成了一些打击，尤其是前者。他记得离开时，阿尔坐在餐厅的一把椅子上，手放在桌面，眼睛如固定般盯着一张桌面上的一张小纸片。 汪东阳不知道那张纸片有什么魔力，但当自己想凑上去看上两眼时，对方却一下子把纸片抓在手里，死活不肯亮出来，仿佛在他手里的是一张亿元大钞。 “我记得在一开始，你们俩关系非常差。”弗雷德把对方的思绪抓了回来，“但是，经过那一次我不知情的受伤后，你们的关系缓和了很多…” 汪东阳一惊，愣了好一会儿，才僵硬的应和了几声：“是…是…” “所以，为什么呢？”弗雷德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对方。 为什么…汪东阳的脸色在不知不觉中变得难看起来。对于他自己而言，“自由联盟“都算是一门比较生疏的”学科“，其隐含的内容，目的，他很难一时半会儿去解释清楚。 最重要的是，他一直相信，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关魔魂的知识，哪怕只是沾点儿皮毛，也不能让“普通人“知道。 “因为…因为…“ 也许是弗雷德都看不下去了，在等对方支支吾吾半天后，他主动给汪东阳找台阶下：“发现对方其实也有痛处，对吗？“ 对！对！对！太对了！ 汪东阳点点头。 “我大概猜得到，他应该是个有过去的人，或许，他的过去可能不是很光彩…“弗雷德慢悠悠地说着，”你知道吗？我曾经有过一个想法：把你们的身份透露成恐怖分子，然后以洗刷掉一些我的罪名。“ 汪东阳脸上的谦卑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把眼神移到别处，语气还算淡定：“这…应该算是比较正常的…一个选择吧。” “不，不正常。正常的时候，我把你们都当作我的助手，并想适度得去帮助你们。”弗雷德摇摇头，“那个时候，我喝过酒，脑子里就好想一些最接近欲望的事情。” “为…为什么？” “因为我好歹也是进过安全局的人。” 他把腿放下了床架，并让对方抬起头来：“听着小汪，每个人都会有他的缺陷，而这些会在他们意识不清醒的时候，驱使着他们内心深处的强欲。” 汪东阳看着对方，没有说话。 “这几天，我似乎感觉你在困扰着什么，而且是…有关欲望的东西。”弗雷德眼睛里堆砌一股淡淡的慈爱以及忧伤，“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当控制不住欲望的时候，最好睡一觉。” 汪东阳不知道“睡一觉”是字面含义还是隐喻，不过，对方至少说对了一点——“欲望”这个东西，真的时常在困扰自己。比如“镭火”的使用，又比如自己对于未来的犹豫…很多都源自于自己的“欲望”。 但他猜，如果坐在自己面前的是帕克，或许会思考更多东西，更多有关“杀戮”与“复仇”的东西。 弗雷德转过身去接了个电话，也在差不多这时，阿尔走进了病房内，一声不吭地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他的脸色稍微亮堂了些，但总体仍然是抑郁般的黑暗。 “吃过早饭了吧？“汪东阳扭过头，向对方寒暄了一句。 阿尔微微点点头，张开嘴想要说什么，但不知为什么，最终还是沉默了。 汪东阳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走到对方身边，轻轻耳语：“咋啦，还在为科拉的离开而苦恼？” 就像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河面上，阿尔像是被针戳了一下，猛然看向对方。在愣了两秒后，他把头拧了回去：“不是。” “不是？那算了，本来她还给我隐隐约约透露了一些末日后，可能要去的地方…“ “哪儿？“阿尔又把头转了过来，快如闪电。 汪东阳装模做样的想了想：“好像是卡利亚里星的哪个小镇…” 但是，对方的眼神随即暗淡了下去，并放弃般地叹了口气：“哦。” “怎么了？” “我不会去那个地方了…”阿尔淡淡地说道，眼神里有些空洞，“我想与那个地方彻底失去联系…包括那里的人，那里的故事…” “那科拉和Boy呢？” 汪东阳有些不安了，但他还是听到了令自己有些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的答案。 “我不会和他们联系了。”阿尔的声音很低沉，也非常轻，就像空气中的水汽，“在末日后，我会离开曼迪星，去往一个陌生的星球上生活…” 他微微抬起头，没有看向汪东阳和弗雷德，而是盯着一个角落：“到那时候，我也会和你们断开联系，到时候…” “何必呢？”汪东阳瞥了一眼正在打电话的弗雷德，强压住自己的声音，“人际关系是你的财富，你何必…何必非要一口气儿全抛掉？” 但是阿尔没有受到对方质问的影响，仍然盯着角落：“到时候，我也不会再和你们联系了。” “何必呢…”汪东阳声音也沮丧了好多，“你…唉…” “不过这段时间，我也很感谢你们。”阿尔把头转了回来，露出了一丝微笑后，微微低下了头，“谢谢你，汪东阳。” 汪东阳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对方，默默看着对方，有些黯然地问道：你这一上午，就想的这些？“ “嗯…”阿尔脸上的微笑也消失了，转变成带有道歉意味的表情，“我不想带给你们麻烦，这几十天里你也看到了，麻烦很大，所以…“ “所以你就想一个人去解决它？你有这个能力吗？“ 阿尔僵硬地回答道：“抱歉。” 果然，帕克的同事分析的是正确的。 “算了，我也尊重你的想法吧…“汪东阳没有办法了，一边摇头，一边叹气，“你…那‘自由联盟’呢，你准备怎么办？” “再说吧。我们现在没有办法去和他们抗衡，或许…跑才是最好的选择。” “跑…” 汪东阳感觉，在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过后，对方变了好多，仿佛受到了一记重拳，被直接KO了不说，还失去了对未来的动力。 “我不觉得这是个好方法…”他抑制住想抓起对方衣领质问一番的冲动，“这不是长久的办法，而且…你也看到了，‘自由联盟’会追到天涯海角，而且无处不在…甚至连安全系数最高的曼迪星，都布满了他们的门徒…你确定能跑得掉？” “他们的最终目标是我。”阿尔说，“我不想连累你们，虽然…你们真的也非常强…” 汪东阳没有继续在听下去。他直接走出了病房，靠在门旁的墙壁上，像是刚跑完一圈长跑，一边重重地呼吸着，一边回想着阿尔所说的每一个字。 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阿尔·伯格… 他越来越想把所有的真相告诉对方，比如你的哥哥就是那个无所不能，靠谱到爆炸的安迪·帕克，比如你原来的家就是弗雷德的住处，你已经在老家过了几十天，现在却说走就走… 但是帕克却不让汪东阳说这些，似乎有意无意想要放走对方。 你们兄弟俩到底在搞什么… 不过，汪东阳越来越确信，两人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即不敢踏出关键的那一步，或许是这样，两人才不敢面对现实，而是选择逃避。 他在门外靠了五分钟后，慢慢回到了病房。此时，他看到弗雷德已经打完了电话，坐在病床上，和阿尔说着什么，便问道：“怎么回事？” 而弗雷德转过头来，露出了一丝的同情：“抱歉，你们有大活要接了。” 第三卷 直接对话 第六十章 特殊任务（有红包） “这是位于英区斯密市的一座‘分解者’。” 汉斯调出了这座“分解者”的坐标，开始细致分析起周围的地形。而下面，坐着很多穿着统一服装的作战队员，其中便包括正在走神的汪东阳和无所事事的阿尔·伯格。 这就是弗雷德所说的“大活”。在斯密市的建造基地原本即将建成，但在建造人员内部却爆发了一种不知名的流感，导致内部多名工人遭殃。 如果这导致最终建造进度缓慢，那么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所以，乌莱尔决定派出一小队人前去“支援”，而队伍内，则是由大量的医疗兵和少部分的武装兵组成，负责未来的医疗工作以及辅助建造。 汪东阳在地球守卫军有过当医疗兵中的经验，正好被纳入其中。但阿尔的入选则多少有些争议，因为在他的备注中，写的是“健康的搬运工”。 而这个队伍的领头，便是汉斯。此时，他摇身一变为弗雷德的影子，把所有地形分析得异常清楚，看来，平时他的工作完成得异常漂亮。 “记住，莱特和斯密相距很远，并且几乎跨了一个英区，请各位做好心理准备…” 不过，这些“分解者”的坐标，有一半都是出自汪东阳之手，他几乎能对周围地形倒背如流。于是，趁着开小差，他不停地四下张望着，不仅数清楚了小队的人数，还顺便记住了几个人的相貌。 “那个叫什么…”汉斯忽然指着汪东阳，“对，汪东阳！” 汪东阳一愣，本能地站了起来：“在！” “你给我说说，这次造成的流感主要症状有哪些？” “呃…”汪东阳回忆道，“流鼻涕，鼻塞，头痛，发热，咽喉肿胀，扁桃体发炎…” 最后，他偷偷补充了一句：“这不就是重感冒吗？” “汪，你漏了一点。”汉斯冷冷看着对方，“传染性极强，并似乎可以通过空气传播，面对面几秒钟就可以把对方传染。虽然症状比较明显，斯密市传送的药物也起到了一定的抑制作用，但仍然需要我们的支援。” 他摆摆手，汪东阳也顺势坐下。 “你们是从精英团，医疗部以及各个部门分配出来的战士，我希望你们能够保持一定的团结。”汉斯的脸借着灯光，就像雨水淋在刀面上，令人不寒而栗，“这次不是演习，而且你们要知道，你们在途中所造成的任何一个疏漏，都可能会使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 又是无聊的动员。 这种动员口号在地球上，汪东阳已经听麦瑟喊了不知道几百遍了。他偷偷把头凑到阿尔旁边：“喂，搬运工，帕克进到里面来了吗？” “没有，他一直跟着弗雷德。”阿尔冷冷瞥了对方一眼，“还有，我不叫搬运工。” “好的，搬运工。” “你要再拿我开玩笑我就拿刀把你的头砍下来！” “汪东阳！给我站起来！” 汪东阳不知道今天怎么自己那么多话，也许，是自己被闷得太久，急着想出去兜风了吧。 连唠叨带训斥，汉斯的征兵计划持续了很久才告一段落。所有人齐刷刷地离开了会议室，而汪东阳和阿尔拖在了后面，顺便关上了灯。 按照计划的行程，明天就要出发，日夜兼程后，第二天傍晚也许能到达目的地。但比较令人无语的是，特快列车只能把这个小队送到大概一半的位置，然后再转快车，地面作战车才能到地方。 这有点像农民工仓促的回家之旅，但给这个小队的答复是，由于全球都在兴建“分解者”和运输居民，可供分配的载具少之又少，所以只能委屈一下。 没办法，这种矛盾是无解的。 回到弗雷德的住处后，他们把会议中发下的作战背包拿了出来，并把里面的东西统统倒在沙发上。 一把军刀，几袋速食口粮，一个广口容器，一个写着“调味”小瓶子，一根结实的长绳，一摞防水纸袋。除此之外，汪东阳包里还多了一些绷带和药品，这样的配置比他们想象地要简陋许多。 “就这些？”汪东阳有点不满意，“作战服呢？枪呢？来把手枪也可以啊！” “这些东西会在晚些时候寄给我们，你没听吗？“阿尔反问一句。 “谁会听那么无聊的东西…“汪东阳没有反驳，而是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希望能分给我一把好枪和一件儿好一点儿的衣服，要不然…“ 门外有些异响，他们停止了发牢骚，打开门，惊喜地发现弗雷德回来了，并带着杰米和威廉，像将军一样凯旋归来。 不过他仍然穿着与时代不符的着装，腋下拄着一根枴，想必也是怕在途中再碰到一伙人，把自己重新打进医院。 回到家中，弗雷德显然放松了许多，甚至扔掉了拐杖，一瘸一拐地冲进厨房，拿出自己的啤酒，自顾自地先喝了起来。 “博士，少…少喝点！”杰米在一旁提醒道。 “没事，我反正也好了！” “您…刚好…” “哎呀，反正我都停了两三天的酒了，让我喝一次！” 如果杰米要知道对方在病房里偷偷喝酒，一定会把家里所有的酒都藏起来。汪东阳和阿尔对视一眼，前者做了个闭嘴的手势，让后者别把实话说出来。 “哦，对了。” 杰米一拍脑袋，急忙又跑出了门，从门框边上提来一个大的包裹袋，放在了他们两人面前，“这…这…这时帕克…交给你…你的…” “我的？”汪东阳指了指自己，“就我一个？还是帕克的？” “嗯。” 汪东阳道谢过后，打开了包裹，发现里面躺着自己的TGR21。 哇靠！ 自从上次和科拉他们谈判过后，他就再也没会过自己的“老朋友”了。汪东阳抑制住自己的欣喜若狂，在连枪带包返回自己屋后，唤醒了对方。 和以往一样，电源的亮灯变成充满活力的绿色，想必帕克经常给这把枪充电。 然而，汪东阳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也许是好久不见，这种淡淡的生疏最后只让他轻轻打了个招呼：“hello！” “哟，你还会英文？”TGR21依旧本色不改，三句话里必须要嘲讽对方一句。 “在我们那儿，六岁小孩儿都会说英文。”汪东阳被这么一激，倒是放松了许多，“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嗯？” “好久不见是真的，想念就算了吧。” 汪东阳甚至都能想象得到，对方一脸坏笑的表情。 “帕克托我给你带段话。”TGR21咳嗽了两声，尽管它只是一把枪，没有喉咙和肺，“你是要我表述出来，还是直接放录音？” “直接放录音吧，鬼知道你会给我篡改多少内容。” “好吧。” TGR21说着，声音便变成了帕克的样子：“汪东阳，这次很遗憾，你我都非常忙，所以我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向你传话。” 汪东阳坐了下来，慢慢听着。 “我和装备部的打过了招呼，你可以直接带着TGR21上场，同时我也安排他们给阿尔配了把狙击步枪，这样你们俩会舒服些。” “由于我是算安全局比较重要的一员，所以这一次，我抽不开身，只能把好事做到这一步了。希望你们俩能够有所配合，别冒冒失失的就行。“ 我们又不是没打过仗，这点东西肯定是知道的吧… “任务我也看了一遍，挺容易的，更何况是汉斯带队，应该不会碰到什么意外，但是我要提醒你一句…” 汪东阳摒住了呼吸。 “你应该没有忘记，安全局里可能有曼索埃尔的眼线，我希望你们随时都要保持谨慎，而且不要张扬，虽然你们的性格都不是外向的人…“ “哔“的一声，帕克的声音消失了。 “好了，结束了。”TGR21说，“小伙，有何感想？” “没啥。”汪东阳抬起头，看了天花板一会儿后，站了起来，“到时候靠你了，必要的时候我会往你身上塞颗手榴弹，然后扔出去。” “你敢！” 其实如果帕克不提醒，汪东阳都快忘掉，安全局里可能有卧底。而这一次，身边没有经验丰富的帕克，他一度有了危机感。 这个临时组成的队伍一共十六个人，理论上，抽调的人除了他们俩外，都是各个部门有一定经验的士兵，如果真的是在里面出了卧底，那么恐怕真的不好对付。 同时，他隐隐感觉到，这对于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来说，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吃饭了吃饭了！” 汪东阳顺着声音走了出来，看见杰米已经把晚餐盛上了桌。 “你们俩明天就要走了？”弗雷德坐着问道，“吃顿好的吃顿好的，军粮只能补充能量，味道不怎么样的！” “没事的，博士，几天后我们就会回来。” “嗯，汉斯带队…这个家伙…虽然人一般般，但他带的队伍，任务基本上都能圆满完成...所以你们放心。” 看来为了完成这个难度不大的支援任务，乌莱尔都派遣了精英，看来安全局也有些慌。 还有六天。 汪东阳抬头看到了挂在客厅上的日历，不知怎么的，耳边似乎有人在问他：“这一次，你会不会还倒在最后一刻？” 两颗子弹造成的伤口在那一瞬间又开始隐隐作痛。 不会了，不会了…我已经有活下去的希望了…而且…这次危机不能缺少我…或许… 他埋下头，把脸藏在碗后，暗暗哈出一口气。 第三卷 直接对话 第六十一章 出发（求票求收藏） 第二天清晨，汪东阳和阿尔便早早收拾好东西，来到了安全局的小队等候室。里面零零星星坐着几个人，暗示时间还早。 他们换好了作战服，坐在了一处角落里，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里的枪支。 这些都是昨天更晚些被送到的，甚至仍充斥着一股淡淡的金属气息。不过，汪东阳没有太多心思去摆动自己的TGR21，而是又从包里拿出了一块又小又黑的，像是石头一样的玩意儿，在手里把玩着。 这是内含极高能源的“能量石”，不过相比于一座控制塔加“分解者”，他手里拿着的那块儿还是小了很多。 在清晨临走时，汪东阳最后检查了一遍帕克寄给自己的包裹，惊奇地发现在袋子的最底部放着一块“能量石”。然而，他没再从包裹里找到什么纸条似的说明信息，问TGR21，也只是得到了一句“他好像叫我告诉你，随身带着”的这种模棱两可的话。 随身带着…这东西会硌死人的！ 除此之外，他在没有找到有关这块石头的用途说明。 “这是什么？”阿尔看到了汪东阳手里的“能量石”，“地上捡来的石头？” “准确地说，是一块儿拥有高能量的石头。” “‘能量石’？” “嘘…”汪东阳把它放回了包中，悄声说，“小点儿声，别张扬，懂么？” 还好，周围没人听见。 “你从哪儿搞来的？”阿尔也压低了声音。 “帕克给我的，不过我不知道拿这个干嘛…”汪东阳摇摇头，“行了，别聊这个了…” 他用手指了指前面。在两人闲聊的短短一分钟内，等候室内像是出现了魔法矩阵，多了很多人。 最后，在一分钟后，汉斯也走了进来，清点了一下人数，大声喊道：“行！人都到齐了！去你们后面的小屋，把副武器和头盔带好，我们五分钟后出发！快！” 汪东阳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后还有一扇小门。 所有人又涌了上来，把还在愣神的两人挤到了队伍最后，期间，有个人还踩了汪东阳一脚，疼得他不禁叫出了声。 “抱歉啊，兄弟。“ 踩脚的那人一回头，满脸歉意地拍拍对方的肩膀：“哟，看长相，华区的？” “华…嗯嗯，是的。” 汪东阳偷偷看了看周围，发现除了他和对方，其余的人都不是标准的东亚人面孔。 “可以可以，我当时怎么没注意到你…”对方哈哈笑了一声，边跟着队伍往里走，边倒着伸出手，”鄙人张义，您贵姓？“ “免…免贵姓，汪，三点水儿的那个…名叫东阳…” 这种口音有点江苏与山东交界处的味道，铺着一种淡淡的音节错觉，不过，这让汪东阳有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 “汪东阳，嗯？” “对对对！” “看你这年龄…应该没成年，嗯？“张义走进了小屋里，打量着对方。 “呃…是，是。” “可以啊，你是天才！”张义像是发现了宝物，拍打着汪东阳刚刚戴好的头盔，“十几？十七？十八？嗨，没成年能进安全局的，都他妈是天才！” 天才？算了吧，没帕克和弗雷德这两条后门走，我估计连天才的脚后跟儿都摸不到呢！ 但是，在面儿上，汪东阳只能谦虚地点点头。 “哥们儿，啥时候进的安全局啊？”张义把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很自来熟地问道，“哪个部门的？” “呃…刚来两星期吧…”汪东阳感觉自己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了。 “哦，还是个新人！”张义似乎更开心了，“来来，交个朋友，这里面几乎都没有华区的人！这一次去华区行动开不开心啊…” 确实，即便是大街小巷，在英区，你很少能见到一个标致的东亚面孔，更何况是在安全局。 不过，莱斯算是在英区里，少有以中文为官方语言的城市。从这一方面看，汪东阳应该感谢那个重生中心的负责人，没把自己随便扔到一个语言复杂的地方。 张义聊了几句后，又移动到了别处。汪东阳终于有机会放下自己一部分的拘谨，并缓缓退到了门边。也许是都戴上了头盔，所有人的面貌都得到了一定的压缩，他才觉得，自己脸上的幼稚不用无时无刻地展现出来。 他朝别处看了一眼，发现阿尔孤零零地坐在一边。 “喂，在看什么呢？”汪东阳迎了上去，坐在对方的旁边。 “找嫌疑人。” 阿尔真的是一如既往的敬业，怪不得没人过来和他聊天。 “好吧，辛苦你了。” 汪东阳也不知道该说啥，闲的没事，便盯着对方的脸看。 “你看我干嘛？”阿尔被盯得有点不自在，“我脸上有什么？米粒子？” “不是。” 其实，汪东阳有些羡慕对方那浑然天成的、冷峻的脸，没有一点的稚气，甚至带有一种之比人内心深处的气场。与对方相比，他觉着自己还是个小孩子。 很多时候，他希望自己能够早点有像爸爸那样的硬气，但…就连他自己的脸，都始终不愿承认这一点。 “喂，你不会是…”阿尔被盯得烦了，一把推开了汪东阳，“你不会是…性取向有问题吧？” “滚！闭嘴！滚！” 汪东阳慌张地站到了一边，又看了眼周围，庆幸没人听见对方的胡言乱语：“吓死我了…下次再乱说，我就把你舌头拔下来！” “切。”阿尔不屑地哼了一声，直到对方重新坐回自己身边，“说得你真可以似的…有看我的脸的时间，不如干点儿正事…” “正事？这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汪东阳抱着头，看着面前三三两两聊天的士兵们，“给我的第一感觉，这里面貌似没有什么行为举止怪异的人…” “那是掩护，间谍都是要把自己伪装成正常人的模样…” “行了，再说吧！”他看见有人走了出去，便站起了身，“依你这么说，你这种正常的却要伪装成不正常的人，算什么？” “你…” 扳回一局。 五分钟后，他们俩停止了吵闹，随着其他人走出了小房间。在安全局门口，一条淡蓝色的通天轨道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要上天空大道了。 “排好队，一个一个上去！”汉斯站在旁边，用手指挥着，“领头呢？洛克！对，你先上去，军用大巴在停靠站…你知道它长什么样，对吧？” 那个叫洛克的点点头，便走了上去。 “后面的，跟好，别上错了车！到时候去了别的地方，自费回来！” 汪东阳跟了上去，在顺着通天轨道上去的过程中，他看到，莱特市的大街小巷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繁华，甚至连自己的“出生点”，那条商业街，都成了一派死寂。 这种直观的空旷感，他只在地球享受过。 当走上了天空大道，所有的队员登上了停靠在一边的大巴。 其实，说是大巴，汪东阳觉得它更像是一列火车——它由数节车厢组成，在每一节的上面，依次写着数字。 汪东阳记着之前的座位号，看到车厢的指示后，才发现自己的位置居然是在最后一节车厢。而这节车厢里，只有孤零零的两个座位。 也不知道怎么排的。 他在心里吐槽一句，默默走上了车厢，和同厢的同伴简单打了个招呼后，老老实实地坐在了最后。 “喂。” 汪东阳抬起头，看见阿尔站在自己旁边的队友旁，嘟囔了两句后，对方居然慢慢站了起来，看了自己一眼后，走出了这节车厢。 “你…来干嘛？” “我不想坐在陌生人的旁边。”阿尔坐了下来，“还是这边更好一些，精神上可以放松放松。“ “你真的是神经过敏了。“汪东阳嘲笑道，”无时无刻都要保持警戒…累死你！“ “累不是主要的，关键是无聊。“阿尔斜眼看了眼对方，”如果我要有你手里的TGR21，我就不会过来换位置了。“ 这提醒了汪东阳。他急忙唤醒了手里的TGR21，并小声说道：“醒了！醒了！“ “我再告诉你一遍，汪东阳。“TGR21的声音迷迷糊糊，像是嘴里塞了两个面疙瘩，”每天晚上记得给我充电！否则信不信我罢工给你看？“ “嘘…小点儿声！“阿尔轻轻拍了一下对方的铁皮，”给我们算一下这段行程的时间，我心里好有个数。“ “我也再告诉你一遍，阿尔·伯格！“TGR21又改变了目标，”我的主要身份是一把用于战争的兵器！不是躺在办公室里的计算机！“ 忽然，汉斯略有暴躁的声音，从他们座椅旁的扩音器中传出：“系好安全带！准备出发了！” 这就像一把刀，斩断了阿尔和TGR21间的争论。 在几秒钟后，列车缓缓移动，顺着特殊的辅助拐弯装置，驶进了慢车道，并在一瞬间，将车速提了上来。 “这趟行程大概二十五分钟结束。”TGR21最终还是妥协了，“我建议你们最好吃两块压缩饼干，这样有助于你们能够应付得了后面几段路。” 汪东阳记得。这趟列车只能帮助自己所在的小队走完一半的路程，而剩下的一半，据说要多线换乘，甚至可能要徒步。 这真是故意折磨人的吧… 他感觉，这个小队得到的资源实在是少的可怜，或许，所有人都有那么一种感觉。 “吃点儿东西吧…” 汪东阳安慰了自己一句，从包里拿出了压缩饼干。当撕开袋子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一些有些维和的声音。 “咔嚓。” 他一个激灵，急忙抬起头，却什么都没发现。 “怎么了？“阿尔已经拿出了一块饼干，塞到了嘴里。 “没什么…“汪东阳慢慢低下了头，看了眼对方，”大概是…你的咀嚼声太大了。“ 第三卷 直接对话 第六十二章 断车（求收藏） 两分钟内，汪东阳再没听得到异响。 他慢慢咀嚼着嘴里的饼干，逐渐放松了自己之前紧绷的神经。 “咔嚓“！ 汪东阳急忙停止了咀嚼，并摒住了呼吸，寻找着声音的来源：“阿尔，TGR21，你们听到了吗？“ “我好像听到了点儿动静。“TGR21说，”但是我觉得，行驶中的列车，应该到处都是这种声音。“ “你不会是神经过敏了吧？“阿尔也学着对方之前嘲讽自己的口气，呛了对方一句。 但这次，汪东阳没有呛回去，而是站了起来，不停地寻找着哪里出现了异常。 “咔嚓！” 阿尔听到了汪东阳所说的“异响”。这有点像骨骼猛然活动的声音，但是，他们可以确定，这种狭小的车厢内，除了他们，不可能还有别人。 同时，汪东阳则循着声音，慢慢走到了车厢的前面。 “草！” 他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透过前门的玻璃，两节车厢的连接处，已经出现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空隙，而且，随着自己所在车厢的抖动，这块空隙就像伤口般，被撕扯得越来越大。 “阿尔，快过来！” 汪东阳吼了一句，急忙打开门，却被极度的冷气和缺氧带来的窒息差点堵了回去。 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被金属皮包了个严严实实，为的就是保持车厢内的恒温和充足的氧气，要知道，这辆列车是“飞”在空中的。 然而地板是其中唯一可拆卸的地方，现在看来，它“罢工“了 但没有办法了。 汪东阳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打开了门，踏上了连接处的地板。从裂口冒出的冷风犹如东欧的军刀，几乎把他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刺了个遍。而更可怕的是，“咔嚓”声在这一瞬间，忽然急促了起来。 糟糕糟糕糟糕… “汪东阳，快去打开前一节车厢的门！”TGR21急忙催促着。 “我知道！” 汪东阳吸了一口冷气，一个箭步，跨过了地板上的裂口，拼命抓住了前一个车厢的门。然而，他懵了——那个门边的小电子屏上，写着血红的“LOCK”。 假的吧！为什么这个时候锁上！他试着去转动备用的门把手，但把手却仿佛被冻住般，僵硬无比。 “来人！喂！来人！” 汪东阳边吼着边大声拍打着玻璃，这一系列噪音惊动了坐在前一个车辆里的队员。 “怎么…我去！” 张义站了起来，看到门外的一切，眼睛都瞪大了，急忙叫上旁边的队友，冲到了门边。然而他们也发现了同样的问题：这个门从正面也打不开，不管是关掉了车门的电力驱动系统，还是掰那僵硬的门把手。 阿尔跨过了那条裂缝，但地板的异响也越来越大。“裂缝越来越大了！”他大声提醒道，“快开门！我们会掉下去的！” “我也想啊…” 汪东阳感觉自己的体温正在缓慢降低，呼出的气体也形成了淡淡的白雾，映在他和张义的玻璃间。同时，缺氧也已经逐渐使他的眼前出现了轻微的晕眩，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看见在玻璃的另一面，张义的大张的口型：让开！让开！ 让开？ 汪东阳急忙闪到一边，看到对方忽然拿出了一把枪，朝着门锁的位置开了几枪。 “嘭”地一声，门锁外一圈的多了几处连接的弹孔，在不停地震动下，门把带着门锁直接脱离了车厢门。 汪东阳急忙推开门，但也在同时，地板的裂口忽然一下子被扯裂了许多，巨大的气压差差点把他吸了回去。 “抓住我！”张义喊道，并抓住了对方的胳膊，“那一个！过来…” 他没有说完，车厢连接处的地板便彻底断开，带着后面的车厢，一瞬间便消失了。 带有强大气压的冷空气，瞬间让进去一半的汪东阳卡在了远处，但是，他本能地伸出了手，抓住了阿尔的胳膊——对方已经被吸得飞了起来。 “我抓住你了！小天才！” 在车厢内乱响的警报下，张义和另一名队员的声音瞬间就被淹没，他们分别抓住了汪东阳的腰和肩膀，而汪东阳的双手则死死抓住身体已经腾飞的阿尔。 但是，气流实在太猛了。他尽管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但依旧感觉，自己的指尖正逐渐从对方的胳膊上移了下去。 并且，尽管有两个人抓着自己，他仍然控制不住自己慢慢向外移动的身体。 “放开我吧！” 阿尔大声喊道。 “不可能，你会死的！”汪东阳仍然死死不放手，“你…你看能不能爬到我的身边…” “撑住！警报响了后，列车会知道我们这里的情况，自动降速停靠的！”张义吼道，“你！先看看能不能抓着什么！别让我们一直抓着你！” “我…” 阿尔的后背嘭地一下，顶在了天花板上，而在前面，一盏灯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凑合凑合吧… 他艰难地挪动着自己的身体，终于用手够到了灯的边框，死死用手指别住。 这时阿尔活到现在，遇到的最艰难的情况之一。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逐渐失去控制，意识也渐渐模糊，耳朵边除了剧烈的嘈杂声外，隐隐约约能听到汪东阳的呼喊。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阿尔摔了下来，掉在了只有一半的连接车厢。 列车已经缓缓停靠在了紧急避险区。两个穿着厚重服装，背着氧气瓶的男人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精疲力竭的四个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倒是张义率先恢复了理智。“别愣着！我们要到一节完好的车厢！“他急冲冲地把近乎昏迷的阿尔背了起来，”克鲁尔，汪东阳，我们先去前一节车厢！“ 他们的当务之急，是先保持住自己的体温。 上一节的车厢的队员解锁了车厢门，完全不像张义的这节，只能用枪弹来开启。 几个人挤在了一节狭小的车厢内，也逐渐恢复了清醒。阿尔也慢慢找回了意识，用手撑着地，艰难地坐了起来。 “安…安全了？”他扶着自己沉重的头，问道。 “算是了。”张义说道，“你们真的是福大命大。” “刚才我们有可能会死的。”汪东阳也心有余悸。 “是一定。”另一名叫克鲁尔的队员摇摇头，“如果我们没把门弄开，你们肯定会死。” 克鲁尔说的没错。这可是八千米的高空，即使他们俩是魔魂者，仍不可能在高度缺氧和低温的情况下撑到救援到来。就算汪东阳和阿尔留在脱节的那个车厢中，车厢也会保持很高的原速度，最后撞上护栏。 总之，横竖都是死。 过了一会儿后，那两个穿着防护服的队员回来了，并简单交代了一遍——零件的老化并脱落，同时，在顶处的固定装置也不翼而飞。这是导致两节车厢脱离的主因。 然而，维修人员在讨论过后，得出的结论是，这是一场意外。 “意外？”张义听后大为光火，“这是你们维修部故意的吧？这种致命的问题出现，你们这是干什么吃的？” 那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向张义几人鞠躬道歉：“这应该是一次致命的疏忽，是我们的原因，不会再有下次了。” “这是会出人命的！出了人命你们这个责任该怎么付？”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他们身后的车厢门打开了，汉斯走了过来，大声问道：“交给你们解决，怎么又吵起来了？啊？张义，你这样子是要吃人吗？“ 张义舞起来的手臂慢慢垂了下来，停止了对维修部人员的质问，慢慢把身体转向了汉斯：“抱歉，汉斯长官。我…我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你觉得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好是吗？“汉斯声音如雷霆地吼道，”我们现在有时间分析这些乱七八糟的吗？到时候晚到目的地一分钟，这个责任你来当？“ “…“ 张义慢慢把目光移到了自己的脚尖上，不再说什么。 汪东阳见状，用手拽了拽对方的衣服，叹了口气：“算了，张大哥，让他们检查一遍其他车厢，没问题的话…继续赶路吧。” “说得对，你们两个维修的，给我把其他的车厢门和连接处好好检查一遍，限时五分钟！”汉斯催促道。待到那两人赶快离开后，他又看向汪东阳和阿尔：“你们俩，问题严不严重？” “还可以还可以。”汪东阳笑了笑，“我自己就是医疗兵，这点儿…还是能应付的。” “那好，这边儿交给你，这节车厢你们四个挤一挤，我们继续赶路。” 说完，汉斯便离开了。 “呼…” 张义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从嘴里吐出来：“你虽然是天才，但在安全局里，还只能算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菜鸟。” 汪东阳拘谨地笑笑，开始包扎起几个人的伤口。 “算了，再过上那么几年，等你到我这个年龄时，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要据理力争了。” 张义用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转过身，拿起自己的枪，不停地抚摸着。 汪东阳忽然有些落寞。他把所有的药物放进包中，坐在空出来的椅子上，看向窗外，发现厚重的积雨云已经慢慢遮住了太阳。 “要下雨了。”克鲁尔说道，“英区总是这样，成天阴雨连绵…不过这么看，我们已经快到英区了。” “嗯…” 汪东阳轻轻应了一声。眼前，所有景物又开始了移动，列车重新开启，在空中大道上疾驰。但是，在汪东阳眼中，乌云遮蔽太阳的速度也逐渐加快，虽然他知道这只是简单的相对位移，然而，他的心却开始暗暗发怵。 第三卷 直接对话 第六十三章 鬼 列车缓缓停在了站内，待小队的人下车后，转而驶向其它方向。 天空已经飘起了毛毛细雨，空气因此变得很潮湿。汪东阳用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水渍，抬头望了一眼阴乎乎的天空，跟着队伍上了一辆大巴。 这才是真正的大巴，并且，由于空中大道未能完全普及，它要在地面上行驶。 也许是毛毛雨的原因，当坐在车中，汪东阳感觉身边的每一丝空气都能拧出一把水来，异常潮湿。 “这一趟路程，大概要五十分钟左右。”耳机中，TGR21提醒了一句，“到了离斯密市最近的军事基地后才能下车。” 其实，早在上车之前，汪东阳便听到前面两个英区的人相互抱怨，路程时间过长。他不禁在心中讥笑一声——这对于自己这种地球人，五十分钟几乎小菜一碟，而对于在天上“飞”惯的人来说，这段时间太难熬了。 但是，当坐在车中，刚才在列车上发生的一切，又开始令他隐隐作痛。 说实在的，他也不太相信，那是一场意外。军方提供的交通工具，质量不可能那么“不堪一击”。或许，阿尔的猜测是对的——这个队伍里，真的出现了想制造一起惨案的人。 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看了眼坐在前面的张义和克鲁尔，微微摇摇头——这两个人是救命恩人，没必要做出这种自导自演的活计，除非…这只是让自己放松警惕。 他又瞥了眼那个和阿尔交换座位的队员，抿抿嘴，放弃了猜测——这也不应该，毕竟，这个人不是主动的，而是被动的。 大巴车缓缓开动，上了高速公路。 根据时差，现在大概在英区的早晨，但浓烈的乌云把所有的光隔绝掉，整个空间阴蒙蒙的。但借着周边的路灯，汪东阳看到，在高速公路的两旁，是大片大片的草地，连带着零零散散的房子，好像…这就是在苏格兰的某个乡村。 在汽车的引擎声中，他在耳边似乎站着一个男人，穿着具有地方性特色的短裙，手里还抱着一副风笛，细细悠长地吹着。 汪东阳隐隐约约听出来了，对方吹的是《友谊地久天长》。 大巴忽然颠簸了一下，悠长的风笛声也戛然而止。 “怎么了？”他不禁问坐在身边的阿尔，可还没等对方说话，大巴车一个急停，差点把他从座位上甩出去。 旁边，有好几个人爆了粗口。甚至有个没系安全带的已经歪在了过道。 “怎么回事？又出什么岔子了？”汉斯坐在最前面，大声向驾驶员吼道。 “汉斯长官…我…” 驾驶员拉紧了手刹后，犹豫了一阵，向对方报告说：“我…我身体不舒服，可不可以换个人…“ “换个人？这是说换就能换的吗？“汉斯用手拍了一下对方的头，斥责道，”你今天怎么回事？早上没吃饭吗？关键时候出岔子…下去，我来…“ “汉斯长官，我知道怎么回事。“ 汪东阳一惊，转身一看，发现阿尔已经站了起来，并高高举起手，像一个回答问题的小学生。 汉斯扭过头来，认出了对方。在盯了对方一会儿后，他问道：“怎么回事？” “我的朋友说这是典型的电解质紊乱，他是队医。”阿尔说，并指着汪东阳的脑袋，“我的朋友有一点药物可以治疗…” 什么？我说什么了？你这突然指我一下干嘛？ 但阿尔不动声色地用胳膊顶了顶旁边还在犯迷糊的汪东阳，夹着声音催促道：“拿一粒药，抗生素就行！” 虽然不知道对方怎么忽然就上线了，并且嫁祸自己，但汪东阳没有怠慢，从口袋里拿出一粒药，放在了对方的手心里。 “电解质紊乱？“汉斯盯着汪东阳，”你确定？“ “啊…“ 尽管不知道阿尔的用意，但汪东阳还是顺着对方的意思瞎编乱造起来：“是的，我以前得过几次，从对方的脸部表情以及手腿…你是不是感觉手腿有些无力？“ “是啊，很无力！“驾驶员滑稽地晃晃身子，像一直海豹。 还挺配合… “没事，吃一粒药，稍微缓一缓，就可以了！“汪东阳摆摆手，假装很自信地让开位置，”没问题的，汉斯长官，吃完药他应该可以继续开车的。“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但是，在无意瞟了一眼阿尔的神情后，他隐隐约约觉得，对方似乎发现了什么。 阿尔从汪东阳的身旁跨过，顺着过道走到前面，把抗生素递给了那名倒霉的驾驶员：“吃吧，我坐在你的正后方，有什么问题给我说…“ “不如让医生坐你后面，这样能够做好充足的应对。“汉斯打断了对方，”那个…汪东阳，你…” “汉斯长官，应对是建立在这辆大巴上的。”阿尔说，“他是医生，但是在大巴发生不可控事故时，他没法做出正确应对反应。而我有一些开大巴的经验，对这种车型有过了解，必要时可以做出相应应对措施…” “你现在额头上还贴着…” “小伤口，只是表面刮伤，对我的判断力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汪东阳对方是在接受什么电视采访，语气铿锵有力，比领导还要领导。但是，有事没事损自己一下，还是让他不太舒服。 大概是汉斯不想在这上面拖延时间了，摆摆手坐回了原位，意思大概是，随你吧，出了事你负责。 阿尔也没再说什么，和驾驶位后面的队员换座后，便静静用手拄着腮，看着窗外。 在缓了两分钟后，或许是抗生素带来的心理原因，那名驾驶员真的没事了，恢复了精神，一踩油门，大巴又开始在高速公路上飞驰了。 还好，这个插曲没造成什么影响。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 在窗外，漫漫细雨形成了一股淡淡的雾气，弥漫在周围。汪东阳以前见过这种飘飘欲仙的场景，但渐渐的，他注意到，在极目之中，似乎站着一个人。 他慢慢向自己走来，最后用手扶在车窗上，不断地用头敲击着。 而且，汪东阳始终看不到对方的正脸。对方就像中了《灭顶之灾》里的病毒，着了魔般，用额头撞击着车窗，不管头上已经血液飞溅。 等等…这不是…在高速上吗？ 汪东阳一个激灵，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然而，对方的存在却是无比真实，真实得…连自己都无法阻止。 这是人是鬼？ 他有点怕了，并环顾一遍周围，有点慌了——周围的所有人似乎都没发现那个幽灵般的人，即使车玻璃已经出现了碎痕。 当汪东阳想呼喊时，他旁边的车窗忽然炸裂开来，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 “什…么…” 他有些发抖地盯着这张无看不出容貌但又仍然在流血的脸，想站起来，却始终解不开自己的安全带。 这就好像自己在屋里看电视，结果忽然灯光全灭，从电视里爬出一只贞子。汪东阳不明白，为什么其他人都无动于衷，好像这种灵异事件根本就没有发生在他们眼里。 电光火石之间，这名无脸人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抹了一把汪东阳的脖子。一股液体倾泻地感觉席卷全身，他本能地向后一靠，却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定格住了。 慢慢的，他眼前的一切开始慢慢碎裂，连同着脖子汹涌而出的血液，一同碎向深渊，在混沌之中，他感觉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 “汪东阳？汪东阳！” 这时，汪东阳才发现，自己的眼皮是闭上的。 “嗯？” 眼前的混沌变为模糊的光亮，他揉揉眼睛，缓过神后，才辨认出，喊自己名字的是TGR21。 “汪东阳，你怎么了？刚才你用头撞车窗玻璃干什么？”对方的声音里露出少有的惊恐，“你在干什么？跳车吗？” “没…没…” 汪东阳这才发现，自己的鼻子外已经渗出了点血，而身旁的车窗也有一些模模糊糊的印子。想必之前闻到的血腥味与看到的“贞子“撞玻璃，就是自己的所作所为。 不过车窗还算结实，被他用头撞了那么几下，仍没有碎裂的迹象。 在松过一口气后，他问道：“我刚才干些什么了？“ “没，就我刚才说的。“TGR21见状，也放松了许多，”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被鬼上身了…“ 不过，汪东阳当时确确实实做了一个噩梦，尽管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进入了梦境，没有一点预兆。 他又看了眼周围，发现其他人都在熟睡。 “还有多久…“汪东阳边给鼻子止血，边小声问道。 “还有…十分钟不到。“TGR21答了一句后，又有些犹豫，”你不觉得…周围有些奇怪吗？“ “奇怪？“ “周围的都睡着了…这…“ “应该是被舟车劳顿害的吧。“ “你推推旁边的那个，睡得跟猪一样，我真害怕是不是昏死过去了…” 汪东阳对此不屑地笑了一声，转身推了一下旁边的队友。像是一瞬间，对方便坐直了，并且睁开了眼，警觉地看着自己：“怎么了？” “呃…还有十分钟到了。”汪东阳很友善地拍拍对方，“提醒一下…怕你睡过了。” “睡过？怎么可能？”对方没理睬，又沉沉躺了过去。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但是，周围的场景属实有些诡异。五分钟后，就像一种仪式的开始，所有熟睡的人全都坐直了，而大巴，却始终平稳地行驶着。 这不会是一趟痛快的旅程。 直到车缓缓停在备用车站，汪东阳悬着的心才渐渐放了下来。所有人三三两两地站起，似乎在睡过一觉后，所有的疲惫都一扫而空。他仍然排在最后面，从过道走到了车门旁，看见阿尔坐在最前排的座位上，微微喘着粗气。 “你怎么了，晕车了？“ 阿尔摇摇头，大口喘了一遍后，才站了起来，用跑过一千米后沙哑的声音对汪东阳说：“这辆车里，绝对有鬼。“ 汪东阳这才发现，对方的鬓角和额头已经露出细密的汗珠。 “鬼？” “对…”阿尔用手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斩钉截铁地说，“有人想让一车人都死掉。” 第三卷 直接对话 第六十四章 森林 在中转站内，阿尔喝了几口水后，才慢慢恢复过来。 “你刚刚说…有人放毒？”汪东阳坐在对方身边，悄声问道，“什么毒？” “一种神经毒气，可以麻痹大脑，使人陷入一种昏沉的状态。”阿尔的脸色凝重了许多，“轻则会产生一种幻觉，重则会昏迷不醒…” 汪东阳大吃一惊：“也就是说…那个驾驶员…” “对，他停车之前，我便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扰乱我的视线。”阿尔又喝了几口水，“这种毒素我只在卡利亚里星见到过，我也中过这种毒素，所以对此异常警觉。” “那你…” “我的魔魂是光，有对周围净化的作用。”阿尔说，“所以，只要我开启了魔魂，这种毒，对我，对我周围的人都会无效。” 后面的一切汪东阳便清楚了——对方向自己借抗生素只是一个幌子，关键是要坐在驾驶员的后面，替其解毒，从而能够在高速上平稳行驶五十分钟。而自己眼前的幻觉，一车人的熟睡，都是这种神经毒素造成的。 “那你看清有谁放毒了吗？” “不知道，除了我周围的几个清醒着，其他人都应该是睡着的状态。关键是…”阿尔顿了顿，皱紧了眉头，“这是一种杀敌一千自损一千的方式…他们的目标，看来不只是我们。” “因为我们的目标是一个分解者。”汪东阳也有些后怕，“我们要是全军覆没，那肯定会影响那个分解者的修建进度。” “我建议你们最好把姿态放低些。”TGR21咳了两句，“就眼下，我觉得别想得那么远…你们先想着怎么保住自己的命，好吧？” 汪东阳没吭声，一下子便把对方关掉了。 这点他当然知道。 吃了两块压缩饼干后，他们俩整理好鞋带，慢慢走出了中转站。汉斯靠在门边，盯着自己的手表，大声喊道：“出来！时间到了！” 下面的一段旅程将在森林中度过，有点像… 汪东阳想起了在地球的决战时，守卫军穿过的那片国家森林。但放眼望过去，他感觉这片比自己走过的国家森林要更大，而且更阴森。 此行，他所在的小队要穿过这片森林，预计花费四个小时。而在另一边，则是一片空旷地带，坐落着分解者和控制塔。 “准备好了么，小伙子？”张义走了过来，把手臂搭在对方的肩膀上，“森林有这么好看么？看你看了一会儿了。” 他瞥了眼对方脸上的愁云，笑道：“我猜…你不会是怕森林里，有什么野兽出没吧？” 汪东阳不怕野兽，因为他手上有武器，周围也有人。他摇了摇头，说：“我不怕。” “一般来说，野兽会特意回避我们，因为我们比它们更强，心思比它们更多。”张义指着森林的一处，“相比于这个，它们应该更害怕我们。” “森林中，有人吗？”汪东阳忽然问道。 “人？” 张义不知道，但还是找了个英区朋友问了问，得到的答案是：“应该几户人家构成的村子，但由于‘分解者’的修建，应该都搬到别的地方去了。” “好吧…”汪东阳没有再问什么，和张义又交流了几句后，便跟在大部队后面，向森林深处进发。 他不怕野兽。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怕野兽，但是相比于这个，汪东阳更怕人。 就像张义说的，人有更强的能力，更多的心思。已经逃过两劫，汪东阳仍然不清楚，藏在队伍中的鬼到底还能做些什么。 他看了眼旁边的阿尔。对方仍然一幅死妈脸，没有生气， 森林的入口缓缓出现在他的眼前，在门口，一组的工作人员在旁边守着。汉斯走在最前面，拿出了一枚和上回去弗雷德家里一样的银色令牌，在面前的守门人亮了出来。 对方点点头，让开了身子。 小队陆陆续续走进了森林，汪东阳打了一个冷战，看到自己已经呼出了白雾。 气温相比于陆地，又降低了几度，并且因为毛毛细雨，他的脚底已经变得泥泞，潮湿的空气也尽往领子口里钻。 “周围的温度已经降到七摄氏度，”TGR21在耳机中提醒道，“你们这身儿衣服，太薄了。” “嗯。”汪东阳用气息回答道，“帮我看着点儿，尤其是身后。” “放心，我就是你的眼。” TGR21肉麻的声音，让汪东阳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是身体却放松了一些。 入口处的大门被关上了。他回头望了一眼，内心仅存的害怕荡然消失，脑中，只剩下了一幅虚构的GPS图像，而自己所在的位置才刚刚开始。 这种阴冷，潮湿的感觉，汪东阳记得在哪里出现过。他渐渐回忆起在地球时，进入罗布泊那座地下的生化基地时，扑面而来的，就是阵阵冷风。 队伍中有人拿出了保温瓶，开始往嘴里灌热水。阿尔走到了汪东阳身边，伸出手：“你的热水瓶呢？” “给…不是，你的呢？”汪东阳反问道。 “在那节脱节的列车厢里。”阿尔的表情很僵硬，硬生生从对方手里抢过了保温瓶，“反正你也用不到。” 汪东阳气呼呼地笑了两下，在对方喝水的过程中，问道：“你大概不知道，在罗布泊，中午快四十度，晚上气温又能够降到零下一二十度。和那几天比起来，这简直算是小儿科。”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对方喝完两口水后，盖上了盖子：“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汪东阳拿回了水瓶，瞪了对方一眼，“都是你们害的！害我不仅经历了近六十度的温差，还让我现在胸口留着一个五厘米直径的圆形伤疤！” “我真的知道。”阿尔回了一句，“你们作战的那一天，我也去了罗布泊。” “你也去了？” “嗯，不过我没有去地下的基地，而是坐在一个沙堆上看了会儿，就离开了。” “你去那儿干什么？” 汪东阳一想到在暗处有人在盯着自己，就隐隐后怕。 “没什么，就去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去了那里。”阿尔的语气倒是很随意，“毕竟那个时候我也没事，就随便走走。最后Boy通过定位找到了我，把我带走了，有点可惜…” 你可惜什么？可惜没能收掉地下基地里的一波残血人头？ 汪东阳“呸“了一声：“确实，你有无数次把我或者把我的同伴杀死的机会，结果都错过去了。” “我知道。”对方说得还是这么轻描淡写。 “我记得那次咱俩第一次交手的时候，你就有一个绝好的机会…”汪东阳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唔…当时我都昏死过去了，你完全有机会一刀把我毙命的…” 但是在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耳边的地板上，多了一个黑洞洞的刀口。 阿尔没有说话，只是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大概过了一分钟后，他才缓缓开口：“那一天，你见到的，不是真正的我。” “啥？”汪东阳愣了。 “在和你交手之前，我…”阿尔顿了顿，声音也有些颤抖，“我被一个组织上的人下了药。那是一种短时间增强体质的药，但使用者会丧失大部分的理智。” “组织的人？谁？” “…” 阿尔又停了一段时间，就好像电脑停止了运行，往后，才悄声说：“是…我名义上的监护人。” “你父亲？不不不…” 汪东阳忽然想起来了，对方的亲生父母已经被暗杀掉。他想了想之前帕克透露的一些线索，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他不会就是…篡改你记忆的人吧？” 然而，这句话没有引起阿尔多大反应，似乎他已经意料到。“大概吧。”他说，“但是我也没有证据，我对过去也一无所知。我能做的，只能是像现在这样，逃出来，试着去找到点儿真相。” “放心，就在眼前…”汪东阳安慰了一句，但对方立刻摇了摇头。 “我现在发现，找到真相，其实没有太大用处。”阿尔满脸写满了苦涩，不甘，和一点淡淡的绝望，“我想，就算我发现了所谓的真相。我找到了我的亲人，我找到了我自己的真名…又有什么用？‘自由联盟’会把我追到底，我多了亲人后，又要去保护他们…我该怎么保护…” 这是一种深层次的矛盾。汪东阳默默听着，感觉自己也无计可施。他有些明白对方没有说出的话——我们只是孤军奋战，抗衡不了一个巨大的利益集团。 “我理解。”他最后没多说什么，“人一旦关系链多了，就不想那么容易得赴汤蹈火了。” 但汪东阳记得，帕克曾歇斯底里地说过，自己要和“自由联盟”死磕到底，或许也是这个原因——没有关系阻隔，一切失去都是那么轻松。 真希望你们兄弟俩能够联手… “啊！” 一名作战队员踩到了埋在泥里的一根绳套，被硬生生地拖到了旁边的树上。这一下子把原本沉闷的队伍点燃了，所有人立刻停滞不前，用枪指着挂在树上的那名倒霉的队员。 “嗨！森西！你还好吗？”汉斯大声问道。 “喔哦！喔哦！” 森西被挂在十米多高的树干上，大声喊着：“救我！长官！我恐高！” “约翰！雷特！你们去把这个家伙弄下来！看样子是普通用来套猎物的绳子！”汉斯指挥着，“其他人继续前进，你们三个弄好了跟上来！” “好的，老大！” 约翰和雷特没有提出的异议，立刻跑到了大树边。汪东阳往后看了一眼，便急匆匆跟上了队伍。 “这边儿哪儿来的猎物绳套？”他不禁小声问了一句前面的克鲁尔，“难道还有村民？” “村民没有了，估计是遗留下来的历史文物。”对方耸耸肩，但紧接着，在队伍的身后，传出了一声异响。 “嘭！” 汪东阳听出来，很多人也听出来了——那是枪声。 第三卷 直接对话 第六十五章 熊群 “又出了什么事？”汉斯都快气懵过去了，“把人放下去还需要用枪吗？” 他向身后的五个人一指：“你们五个，去看看怎么回事…快去快回！” “明白！” “负责通讯的！你把情况给森林管理的小队说一下，其他人，继续赶路…” 汪东阳看了看，这才刚出发半小时，原本十六个人的队伍就少了一半。然而，一切似乎又都是些“意外”，自己还脱不开身去调查。 同时，他也有些庆幸，汉斯没有让自己去“帮忙”。 原本八九排的小队，瞬间被截断了一半儿，汪东阳看到，很多人的脸上也都写满了疑惑，甚至连出发时一脸轻松的张义，也露出了几分紧张。 甚至在路中，有人还滑了一跤，弄了一身的泥。 “汪东阳，阿尔。”TGR21轻轻叫了下沉默的两人，“想不想找点儿乐子。” “不想。” “没心情。” 两人小声否决掉，但TGR21仍然不依不饶：“你们猜猜前面汉斯在说的什么？” 汪东阳扬头一看，发现在最前面的汉斯，确实在对着通讯器说着什么，但风声很大，他并没有听见对方到底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你知道么？”阿尔倒还是不为所动。 “猜一猜呗！”TGR21倒不急，“我盗取了这段通讯的主要内容，还没开刀呢！” “开刀？你以为开和田玉啊！”汪东阳吐槽了一句。 “你还能够盗取通讯？“阿尔补充道，”这太不厚道了。“ “我只能对周围小范围的区域进行窃 听。“TGR21似乎对此还洋洋得意，”之前汪东阳开了我的这项功能，一直没关，这不怪我。“ “你还有这功能？“汪东阳气不打一处来，”从来没人给我说过！你也从来没提醒过我！“ “好了，你也别卖关子了，TGR21。”阿尔用手敲了一下对方的外壳，“把录音放给我们，快点儿。” “那你们至少猜一下啊！” “不猜。” “猜一下。” “不猜。” “…” TGR21没辙了，只能切换好模式，把之前盗取的录音准备好：“好吧好吧，服了你们了。” 汪东阳在耳中听到了轻微的“嘶拉“声，随即被忽然提高的音量吓得跳了一下。而阿尔也似乎没有抗住这次高音，浑身颤了一下。 “怎么了你们两个？”汉斯转过头，向后面吼道。 “没…没事。” “好好走路！别一惊一乍的！” 他的脸色不是那么好，已经有了些暴怒的倾向。汪东阳从未见到过对方有过这样的难受与不解，但因为任务紧迫，又必须强撑住自己的心情。 “嘶…” 耳机中，声音也逐渐恢复了正常，汪东阳听见了汉斯的声音：“怎么了？怎么了？” “汉斯长官！”听着声音，应该是刚才离队的队员，“那三个人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 汪东阳和阿尔的气一紧，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恐。 “不见了，长官，但是我们发现了一把步枪，应该是…应该是约翰的。” “有击发现象吗？” “没有，没有发现。”这名队员顿了顿，犹豫地发表着自己的想法，“我觉得…不会是…什么野兽吧？” “不排除这种可能。”汉斯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困惑，“你们五个周围注意些，有情况联系。” 通讯断了。 “这片森林会有什么样的野兽？”阿尔问TGR21。 “呃…和地球上的差不多，能够威胁到人的…也就那么多…”TGR21哼哼哈哈，“熊啊…野狗啊…野狐啊…蛇啊…” “这些能把三个装备精良的…精英团的士兵，悄无声息地抓走？”汪东阳提出了异议，“我不相信…” “首先，那三个人不是精英团。”TGR21调出了资料，“两人属于医疗兵，一个是被临时从情报部门调过来的。准确地说，这个队伍里，就只有三个人是精英团的——张义，克鲁尔，还有一个叫斯蒂芬的家伙…” “他们都在队伍里？” “斯蒂芬好像是刚刚和汉斯通过电话的，进一个月才入伍，不像张义和克鲁尔，服役超过了两年…” “那其次呢？”阿尔问道。 “其次…我觉得汉斯的推测很有道理。”TGR21说，“既然有套野兽的圈子，说明这一片确实有野兽出没，但是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这就不清楚了。” “不过…”他想了想，最后还是说了出来：“我不知道你们地球那边是什么样…在曼迪星，几乎所有的动物都是成群结队的，很少有落单的现象…” “啊！” 又出什么事了？ 汪东阳心里没嘀咕多久，他前面的一名队员便抱着脚踝坐在了泥地上。这一次，他看得非常清楚——在那名队员的脚踝上，夹着一枚巨大的、像是獠牙的捕兽夹。 这里难道是猎场吗？ “小点儿声！”汉斯几乎快要疯掉了，“队医，再来两个，帮这个倒霉蛋把这该死捕兽夹拔掉！” “这里就你一个队医了，汪东阳。”TGR21在耳中提醒道。 好吧，这次躲不了了。 汪东阳硬着头皮走近了这名队员，同时，阿尔和张义也靠了过来，带上手套，使足了劲儿才把捕兽夹给扒开。 “疼！疼！疼！“ “小点儿声！吵死了！”汉斯不停地摇头，一手抹着自己满是雨水的脸，一手掐在腰间，“剩下几个，趁着休息一会儿，到时候别怪我加快速度…” “汉斯长官。”汪东阳一边包扎着伤口，一边看着眼前的伤员，“那他怎么办？我觉得他可能走不了太长的路了。” “呼…”汉斯瞥了对方一眼，“你先弄好，来两个人，唉…架着他吧！” 他又转头吩咐了一句：“吃点儿东西，后边儿的路，说不定会更难走些。” “我觉得他应该回去，长官。”汪东阳面露难色，“他的伤有一点重，而且…而且这里的卫生条件不是很好…” “好了，汪东阳，适可而止。”汉斯已经在强压怒火，“这是命令，记住，这是命令。” 与此同时，张义也在无奈地给汪东阳使眼色。 汪东阳失望地摇摇头，不再说话，继续默默为伤员包扎伤口。其他围着的人也一一散去，吃东西的吃东西，喝水的喝水，相当于在执行汉斯的命令。 五分钟后，伤员不再叫唤了。 “行，继续赶路。”汉斯见状，招招手，“来两个人，架着他的双腿，不行了再换…” 一声低吼，打断了他的部署，并让所有人抬起了头 这个声音是从森林深处传来的。紧接着，第二声低吼出现了。 “是熊。” 克鲁尔说得还算淡定，但其他几人已经有的开始气短了。 “不是…” 张义说着端起了枪。在它们几人面前，黑暗的丛林中多了几只轮廓，并有几对闪着微光的眼睛——那不是一头熊，而是一组特殊的熊群。 熊不是单只出没吗？为什么… 汪东阳急忙也端起枪，想起了TGR21提到过的知识——在曼迪星，绝大多数的动物都会成群结队，熊应该也不例外。 有人朝天空开了一枪，但隐藏在森林深处的轮廓慢慢从虚到实，对枪声没有一点惧怕。 一只，两只… 汪东阳扫了一眼，居然发现了六头熊，正盯着自己，微张的嘴里，似乎还留下了饥饿的唾液，就好像自己这几个人，是它们的猎物。 “燃烧棒！“ 汉斯说完，他身旁的一名队员便点燃了早已准备好的燃烧棒，并直接抛在了熊群前。然而，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为首的一头熊低吼一声，直接站立起来，用脚踩灭了燃烧棒的烈焰。 “啊？“队伍中有人发出了疑惑声，但枪声又响了——张义瞄准了一头熊的头颅，率先开枪，并喊着：”愣着干什么？想成为它们的食物吗？“ “你这是在激怒它们，张义！“汉斯也急了，“全体后退！端枪射击！” 果然，这群熊接连吼了几声，直接向着残缺的小队冲了过来。 “开枪！用子弹！” 激光枪的后摇太大，可能还没放出激光，熊就到你面前用餐了。 汉斯也端起了枪，对着为首的棕熊就是一顿猛射。然而，它们像是串通好的，两头熊一直顶在最前面，扛住了大部分的子弹，形成了一块肉做的盾牌；而当这两头熊倒下时，身后的熊窜了上来，直接按住了小队最前面的一名队员。 “开火！” 但不知道这群熊平时吃的什么，除了扛了很多子弹的两头熊以及最先中弹的那头外，其它三只仍然保持强大的生命力，拖着那名队员往森林深处跑。 张义见状，急忙冲了过去，但一头熊忽然停了下来，扛着一连串的子弹，扑向对方。 “退开！” 克鲁尔还是放出了激光，一下子击穿了这头熊的后背。在一股皮毛烧焦的味道下，这头熊仍然不依不挠，撞倒了张义，并试图咬下对方的脖子。 “妈的…” 这可能他进入精英团以来，碰上的最直白的攻击方式。忍者浑身的疼痛，张义举起了枪，卡在熊嘴里，直到枪林弹雨真正带走了这头熊的生命。 小队剩下的人急忙跑过去，合力抬走了鲜血淋漓的棕熊。“怎么样，张义？”汪东阳蹲了下来想检查一遍，但被对方勉强推开。 “草！” 张义扭头看了眼消失的两头熊，痛苦地几乎要流出泪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这就是野兽，张义。”汉斯在通讯器中写了什么，也叹了口气，“我已经向总部提出，再派来一只小队…” “那斯派克…” 斯派克就是那名被叼走的队员。 “那要看他自己了…我们…”汉斯摇摇头，“人数太少…还有命令…” 除此之外，其他人都沉默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汉斯长官…”张义艰难地看着对方，“这种攻击力…防御力…” “好了，别再说了。” 汉斯也蹲在了他的身边，问旁边的汪东阳：“他怎么样？受的伤严重吗？” “唔…张义大哥应该至少有两处骨折…” 顺着汪东阳手指的方向，所有人才看到，张义的两只脚踝，已经发生了恐怖的侧弯，并一半一半地陷在泥浆里。 “而且根据我的经验，恐怕你的全身也会有骨折或者出血的情况。”他咬咬牙，最终还是对张义说了那句，“我觉得，你不能再撑下去了。” 第三卷 直接对话 第六十六章 驻扎 “我已经和森林的护卫队取得了联系，到时候他们会过来把你们接走。”汉斯边说便吩咐着，“你们两个，看好他们，直到森林那边儿的人过来，你们再…” 他看了眼那两个被指定的队员，发现他们的脸上已经流露起惧怕。 这片森林仿佛被诅咒了一样，各种未知情况接踵而至，谁敢两个人走完这段路程？ 就算在安全局混迹，他们也是人。 汉斯叹了口气，改口道：“我会再申请一支更多人的小队，到时候，你们跟着他们再来。” 两名队员点点头，但他们握着枪的手依旧还在发抖。 “你们三个，跟我走。” 汉斯朝每个人身上看了一眼后，转过身，快步向前走去。 这可能是他自从带队以来，碰上最诡异的情况之一。一片普通的森林，十六个人的队伍走完一半，只剩下了四个。就算这样，他也要把剩下的人带到分解者建筑地上，不管最后剩下四个人，还是一个人。 风一直在呼呼得刮着，在阴冷的环境下，就像一把把刺刀，扎在汪东阳的身体上，也让他原本保持着的高度警惕，一点点地消失，殆尽。 他第一次有一种不切实际的麻木感，就是那种已经不在乎未来会发生什么的感觉，只知道跟着汉斯往前走，直到对方停下。 “我们到了。” 汪东阳这才明白，自己又走了两个小时。 腿部的酸痛在这一刻扩散了出来，他微微弯下了腰，扶着自己的膝盖，看着汉斯拿出了同样的银色令牌，插在了大门口的一处插口上。 “呼…呼…呼…” 汪东阳抬起头，才发现自己的周围已经从森林变成了大片光滑的水泥地，而面前，则竖立着一圈圆形的、高约五米的围墙。 整座建筑连同着地面，都光滑异常，就好像是冰面。 大门裂出了一条锯齿样的缝，并慢慢继续裂开——里面是一条通道。 “走，进入‘时间慢速领域’时，可能会有一些眩晕与恶心。”汉斯提醒了一句后，把令牌收好，并把枪背在了身后，走进了通道。 在通道后还有一扇门，上方还有一双“眼睛”。 汪东阳想起了森林中，熊群的眼睛。 “眼睛”转动了一下，把每个人看了一遍，回到了原处。“咔嚓”一声，前面的门锁也弹开了。 他们这才算是真正进入了“分解者”的建造内部。 阴暗的环境猛得变成白亮，汪东阳不禁遮了一下眼睛，慢慢放下了手臂。和图纸上的差不多，但是控制塔只有一半，没有直指云霄的长针，分解者则被一个夹子模样的设施夹在里面，连同着火箭喷射器，悬在距离地面几米高的空中。 “喂，克里斯，我们到了。”汉斯边说便看了看表，“但是…” “嗨！嗨！这边儿！” 几个人循着声音看去，发现一个拿着纸巾的矮个子秃顶男人正向自己走来，嘴上还带着口罩。 “汉斯长官！汉斯长官！”克里斯就像个佝偻老人一样站在汉斯旁边，并伸出手，把手里拿着的口罩递给对方，“抱歉，先戴上这些…咳！别传染上！” “没事，我们带了防护面罩。“汪东阳说着拿出安全局分配的简易面罩，给每个人戴上。 恐怕这些口罩早就被污染了。他心想。 “行，这样最好。”克里斯又咳嗽了几声，“希望你们的医生能够诊断出不一样的病因，我们这儿的驻队医生都病了…” 紧接着，他又开始讲起了建筑队发生这种病毒传染的经过。 原本，他们在“时间慢速领域”中安安稳稳干着，但刚开工两天，有一个人便出现了感冒的症状。“按照他的说法，他自行去休养了，没有接触任何一个人。”克里斯说道，“结果，又有一个人出现了相同的症状，并在第二天彻底爆发，从两个人变成十个，然后是全部人员…” “那第一个人就是‘毒王’。”汉斯说道，“那症状呢？” “症状就是咳嗽，中低烧，浑身乏力，咽喉或者扁桃体有发炎症状…”克里斯说着，又咳嗽了几声，“总之，我个人感觉就是感冒的症状，但我不是专业的医生，所以…” 他又看了眼对方几人，小声问道：“不是说会有十几个人过来吗？怎么这才四个人？” “路上出了些意外。”汉斯摆摆手，示意其他人先别说话，“过几天后，新的小队会赶过来…施工队怎么样？现在能否工作？” 他对森林的事情只字不提。 “有几个咬牙坚持着，但有一半人还是无法坚持。”克里斯愁眉不展，“照这样的进度，我们很难在规定时间完成‘分解者’和控制塔的建设。” “分解者”不能少一块，因为星球外的防御屏障就像一片拼图，少一块都会引起灾难。 但汉斯依旧保持着镇定。他把汪东阳推到了前面，对克里斯说：“这样，先让我们的医生给你们这群病人看一看。我们三个，就当作苦劳力了，都是一顶一的壮汉，随时听候差遣。” “嗯，多谢帮忙多谢帮忙…” 但谁都能听出来，克里斯仍有些不开心。 把带来的东西放到指定房间后，汪东阳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医务室。在那里，他看到了更多和克里斯一样，满口鼻音且不断咳嗽的工人。 幸好带了面罩，否则他也有可能变成这样。 抽过几个人的血后，汪东阳把它们带回了房间，慢慢化验。和试想的一样，这些工人都换上了一种病毒性的感冒，只不过比普通的更加猛烈些。 然而，他仍然有些疑问，于是便把驻医找了过来：“你们得的病，你之前的检查结果是什么？” “感冒。”驻医脱口而出，“细菌性或者病毒性，我把药都开给他们了，但是说实话，药效慢得惊人。” 汪东阳皱了皱眉头，想了想，把包里的备用药品拿了出来：“这种药更强效些，先分给你们…嗯…我再研究研究，好吧？” 看来不完全是感冒，血样还需要去细细化验。 他送走了驻医，关上了门，躺在了房间内的床上。然而，他并没有感到多少舒服，床也不像弗雷德家中的那张，隐隐得有些硌。 刚歇了几分钟，一通电话打来，汪东阳又急忙跑了出去，帮着工人们传送建筑材料。从那里，他才了解到，控制塔的工程进度仅仅推进了不到百分之四十，而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大半。 同样，分解者也只是完成了主要模型，而最关键的火箭推进器也在建设中。 还剩下五天，幸好在“时间慢速领域”中，一天能掰成一年使用。按照克里斯的说法，他已经请示过延长建造时间，到还剩一天的时候交付使用。也就是说，他们四个又要在这里待上近四年。 时间慢速下，白昼和黑夜也变成了“按年计算”，一切从外部来的事物，都会被彻底慢速掉。汪东阳还记得在地球的基地时，见到过停滞在空中、密密麻麻的雨点。 然而，这边确实一股淡淡的雾气——那是毛毛雨丝，在空中结成了一张网。 这可能是这里最有美感的场景了。剩下的一切，都让汪东阳打不起精神来。 吃的，由于病毒的原因，这四个从外面来的人，只能每天吃罐头；喝的，必须全部加热，不管是水还是果汁；住的，每天要被消毒两次，一股子消毒水的味道；出行，他们也要带着防毒面罩，一趟下来，面罩上都是自己哈的白气。 两三天过去，汪东阳对这种新环境仍没有很好地适应。更让他有些失望的是，在吃过自己分发的强效药后，工人们反应的效果并不是太好，只有一大半左右的人恢复了基本健康。 按道理说，他们应该都痊愈才对…看来他们得的不止感冒这么简单。 这天晚上，汪东阳回到屋里，没有再去研究起血样，而是在草草洗漱过后，拉上窗帘，直接躺在了床上。 “还没有发现错误吗？”放在桌上的TGR21用一种少见的关切口吻问道。 汪东阳点点头，不管对方看没看见。 但TGR21确实看见了。“没事，你可以歇一歇。”他说，“反正咱现在还在‘时间慢速领域’中，时间多的是。” “我找不到我错的地方。”汪东阳仍然摇摇头，“而且…就我一个人了，驻医也帮不了我什么。” 几秒钟后，他渐渐露出一丝苦笑：“不过没事，我已经向汉斯长官申请了几天休假，到时候可以安心处理一下这个病毒问题…” “这就对了嘛！劳逸结合…啊哦，有人敲门？” “请进，门没锁。”汪东阳也听到了声音，朝外面喊了一声。 “你锁了！快点开门！”门外，阿尔显得异常急躁，“快点儿！” “来了来了…”汪东阳站起身，小声嘟囔了一句，“着什么急嘛…” 他打开门，而阿尔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指着身后，大声说：“你看！” 其实在对方提醒自己之前，汪东阳就已经发现外面的不对劲了——外面黑漆漆一片，没有一点日光。 他记得在这个领域下，白昼就像“极昼”，会持续整整一年，而来时是白天，也就意味着这里至少大半年也会是白天，就算今天是个下着雨，周围也不可能这么黑，除非… 除非现在真的到了晚上。 “什么情况？天黑了？”汪东阳急忙跑了出来，站在走廊上，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应该是‘时间慢速领域‘消失了！”阿尔似乎早就想好了，倒吸一口凉气，“你看那儿！” 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汪东阳倒吸一口冷气——在建筑工地的围墙，多了一块缺口。而他知道，围墙内有固定数量的“时间慢速”晶石，少一颗都构不成领域。 从这儿看，应该是有人窃走了石头。 第三卷 直接对话 第六十七章 内鬼现身 汪东阳想起了小时候经常看的《猫和老鼠》，那里面老鼠杰瑞的洞，和眼前围墙上的大洞，形状一摸一样。 “你去叫人！我去看看！” “好，我去找克里斯和汉斯！” 两人迅速作出分工。汪东阳回屋拿起TGR21后，急忙跑下楼，但在途中，他听到枪声。 坏了坏了… 电力系统没有被破坏，所以周围依旧存在着微弱的灯光。然而，一道巨大的闪光划过他的视线范围内，与微光格格不入。 “那是激光！”TGR21在耳机中提醒道，“激光枪！有人使用了激光枪！” “看来叛徒终于现身了。”汪东阳的呼吸也逐渐紧促了起来，“换麻醉弹，我要留一个活口搜取情报…” 一道黑影从眼前跑过，他急忙赶了过去。同时，有名发现异常的工人，也拿起了临时武器，跑向被刨出的洞口，拦住了那名陌生人：“站住！你想…” 话未说完，一道激光便从他的胸口中央穿过，没有喷出一滴血液的情况下，整个人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这着实把不远处的汪东阳吓了一跳，然而，在他迅速缓过来时，发现周围躺着不止一个人，还有几个穿着小外套的人，像是正在值班。 看来夜里的值班人员也被干掉了… “开枪吧，汪东阳，要不然对方就要杀疯了！” “好…” 汪东阳没有多做调整，直接选择了朝黑影开了两枪。 “扑哧”一声，那名陌生的破坏者扶着身体一处，慢慢扶在地上。 子弹的命中让汪东阳又有了底气。他又朝对方肩膀开了一枪，算了算子弹中麻醉扩散时间后，急忙跑到对面。 然而，借着微光，他逐渐看清楚了这名陌生人的面容——是在列车上，救过自己的克鲁尔！ 这是汪东阳没有想到的。 但是，他仍然大声喝道：“别动！”并朝着对方的肩膀又踢了一脚。 “不对，汪东阳。“TGR21似乎发现了什么，”枪！汪东阳！克鲁尔手里的枪！赶快拔掉！“ 汪东阳一看，才发现对方的手指仍然按着扳机。 不可能，就算是麻醉没有显出来，那三枪造成的伤害也足以把人击倒。 他不想这么多，急忙把自己的身体移出对方的枪口，而霎那间，又是一道光，从他的身边穿过。 “松手！松手！” 汪东阳又加了几脚，才勉强把激光枪从克鲁尔的手中踢开。但他随后发现，对方的眼神不太对劲。 那是一双没有任何思维，深处极为空洞的眼睛。 他想起了，昨天一大早，克鲁尔曾向自己抱怨，说“早上出去忘带了面罩，结果这已经有流鼻涕的症状了“。 该不会是这种病毒引起的精神失常？ 此时，克鲁尔迅速爬了起来，从身上抽出军用匕首，朝着对方划去。 汪东阳左闪右闪，举起TGR21扛了一下，转身一脚踹在对方的腹部。 “你要是下次再把我当近战武器使，我就罢工！”TGR21不满意地大叫着，“这家伙吃了兴奋剂吗？怎么还不晕倒？” “我怎么知道？先制服他再说！” 汪东阳把枪抛在背后，一拳又把克鲁尔手里的匕首打落，并在几回合的肉搏下，把对方打翻在地。 “看来麻醉子弹应该起作用了，这是什么型号的？延迟真大…” “不…” “难不成你能单打过一个精英团的人？别做梦了，小汪…” “不是，他怎么…” 克鲁尔晃晃悠悠又站了起来，低着头，慢慢想汪东阳走去。他就像一台即将散板儿的机器，每走一步，浑身的关节都要发一声颤音。但是这却丝毫没有减慢他的行走速度，其行动力与一个看见活人的丧尸无异。 汪东阳居然有些害怕了起来。“喂！你到底要干什么！”他试着向对方发问，“你失忆了吗？啊？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我就…” “嘶”地一声，克鲁尔的身体向前一突，浑身发出了炽热的白光。在不到一秒后，他化成了一团白烟，徐徐在对方面前消失。 在白烟散去后，汪东阳逐渐看清，对面，居然是汉斯拿着一把枪，指着原本克鲁尔站的位置；旁边，阿尔则扶着膝盖在暗暗喘气。 “必要时候要开枪，知道么？”对方嘟囔了一声，并拉动了一下枪杆上的一枚栓。 汪东阳知道，这是电热融枪，能够发出射线使人迅速气化，但是这完全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不对…不对…” “哪里不对？”汉斯板着脸，质问道，“难道你还想让更多的伤亡出现？你没发现他已经杀了几个人了吗？” “不对！没有必要让他死！“汪东阳十分不理解对方的行为，双手不停在空中挥舞着，”我基本上能够控制住他了，你…干嘛要杀他…“ 他始终记得克鲁尔那双空洞的眼睛，而且，再往前追溯，对方还是救过自己的人。他不明白，为什么克鲁尔要杀人，要是对方已经有了这种想法，那当初为什么还要救自己… “你能控制住他？他现在还能站得起来！你这叫‘能控制得住’？”汉斯冷笑一声，不再与对方争论，直接把枪扔在了地上，“这把没电了，阿尔，你把地上的那把捡起来给我；汪东阳，你去轻点轻点伤亡人数，最好能救下来那么一两个…” 但事实是，汪东阳只把最后一名受伤的工人救了下来，其他的已经没有生命气息。 所有还在熟睡中的工人以及总管克里斯也赶了过来，打理好尸体和伤员后，准备调出监控，却发现监控摄像头已经被人偷偷关闭了。 “求救！给森林外的人打电话！”克里斯命令道。 “通讯被搞断了！”通讯部的人报告说，“电话线消失了，而且森林对通讯的屏蔽更大了，现在…” “看来他在做这件事情之前，基本上把一切算盘都打好了。“汉斯用脚尖点了点克鲁尔气化的位置，“居然精英团里都会出内鬼…这件事的责任由我来负责。” “那派人出森林找护卫队！”有人提议道。 汉斯盯着那个缺口，微微摇头说：“最好不要出去。森林里的危险，恐怕比这里的还要多。“ “啊？为什么？“ “我们这个支援队，在森林中损失了十二个人。“他的眼神里没有太多的悲伤，却充斥着一种捉摸不透的神色，“你觉得你们能在森林里走多长距离？” 克里斯和剩下的几名工人面面相觑。确实，连个人能力更强的支援队都不敢再回到森林中，更不用说这些工人了。 “但是…”克里斯又咳嗽了两声，看向围墙上的缺口，抿着嘴摇摇头，“‘时间慢速领域’消失了，我们必须把缺失的石头补回来。” “不如先在这里找找，克里斯先生？”汪东阳小声问道，“我觉得…这种石头就算取走了，他也有可能只是把它藏起来了吧…” “有这种可能，我们愿意在这里找找。”汉斯难得认可了汪东阳的建议，“但克里斯，我不反对你们走出森林，只是我的决定很明确…” 他顿了顿，露出了一种意味深长的表情：“我和这两个带来的小兵，不会返回森林。顺便提一句，我在森林里就叫了一遍增援，预计一天后能够前来。” “那他们能带来恢复‘时间慢速领域’的石头吗？” “我没有提到过这点。”汉斯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队伍里会出内鬼。 “没有办法的，长官。”克里斯对对方有些敷衍和不积极的态度有些不满。他仰望一遍星空，叹了口气：“我理解，你们大概是被森林里的一系列变故搞怕了…但是，没有能让时间变慢的晶石，我们什么都做不了，相当于等死。” 他又环顾了一遍在场的工人，咳嗽了一声：“汉斯长官，那这里先拜托你们。我们剩下正常的工人，会带上武器穿过森林，预计一天后会和增援部队一同赶来。” “等天亮吧。”汉斯露出了一丝微笑，“天黑太危险…这是忠告。” 由于下雨，天空到早晨五点才有了亮光。除了通讯部的一名工人，其余所有人，都跟着克里斯走出了建筑工地——作为土生土长的斯密人，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外走。 等最后一个人走出去后，汉斯关上了门。 “那个负责通讯的…”他指着站在原地的通讯员，“你去守着，如果通讯来了，务必通知我们一声。” “好的，长官！” 通讯员立刻跑回了站内，对自己要做的事情很满意。 “你们俩，分别去工人宿舍和未建成的控制塔里看看，有没有被藏起来的水晶。”汉斯继续吩咐着，“我在空地上转转，咱们分头行动，能省时间。” 汪东阳和阿尔对视了一眼，没有异议，分别走向相反的方向。 刚才满是硝烟的“战场”，瞬间变得寂静无声。 汉斯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任务般，走向了围墙的那个缺口。在那里，他仔细检查着缺口周围，轻轻扒开众多金属碎片后，悄悄拿出了藏在最下面的水晶石。 它便是能够提供“时间慢速领域“的石头，其实一直没有被破坏掉。但汉斯回头望了一眼，确定没有人在偷看自己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支早已准备好的试管，拔开塞子，轻轻地把里面的液体倒在了光滑的水晶石上。 “刺啦”声慢慢随着石头上冒出的白烟升起，同时被雨声淹没。漂亮的水晶石很快变成了难看的黑色固体，汉斯戴着手套，轻轻一掰，便把其变成两半。 “要结束了，两个小鬼。” 他把被溶解掉的水晶石藏回原处，往围墙的缺口看了眼，忽然听见，缺口外的森林里，似乎多了点声音。 第三卷 直接对话 第六十八章 黑手 搜遍了所有的工人宿舍，汪东阳仍没有找到要找的石头。 “阿尔，你那边儿怎么样？”他喘了口气，问另一边的阿尔。 “嘶…没有…” 阿尔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就像个得了急性咽喉炎的老人，沙哑无比。 “你那边信号不太好！”汪东阳被弄得不禁加大了声音，“喂？” “喂！我能…听见！” 能听见个鬼！ 汪东阳心里吐槽了一句，但转眼想到，通讯信号被屏蔽得如此厉害，肯定哪里也出了问题。 他又来到了通讯部，询问了一下这件事，但通讯员只是投来赞许的目光——他也在排查问题，但可以确定的是，问题肯定不是出在通讯部的机器上，它们是正常的。 “那会不会有什么屏蔽机制出现在了工地里？”汪东阳又问道。 “肯定的，小兄弟。”通讯员抽了下鼻子，“在发生这件事之前，通讯一切正常，和安全局联系畅然无阻…” “那你能…” 汪东阳没问完，对方便已经预知了自己想要问的问题，答道：“放心，我也一直在找屏蔽源…” 通讯员想了想，继续说道：“我们的通讯器上都会标注信号强度，你也可以用这个来排查。理论上强度最低的地方，就是信号被屏蔽越厉害的地方…你可以查查。” “好的，我明白了。” 汪东阳想起了之前和阿尔的通话，很近的距离下，信号这么差，不如回去看看。 他一边看着通讯器上的信号图标，一边往工人宿舍区走。然而，由于信号是按格计算，当他踏入一块区域后，信号格数消失，但无法确定信号是否还在减弱。 “喂，小汪啊。”TGR21又开始挑逗汪东阳了，“我知道你现在碰到了点问题…需不需要我的帮助呢？” “废话少说！” “你把我的‘感应’功能打开…就可以了…“ 汪东阳觉得，自己的这把智能步枪，内心藏着一个猥琐青年。早在森林里窃 听完汉斯的通话后，他就关掉了TGR21几乎所有的功能，以防伤及自身，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撑不住了。 “你又想干嘛…” “帮你感知信号强弱啊！”对方嘿嘿笑了一声，“我早就知道…通讯器的信号标识太拉跨了…怎么能和万能的我比呢？” “我说你除了这个，还想干嘛？”汪东阳仍不为所动。 “…没了啊！” “拜托，我已经和你相处一年多了，还不了解你的性格？”他接着说，“耍小聪明，占有欲强…” “好好好…别说了…别说了…” “解除你的‘感应’功能。” “哈？” “开了给我好好干，别干别的。”汪东阳没有理会对方的不解，语气慢悠悠的，像个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大爷，“记住，关键时刻，我还是很识大体的。” 同时，他又问道：“你的‘感应’，除了信号还能感应什么？” “多了！多了！位置、温度、声音、甚至短距离的无线电…” 果然，TGR21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掌控全局”，行为不亚于一个信息贩子。 但汪东阳顾不了这么多了，现阶段时间紧迫，他必须尽可能地解决工地里出现的大问题。 “我把周围最低的信号值报给你。”TGR21说，“你可以留意一下方向。” “为什么不能直接把信号最弱的区域告诉我？” “拜托，这里的信号是在太差了，我没法全范围覆盖。”TGR21抱怨了一句，“我只能给你提供方向，你朝着方向走，我或许能再提示你下一步该往哪儿走。” 汪东阳能听出来，对方可能被周围的信号条件搞得很不舒服，因为在这种环境下，他没法收集到更多隐蔽的信息。 “往前。” 汪东阳向前跨了一步。 “往前。” 他又朝前迈了一步。 “往右。” 汪东阳一转头，发现自己的面前，是某一间工人宿舍，并且，门是虚掩着的。 “右边？”他重复问道。 “对，右边，信号值比其它方向都要小。” 汪东阳推开了虚掩的门。房间内黑漆漆一片，但他能隐隐约约地听见，从黑暗的深处，传来一阵阵的嗡鸣。 有点像散热扇的声音。 他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拉开窗帘，让微弱的光照进整间屋子。顺着声音，他看见在靠近窗台的桌子上，放着一台和储物盒这么大的正方体机子，里面在呼呼地往外冒热气。 “这是…” 汪东阳靠近了那台运转的机器，用手摸了摸，感受到了一丝温度。 “所有的指标都显示这台机子有问题。”TGR21扫描了一遍周围，“汪东阳，把它关上！” “别动，我也在找开关！” 但是，这台机器似乎根本就没有开关。他把电源线都掐断了，但机器仍然没有停止运转。 “你见过这种机器吗？”汪东阳放弃，只能问TGR21。 “没有，我没见过，而且我现在连不上网，没办法进行搜索…” 他忽然有了一个短暂停顿，急促地说道：“汪东阳，小心点，我感应到有个人好像在往这边走。” “好…我马上出去…” “嘘，到门口了…” 汪东阳正准备溜出房间，门瞬间开了。 “你在这儿做什么？”汉斯冷冷看着汪东阳，厉声问道。 “长官…我…我…” 汪东阳被吓了一跳，但见到对方是汉斯，立刻松了口气。“汉斯长官，我找到屏蔽信号的装置了！”他兴奋地指着放在桌上的机器，“就是它！应该…应该有人特意放在这里的！” “不错。”汉斯脸上没有一丝的笑容，在窗外射出的微光下，像一个死人，“你去把它拿过来。” “但是我不知道…” “先去拿过来。” 汪东阳只得服从命令。但是当他抱起这个正方体机器时，一束枪管已经顶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别动，小子。” 汪东阳的表情顺便变得僵硬了，手上抱机器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紧接着，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脖子，并朝着他的脖子打了一针。 “你…” 汪东阳还没说完，自己的身体便软了下去，倒在了汉斯的怀里。直到这时，他才看清楚，对方脸上的冷漠，变成了淡淡的得意。 难道… 他的意识逐渐开始模糊起来，但慢慢又开始头痛欲裂，想闭眼却闭不上。他看着汉斯把TGR21和自己的通讯器，连同着军用匕首都取了下来，放在了那台运转的机器边。 “你先在这里待一会儿。” 汉斯从抽屉里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手铐，把汪东阳固定在了一处角落：“可不要挣脱它哦，否则上面的微型炸弹会把你的双手炸断的。” “你是…谁…” 他听到对方有些虚弱的声音，不禁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成就感。“目前还是汉斯。”他回过头，面露笑容的看了对方一眼，“先委屈你在这儿待会儿，到时候会给你痛快。” 说完，他便关上了门。 汪东阳明白，“痛快”便代指着死亡。他想试着挣脱一下，但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软了，根本用不上力气，更别说使用魔魂了。 汉斯打的这一针应该是低浓度的麻醉药。汪东阳靠在角落后的柱子上，不禁开始摇头叹气，这个自己最信任的人，居然是这个团队中最大的敌人。 但是对方为什么说了一句“目前还是汉斯”？ 汪东阳慢慢推测了一遍，大概猜到，对方可能就是个“假人”，或者就是个机器人。 “汪东阳。” 他听到了耳中的声音，精神稍微振奋了些——“汉斯”也许是疏忽了，没有摘掉对方的耳机。 “TGR21…呼…” “抱歉，刚刚我怕暴露，没有说话。”TGR21难得没有耍嘴皮子，简单道歉过后，直入主题，“那个挨千刀的汉斯说的没错，你手上绑着的确实是个带微型炸弹的手铐，不过…” “不过什么…” “三个要求。第一，我需要你解除我的所有功能限制；第二，你需要克服一下，把双手伸到桌子边；第三，拜托你祈祷一遍。” “好…祈祷一遍？“ “我没有把握，所以，这是你保护你自己的最好方式。“ 汪东阳努力克制头颅中的眩晕和疼痛，低声念叨了两句有关佛祖的话后，叹了一口气：“我解除你的所有功能限制。“ “好嘞！“ TGR21像是逃离了五行山的孙悟空，所有筋骨都活动了一遍。它不断活动着自己的瞄准镜，艰难地把枪身移动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然后对着窗台下的墙壁，开了一枪。 尽管他给自己装了消音，但这一巴掌般的响声还是吓了汪东阳一跳。 “你在干什么？“ “我在试着移到你手的旁边，所以只能用开枪的后坐力。“TGR21说着，又开了一枪。果然，他被后坐力一弹，直接弹到了汪东阳的手边。 “这…居然有效果…” 汪东阳一个踉跄，差点坐回到地面上。 “你再撑一会儿！让我转个头！” 不得不说，TGR21关键时刻还是有办法的，就是有些磨叽，现在每一秒钟，对于汪东阳的意志，都是一种考验。 终于，TGR21转过了身，并对着手铐扫描了一遍。 “炸弹的感应只和手铐的锁有关。”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也就是说，破坏掉手铐的两个侧面，炸弹或许不会爆炸。” “什么叫…‘或许’…”汪东阳已经没力气骂对方了，只能有气无力地嘟囔着，“我算是…栽你手里了…你…” “放心，没了你，我平时就找不了乐子了。” TGR21倒是很诚恳，不断指挥着：“我会使用激光模式刮断你手铐的侧面，你的手注意收着点儿。” “好，再信你…最后一次…” “三…二…一…” “喂！这么快！” 汪东阳急忙缩起手腕，顿时感受到一股不亚于自己镭火的温度，席卷自己的整条小臂。“嗷！”他痛得叫出了声，努力把手一抽，从融化的手铐边缘抽了出来。 “怎么样？” “痛…痛…” “再来那一边…” “嘶”地一下，一道激光把手铐的另一边钻出了一道口子，汪东阳哆哆嗦嗦地收回双手，不断抚摸着手腕上的伤痕。 “怎么样啊这一波？”TGR21得意得几乎就要哼支曲子，“赶快跑！最好别从正门走，不怕的话可以跳窗，毕竟就在一层…” “等等…先通知阿尔…”汪东阳痛苦地趴在地上，缓和了一会儿，说，“汉斯多半是去找他了…而且…说实话，我需要他来帮我一下…” 第三卷 直接对话 第六十九章 识破 阿尔仍在未建成的控制塔里，有些大摇大摆地瞎转悠着。 他甚至连安全帽都没有戴，双手插在兜里，随便瞟了一下身边的角落后，就慢慢离开。 未建完的控制塔一共有三层，每层约五米高，并且可通过升降电梯进行上下。阿尔逛完了第一层后，顺势走上电梯，同时，准备和汪东阳联系一下，交流一遍情况。 “嘶…嘶…嘶…” 这次通讯器彻底不干了。 “喂！” 阿尔收起了通讯器，朝声音处看去，发现汉斯站在一楼的门口，正向自己赶来。 “喂！让我也上去！” 阿尔听后，侧了一个身，让出了位置。 “一楼检查过了吗？”汉斯问道。 阿尔“嗯“了一声，也问了一句：”你负责的空地上呢？“ 汉斯摇摇头，表示也毫无线索。 “我有一种预感。“阿尔关上了电梯门，眼睛直直盯着前面，”晶石已经被破坏了，我们现在怎么找，都找不到的。“ “这种丧气的话不适合出现在这里。“汉斯呵了一句，”先尝试尝试，尝试过了再丧气。“ 阿尔没有回答，在电梯门打开后，率先走了出去。 “所以你这边有什么发现？”汉斯继续问道，“我问过汪东阳，听说这里信号很差，是真的吗？” 阿尔点点头，仍然闭口不言。 “那说明这边应该也会有什么东西，是通话信号衰弱了。”对方接着推导着，“既然一楼没有什么，那二楼、三楼还得去看看。”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和你一起，反正空地上什么都没有。” “好，这样能快一点。” 阿尔终于结束了沉默，回头看了对方一眼后，慢慢开始对周围进行检查。两人一前一后，没有任何交谈。渐渐一阵微弱的嗡鸣声传入两人的耳中，和汪东阳一样，阿尔也听出来，这是一种扇叶旋转的声音。 “那边！”汉斯用手指了指，“好像是从卫生间里传出来的。” 在他们五、六米远的地方，是有一个平时工人们方便的地方。阿尔似乎明白了什么，慢慢地朝那里走去，一眼便看见了放在洗手台上、和汪东阳所见到的一摸一样的正方体机器。 “别看了，小子。” “汉斯”把藏在背后的激光枪顶在了对方的后脑勺上，解脱似的笑了笑：“把手举起来吧，阿尔·伯格。” 阿尔没有说话，很配合地双手举起，站在原地没有动。 “你比汪东阳那小子还好对付。”“汉斯”一边说着，一边抽走了对方的配枪，并扔在地上，“而且你永远都是那么不长记性。” 他从口袋中拿出了一支相同的麻醉剂，说着，准备扎向阿尔的脖子中。然而，说时迟那时快，阿尔忽然转过身，一下子抓住了对方悬在空中的手腕。 “你也是那么不长记性，E。” 阿尔冷冷勾起了嘴角，仿佛不要命似的，转过身就抓住了对方握着麻醉剂的手腕。 “什么？“ E原本以为当前情况已经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慌忙开枪，但是，激光并未从枪管里冒出。与此同时，阿尔借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用劲儿，把麻醉剂扎在了对方的锁骨之间。 “你手里的枪，没记错的话，是克鲁尔遗落的。”阿尔盯着对方因大惑不解而惶恐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说道，“而我在给你这把枪的时候，特意丢掉了里面的电池…” “你…你…居然…” E看着自己手中的麻醉剂慢慢注射进自己身体里，顿时浑身麻痹，躺在了地上。他的脸和身体像融掉的蜡一样，随着薄薄的一层“皮”褪去后，露出了埋藏在伪装后的真容。 这是他的能力，阿尔一直记着。 E尽力把自己的身体往后挪，想拿出身上的配枪，却被对方抽出的短刀砍在手背上。 “告诉我，你们这次又想搞什么动静。”阿尔用刀尖点在地面上，冷冰冰地看着曾经的队友，“或者说，你们的目的，除了我和汪东阳，还有谁？” “你先告诉我，我中途出现了哪些…破绽…”E咬牙切齿地捂着自己几乎断掉的手背，低着头问道，“我甚至连声音都做了伪装…我甚至还学了这个家伙的一些行为习惯…” “我原本只是怀疑你，所以给了你一把空枪，留一手罢了。”阿尔蹲在对方身边，像是为对方的急躁而惋惜，“但是你这时候又主动过来，像个老太婆一样，啰里啰唆这么多，把我引到这么一个位置…让我在电梯里就想好，该怎么对付你。” 透过面罩，他的目光锐利无比，加上看不出表情的面容，就像一把冰刀，直插E的胸膛里。 “空中列车车厢断裂，是你干的吧？我后来观察了一遍，应该是车厢顶的螺丝被人为扳掉了，而你只是把它简单归咎于‘系统老化’…” “第二趟大巴里的毒气也是你放的吧…连驾驶员都出现了幻象，你居然没事，说明你肯定提前吃了解药…” 阿尔说完，用刀尖再一次点了一下地面，下一刻，便已经把刀抵在对方的脖子上：“说吧，晶石在哪里？“ “晶石？哈哈哈！“E痛苦地咧嘴笑了几声，”我要告诉你，我已经毁了它，你会杀了我吗？“ 阿尔深吸一口气，抚平自己的怒火，摇摇头：“不，因为晶石在一天后还会送来，到时候也会有更多的精英团士兵赶来。计划不会因为你一个人而改变，你失败了，E。” “你真的以为会有救兵吗？A首领？”对方的口气多少有些戏谑的意味，“我可没有叫新的队伍，克里斯那群人也肯定走不出森林。一切都是我和‘自由联盟’的其他门徒设计好的…” 阿尔逐渐感觉到，事情和自己设想的开始有了出入。 ”你以为‘自由联盟’只会搞点儿暗杀的技俩？你错了，哈哈哈…我们会毁掉这里，把一切敢于违抗的人都杀掉…“ E毫不害怕地把头往前伸了伸，甚至阿尔的刀锋已经嵌入了他的皮肉中：“光靠我一个人，就能把‘分解者’的总坐标图拿走；就能把你们俩带到这个小队里；就能让这里的其他工人乖乖走上绝路…你觉得如果更多像我这样的人出现，你们能招架得住吗？“ 阿尔的脸颊抽搐了一下。原来在设计“分解者“的时候，E就已经伪装成了汉斯的模样，在安全局内大摇大摆地执行自己的计划。 “那这里的病毒，也是你传播的？“他问道。 “不是，那是其他人干的，但我知道，这种病毒不是你们想象得那样，只是普通的流感病毒…你应该有所耳闻的…“ “那个控制性传染病毒？”阿尔一边说，一边控制着手臂因愤怒而产生的颤抖，“我没记错的话，这种病毒还处于试验阶段…“ “所以说，现在试验成功了。”E微笑着说道。 阿尔明白了，克鲁尔感染了这种病毒后，完全被控制，从而完成了E想要完成的事情。 原来如此，这是对方残忍的障眼法。 “你控制的？” “不然呢？当然了，也只有克鲁尔强一点儿，其他人不值得我们去控制…” “我们？” 阿尔敏锐地听到了一个自己想听的词汇。他把刀锋转换成了刀背，打在了对方的喉咙上。 “元老曼索埃尔带了多少人，他们什么时候会来到这里？”他打算直入主题了，“你知道吗，E？” “嗯。” E只是简单哼了一声，眼神从对方的身上离开。 “不打算说吗？”阿尔也没再继续追问，有些意外地收起了刀，“算了，我不逼问了。你毕竟是我之前的队友，我也不好意思要你命。” “不好意思要我的命？”E冷笑一声，“那你用刀抵着我的喉咙，一点点地逼问我？” “装装样子罢了，毕竟你也是为了活命。”阿尔从旁边找了根绳子，把对方死死绑了起来，“当然，我也是为了活命，所以没时间在这里和你耗下去。” “活命…我不明白，A首领。”E大声叫住对方，“你为什么要离开‘自由联盟‘？然后来这个地方？为了活命？” “我以前是不要命的，但现在不一样。”阿尔扭头忘了对方一眼，“以前我活着，没有任何的目的性。现在不一样了，我有自己活下去的目的。” “你离开了‘自由联盟‘，就等于死了，A首领。”E脸上得意的笑容消失了，转变成了一种淡淡的忧伤，“我们活着就是为了自由，你失去了自由，你什么都做不了的。” “那不一定，E。” E看到对方面罩下的眼神，是一种自己从未见到过的怜悯。“我花了很长时间，才逐渐明白，‘自由联盟’的‘自由’，不是自由。“阿尔转过头去，并伸出手掌，在空中摆了摆，”是自私自利罢了。“ 说完，他便慢慢走出了对方的视野。 E愣愣躺在地上，一时说不出一句话。随着一切情感的淡化，他想起了一些组织内的过往——比如当年执行任务时，与自己的搭档D，有过一段交流： “D，你觉得你的生活中还缺点儿什么？” “声望…唔…” 那时的D认真地想过一会儿，说道：“一种平静吧，我们的生活还是太具有挑战性了。” 现在想想，E忽然觉得，自己活得像个穿了紧身衣的病人，不如阿尔，虽然那么多人想要他的命，但他活得异常自由。 E明白，自己所认识的“自由”，原来一直是错的。 快点结束吧… “A首领！你还在吧！” E慢慢蠕动着自己的身体。在他袖子的里面，藏着一块手表，此时，他艰难翻过身子，把被绑起的手臂贴在墙壁上，一点点摸索着手表的位置。 “咔嚓“一声，他心里清楚，手表上的开关被按下了。 在两天前，E便利用在这里工作的间隙，偷偷在控制塔的几处角落伪装了几桶炸药，而现在，他就要启动它们。 “我建议你快跑！” E大声喊过一句后，便躺在地上，默默数着时间。 他想快点结束这一切，尤其是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他所认知的“自由“，被阿尔的几句话就粉碎了。 这太讽刺了。 “五…四…三…” 当他数到一时，控制塔的各处传出巨大的爆响，像獠牙般，把一切都要咬碎。 第三卷 直接对话 第七十章 绝望的爆炸 阿尔顺着楼梯走到控制塔二楼时，听见了E的叫喊。 “我建议你快点跑！” 他记得以前在剑法训练课上，听当时的老师谈到过一句，说“当敌人给出一个不利于他们自己的建议时，最好的办法就是顺从对方的建议”。 为什么？因为那个时候，他们多半已经胸有成竹了。 在愣了一秒后，阿尔才立刻大步向外跑去。然而，他已经晚了，藏在各个角落里的炸药瞬间被引爆，一时间控制塔内火光四射。 在爆炸的一瞬间内，他便已经感受到了大股的炙热席卷自己的全身，并且感知到，夹杂着无数坚硬弹片的冲击波，正向自己冲来。 糟了！ 阿尔在极短的时间内，想到了死亡，因为眼前，控制塔内的一切都开始扭曲、粉碎。然而，他看见，在自己的手边，有一扇窗户。 这可能是上天给他的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阿尔没有去像以往那样，计算落地高度，外界情况等一系列因素，而是直接拉开窗户，连同着到来的冲击波，一起从控制塔的二楼飞了出去。 坚硬的钢化玻璃片划伤了他的脸颊和手掌，也是在这个时候，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慢镜头，一点一点地让自己的视线远离窗内的火光。 “嘭”的一声，他重重摔在了地上，打了几个滚后，停了下来。 “咳咳…嗷…” 阿尔捂着自己腰和其他疼痛部位，强行向外爬着。此时，他已经听不到爆炸声了——巨大的耳鸣掩盖住了一切，现在驱使他的，则是地面上无比强烈的震动。 各种各样的碎片，包括很多控制塔外壁的，如雨点儿般砸在地面上。他不知道自己被多少碎片砸中，只看到眼前的控制塔在火光中，慢慢坍塌，并带起了一阵浓烈的沙尘。 “咳…咳…” 阿尔努力地咳嗽了几下，顶着浑身地疼痛，一点点从地上爬起来，并慢慢冲出了沙尘所包围的区域。 耳鸣渐渐褪去，他逐渐听到了来自外界的声音——雨声，控制塔内残留的爆炸声，还有各式各样、听起来很不真实的嘶鸣声，就像是野兽在旁边吼叫。 随着时间流逝，他的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身体的感觉也逐渐变得强烈，也带动着他的大脑开始运转。在漫无目的地四下张望时，他看见一个人，一动不动地趴在工人宿舍区周围的地面上。 “汪…汪东阳…” 阿尔一下子惊醒过来，拖着剧痛无比的身体，小跑到对方身边。 “喂…喂…喂…” 他坐在地上，不停地拍打着对方的身体，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听见汪东阳的声音：“别拍了…我没死…停…” 阿尔才发现，汪东阳的眼睛一直是微微睁开的。 “你怎么了？” “那个汉斯…是假的…”汪东阳毫无生气地说道，“小心…” “我们从窗户爬了出来，摔在这儿的。”他怀里的TGR21补充了两句，“他还中了那个假汉斯的麻醉药，目前一时半会儿是站不起来了。” “那是E，E的能力里有易容，不过他最后自杀了。”阿尔边说，边回头看了眼身后还在燃烧着的控制塔，低下头来，“但是…唉，控制塔也被他炸掉了…” “什么？” 汪东阳一下子睁大了双眼，挣扎着要站起来，但是又瞬间倒在地上。 “我说怎么听到了爆炸…原来…” 他说着说着，居然抽泣了一声，眼角也慢慢湿润起来。这是阿尔万万没有想到的，他看着对方脸上的悲伤与痛苦越来越深，以及疯狂抑制泪水涌出的表情，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声不吭地干坐着。 “完了…”汪东阳明显哽咽了，用袖子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控制塔没了，那…‘分解者’就上不了…太空了…“ 他没有把“那么曼迪星就完蛋了”这句话说出来，因为他害怕，自己可能会彻底崩溃掉。 作为这个计划的全程参与者，汪东阳一点点看着倒计时慢慢趋近于零，没想到在还剩最后三天半的时候，出了一个无法挽回的“岔子”。 在安全局设计图纸时，他曾问过弗雷德：“博士，如果少了一块，或者两块‘分解者’，保护屏还能撑住小行星的冲击吗？” “不能，不可能。就算缺少的是最边缘的那一块，小行星都大概率会击碎保护屏。” 汪东阳努力挪着自己的身躯，在移动了几米后，终于看到了控制塔的遗骸。 “在‘时间慢速领域’中，控制塔要造几年？”他慢慢问跟在身旁的阿尔。 “三、四天吧。” “在E的工人宿舍里，有一台…屏蔽信号的机器，你赶快去毁掉。毁掉后，去找通讯部的…”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用手软绵绵地捶了一下地面：“草！通讯部在控制塔里！你有没有见到通讯员逃出来？” “没有…”阿尔的表情也略显僵硬，“他应该也没了吧…” 汪东阳把脸埋在了地上，心情似乎从痛苦，转变成一种无法弥补的郁闷。 他们哪里都去不了，只能找了个避雨的地方，看着控制塔“遗址”上的火焰慢慢减小。慢慢的，汪东阳的身体恢复了些，和阿尔互相搀扶着，回到了工人宿舍的房间内。 “喏，这是信号屏蔽器。”汪东阳把对方引到了E的宿舍，“你懂吗？” 阿尔走过去，左看右看，用手使劲捶了两下后，机器的散热扇便停了下来。 “等它热量积攒得差不多了，它就会自动停下来。”他说。 “我们不能拆开？或者…暴力开启？” “没有工具，暴力开启的话可能会引起较大的爆炸，不如等一段时间，让它自动停下来。” 阿尔没再说什么，扶着腰咳嗽了两声，坐在了床上。 直到这会儿，汪东阳才注意到，对方身上有那么多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甚至已经使周围一片都浸染上了血渍。 “等我一会儿，我去拿点儿药。” 汪东阳费劲儿地从宿舍拿回了一包的可用药品，感觉这一趟的强度，不亚于做二十组折返跑。 “先把这个…吃了…”他直接坐在地上，把一瓶止痛药扔到床上的阿尔，“吃完过十分钟，我给你处理伤口…”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疼痛已经缓解了好多。”阿尔拿出一片止痛药，吞进嘴里，“你觉得会有支援队过来吗？” 汪东阳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抱希望。“我后悔当时没有听你的。“他苦笑了一声，”我记得当时你说过，这个汉斯不太对劲…要是听了你的，我或许有能力阻止这一切…” 他缓了一会儿，从地上爬了起来，开始帮对方包扎伤口。 “保持怀疑是一名刺杀者的本能。”阿尔靠在床侧面的墙壁上，“但你不是，所以说，你发现不了，很正常。” “羡慕你拥有这样的能力。” “别羡慕我，就因为我经常保持猜疑，所以我往往只能孤身作战。”阿尔顿了顿，忽然从靠着的墙壁上坐了起来，“E给我透露过一些事情。他说，可能会有更多的人来这里取我们的命…甚至其他人的命…” 他抬头看着汪东阳，神色有些呆滞：“我现在有些怀疑自己，如果一开始我没有离开‘自由联盟’…会不会…不会把这么多无辜的人，牵扯进去…” “嗯…确实。”汪东阳没有安慰对方，而是直接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阿尔的神情进一步落寞了许多，又重新靠回了墙面，仿佛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但我觉得，你这一步，就算不是现在走，将来，也得走。“汪东阳抱着头，靠在了对方身边，”所以，你离开那个邪恶的组织，没什么错的。“ “但是死了好多人。我间接毁了很多家庭，很多条人命，甚至把你也拉进来了。“ “那也不是你的错，是‘自由联盟’的错。”他说，“谁都想活命，或者无事一身轻，但这终究只是愿望罢了。” “你懂的好多。”阿尔向对方投来了一丝赞叹的目光。 “毕竟我对自己的童年，记忆特别深刻。” 汪东阳毫不避讳地谈起了自己的过去，从父亲意外离世，再到自己如何成长，以及怎么解决掉心理障碍，他似乎只是在讲一个小说人物的简介。 雨一直在下着，一小时后，控制塔上的火焰消失了。这似乎也浇灭了汪东阳和阿尔的情感，他们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崩溃的崩溃，绝望的绝望，而是分别待在角落里，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实在太累了，在交换过意见后，决定先睡一会儿，让TGR21当一会儿“哨兵“。这里仿佛成为了一所秘境，在长达数小时内，没有外人偷偷潜入，也没有炮弹袭来，就这么静静接受风吹雨打。 安全局里仍然在按照计划，忙成一片，没有人注意到在斯密市内，一座“分解者”已经与这里失去了联系。森林外，护卫小队仍然在照常巡逻着，但突然间，一名队员便直愣愣倒了下去。 这成为了一个引子，很快，第二个人捂着脑袋也摔倒在泥地上。 小队里的队员接二连三的瘫在了地上，直到最后一个人，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经验使他急忙捂住了口鼻，但仍然感受到一股浓烈的沉重在身体里弥漫。几秒钟后，数个人影从远处出现，处在中间的好像还是位被推着轮椅的老人。 但当他睁大眼睛看清楚时，浑身一哆嗦——对面来的几个人，每个都全副武装。 有情况！有情况！ 可这条指令还没通过他的大脑，一枚子弹便已经穿过了这名队员的额头。 “把这些都带走处理掉。“坐在轮椅上的曼索埃尔轻轻说道。 “是！“ 为他撑伞的人应了一声，大声向对面喊道：“都解决了！快点出来！” 从森林的大门内部，窜出了两个戴着面具的年轻人，把躺在地上的护卫队队员拖进了森林。同时，在曼索埃尔旁边，一名白大褂也拿出了准备好的防毒面具，分发给几人：“各位先戴上，有毒气体，千万别吸入。” “好。”曼索埃尔慢条斯理地戴上面具，“带路的，走吧？” 在这一排人的左右两边，两名中年人背着枪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E能联系上吗？”曼索埃尔又问道。 “最后一次联系上是在九小时前。”为他推着轮椅的人答道，“五分钟前曾试着与对方联系，但没有成功。” “行，五分钟后再给他联系一次，联系不上就算了。“ “好的，曼先生。” 他们慢慢进入了森林，而原先两个戴面具的年轻人，则已经换上了森林护卫小队的队服，站在森林外外，一左一右，关闭了大门。 第三卷 直接对话 第七十一章 霉运缠身 汪东阳扶着墙壁，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很庆幸自己醒来的地点“亡域”，这暗示着自己没有在中途死掉。不过，在活动过一遍全身后，他仍然感到身体没有恢复到最佳状态。 “几个小时了，TGR21？” 汪东阳起身，看到了窗外仍然像自己刚睡下时，灰蒙蒙的。 “没算，应该八、九个小时了吧…”对方的声音很疲惫，“我的电量已经不足百分之二十了，你最好赶快找地方给我充电。” “好…你等等…” 汪东阳找到了墙壁上的插口，却发现不管怎么摆弄，TGR21上的电量始终没有增加。 看来这里的电力装置也歇菜了。 幸好，他之前为了保险起见，带了一个小型的蓄电池，没想到在关键时刻起了作用。 屋里的所有电器都停止了运转，甚至连墙上的电子时钟都熄灭了。汪东阳没有办法，只能拉开房门，走了出去，想拿出通讯器试试信号，才发现它也已经早早没电，连开机都做不到。 一系列的倒霉使得汪东阳起床的好心情大打折扣。他扶在栏杆上，一会儿看看建筑工地的大门，一会儿又瞥了眼围墙的那处缺口，希望有人能够及时出现，解决这该死的困境。 “汪东阳？”从房间内，传来了阿尔的声音，似乎他也醒过来了。 “我在外面。” “你疯了？当活靶子吗你？” “嗯，差不多吧。” 汪东阳没有回去，仍趴在栏杆上不动弹。 “房间里没电了吗？怎么台灯打不开？“ “嗯。” “你的通讯器还有电吗？” “没。” 阿尔从宿舍探出了头：“那为什么挂在走廊的灯还亮着？” “因为这些灯里面装的是一种发光的粉末，再加上抽吸式的装置，从而达到‘灯’的效果。” 汪东阳依旧看着围墙上的那个缺口，抬头望了眼乌云密布的空中：“还剩下…几天？” “三天。”阿尔答道。 “没时间了…”汪东阳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微微摇头，否定之前保守的想法，“或许我们应该出去，到森林外面去看看轻况…” “可是森林里也有曼索埃尔的门徒。“阿尔打断了对方，”我从E口中得到的。那些陷阱，我们队员的失踪，都和他们有关。“ “那我们也要出去，虽然现在已经错过最佳时机了。“汪东阳说着，转身回到了宿舍里，边收拾着自己的背包，边说道，”一旦他们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我们就麻烦了。“ “那你知道路吗？“ “TGR21应该有一份地图。“汪东阳说，”还剩三天…至少要先把这里的消息传出去，否则…整个曼迪星的努力都会毁于一旦…” 他说服了对方。很快，两人收好东西，又去了厨房拿了了点食物，等TGR21的电冲得差不多时，才走出了工人宿舍。 在临走时，汪东阳留下了一张字条，把工地内发生的状况解释了一遍，同时在最后处写道：“监控视频已经保留，这能证明我们的清白。” 虽然他也不知道监控录像是否真的存在。 他们跨过围墙的那一道缺口，从干净的水泥地，走进了森林的泥地中。 由于雨水囤积，泥路变得极为难走，汪东阳每走上几步，一只脚就会陷进泥里。而且，这里过于潮湿且阴冷，尽管穿了加厚的衣服，但随着雨水的深入，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不停地发抖。 “我们这一次绕路走。”TGR21在汪东阳的背上指挥道，“所以这一趟你们大概要走上六个小时…” “六个小时…” 汪东阳觉得自己再撑十分钟都够呛。 “终点就是森林的正门，是吗？”阿尔问道。 “是的。” “森林还有没有其他的门？我想换一个门。” “还有三个，不过都离你们挺远的。” “别，就最近的那个就行！”汪东阳急忙打住，“再远的话，我会冻死在这里！” “不至于，这里至少还保持着零上的气温。”TGR21嘲讽似的笑了一声，“你在守卫军里坚毅跑哪里去了，小汪同志？” “…” 汪东阳没有心思反驳了，抱紧全身，闷着头往前走。忽然，他脚下一个拌蒜，摔在了泥坑之中。 “噗！” 他急忙站了起来，扒拉掉身上的泥浆，顺便吐了几口唾沫。 “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 阿尔和汪东阳几乎是在同时，闭上了嘴——那个“绊脚石”，是一个躺在他们脚边泥泞中的人。而从对方的面容看，两人想起来，这是在森林中最先失踪的森西。 汪东阳和阿尔对视一眼，前者伸出手，发现森西已经没了气息。 “他还活着吗？”阿尔皱着眉头问道。 汪东阳摇摇头，站了起来：“但是我目前判断不了他的死因…” “那边还有一个人！” TGR21在背后提醒了一句。他们俩顺着对方说的方向看去，果然，在草丛中，躺着一个满身泥浆的人。 看样子也是小队里失踪的面孔。 不过，这一次汪东阳试探时，发现对方仍有微弱的呼吸。 “他还没死…” 汪东阳从包里取出了佩戴的一支试剂，给草地里的队员打了下去。这是曼迪星普用的“延缓”药，可以暂时在保护人体主器官的同时，使血液停止流动，从而延缓人体的死亡。 延缓时间为一天左右，他松了口气，刚要站起来，听见阿尔有些沉重地说着：“那边还有一个。” “还有？” 汪东阳忽然警觉了起来。他想起之前在森林里失踪的队员，不会… “周围再看看，说不定…会有更多…” 他说中了。在十分钟内，他们俩一共发现了八个人，然而，除了先发现的第二个人，其他队员已经失去了救治的可能性。 汪东阳和阿尔呆呆望着这片附有死亡气息的泥地和草地，不明白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留一个坐标…然后…”汪东阳背起了那个一息尚存的队员，“我背他回去。” “已经在地图上标记了。“TGR21答道。 “嘘…” 阿尔没有动，示意汪东阳停下来。 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在其中，还有几声非常微弱的呻吟。 他终于确定了声音的大致方向，急忙朝着那边跑了过去。 “喂！”汪东阳背着伤员和TGR21，一时半会儿还加不了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消失在自己眼前。 我身上还背着一个人呢！ 他嘴里抱怨了两句，尽力跟了上去，直到看见阿尔蹲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脚下的草地。 “张…义…” 汪东阳一眼便认出了草地上躺着的那个人，是自己的“老乡“。但令他吃惊的是，张义几乎浑身是血，完全不像离开小队时受的单纯的轻伤。 “已经死了…“阿尔把目光从张义的身上移开，轻轻说道。 不同于其他人的死，汪东阳感觉自己无法接受张义的离开。但当他靠近了些，才发现阿尔说的非常对——躺在草地上的张义，身上有超过二十处被撕咬过的伤口，同时，他的那条伤腿也不翼而飞，只剩下一处血淋淋的大腿根。 这种失血量，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而且，他的死因也绝对和之前发现的几名队员不一样。 但紧接着，汪东阳和阿尔又发现周围还有三个人躺在树下。 到底有完没完了？ 和张义一样，这三个人也遍体鳞伤，失血量极高，然而，令汪东阳意外的是，其中一人居然一息尚存。 撑住…撑住… 汪东阳急忙摸出另一支“延缓“药剂，正准备给对方注射下去时，听见了一丝微弱的声音： “熊…快走…” “他说什么？”阿尔也凑了过来。 “熊？”汪东阳重复了一句，“周围有熊吗？” “目前没看到…” “那先把这个还活着的人带走吧…“ 汪东阳背起原先的那个队员，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发现眼前有一点闪光，从左到右，闪过一条线。 “嗖！“ 一根绳子迅速向脚下收来，他感觉脚踝一紧，整个人便已经悬在了半空中。 而在下一瞬间，两只箭向他飞了过来。 汪东阳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关注点只盯在了“熊“字上，而遗漏了后面两个字，”快跑“。 现在，他想躲已经躲不了。然而，一道影子闪在了他的面前，手持两把刀，硬生生把这两只箭打落在地。 “你怎么样？“阿尔守在对方面前，紧紧盯着前面，“我似乎看见人了。” “我…我有办法…”汪东阳卷动自己的腹部，够着了自己被绳子栓住的脚踝，“你先…” 他话没有说完，阿尔便已经冲了上去，消失在了前面的草丛中。 “你这家伙…那么莽…” 但汪东阳来不及抱怨了，拿出了军用匕首，划开了绑在脚踝上的绳子，从树上摔了下来，掉在了身下的泥坑之中。 “我去！”他急忙抹掉糊在嘴上的泥巴，“我怎么这么倒霉！” “在你身上的那个伤员才是最倒霉的吧…“TGR21多嘴了一句，”又被你摔了一次，要他还有意识，估计要骂死你…” “先把他们俩留在这儿吧！” 汪东阳没工夫纠结这个了，把背后的枪抽出来，准备沿着阿尔的路线冲过去帮忙时，忽然发现，在面前的草丛中，横着一双眼睛。 他不禁后退了一步，眯着眼睛，盯着那双眼睛，带出了一幅庞大的身躯。 是一头熊！ “好吧，今天的确是你更倒霉一些…”TGR21的声音慢慢僵硬了，“呃…汪东阳…我觉得你最好看一下你的左右…” 汪东阳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顿时冷汗直冒——左右，各有一头熊，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像是在想自己的晚餐，是要先嗦骨头，还是先啃肉。 第三卷 直接对话 第七十二章 又是你们 汪东阳记得小时候，曾看过一档科普节目，上面说曾经有一头黑熊，在两三天内就摧毁了好几户居民的家。 况且，站在他面前的熊，在之前吃了数发子弹都能屹立不倒，战斗力估计更上一档。 “我开启你的激光功能，TGR21。”汪东阳把身体往后又移了移，“按钮是在枪身上面的那个吧？” “是是是…你都开到这个份儿了，还不如把我身上的所有功能全开了…” “看情况…” 他慢慢端平了枪，不断把自己的呼吸调整好，不断用眼睛的余光打量着，谁是发起冲锋的第一头熊。 “呜呜”的声音不断从左、前、右三个方向袭来，但在中间的这个，似乎已经按耐不住了。 准备… 汪东阳在中间那头熊冲向自己之时，迅速开枪，而对方也做了一个前滚翻，躲掉了部分子弹。 同时，居左居右的两头熊也像得到了信号般，齐刷刷启动。 没有后背弹夹了… 汪东阳急忙后退好几步，压住了枪身，把激光枪管对准了左边的那头，按下了TGR21所说的那枚按钮。 一股强大的后坐力顺着枪托顶在他的胸口上，而从枪口喷出的激光，直接穿过了左边那头熊的脑门，呲出一股红得发黑的血。 “然后呢？还能再发一枪吗？”汪东阳慌忙之中大声问道。 “十秒钟填一次，不过以我的电量储备，你只够再打一枪了！” “一枪…” 他急忙集中注意力，把身体一个侧抛，摔在一边，躲开两头熊的攻击。 “你能一穿二吗？”TGR21在背后问道，“不能的话可以交给我试试。” “等等…我有一个计划…” 汪东阳蹲在地上，迅速扫过周围的环境后，瞄准了一棵树，射出最后一发激光。 两头熊仍然疯狂地对方冲去，然而，它们没有发现，在自己侧前方的树已经开始晃动，等到反应过来时，这棵高数十米，两、三人合抱树直直朝它们砸了下去。 “嘭”！ 厚重的树干连同着紧密的树叶埋住了这两头熊，并在一时间盖住了所有声音。 “wow。”TGR21不禁赞叹道，“这样也可以？” “就算是两头熊，应该也撑不住这棵树的重量。”汪东阳这才有机会甩甩身上的泥，对此也有些得意，“记住，我是一名机会主义者，不是遵循固有思维的蛮干人士。” “呃…这位机会主义者…”TGR21的声音忽然急促了起来，“躲开！” 汪东阳“嗯”了一声，惊讶地发现，一头熊已经到了自己的身前。 “靠。” 这种极限距离下，他已经无法躲避了，只能望着这只比自己大了一倍的生物，挥着爪子，慢慢向着自己的头而去。 看来，这头熊也是一名机会主义者，居然懂得在猎物松懈的一刹那发起攻击。 汪东阳感觉这一瞬间被拉得很长，似乎等了一个小时，熊的爪子才微微向前移动一厘米。然而，就算如此，他的身体也无法动弹，只能准备硬生生接下这一击。 他甚至都想好在自己的脖子断掉后，或者身体大出血后该怎么保存意识进行自救。然而，当时间选择了快进，他并没有等来自己的血液飞溅。 那头熊朝汪东阳的侧面倒了过去，而熊掌几乎擦着他的手臂滑了下去。 “呼…呼…” 汪东阳大口喘着粗气，慢慢转动着已经僵硬的脖子，看到熊的头颅上，多了一道贯穿性的弹孔，腿部，也有明显按压的痕迹。 想必那棵树没有完全砸中它，才给了偷袭自己的机会。 “嗨！汪东阳！” 从一棵树后，Boy一手拎着狙击枪，慢慢走了出来，而狙击枪口，还缓缓冒着一丝轻烟。 “你…”汪东阳愣了足足有三秒钟，才指着对方，惊讶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是帕克请求我们来的。”Boy很快就答上来了，“我看到你这边很难对付，就…” “等等…你说‘我们’？” “对，还有科拉，她去帮阿尔了吧，应该…” 汪东阳后才了解到，也就是在查看满地伤亡人员的时候，Boy和科拉就已经发现了他们。而这里，帕克之前就猜测可能会出事，便拜托这两个人去照应一下，没想到，真的猜中了。 “那帕克呢？” “他事情多，估计这次来不了了。”Boy指着远处说，“阿尔是不是往那边跑了？” “对，赶快追上去！” 汪东阳算了算，光和这几头熊周旋，就费了很长时间，也不知道阿尔在这段时间里，能否应付得了敌人的攻击。 他们朝着阿尔离开的方向跑去，却在中途，发现对方和科拉结伴往回走着。 “嗨！”科拉看起来气色不错，和面色阴郁的阿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汪东阳，还没死啊？” “嗯，没死，多亏了你们俩。”汪东阳配合式的笑笑，转头看向阿尔，“你那边怎么样？” “只是两个人，看起来像是已经在这埋伏很久了。” 阿尔向对方抛出一把弩，并亮出了手中的几把大小不一的箭。“这些都被涂了麻醉药，“他说，”而且含有一些神经性的毒素，能让人彻底失去反抗能力…“ “而从那两个人的口中我们得知，这些熊也是被病毒感染的，所以一个人控制熊，一个人来射击，”科拉补充道，“再加上事先埋好的陷阱，所以看得出来，他们是在等你们。” “就用之前我们失踪的队员？” “嗯，那是诱饵，不过换做是谁，都会选择‘上当’。” 汪东阳逐渐明白了——留在原地的张义等人定是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队友，然后一个一个地上当，被控住，最后被熊撕咬而死。 至于最初的那些人，他猜测敌人使用了一些化学喷剂使他们昏迷，毕竟这次“分解者“建筑工地事件的起因，就是病毒的渗入。 想到这儿，汪东阳有点担心了，又从包中拿出两个面罩，递给科拉和Boy：“戴上，至少能别向地上的这些，叫都叫不醒…顺便多问一句，那两个人你们怎么处置的？” “打晕了，顺便把他们的通讯装置顺走了。” “好吧，我们把这两个伤员带上…你们从哪儿来的？” “另一头的大门。” 是那个更远的出入口。但汪东阳算了算时间，以及背着的伤员，还是决定走近的那条道。 希望别再碰上什么意外。 “是这样的…”他清了清嗓子，向科拉和Boy解释一遍当前的计划，“因为时间紧迫和负荷太重，我们准备从另一个门出去，因为…” 他把在工地碰到的一系列事情告诉了对面两人，最后叹了口气：“‘自由联盟’这一次玩得真大。” 过了一会儿，阿尔小声又说了一句：“说实话，我有种预感，曼迪星可能救不回来了。” “那到时候只能找一艘飞船偷渡到别的星球上了。”科拉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走到旁边，“如果你真这么觉得的话。” “偷渡？亏你能想的出来…” “那你现在还努力干嘛？”她的语气严厉了许多，“阿尔·伯格，我告诉你，不要每次都说着丧气话的同时，还时时刻刻努力着，这叫做‘心口不一’你懂吗？” 阿尔微张着嘴，没有说话，似乎被这个词难倒了。 “你自己说，你对自己能够活下去有没有信心？” “我不知道…” “那你别说出来啊！一次又一次地铤而走险…我们帮了你后，你又在说这种丧气话，想干什么？让我们也放弃？” 科拉锐利的目光划过对方的脸庞，并狠狠朝着对方的手臂打了一拳。 这一拳很痛，痛得阿尔的手臂不停地发抖，但是，他什么都没说，把头一抹，背着伤员继续往前走。 “你听懂了吗？听懂给我‘嗯’一声！”科拉仍然不依不挠，又补了一拳头，“不要每次都装哑巴！” 阿尔吸了一口冷气，似乎没有任何怨言地点点头。 而在后面，汪东阳和Boy对视了一眼，前者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似乎在说，如果是我打他一拳，他绝对翻脸不认人。 这大概就是其他感情导致的一种妥协。 当然，科拉很快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因为渐渐的，森林内出现了一些不显眼的脚印。 这里就像一片雷区，据E所说，森林的每一块地面，都可能会有隐藏着的陷阱。 前面的脚印越来越杂，并且有很多坑坑洼洼，看起来，有多人在这里翻滚过。 正常人不会像狗或者猪，有事没事在冷冰冰的泥水里滚上两圈，汪东阳看了一眼身上还没干掉的泥巴，不禁蹲了下来，用手摸了一下地上的泥。 这是… “汪东阳，怎么回事？”其他三人随之停了下来。 “Boy，你先帮我背一下…” 汪东阳把背上的伤员放了下来，并嗅了嗅手上的泥，明显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轻描淡写的血腥味。 作为军医，他对这种味道太过熟悉，然而，周围并没有血迹，或者说，血迹已经被雨水冲刷掉了。 看来有人在这里遭遇了些不测。 但是会有谁经过这里？汪东阳想了想，回忆起了一个答案——克里斯带的施工队。那个队伍也仅仅几人而已，并且几乎没有还手的能力，看来… “TGR21，绕一条路走吧。”他站起身，在众人有些诧异的眼光中说道，“我们现在先原路返回。” “你发现了什么？是血吗？”科拉很聪明，从对方的表情中一眼便看到了不对劲。 “有血也就意味着有埋伏，按照‘自由联盟’的规定，在任务未结束时…参战成员不能退出所占领域…”Boy随之补充道。 但阿尔缓缓吐了口雾气，脸色凝重地把背上的伤员放了下来：“我想，你们说得有点晚了…” 在他们面前的几棵树后，已经慢慢闪出了几道人影。一个肩膀上扛着猎枪的男子走到了最前面，嘴里叼着雪茄，吐出一口烟：“这应该是最后一批了吧，阿尔·伯格？” “嗯。” 许久，阿尔才微微张开嘴，而双手，已经慢慢摸住了绑在腰间的刀把。 第三卷 直接对话 第七十三章 拦路虎 “执行者，蒂亚戈。” “执行者，沙姆。” “执行者，王赟。” 科拉一点点说出了站在最前面的三个人的身份，紧接着，朝着身后的汪东阳和Boy喊道：“让开！给Boy挪地方！” 尽管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汪东阳仍全力往侧面跳去，而Boy也没办法，扔掉伤员就往前面靠去。 “上！”蒂亚戈向后面几个人说着，便把扛在肩膀上的散弹枪端平，朝着Boy就是一枪。但下一刻，大大小小的子弹颗粒逐渐减速，并在空中划过冰魄般的流星，在对方的鼻尖旁停了下来。 最后，它们变成一个又一个的冰凌，散落在地。 “好家伙，最强防御啊！”汪东阳有点看傻了。 “散开！这几个人都有枪！“科拉率先闪到一边，同时，阿尔也拔出双刀，以蛇形的路线，冲到小路的另一个侧面。 “算了，我觉得还是你这边比较安全。”汪东阳朝左朝右看了两眼，最后还是跟在了Boy的身后，“话说，什么是执行者？” “执行者…其实我们几个就算是执行者。”Boy便往后跑，边用冰封住来势汹汹的子弹，“只不过，我们是被派到地球上执行相关任务的，所以被称呼为‘首领’。” “哦，那这三个人…” “都是魔魂者，不过之前没什么交集…” “停！” 汪东阳抽出双截棍，直直挡住了前面劈来的刀。 “沙姆，7号魔魂，能力是瞬移，可以移动到指定位置，不过好像需要时间…“ Boy转过身来，却被汪东阳推到了前面：“我来对付这个沙姆，身后交给你了！“ “好吧…” 执行者对执行者基本上都对彼此的魔魂了如指掌，但汪东阳是个例外，沙姆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角色，收起刀，又横着向对方砍去。 但他小瞧了汪东阳的近战格斗能力。 也许是经过帕克专门的辅导，这把刀的速度在汪东阳眼中显得格外慢。他身体急速向下一压，躲开刀锋的同时，一个侧转，伸出一脚，踢在对方的肋部。 这是让沙姆没有想到的。 “扑通“一声，汪东阳摔在了身下的泥潭中，又迅速跳了起来，顾不得身上的泥水了，甩动一次身体，带着双截棍的尾端砸向对方。 整个动作衔接过程很快，沙姆来不及防御了，直接动用魔魂，往侧面瞬移了一米左右，刚好躲过这一击。 紧接着，他又用相同的方法，躲过了对方的另外一次攻击。 这么快？ 汪东阳有点不敢相信。然而，就是这么一次愣神，沙姆再次动用了瞬移，直接闪到对方身前，一刀划开了对方的袖子。 一股锐利的疼痛感从大臂处传来，汪东阳急忙后退一步，咬着牙瞥了一眼自己的大臂，看到慢慢有血渗了出来。 还是挂彩了。 “汪东阳！转到小路旁边的森林深处！”Boy喘着气，向对方喊叫的同时，便跳到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棵树后。 “好！” 汪东阳听到了耳后的枪声，也急忙躲过去。 当前，要先把战场分割好，虽然人数上不占优势，但是毕竟这里有四名魔魂者，而对方只有三人。 “这个叫沙姆的，具体能力是什么？”汪东阳急忙问准备和自己分散开来的Boy，“或者说有什么弱点吗？” “他的瞬移长短取决于时间！位置取决于眼睛！”Boy来不及多讲了，只能长话短说，“同样，也决定着消耗的体力…你先自己对付吧！我去帮阿尔和科拉！” 说完，他便闪到了与对方相反的方向，消失在了最近的一棵树后。 看来他们三个才是真正的小组，自己在这儿只适合单打独斗。 “TGR21，给我盯着点后面。”汪东阳悄声说，同时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摆在了面前的沙姆身上。 直到这时，他才算真正看清楚对方的长相——深黄色板寸，头顶微秃，休闲服打体，手握一把约七十厘米的刀，腿上还别着一把手枪。 没有现代武器，这让汪东阳暗自松了口气。由于TGR21已经没了子弹，他现在似乎只能和对方玩起肉搏。 好吧…让我看看你的瞬移… 汪东阳慢慢向后小步小步地退着，忽然发现，沙姆已经不见了。而下一刻，对方却出现在了自己的侧面，刀锋划过，他发现自己的胸口多了道带血的划痕。 痛！撕裂式的痛！ 他在刀锋划过时本能往后退了退，转手甩棍，尾端又碰到了沙姆的刀尖——对方速度极快，在短短时间内，又进行了一次瞬移。 “可以啊，小子。”沙姆似乎也有些意外于对方的身体素质，但没有见到汪东阳使用魔魂，多多少少保持着一些底气，“你就是汪东阳？” 汪东阳选择了默认，仍然紧盯着沙姆的一举一动。 “但你活不长了，因为我的任务就是要取下你的头颅。” 说着，沙姆继续瞬移，一点点威胁着汪东阳的动作。 他动作太快了…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加速了…有什么方法可以辩位吗？ 位置取决于眼睛… 他知道，一般位移性魔魂都要靠着定位来完成移动，而人体的定位，不就是眼睛吗？ Boy其实不用提醒，汪东阳就应该知道的啊！ 好吧…看对方的眼睛… 他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住对方的双眼。这下，他清楚无比地看到对方眼球转动的方向，急忙朝着那里甩棍，感到一股强烈的击打感——双截棍的尾棍打中了沙姆的刀背上，并一下把其震飞出去。 看来对方的力量不是很足，至少和阿尔比起来差远了。 汪东阳忍受着伤口的疼痛，继续旋转着身体，以陀螺般的动作，朝沙姆打去。 “糟！” 沙姆急忙使用了位移，但时间太短了，他移动的距离仅有一步之远，正好被汪东阳的双截棍打了个正着。 “不打了…不打了…” 他捂住自己肿胀的脖子，坐在地上，求饶似的说：“大哥，我认输，我认输好吧！” 汪东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有些困惑地看着对方。在他的印象中，“自由联盟”的执行者大多都是纠缠到死，甚至不乏E这种以自爆作收尾的，沙姆的这种行为，确实有点罕见。 但是他忘记了，即使在受伤情况下，魔魂仍是可以使用的。 也就是注意力分散了那么一瞬，汪东阳一下子发现，对方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下一刻，沙姆消失了。 “永别了，小子。” 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耳畔。汪东阳借着余光，看到沙姆已经在自己的侧后方，手里举着那把别在腰间的手枪。 这回，慢慢吐出“糟”字的，换成了自己。 然而，当枪声过后，汪东阳没有感受到那种子弹在身体里爆炸的疼痛，而是沙姆倒在了自己的身上，背后多了一个巨大的弹孔。 “喂！没事吧？” Boy放下枪口，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后大声朝对方呼喊着。更令汪东阳意外的是，在Boy的周围，都附上了一层冰花，领域内，还有几个人被冰封住，动弹不得。 这种强度…之前小看他了… 汪东阳松了口气，收起了武器，慢慢走到对方身边：“阿尔和科拉呢？不去帮帮他们？” “我感觉情况还好。”Boy指了指战场的另一边，“就还剩一个王赟了，应该不是他们俩的对手。” “这…不太好吧…”汪东阳有些汗颜，但对方忽然拽了拽自己的衣袖。 “你是医生吗？”Boy问道。 “嗯。” “如果可以…能不能帮我包扎一下？” 汪东阳这才发现，对方一直用手捂着肩膀，其语气中也存有一丝颤抖。 “你受伤了？”他急忙把身上最后一点纱布和消毒药掏出来，“早说，我来帮你…” “谢谢…” “客气了，没你之前那两抢，现在就没人给你包扎伤口了。”汪东阳熟练地给对方缠着纱布，笑道，“我之前在地球上也有个朋友，和你一样，是个神枪手…” “于冠捷吗？” “看来你们当时情报收集得不错。” 他没有生气，而是继续回忆道：“我一开始跟他关系不怎样，因为他孤傲，自大，虽然脑子很灵光，但是不爱合作…” “像阿尔那样？”Boy有些来兴趣了。 “不完全是。”汪东阳包扎好后，边观望着周围，边说，“阿尔如果碰到了麻烦，他会给别人说，但于冠捷不一样，不管碰到了什么，他都会死磕到底。” “嗯，于冠捷之前杀掉了几名首领，个人能力的确很突出。” “但是到后来，他变了。他敢于让我们完成一些他完不成的任务，即使有些东西我们也搞不定…那段时间，是我们守卫军最顺利的时间，现在想想，这多多少少和他的转变有些关系。” 汪东阳叹了口气，最后说道：“说实话，我希望阿尔也能够像于冠捷那样，能够真正地信任别人，毕竟有些事情，就算自己能完成，也不如两个人一起干这么轻松…“ 他看着另一边，阿尔和科拉成功击倒了王赟，并顺势解决掉其他人：“看起来这个队伍不怎么强啊。“ “说明阿尔和科拉配合好，两人很般配！”Boy哈哈笑道，“阿尔有净化能力，能够解除掉科拉的磁场效果，两人的武器也都包含了近距离刺杀和远距离，能够互补…” “你小子懂得还挺多啊？”汪东阳讪笑了一瞬。 “毕竟…啊！” Boy没说完，便惊叫一声，捂着自己的右腹缓缓倒在地上。而在他背后的树干上，多了一枚清晰可见的弹孔。 “什么？” 汪东阳急忙抓起对方，卯足劲朝别处跑去，紧接着，又是一颗子弹，打在了他刚刚离开的位置。 第三卷 直接对话 第七十四章 新的对手 “TGR21！”汪东阳低声喊道，“你能看到敌人吗？” “我目前开启了省电模式，没办法用红外线扫描了，不过…”TGR21停顿了两秒，忽然说，“我看到了！在一块石头背后！” 但就算找到了放阴枪的人，又能怎样？汪东阳直接抱起了受伤的Boy，朝着阿尔和科拉的方向跑去。 现在最好还是和队友会合要紧… “喂！Boy，你怎么样？”他抓紧时间问道，“受伤地点在腹腔还是胸腔？” “我…不…清楚…” Boy的声音很微弱，虚弱到给他一拳就有可能停止呼吸。 ‘听着…呼吸！呼吸！” 汪东阳面露一丝狰狞，想用一些心理手段让对方保持生命状态。 “呼吸！” 但是他身上已经没有“延缓“药剂了，而通过眼睛的余光，他也看到，从Boy的指缝里鲜血在不断地往外溢。 “嘭”！汪东阳明显听到，又有一颗子弹从自己的身后穿了过去。 看来对方仍然没有放弃自己这个“猎物”。 也许是自己也有轻伤在身，他逐渐感到自己的步伐越来越沉重。很快，阿尔和科拉的身影出现了，汪东阳大声喊道：“危险！你们那边有枪手！” 他们站在小路的另一边，而子弹也正是从那儿出现。 “枪手？” 阿尔听到后，朝着那边嘟囔了一句——因为在他的视野中，别说枪手了，连人都没有。 然而，他确实听到了森林深处，有一阵“沙沙”的声音，就好像一个巨人在慢慢向自己这里赶来。 “先过去！”科拉看到了汪东阳在一块巨石后停了下来，急忙抓起阿尔的胳膊，向那边赶去。也直到这时，他们才看到，Boy受了重伤。 “天啊…”阿尔急忙捂住对方腹部的伤口，急躁地问汪东阳，“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 “先别急！我现在先帮Boy止一下血！” 汪东阳小声打断了对方，把自己包里剩下所有能够包扎消毒的东西都拿了出来，迅速为Boy治疗。 但渐渐，他觉得自己能做的太有限了，尤其是当看到对方尽力呼吸的样子时，他觉得自己不管做什么都是徒劳。 这种贯穿伤口就像一个无底洞，汪东阳尽管已经费劲去止血，但收效甚微。紧紧十几秒后，他的双手便浸满了鲜红的血液。 “你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我…会…” “别想其他的！先呼吸！平稳地呼吸！” 汪东阳直接打断了Boy的虚弱发问，当然，他也知道对方要问什么。 “有没有布条？”他抬起头咬牙问道，“什么都可以…” 话音未落，阿尔便已经用刀斩断了自己的一条黑色袖子，递给对方：“还需要什么？” “帮我扶住他…” 汪东阳的双手也有些颤抖了，慢慢为Boy翻身的时候，差点没有扶住对方。 “你没事吧，汪东阳？”科拉注意到对方身上的伤口，“你也受伤了。“ “我没事。“ 要是没她提醒，汪东阳都快忘了，自己也是名伤员。 “嘡”！ 子弹打在了巨石上，一下子惊动了后面的几个人。 “你先在这里继续治疗，我退到后面看看！” “我也去！” “好吧…我们左右两边…” 阿尔不准备和科拉争执太多，但是，当他准备动身时，却听见了一个永远都不想听到的声音： “先不要动，阿尔?伯格先生，科拉?莉尔斯小姐，柏查?Boy我想也动不了了，哦！还有我们的汪东阳小可爱…” “小可爱？！” 汪东阳正心说自己怎么能和这种词汇搭上边儿，一颗子弹又打中了他身前的石头，瞄准的应该还是原来的位置。 “怪不得我们的位置能暴露…”阿尔缓缓摇了摇头。 “执行者，杰克，18号魔魂拥有者…透视。”科拉也跟着苦笑着嘟囔了一句，“看来我们也用不着藏着掖着了吧？” 透视… 汪东阳这才有些明白，为什么Boy站在树后躲得严严实实的情况下，能被一枪打中。 “出来！” 又是一枪，第三次打在石头上相同的位置，不过，声音却是换了一个人。 汪东阳对这个声音倒是很熟悉，只不过一时半会儿没有想起来。 这是…曼索埃尔？ 他转头看去，发现阿尔和科拉的表情十分复杂，就好像是在面前有十个迷宫的出口，不知道该选择哪一个。 但最后，阿尔似乎做下了什么决定，对科拉说了几句唇语后，慢慢拔出自己的刀，并抛向巨石外；同时，科拉也拔出了自己所有的武器，举着双手，慢慢走了出去。 投降？ 不过，枪声并未再次响起。 他们面前，曼索埃尔正襟危坐般，穿着小棉衫，双手搭在轮椅两侧：“还有两个。” “他们目前重伤，没有战斗力。“阿尔举着双手，站在巨石之前，”我接受一系列惩罚，要杀，就杀我。“ 他说得很慢，并且在每一句话间，都空了很久。 “我是从犯，我也甘愿受到惩罚。“科拉站在对方旁边，说，”但我希望能把行刑地设在卡利亚里星，毕竟那里才是我生活的全部。 “是吗？”曼索埃尔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怜悯，甚至温度。但是当缓缓吐出这两个字时，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振——就好比皇上发问，群臣低头不语，但凡是抬头看了一眼，都有可能拉出去问斩。 阿尔和科拉顿时不说话了，或者说，他们无法抵抗这种语言上的压迫力。 两行人互相对峙着，尽管从战斗力上看，没有悬念。 阿尔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眼身边的科拉，发现对方也在以同样的方式瞟着自己。 现在吗？ 嗯。 好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第一次直视起曼索埃尔的双眼。 “是。” 但说完，阿尔便立刻横向移动开，同时，科拉大声喊道：“汪东阳！你快带着Boy离开这儿！” “什么？” 汪东阳没有想明白，但瞬间思考过后，还是立刻朝着丛林深处跑去。 紧接着，一颗子弹朝着巨石的弹孔飞去，但子弹在空中忽然减慢了速度——科拉迅速开启了磁场，并在子弹减速后，切换磁场方向，让刚才丢掉的武器重新回归自己的控制中。 “造反了。” 曼索埃尔拍了拍轮椅的扶手，一排人马迅速变阵，并分出了三名门徒，追向了汪东阳逃跑的方向。但在中途，阿尔迅速拦住了他们，并直接给了最前面的那个人一拳。 “换刀！他没有武器！” “那不一定。” “鬼风”慢慢在地上摩擦、移动着，猛得一窜，来到了阿尔的脚边——科拉早已经看到了对方的需求，配合似的改变了磁场的方向。 谢了！ 阿尔心里感谢了一句，用脚尖一挑，把双刀挑在手中，一刀斩断了面前那个人的手臂。紧接着，有人开枪了。 “阿尔！” 科拉已经跳到了对方身边，蹲在地上，加大了磁场的力度。而阿尔也心领神会地站在前面，换出刀背，劈在面前最后一名门徒的脑门上，直接把对方打得眼冒金星后，一把掐住对方的脖子，挡在自己的身前 这名门徒成为了一块掩体，飞来的子弹在磁场减速作用下，打进了他的身体，没有造成穿透。 “阿尔，我也要换枪了！”科拉在对方身后瞧瞧提醒道，“你注意让开身位。” “明白。” 枪声停止了，阿尔一把推开手上倒霉的门徒，准备侧身闪开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句陌生的声音：“你们俩省省吧。”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同时，科拉的肩膀上也多了一只手。他们俩一怔，急忙向后转去，而身后的人也心领神会地退后几步，靠在后面的树干上。 他什么时候在后面的？ 按道理说，阿尔和科拉这种经验丰富的执行者不可能发现不了，身后多了一个人。 “执行者，理查德。”理查德委全身带着护具，头上也罩着像摩托车头盔的东西，屈般地举起双手，“先不要开枪，好吗，科拉小姐？” 这种话一说出来，就已经表现出一种胸有成竹的感觉。 “理查德…” 在此之前，阿尔和科拉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当后者转回身体时，却发现那边，只剩下了曼索埃尔一个人。 他们站在理查德和曼索埃尔之间，不明白紧紧在一回合的打斗过程中，怎么对方忽然只剩下了两个人。 “怎么回事…”科拉愣愣地站在原地，并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我使不出来魔魂了…” “抱歉啊，科拉小姐，这就是我的能力。”理查德靠在树干上，从头盔中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目光，“我不小心接触到了你们，这样…我就可以暂时封闭住你们的能力了。” “38号魔魂…” “是的，虽然没有什么攻击力，但…这个时候还是蛮有用的…” “所以你穿成了这个样子？” “嗯，这不是怕你们一枪把我崩了吗？”理查德说，“顺便在脚底贴了点儿降噪板，这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 “走到我们身后…”阿尔用手指点了点周围，“其他人呢？也变成猫咪躲进草丛了？” “呃…他们的目标不是你们，而是汪东阳。“ “什么？” “他毕竟也是元老的目标，杀掉他，应该不过分吧？” 听声音，理查德应该笑了笑：“而且，我觉得你们应该注意一下你们的局势。“ “你先想想你自己吧！” “喂！” 阿尔想制止科拉的冲动行为，但对方似乎早已按捺不住，拔出背后的回旋镖便冲向了似乎毫无防备的理查德。 第三卷 直接对话 第七十五章 察觉异样 “嘟…嘟…嘟…” 帕克放下手里的电话，思考着联系不上汪东阳和阿尔有哪些原因。 通讯器没电了？还是… 自从汉斯带领的小队出发后，帕克就再未联系上对方。然而，安全局内忙碌异常，整层楼都充斥着职员发送指令的大呼小叫，就连他自己手头，都要处理来自于各个地方的文件。 但是…这太不对劲了…而且，不接电话，不是汪东阳的性格… 帕克抿了抿嘴唇，准备打电话给乌莱尔，可仍然是无法接听。 服了… 自从上次的争吵过后，他再也未和对方有过交流，没想到，这一次他主动寻求“破冰“，对方却铁将军把门。 帕克拿出了自己的日程表，反复看过几遍后，给下属唐克打了个电话：“唐克，今天的剩余事情给我推到明天。” “明天？头儿，这些事我们两天内必须完成，推到后天…” “我知道，后天我会把两天的事情都解决掉…”帕克想了想，最后还是下定决心，“你先代我执行些决策任务，如果你不确定，再转交给我，好吗？” “好吧…不过头儿，啥事啊，你要这样去请假…” “这个你先别问了，如果要有人问，你就先说，我要去一个‘分解者’的工地看看，检查进度…” 这个理由有些靠不住脚，因为每一个“分解者"都有远程呈报建设进度，也包括斯密市的那座，只不过E早在数据器上做了手脚，会一直显示正常的建设进度。 在挂断电话后，帕克也像是解除了封印般，卷起衣服和配身武器，直接叫人驱车赶往斯密市。 “斯密市？”司机愣了，“帕克先生，斯密市…貌似我们去不了。” “为什么？” “那里有权限管控，您是一个部门的主管，不足以…呃…” “先去，如果有卡口，叫我一声，我来交涉。” 帕克说完，便戴上了眼罩，慢悠悠地躺在后座上，开始呼呼大睡。 这可能是这几天来，他睡的最好的一觉了。 几个小时候，司机在斯密市边缘的卡口处停了下来，进入了空中大道的中转站。同时，两名士兵走向他们，并大声问道：“这儿封闭了！换路走吧你们！” “帕克先生…帕克先生…” 司机急忙叫醒了熟睡中的帕克，并提醒着当前的情况。 “嗯…先下车吧…” 帕克揉了揉眼，慢慢下了车，并举起自己的身份牌：“安迪?帕克，莱特市安全局情报分析处的部长。” “不好意思，帕克部长，”一名士兵彬彬有礼地说道，“斯密市作为‘分解者’的施工区域，这里已经被封锁了。” “我不可以进去看看？” “不可以，帕克部长。” 和之前预想的一样，安保士兵一开始不会做出让步。 “那我说，如果我是以‘分解者’图纸设计专员的身份呢？”帕克缓缓开口问了一句，“这座‘分解者’的一系列设计，基本上出自我的手中。” 两名士兵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算你们不知道这些‘分解者’的设计者是谁，但我觉得，你们应该清楚，如果设计者连看一眼自己的建造成果的权利都没有，那真的是太搞笑了，对吧？” “您是…‘分解者’的设计者？” “可以查一下啊？你们这儿不是有相应信息资料吗？” 其中一名安保士兵回去了，几分钟后，又匆匆赶来，向另一名士兵点点头：“确实，安迪`帕克先生是参与设计的四个人之一…” 看来是查到了。 “那这样的话，您确实有进入斯密市的权利，那…”两名士兵朝着对讲机里说了什么，很快，又有两个人跟了过来，并且荷枪实弹，枪身上刻着“安全第一”，“按照安全局总署的规定，您进入斯密市，必须要有两名专业士兵陪同，这点…” “这点我明白。” “呃…还有一点，帕克先生…您的随身物品…” “哦，好，随便检查…” 帕克对此很无所谓，甚至还有些欣慰——这里戒备森严，如果是曼索埃尔或者他的门徒，基本上不可能进入斯密市。 可就算如此，帕克仍想进去看看。 待检查完毕，他带好武器，跟着两名士兵上了车。 和支援小队的路程差不多，在走完空中大道的路程后，他们又要坐上汽车，驶向森林。 “这两天有什么情况吗？”路上，帕克看着窗外，有意无意地问道，“或者说，有什么人进到这里？” “没有，帕克先生。” “那异常呢？或者说，‘分解者’有没有和你们联系过吗？” “也没有…” 说这话时，这名坐在副驾驶的士兵明显犹豫了一下。 “也没有？”帕克听出了点儿问题，“最近一次联系，是在什么时候？” “两天前，那个时候，‘分解者’内部爆发了一种病毒，然后支援队过去了。之后…貌似我们就没有收到他们的消息了…“ “好的，我明白了。” 帕克沉思了一会儿，大概也品出了对方犹豫的原因。 “嘶”！空中汽车停住了。 “前面…”驾驶员指着前面，觉得眼前的事物有些难以置信，“断掉了？” “什么？” 帕克大吃一惊，急忙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去。前面是一座桥梁，但中间却是一片虚空，并且有着明显的爆破痕迹。 “你们没来过这里？”他转而问道，“这里有巡逻队吗？” “有…不过这里…”士兵也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一句准话。 “听我的，右转，绕开大桥。” 这座桥是通往森林的最直接路径，但不代表是唯一的，这一点，帕克在设计图纸时就已经查过。 不过，这多少让他又开始担心起来。 车子最后绕开了前面的湖泊，同时，副驾驶上的士兵开始联系森林护卫队，准备做一次备案。 “喂你好，我们是斯密市护卫队的，今天‘分解者’设计专员要来一趟…” 然而，他们不知道，森林入口处的护卫队已经被敌人“掉包“，只剩下两个看门的 门徒。 “一共几人？” “一个人，是安全局…” “好了，不用说了，我们明白，这里一切正常…” 两个“门徒“对视一眼，熟练地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一个从安全局来的“专家”，听起来不足以成为一个威胁。到时候，只要把他带到森林中，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打发走门口的两个真士兵，一切就结束了。 汽车很快驶到了森林的中转站，帕克和两名士兵走下车，果然看到在森林入口处，站着两个扛着枪、穿着森林护卫队衣服的人。 “嗨！自己人！”两个士兵相继出示了证件，并把帕克引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帕克先生，因为上层指示，他需要去‘分解者’视察一遍…” “嗯，让我们带他去吧。”假扮的“门徒”挥挥手，打开了森林的大门，“你们先在这儿守着，行吧？” “没问题！” 虽然和之前想的大胡子、头顶地中海的形象不一样，但两名门徒对视了一眼，还是一左一右，站在帕克的两边，扛着枪往前走去。 天空飘着冷雨，渐渐地，他们远离了森林入口，地面也开始变得泥泞起来。 “你们在森林外，收到过‘分解者’工地上的消息吗？”走着走着，帕克问了一句。 “呃…”一名门徒佯装说道，“我们每天都能收到那里的汇报，并且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那就好。“ 帕克终于听到了一个像样的消息，暗暗松了口气。气氛逐渐冷淡下来，他渐渐放松下来，向旁边两人打趣道：“在这儿，你们应该也比较无聊吧？“ “还好吧…”一名门徒说，“只是有些枯燥，没有什么乐子。” “应该再过几天就结束了，到时候，成败在此一举。”帕克面带微笑，打量着对方，“不过不管怎么说，一旦曼迪星被保住，你们都是英雄。” “哈哈，不敢当不敢当…” 两名门徒嘻嘻哈哈地配合着，而帕克却察觉到，这两个人的着装似乎不太对劲——从他们的袖口处，隐隐约约能够看见，护卫队服下，还有一件迷彩服。 帕克皱了皱眉，但脸上的微笑没有变，继续说道：“这片森林要想记住路，也是蛮难的，看起来，你们特意走过？” “啊…没有，只是记性好罢了…” 他继续借机打量着身边的两个人，而两秒钟后，他忽然间，心悬了起来——这两个门徒拿着的枪上，刻着一个标签：自由。 自由…居然不是“安全第一”什么的… 帕克苦笑似地叹了口气，把手伸进衣服里：“以前，我不知道，人为什么要分东西南北，因为利用电子系统导航，你不会迷路。但后来某次，我的导航器出错，结果迷路了几个小时，最后才靠着一个东西分清方向…“ 这话吸引了两名门徒的注意。 “知道是什么吗？” 帕克说着，从身上拔出两把弧刀，飞速抹过身边两人的脖子，并看着对方惶恐地倒下。 “是太阳。”他冷冷说道，并再砍两刀，分别窝在两名门徒的心口，“而你们就是让我迷路的乌云…” 这两个人死了，整个过程甚至不超过十秒钟。而后续的搜查，也印证了帕克的判断——这两个人不是森林护卫队的人，而是“自由联盟“的门徒。 “喂？门外的两个人！”他试着联络门外的两个士兵，“叫增援！越快越好！” “怎么了？” “出事了！你们快回去叫增援！快！顺便把森林封锁住！” 帕克没有解释太多，就挂断了通信。因为他听见在森林深处，似乎有一个违和的声音，在召唤着自己。 该死的… 他深吸一口气，迅速顺着声音的方向，跑了过去。 第三卷 直接对话 第七十六章 兄弟归来 阿尔握着刀，深一口浅一口地呼吸着，身上也多了两道伤口。 他的身后，科拉靠在树的一边，昏迷不醒；理查德则趴在地上，浑身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切割口。 此前的一段时间内，他和科拉一边提防着曼索埃尔，一边试图先解决掉理查德，但奈何对方身上的防护服太过厚实，就算用刀直接戳，也几乎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喂！你们过分了！”理查德大叫着，被打得连连后退，“再打…我放大招了！” 但在这个时候，一两句话可阻止不了阿尔和科拉。 “元老！小心！” 忽然，理查德向坐在一边“观战“的曼索埃尔喊了一声，并减慢了自己后退的速度。 他在搞什么… 阿尔没搞明白，但在冲过去的时候看见，对方的举起了手掌， “嘭！” 理查德的手心里有一台微型机器，而在一瞬间，从这台机器里，射出了两发散弹。 什么？ 阿尔没来得及思考，便已经感受到一些弹片已经钻进了自己的身体。但更令他意外的是，科拉居然站在了自己的身边，并在相同的时刻举起双手：“磁暴！” 对方的声音充满了颤抖，而空中的各种弹片和弹珠也随之极速刹车，并向反方向爆裂开来。 “哇！” 一股强烈的爆发感席卷整座战场，阿尔直接被掀翻在地。也是在这个时候，他逐渐冷静下来，想起了一些有关魔魂的叙述。 “通过击打和一些强制措施，可以使魔魂者的大脑处于混乱或者麻痹状态，这样便可终止魔魂的输出。” 他们一直在击打理查德，而科拉也正是因此找到机会，找到间隙用出了“磁”，但… 那是“磁暴”，科拉这下相当于是在挑战极限，将近在咫尺的子弹反射出去。不过，作为相反的作用力，她也被震飞出去，并且失去了意识。 而理查德也被震晕过去，同时，还“吃掉”了自己发射的子弹。 一切都显得如此唐突。阿尔慢慢站了起来，看到离自己数米远的曼索埃尔。 ”打得不错，不枉组织对你们的栽培。”对方脸上有一种淡淡的微笑，双手松松垮垮地搭在轮椅的扶手上，“但现在，你还有劲儿吗？” 阿尔没有动，任凭脸上的雨水和汗水从下巴上滑落。忽然，他脚尖动了动，猛地向前，伸出两把刀，向对方刺去。 他想，最好先别太计较于对方“元老”的身份，先试探试探实力。 “乒”！ 挡在曼索埃尔眼前的，也是两把刀，不过，这是他自己的佩刀。同时，他的轮椅向后滑了几米，平稳地刹在泥上， 佩剑… 阿尔确认了一遍，横过刀身，再次冲向对方。 但这次，曼索埃尔却以准确的预判躲了过去，转手又刺向对方。 什么？这么快？ 阿尔完全没有料想到对方的速度如此之快，来不及防御，只能试着闪躲。而他已经慢了，曼索埃尔的刀锋划过自己肋部，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有点让我失望，阿尔。“曼索埃尔把轮椅摸向阿尔的正向，”你退步了。“ 他两只布满周围的手一用力，整个人脱离了轮椅。而他的膝盖下，却忽然钻出了两把反着光的剑刃，使他站立在了阿尔面前。 “你…没有…” 阿尔愣了，虽然说自己有过“曼索埃尔不是残疾人”的准备，但当对方真的以这种方式站在自己面前时，一种诡异的压迫力似乎要把他的头按在对方脚下。 “人总要失去点儿什么，才能变得更强。”曼索埃尔举起了绑在手背上的佩剑，“但你已经走到穷途末路了，一无所有的人，才是最弱的。” 说完，他向着对方的喉咙劈了过去。 阿尔急忙向后退去，忍着疼痛，又用刀挡住对方的第二击。然而，曼索埃尔抬起腿，直接用腿下的利刃，又一次在阿尔的身上留下一条血痕。 接下来，节奏彻底进入了曼索埃尔的时刻，四把刀像陀螺般在对方面前挥舞。 渐渐地，阿尔体力不支了，动作也逐渐被撕扯得支离破碎，这个时候，他才明白，“执行者”和“元老”的差距太大了。 更何况这还只是“体术”的差距。 阿尔摔在了地上，握着插在地上的刀，怎么使劲儿都站不起来。而曼索埃尔站在他的面前，像一名屠夫似的，盯着对方。 他真的是一名过了六十岁的老人吗？ 阿尔感觉喉咙里有一股血腥味，身上甚至能够感受到血液的流淌。对方举起了佩剑，尽管这个速度慢到连小狗都劈不到，但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去挡或者躲了。 “喂！" 有谁喊了一声，阿尔不知道对方是在喊谁，但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横在了自己身前，挡下了曼索埃尔的这一剑。 “帕克…” “乒！乓！” 帕克用蛮劲儿顶开了曼索埃尔，随即用极快的速度拔出手枪，朝着对方的头颅猛射几发子弹。 所有子弹都命中了曼索埃尔。他坐在地上，头上像被泼了了红色的染料，鲜血淋漓。但很快，一枚弹头从他的头中弹了出来，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很好，阿尔，你开始学会叫支援了。“曼索埃尔扶着头，慢慢站了起来，”这令我很欣慰，只不过没有用对地方，和时候。“ 说完，他跳向帕克，速度不减当时。 帕克皱了皱眉头，不假思索地摆出防御姿态，又挡住两下攻击。随后，他拖着阿尔向远处跑去。 “你怎么…来了？”阿尔有些虚弱地问道。 “我正好赶上了。”帕克把对方放到了一边，又问了一句，“汪东阳呢？你的那两个联盟的队友呢？” “他们…小心后面！” 帕克横着两把弧刀，再次挡住曼索埃尔的几次攻击。 “呼…还挺快，嗯哼？”他看了眼自己衣服肋部多出来的一道划痕，向阿尔问道，“给我情报。” “再生…我也不知道了…” “好吧。” 原来如此，那这样看来，现代兵器对于这个老头儿来说，基本上没有用了。 “这位是…”曼索埃尔伸手，以一种礼貌的口吻问道，“朋友，嗯？” “算是。”帕克调整好呼吸，正视着对方的眼睛，“告诉你，安全局的人马上就到，森林也快要被封锁了，你已经无路可走。” “无路可走？”曼索埃尔听后，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路是一步步走出来的，我能走到这一步，你有预料到了吗，帕克先生？” 原来对方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谁。 “所以‘无路可走’，只是你单方面的意见罢了。” 曼索埃尔逐渐收起了笑容，把之前从脑袋里蹦出的弹头，抛向了空中。下一刻，他极速冲向对方，像一头看到猎物的豹子。 速度又快了！ “离开这儿！“帕克大声喊道，同时碎步向后退着。刀光剑闪下，短短几秒钟时间，他们两人已经交手十几次，虽然年龄差距巨大，但帕克依旧感受到强烈的吃力。 “乒！嘶！“ 他的大腿又受到一次划伤，也是在同时，他忍着痛，顺势抬起膝盖，顶在对方收拢的两把刀背上。 这下把曼索埃尔弹开了几米，让紧促的局势降温一些。 呼…呼… 帕克算是明白为什么阿尔能被对方打得这么惨了——曼索埃尔的刀速老练异常，而且身上的肌肉轮廓明显，力量也不输任何年轻小伙子。 这该怎么办… 他脑海中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但这个计划的前提就是能够用手里的弧刀，对对方造成一次伤害。 要是汪东阳在就好了… “帕克…”他忽然听见后面的阿尔叫了自己一声，“我来帮你…” “你的身体撑得住吗？”帕克往后退了几步，到了对方旁边，“如果可以的话，咱俩换一下刀…” “什么…” “换一下，我打冲锋，你来埋伏，反正我们的刀长度相似，对于防御来说，刀法应该相差不大。“说着，帕克把刀扔在了对方脚边，并伸出手示意着，“快啊！快啊！” “呼哧…好… 尽管气息微弱，但阿尔仍然坚定地点点头，扔出了自己的“鬼凤“，并捡起了对方的两把弧刀，作出了攻击的姿态。 而这正合曼索埃尔的意愿——尽管不知道对方在搞什么名堂，但事实是，他不想在这里拖太久。 “上吧，年轻人们。”他基本上估摸出了两人的实力，慢慢向对方那里走去，“早点儿开始，早点儿结束…” 话音未落，帕克便冲了上去，但从姿势看，他不是完全冲着攻击而去的。 他想先消耗一下对方的体力，让阿尔有机会在恢复身体的同时，试着能否给曼索埃尔来一次划击。 一刀就够了，因为在来之前，他往刀上抹了带来的剧毒药水，按道理说，在毒药进入血液后不久，人就会死亡。 弟弟…这次轮到我来给你创造机会了… 帕克想着，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就是现在！” 他看到阿尔从侧面尽力赶来，急忙双刀一插，夹住了曼索埃尔的佩剑，同时侧开身，喊了一句。 阿尔心领神会，一刀劈过，正好划伤了曼索埃尔的手臂。 这似乎也引起了对方的警觉，抬起腿，直接刺在对方怀里。 转眼间，三人又重新拉开距离，看清楚了各自的情况：阿尔捂大腿根，痛苦不堪；而帕克和曼索埃尔的手臂上，都出现了一道伤痕。 “漂亮！“帕克见此，激动万分，”沃…阿尔！你做到了！“ 他急忙跑到对方身边，完全没有注意曼索埃尔的动作——只见他看了眼手臂上的伤口，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举起佩剑，神情凝重地朝着自己的大臂便砍了下去。 “嘶啦”！ 帕克急忙反应过来，被眼前的景象愣住了：曼索埃尔的断臂躺在了地上，而他肩膀处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这…” “年轻人，还敢再来一次吗？”曼索埃尔盯着对方，有那么一瞬间，颇具大师风范。 第三卷 直接对话 第七十七章 一击致命 帕克看着曼索埃尔不断生长的手臂，对自己之前有些“幼稚”的策略感到有些后悔。 当然，他也完全没有想到，对方具有极强的判断力和胆量，不仅判断出了自己的刀上有问题，并下狠心解决了问题。 现在该怎么办？阿尔看起来伤势严重，而科拉还躺在远处昏迷不醒，光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恐怕很难和曼索埃尔抗衡。 帕克重新捡起了自己的两把弧刀，站在了阿尔身前：“来啊，今天要想带阿尔走，至少要先踏过我的尸体！” 这不是为了震慑对手，而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士气。 现在他唯一寄希望的，就是安全局的支援部队，能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赶过来，那么，他唯一的策略就是和对方耗时间。 “别妨碍我，小鬼。”曼索埃尔有些被激怒，待到自己的手臂生长完成，他后退了半步，直直跳向对方。 没法躲避了！ 帕克横下一条心，举起双刀，硬生生怼了上去：“阿尔！你要是能站得起来！走！往外走！” “我…” “这儿交给我先！” 他没有把“安全局的部队前来支援”这条信息说出来，因为这可能会促使曼索埃尔解决自己的速度。 阿尔捂着自己多个伤口中的一个，一瘸一拐地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乒！乒！” 后面短兵相接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他听见了曼索埃尔锐利且洪亮的“站住”，同时还有帕克的嘶吼声。 “科拉…科拉…” 好在曼索埃尔的门徒和手下都被灭得差不多了，没有人继续在阿尔的背后补刀。他跪在科拉旁边，又是试呼吸，又是摸脉搏，确认对方还活着后，甚至还想把对方抱起来。 但阿尔受的伤太重了，失血以及伤口的撕裂导致他连最基本的站立都难以保持。 “喂…阿尔…” 从原先的那块巨石后，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呼喊。阿尔扭过头，惊奇地发现Boy躺在石头下，虚弱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在这儿？” “汪东阳…他没带我走…” 阿尔怔住了。 原来，汪东阳孤身朝着森林深处跑去，把所有的门徒都引到了战场之外。这种场景… 阿尔忽然感觉到自己头脑中的某跟弦开始窜动，因为这样的场面似乎在哪里出现过。就好像记忆已经被锁定，他就快要试出密码，但卡在了最后一位数上。 到底是什么… 模糊的场景下，他似乎看见有个人给自己说：“在这里待好。”说完，对方便跑进巷子深处。 这段记忆和绝对自己的亲人有关。 他松开了捂着伤口的手，半跪在地上，目光呆滞地盯着一处。 “阿尔！快过来！”Boy一看急了，“喂！他的目标是你！” 说时，曼索埃尔击飞了帕克的一把弧刀，并穿过对方的间隙，冲向了阿尔。 目标是我… 阿尔其实早就明白，“自由联盟”的目标会是自己，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让这个组织这么看重。 记忆慢慢地涌了上来，在脑海中，一个小孩儿正嘻嘻哈哈地用脚踢着墙壁：“嘿嘿！飞龙脚！” 飞龙脚… “…当你遇到危险，直接踢别人就是的！飞龙脚！“ 在这句话前，似乎有一个称谓被自己忽略了。而这个称谓，似乎就是记忆中，这个小男孩儿的身份。 他是谁… 眼见着曼索埃尔冲向自己，阿尔颤颤站了起来，以一个小孩子打架的方式，伸出脚，魔怔地踢了上去。 “刺啦”一声，曼索埃尔一刀砍在了对方的膝盖上，并狠狠地向下一使劲儿，斩断了膝盖中的所有韧带。 “啊！” 阿尔痛苦的倒在地上，在也没办法站起来——他的一条小腿被彻底砍掉，鲜血直流，并延伸至他的身下。 这下没有希望了，但即使这样，他仍然在用着自己的最后一点意识，回忆着脑海中，教自己的小孩儿是谁。 “该结束了。”曼索埃尔抬起腿，对准了对方的头颅，“你这个叛徒。” 叛徒… 阿尔急促地呼吸着，身体也因为剧烈的疼痛和过多的失血而无法动弹。而刀刃的闪光，就在自己眼前。 要结束了吗？ 他忽然感觉到有一股解脱般的温暖，这就好像在做了一辈子坏蛋后，终于金盆洗手，一切罪恶再也与自己无关。 但是，几滴血滴在了阿尔的脸上，使他眼前的虚像变得清醒。在他身前，Boy半蹲着，双手有力无力地抱着曼索埃尔的大腿——那条长长的刺剑，已经插入了Boy的身体，而血，也是从他背后的伤口溅出的。 “你没有必要抢这个位置。”曼索埃尔稳稳站立着，冷眼看着对方，“我原本可以只带你回去就行了，结果你非要自寻死路…” “你…错…了…” Boy抬起头，每说一个字，嘴里就要溢出一口血。曼索埃尔皱了皱眉头，忽然看到了对方脸上的青筋逐渐显露了出来。 糟糕！ 一股强烈的冷气瞬间从Boy的伤口处迸发，连同着周围的雨珠，都一起变成了冰点，贴在了曼索埃尔腿部的刀刃上。 很快，这股冷气开始向外延伸，像一条的冰龙，嘶吼着咬向曼索埃尔。 “放开，你这个疯子！”曼索埃尔有些慌了。 “呀…呀！”Boy大叫了一声，双手死死攥着对方的大腿的同时，又一次降低了周围的温度。 极速的降温让曼索埃尔一下子有了些许的害怕，此刻，他的双腿被彻底冻住了，而身体也没办法转过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像砍臂那样，把双腿也斩断。 但是这是一个极为痛苦的过程，曼索埃尔有些犹豫，因为Boy看起来，也已经快成为一座冰雕。 然而，在他犹豫的一瞬间，帕克已经到了他的身后，猛地把弧刀插进了他的后背。 冷气也在这一刻止住了。 “去死！”帕克吼了一声，迅速拔出刀，退后了几步，“快回你的地狱里吧，‘自由联盟’的家伙！” 曼索埃尔捂着胸口，回头望了一眼，一点点地朝侧面歪了下去。 “你真觉得，‘自由’就这么结束了吗？”他粗喘着，虽然已经感受到了身体的硬化，但声音依旧洪亮，“年轻人…我建议你适可而止。” “你可给我闭嘴吧！”帕克的怒火没有完全消散。他从口袋里掏出枪来，对准对方的额头，扣动了扳机。 “嘭”！曼索埃尔头随着子弹而一歪，眼球似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没有了呼吸。 “阿尔…阿尔！”帕克扔下枪，直接跑到了阿尔身边，扶着对方的脑袋，并捂住其身上的伤口。 “Boy…”阿尔微微睁着眼睛，嘴唇颤抖着，“科拉…汪东阳…” 好吧，没有自己的位置。 不过相比与这个，帕克更担心对方的生命，会不会直接被一阵风吹走。 然而，在几秒种后，更多的枪声却出现了——是从森林深处传来的。他望向那里，看见有个人影在向自己冲来。 是汪东阳！ “呼哧…呼哧…” 他气喘吁吁地停在了帕克的身边，刚要扶着膝盖歇会儿，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阿尔…Boy…这…” “喂！愣着干什么！”帕克大声惊醒对方，“你是医生！快来看看！” 他话音未落，又有一个人从树林里钻出，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安全局护卫队！”为首的那个拿出了证明，“帕克是哪位？” 支援队来得算是及时… 帕克看着医疗兵迅速接过阿尔，自顾自地笑了一下，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 他也已经筋疲力尽。 医疗兵早早冲了过来，给阿尔和科拉包扎，并注射“延缓剂”。 “喂！这儿还有一个！”汪东阳指着Boy，却看到一名医疗兵在跑过去后，摇了摇头。 “他…貌似已经…失去注射‘延缓剂’的标准了…” “什么？” 汪东阳惊了，急忙跑了过去，果然，Boy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身下的血已经把泥土都染红。 “别…Boy…喂！喂！”汪东阳拽住旁边医疗兵的衣服，大声问道，“不是…不是曼迪星的医疗非常好吗？不是说，就算心脏被切开后五分钟的救治成功率是百分之百吗？快救…” “呃，这是战地急救。”那名医疗兵有些无奈地看着对方，“你说的那种情况…必须出现在一个无菌且设备齐全的医院里…而这里，我们能做的有限…” 他顿了顿，把Boy交给了对方：“我很抱歉…“ “抱…歉…” Boy的嘴唇动了动，在努力用嘴角勾出一个微笑后，慢慢合上了眼睛的缝隙。 还是有人走了… 汪东阳看着又来了几个人把Boy抬到了担架上，并盖上一层白布后，失望地坐在地上，觉得上天又给自己开了个玩笑。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打不出一个“团圆”的结局，总会在最后时刻，有队友离开人世。 也许是自己太好运了吧…之前的熊没有一巴掌把他拍死；偷袭的子弹没有打中他；在被曼索埃尔的门徒追着跑时，正好赶上了志愿队的到来… 汪东阳现在觉得，有些时候自己可以放弃那么一两个这样的“好运”，用它们换来朋友的命就好了。 曼索埃尔以及数名门徒的尸体最后也被抬走，而活着的也被一一绑起来，送出了森林。 “这位，你是不是也受伤了？” 汪东阳看到了旁边的医疗兵，失落地点点头，被对方搀扶着站了起来：“嗯…我现在是要被送回去吗？” “是的，你受伤了。”医疗兵想了想，说，“不过你算是比较幸运的了，因为很多人都死在了森林里。” “呼…真冷…有热水吗？”汪东阳尬笑了一下，双手搓了搓，“我的包呢？放在那棵树旁边的，里面还有小半瓶热水…” “哦，你的包被那名叫帕克的士兵拿走了，说是有用。” “嗯？”汪东阳愣了，“他去哪儿了？” “好像…好像要去施工地吧…” 第三卷 直接对话 第七十八章 升空的流星 帕克握着从汪东阳包里掏出的能量石，独自一人走向建筑工地。 在救援队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听说，工地遭受了巨大破坏，外围“时间慢速领域”的石头消失，连控制塔也被炸毁。 距离分解者登天还有不到一天的时间，这个时间下，即使是开启“时间慢速领域”，也无法把控制塔建造完毕。 况且…“分解者”还要经过升空，拼接等繁琐工作，理论上，今天之前，就是验收的截止时间。 可现在怎么验收？ 距离入夜还有四个小时。 帕克加快了自己的步伐。随着天色渐暗，气温也逐渐降低，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分解者”工地，看见了那里的亮光。 “呼…呼…” 雾化的白汽拂过他被冻得僵硬的脸，他哆嗦了一阵，咬着牙，走向了有光的地方。 当跨过围墙的裂缝后，帕克看到，和之前说的一样，“分解者”已经建造完毕，孤零零地吊在远端。 他看了眼手上地能量石，又看了一遍“分解者”，大口喘息了一阵后，下定了决心般地走向远处。 “分解者”的确需要控制塔来控制角度等一系列操作，但弗雷德在设计时以防万一，又加了一套手动调节系统。如果没有控制塔控制，可以找一个人亲自驾驶着“分解者”，飞向曼迪星边缘的保护层上。 而在其内部，还有一个小型燃料室，帕克手里的能量石，正好可以完成整场飞行。 只不过，这肯定是一场有去无回的路程——“分解者”多半会受到小行星的挤压，就算没有受到太大损坏，它也会借助火箭推进器，飞向遥远的太空。 但帕克已经做好了有去无回的决定。 这套操作系统是刚研发出炉的，懂行的除了设计的他们四个人外，应该没有了。现在弗雷德不在，汪东阳和阿尔都受了伤，也就是说，能执行这个必死人物的人，只有自己一个人。 “备用电力箱…启动…“ 帕克克制住自己不断打哆嗦的手，找到了藏在分解者吊机下的电箱后，按下了底下的按钮。 很快，悬挂着“分解者“的吊机亮了起来，并用吊绳把其问问降至地面。 还有两个小时… “喂，帕克！” “什么？” 帕克急忙转过头，惊讶地发现，乌莱尔正站在自己的身后，旁边吉尔伯托还带着几个人，围在了他们左右。 “你们…怎么在这儿…” “把你手上的东西给我。”乌莱尔走到对方身边，伸出手，指向了对方手里的能量石。 “你要干什么？”帕克把手背在后面，“这是唯一的方案了，你难道想…” “把它给我，孩子。”乌莱尔的语气仍然很平静，“这确实是唯一的方案，但你不是唯一的人选。” 帕克怔住了，呆若木鸡地看着对方。 “你对这套系统真的了如指掌吗？“乌莱尔轻轻抓住对方的手腕，”或者说，你能保证在驾驶‘分解者’后，准确地驶向它正确的位置吗？“ 帕克有些不知所措，愣愣地看着乌莱尔把自己手里地能量石拿走。 对方说的很对，“分解者”的手动操作系统他只看过几遍，并且只是几眼略过，从未实践过，这个想法也有点“意气用事“的感觉，但… “你…你想做什么？“帕克缓缓开口，“你…你了解这套系统吗？” “别忘了，你们当时设计的图纸，还有一系列信息，我都必须看一遍。”乌莱尔说，“而且…弗雷德选用的这套系统无非就是把十年前的宇宙战舰的那套，稍微改一改就成了。” 他说完，把拿着能量石，走向停在旁边的“分解者”。 “喂！喂！”帕克大叫着，想去抓住对方，“你站住！你…你要来驾驶‘分解者’？” 但他被旁边的一众士兵拦住了。 “当然。"乌莱尔没有回头。 “你知道这一趟…你回不来的！你回不来的！” 眼泪从帕克的双眼中流出。他看着乌莱尔打开了“分解者”的舱门，不停地喊着：“停下！停下！” 但他挣脱不开几名士兵组成的围栏，只能望着“分解者“亮起了光。 “爸！停下来！停下来！” “帕克…帕克…儿子！” 乌莱尔在耳机中，用轻柔的声音，止住了对方即将崩溃的情绪。 “这是曼迪星的关键时刻，我没办法退缩，更没办法让你去送死。” “因为你是年轻人，你有更好的未来，你还有一个弟弟需要陪伴…但我没有，我基本上是一无所有的那个，所以站在这里的应该是我，不应该是你。” “不…不是这样的…” “听着儿子，当年我救下你，就是想让你去寻找你想要的真相。还有…” 乌莱尔顿了顿，引擎声也慢慢大了起来。 “…爸爸有可能是迂腐的那一个，但在关键时刻，爸爸一定是最勇敢的那个。” 灯光瞬间亮了起来，乌莱尔坐在驾驶室中，熟练地点火，操控，并调出了地图。但此时，两行热泪也已经滑过他的双颊。 尽管他看起来是很快乐的。 在“分解者”外，帕克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地望着那艘象征着“最后一块拼图”的飞船，缓缓升空。 而吉尔伯托则举起了手臂，朝着天空大喊了一声：“敬礼！” 周围的士兵齐刷刷地跟着吉尔伯托，朝着乌莱尔驾驶的“分解者”，敬上一礼。 这是他们能表达的唯一一种感情，因为时间到了——流星闪过，虽然只有一瞬，但它的价值对于某些人说，大到无法估量。 而对于帕克而言，这座“分解者”的离开，意味着乌莱尔只能以影像的方式，留在自己身边。 “我…我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啊…” 他捂着脸，跪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很多时候，他觉得亏欠阿尔很多，觉得应该帮汪东阳，觉得应该把力所能及的知识用在安全局的工作上，觉得应该找出和“自由联盟”有关的一切，然而，他在最后才发现，自己一直忽视了自己的父亲。 乌莱尔才是自己最应该关注的人。 “起来吧，孩子。”吉尔伯托抱起对方的肩膀，“你只不过还处于叛逆期罢了。” “但是…但是…” “站起来，帕克。”他扶正了帕克的身体，看着对方哭得像个孩子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乌莱尔局长知道你来到了这儿，所以急忙赶来，没想到…” “是我的错…”帕克不停地摇头，抽噎着，“我太一意孤行…我…根本不如我想象中那样成熟…” “好了，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吉尔伯托说，”虽然有句话听起来不是那么有道理，但我觉得，一个人只有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后，才会变得愈发成熟。“ “他只是想让你变成真正的男人，和一名战士。” 跨天的钟声敲响，全球的“分解者”已经验收完成，几乎是在同时，齐刷刷地升空。 在避难区的人们看着全球转播，在画面中，来自不同各地的“分解者”带着使命，飞出了曼迪星，并在星球外，一个一个地拼接在了一起。 慢慢地，它们组成了一张大网，铺在了星球前，而小行星，也已经急不可耐地冲向那里。 “帕克，爸爸爱你。” 帕克听后，痛苦地望向夜空。在空中，他隐隐约约能够看到，有一组数个光点组成的“网“，正在朝自己招手。 他明白，这里面的其中之一，就是乌莱尔的坟墓。 “爸，我也爱你。”帕克小声地朝着通讯器里说，“我一定…会…找到凶手…不会让你失望的。” 冥冥之中，他听到了一声短暂的“嗯”后，通讯便断了。 “小行星快撞击了。”吉尔伯托迅速收起自己的悲伤，朝着士兵指挥道，“快离开这儿！到预定的避难点！快！” 一名士兵向通讯器里说了些什么，然后带着其他人跑出了工地。十几分钟后，他们看见，在森林中出现了一块平地，而一架大型直升机也停在那儿。 “这是紧急借过来的直升机，能容纳一百多人。”吉尔伯托扶着帕克走了上去，“早知道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就…唉，不说了，不说了。” “汉斯是假的，你们也知道了？”帕克问道。 “嗯，也就是刚才才了解到。”吉尔伯托挠了挠头，有些低落地说，“我们的侦察队后来找到了他，很可惜，他没有…挺住。” “这次我们输了。”帕克看着舱门缓缓关闭，低下了头，“我们输的很彻底，连底牌都搭上了…” “是啊，这能算上安全局的又一次耻辱了。”吉尔伯托苦笑了一声，“你去找医生吧，看起来你也受伤了。” 帕克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上还有两道浅浅的伤口。 “好的。” 他走向了医疗区，看到汪东阳也坐在那里，失魂落魄地望着窗外。 “嗨。” “嗯…帕克。“汪东阳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都结束了，嗯哼？“ “是啊，百分之九十九的事情都结束了。“帕克坐了下来，同时，飞机慢慢升起，”还剩下百分之一…或许永远都结束不了。” 天空多了些阴郁，窗外，暗红色逐渐变成了主色调。 很快，他们看到，一团暗影出现在了极目之外，并慢慢陷在了由“分解者”构成的网中。没有声音，外太空就好像在表演一场无声电影，悄无声息地迅速走向结局。 “二级火箭推进器启动了吗？”舱内有人问道。 “启动了吧。”有人指着窗外，“看呢，黑影变小了。” 的确，从实时监测显示，“分解者”们承受住了小行星的冲击，正在慢慢向遥远的外太空飞去——那里会是它们的最终归宿，成为宇宙垃圾，飘在角落中，被人遗忘。 但对于某些人说，这一瞬就像钻石一样，永远会存在心中。 第三卷 直接对话 后记 记忆密码 或许是睡了一个世纪，当阿尔醒来时，第一感觉就是一股剧烈的头痛。 又是白色的病房墙壁，又是浑身插满了管子，又是… “醒了？”汪东阳坐在病床旁边，好像知道对方这个点儿要醒似的，“感觉怎么样现在？” “嗯…” 阿尔浑身仍然有一股淡淡的，麻麻酥酥的痛感。但这不像是打过麻药，或者濒临死亡时的，而是身上所有的细胞都在生长的感觉。 “先谈一谈你的医疗报告…”汪东阳打开放在腿上的册子，摊在对方面前，“主要看一下最后一条。” 阿尔的眼神慢慢扫了下去，逐渐看到了一个醒目的词汇——“截肢”。 “截肢…嗯…我也想到了。”他的眼神有些暗淡，但正想去抚摸自己的伤口时，却摸到了自己原本应该空荡荡的小腿。 阿尔急忙掀开被子，发现自己的膝盖下面，是一块金属制品。 “先别动！这是给你安上的假肢，属于高科技。”汪东阳没有对方那么惊讶，“它能受你的神经控制，而且还很硬，只不过一开始你没法协调地控制它，需要多加练习…” 要不是需要自断一腿，他也想来给自己装上那么一根假肢，成为名赛博朋克风格的人。 “哦，对了。”汪东阳拿回了册子，并调出了记事本，再次放在对方身上，开口道，“这次治疗，还有个意外成果…呃…是关于你的记忆。” 阿尔愣住了。他拿过了册子，看到了上面记着几行潦草的黑笔字。 【你的老家就在莱特市，不过已经不在了。】 【你的父母已经过世，原因和‘自由联盟’有关。】 【你的真实姓名为沃恩·阿普尔顿】 这是… 他想问清楚上面的内容，却发现汪东阳已经不见了，留下了旁边空空如也的椅子。 这是我的过去吗？然而，阿尔的眼睛盯住了笔记的最后一行： 【你目前在世的亲人中，还剩下一个哥哥。】 自己大脑中残存的影像一下子迸发出来，那个一直走在自己前面的小男孩儿一下子变得清晰可见。 “哥哥！”他不禁脱口而出，“我想起来了…小时候，我还有一个哥哥…” 而在门外，汪东阳、帕克和几名医疗人员正在观看着阿尔的脑电波测试。当对方喊出“哥哥”两个字时，所有人都惊喜地开始鼓掌。 这种刺激疗法属于一种尝试，利用已知的有用信息，再加上一定的神经刺激，从而使患者恢复部分失去的记忆。 不过看起来，阿尔恢复的记忆，已经使他想起了些正确的事情，只不过… “你确定不告诉他，你是他的亲生哥哥？”汪东阳向帕克问道，“过了这个村…你很难找到下个店了。” “改些时候吧…”帕克沉下头，看了会儿自己的脚尖，又把头侧了过去，“等他…彻底放下这件事吧…” 然而他没有说，他不想让阿尔记起这件事。 “其实呢…帕克，我觉得你得自己放下这件事…” “算了，你再进去把剩下的事情告诉他吧。”帕克摆摆手，指着阿尔的病房，“我…还有点儿事，剩下的时间，交给你了。” 他拍了拍汪东阳肩膀，转身离开。 “怎么天天把这种难事儿交给我…” 汪东阳感觉自己马上痊愈的伤口又开始疼了起来。 他慢慢走回了病房，看到阿尔已经放下了手里的册子，看着自己：“这是我的记忆吗？” “是啊，有印象吗？” “有…我哥哥呢？”阿尔迫切地问道，“上面说他还在世…他人呢？” “呃…他…”汪东阳一时语塞，挠了挠头说，“我们联系上了，但他…很忙的，所以…很难见你…” 或许只有工藤新一才会这样。 然而，阿尔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失落感。他松了一口气，轻轻吐出一句：“他没死就好…对了，其他人呢？ 果然… 汪东阳倒吸一口凉气，顿了几秒钟，说：你目前…还见不到。” “为什么？”他低声问道，“一切都结束了吧？” “嗯，都结束了。”汪东阳闭着眼睛说，“弗雷德博士的方案最后收到成效，成功拦截了小行星…至于斯密市的分解者是如何起飞的…那就要涉及到另一个故事了。” “我不是说这个。”阿尔侧过头，“既然结束了…科拉他们呢？Boy…帕克…” “你现在还见不到。”汪东阳又说了一遍。 “见不到…”阿尔停顿了好久，用一种赌徒孤注一掷的语气问道，“是暂时见不到…还是永远见不到？” 他清楚地记得，是Boy替自己挡下了曼索埃尔的致命一剑，而且科拉也昏迷不醒，恐怕… “一半一半吧…我很抱歉告诉你这个。”汪东阳把身体转了过来，神色凝重且遗憾，“Boy我们没有救回来，他的伤势太重了，所以…” 阿尔的眼角抽搐了了一下，脸色苍白，就像身体被冷水泡过几个小时。许久，他吸了下鼻子，又问道：“那科拉呢？她是不是还活着？” “嗯，还活着…” 然而，阿尔看到对方眼里仍然充满严肃之情。 “她…” “她是不是过度使用能力了？”汪东阳靠近了些，小声问道。 阿尔点点头。 “科拉的脑部出现了强烈震荡，现在…” 汪东阳顿了顿，从手边的柜子上拿出一个遥控器，朝着他们面前的墙壁点了一下，很快，隔壁病房的场景便显露了出来——科拉坐在病床上，头上缠着绷带，正在看书。 “她从来不看书的。”阿尔喃喃道。 “是，她失忆了。”汪东阳偷偷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变化，“呃…准确地说，她彻底失忆了。”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她基本上把整个人都忘得干干净净，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汪东阳说，“但是，是‘基本上’，除了死不能复生，其他任何东西，都有复原的可能性。况且…” “你在她心里，应该占有比较重的地位。” 阿尔愣住了。 “我猜，她应该对于你来说，也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这不都是属于你的记忆么，一刺激就全出来了。”汪东阳看到了对方表情的变化，不禁偷笑一声，“至于科拉…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她是有多在意你的死活吗？” 阿尔微张着嘴，似乎是在回忆，也似乎是在思考，为什么自己没有足够的胆量去表达自己的心意，哪怕是试探一下都好。 当然，对方也犯了这个错误，更何况还是个傲娇女孩儿。 最宝贵的人永远在身边，这一点自己应该早点意识到的。然而现在来看，自己想做的一些事情，看起来已经来不及了。 “那…我…”阿尔的声音已经有些发哑，“还能干些什么？” “嗯…帮助她回忆回忆吧…毕竟她现在对自己的一切都一无所知。”汪东阳指了指对面，“运气好，她可能能想起来过去；运气不好，她可能连原本的一切都忘了…不过，我觉得，最重要的…” 他用手敲了敲对方病床的护栏：“你至少要跟她说一些…你最想和她说的话，否则，她永远不会知道你是谁。” 阿尔没有说话，在思考了一段时间后，慢慢问了一句：“我什么时候能够下床？” 晚上，医生在确认过一遍后，拔掉了他身上的所有管子。 “我想…出去走走，可以吗？“阿尔轻轻问道。 “可以，不过你只能在这层走廊里。” “好的…谢谢。” 他看着医生走出病房后，小心翼翼地放下腿，扶着扶手，慢慢站了起来。 假肢带来的真实感令阿尔有些意外，不管是体感还是力量，都和真实的小腿没什么两样。但是当他迈出第一步时，却差点因为身体的不平衡而摔倒。 果然，这条小腿还有些认生。 阿尔扶着可以扶的一切东西，慢慢走出了病房。而在旁边，他看见了隔壁病房的电子屏幕上，亮着科拉的名字。 走廊里的病人和医生来回穿梭，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个拖着假腿的男孩，慢慢推开了病房门。 “嗯？“科拉放下了手里的书，疑惑地看着对面同样穿着病号服的阿尔，”你是…“ 阿尔微微开口，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他尽可能地摆正自己的身体，以极慢的速度，用正常人走路的姿势，走到了对方旁边。 “你是走错房间了吗？“科拉往后坐了坐，声音也大了些。 但她每表现出一丝陌生，阿尔的心里就多出一丝伤痕。 “我叫阿尔·伯格，你有印象吗？”他坐在了对方对面，缓缓开口道，“没有印象的话，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好吗？” 科拉怔怔地点了点头。 “有一个男孩子，他从小因为对周围感到陌生，所以始终对自己的队友保持着高度的警戒，不会完全信任任何人的话。所以，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会完全信任他，更不用说异性。” “然而在某一天，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然而却没有人帮助他。但忽然，有一个女孩子出现了。她一直帮着男孩子想主意，找素材，最后和对方完成了这个想法。” “但是，这个想法触犯了很多人的利益，并且男孩子也因为私人原因被追杀。而这个女孩不离不弃，力排众议，一直暗暗地帮着男孩子，并且在最后，因为对方而受了重伤，然后彻底失忆。” “男孩子这才发现，自己对女孩子的欣赏，愧疚已经转变成一种默默的喜欢。他想和这个女孩子聊天，他想和这个女孩子一起吃饭，他想和这个女孩子分享生活…” 阿尔抬起了头，吸了一口气，问道：“你知道这个女孩子和男孩子…是谁吗？” 科拉的脸上仍然保持着一种茫然，但很快，又浮现出微微的痛苦。 “我…不知道…”她低着头，伸手去摸书的一角，“抱歉，我不知道…” “没事，你只要知道，女孩子叫科拉就好了。” 阿尔沉下了头，虽然对这种情况早有准备，但仍然感受到心在流泪。 原来我真的这么在乎她。 他站了起来，慢慢走向了病房门。然而，他走得很慢，把几米走成了马拉松，就连新接的假肢都极为配合地干扰他身体的平衡。 真希望你能够亲口说出我的名字。 阿尔用手拉开了门，一只脚已经踏出了病房，而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啜泣声： “阿尔…我…也…喜欢…你…” 一瞬间，他甚至没有抵抗住泪水的冲击，用手抹了把眼眶。 病房门轻轻关上了，只不过，没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终） /// 大家好，这里是移望。 魔战系列第二本就此结束，我算是喜忧参半——喜是终于得到了第一本都没拿到过的签约资格，忧则是字数明显少于预期，以至于在少于三十万字的情况下，就“匆匆”结束，实属不应该。 但我觉得，这算是对自己的一个承诺吧。 第一本的失败告诉我，网文和传统文学不同，需要加快节奏，以及“遵守”开篇的规矩。为此，期间，我看过无数的末世文，以及学习过很多大神的指点。虽然在第二本中有所改进，但在写作中途，还是明显能感受到一股力不从心。 写网文容易，但想把它写好，真的很难。就像这本书的成绩，虽然和第一本相比，有了明显的改善，但距离我的目标也仍然不够。 不过，我仍然学到了很多知识，也对情景、对话的描写，感觉到更加的得心应手。 这是激励我继续创作的动力所在。 魔战还未完结，尽管名字不断改变，但人物，世界，矛盾，仍在一、二的基础之上。同时，我也希望在第三本书中，能够添加更多鲜明的人物，创造更加有挑战性的矛盾，以及世界观，为读者提供更加具有视觉效果的文章。 所以，我也会继续创作。这是我的爱好，也是我一直追逐的目标。 故事尚未完结，大家不见不散，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