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乖》 1、chapter1 独家发表,请支持正版 chapter1玫瑰倒刺 [晚餐准备的差不多啦,很丰盛。] [你还在忙吗?有没有看到信息?] [今晚早点回来,等你哦。] [快回来时发信息微我,我好提前准备。] 七月初,夏夜蝉鸣,被一阵卷着青草味道的微风拂过,散去了聒噪,反倒平添了几分惬意。重叠树荫环绕处,便是一群建在半山腰的私人山庄别墅,此刻灯火通明恍若白昼。 梁韵窝在沙发里,头仰靠着椅背,纤长的手指捏住额心,轻揉了几下,难得显出来几分倦怠。 最近,她总睡得不太安稳。 放在膝头的手机里面,赵斐然的声音传出来,梁韵听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闲聊着。 “真不来了?”赵斐然有些遗憾,“我这可都是为了给你庆祝生日啊。” 梁韵轻笑了声,“为了我?那你可真会选地方。” 赵斐然一噎,“酒吧里热闹,过生日有氛围。” 梁韵:“酒吧里许愿?那么吵,老天听不见吧。” 是吵,可是艳遇也多。 心思被看破,赵斐然也懒得狡辩了,“我不管,反正你也该来看看我们,老朋友好不容易凑齐,自从你结婚,多少年没和我们出来玩过了。关键是你老公也不见得能回家陪......” 话说一半,声音被推回听筒里,梁韵关了外放,把手机拿起来贴近耳边,唇角的一点笑意也隐了下去。 “他说了,今晚会回来陪我的。” 赵斐然后知后觉,自己说话欠考虑,戳到了梁韵的痛处,也不敢再惹她,“那好,我们自己先玩,你要是得了闲,就来找我们,一会儿我把位置发给你。” 梁韵挂了电话,看着聊天记录里那一长串没被回复的消息,发了会儿呆,直到阿姨走过来,她才轻蹙了下眉,回过神来。 “嗯?” “太太,已经准备好了。” 梁韵甜滋滋的笑了笑,“我去看看。” 今天是她的生日,虽然算不得什么大日子,可这顿晚宴,却是她一早和沈澜汀商量好的,又特意求了他的时间安排的,怕他忘记,刚刚才发过消息提醒。 就算这样,她依旧不放心,还专门和沈澜汀的总助确认过,得了那边肯定的答复“沈总晚上没有应酬”,才算安下心来。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哪次生日他都错过。但今晚,梁韵觉得一定和之前不一样的。 她这么想着,踩着雀跃的步子,从楼梯盘旋而下,看着餐厅里特意布置过的一切,眼里漾着显而易见的欣喜。 长形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中央摆着蜡烛,刚送来的玫瑰还带着露珠,娇艳欲滴的红衬了满眼。 菜品都是依着沈澜汀的口味安排的,他喜淡,吃不了辛辣的食物,梁韵便依着他,舍弃了自己喜欢的口味。 总之,眼前这一切都是她梦寐以求的场景。 只是这么晚了,沈澜汀还没有回来的意思。 电话不能再打了,怕他会觉得烦。 那要不要再和总助联系一下? 算了吧...... 他应该会记得回来,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和他提的要求,就算普通朋友,他也该卖个面子。 梁韵平复了一下心情,垂眸压下眼中的情绪,折身往楼上走,又坐回到刚刚的位置上,透过落地窗,看向院子里。 回家的路就这一条,她看的出神。 不防备手机震了下,以为是沈澜汀的消息,她唇角染了笑意,低头去看,却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赵斐然的名字,笑容慢慢回落,她搭着眼睫扫了下,那厮果然把位置发了过来。 紧接着,又是挤进来的几条生日祝福,梁韵捡了其中一个人的,点开回了。 周肆:【梁韵,生日快乐】 梁韵:【说了多少次,叫姐姐。谢谢你啦,回头请你吃饭。】 那边没回,自然也不可能听她的话,下次照旧会叫她的名字。 周肆和她是发小,比梁韵小了两岁,两家父辈从年轻时就熟,算是穿一条裤子的交情。那小子以前还追她身后姐姐长姐姐短的哭鼻子,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了,整天梁韵梁韵的叫着,没大没小。 想着往事,天色越发黑了下去,浓墨渲染下几点星光,变得索然无味。 梁韵在沙发里坐得有些困倦,看了眼手机,将近十点了,她心里正计较着沈澜汀的动向,不期然抬眼,正巧就被一束灯光闪了下眼睛。 十分眼熟的车。 困顿消散了大半,梁韵从沙发里站起来,跑着到了正门,动作急了些,胸口起伏,她调整了下呼吸,又整理了头发,才笑着拉开了门。 门外的男人正要抬手按门铃,猝不及防,动作顿住。 “太太?” 梁韵视线定格在男人面上几秒,“怎么是你?” 总助孙诚垂眸,恭敬回答:“沈总临时有个应酬,回不来,特意让我把礼物送回来。” 说着,双手捧着个木质的礼盒,恭敬的举到了梁韵面前。 她的目光就这样定在面前男人的脸上,时间一点一滴的过,直至总助额角有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她才总算移回了视线。 “你的意思是,他不回来了?” 明明是那么温柔的口吻,伴着那么温柔的风,却听得总助背脊发凉。 “是,应酬来的急,沈总脱不开身。” 这属实不是个好差事,多少次爽约,都是他代为转达,说的多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心虚。 似乎过了许久,梁韵笑了笑,那仿若凝住的空气才又流动起来。 她点了点头,懒洋洋的接过礼物,“慢走。” 门关上,门前一米八几的男人,总算松了一口气。奇怪的很,今天的太太似乎......哪里有些不同。 可他又说不出来,到底有什么区别。 那气势……好像比别的时候强了些。 梁韵背靠着门,虚眯了眼睛,打量着手中的盒子,小叶紫檀打磨出的龙凤呈祥纹样,光是外壳就价格不菲,里面还不知是什么样的光景。 她哼笑了声,将盒子放在了玄关。连打开瞧瞧的兴味都乏的可怜。 还是她想的太天真了,竟然期望着今天会有什么不同。 阿姨恭敬的站在楼梯拐角,见梁韵走过来,小心翼翼的询问:”太太,饭菜都凉了,需不需要再热一下?” 梁韵停在她面前,笑的云淡风轻,“倒了吧。” “是,我这就去热......啊?倒了?”话是自然接下去的,等阿姨回过味儿来的时候,梁韵已经上了楼。 他又不回来了,又是为了应酬,缺席惯犯。 梁韵撑着盥洗台,手指尖深深的扣着边沿,一股邪火从心底冒了出来,熟悉又莫名。 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乖巧的女人,同往日一般无二素雅的妆容,干净又昂贵的白色长裙挂在肩上。 她纤眉轻挑,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一切,忽然升起了厌倦。 梁韵二话没说,将身后衣裙拉链解开,裙子剥落,脚踩着裙子,走向了衣帽间,灯光下,皮肤白的像上等的羊脂玉。 鬼使神差的,她拿出了一件黑色的细带短裙穿上,黑色的衣料和她雪白的肌肤形成了强烈的冲击美感。 换了口红颜色,对镜上妆,明艳中转而带了具有攻击性的美貌。 做完这一切,梁韵弯腰,挑出一双高跟鞋拎在手里,关了卧室的灯,悄然出了别墅。 红色跑车从山路上疾驰,往灯火璀璨的繁华处驶去。 * 赵斐然见到梁韵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再三确认自己没喝多的情况下,嗷的一声跳起来抱住了她。 “你还真来了?” “嗯,被放了鸽子,出来散散心。” 梁韵挨着她坐下,让服务生把店里最好的酒全拿来,没犹豫,让都开了。 手笔大,花销不菲,让人摸不清路数。 这边的动静,顿时吸引了不少打量的目光。 昏暗的光线下,却看不清梁韵的面容。周围的一群老朋友没人敢动。 这位主儿可有年头没出来玩儿过了,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彼此还时长聚聚,然后就失联了一年半吧,再后来有消息,是听说了梁韵结婚了,大家就和她渐渐断了联系,唯独赵斐然还能约她逛逛街。 赵斐然知道她心里不痛快,贴着她的耳朵问:“沈澜汀没回家陪你?” 梁韵懒洋洋的撩了下眼睫,“明知故问有意思吗?”说着,纤细的手腕一抬,指着桌上的酒:“好久不见,都别客气,今晚我请客。” “你这是够破费了。”赵斐然是常客,看着一晚几万的流水,也不知从何下手。 梁韵无所谓:“就是花钱图个乐子,你可别拦我。” 赵斐然不能败她好兴致,先端了酒杯,仰头干了,“今晚不醉不归。”说着,还往梁韵手里塞了一杯,“你别光招呼,自己不干人事啊。” 梁韵端着酒杯,放到唇边,停了片刻,最终没沾,笑了笑道“带了酒味他不喜欢,一会儿回去没法儿应付。” “你!”赵斐然顿时觉得刚刚那杯酒在肚子里火烧火燎:“你装乖那么多年,还没装够?” 梁韵唇角的笑轻浮了下,“这话怎么说的,只要我还爱他一天,就没够。” 得,她还愿意挨着,谁也说不出个是非因果来。 到底是气氛使然,没用多久,桌上的酒就有了用武之地,梁韵一杯茶一杯茶的和人碰着,倒也把那一肚子无名的邪火散去了不少。 玩到凌晨快两点,梁韵起身要走。 赵斐然不干,拉着她耍赖:“还没尽兴,你就要走了?” 梁韵摸了摸她的发心,“你接着玩儿,我有点儿累了。” 她是说一不二的性子,既然想走,没人能拦住。 赵斐然扁了扁嘴,目送她离开。 等人走了,有人趴过来八卦:“梁韵这是豪门太太做够了?” 赵斐然哼笑了声,“她?可能是豪门早就待够了,要不也不会来给人做老婆。” 这话说的...... 别人不知道,赵斐然可不傻,梁韵从来没有透过家世,但一个人的底蕴却装不出来。她那从骨子里带出来的风度,有几个人及的上。 只是这样的人,后来结婚,却连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有,人们都说她是贪图豪门,可赵斐然却知道,她图的至始至终都是那个人。这一路走来,到底是什么滋味,外人谁敢置喙。 爱沈澜渟的路不好走,回家的夜路也不好走,梁韵的车却开的比去时更快更稳。 不为别的,那位主儿是个有规律的人,凌晨三点,是他应酬的最后时限,她得在这之前赶回家。 就算梁韵再肆意妄为,她也还没想和他断了。刚刚那片刻的逃离,也是一时气性,就像她自己说的,只要还爱这个男人一天,她就还得乖乖地等着。 尽管滴酒未沾,却免不了味道的沾染,灯红酒绿中过,带了一身的烟酒气,梁韵悄声开门,点着脚尖上楼,扔了衣服鞋子,一头钻进了浴室。 屋子里没开灯,只有哗啦啦的水声倾泻而下,兜头将她浇了个透,梁韵往身上涂了一层味道厚重的香氛,总算掩盖住了那几乎渗进骨子里的玩乐气息。 短暂的逃离后,她又心甘情愿的回到了这个框架里,最后一身泡沫冲洗干净,梁韵将自己裹进了柔滑的被子里。 寂静的夜里,足以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车子压过小石子的淅沥声由远及近,几分钟后,房门打开。 一阵水声过后,梁韵被人揽进怀里。 他发梢的水滴落,呼吸带着些红酒的甘醇,和她的距离就在咫尺之间,就着这夜里的微弱亮光,垂着眼睛淡淡的看着她。 梁韵睁开眼,猝不及防对上他那运筹帷幄的眼眸,心跳越发快了起来。 幸好,她时间掌控的还算不错。 沈澜汀略带粗糙的手掐住了她的下巴,然后慢慢下移,直至触碰到她细腻的嫩肉,掐在她的腰上,眼神一深。 “什么味道?”沈澜汀在她耳边,沉着声淡淡的问道。 梁韵心下一惊。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chapter2 味道?他指的什么? 梁韵直直看他几秒,心思百转千回,面上却丝毫不显,片刻,她垂了眼,轻哼了声,那股慵懒妩媚的风情在这夜里被她展露的淋漓尽致,并且恰到好处。 沈澜汀感觉到怀里一轻,梁韵从他的臂弯里撤了出来。侧过身,背对着他,“谁知什么味道,您在外面沾染了什么,我哪晓得。” 那片刻的心惊过后,梁韵心下有了数,他问的不过是她身上这款从未用过的香氛味道,倒不是烟酒气,差点露出马脚。 她不肯好好说话,还是头一遭。沈澜汀觉得新奇,并且愿意在此刻惯着她这无伤大雅的小脾气。 男人手臂捞过她的肩,强迫梁韵转过身来,“礼物喜欢吗?” 他的手指捏着她的耳垂,轻揉了会儿,便摸到了她颈间的脉上,耐心细致到了鼎盛。却在向下游走的瞬间,被梁韵堵住了去路。 “您人没到,想随便拿个什么东西就想把这事圆过去?这次可没那么容易。” “不会好好说话了?”她难得露出这样的一面,沈澜汀笑了笑,“礼物还没看?明日过过眼,不喜欢再自己去挑。” 他不仅没生气,还比一贯多了些许纵容。 梁韵心想那礼物绝对是花了大手笔的,不然哪来的信心,她瞧了就能不生气? “我想要的是那些个东西吗,我无非就是想让你多陪陪我。” 虽然他面容上多了那丁点儿散漫的笑,但依旧能窥见底子里沉冷的性子。沈澜汀这人,就是靠着这股子阴冷在商场上占下了如今一席地位。 “现在不就是,陪你。”他的手就这样轻轻的悬垂在她的肩头,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似触非触。 “你!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说的话?”梁韵说的虽然还是气话,可到底已经放软了语气,听上去倒更像是撒娇。 跟在他身边多年,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闹了这一小通,也差不多该收了,梁韵僵着的身子放软下来,夫妻间默契浑然天成,他感受到了她的松动,掐了下她的敏感。 梁韵是个尤物,尤其动情时的媚和娇,即便冷硬如沈澜汀,依旧愿意放任自己去沉沦,她的身上,有一种让男人迷恋的挑战和占有欲。 她的乖觉背后,总让人觉得还有些摸不透的倔强,不显山不露水的,却又是忽视不了的存在。 “生日许了什么愿望?”沈澜汀含着她的耳垂,压着声音问她。 梁韵觉得痒,手推了推他,轻“嗯”了声,断断续续的答他:“你...永远...爱我......” 沈澜汀听后,好整以暇的这般看着她,笑的不走心,“与其许愿,不如乖乖听话。” “把我留在身边,就是因为我听话吗?”梁韵主动献上自己的唇,任他含弄。 沈澜汀动作柔缓,似乎并不急于进攻,反而像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逗趣儿,她的唇珠儿被他轻咬着摩挲,舌尖带着电般滑过,引起她不自然的一阵轻颤。 “不只如此。”他道,“还有这些,也是旁人不及的。” 梁韵听了他的话,还有被掐紧的地方,不自觉在这漆黑的夜里红了耳根。 他略用力,将她带至自己身下,手锁住那不盈一握的腰身,一切顺理成章的推进了下去。 他牢牢封住她的口,舌滑进她的齿间,顺着贝齿向内,勾住了那丁香小舌,缠上去赋予了掌控权。 她被他吃的失去氧气,颤颤的汲取着周遭稀薄却带有他气息的空气,仿若整个人被他覆盖,填满,拥有。 也许是今晚的她让沈澜汀起了兴致,也许是他在弥补生日的缺席,整晚他极尽温柔,不似以往的作风,梁韵额角的细碎发丝被微薄的汗打湿,哼着不成句的话求他快一些。 沈澜汀在夜里的狼性模样,梁韵比谁都更有话语权,说来倒是个难得的地方,她和他在一起后这么多年,除了他有事出差的情况外,无论多晚,他都会回家。 今晚他愿意配合她的进度,让这件事更快乐一些,梁韵觉得再次服软也不是不行。 天快亮的时候,沈澜汀总算放过梁韵,她沉沉睡了过去。 夜里倒也算是好眠,身旁有人揽着靠着,梁韵觉得踏实,只不过始终觉得疲惫不堪,被他折腾那么久,哪能那么容易歇过来。 第二天早上,梁韵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她没睁眼,下意识去摸床头的手机,找不到,却被人拿起,放到了她的手心里。 梁韵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清醒过来,睁开眼睛,仰头正和沈澜汀似笑非笑的眸子撞到一起。 沈澜汀正打着领带,手腕处蓝钻的袖扣折过来一道细碎的光。 “今儿不忙?”她刚睡醒,打了个哈欠,眼底还带着雾气,伸出手迎向他,像小孩子般求抱,连手机都被她扔在一边。 男人手上动作不停,眼看穿戴整齐,已经临近离开的边缘。 见他不打算理自己,梁韵收回手,故意翻了个身,露出莹白的肩头,胸前压着。 沈澜汀的眸色沉了沉,弯下腰将她连同被子打横抱了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腿上,他一只手掐住了她的下巴,“早上九点有会,现在是8点30分,你想让我迟到?” “那又怎么样?”梁韵声音娇俏,带着些挑衅。 他是工作狂,但凡涉及到工作的事情,沈澜汀从不玩笑,所以梁韵才敢这般肆无忌惮的勾他,因为知道勾不住。 但今天居然破天荒头一遭,沈澜汀只是笑了声,便拿出手机,在梁韵的眼皮子底下拨了总助孙诚的电话,“通知会议延迟一个小时。” 梁韵这才知道怕,挣扎着从他怀里躲出来,胸前抱着被子,一点点往后蹭,却被沈澜汀一把抓住了脚腕,用力拉回了面前,阴影覆下,“刚刚不是挺能耐?我还有时间,你可以慢慢闹。” 昨晚醉生梦死的感觉犹在眼前,她承受不住再来一遍,梁韵摇头讨饶:“工作的事情怎么能因为我耽搁?您快去忙,不用理我。” 她干脆贴过来,抱住他的手臂,可这无异于另外一种意义的投怀送抱,被沈澜汀压住,到底没能躲开。 就在他靠过来的同时,梁韵闭了眼睛,抱着必死的决心,却忽然身子一轻,她被拦腰抱起,直接出了卧室,大步流星朝客厅走去。 房间外打扫的阿姨垂着头,对主家的事情漠不关心。 突然悬空的感觉让梁韵一瞬间清醒,抬手揽住沈澜汀的肩膀,又将被子往身前拉了几许,娇声嗔道:“你...做什么??” “你以为做什么?那事儿?这点时间可不够。” 梁韵摸不清他的路数,甚至在这一刻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像被架在火上烤般浑身粉嫩。 沿着旋转楼梯下到客厅,沈澜汀垂眸看她,“盒子扔哪了?” 梁韵一怔,才明白他说的盒子是什么,纤白的手臂虚指了下玄关,脸贴在他胸前埋的更低。 抱着她走到玄关,沈澜汀下巴微抬,“去拿。” 梁韵眉头蹙了下,撇撇嘴,还是照做了,毕竟今早受的这份罪怪不得别人,说起来,还是她自己招来的,好好地,你说你惹他做什么。 沈澜汀哼笑了声,胸腔里起伏,梁韵听得真切,抬起手垂了他一下,心里骂他:禽兽。 伴着这声由衷的骂声,梁韵被他扔在了沙发里,柔软的坐垫在和她身体接触的瞬间有了些回弹力,让她身子颤了几颤,才终于稳住。 沈澜汀眸色深深的看着她,梁韵垂头,才想起什么,拿被子紧紧裹住了自己,连头脸都顺便收进了临时的龟壳里。太不是东西了,这个狗男人! 他将她剥了出来,丝毫不嫌弃她这般凌乱,在她额角留下一个吻,“礼物收好。” 沈澜汀整理了下压出些褶皱的衬衣,接过阿姨递过来的西装,搭在臂弯,出了家门。 礼物收好,也不知是说的那个吻,还是眼前这个盒子里的东西。梁韵看了眼时间,他这方面敏感度还是那么准确,不早不晚,正好不会迟了那本就推后的会议。 他愿意多花这一小点时间哄她,属实难能可贵。 梁韵从被子里抽出手来,打开盒子,入目的便是一件上个月拍卖行大做文章的项链,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产物,水钻吊坠被悬挂在一个粉色钻石之下,纯手工打磨,没有丝毫瑕疵,让珠宝的顶级材质和精湛的工艺巧妙结合,重量令人惊叹,没个大价钱恐怕拍不下来。 她看过,也没什么感觉,又随意放回了盒子里,捏在手里,拢着被子伸脚落地,骤然接触到地面的冰冷,她腿一软,顿时觉得腰酸背痛袭来,身子像被重物压了一整晚,要碎掉了。 想起昨晚的荒唐,梁韵深深呼出一口气。 回了卧室,她把自己扔进浴缸里,舒舒服服泡了个澡,才总算缓解了身子的疲惫,等她湿淋淋的从浴缸里出来,才想起一个小时之前有赵斐然的电话没接,她擦干水,换了衣服,回拨了电话。 “梁韵!你没事吧?那位主儿发现没有?”赵斐然用气声说话。 梁韵拆了头巾,让湿发垂下来,“没。” “吓死我了,你刚没接电话,我还以为你被拆了。” 也差不多吧!这话梁韵没好意思说。 “这么早,不光是为了问这个吧?” 赵斐然片刻的停顿后,还是决定一吐为快,“你今天是不是还没上网?如果没上,要不就算了吧,眼不见心不烦,省的脏了眼。” 无非是网上又有一些关于沈澜汀捕风捉影的消息,用来消遣茶余饭后的时光,梁韵看过许多,对此显得十分平静,不仅如此,还劝了赵斐然几句:“多大点事,至于你这么大动静,瞧这点出息。” “看你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左右容思思那人也是过去式了,沈澜汀再怎么样,也不会吃回头......” 赵斐然话没说完,梁韵眯了眼睛打断她:“你说谁?容思思?” “是啊,就今早的新闻,不过很罕见的出现在了娱乐版块,容思思和沈澜汀被狗仔拍到了,你......刚刚不是说没多大事吗?” “别人行,唯独容思思,不行。” 梁韵挂了电话,打开娱乐版块,“知名女星容思思夜会神秘男子”的消息醒目又吸睛,下面照片拍的虽然距离远又模糊,但背对着镜头的男人背影还是能被梁韵一眼认出,不是沈澜汀还能是哪个。容思思俏生生立他对面,正伸出手,等着他握住。 是邀约还是碰巧遇到?非得在她生日这天恶心人吗?疑问就像被浇灌了满满的养料,在她的心下滋生蔓延,没用多大会儿功夫,就有吞没理智的趋势。 梁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事情还没个定论,她不能先自乱阵脚。 像铂兰湾私人会所这么隐秘的场所,居然还能进了狗仔,也真是好算计。 梁韵再想多找些别的消息,就发现娱乐版面的头条换了,刚刚的消息再点进去也显示“页面无法加载,错误”。 是谁撤的热搜?沈澜汀的公关还是容思思的经纪公司? 她想作罢,像往日一样大度,假装不关心,没看到。 但这个人就像噎在嗓子眼的一团腐肉,又恶心又臭。 梁韵终究是没能忍住,拨了沈澜汀的电话。 第一次被挂断。 若是以往,她便不再纠缠,可这次,莫名咽不下这口气,又由着性子拨了出去。 几声之后,电话被接起。 梁韵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那头沈澜汀道:“休息五分钟。” 对了,他还在开会...... 梁韵咬着唇,心底升起些懊悔。 “五分钟,说事。”他冷静,自持,对她公事公办的语气。 梁韵被推到了不理智的浪潮面前,只能硬着头皮趟过去。她深深调整了下呼吸,斟酌着开了口。 “昨晚,你没回来陪我过生日的原因是什么?和谁在应酬?” 沉默,沉沉的呼吸声压抑着传来,恍若隔世的静默后,转而听他一声嗤笑,道:“梁韵,不要过界。”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chapter3 京都这座城,总归少了些烟火气,就连中午十二点,都多得是以填饱肚子为目的的匆匆行人。 反而像梁韵这般,悠闲的坐在餐厅靠窗位置,打量人来人往的更少见些。 法式餐厅里,看得出设计者在尽力还原浪漫氛围,廊柱上复古的雕花和纯木质的桌椅,简洁中带着浓浓的低奢情调,每张桌子上都摆着一个玻璃花瓶,用不同的花做装饰。梁韵选了香根鸢尾,眼睛盯着那馥郁的紫色出神。 赵斐然到的时候,瞧她这样,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刺激。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姑奶奶,你可别吓我。” 梁韵拍掉她的手,回神问道:“怎么来这么晚?” “上午有个培训课,放学时被一个学生缠住,问东问西,好像我这一节课他都没听似的。”赵斐然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难道是我讲课的方式有问题?” 赵斐然这空档招手叫来服务生,点了几样吃食,小心翼翼觑着梁韵的神情,不知那话题该不该聊。 梁韵不提其他,反倒安慰她:“别多想,你带过那么多学生,其中不乏考试流中的佼佼者,他一个人说明不了什么。” “希望吧,我还指望今年这班学生能出个重点,我就能打出名头了。” 她和赵斐然都是学的教育,不过方向不同,现如今也都从事着相关的工作,所学能为所用,也不枉辛苦伏案的十多年。 赵斐然嘴里咬着吸管,觉得梁韵虽然笑着,可笑不达心,出于好朋友的关心,她还是壮着胆子问出了口:“你和沈澜汀没事吧?” 梁韵一哂,“能有什么事儿?” 这口气,听着可不像面上这般云淡风轻。 赵斐然家其实是京都的老牌世家,四九城里有套四合院,也算家底殷实过,只是这几年眼见没落,不如沈澜汀这样的后起之秀有力度,但和这个人也是打过几面交道的。 沈澜汀脾气阴兀,短短几年把家底做到如今这般丰厚,让圈子里的人羡慕仰望又嫉妒,可就算外人心里怎么看不上他的手段,明面上都恭恭敬敬,以至于没人能左右他的想法。 起初知道梁韵和他要结婚的时候,赵斐然以为小姑娘被人骗了,怕这男人吃干抹净不认账,可谁料,还真就领了结婚证过了平静的三年。 他对梁韵,真还就算特殊的了。在赵斐然看来,那样可望不可攀的男人,愿意和一个人日复一日的在一起,就是宠爱了。 “你也知道,沈澜汀就算再如何,也是个有原则的人,他不屑于金屋藏娇那些事儿的。”赵斐然说了句公道话。 梁韵手里的汤匙随意搅着,自嘲的笑了笑,是啊,赵斐然说的对,沈澜汀不屑于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以他的脾气,必然是肆意妄为的,他想要的女人,何须藏着掖着。 人人都道沈澜汀身边有个听话乖巧的小妻子,可谁又能知道,为了这个位置,梁韵又舍弃了多少呢。 不怪她这么在意容思思,沈澜汀摆在明面上的前女友,就她一个。那是他门当户对即将谈婚论嫁的对象,就连两家都是过了明路的,最后分手,外界传闻是容思思为了星途不肯公开和结婚,不然哪轮得着她捡漏。说来也巧,分手那日还被梁韵撞个正着。 雨那么大,沈澜汀和容思思就在大街上,男人单手抄在西装裤子的口袋里,身上衬衣被打湿,贴合在身上,露出匀称的肌力线条。 说了些什么梁韵听不清,只能看到容思思的唇形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从那日起,梁韵便在心里打算,这个男人她要了。 走到他身边的路,梁韵用了心思,也算功成名就,只是不得已隐瞒了许多东西,如今外人都以为,她不过是他身边的附属和玩物,只是借了当初的沈容二人分手的机遇,凭借着一张脸就攀上了他这棵大树,唯一说的出的优点就是乖巧懂事,不会像别的女人那般无理取闹。 没有容家的家世,对沈澜汀也没有助力。 谁知道呢,沈澜汀对她,有没有腻烦的那日。 原本是出来散心,结果搞得梁韵越来越烦,仿佛有股绳子正拧着她的心,落了一片湿淋淋的酸楚。 “不要过界”四个字,就像一把刀,直直戳进了梁韵的心尖上。 早上的事就像泥牛入海,没能掀起一点浪花,还不如梁韵抛出去的石子激起的波纹明显,她坐在自家后院的人工湖边,百无聊赖的将石子一颗颗扔进去,剩下最后一颗,用了十足的力道,咚一声入了水,她拍了拍手,仰头靠向秋千椅背,却不期然入了身后之人的眼。 大概是她想事情过于专注,连沈澜汀靠近,她都没能察觉。 幸好没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不然又得费工夫解决。 她将脸上的“不痛快”收了起来,扬唇一笑,“今儿回来这么早?在家吃饭吗?想吃什么,我让人准备。” 梁韵说着,站起身来,“湖边闷热,先进屋吧,省的过会儿不舒服。” 说着便要走。 沈澜汀眯了眼,缓慢的将视线落在她的面上,探究审视片刻,抬手拉过她。 骤然箍住她手腕的力道很大,梁韵抵不过,便被带着入了他的怀,沈澜汀揽住她的腰,一只手抵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正视他的眼睛。 梁韵对视不过片刻,便垂了眼躲开,“你这是做什么?” “在闹脾气。”他就这么笃定,甚至不是问句。 梁韵深深呼出口气,语气轻轻柔柔的,“我哪敢。” 不敢,并不是没有。沈澜汀何等人物,平日里只是不愿迁就女人,而不是不懂女人,闻言哼笑了声,摩挲着她下巴的那手指又忽的用力,将她扭了回来。 梁韵要再想躲开,除非他松手,否则便没了可能。 “谁教你的,话不会好好说。学的这般不乖。” 又是这个字!她最讨厌的字,“乖”这个形容词就像套在她身上的枷锁,封锁住了真正的梁韵,让一个不会哭只会笑的假人占据着身体,失了真正的灵魂。 偌大的院子里,只有他们二人,傍晚的光染红了半边烟霞,映在梁韵身后,衬着她这让他陌生的神情,沈澜汀忽的升起一阵莫名且细微的不安。 他很久没有这般过了。是那种脱离掌控的细微情绪。 就在他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兀地觉出怀里的人软了下来,那暗暗和他较劲的小手也缠上了他的腰。 沈澜汀松开她的下巴,任由梁韵投怀送抱。 天气热,她只穿了一件薄滑的裙子,贴过来的时候,沈澜汀感觉到她的柔软贴着他的胸膛。 是了,她这般,让人安心。 “我看到你和容思思的照片了,你和她,站在一起,被人偷拍了。”梁韵示弱的功底从来都很优秀,她拿捏的住沈澜汀,也多亏了这柔情似水的功夫了得。 如他所料,梁韵气恼的就是这件事。 沈澜汀轻“嗯”了声,“不是已经清干净了,谁发给你的?” 果然是他撤的热搜!梁韵眼眶一酸,甚至就要落下泪来,又生生忍住。 “没人发我,早上你走了,我无聊就看新闻咯,标题那么醒目,想不看见都难吧。”梁韵说着,忽然又问:“所以呢?” “什么所以?”沈澜汀耐心即将告罄。眉头皱了起来,眼底升起一股淡薄的不解,俯看着她。 梁韵仰着小脸,“你昨天到底是在和她共度晚宴,还是应酬?” 她在吃醋,可是沈澜汀却不愿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花费时间。 “梁韵。” 他叫她名字的时候,总是能轻易区分出当时的情绪,比如此刻,简短有力的两个字,暗暗含着警告的意味,好像画外音便是——你在无理取闹,要适可而止。 听了他的答复,梁韵心里提着的那一口气忽然就松开了,是啊,没必要的。她喜欢他并且如愿嫁给他的时候,不就已经做好了心里建设吗。 无论有没有爱,她要的是这个人,她能日日睡、他,不就足够了,求那些虚幻的爱情,恐怕是找错了对象。 他这般的人,若是要求了那些,只是给自己找了罪受。 梁韵松开他的腰,从他的怀里退后半步,笑了笑,纤长的睫毛半垂着,遮住了眼中的情绪,“是我胡思乱想了,不知发了什么疯。我去看看厨房里有什么食材,让阿姨给你做些可口的饭菜。” 沈澜汀点头,像往日一般等她挽住自己的手臂,却见梁韵抬手将垂着脸颊的头发别在耳后,转身先走了一步。衣裙的裙角随着她的动作摇曳生姿。那纤细的腰,丰盈的臀,落在他的目光里,带着侵略和霸占。 离了他的视线,梁韵收起唇边的笑,轻蹙了下眉头。 她和沈澜汀在一起,是见色起意,也是一见钟情。可这样的感情最经受不住的便是消耗,她在刚刚,头一次对着这个男人失去了耐心。 离开的念头,突然无可救药的滋生起来。 梁韵被自己这般吓了一跳,她,就在刚刚那个瞬间,居然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还爱他。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chapter4 夜里,梁韵回卧室,路过沈澜汀的书房时脚步一顿,看到一束光从半开的门缝里面蔓延出来,在地面上铺成一块儿小三角形,带着些邀请的意味。 很可惜,梁韵显然没心情接受这份邀请,径直从书房门前路过,直接回了卧室,然后开始泡澡做面膜,反正怎么惬意舒适便怎么来。 她动静不大,却还是让沈澜汀从书桌前的电脑屏幕上分出些注意力来,撩起的眼正看着她走过去,眉心不自觉蹙了下。 若是往日,梁韵见他不忙,必然会点着脚尖轻轻走过来,然后坐到他的腿上,猫儿似的窝进怀中闹他,让人不得安宁。 今日......呵,挺新鲜。虽没闹他安宁,却更让人心痒了起来。 沈澜汀回神,原本想着将手头的工作尽快完成,却发现屏幕上的字彻底失去了吸引力,连那一串金钱数额都变得无关紧要。他哼笑了声,单手扶着眼睛边框,拿下来放到了桌边,起身往卧室走去。 梁韵边擦头发边哼着曲子走出来,身上缠了一圈□□色的浴巾,刚打开浴室的门,便被一个黑影遮住了视线,冷冽干净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猝不及防被他堵在双臂圈出的一方小天地里,梁韵慢慢抬头,视线先是落在他优越的下颌线上,轮廓分明又线条硬朗,然后往上,是高挺的鼻梁骨,而更为深刻又神秘的眼瞳中,有着不符合他年纪的深邃和故事感。 无疑沈澜汀的皮相值得她一见钟情,甚至在这一刻,满屋黑暗的特定环境里,依然让她心痒难耐,想短暂的忘却那些沉重的包袱,只沉沦在和他的欢情中。 可是她又有些心虚,害怕自己的反常和心里活动被他窥见。所以想要逃避,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短暂的静默,他俯身贴上她的唇角,微凉的薄唇带着电流般,让梁韵不禁浑身一紧,手下意识抓紧了浴巾边角。 梁韵心里自嘲,对着他的时候,她还是狠不下心来。 他身上一丝不乱,她却溃不成军,被推进床里的时候,梁韵甚至来不及说一句“不行”,一阵阵麻酥感攀扯上来,他封住了她唇间泄出的轻颤。 风光被他探了个彻彻底底,梁韵对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掌控的能力,完全交代出去。 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梁韵想骂的话没用多久,便被他闹的彻底忘了,他的手指带着些粗粝的剥茧,微凉的温度和她的滚烫相差悬殊,冰冰凉凉的,每次相触,都犹如山尖白雪扑向热浪,不一会儿,便让她的眼中有了朦胧的湿意。 “梁韵。” 她说过的,沈澜汀唤她的名字时,不同的时刻总能听出不同的情感。尤其这种时候,他偏向谦谦君子一般,连名带姓的唤她,只一声,黯哑又性感的调调儿,让梁韵几乎压不住心里嘶嚎的野兽,想要更多,不仅仅如此。 他却冷静自持,忽然停住一切动作,从她身边抽离,让凉意骤然侵袭了她的周遭,旖旎不再,梁韵睁着湿漉漉的眼,看着他。 ???? 沈澜汀笑了声,站起身来,走到床头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的擦手,这空档,忽然问的莫名其妙:“刚刚路过书房,怎么没进来?” 梁韵眨了眨眼睛,这是什么话说的? “看你在忙,怕打扰你。” 梁韵自然不是为了这个原因,但精明如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缘由。 男人拉开了床头的灯,站在那边,光被他挡在身后,梁韵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确实有些忙,你先休息吧。”沈澜汀将纸巾团了,丢进了垃圾桶里,转身出了卧室,悠闲自在,背影里有一些说不出的得意。 梁韵一口气堵在心头,攥起拳头冲着他的背影挥了几下,心里骂了几万句卧槽。 他是故意的!就是因为她没像往常一样乖顺的去缠着他,他就也要勾的她心痒难耐。 休息?她休息的了吗?这个祸害!经他这么一闹,梁韵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一万只虫子在叫嚣,正着趴着都是别扭,她气恼的捶了几下床,猛地坐了起来。 从衣柜里挑了一件睡衣,便直奔沈澜汀的书房而去。 房门依旧半开着,梁韵眯了眯眼睛,转而换了那幅乖巧的模样,妖妖娆娆的走了进去。她步子轻,停驻在书桌旁,没打扰他。 男人带着眼镜,正专心致志的看着电脑屏幕,衬衣领口的扣子松了两颗,露出微滚的喉结和一抹锁骨。 梁韵垂眸浅笑,别的人她不知道,但沈澜汀这位主儿,要是故意起来,可真真当得起一声“小作精”的名头。 正寻思着,便听沈澜汀屈指敲了敲桌面,梁韵顺着声音看过去,他手指一勾,示意她靠近。 梁韵踮着脚尖,轻轻移到他身侧,还未有下一步动作,便被他抓住了手腕拉着坐在了他的腿上。 他凑到她的耳边,“不怕我在忙了?” “你就不能让着我些么。” 外人都道,梁韵能留在沈澜汀身边,也是她能摸到他的脉门,这不,就这般语气的一句话已经足够有效。 沈澜汀直白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自然不难发现她的小心思,睡衣下若隐若现的风光无两,笑了声,将她放在怀里,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继续操控电脑的界面。 梁韵偏过头,看着他专注的工作。 这个男人的意志力之强大,有目共睹,除了在商场上叱咤风云时狠厉果决外,面对女人时,照旧冷静自持。若他不想动情,那任你何等风采,全将付之东流。 就如此刻,梁韵在他身边,只能感觉到他平静面容下的冷酷无情。 兀地,屏幕上一串熟悉的名字吸引住了她的视线,梁韵调整了下姿势,仔细看过,确实是“德昂教育”四个字。 工作上的事情,沈澜汀倒是也不背着她。所以斟酌了下,她还是决定问一问,反正如今她也在这所学校里工作,就当闲聊,也引不出什么问题。 “你要考察这个集团吗?有并购意向?” 沈澜汀淡淡“嗯”了声,“说对了一半。” “什么意思?”梁韵印象里,并没有这个集团的负面消息。 “教育这条赛道前景比较明朗,而且这个领域的发展已经相当成熟了,不过呢,却拥有非常固定的大环境,而且德昂教育品牌实力很雄厚。”沈澜汀今日很有耐心,边说,手箍住她的腰,往上一提,坐的更紧密了些。 梁韵听出他话中的意思,是没有并购意向的,而且德昂教育这几年的财务报表还算过的去眼,从创立之初到今日这般,等于刚刚走上正途,还不是资本收购的目标才对。 “难道说,你想合作?” 梁韵很少过问他生意上的事情,沈澜汀以为她不懂,所以平时讲的也少,但今日她这敏感度,却着实让他另眼相待。 沈澜汀凝视着她丰莹软糯的唇,干脆将另一只手也从工作中抽身出来,虚虚覆在她的臀上,“恒坤是靠融资并购发家,如今也该转型做些实际的事情。” 恒坤集团,是投资并购方面的龙头企业,而这个龙头企业的领导者,恰恰就是沈澜汀。 投资企业项目复杂,领域宽广,需要的是一个冷血无情果决狠厉的领导者,沈澜汀是符合的,但教育行业却不同,这里需要的是温度和长远,岂是朝夕就能盈利的行业呢。 梁韵想了想,没有讲出这些。总归事情还在初始阶段,不一定就能推进的下去。 他有些探究的看了梁韵一眼,“你有兴趣?” 梁韵一怔,想到他可能问的是她对投资方面的工作是否有兴趣,懒懒的摇头,“没什么兴趣。” “那其他的呢,有没有兴趣?” 她坐在他的身上,感触尤为明显,被他咯的有些不自在,梁韵想逃,却被他扣住腰身,动弹不得。 梁韵眼睛正停在他的喉结处,唇轻轻贴上去,然后印下一吻,继而用舌尖轻轻舔舐。 “你是不是故意的?”梁韵问。 明明从卧室出来时,领口还是一丝不苟的封着,怎么到了书房,反而松开了两颗扣子。他又不是不知道,她最喜欢吃的,就是这里。 她到底不是他的对手,这些举动无异于火上浇油。很快就连左思右想的能力都所剩无几了,明明开着冷气,浑身还是热的不行,心底仿佛起了一团火,由内而外的燃烧起来,将她最后的一点娇羞都烧了个干净。 他碰到她的时候,难得把骨子里的痞和坏放了出来,让梁韵后背贴在他的怀中,声音低沉的笑问:“刚刚没尽兴?” 他要的也不是梁韵的回答。 书房的屋顶上,水晶吊灯璀璨夺目,梁韵仿佛能在那光影交错中,看到无数个自己,到了最后,她甚至不知道是不是灯影在晃。 那一晚显得格外难熬,到了凌晨,屋外响起一声闷雷,顿时下起了瓢泼大雨,伴着闪电,照的卧室一时间犹如白昼,床畔边紧紧相拥的两个人,看似爱的浓烈炙热。 他真的是有禽兽一样的体格,可惜还有禽兽不如的性格。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chapter5 为期五日的年休结束,即便梁韵起的再辛苦,也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去上班。 脚落地的时候,她腿一软,摔到了地毯上,撑着床站起来时,觉得腰仿佛被碾过一般要断了。反观沈澜汀,一早就清清爽爽的出了门。 梁韵沉沉叹了声气,自愧不如一番,还是简单梳洗,穿了制服,喝了杯奶填肚子,之后开车去了学校。 最近两年,梁韵一直在“德昂高中”上班,手里的真实学历没亮,反倒用当时兼修的心理专业做了一个不起眼的心理老师,平日里不忙,偶尔有学生之间不愉快,或者班主任懒得管的问题,才会丢到她的手里,也不用像任课老师一般盯早晚自习。她乐得轻松。 到学校的时间正好,梁韵停好车上楼,远远就看到有个人蹲在她的办公室门口,脸埋在腿上。 梁韵走过去,手落在他的肩上,轻轻拍了下,“宋雅维?怎么没去上课?” 男孩抬起头来,一脸疲惫,“梁老师?他们说您休假了,今天会回来上班,所以......” 梁韵从包里拿出钥匙开门:“快进来,外面热的不行。” 七月初,已经有了酷暑的迹象,热气从地上蒸腾起来,炙烤的人汗津津的,哪哪都觉得不舒服。 “期末考试准备的怎么样?”梁韵开了冷气,“想喝点什么?” 宋雅维有些怔怔的,“水。” 梁韵笑了笑,拿了瓶矿泉水放他手里,“心情不好了?” 高二的男生,经历过飞速长身体的初中三年,个头应该已经不小了,但这个宋雅维却还和小学生似的一般高,脸上稚气未脱。 他闻言,抬起头来看向梁韵,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顺着梁韵的问题往下聊,“没不开心,我就是想让您陪着我坐一会儿,等打了下节课的铃,我就走。” 梁韵也就由着他在这里静静的坐着,没再出声打扰。 这个孩子的心思太过细腻,防备心也重,她曾经试图去窥探过他的内心,但每次快要聊到关键的时候,他总是表现的很抗拒,久而久之,梁韵也就不再强求。 既然他愿意在这里坐着,梁韵也不再打扰他。 宋雅维说话算话,第二节课的上课铃响起来的时候,他真的起身准备离开,踌躇着走到门口,手握在门把手上,喏喏的说:“梁老师,我......只有在您这里,才觉得自己是个正常的人。” 这是她和这孩子相处这么久,等到的第一句掏心窝子的实话。 梁韵不敢激进的逼他,闻言也是笑了笑,“那你喜欢就常来,我很欢迎你。” 宋雅维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拉开门便往外跑,梁韵那句小心还没等出口,便听到外面一阵慌乱,然后便是校长呵斥的声音。 “哪班的学生这么不懂事?不好好上课乱逛什么?” 语气太过于严厉,吓得男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梁韵连忙出来解围,刚转过门口还未出声,便和一人的视线撞到一起,那凌冽的气质太过于独绝,除了沈澜汀,也没其他人能拿捏的出来。 他身边陪着一众不下二十个人,学校领导几乎全部列席,甚至包括德昂教育集团的高层,众星捧月般敬着他。 反观倒在地上的男孩子,显得那么渺小那么无助。 校长陪着笑解释:“这是我校的疏忽,望您海涵。”话音落,变脸像翻书,又是那幅可怖的神情要去训斥孩子。 梁韵还没来得及解释,便看沈澜汀抬了抬手,那疏淡的眉眼落在她身上片刻,最终投在了男孩身上。 “孩子而已,董校长不用在意。”他弯下腰,将孩子提着站起来,“继续吧。” 然后停了片刻,看梁韵一瞬,又被人簇拥着,往前走去。 梁韵瞧着他的背影,心底一松,等人走过拐角彻底不见了,她才回神,摸了摸宋雅维的发心安慰:“别害怕,他没怪你,回去上课吧。” 男孩没说话,转身跑开了。 到了下午,沈澜汀参观学校的消息便传开了,大大小小的女老师都犯起了花痴,连梁韵的小办公室也被攻陷。 李岚是学校的英语老师,属于甜美挂,平日里追她的人不少,眼高于顶大小姐脾气,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倒是和梁韵能聊得来几句。 “真羡慕你,暑假前还能休这么多天。”李岚趴在桌子上,手指玩着她桌面上的小摆锤。 梁韵泡了杯咖啡给她,“不是快考试了吗,马上就能放暑假了。” “倒也是,混几天就解放了。” 梁韵听到这句话,几不可见的蹙了下眉心,“学校老师还能混日子?” 李岚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不在教资组不知道,我这还算比较负责任的老师了,那些快退休的老教师,简直比混日子还不如,得过且过又是一天。” 梁韵轻轻抿了口咖啡,“德昂在外界的口碑还算不错吧?” “前些年的确是,着实风光过一阵子,是私立学校里的佼佼者,不过近来管理层不给力,没人愿意付出啊。只不过前些年的红利和名气还没消耗干净,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的情况而已。” 梁韵垂了眸子。 “德昂教育集团的董事长是东城梁家当家人的夫人,听说近两年来身体不好,已经不怎么管事了。所以咱们学校啊群龙无首。”李岚说着,想到什么,凑到梁韵身边,“今天来的那位沈总,你有没有看到?惊为天人啊。” “哪里?” “那脸,那身材,哪里都很值得说好吗!” 这话题开启之后,就彻底跑偏了方向,梁韵再想打听些学校内部的事情,就失去了好机会。 她到底只是在学校外围,既接触不到管理层,也接触不到师资力量,有些事,还是得靠听才能得来。 李岚喋喋不休,从沈澜汀的发家史直接说到了英年早婚,梁韵听着,这一天的进度条就直接拉到了放学下班。 看着李岚意犹未尽的样子,梁韵笑着安慰:“有的是时间,明天还能继续说。” 两人一前一后刚想走,却被匆匆赶来的校长拦在了门口:“正好找你们二位。” 梁韵和李岚互看了眼,“您有事?” “是,今晚集团和沈总有个饭局,就着商讨下一步合作的事,你们二位也出席。” “我们?为什么啊?”李岚觉得奇怪:“我们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哪里出席的了这样的饭局。” 校长神秘的笑了笑,“为了促成合作,你们辛苦。晚上七点博奥酒店,别迟到。” “他什么意思?为了促成合作我们辛苦什么?”李岚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怎么办?去还是不去?去的话,是不是可以见到沈总啊?” 董校长这般苦心经营,梁韵若是不配合,岂不是拂了这位好校长的美意。 “去啊,有好吃的为什么不去。” 李岚掐着腰,“他那意思是让你去吃好吃的吗?怕不是要把我们送去给人吃吧!” “放心,他不敢。走吧。” 这个时间,正巧赶上晚高峰,梁韵和李岚到酒店的时候,显然已经错过了晚宴约定的时间。 李岚有些着急,拉着梁韵便要往房间的方向去。 “你先进去吧,我去下洗手间。” “先进去打个招呼再去啊,不然校长该生气了。” 梁韵摆摆手,“去吧。” 梁韵目送李岚走远,收了笑意,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 刚过拐角,迎面便碰到个熟人,那人小心翼翼的迎了过来,正是德昂教育集团的董秘周洋,他见了梁韵,咂吧咂吧嘴,一脸愁相。 “梁韵,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还有,你什么时候去德昂做的老师?” 都这时候了,梁韵再装不熟就有些不合适了,她笑了笑,“周叔叔好。” 周洋摇头:“原本挺好,见了你我便不大好了。” “您瞧这话说的,我都没法儿往下聊了。” “我找你要聊的可不少!” 梁韵无奈,想过会遇见熟人,但也没预料到会在这样的场合下,她如今的情况,还是能瞒一时是一时吧,梁韵心思一动,换了话题。 “周叔叔,德昂真有合作意向?” 周洋点了点她,解释道:“你妈妈的意思是,德昂这么多年了,还没有上升到一个新高度,算是遇到了发展瓶颈,想突破创新的话,必须要吸纳新鲜的血液。这不,里面那位沈总是经过顾总深思熟虑挑出来的合作伙伴,至于成不成的,还得看后面商议。” 他叭叭说了一通,还没忘之前的问题:“梁韵,你个小鬼机灵,别想蒙混过关啊,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梁韵挽上周洋胳膊,“我来学校工作也没多久,周叔叔,您就当没看见我吧,回去别乱说,我爸妈那里都不知道。” 周洋哪里肯,“你也太任性了!” 梁韵落了脸,“我心里有数,您别多管了。今晚这场合咱们就当陌生人。” “你可行行好吧小祖宗,哪个没心眼儿的把你拉过来作陪?你们校长?” 梁韵懒得多解释,“行了,您快去忙吧,我一会儿再进去。” 周洋还想唠叨几句,被梁韵又堵了回去,“这场合您可有重要任务,这么久不回去,您就不怕里面那位沈总不乐意?” 周洋伸出指头点了下梁韵额头,“你啊,真是冤家。” * 应付完周洋,梁韵等了会儿,才进了房间,她到的晚,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打眼看去只剩了一个位置,她走过去,悄声坐下。 这期间,主座上的沈澜汀手里夹着烟,眉眼间染上倦懒,身边周洋正和他说着什么,男人像是故意一般,全程没看她一眼。 梁韵乐的自在。 董校长自认为最懂男人的心思,权衡片刻,看向李岚和梁韵的方向,奈何梁韵正专心致志研究眼前那道菜,退而求其次和李岚对了视线,一抬下巴,示意她去敬酒。 李岚瞄了下上首坐着的男人,从善如流的站了起来。手里端了半杯红酒,便凑到了沈澜汀身后。 “沈总,您好,很荣幸今晚能和您共进晚餐,我代表学校老师敬您杯酒,望您笑纳。” 沈澜汀倚靠在椅背上,闻言掀了下眼皮,“敬杯酒?” 听这戏谑的语气,梁韵眉心一动,抬起头来看过去,男人看似温润无害,但只有身边人感受的出来,他面对陌生女人的凑趣,已经失了耐心,隐隐有阴倦的戾气要发作。 那道视线,不动声色又光明正大的落到梁韵身上,眸中情绪暗暗翻涌。 李岚自然看不出来,还娇羞的点头答道:“是。” 他勾唇一笑,扬手打了个响指,服务生会意,拿着酒瓶走过来,“先生?” “向来敬我酒的都有自知之明,不满不算数。”沈澜汀声音低沉,不容置疑。 服务生最会察言观色,闻言立刻将李岚手中的酒杯倒满,红色液体几乎溢出来。 李岚脸色顿时煞白,“我......” 他可从来不会怜香惜玉。而且不知道此刻是发的什么疯,突然为难一个女人。 眼看场面越发尴尬下去,很有继续不下去的趋势,有人试着想圆场,奈何沈澜汀只是笑着,不置可否。 圆桌上气氛突然就冷了下来,李岚手都跟着抖了起来。 梁韵蹙了下眉,站起来,从沈澜汀的对角线往他的方向走过去。 董校长想拉住她,一个劲儿的比着手势,让她别多管闲事的寓意这么明显,但梁韵连眼神都没瞟给他一个。 她走到李岚身边,接过酒,顺势拍了拍李岚的手,眼神示意她放心,李岚垂着头,往后退了一步,将位置让了出来。 周洋就坐在沈澜汀的右手边,摇头示意她不要多管闲事。 她哪里愿意管这闲事呢,可沈澜汀这脾气来的莫名,估计和她有关,但梁韵仔细想了一遭,也不明白他这是为了什么发作。 “沈先生,我同事酒量浅,这杯酒我来敬您。” 沈澜汀这时突然转了头,勾着唇角看她,“沈先生?梁老师这称呼倒是别致。”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chapter6 他咬着字句,叫她“梁老师”,明明是一身正气的三个字,被他这么拿腔一念,忽然就让人心里一痒。 梁韵故作镇定,“不知沈先生可否给个面子?” 沈澜汀眯了眼睛,落在她面上的那道迫人的目光,越发深沉难懂。 一桌人大气都不敢出。 唯独梁韵,依旧如常。她拿着酒杯,略低了下身子,和他放在桌上的酒杯一碰,仰头便要将酒灌下去。 沈澜汀哼笑了声,抬手攥住她的手腕一扯,酒洒了大半,梁韵衣襟被打湿了。 “梁老师倒是听话。” “沈先生的要求我不敢不从。” 对话莫名其妙的,像认识,又找不到熟悉的感觉,满屋子人不敢参言,任由这二位拉扯。董校长更是一脸愁容,当初拉梁韵来的时候,存的什么心思其实很明了,现在闹成这样,他是一头雾水不知往哪吐啊。 “好。你很好。”沈澜汀笑道。 手腕上的力道越发紧了些,梁韵垂眸,望向沈澜汀似笑非笑的眼,她试着挣了下,对方没松开。 “沈先生!”她声音里带着些商量的语气,希望他不要在这种场合让彼此难堪。 沈澜汀的手总算松开。 四下打量的目光越发奇怪,想看又不敢看。 梁韵不想和他再继续下去,借口逃脱:“我去整理一下,各位慢用。” 出了房间,梁韵自己去卫生间简单清理了下衣服,今天本来就穿的学校工作服,内搭的白色衬衣上也溅上不少红酒渍,这衣服是毁了。 梁韵解开外搭,将里面的衬衣脱下来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将制服穿好,系上扣子,深v的领口剪裁匀称,蜿蜒而下至胸膛,隐隐约约的好风光便在那领子的遮掩下别致风韵。 她懒得回去,在这里踌躇了片刻,才慢悠悠的打开了卫生间的门,不设防被人抓住狠狠扯入怀里,然后压到了冰冷的墙壁上。 “我很见不得人吗,梁老师。”沈澜汀语气沉静,目光里却有隐忍不发的戾气。片刻,他又贴近几分,声音在她耳边:“还是你喜欢和我玩扮演陌生人的把戏?” 梁韵从刚刚被遏制住的害怕中缓过神来,看清是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他原来是为了这种事情生气吗?因为她没有在同事面前公开他们的关系?可能吗? 他居然很在意她的关系网。 这个认知让梁韵愣了下,一种在心底油然而生的小雀跃冒出来,“我以为你不喜欢在外人面前和我扯上关系,尤其是有合作的时候。” “你以为?”沈澜汀箍住她纤而巧的腰。心里却在琢磨,她这种胡乱的以为是从何而起。 梁韵双臂攀上他的肩,松松揽着,“而且,你出去应酬的时候很少会带我一起,我觉得,在外人面前,我该和你保持距离,免得麻烦。” 梁韵语气楚楚可怜,好像控诉,可她的面容却十分平静,平淡的就像在叙述一件小事。 沈澜汀蹙了下眉,“你倒是会胡思乱想。” 他松开梁韵,继而退后一步距离,抬手捏住她的衣领,整理了一下,然后牢牢箍住她的腰,揽着往包间走。 梁韵大脑里短暂的空白了几秒,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心里直觉他要做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 “沈澜汀,你做什么?”梁韵掰他锁在腰间的手,奈何力量悬殊,他的骨节纹丝不动。 沈澜汀不理会,步伐渐快,甚至半提着她的腰身,单手拎了起来。 “放开我!你理智一点行不行?今晚这种场合,我们真的不适合喧宾夺主。” 男人无所谓,哼笑了声,“我在解除你的误会。” “你能不能有点良心!”梁韵心里已经预感到他要做什么,有些后悔自己刚刚说的那番话。 她其实真的不愿公开和沈澜汀的关系,尤其在今天这样的场合,里面有学校的领导,有同事,更可怕的是里面还有周叔叔。 要知道,她和沈澜汀结婚的这个消息一直是瞒着的,今天这般公开了,她真的怕周叔叔能当场晕过去。 更重要的,她在学校安静的生活肯定就要被破坏了。 她的挣扎在沈澜汀面前简直不值一提,几步路便到了房间门前,沈澜汀另一只手推开门,将梁韵扔了进去,在她踉跄的瞬间,又环住她的腰,带着走进了众目睽睽之下。 屋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屏息静气。 梁韵深深呼出口气,扯了个笑容挂在唇边,目视前方,甚至不敢去看周叔叔的表情。 这下可要命了。 沈澜汀揽着她走到自己的座位,垂头和身边人打商量,“麻烦和我太太换个位置。” “太太?” “是,有劳。” 那人怔愣着站起来,已经不知道沈澜汀张开的唇里发出来的是些什么词语了。 梁韵被他按着坐在沈澜汀的位置上,她落座的瞬间,顿时死了一切心思,这下算是有口也解释不清了。 周洋就在她旁边边,直愣愣注视她许久,忽然一笑,亲自端了茶壶给梁韵倒水,“沈太太?” 梁韵呵呵一笑,点了点头,“幸会,幸会。” 眼神里却在祈求周洋放过她小命,起码今天不要发作。 接下来的饭桌上,沈澜汀如愿以偿的享受到了安静和惬意,哪里还敢有人打他的主意美□□惑呢。 倒是梁韵,如坐针毡。快结束时,她手机响了下,打开来是条信息。 周洋:【你最好给我个完美的解释,是什么时候和人结的婚,还有,有没有孩子这个事也提前告诉我,省的以后你妈打死你时,没个帮衬的人。】 梁韵发了“我错了”三个字,又发了个“给跪了”的表情包。 晚宴结束,梁韵亦步亦趋的跟在沈澜汀身边,和人告别后,上了车。 前座司机和秘书孙诚察言观色,没人敢来烦沈澜汀。 “挡板升上。”他下了命令。 随着隔绝于世的空间建立起来,梁韵知道自己这个麻烦到底是躲不过了。 “解释。”他剪短的扔出来两个字,然后手指勾着领带拉松了。 有什么好解释的?梁韵其实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一直以来都是抱着这样的“以为”,沈澜汀不愿带她出席聚会的原因是嫌她丢人,嫌她没有身家背景,还有就是,怕会遇见他的老情人...... 但梁韵不能说,这随便哪一句,说出来都是给自己惹祸的源头。 “你想让我做个乖顺的女人,我一直是这样执行的,怎么如今又和我计较公开关系这种事?”梁韵心里也有火,一时不想再忍。 他闭着眼睛养神,悠悠开口:“我是让你听话,不是让你偷偷摸摸。” 话可真难听。 “今天在学校碰面,您不也没先理我?” 她又用了“您”这种尊称,摆明是开始使小性子。 “而且我们结婚这么久,您又带我出去过几回?您身边朋友兄弟的,恐怕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打赌您什么时候对我厌倦了好一拍两散。” “既然这样,我们彼此间的朋友圈越干净,不是能断的更彻底吗?您没心,我又怎么敢置喙?” 梁韵难得说了这么一通话,还都是气人的话。 沈澜汀果然沉了脸色,他缓缓睁开眼睛,视线自上而下掠过她,忽然手掐住她雪白修长的脖颈,没用力,只是摩挲。 “知道我没心,当初还投怀送抱?” 梁韵觉得刺耳,“不要把我的爱说的这般不堪!” “哦?和没心的人谈情说爱,不是自讨苦吃?” 梁韵的手就搭在他的手腕上,在他浓重的视线下,偏过头,“我的爱情里没有理智可言。就算苦,我也觉得是当下该承受的。” 沈澜汀对于梁韵而言,是那段年岁中的一束光,是初尝爱情时的一段惊鸿,当初求的,不过是能在他身边。现在,想要的却有些多。 男人感受到她情绪来的时候,松了手转而将人拉近,揽住她放进了怀里轻轻抱着。 难得起了解释的耐心。 “之前以为你懒得应酬。” 以为她懒得应酬,才很少带她出面。 梁韵确实懒得应酬,尤其沈澜汀身边那些女人,看不上她又不得不虚与委蛇的样子令人作呕。她从小见得多了,他们的眼里只能看到她背后的价值,如果没有,便矮人一头。 想到这里,梁韵忽然心思一转。有个压在心里很久的话题又浮上心头。 她向他的方向又靠近了些,手指缠住沈澜汀的领带,“这么些年我是怎么走过来的,其实你都看在眼里,我那点子小心思,你也愿意纵着我。外边人都瞧不起我,觉得我高攀了你,我实在是受够了那些冷眼,不如你让我有个孩子傍身吧。” 梁韵声音软了下来,“有了你沈澜汀的孩子,看谁还敢说我们迟早会完。” 沈澜汀听到“孩子”两个字,从假寐中清醒过来,他低头,伸出根手指来托起她的下巴,“想要孩子了?” 梁韵点头,“我们是夫妻啊,结婚也有时间了,要个孩子吧。” 沈澜汀笑着摇了摇头,好似觉得她天真。他的手从她的下巴处移到她的脸颊边,语气格外温和纵容,“还不是时候。”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chapter7 他说,还不到时候。 嗯,确实。 呵,好一个还不到时候。 梁韵觉得好笑的很,垂了眼睫,从他怀中坐直身体,避开了他的碰触。 沈澜汀感觉到她周身气息忽然一凛,打眼看去,只见梁韵唇角依旧是刚刚那般细腻柔和的微笑,不见丝毫变化。只是眉眼间多了些许陌生的情愫。 这种陌生感再次蔓延袭来,让沈澜汀有一瞬间的熟悉和心慌。 “怎么了?”沈澜汀问。 梁韵看向他,笑得越发得体,“没什么,我也就是随便说说,不用往心里去。” 一切都和之前没什么不同,包括她的反应和回答。 她确实乖。 沈澜汀不喜欢女人的追问和纠缠,有些事情和决定,都是他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既然决定了,就有他自己的道理。他疲于解释。 梁韵从没有犯过他这方面的忌讳,说了不行,就很干脆的接受。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发心,“乖,再等等。” 沈澜汀手机响的很及时,正好在梁韵不想说话不想应对的时机。 他接起来,轻声一个“嗯”字,一贯的简短直接的风格。 听筒里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沈澜汀这边却没什么多余的字眼,等挂了电话,他便吩咐司机往碧玉馆去。 梁韵一听换了方向,想拒绝同行的话到了嘴边,却还是暂时压了下去。碧玉馆和他们住的澜湾壹号背向而驰,这个时间了,若是先将她送回去,恐会误了沈澜汀的时间。 开了约五十分钟的路程,车子停在了一处占地几百亩的私人山庄。四周依山傍水,到了盛夏,皆是绿树庇荫,将温度都生生降下几分。 侍者上前,为沈澜汀开了车门,他正要动身,却被梁韵拉住了衣袖。 “我想先回去,你让司机送我好吗?” 沈澜汀收回迈出去的脚步,复又面向她而坐,“这处山庄还算雅致,什么玩乐都有。”说着,他抬手看了眼时间,“还不到你睡觉的时间,一起吧。” 话音落,他率先走了下去,然后到她的车门边,亲自开了车门,等着她。 梁韵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错觉,往日里,他不是都由着她的性子吗......难道是因为刚刚自己说的话?他莫非以为她在抱怨,埋怨他出来应酬不带她? 虽然矛盾,但梁韵确实也对这种场合没兴趣。就像是做选择题,他不能不邀请她出席,但梁韵可以选择不去。 但今晚,注定无力回天了。 梁韵硬着头皮下车,挽上他的手,试图解释:“其实我刚刚在酒店说的话,不是在抱怨,我觉得之前那样挺好的,我......” 沈澜汀偏过头,竖起食指放在她的唇边,“既来之,则安之。” 知道他是觉得吵了,梁韵乖乖闭了嘴巴。 这座私人山庄,果然像沈澜汀所言,别致风雅,独具一格。山水环绕的选址,起码在风水上就略胜旁处许多。商人政客都是有些信服的,自然愿意多多光顾。 一路上都有绿荫遮天,偶尔抬头,还能在繁错的枝丫间看到星月,像偶然得到的小惊喜,令人愉悦。 阵阵清风,伴着水汽和青草味道,居然能将城市中沾染的疲惫一扫而净。 梁韵觉得这京都确实值得人留恋,不单单是人。 侍者前面带路,转过绿荫,便到了一处古风建筑的庭院,穿过小院,进了屋却是一处射击馆。 馆内已在十余人,男女皆有。其中有些熟悉的面孔,大多是沈澜汀的朋友。 梁韵跟在沈澜汀身后,不动声色地站定。 孟向伟见了沈澜汀,携着女伴走了过来。 “呦,今儿小嫂子有空啊?” 沈澜汀侧眸看过来,梁韵会意,笑着和对方打了招呼。 随着孟向伟的寒暄,很多视线都跟着递了过来,除了相熟的,没人敢上前来,只是远远观望着。 梁韵虽然没有特意打扮过,但到底年轻有资本,就算这样简简单单的往哪一站,都是道不容忽视的风景。 沈澜汀没多余的情绪,牵着她往里走,到了茶几旁坐定,“人找到了?” 孟向伟点头,亲自倒了杯茶,放到沈澜汀面前,“找到了,说是卷着钱跑去了东南亚,那边大环境也不好,又避人耳目的偷偷回来了,我们就顺藤摸瓜的将人抓住了。” 梁韵云里雾里的听着,隐约想起之前那么一锅事儿,沈澜汀公司里出了内鬼,将他们有意向投资的企业透露给了对家,原本是个不错的项目,结果失了先机,回头一查,才知道内部有了贼,拿了钱人去楼空。 要知道,沈澜汀的风向标一向很准,很多人想从他这里分一杯羹,奈何他在确定投资意向前保密工作做的很不错,这才有人狗急跳墙什么招数都用。 “打算怎么处理?”孟向伟当着女人的面,不想把话题挑的太明。 沈澜汀没回答,反而拍了拍梁韵的臀,“无聊吗。” 梁韵最会听音知意,于是点头,“挺无聊的。” “先去那边玩会儿吧。”他说着,叫了服务生到跟前儿,“找个陪练过来。” 孟向伟摆手,“诶,哪用那么麻烦。”他把身边人推出来,“alice手法还不错,陪着小嫂子玩儿两局没问题。” 沈澜汀眼神询问她的意思,梁韵点了下头,“我都可以。” 梁韵和alice起身,一起离开了。 “男人谈生意的时候总嫌我们碍眼。”alice撇撇嘴,勾上了梁韵的胳膊,“嫂子,我们自己玩射击去。” 梁韵对于陌生人的触碰有些反感,但到底局着面子,找了个合适的时机,才将手臂抽出来。 alice耸耸肩,对此不甚在意。 “嫂子,你对射击了解多少啊?” 梁韵拿起手、枪看了眼,5.6毫米实弹枪,组装快捷,算是男女老少皆宜的选择了。 “不怎么了解。”梁韵将手枪放回原处,如实答道。 alice忽然骄傲起来,“我倒是会一些,虽然不保证把把中十环,但是也没怎么脱过靶,我来教你吧!” 梁韵一笑,不置可否。 alice热心肠上来,亲自替梁韵选好护目镜和防护背心,又要替她将降噪耳包带上时,被梁韵接过,“我自己来就好。” “嫂子别和我客气,要是被我家亲爱的知道我没照顾好你,会不高兴的。”alice拿了枪,双手托举,冲着靶子干脆利落的射了出去。 室内很快响起了成绩播报,7.5环。 alice不太满意自己的成绩,但觉得梁韵可能不如她,便想着在她这边找找存在感。 “嫂子要不要试试?” 梁韵纤细的手指摸着冰凉冷硬的枪身,“我没什么兴趣,要不算了吧。” alice刚要劝,便注意到来人,识趣的噤了声。 沈澜汀和孟向伟商议完事情,到了她们身边。 “怎么样?你有没有把小嫂子陪高兴?”孟向伟勾着alice的腰,语气调笑。 alice捶了下孟向伟,“你们来的也太快了,我都还没来得及教呢。” 孟向伟对于女人的娇嗔很受用,“既然没成,就别在这儿杵着碍事了,更好的老师都到位了,咱们还是麻利儿的挪地方吧。” “汀哥,我们就退下了啊。” 等人走了,沈澜汀向她靠近了些许,胸襟贴上她的后背,在她耳边低语:“想学吗?” 这种能培养感情的活动,他又明显有兴趣愿意教,梁韵从来不会败他好兴致,于是从善如流:“想学啊。” 沈澜汀抬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一起停驻在冰冷的枪身之上,“不怕学费高?” 梁韵转过身,在他下巴处轻啄了下,“这样呢,能抵一些吗?” 沈澜汀笑了声,揉了揉她的发心,“小妖精。” 在梁韵愿意的时候,她可以是那个放钩子的垂钓者,他虽然看的出她的小把戏,但愿者上钩自古以来都是至理名言。 沈澜汀退后几步,然后沉声道:“拿枪。” 梁韵照做,左手端了枪,然后用右手托底,将姿势摆好。 沈澜汀在她身后瞧着,露出满意的神色,“姿势倒是不错,看着不像门外汉。” “没吃过猪肉,总也见过猪跑。”梁韵解释,“况且我学东西一向很快,不是吗。” 沈澜汀眉梢一挑,“心虚什么。看前面。” 梁韵咬了下唇,继续端正好姿势,等待他的下一步指令。 良久,却没听身后之人出声,梁韵刚想回头瞧瞧,便觉察出沈澜汀的靠近,他和梁韵的手臂重合,将自己的力量借给了她。 “主视眼、机械瞄具准星和缺口位置调整好。” 梁韵一脸懵懂,“怎么调整好啊?” 男人就在她的身后,半垂着眸子,看着她精致的侧脸,另一只手慢慢靠在她的腰上,轻扶着解释。 “准星柱要在缺口的正中间,主视眼的视线和那条准星瞄准线重合,然后上膛,射击。” 沈澜汀声音不大,却字字句句砸在人的心口上,这么近的距离,腰上又有他的热度渗透进衣料中,很难专心致志做别的吧。 看出她的走神,沈澜汀道:“认真些。” 他慢慢远离她,留下梁韵单打独斗。 随着他话音落下,梁韵瞄准目标,扣动扳机,子弹飞速旋转而出。后坐力虽然不大,但还是震的她那纤手一沉。 场上响起语音播报,九环。 周围那些人从梁韵托起枪的时候便偷偷关注着,妄图等她一个脱靶的笑话,却没想到第一枪就打出别人练许久都不一定有的好成绩。 这样的成绩,不是她在装样子,就是运气实在太好。 沈澜汀手抄在口袋里,看着梁韵庆幸的小模样,笑了笑,自己也是想的有点多,这种运动虽然挺普遍,但若是想玩的好,没个几年功夫也不太可能。装样子么,除非技术极其高超的才能做得这样万无一失。 这几年,梁韵一直和他在一起,在此之前呢,她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和财力不务正业。 所以,他愿意将她的好成绩归结为运气好。 梁韵放下枪,摘了护具,跑到沈澜汀面前钻进了他的怀里,“老师真不错,也就您能有这般成就了,把我这个学生教的这么好。” 沈澜汀点了下她的鼻尖,“别骄傲。” “那怎么行,我是替老师骄傲呢。” 四下里都见了这二人的互动,男人女人说不艳羡,都是假的。在场的男人们,私下评价梁韵美而无味,可是今天见了之后,恨不能自己也体会体会那无味到底是什么滋味。虽然总说妻族无背景对男人事业影响颇多,但哪个男人能在江山和美人之间做出对的选择呢。 女人们便觉得瞧不起梁韵,可瞧不起又如何,她已然活出了自己的样子,更是得到了大家梦寐以求的婚姻。 旁人酸不酸,梁韵没时间和经历多操心,眼看时间越来越晚了,她担心明早上班迟到,“事情处理完了吗?” 沈澜汀点头,“想回去了?” “嗯,我有点儿累了。” 沈澜汀今晚来的目的已经达到,牵着梁韵,和众人道别。 孟向伟表情一瞬间的不自然,很快挽留:“汀哥,今儿好不容易出来趟,再玩会儿吧。” “我见你还少吗,哪就好不容易了?”沈澜汀笑道,“今儿累了。” “汀哥,再等等吧。” 沈澜汀自然感受到他的举动莫名其妙,还没等问出个所以然,答疑解惑的人便亲自走了进来。 “我才刚到,您就要走了吗?沈总。”一道温柔女声,随着这声天籁而至的,是个带着口罩和鸭舌帽的女人。 梁韵感觉到沈澜汀的气息一凛,随即顺着他的视线瞧过去,那女人摘了口罩,拿下帽子,落落大方的走了过来。 “沈澜汀,不介绍一下?”女人直呼其名后,笑容明快的向梁韵伸出了手,“你好,我是容思思。” 梁韵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沈澜汀,继而笑了笑,轻轻抬起手来,和她一握,“你好,梁韵。”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8、chapter8 梁韵对这位大明星不算陌生,毕竟早有耳闻,但容思思却实实在在第一次见梁韵。 这个沈澜汀传闻中的妻子,出席这样的小聚会,没做什么特别打扮,即便一件看不出什么风格的制服外套,也难掩她清丽妖冶的媚,还有那渗到骨子里的妩,妖娆的身段栖身在沈澜汀身边时,莫名觉得般配非常。 女人的直觉很准,真正碰了面,容思思才知道传闻有多不可靠。单凭梁韵和她视线相交时的不卑不亢,也能猜出她绝不是没什么背景的小家碧玉。容思思此刻的心里简直兵荒马乱。 容思思不做掩饰的打量着梁韵,梁韵微笑着接受并对望,现下这情景,很显然,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一场闹剧。 京都新贵沈澜汀的前女友和现任妻子对上,这种天生自带的风云暗涌的气场,想必一个处理不当,便将成为京都近段时间的茶余谈资。 更何况,这位大明星明摆着是提前摸到了消息,专程赶过来堵人的吧。 梁韵能想明白的事情,沈澜汀自然也能想的到,他眯了眼睛,撩起眼皮懒懒的看了孟向伟一眼,后者讪讪的垂了头,哪敢和他对视。 自知理亏,孟向伟点头哈腰的给沈澜汀递烟,男人接过,咬在唇边。 “时间不早了,你要玩儿,让他们陪你。”沈澜汀揽过梁韵的肩,越过容思思,往门口走。 容思思哪里能这么轻易被打发,既然千里迢迢追了过来,自然不能这么轻易就让人离开。 “怎么了,见我来了就着急要走,怕了不成?”容思思转身,往梁韵刚刚站的地方去,拿了她用过的那把枪,瞄准目标的姿势爽利又干净,“玩一局啊,赢了就让你走。” 孟向伟苦着一张脸,暗道自己倒霉,他真没想透露沈澜汀的行踪,就是今儿凑巧梁韵也跟来了,他觉得新奇才拍了两人背影照发群里,怎么就能让这位大小姐瞧见了。 沈澜汀狭长的眸子一眯,勾唇笑了声,随即揽着梁韵转过身来,“差不多得了。” 梁韵牵住他的手,“她有这样的雅兴,我们不奉陪岂不是失礼。” 沈澜汀掐灭了那半截烟,问她:“想玩儿?” 梁韵点头,“刚学会,手痒的很。” 沈澜汀无所谓,松开她的肩,将人顺势往前轻轻一推,“既然想玩儿,就再玩会儿。” “不怕我输吗?”梁韵好奇,他好像丝毫不在意这赌注。 “一场博弈而已,左右不了我的去留。你愿意玩,我们就再等会儿,若懒得应付,现在走也没人能奈何的了你。”沈澜汀勾了下梁韵的下巴,“去吧。” 说完,他人已经坐到了最佳的观看位置,接了杯香槟,轻晃着。 馆里所有人都屏息静气。 梁韵心里有了底,知道沈澜汀不会偏袒任何一方,也不会怪她输赢,便走到容思思面前,闲适的问:“怎么玩儿?” “你是初学?那每人十发子弹,十次机会,看谁的总成绩高咯。” 梁韵捂着唇,打了个哈欠,眼角顿时氤氲了些水汽,招人疼的紧。 “不了,我有点儿困了,五发子弹足够了。”梁韵重新定了规则。 周围窃窃私语声响起,“真是不知者无畏”“容思思可是参加过全明星运动会的啊”“这下可有热闹看了”。 终结这些话音的,是梁韵那句谦让的“我先来。” 明明是初学者,还要先来,她成绩打出来,那后面比试的人只要随便打打就能轻松胜利了,简直毫无压力可言。 容思思可能也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赢得不体面或者欺负人,于是提了新要求:“把成绩播报关了,等下都比完,直接看成绩。” 梁韵点头,表示没问题。 她将护具又一应穿戴好,托起了枪身,开始瞄准第一发子弹。 耳边安静,眼神坚定,梁韵专注的看着准星,轻松找到那条百发百中的视线。这一刻,她的脑海中并不单纯,许多年前的记忆向潮水倒灌,一浪高过一浪的涌了进来。 第一枪射出,梁韵感受到手腕处的冲击,却因为找到了久违的感觉而倍感安心。 第二枪开始,她忽然记起妈妈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努力不该是为了别的谁,你所做的,仅仅只是为了你自己而已。” 第三枪射出前,梁韵回身,看了眼沈澜汀。男人的目光也正看向她,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可笑又可悲。她不明白自己站在这里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争风吃醋吗?也不是,好像不是为了沈澜汀,更像是为了她自己。 她不允许别的人觊觎自己的所有物,更何况是名正言顺的丈夫。 想打击掉容思思那不分轻重的自信感,也想让她知道对手是什么样的人。 所以,都是为了自己。 接下来的四五枪,梁韵射出的毫不犹豫,甚至没有停顿,像是真正坐实了门外汉初学者的身份。 结束后,梁韵摘了护具,让开地方,容思思上前,和她错身时说道:“你可以先休息了,接下来我会接手。” 梁韵一怔,看向容思思,后者是明目张胆的势在必得。 再看沈澜汀,那厮已经挪开了视线,那种感觉,恍若对接下来上场的这位是何水平胸有成竹。 梁韵略一偏头,表示随意。仿佛听不懂她的话里有话。 容思思的五发子弹都射出的很谨慎,谁知她心里惦记的只是这场比赛的输赢,还是身边人的归属呢。 五枪结束,容思思露出了十拿九稳的笑容。“梁小姐,承让。” 她叫她梁小姐,而不是沈夫人。 梁韵率先按下按钮,刚刚她射击的靶子正匀速往前驶来,容思思慢了一步,也按了下去。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聚集上来,围在了两人身后,唯独沈澜汀,仍旧坐在原地没什么动作,只是手中的酒杯也在那一刻停止了转动,半透明液体在杯中倾斜,欲坠不坠。 咔哒一声,梁韵的靶子率先停住,那一刻,但凡是见到现场的人,都不可置信的屏住了呼吸,全十环??!!而且是套环,五发子弹几乎全中同一圆心,但她只用了那么短暂的时间,甚至没有细致的瞄准过程! 反观后停住的容思思靶子,虽然也是十环,可是每环之间差别巨大,甚至有一发差点跌出十环的范围。 谁赢谁输,现在恐怕是没什么悬念了。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周围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感叹。 容思思眼睛瞬间瞪圆,不可置信的看着梁韵的靶子,后知后觉她在扮猪吃老虎。 “你明明会,为什么要说不会?”容思思不解,如果比赛不是她自己提出来的,甚至会让人误会这是梁韵设下的圈套,故意让她丢人来的。 梁韵耸耸肩,笑着指了指沈澜汀,“我们夫妻之间的小乐趣而已,我喜欢他教我。你大概不懂?” “你!”容思思咬牙。 “我赢了,今晚很开心。有机会再见。”梁韵摆摆手,和容思思告别。 见她要走,人群自动分开让路,梁韵走到沈澜汀面前,笑道:“我们回家吧,玩儿够了。” 男人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瞬,将酒杯放置桌边,起身,随着梁韵一起离开了射击馆。 至于旁的什么人,他没兴趣分出去一丝一毫的关注。 回去的路上,侍者照旧在前面带路,两人却一前一后,暂时没有交流。 梁韵走在他身后,踩着沈澜汀的影子,亦步亦趋,明明赢了的,却有点担心这个男人找后账。 就这么相安无事的到了车前,带路的侍者礼貌离开,梁韵想快速从沈澜汀身边绕过去钻进车里,却被男人一把抓住抱起后扔到了车身前机盖上。 梁韵顾忌到身后车里还有人,自己和他这般撕扯岂不是全叫司机和秘书看了去,挣扎着要跳下去。 他双腿顶过来,将梁韵堵在了他和车之间。 这又抽的什么疯! “沈澜汀,你疯了吗!”梁韵拍打他的肩膀,试图让他清醒过来。 男人扯了下领带,笑的阴兀,“我一直这样,你怕不是忘了。”说着,他顿了下,“我看你确实忘了,不然,你怎么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装?” 果然是这件事惹怒了他! “我们回去谈好不好?这里还有孙诚他们。”梁韵求饶,她实在没办法以这种暧昧的姿势和他谈判,本就没多少的气势现在干脆所剩无几。 沈澜汀哪是听话的性格,他屈指敲了敲车身,对着车窗里的二人勾勾手指。 眼看老板和老板娘有话要谈,司机和孙诚识趣的从车里下来,走到了五米开外的地方,一人守着一边,装聋作哑。 七月的深夜,又是在有山有水的郊外,少了城市的热熔效应,风竟然有些凉意。吹过梁韵裸、露在外的皮肤,让她起了一层颤栗。 耳边是树叶簌簌的摩擦声,鼻尖是沈澜汀极具攻略性的气息,梁韵手掌撑在他的胸前,竟然有些迟来的心虚感。 “沈澜汀,我们先回家?好不好?”梁韵打着商量。 沈澜汀没理会她的要求,如狼一般审视猎物的眸子盯在她的眉眼间,恍若不认识般,看的仔细又轻佻。 她最近总是能给他带来惊喜,生活原本平淡,但因为这个女人,沈澜汀总是能发现不同的际遇。 但他却不怎么喜欢这种感觉,他做惯了掌控者,面对突如其来的不受控制,总归是少了些主动性。 梁韵受不了这种紧迫的注视,身体扭动起来,想摆脱他的桎梏。 感受到她的动作,男人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被她闹得烦了,单手勾下了领带,利落的将她双手返剪至身后,用领带缠住。 “沈澜汀,你这个疯子,放开我!” 梁韵叫嚷声很快被男人制止,他单手覆在她的唇上,虎口正正好就在她的唇边。 梁韵也没客气,张开嘴,狠狠的咬在了他的手上。这半天了,她一直处于劣势,吃的亏全部发泄在嘴上,用了十足的力道,将他的虎口咬合在自己的贝齿下,没一会儿,便尝到了血腥味道。 沈澜汀却只是痞痞的笑着,她的举动在他眼中,就像无理取闹又翻不出他手心的小孩子。 梁韵慢慢松了力道,不知为何,一阵委屈感袭来,眼里竟然蓄满了泪珠子,眨眨眼就一串串滑下来。 沈澜汀终于动容,蹙着眉心沉声道:“哭什么,咬的是我,受伤的是我,你反倒哭了,出息呢。” 梁韵抽抽噎噎,语不成调,“你到底...为什么生气,我......赢了....不...不是吗!” 沈澜汀将手从她嘴边拿下来,食指弯着,擦掉了她脸上的泪,“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梁韵抽噎的动作一顿,莫名其妙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你说什么?” “梁韵,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欺骗。”沈澜汀将她揽进怀中,“如果还有什么,我给你机会,现在告诉我。”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9、chapter9 梁韵被他抱在怀里,却没感觉到任何甜蜜,反而心凉如水。她轻轻阖上眼睛,将眸子中的潋滟情思掩藏起来。 “沈澜汀,有个问题你从未回答过我,你为什么娶我?”此刻的梁韵很安静,靠在他的身上,柔若无骨,“只是因为我乖巧懂事,不会给你惹麻烦吗?” 男人似乎笑了声,梁韵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只能从他的声音中听他的情绪。 “对于我来说,这个好品质很难能可贵。” 还是没有正面回答,但梁韵知道,他没有否认便是承认了。乖巧吗,其实对一个女人来讲,因为乖巧而被夸奖,蛮悲哀的。 “如果我不是真的这么乖呢?”梁韵追问。 “不乖?”沈澜汀似乎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停了片刻,他才道:“不乖也没什么,总有学会的一日。” 她在沈澜汀身边,做一个没有情绪的精致娃娃这么多年,早就已经到了极限,他们的婚姻错了吗?她的选择错了吗?她为了这份求之不易的陪伴,掩藏了那么多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到底值不值得呢? 值不值得又有什么意义,时至今日,留给她可走的路其实不多了。 无非是继续这样下去,在他身边不追不问不求不闹。或者,不破不立,做回真正的梁韵。而曾经妄图用时间该改变他的可能性,已经彻底失败了。 可说来简单,她都快忘记了,真正的梁韵是什么样子呢。 沈澜汀的手绕到她身后,解开领带,撤掉了对她的束缚。 梁韵抬眼看他,男人眼中一片清冷,丝毫没有因为刚刚的亲密而动心动情,他是寡情薄意的人,从不会为了谁而改变,她早该牢记在心的。 沈澜汀拿了领带缠在手上,盖住了那处伤口,身体退后,离开这暧昧的距离。然后率先拉开车门,抬步跨了进去。 车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震得车身一颤,连同还坐在上面的梁韵,一起跟着动荡。 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咬了他,他居然没有对她如何,沈澜汀这脾性,越来越似雾中远山,让人窥探不得,触碰不到,甚至琢磨不透。 这日子过着,两人互有猜忌和怀疑,是真没意思。 回了澜湾壹号,沈澜汀又进了书房。 梁韵本来打算洗完澡直接睡觉的,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中全是他手上那道伤口,混着血痂的牙印太过明显,让身为肇事者的梁韵颇觉对他不住。 无奈翻起了身,梁韵又下了床,提了医药箱往书房去了。 书房门半掩着,室内昏黄灯光下,男人正仰靠着闭目养神,梁韵推开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沈澜汀未动,看样子好像睡熟了。 梁韵走到他身前,将药箱放在脚边,然后轻轻蹲下身子,看着他交叠在一起的手犯了难。 领带还缠在上面呢,一碰大概会吵醒他。 梁韵试探着伸出手,纤细的手指勾着他的,慢慢移开些距离,然后捏着领带的边角,将那处伤口露出来。 有些惨不忍睹,她刚刚真是!比他还疯......梁韵垂下头,贴近那处伤,轻轻吹了下。 肯定很疼,但他居然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忍了下来。 梁韵怔愣愣的,半晌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在看什么?” 安静的环境里突然响起声音,将思绪外溢的梁韵吓了一跳,一个不防跌坐在地上,她仰起头,有些委屈的望向罪魁祸首。 “你醒了?”梁韵问。 沈澜汀看着她,半字未语,可那表情分明在说着“不是”。 不对,他压根就没睡着。他这般自律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的时间浪费在打盹上,既休息不好又影响工作的事情他不会做。 梁韵暗道自己这呆呆的样子还不知被他看了多久,一时间有些气恼,“哼”了声要从地上起身。 还没等身体撑上力气,便有一只手箍住她的胳膊,将她提了起来,直接带到了腿上。 梁韵坐进沈澜汀怀里,又挣扎着要起身下去,被沈澜汀牢牢按住,“安分点儿。” “我要替你处理一下伤口,你这样,我怎么弄。” 沈澜汀将手往她眼前一送,“就这样弄。” 这样弄不了!梁韵想着。可也知道,现在肯定拗不过他。 梁韵只好压下心猿意马的思绪,专心致志的替他处理伤口。 领带解开,被扔到一边,梁韵拿了棉棒,沾了碘伏轻轻擦拭伤口。看他皮肤被棕色液体慢慢浸染,梁韵心底的愧疚也抽条般滋生出来。 他是沈澜汀啊,若不是他纵许,她根本伤不到他分毫,可他竟然愿意受着。 眼前渐渐模糊,泪珠子从梁韵眼眶里冒了出来,砸在沈澜汀的手背上。 “哭什么。”沈澜汀蹙眉,“今儿到成了软骨头。” 梁韵没言语,抬手擦掉了脸颊边挂着的泪珠儿,拿了纱布,盖在他伤口上,用医用胶布固定好,便起身要走。 沈澜汀长臂一拦,又将她带了回来,只不过这次比之刚刚距离更近,也更亲密。 他笑看着眼前人,漫声道:“这伤不是你弄得,记住了吗。” 梁韵不明所以,疑惑看他,“什么意思?” “就字面意思,别上赶着给自己添罪过。这是我不小心用刀割的,去哪里,见到谁,都是这个说辞。” 他一身果决,虽然笑着,却压迫的人不敢忤逆。 梁韵点头。 沈澜汀瞧着她泪眼朦胧这小模样,懒懒的说道:“刚咬人的那股子劲儿呢?” 像只急红了眼的小兔子,乖巧有余,却也不受人欺负。 “我哪知道你居然不躲,沈澜汀你是不是傻了?”她小嘴一张一合,巴巴的倒着委屈。 沈澜汀趁着这瞬间,一只手扣住了她的后颈,吻上了她的唇。他平日里没少吃她的唇瓣,但只觉今日比往常里更软了几分。大概是这姑娘心里还因伤了他自责,连亲密都比往常用心。 梁韵被他亲的一时气短,呼吸不顺,沈澜汀移开些许距离,手托住她的脸颊,拇指滑过唇瓣,揩去了刚刚留下的晶莹,又吻了上去。 他压着怀里的人,往自己的身体里按,恨不能融为一体,只浅尝已经不能令他满足,沈澜汀撬开了梁韵的齿关,舌尖探进去,勾住她的舌,灵活的搅动着,搅乱了一池的春色。 纠缠间,他感觉到梁韵的小心翼翼,沈澜汀不喜她这般,吮吸着她的舌,带到了自己的领地中,先入为主变成被动承受,梁韵转换了角色,成了那个进攻的人。 梁韵朦胧间,抬起手捧住了他的脸,学着他的样子,开始和他勾缠。 两人亲密的时候数不过来,梁韵却还是像初经人事的小女孩儿似的,生出些不好意思来,再加上舌根也疼的很,她亲着亲着就没了力气,慢慢想退出来。 沈澜汀正在兴头儿上,怎么可能允许她临阵脱逃,跟着她过度回去,乘胜追击,将她的舌堵在唇齿间,任由他予取予求。 沈澜汀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她刚刚那欲哭不哭的样子,楚楚可怜又娇气招人儿,那种油然而生的媚,让他不自觉想折磨她,让她哭的更娇一些。 这夜到底是没能躲过去,梁韵原本顾着他的手,但沈澜汀本人却不甚在意,手上即便带着伤,翻她也易如反掌。 “你的手......就不能小心些...么?” 沈澜汀沉声笑,“还有心思关心这个呢?” 梁韵最后又哭了,沈澜汀目的达成,餍足的亲着她的眼角,舔过唇,带着她泪水的清咸。 “明日晚上我去接你下班。”沈澜汀道,“一起回老宅。” 梁韵迷迷糊糊的,连嗯啊这样简单的音节都发不出来,一觉迷迷糊糊的睡到早上,她最终是被阿姨叫了起来。 “太太,该去上班了。” 梁韵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才想起来问几点了,被告知将近八点,她一个惊醒从床上跳了下来。 “沈澜汀呢?” “先生一早就走了,特意叮嘱了我,看着时间叫您起床。” 梁韵气竭,明明都是一样的活动,怎么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就这般大,每回到第二日早晨,他都是神清气爽的一个,反观自己,腰酸背痛的像被车轮子压过。 等洗漱收拾完,阿姨特意提醒:“太太,今天是阴历十五,是您要回老宅的日子。” 回老宅?这么快又到日子了吗?她隐约记起,昨晚沈澜汀好像在她耳边说过什么下班去接她之类的话...... 那昨晚......他叮嘱自己的事情就有缘由了。 沈澜汀父母,年近60,身体都还康健,唯独一条出了名的,就是疼孩子。 沈家就沈澜汀一个孩子,从小就是摸不得碰不得,要是他们二老知道自己咬伤了他,恐怕这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婆媳关系也就直接断裂了吧。 梁韵叹气,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每隔三月必须面对的家庭聚会,也没别的原因,就是沈澜汀的父母看不上她,而一直属意的儿媳人选是容思思。 “阿姨,去把我那件旗袍整理一下吧。” 沈家虽然发迹的晚,但沈老太太却是个要脸面的人,总也学着地道老贵族那些做派,平日里穿着旗袍撑场子。 梁韵即便不喜,也不想因为这些小事闹不愉快。可梁韵心里也明白,自己能那么顺利的嫁给沈澜汀,也多亏了他这半路富起来的家庭背景,要不然,两家婚约必然是要经过双方父母,知根知底的。 她想着事情,卡着点到了学校,刚进心理辅导室,就见到了不怎么想见到的人。 她讪讪的笑了笑,“周叔叔,您怎么来了啊?” 周洋啪的一拍桌子,指着她大声一吼:“梁韵,你还有脸笑!”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0、chapter10 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让梁韵原本还存着的那点侥幸心理,彻底荡然无存了。 周洋跟在她父母身边三十年,是心腹,也是不可或缺的伙伴,除了上下级关系外,更多的也是老一辈的情义。不算托大,梁韵等于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完全有这个资格来管她教她的。 梁韵挪着小碎步,站定在周洋的一米开外,狗腿的很:“周叔叔,谁惹您生那么大的气啊?您这把年纪了,火气这般大,小心......” 话还没说完,周洋又是啪的一拍桌子,恨铁不成钢的道:“梁韵,你父母教你养你二十多年,是为了让你过这样的日子的?你怎么能这样草率的决定自己下半生啊?” “你和你妈妈观念不和,不想按照她铺的路子走,也可以,这么多年你在外面,也没人逼你不是吗?但你怎么能拿着一身本事去做一个附属品?” “周叔叔!”梁韵听不得那个词,她不是谁的附属品,也没想过做谁的附属品。 周洋被气笑了,“你还不愿意了,那我问你,现在外人知道你梁韵是谁吗?整个学校知道你梁韵是谁吗?之前没人知道你是东城梁家的千金,今日之后人们也只知道你是他沈澜汀的太太!” “你这么多年的苦读和坚持,都是为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梁韵被周洋堵的哑口无言。 “我也不想做东城梁家的千金小姐。”梁韵半垂着头,声音虽低,却仍旧清晰的传进了二人的耳朵中。 周洋恨铁不成钢,“梁韵,你也该好好想想,你手里拿着剑桥的教育学硕士学历,是真的如你自己所说,这么讨厌管理学校吗?” “我没有不喜欢管理学校,我只是想自己规划未来,而不是由她规定,我什么年龄应该做什么事情。” “就为了这个,你离家出走三年,还盲婚哑嫁?” “我们是正式夫妻,不算盲婚哑嫁。” “没有父母祝福,就是盲婚哑嫁!” “您这是封建迷信。” “好,我倒要问问你,这正式夫妻过的幸福不幸福?梁韵,你现在的表情就已经告诉我了,你根本就不幸福。” 梁韵怎么也没有想到,一直以来的那块遮羞布,会被周洋这么不留情面的扯下来。她不愿面对的事情,不想考虑的关系,故意装作不在意的矛盾,现在全都摆在了眼前。 想必,周洋已经将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全打听清楚了。 如今她在京都的风评,确实不怎么能拿得出牌面,一个要家世没家世,要背景没背景,学历和能力都匹配不上沈澜汀的女人靠着一张皮,到成了沈家正头太太,其实想想,要是自己的晚辈被一些人这般诟病,都是会心痛的。 更何况,她在这段婚姻中,牺牲掉了自我,和沈澜汀更是蒙着一层纱过日子,他从没对她用过心,也从没和她计划过未来,连孩子都不允许她生,这内外都糟糕透了。 梁韵走过来,在周洋对面坐下,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声音淡漠:“周叔叔,您要回东城了吗?” 周洋“嗯”了声。 “等我一段时间,我会回去,给父母一个交代。在此之前,请您先帮我保密。” 到底还是个被家里保护太好的小姑娘,很多事情,都是经历过体会过,才能真的明白。如果不是她自己心里已经有了隔阂,相信旁人无论说什么,都不能轻易说进她的心里去。 周洋站起来,摸了摸她的发心,“傻丫头,叔叔虽然没有过像你父母那样折腾的爱情,可也算是个过来人,知道爱是真心,是真实,是真情。人生还很长,你这才走到哪里呢,往后的大几十年,靠演技,可是要累死的。” 周洋说的有错吗,没错的。她一步一步,将自己的人生过成了笑话,原本求的是能留在沈澜汀身边,成全自己的爱情,牺牲些也没什么,可是事与愿违,她感受不到他的爱,纵容荣宠于身又如何呢,就像梁韵自己说的,他们从没有规划过未来,也许他内心里的真正人选,也不是她呢,退而求其次选了凑合,谁也过不幸福。 因为看不懂他,梁韵每日都如脚踩云端,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跌落下来,摔得一身泥泞。 日头西沉,她枯坐整日,竟没发觉已经到了下班时间,若不是手机响起来,她恐怕要错过家庭晚宴。 沈澜汀通知她,车已经等在学校门口。 梁韵进了换衣间,匆忙收拾一番,再出来,已经整理好情绪,很难让人看出之前的沉重心思。 正是放学时间,来来往往的学生和老师都络绎不绝,眼光大多数都落在梁韵身上,学生是惊叹他们的心理老师今天格外不同,至于学校同事,多是听到了昨晚的那些传闻,看戏居多。 梁韵没多理会,走出校门,径直走向停驻的黑车,拉开车门,弯身坐了进去。 沈澜汀正垂眸看着手中的平板,屏幕上是股市的k线,错综复杂,片刻,车子启动,他才分出些精力来瞧身边的人。 梁韵为了回老宅,特意穿了旗袍,月白色坎肩袖的样式,上有银线绣出的合欢花暗纹,那圆润小巧肩头露出一小节,皮肤白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看出沈澜汀的满意,梁韵笑了笑,问道:“手伤如何了?今天有没有换药?” 沈澜汀单手掐住了她的后脖颈,将人拉近到自己面前,她仰头,他垂头,这样角度互相对望着,“这个伤不用你惦记。” 梁韵猫儿似的趴在后座扶手上,腰身塌下去,显得臀挺翘,蜂腰翘臀被布料包裹出美好的形状,看的人眼中一热。 “我知道了,不过这也不会改变什么,老人家不喜欢我,我做什么都不讨喜。” 沈澜汀点了下她的鼻尖,“他们年纪大了,古板些也是正常,辛苦你多忍忍。” 梁韵垂了眸子。 听他这意思,仍旧不打算插手她和婆婆之间的问题了。以前便是,他懒得管亦或是觉得烦,统统扔给她自己斟酌,她是小辈,受的教育又是尊老爱幼,自然不能忤逆长辈。 可她这位婆婆,却从来没有顾忌过她的感受。 沈家老宅是处四合院,车稳稳在大门口停下,梁韵和沈澜汀一起下了车,从正门进去,入目正是花开富贵的隐蔽墙。绕过去,两人相携往正屋而去。 院子有着历史的沉淀,红墙黄瓦,古色古香,内里装潢也多以小叶紫檀的木质家具为主,甫一进屋,便一阵木香萦绕鼻息,梁韵知道,这是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了。 沈家父母正坐在正位上品茶,孙少容见儿子来了,笑容一展,立刻招手:“澜汀,快过来,你爸爸新寻的茶,我是品不出什么门道,你来试试。” 沈澜汀牵着梁韵,在父母右手边次位落座,双手接过沈信立递过来的茶杯,放在鼻息下品了品味道:“闻着不错。” 沈信立也亲自递给梁韵一杯,“儿媳妇也品品。” 梁韵半起身,双手接,“谢谢爸。” 旁边孙少荣轻声一哼:“她品的出什么,囫囵吞枣罢了。” 婆婆的暗讽梁韵假装听不懂,她只端起杯子尝了一小口,“这是祁红吧?” 沈信立来了精神,和儿子对视一眼,耐心等她接下来的品评。 “祁红一直有红茶皇后的美誉,这个品种里的特级茶条索紧细,苗秀,汤色红艳明亮。”梁韵说着,又品了一口,“滋味嘛,很有红茶的特点,鲜醇嫩甜。这是第三泡了吧。” “不错,不错。”沈信立抚掌大笑,“澜汀,你这个媳妇儿可真是了不得。品茶这种功夫,不是一天两天能养成的,必定是从小耳濡目染。” “父亲说的是。”沈澜汀笑意不达眼底,将手覆盖在梁韵的小手上,轻拍了两下,“我还不知道,你对茶也有了解。” 梁韵既然选择表现出来,就没打着瞒他了。有些事情总要慢慢改变,潜移默化下也许能有不一样的结局。 “家里长辈喜欢茶,所以就略懂一点,谈不上了解。” 这到不是梁韵谦虚,中国茶文化有多博大精深,就她知道那些,也就算些皮毛而已。 孙少荣看不惯这其乐融融的景象,忽然站起来,踢了沈信立一脚,“让开些,我去看看晚饭准备的怎么样了。” 沈信立“啧”一声,到底还是让开了。 “梁韵,你跟我一起来。” 沈澜汀向梁韵点了下头,示意她没关系,才将牵在一起的手放开。 梁韵跟着孙少荣起身离开,出了正屋,往右一转,便进了偏厅,此刻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八道前菜,沈母边走边瞧,见有个盘子边缘有些残留的调料汁,伸手一指,阿姨便会意的把菜端了下去重新整理。 “澜汀手上的伤是怎么弄的?”孙少荣冷冷的问。 梁韵尽量维持平静,笑着道:“用刀时不小心割了下,已经处理过了,没什么事儿。” 孙少荣那双丹凤眼刀子似的射了过来,直直落在梁韵的面容上,“你是干什么吃的?竟然需要你丈夫亲自用刀子,娶你是摆设不成!” 梁韵原本挂在嘴角的笑,慢慢落了下去,她回望着孙少荣那凌冽的目光,不退不让。 这是第一次,孙少荣在梁韵那一向软和的脾性中,看到这么强硬的一面,她竟有那么一瞬,生出了极强的压迫感。 半晌,梁韵忽而一笑,反问道:“您这么说,把澜汀当成什么了?他是缺少家教啊还是缺胳膊少腿啊,连水果刀都不能用吗?” 孙少荣一字一句听了,顿时一阵血气涌了上来,她这是什么意思?骂她教不好孩子? 啪的一声,孙少荣猛地一掌拍在餐桌上,手腕上的玉镯子和玻璃面碰撞出尖锐的声响,“梁韵!反了你了!” 见对方急了,梁韵反而更平静了一些,她摆摆手,“我没有啊,您别多想。” “你!”孙少荣哑口无言啊,实在觉得丢人,开始找外援:“沈澜汀,你赶紧给我滚过来。”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1、chapter11 这边动静这么大,主屋的父子俩早就有了些预感,等听到孙少荣的声音,父子俩对望一眼,老爷子摆摆手,不想参和,让沈澜汀自己去处理。 沈澜汀起身,长腿阔步,几息便到了屋门前,路过梁韵身边时,偏头看她一眼,聘聘婷婷的站在那里,不卑不亢,从容自在。 反观孙少荣,一脸冰冷,胸膛起伏,明显气的不轻。 沈澜汀一时摸不准眼下的情况,他压下心里的疑惑,先到了孙少荣身边,淡笑道:“您这是怎么了?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屋里饭香四溢,明明应该是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偏偏就成了剑拔弩张的时刻,那些摆在餐桌上被尽心安排过的菜肴,甚至成了笑话。 孙少荣没说话,就这么晾着夫妻俩。 沈澜汀回头看梁韵,视线对上的那一刻,梁韵耸了下肩。 两边都难突破,沈澜汀还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孙少荣的身上。他抬了抬手,轻落在孙少荣的肩膀上,“您总这么气着,对身体不好。若是不想说,那我就改日再来。” 孙少荣听了,猛然看向沈澜汀,眉心皱着,一脸不可置信,她打掉沈澜汀的手,嗓音因气愤儿颤抖,“你这个逆子,她来气我,你也来气我!你们夫妻两个是嫌我死的慢不成!” 这话就太严重了。梁韵一向都很乖巧懂事,沈澜汀自认为她不会做出什么忤逆长辈的事情来。 “何至于此。”沈澜汀还耐着性子。 “何至于此?可太至于了沈澜汀,你这个好媳妇,说我老婆子教不好儿子,说我不配当你妈呢!”孙少荣边说边拍着桌子,刺耳的声音听着让人心烦意乱。 沈澜汀再度看向梁韵,依旧无法在她的面容上瞧出什么破绽来,仿佛孙少荣口中的那些事情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怎么回事?”沈澜汀淡声问道。 梁韵本也不想瞒着了,她和这个婆婆之间的关系一直如履薄冰,以前忍气吞声,不过是为了不让沈澜汀难做。可今日不同往日,她既然做了某些决定,就不能再糊里糊涂的这么过下去。 她要逼一逼,让沈澜汀表态,婆媳就间的问题,他这个做儿子的,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观的。 “也没多大事儿,妈问我你的伤是怎么弄得,我说了,但老人家觉得是我没照顾好你,我辩解了几句,就成这样了。” 孙少荣颤抖着手指梁韵鼻子,“好一个颠倒黑白的嘴啊,辩解?你那是骂我呢!” 眼看又要呛起来,沈澜汀给梁韵一个眼神,让她先出去。 梁韵抿了下唇,想说话,到底是忍住了,转身出了屋门,靠在旁边的门框上,等待着他的处理办法。 屋里叮呤咣啷一阵响,大概是盘子被拨到了地上,碎成了几瓣,紧接着,是孙少荣不满的状告和控诉。 “沈澜汀,我当初就不同意你和这丫头结婚,你怎么说的?说她乖,不会惹我生气,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啊?她是恨不得我提早死呢!” “还有思思,多好的姑娘啊,和我们家门当户对的,你怎么就能这么狠心,说分手就分手呢?那天容家老太太和我碰面了,话里话外都是遗憾,甚至放出了话头儿,只要你和现在这个离了,他们不在乎这些世俗的东西呢。” “我已经结婚了,妈。”沈澜汀回答的直接。 “结婚也能离婚啊,人家不在乎。”孙少荣这么说着,便抓住了儿子的手,“那才是你的良配,你一直没要孩子的打算,不也是在等一个好的时机吗?” 屋里的话,被梁韵听了满耳。她自嘲的笑了声,提了裙子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沈家。 “孙女士,我结婚了,并且没有离婚再娶的打算,至于容家的后悔,和我没有关系。我也不会因为您的喜好,左右我的生活。”他态度很恭敬,但话却没有顺从的意思。 “我知道您对梁韵一直有偏见,但她是我的妻子,就是您的家人,我希望今天之后,您能好好摆在对她的态度。我耐心有限,若是每次回来都是这个境况,恕我很忙,没时间回来陪您。” “你说什么?”孙少荣似乎不认识眼前的人了,这还是那个一向孝顺的儿子吗? 是了,孙少荣怎么能忘记呢,他的恭敬孝顺,也是建立在有条件的基础上,那条件是什么来着,她差点忘了,沈澜汀要让她在相处的时间里,了解梁韵,接受梁韵。 她忘了,全忘了。 眼看沈澜汀离开的背影,孙少荣颓然坐在椅子上,该恨谁呢,谁都可恨。 出了屋,沈澜汀没瞧见梁韵的身影,有保姆路过,他将人拦下,“她人呢?” “哦,人走了,一刻钟前就出了大门,往街上去了。” 沈澜汀抬眼看了下天气,阴云密布,马上就要下雨了,边大步往外走,边打了梁韵电话,响了几声,直接忙音。 这期间,雨水密密麻麻砸了下来。 车就停在胡同口,孙诚见沈澜汀出来,马上下车打开伞迎了上去,见老板脸色不好,又是一个人出来的,料想是家宴出了状况。 “看见太太了吗?” 孙诚一怔,摇头:“我一直守在街口,没见到人。” 最后一点可能被击溃,孙诚知道,沈澜汀这是生气了,肉眼可见他周身气压低了下去,混着雨声,恍若现世恶魔,不知下一刻该谁遭殃。 孙诚心思微妙,总觉得这样的夫人,似曾相识,说起来,这种作风倒和生日那天给人的感觉对了起来。 他捧着礼物送回家的时候,夫人那种满不在乎又冷冰冰的样子,莫名让人拿捏不住。 沈澜汀坐进车里,又一次拨了梁韵电话,对面直接关机了。 听着机械女生无情的播报,孙诚觉得自己也被无情的交代在这里了。 “回家。”沈澜汀眼底那种狠厉和阴兀全然凸显出来,声音反而越来越平静,如此矛盾的一面却能在他的身上融合的这般自然。 # 其实梁韵也不是故意不接沈澜汀电话,只是她手机静音,又放在包里,没电了也没注意。 刚才出了胡同口,就被赵斐然叫来看画展,一时也没想到沈澜汀会从家里出来。毕竟按照她听到的那段对话,还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留给他们母子规划,规划怎么离婚再婚,规划怎么和容家再续前缘,毕竟沈母对容思思的满意程度,是恨不得立刻捧回家里供着的祖宗。 赵斐然看出她心不在焉,拿肩膀碰了碰她,“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看你的话,没事观察我干什么。” “你需要我观察吗?你脑门上这不明晃晃的写着老子不爽几个大字吗。” 梁韵没兴致,来看画展也是为了不想独自一个人胡思乱想,可事与愿违,即便处在这样陶冶身心的环境中,照样是心烦意乱。 有些事情,一旦在心里萌芽,便很难再抑制下去了。 “斐然,我想着......”梁韵开了个头,便将唇紧紧的抿住,虽然有了这种想法,可是在要说出口时,还是免不了心里的不舍和怅然,仿佛不去面对,就还能有转圜的余地。 “你想着什么?”赵斐然急死了,“说话说一半,最讨厌了知不知道!” “我晚些时候再告诉你。”她不想说了。 赵斐然压着嗓子吼:“你这样我晚上睡不着觉了要!梁韵,你别太过分啊!求你了,和我说说嘛。” 赵斐然行动力极强,知道画展上不是聊天的好环境,拉着梁韵去了顶楼的咖啡厅,这个时间画展刚开,大部分人都还在下面艺术的氛围里留连,顶层人少反而正好。 她自己要了杯拿铁,给梁韵点了杯蜜桃汁。 “快讲讲,你今儿这是怎么了?” 梁韵垂眸,其实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就是我突然自己追求的东西是错误的,现在有点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 赵斐然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你现在总算愿意透露你的身世了啊?我一看你就不简单,人都有一次试错的机会啊,你要觉得错了,就回归原本的自己就好了啊。” 赵斐然以为梁韵是和家里父母吵架,才出来躲清静的,现在知道自己过不下去了,就回家好了。 “你也觉得不对应该修正?” “嗯!当然了,你想想啊,谁都有权选择自己想过的生活,能过下去当然最好,就算过不好,父母也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啊,他们总能包容你接受你,包括你的缺点和错误。” 赵斐然虽然和梁韵聊得驴唇不对马嘴,但好在是给梁韵提供了一些情绪价值。让她原本低沉的坏情绪好转了些。 等两人从画展出来,外面雨没停,反而有了瓢泼的趋势,赵斐然自高奋勇送梁韵回家。 “澜湾壹号可不近,这么大雨不安全,我自己叫车回去就好。” 话音刚落,梁韵便被一道车光闪了下眼,她透过雨帘望过去,是沈澜汀的车,那辆通体黑亮的宾利再好认不过。 赵斐然“啧啧”两声,“你还有什么可惆怅的,老公这么疼人,知道下雨天来接老婆,你就偷着乐吧。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梁韵觉得有些不对,她没有告诉沈澜汀在这里,这人是怎么找过来的? 她走到车边,和等在车边的孙诚碰面,“你们怎么在这边?有事情?” 孙诚不好回答,先拉开车门,示意梁韵上车。 奇奇怪怪的。 梁韵上了车,却发现后座空无一人。 “沈澜汀呢?” 孙诚扯出标准的礼貌微笑,将自己的手机双手递了过来,“沈总在家等您,告诉我见到您的第一时间,请您务必回个电话。” 梁韵接过手机,不好的预感牵了出来,“你是专程来接我的?” “是的太太。”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孙诚不好直说,他那高高在上眼高于顶轻易不求人的沈总,为了找太太,动用了不少关系。甚至一度以为夫人被人绑架了...... “沈总朋友碰巧在这里见到您了。” “哦。”梁韵低头打电话,刚拨出去,那边就通了。 “喂?你找我......吗......”梁韵话没说完,将电话拿到眼前,看着那头莫名其妙就挂断的号码,一阵茫然。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2、chapter12 窗外雷声轰然,雨下的越来越猛烈,而在窗对面的沙发里,沈澜汀环胸而坐,保持这个姿势已经三个小时了。 这个位置对于他来说,很新奇,他从不知道家里的窗子开的这般大,大到可以囊括整个澜湾壹号的场景。视野这般好,好到能瞧见车来车往。 他在今天之前,待得最多的地方是书房,客厅这种没什么重要用途又空荡的地方,往往只是路过或者会客。 可是像此刻这般,对窗而坐,是他生平的第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 平日里不离身的手机被搁置在茶几上,应酬的电话响了不知凡几,却没见沈澜汀接起。 到底在等什么,沈澜汀自己也搞不清楚。 他只知道,今时今日这般模样是为了梁韵,可到底是为了等着确认她的安全,还是为了要找她算账,沈澜汀不知道。 家里男主人今天奇奇怪怪,阿姨小心翼翼的端了杯蜂蜜柚子茶,轻轻放到沈澜汀面前,不敢多言,便要转身离开。 沈澜汀开了口,打破了沉寂,“等一下。” “先生?” “这是什么?” “是蜂蜜柚子茶。”阿姨解释,“太太嘱咐过,说您在家的时候就沏这个给您。以前太太就常坐在这里,看见您的车回来,就吩咐我提前泡好果茶等您进门。” 沈澜汀端起杯子,果茶的清新味道萦绕鼻尖,确实是他以前回来时解酒的饮品。 “你说,太太经常坐在这里?”沈澜汀垂着眸子,情绪不显。 说起梁韵,阿姨明显觉得气氛轻松起来,话题也就多了,“是呀,您在外应酬的每天,她都在这里等您,太太什么都提前准备好,然后就在这里看着远处,她说过的,您回家的路就这一条。” “往常啊,太太回来的早,无论您回不回来,都要提前安排好晚餐的菜品呢。她说您应酬多,胃口难伺候,要用精细软糯一些的食物养养胃。” “她要是能接到您回来的电话啊,明显就会高兴一些,小蝴蝶似的一会儿看看这好不好,一会瞧瞧那儿合不合适的。要是您不回来啊,她自己就简单吃些,有时嫌麻烦就干脆不吃了呢。诶,今天太太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啊?倒是您,回来的早一些。” 阿姨没什么文化,说话也颠三倒四的,想起什么就说什么。 沈澜汀不知有没有听进去,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哎,您看,那是不是有车来了?” 沈澜汀透过雨幕,依稀瞧见两束灯光朦胧射过来,隐隐约约的即便不真切,倒也不难确认行驶的方向。 回家的路确实就这一条,能拐上这条路的,目的地也没什么意外。 看到车光越来越近,他从傍晚起升起的那股烦闷心情,忽然就有些缓解的迹象。 那放在桌边许久没有被主人在意的手机,终于被记了起来。 梁韵进门,看到的便是那么一幅景象,男人端正的坐在沙发里,手中端着一杯果茶,垂眸看着手机屏幕,从她进门,换鞋,到行至面前,沈澜汀没有看她一眼。 但梁韵能觉察出来,他在生气,而且很生气。 为什么? “晚上和赵斐然一起去了个画展,都是新生代的作品,朝气蓬勃的。”梁韵语气含笑,绕到沈澜汀身边坐下。 “手机没电了,我都不知道,你有没有打我电话?” 起初,沈澜汀没有回音,只是将手中的杯子倾身放置在桌边,眼神却没离开手机。 梁韵探头看了一眼,展开的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都是文字,肯定又是合同之类的东西,她没兴趣,等了会儿,见他也没有说话的可能,想着起身离开。 身子起了一半,手腕却被一股大力牵扯住,猛地用力一拉,梁韵被拽倒,跌在沈澜汀怀里,猝不及防对上一双带着阴霾的眸子。 “梁韵。” 他在咫尺之间,轻声唤她的名字,原本利落的发线垂下几缕,让他一丝不苟的形象有了一丝皲裂,但不妨碍他眼中的那股浑然天成之威笼罩侵略。 这种情绪持续不久,沈澜汀眼神转息就换了。 “我真快不认识你了,宝贝儿。”他松开她的手腕,轻抚上她的脸颊,雪白的肌肤被他指尖滑过,一阵痒。离她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唇瓣要贴不贴,呼吸纠缠,勾人心魂。 腰肢也在他的掌控下,被他掐了一下。 一阵轻声呢喃不自觉从唇边泄了出来。 男人得逞,哼笑了声。 变态。梁韵想骂,又怕他更疯。 “你到底是谁?”沈澜汀问。 “我还能是谁?”梁韵哂笑,又问:“你喜欢吗?这个所谓的不认识的我?” 沈澜汀对她的反应有些陌生,没有着急的辩解,也没有慌乱的掩盖,反而是轻描淡写的问他是否喜欢。 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张照片,酒吧昏暗的灯光中,她一袭细吊带裙,妖娆魅惑,在一众人里最能抓人眼球。那个狂肆的梁韵,和刚刚品茶谈道的梁韵,都很鲜活。都是他不认识的梁韵。 这样的她,新奇,陌生,充满挑战,喜欢,但不想纵容。 “我不喜欢脱离掌控的事情,你应该了解我的,梁韵。”他捏了下她的耳垂,勾着唇笑,“你不是答应过我,会乖乖的,嗯?” “哦。”梁韵也笑,抬手勾上他的肩,“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沈澜汀打破常规,难得追问。 知道你不喜欢我。梁韵想。还知道你要的不是我,只是一个可以乖乖听话的洋娃娃,是谁都无所谓。 在京都和他初次相遇的那日,梁韵记得也是下着这样大的雨,她刚和母亲大吵一架,只身一人在公交站牌那里,亲眼目睹了一场分手大戏,但他之前属于谁那不重要,她想要的是沈澜汀这个人今后属于谁。 雨势太大,她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但最先转头离开的是容思思,沈澜汀目送她的车子越行越远,眸中情绪不辩,梁韵就是从那一刻,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留给她的时间仅仅只有那么短暂一瞬,她的下意识不允许她放过这个机会,梁韵就仗着这个一见钟情,冲进了倾盆大雨中。 将将起步的车身猛然一个急刹,梁韵顺势倒在地上。雨滴落在身上,砸的肉皮生疼。 孙诚在她面前蹲着,为难又怀疑,直到车窗落下,那个男人音质沉沉吩咐:“让她上车。” 车里气息如他的气质,奢华低调,约是刚刚喝过酒,他看她的目光有些微醺的迷离,但那双漆黑的眸子中,依旧不落清醒。 梁韵要想装可怜,恐怕没人能及得上她之一二。她浑身湿淋淋,薄薄的裙子贴在身上,蜷着身子蹲在他的车底,眼里水光涟涟,楚楚动人。 她仰着头,望着他,轻声道:“谢谢您。” 他笑的并不走心,但莫名让人觉得压迫,梁韵险些露出破绽。 那一晚,她被孙诚送去医院检查,最后,又被无情扔回了公交站牌,行李孤零零的站着,她身上披着他的西装外套,眼看车子越行越远。 梁韵以为这就是他们能有的故事了,落寞的拖起行李时,却在他的西装口袋里,发现了一张用纸巾写着的地址。 他无情也清醒。 梁韵只觉腰上力道又重了些,回神看向眼前的男人。 “没什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她略用力,借着沈澜汀的力道,亲了下他的脸颊,“外面雨太大了,我想去换身衣服,潮潮的,贴在身上难受。” 梁韵娇气,皮肤都比旁人难伺候,冷了热了晒了都会红,眼下被潮衣服贴着,不一会儿就要起反应。 沈澜汀觉得怀里之人身体很软,却突然生出她骨头很硬的错觉来。明明话里没什么问题,但听着就是别别扭扭。 趁他出神,梁韵从他怀里坐起来,整理了下旗袍边角,起身离开。 “站住。”沈澜汀淡声道。 梁韵停住脚步,依旧背身。 “今天晚上的事情,不要往心里去,你是我沈澜汀的妻子,既然我认定了,谁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可是你母亲并不喜欢我。”梁韵第一次直白的和他说明这个问题,“不是我努努力,好好表现,就能改变她的态度。” “那又怎么样?”他极不在乎的口气,有种俾睨天下的威力。 好轻巧啊,梁韵想,那不能怎么样,只是让家庭生活更复杂一些而已。她不是怕麻烦的人,只是不喜欢没有止境的麻烦。之前梁韵觉得只要自己做的够好,一定能感化孙少荣一些,但今天她的这番言论,直接将梁韵的期望狠狠敲碎了。 不可能的,即便她做再好,也不可能了。 梁韵有种无力感,她轻叹了下,继续往楼上走。直至将自己泡进温热的水中,才感觉周身有了些生气。 她错了,什么都错了。 沈澜汀和她,在这段关系中都是错的。她不该带着目的接近他,也不该隐瞒自己的一切,他说他讨厌欺骗,可是梁韵彻彻底底的骗了他,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自己这性子原本就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如果坦白,梁韵想象不出沈澜汀该有多讨厌这样的自己。 这个家里本来就很少人喜欢她,如果连沈澜汀都对她失去兴趣,那今后的生活该有多恐怖。 而他呢,从没有用过心,对她也是,对这个所谓的家也是,甚至包括他们的未来。 曾经她还妄想着,沈澜汀对她是不同的,不然如何能娶她。但现在她知道自己确实是太想当然了。 既然是错的,就该纠正过来的。还给他本来该有的人生,也给自己留一个活路吧,继续纠缠下去,对谁都不公平。 梁韵从浴池里起身,水珠顺着她莹白的皮肤慢慢下滑,水汽蒸腾下,出水芙蓉般美轮美奂。她披了浴巾,拉开浴室的门,却被男人堵在门边,进退不得。 沈澜汀解了衬衣,随手扔在一旁,揽着梁韵的腰,带着她又回了浴室,门被关上,水声哗然而下,他拥着她,垂头吻了下去。 水又打湿了相拥的两具灵魂。 他今晚很热烈,折腾的梁韵身子快要散架了。 梁韵趴在床上,听着窗户被雨水啪啪打湿的声响,意识渐渐模糊,意志也在瓦解。 “澜汀。”她唤他,亲密无间的称呼。 男人淡笑,在她耳边低沉的一声“嗯”。 “你知道吗,我很爱你。” 回答她的是一阵浓郁的亲吻,比往日都要狠厉和张狂,鼻尖相触,紧紧压在一起。她的唇被他顶开,吃的渍渍作响,声音让人面红耳赤。 梁韵主动了些,跟着他的节奏来,把今晚当做最后的放纵,这个男人让她贪恋,她从没有过别的男人,只知道和他很契合,彼此在床上的默契难能可贵。 梁韵快要失去呼吸的本能,靠着他度过来的气息勉强维持着力气。 我很爱你,沈澜汀,但很抱歉,我只能爱你到这里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3、chapter13 七月,学校里刚刚度过期末周,今天是最后的返校日,结束后将正式进入暑期。 梁韵收拾好办公室的物品,分门别类的装进整理箱中,又将学生档案规整的锁进档案柜中,拍了拍手,开始打印准备好的辞职申请。 门被轻声敲响,梁韵扬声道:“进来。” 熟悉的脸小心翼翼的伸了进来,宋雅维笑了笑,“梁老师,您忙吗?” 梁韵招手,“不忙,快进来。” 宋雅维走到她的桌边,在凳子上坐下来,照旧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她编辑了会儿文字,那双手灵活的在键盘上来回穿梭,接着是打印机卷纸的声音,往日里显得很稀疏平常的事情,男孩就是觉得,他的梁老师做起来,很优雅和赏心悦目。 只是这种欣赏的情绪在他看清纸上醒目的标题后,开始心慌害怕起来。 “梁老师!您......要辞职?” 梁韵点头,“嗯,我要先回家一段时间。” “您的家不就是在这里吗?我听说...听说您已经结婚了,和一位很了不起的大人物!” 她揉了一把男孩儿的头,“什么啊,都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还了不起的大人物呢。” 宋雅维也觉的自己这话有些不合适,低下头,小声解释:“我不是有意听八卦的,只是大家都在传,他们说您的先生是京都里顶顶有名的人,是很多学生在家长那里都听说过的名字。” 梁韵使诈:“不对吧,我怎么听到的都是反话?” 男孩儿涨红了脸:“您知道了?梁老师,您不要往心里去,传言都不作数的,只要您先生很爱您不就好了吗?” 果然,沈澜汀可不是好相与的人,以狠厉果决出名,传闻里只会比这更甚,不会更好。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放心吧。评价一个人,不同的人便有不同的见解,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就好。” “那您还要辞职吗?” “辞职是因为我有别的打算要做,不过没关系,我还会回来的,到时候希望你能想好和我要说的话,然后大胆的告诉我。” 宋雅维眼眶忽然就红了,“梁老师,您真的还会回来吗?” “会,我以后都不会骗人。来,拉钩。” 两个小手指勾在一起,宋雅维总算放心下来。可想着想着,又觉得不太可能。 “您辞职了,还怎么回来啊?什么叫以后都不骗人了,您之前骗过人吗?” 梁韵想了想,“嗯,以前确实骗过人。怎么说呢,之前的人生轨道有些偏航了,我现在需要休整。” “您的家在哪里?” “在东城,你知道那个城市吗?”梁韵拿了瓶饮料给他,“有时间可以去逛逛。” 宋雅维摇头,莫名觉得那应该是座很不错的城市,因为可以孕育这么好的梁老师。 “嗯!我长大了,有自己的钱了,有自己的时间了,一定要去!您......也很久没回去了吗?” 梁韵笑了笑,点头,“我之前因为和妈妈吵架了,一生气,就跑出来了。” “您也会和妈妈吵架吗?” 梁韵摸摸他的头,“当然了,谁都会和妈妈吵架。我当时因为不想接受她安排的工作,就和她据理力争,但现在我想明白了,我只是不喜欢她安排我的人生,并不是不喜欢那份工作。” “所以那是什么工作啊?” “保密。以后你就知道了。” 宋雅维点了点头,“梁老师,我期末考得很好,年级第三名。再见,我等您回来。” 孩子的世界,并不如我们想象的那样单纯,宋雅维的情况梁韵也算知道一些,因为身高和长相,一直处于同学的压迫和嘲笑中,那些无形的欺负更像是一个罩在他头上的紧箍咒,有这样的好成绩也不能给他带来真正的快乐,反而是一望无际的苦难。 所以她更坚信,自己现在的选择是正确的。 那孩子离开后,梁韵直接去了校长办公室,把辞职信交到他的手里。 董校长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小梁啊,工作不顺心?想换个工作岗位的话也不是不行。你尽管说,我肯定让你和沈总满意。” 梁韵在他对面坐下,手指点着桌面,笑的有些难以琢磨。 “我是我,我的事情和沈澜汀没什么关系,董校长放心。” “哎,怎么会没关系,你们是一家人啊,你做的不顺心,那沈总就不会顺心啊。” 梁韵唇角带了些笑意,目光清冷冷的看在他有些褶皱的面庞上。 董志雄被她看的有些无所适从,缓解了下她眼神带来的古怪感觉,象征性的拿起她递交的辞职信,正考虑她说的话中有几分真假。 梁韵这个时间选择辞职,那沈澜汀的合作计划会不会也有变动?他这把年纪了,要是能促成这个合作,也能最后狂捞一笔退休费。 “梁老师,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他说着,把辞职信又推了回来。 梁韵没接,反而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董校长,您知道学校里有多少老师吗?年龄层各占多少百分比?” 董志雄一怔,蹙眉不解:“什么意思?” “学校学生目无尊长,早恋胡闹,霸凌严重,这些事情您有没有耳闻?” “梁老师,注意你的身份!就算你是沈总的夫人,这些学校的事情也不是你该管的!你只是一个心理老师,就该辅导学生心理健康。至于你说的那些事情,哪个学校没有!” 梁韵点头,“您说的对,现在确实不是我该管的,但我还是希望您能把精力多多用在管理上,少些钻营才是正途。学校奖惩不分明,管理模式老化,这么多年没有成绩突破,甚至一直在滑坡,这样下去,毁掉您的仕途不算什么,整个德昂的未来都被败坏了,您又拿什么来赔呢。” 董志雄觉得被一个小丫头这么羞辱,有失身份,火气蹭蹭往天灵盖钻,又碍着她的身份,不敢把话说重了。他倒也没往别的地方想,也就觉得梁韵是在替沈澜汀抱不平,不想他做冤枉的投资。 “你这些话,回去和你老公聊吧,至于德昂的未来,不用你们来管。合作把学校抬高一层规模的事情能成就成,不能成也不是我能左右的事情。梁老师,请回吧。你的辞职申请我同意了。” 这种定时炸、弹,留在身边才危险,谁知道她和沈澜汀是不是早就里应外合,一个在学校里卧底查问题,一个打着合作的幌子生事呢。 梁韵仁至义尽,知道他听不进去,利落起身,道别。 走出德昂的大门时,梁韵驻足,回头望着那校门口挂的牌匾,一时出神。 德昂的辉煌时代不能就这样过去,这颗星也不能陨落,因为这是妈妈的心血,也因为这里面有这么多孩子,他们的未来交到了德昂的手中,就必须纠正航线,回归正途。 梁韵一向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一旦决定什么事情,就会一件件按照计划去完成。学校辞职是她的第一步,接下来,就是和沈澜汀离婚的事情了。 这件事情里,她有错在先,婚前有欺瞒的行为,隐瞒了家世背景,也隐藏了真性情,给沈澜汀相应赔偿也是应当,她联系了律师,约在咖啡厅碰面。 她到的时候,对方已经提前等着了。 见她进来,起身点头,伸出手自我介绍:“梁小姐您好,我是恒通律师事务所的张自恒,周洋周总助是我的朋友。” 梁韵和他简单握手,“一些小事,哪里需要张律师亲自出马。” 张自恒是恒通的合伙人,业内一直有不败之神的称号,擅长的是经济纠纷,如今一个没有什么财产分割的离婚官司让他出马,简直大材小用。 “梁小姐不用在意,我和老周交情匪浅,他亲自委托的事情,我肯定不能疏忽大意。而且,您的案子看似没什么难度,实则有很大的危险因素,据我了解,对方不知道您真正的身份?” 梁韵点头,“是,结婚之前我有意隐瞒了一些。” 其实何止是一些呢,说是全部也不为过。 按照一贯行事风格,张自恒应该问问她,为什么要做隐瞒,但到最后,还是识相的绕过了这方面的问题。 “我初步了解了一些您的所有资产,您名下有百分之三十的梁氏股份,三处东城房产,还是您母亲自愿转让的百分之七十的德昂教育集团股份,至于基金和车辆等数目也相当可观。” 周叔叔还真是...... “没错。” “您所有财产中,婚前财产不涉及到分割,至于婚后,恐怕得看对方的意愿。还有您先生那里,他自和您结婚以来,盈利和公司股份变动很大,您有什么分割要求?” “他的财产我全部放弃,至于我这边,条件任他提,毕竟我有错在先,彼此感情不和过不下去,也不能亏待了他。”梁韵抬起手,将头发别至耳后,表情一片淡然,似乎说的是旁人的事情。 张自恒暗自咂舌,这样的女人他可真高攀不起,眼界宽,有目标,有思想。喜欢你的时候那肯定是千好万好,但凡有一天她不爱了,那可不是谁都能哄好的。 毕竟从小公主似的养起来的,她可看不上对方的钱和财。庸俗之物更是入不了眼的。 “那好,我了解了您的意思了。离婚协议我会尽快拟好,然后给您过目。” “嗯。稍后我会将邮箱地址发过去,协议拟好发给我,我亲自和对方谈。” “如果有协商不妥的地方,随时联系我。”张自恒目送梁韵离开,坐回椅子上,灌了半杯咖啡,给周洋打了电话。 “老兄,你这个小侄女不简单啊。年纪轻轻的,做事真干脆利落。” 周洋叹气,“可是太没心了,要不然也不能离家三年不闻不问。他爸妈都快气死了。麻烦你抓点紧,赶紧给她把事情了结,让她无牵无挂的回东城来。省的受气。” 张自恒心道,那可不是能受气的人。 梁韵走出咖啡厅,心里的大事了结了一半,现在就剩和沈澜汀摊牌的最后任务,想到要磕下那样的人,梁韵还没行动,心里已经有些发憷了。 正出神,包里手机震了起来,她拿出来看了下,是沈澜汀的电话。 “喂?” “在哪里?” 梁韵下意识左右看了眼,“你见到我了?” 男人笑了声,“前面拐角等你,上车。” 梁韵想说不要,话还没说出口,又被沈澜汀堵了机会。 “今晚我需要女伴一起出席慈善拍卖活动,拍卖会后有个小型晚宴,你一起出席。” “不了吧......我不想......” “需要我请你?” 霸道惯了的人,哪里能发现她的心思呢,即便两人再亲密,始终还是隔了一道跨不过去的深渊。 “好,我马上就来。”梁韵放了电话,视线锁定沈澜汀的方位,快步走了过去。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4、chapter14 坐进车里,一阵冷气席卷而来,梁韵周身的热浪被压制下去,体感总算舒服了一些。 “你怎么会在这里?”梁韵没想到能在这附近碰到沈澜汀。 男人掀了掀眼皮,淡淡看她,“附近有个项目考察。刚刚和谁在咖啡厅?” 他果真看见了。 梁韵尽量维持平静,心思百转,最后直言:“恒通律师事务所的张律师,你认识吗?” 她不想再骗他什么了,如果他要追问,那就实话实说。梁韵在心里已经将话打了一万遍的草稿,“离婚”二字将将到了唇边...... “有过耳闻,不算熟。” 梁韵在等他接下来的问题,然而沈澜汀却继续专注在自己的工作上,对于她为什么要在咖啡厅里见律师没什么疑问。 想不到,他居然就以这样的一句话结束了这个话题。 梁韵像被扔在了云端一般,骤然大起大落的情绪让她的心脏负荷过重,咚咚的跳动声都比往常都要快而有力。演练过许久的说辞又被他生生压下,梁韵被重重扔在了地上,一起破灭的还有刚刚升起一股希望。 他连她突然见律师这样的事情都不愿多问,他是对她太有信心,还是对她太不关心?梁韵无法窥探,他此时此刻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算了,反正现在也不是讲出来的好时机。眼下还有正事,自己还是他妻子一日,就要履行妻子的义务。 “晚宴这么突然,我还没有准备好礼服。”虽然是个小型的慈善晚宴,但梁韵作为沈澜汀的女伴,不想给他丢面子,尤其是在一众熟人局里,更不能马马虎虎。 这事儿孙诚更有发言权,“太太放心,沈总一个月前就已经让我替您预定了礼服,才从意大利飞过来,我们现在去试衣服,工作室也会替您做好妆造。” 一个月前?梁韵诧异,直勾勾的看向沈澜汀,这是他的意思?还是孙诚全权代办?梁韵现在无从得知。 想问问他,又觉得没有必要,反正他也不会回答。可能是他恰巧需要一个女伴和他一起出席活动而已。 女人打扮的时间,其实最是麻烦又磨人的时候,梁韵被几个人团团围住,做妆发穿衣服,一套程序走下来,天都要黑了。 令人最意想不到的,是沈澜汀居然能全程陪在身边。 连化妆师都不禁感慨:“您先生真是模范丈夫,预定礼服时把您的尺寸说的一丝不差,您瞧,是不是再合适不过?还能不嫌烦的陪您坐这么两个小时,我们难得见到这样耐心的。” 梁韵透过镜子,和身后慵懒的眼神碰到,沈澜汀随意坐着,长腿交叠,此刻正好也看向镜子里的她。 那眼神太过直白侵略,梁韵心里藏着事情,害怕被他窥见,率先转了头。 他虽然不爱,却也因为责任,从没想过放弃她。但梁韵不想耽误他,也不想耽误自己。 化妆师的赞美,她也一笑置之,这样的温柔,不只是能给予她梁韵一人,谁能乖乖听话,谁也都能成为这样的偏爱。 梁韵上身这套手工礼服以简奢的风格为主,粗看瞧不出什么门道,细看之下便见精致,黑色裙身之上以同色珍珠镶嵌,颗颗饱满圆润,资质上乘。 “好了,沈太太,您看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们可以调整。” 梁韵媚骨天成,偏还不是小家子气的长相,这种高贵里带着娇的样子,不用修饰都能夺人眼球,更逞论精心的打扮过。 何况,今晚她只是沈澜汀的陪衬,满意与否,他说了算。 梁韵站起来,提起裙角,走到沈澜汀面前,手撑在他的身侧,慢慢弯下腰,平视他而问:“这样可以吗?” 沈澜汀眼神在她的脸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那处,淡笑道:“还不错。” 梁韵顺着他的视线往下,意识到他看在哪里,骂了句:“变态。” 她直起身子要走,被沈澜汀起身后几步追上,手揽住她的腰,带着出了工作室。 京都的夜晚灯火璀璨,一派繁荣,高耸入云的楼宇里明亮如白昼,人影穿梭在渺小的窗子里,冷漠又自傲。 慈善拍卖会场前,侍应生穿统一制服,带着白色手套,亲自替沈澜汀和梁韵打开车门。 梁韵快走几步,到沈澜汀身边,抬手挽住他的臂弯,夫妻二人相携步入会场。 拍卖会主办人是京都里有名的慈善家庄默森,一直致力于慈善公益活动,和沈澜汀也算老熟人。 “澜汀,真是稀客。”庄默森亲自迎了上来,和沈澜汀握手寒暄,“这位是?” “我的妻子,梁韵。” 庄默森明显一怔,目光由原本的玩味变得谨慎起来。 “原来是弟妹,幸会。” 梁韵微笑颔首,“庄先生,您好。” “诶,我怎么觉得你这夫人有些眼熟。以前是不是见过?” 沈澜汀拍了拍梁韵挽着他的手,玩笑道:“你这种搭讪方式有点老套了。” 庄默森哈哈笑了两声,点着沈澜汀骂道:“你这个混世魔王,谁能受的了!不和你贫了,快请进。”说着,点了个侍应生,“你来,给沈先生和沈夫人带路。” 等人走远,几个人凑过来八卦,齐家的小东家齐磊调侃:“这位主儿可是京都里的一大传奇人物,一年年的就这么待在沈澜汀身边,以前还鲜少带出来,如今都成双入对了。” “可不,上次在碧玉馆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这姑娘第一次出现就给了众人一个惊艳绝绝,听说容思思都没能讨到便宜。” “你们看着吧,这妞儿手段了得,沈澜汀早晚被拿捏的死死的。” “不可能吧,男人就是图个新鲜,等新鲜劲儿过了,谁知道什么后果!” “我记得人家两人当初刚在一起时,就有人下赌注了,赌沈大少什么时候把人踹了,这都三年了吧,赌局也没个胜负!” 一伙儿人说的热火朝天,猝不及防背后一个声音出现,孟向伟冷冷的道:“差不多得了。人家的私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齐磊噤声,带着几个人散了。 庄默森一直皱眉沉思,孟向伟推了推他:“森哥,你想什么呢?” “我肯定见过澜汀的那位夫人。” 孟向伟笑,“也许是长得太漂亮,漂亮的女人都有共同点。” 庄默森摆手,“你瞧着她跟别的女人一样吗?” 还真不一样!梁韵的美可谓别具一格,关键那股子劲儿拿捏人,别人还真学不来。 “那你从哪瞧见过,这满打满算的,汀哥也就带出来了两回,上次在碧玉馆你不是没在吗?哦,我想起来了,这女人之前还在春风里打过工,那时候闹得满城风雨的,你没准儿那时候见过也说不定。”孟向伟觉得他就是多想了。 “算了,我一时也记不起来,回头再说。走,进去吧,快开始了。” 慈善拍卖就是走形式的事儿,各家在能力范围内筹集一定的善款做慈善事业,博名声的事儿,算是锦上添花。 拍卖会后的晚宴才是重头戏。因着这个拍卖会本就是小圈子里开放的,能留在最后晚宴的又是这小部分里的贵客,众人围桌而坐,谈笑风生好不惬意。 梁韵觉得烦了,附耳跟沈澜汀轻声道:“我有些热,去旁边放放风。” 沈澜汀轻点了下头。 梁韵端了杯红酒,临窗而立,轻靠在窗棂边,看着不远处的沈澜汀在应酬里游刃有余。 男人的侧脸映在梁韵的眸子里,她瞧着,带着些难以察觉的薄凉。 忽而,楼下一个身影吸引住她的视线,梁韵垂眸,而那道身影也在此时驻足,和梁韵笑着打了个招呼。 容思思。 片刻功夫,容思思一袭红裙,翩迁而至,居然没有理会宴会上其他人,径直往梁韵身边走去。 “梁小姐,你也来了,怎么不过去坐,一个人在这里?”容思思语气熟稔,仿佛多年旧友。 梁韵一哂,“疲乏了些,在这儿透透气。” 容思思眼神落在梁韵的面容上,继而顺着往下,看了眼她的小腹。 “怎么?有好消息了?” 容思思明知答案,还故意有此一问,肯定有接下来的话要说。梁韵也闲来无事,正好用她逗逗闷子。 梁韵情绪来的快,失望落寞说来就来,“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哪里能有什么好消息呢。” 这话明显让容思思更高兴了。 “哦,原来是这样,还没到时机,澜汀肯定不会要的。” 梁韵表情慢慢冷了,这种话,是她和沈澜汀的私密话题,容思思又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心里清楚,她有可能是机缘巧合下听到了什么,故意过来恶心人的,但梁韵也没办法控制自己不被她恶心到。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梁小姐,时机这种东西用来说后代的事情,你不觉得好笑吗?男人一时高兴就能办到的事情,哪里需要什么时机呢。只不过人不对罢了,沈家下一代的母亲,不能是你这样的。”容思思终于摊开了说。 梁韵自己的事情,还轮不到一个外人随便指摘。好脾气和好教养也是留给对路数的人,像容思思这般上赶着来表示“我很贱”的人,不需要留面子这种东西。 “时机什么的我不知道。”梁韵说着,笑的风情万种,靠近她一些,轻声道:“他行不行的,你知道吗?” 容思思瞬间脸通红一片,死死咬住嘴唇,怒目而视,又有些难以言说的羞,“你!你胡乱说什么呢?” “看来是不知道了,你俩在一起时间不短吧,货都没本事验,看来也是时机不怎么对。啧,可惜了。”梁韵冷笑,“你最好记住,他现在起码还是我的人,你少惦记。至于以后,看你自己本事吧。” “什么以后?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梁韵将酒杯晃了晃,仰头一饮而尽,空酒杯被随意丢在了窗台上,人便提着裙角离开了。 容思思那一身势在必得,在梁韵几句话的功夫里,消弭殆尽。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5、chapter15 梁韵回了沈澜汀身边落座,刚刚那段小插曲根本没能入她的心,以前的她因为太在乎,才把容思思当盘菜,如今这个男人她都要放弃了,其他不相干的人,又算什么。 更何况,她从来只是因为在乎沈澜汀,而这个女人,自始至终不会是她的对手。 容思思来的晚,落后梁韵几步也凑到了人群里,庄默森和她也相熟,招呼她在身边坐了。 容家其实有足够的实力让后辈享受荫庇,但唯独出了一个容思思,非要进娱乐圈闯荡,容家原本不乐意,又奈何不了从小就宠这个女儿,也就准许她出去随便玩一圈了。 抛开她是明星的身份不谈,知道她的身家背景之人不少,也没人能把她如何,所以一直过的顺风顺水。但最近两次,她连着吃了梁韵两次的亏,看她的眼神明显带了情绪。 “刚刚聊了什么?”沈澜汀喝了一些酒,面上露出些慵懒的玩味。 昏黄灯光下,他的面容刀刻般立体,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眸里映着她的身影,梁韵不敢多看,眼睫微垂,目光躲开些,放在他高挺的鼻梁骨上,感觉到他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越发浓了。 他在等她的回答,并且没有给她商量的余地。 “没聊什么,寒暄几句。”梁韵也不是疯了,自然不能透露刚刚和容思思聊得那些话。 她敢保证,沈澜汀若是知道了,自己今晚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沈澜汀没能得到满意的答案,微眯了眼睛,危险气氛外泄。 梁韵下意识后仰,身体靠近椅子里,以一种防御的姿态面对于他,这种行为太过于自然,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却实实在在落在了沈澜汀的眼中,她在怕他。 而这种莫名其妙的隔阂从最近开始,变得频繁出现,她会对他有防备,有疏离,有小心翼翼,唯独没了当初的......爱意? 周围人声喧闹,每个人仿佛带了面具,笑容里多的是虚伪和假意,而梁韵呢,是他的身边人,她会和他疏远?他觉得是这种场合与酒精的作用,让他开始有了胡思乱想的时间和精力,思及此,沈澜汀勾唇一笑。 梁韵看出他不会再追问,心里悬着的那口气总算呼了出来。 这时,场内忽然有人起哄,:“咱们都是熟人,这么喝也没意思,不如玩点游戏,输了的,得花点心思让大家高兴,如何!” 孟向伟一向是个爱热闹的性子,第一个表示支持,“玩儿,好不容易凑齐这些合得来的朋友,怎么也不能让良宵空度。” 装默森摇头无奈:“你们几个,非要把我好好的晚宴搞得乌烟瘴气,像什么样子。” “哎,哥,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帮你把晚宴办的有滋有味,才能年年有今朝不是。”孟向伟转头看向沈澜汀,“汀哥,您什么意思?” “玩你们的。” 他都发话了,装默森只能任由这些少爷们闹起来。 至于玩儿什么,圈子里早就有了好多种流行的东西,就看是什么场合什么接受度了。平时闹一些的场子,公子哥儿们蒙了眼睛,底下让人躺一排,踩着都不敢叫一声疼。 今儿是慈善晚宴,不能出这种丑闻,于是孟向伟提出就比大小,关键在于输了之后的彩头。 沈澜汀将手搭在梁韵的座椅上,松松的圈着她,偶尔侧目瞧着,看她眉头轻蹙关注着前面那群咋咋呼呼的人,似乎有些不开心。 他用力,将梁韵的椅子拉过来。 忽然的变动让出神的人吓了一跳,再回头时,已经和沈澜汀紧紧贴着。 “嫌他们闹?”沈澜汀语气温柔。 梁韵咬唇片刻,“我有些累了,我们可以先走吗?” 沈澜汀手指缠着她耳边一缕碎发,轻声哄着:“现在不行。” “可是......” “乖乖等会儿。”他说着,捏了下她的耳垂。 一句话,堵了她所有的不得已。屋子里冷气开的这么足,她禁不住,身子冷冰冰的,又因为刚刚喝了点酒,小腹痛的好像要扭打起来。算算日子,每月那几天恐怕快到了。 每到这几日,都是她最难熬的时候,不然,她也不会这么扫兴。 但沈澜汀选择了更为重要的应酬,如同以往一般,没有问问她为什么想走。可是他也没有因为她的任性而生气责怪。大概,这些都不重要吧。 也对,正是宴会的高潮,大家玩的兴起,她要是提前退场了,总归会对他有或多或少的影响。 沈澜汀不善于解释,所以梁韵自然不知道,他第一次带她出席重要场合,提前退场的话,不知又要惹来多少闲言碎语,说她祸国殃民,惹得君王不早朝。他不想听到这些声音,也不想别人来诋毁他的妻子。 容思思就坐在两人对面,虽然有意躲开,眼神却还是会不受控制的看过去,他们耳鬓厮磨的样子格外刺目,刺得她心痛,却还是舍不得离开。只能仰着头,一杯一杯的灌酒,佯装不在意。 骰子由侍应生送上来,孟向伟以公平自诩,还专门做了纸签选取打头阵的两个人。 从后往前开始抽,孟向伟和几个人挤眉弄眼一阵,最后到了沈澜汀面前,恭敬的将最后一个纸团奉上,“汀哥请笑纳。” 模样太滑稽,很难不让人怀疑。 “想让我来就直说。”沈澜汀甚至没有去拿那个有猫腻的纸签,他不是玩不起的人。 “哥哥您英明,请吧,这头一局您来开。我陪着。” 沈澜汀手指勾着领带松了松,从一副杀伐果断的精英模样瞬间变成了带着些不羁玩乐的雅痞调调儿。他抬了下下颌,示意孟向伟对面坐。 梁韵手撑着下巴,有些待不下去了。 沈澜汀那边已经开局,和孟向伟两人拿了骰盅摇晃起来,他们都是风月场里的常客,谁手里没有一星半点的技能呢。若不然,在外面怎么让人坑的都不知道。 梁韵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在眼前翻飞,几个回合摇晃下来,啪的一声扣在了桌面上,一局定乾坤。 因为她经常缺席他的应酬场合,梁韵还真没探过沈澜汀在这方面的底子如何,这种表现是真的十拿九稳呢,还是唬人的,不太好说。 左右不关她的事情,看个热闹赶紧结束,她也好脱身。 沈澜汀正要开,被孟向伟几个人起哄制止,“先等等,您还没说彩头呢,怎么好现在就开呢。” “彩头啊。”沈澜汀勾唇一笑,“我也不会输,彩头是什么不重要。” “话不能这么说啊,您的彩头是鼓励我继续下去的动力,怎么能说不重要。我先来,今晚我要是输了,我就跳tango。” “谁想看你跳啊。” “自作多情了吧,你跳的那么丑,想荼毒我们的眼睛啊。” 众人听了哄然笑倒一片。 “您快想一个,汀哥。” “今晚我若是输了,给庄老板的慈善基金翻个翻儿。” 孟向伟先不同意:“哥哥,咱们不缺钱。我跳舞,您要不也出个才艺?” 旁边有人起哄:“您也可以派代表来替您。” 这话引得就已经很明白了。 沈澜汀手放在骰盅上,一下一下的点着,倏尔换了方位,将手箍在身边人的胳膊上,用力一拉,将梁韵从椅子里带到了自己怀中,松松圈着。 这动作来的太快也太急,她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便跌进了沈澜汀的怀中。 梁韵眉尖轻蹙,厌烦感已经到了鼎盛。她眼神里明明有着那么强烈的祈求,希望沈澜汀不要将玩笑引到她的身上来,但事情总归不会如她的心意。 “我们拿什么彩头好?” “您是玩家,自然您说了算。” 沈澜汀眸色淡淡,情绪瞧不真切,手指里卷了一些她垂在胸前的黑色发丝,“你唱歌好听,不如就拿这个做彩头如何?” 梁韵听罢,定定的看着沈澜汀,过了良久,出声确认:“你说什么?” “不是听清了么。” 是听清了,所有人都听清了,并且眼含期待的等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四周安静的落针可闻。 他们甚至希望沈澜汀能输掉这局。 梁韵忽而笑了起来,万种风情不敌她此刻嫣然一笑。他们所有人,都以为她必然答应,凭什么呢。 她知道他说了不会输,就是一定不会输的,但那又如何,不会输就能随便拿她来做彩头? 以前她心甘情愿陪他玩儿,做什么都还有个情字勾着,可今时今日,就全凭她自己愿意不愿意了。 梁韵半仰着身子,手指一寸寸游走在他的胸前,继而勾在了领带上,替他摆正,收紧。 “想我唱歌儿给大家听?”梁韵拉着他的领带,借力靠近沈澜汀的耳边,轻声道:“我不愿意呢,抱歉哦。” 沈澜汀一怔,这档口,梁韵倏然从他怀中站了起来,冷冷一笑,“我有些累了,今儿就陪您到这了。诸位,失陪一下。” 她转身要走,沈澜汀反手拉住了她的手腕,阴郁的劲儿又放了出来,声音沉的骇人,“梁韵。” 他又想叫她乖乖听话吗?呵,抱歉了,她不愿意。 梁韵用力一挣,甩开了他的桎梏,踩着高跟鞋,摇曳生姿的离了大众的视线。 这一幕来的有些突然,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刚刚是什么情况,这个妞儿是甩了沈澜汀的面子吗? 孟向伟最先反应过来,他想缓和一下气氛,“算了算了,小嫂子不禁逗,以后咱们注意就行了。” 沈澜汀却仍旧坐在那里,皱眉沉思,心里那一直压抑着的恐惧和不确定越来越清晰化。这个想法其实早就在心里隐隐作祟,搅合的他不能安宁。 她怎么不乖了?她怎么不乖了?她......不是原来的梁韵了。 这个认知让沈澜汀变得急切,他起身,想要离开,却被容思思挡住了去路。 “她不识好歹,我来做彩头,好吗澜汀,别让大家尴尬。” 沈澜汀居高临下,淡淡垂眸,冷冷笑道:“你算什么。” “沈澜汀!”容思思知道他混,却没想到能在这种场合这么落她面子,眼里蓄了委屈的泪,不甘的吼道:“我算什么?那她又算什么呢?你想成为京都的笑话吗沈澜汀。” “她算什么?自然是我沈澜汀的妻子。至于笑话她?我看谁敢。”话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容思思呆愣愣的看着他从自己眼前离开,连挽留的余地都不再留有。 人散去,这场宴会匆匆收场,一夜风向却全然变了,曾经那些以为沈澜汀对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妻子不过尔尔之人,如今都被啪啪打了脸,说过那些荒唐言论的人人自危。 沈澜汀护短,也认真,这个梁韵,不简单啊。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6-20 第16章 chapter16火葬场(1) 梁韵从宴会厅出来,步入电梯,梯门合上,将她和那个童话般的乌托邦彻底隔绝。电梯里壁面光可照人,映着她决然的面孔,反射出冰冷的光泽,这一切,才是属于她的。她不过是抢了别人几年时光罢了,现在真的要回到原本属于她的世界了。 终于走出这一步了,梁韵,没办法回头了。 她轻轻靠在墙上,闭上眼睛平静了片刻,再睁开时,那些舍不掉的青丝便尽数被她斩落干净了。 这时,手机里叮咚一声提示,她垂眸,律师拟定的离婚协议已经发至她的手机里,她笑了笑,反而变得释然。 电梯打开,她走出来,穿过酒店大堂,眼看步入旋转门时,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不及回头确认,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缠在了她的腰上,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她双脚离地,被人夹在了身体和手臂之间。 气息熟悉,是沈澜汀。 梁韵挣扎,“沈澜汀,你放开我。” 周围这么多人,众目睽睽,她被他这样夹着,像什么样子,传出去面子还不要不要了。 沈澜汀垂眸,冷哼一声:“放开你,等着你跑?” “我要是想跑,你觉得能管的住我吗?”她姿势及其不舒服,说话的声音也喃喃的像蒙在水中。 沈澜汀不甚在意的笑了声:“管不住,就敲断腿。” 梁韵骂他:“你这个疯子!” “是,知道就好,所以做事前好好掂量,我真不介意先敲断你的腿,我再自残陪你。”沈澜汀脚下步伐加快,不再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 梁韵这个姿势,浑身使不上力气,本就处于劣势,又敌不过他的力道强劲,就这样纹丝不动的被他夹着出了酒店。 车已经等在前面,孙诚站在车旁,初见沈澜汀和梁韵出来的情形时明显一怔,但很快便垂了头,恭谨打开车门,等着沈澜汀先将梁韵扔进去,自己随后跟进去,等一切尘埃落定,孙诚利落关门。 梁韵想在另一边逃跑,车门却在这时咔哒一声落锁。 她转过头,薄唇紧紧抿着,气呼呼的看着沈澜汀,活脱脱一副炸了毛的小猫儿模样,连头发丝儿都带了些气性,那尖锐的小爪子仿佛马上就要伸出来挠他了。 “开车。”沈澜汀不理她的小脾气,冷冷吩咐。 孙诚不敢回头,“沈总,去哪?” 车子已经启动,光一下子便暗了下去,这时,沈澜汀才转过头,目光落在梁韵的面容上,她背后璀璨,是城市陆离的灯光透过黑色车窗钻进来的一线生机,将她周身也渡了一层光晕,即便这样,却照不清她眼中那股怒气的来源。 “回澜湾壹号。”他最后定夺。 梁韵沉沉呼出口气,紧绷的身体也逐渐放松下来,软软靠向背倚,转头看向窗外。算了,她现在也斗不过他。刚刚因为在气头上,才故意和他对着干,至于想去哪,她也没有什么好的选择。 总归是要摊开来说的,择日不如撞日,就选今天也没什么不好,跟着他回家,好好谈一谈,尽量以别的方式来弥补他这几年的损失好了。 梁韵在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如何把这件事刨开在他面前,其实已经酝酿很久了。离婚的决定对沈澜汀来说是很突然,但对她来说,是已经铺垫了很久的情绪,早就汹涌如洪,覆水难收。 一路上无言,梁韵也乐的清净,闭目养神,平稳行至澜湾壹号时,沈澜汀率先下车,车门关上的声音,震得梁韵瞬间清醒几分。 孙诚绕到她这边,也开了车门。她调整了下呼吸,提了裙摆下车,落后沈澜汀几步,一起进了家门。 客厅里阿姨正在打扫卫生, 见主家回来,正准备泡些醒酒茶来,便听沈澜汀命令道:“回自己屋子里,今晚不许出来。” 阿姨战战兢兢,点头称是,连忙离开是非之地。 他是挺生气的,梁云如是想,今晚这场谈话,看来得是持久战了。 梁韵身上裙子沉重,她想换身舒适些的衣服再说其他,却在路过他身边时被他抓着甩进了沙发里,紧接着,宣示主权般将她圈起来,危险的笑着问她:“又想躲我了?” 男人身上淡淡的沉静味道和红酒的甘甜混在一起,填满了她的周围,梁韵想解释,话还没能说出口,便被他强硬的吻住,吻得又深又狠,她唇瓣上的色彩被悉数吃尽,一股淡淡的甜味在唇齿间散开。 不同于往日的温情,沈澜汀似在报复她的任性和倔强,这个吻沉沉的压着她的呼吸,剥夺了她此刻的自由。 连呼吸都不再畅通。 他在逼她屈服,逼她像往日一般放软身段去迎合,去说没关系。 梁韵做不到。 她满脑子都是离婚,没办法接受在这个期间还和他保持这么亲密的关系,梁韵推着他的胸膛,使劲脱离开他的掌控。男人不肯让她如愿,手按住她的后脑,压向自己,贴的更紧密了些。 她的手使劲捶着他的胸膛,沈澜汀另一只手将她不老实的双手抓住,压在头顶,以一种完全开放的状态任由他强取豪夺。 梁韵干不过他,情急之下一口咬了他的下唇,力道不轻,他却仍旧僵持,手掐住她的腰肢,略用力,妄图以此来逼她松口。 梁韵像被施了咒,咬的越发狠了,顿时有血腥气蔓延出来,在两人的唇齿间弥漫。 沈澜汀“嘶”一声,放开她,手卡着她的下颌,“属什么的,惯会咬人了。” 眼前的人被他欺负的眼眶含泪,欲泣不泣,唇瓣褪了颜色,回归本色,又因为他吻过的原因变得红肿,还沾了些他的血在唇角,楚楚模样,动人心弦。 梁韵看他的目光像陌生人。 这个认知让他如坠冰窟,彼此相伴三年,他不曾见过,如今见了,无力招架。 沈澜汀疯过之后,良心回笼,卡着她下颌的手渐渐松了,拇指蹭过她的唇,将上面的晶莹和血痕擦掉,“你想做什么?梁韵,告诉我!” 他虽然压抑着某些情绪,但还是尽量保持了温度,怕吓着她,怕她不肯说。 可眼下的梁韵哪里还是那只小白兔呢,收起了长耳朵,伸出了利爪,已经脱去了温柔好哄的皮囊,回归了来去自如的狐狸本性。 她笑了声,是嘲讽,“沈澜汀,你在害怕吗?我不是看错了吧,一向没心的人也会觉得害怕吗?”话说着,含在眼里的一颗泪珠儿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一语中的,男人却没有否认。 “是,一旦事情脱离我的掌控,我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做出什么,所以梁韵,你不要逼我。” 他的坦诚,竟然让梁韵心里一痛。 她盯着他的眼眸,那深邃的眼底情绪翻涌,竟隐隐有求饶的意味。 梁韵偏过头,“若我非要逼你呢,你会怎么样?” 沈澜汀直起身子,站在她面前,手抄在裤子口袋里,眼神晦暗不明,“没人逼过我,所以我不知道。” “那麻烦你现在想一想,如果逼你的人是我,你会怎么样?”她抬起手,整理了一下自己被他搞得凌乱不堪的头发,将滑落的衣裙勾回肩上,然后直视他的眼睛。 他蹙着眉,“我快不认识你了,梁韵。” 梁韵点头,她从沙发里站起来,和他脚尖顶着脚尖而立,然后伸出手,郑重而认真:“那我们就重新认识一下,我不乖巧,不懂事,不受委屈,不能容忍,不受欺负,还是人若犯我、我必攻之的,梁韵。” 沈澜汀垂眸看着那只莹白软糯的小手摆在他的面前,倔强的不肯收回去,勾唇笑了声,伸出手握住,然后一拉,牵着她绕到了自己的身后,“气过了就该收了,刚刚你若是不愿意,告诉我便是。” 梁韵推开他,远离数步之后,皱眉警告:“沈澜汀,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我说了,我的乖巧懂事是装的,你最讨厌的样子我都有,骄横任性蛮不讲理争风吃醋,所以我们没办法在一起了。” “所以呢?你想怎么样?” “我要离婚。” 他逼近一步,“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离婚。” “你要离婚?”沈澜汀重复她的话。 “是,我和你不合适,当初我为了接近你,用了些手段,我很抱歉。但正好,你要的不过是个听话的提线木偶,只要符合你的要求,不是我也没关系吧,反正你从没爱过我。” 越是生气,沈澜汀反而越发平静下来,他笑了声,抬起手来。 梁韵见状,下意识躲了一下。 他表情微动,继续慢慢落在了她的头顶,将她因挣扎而有些凌乱的发丝一点点整理好。 “你想来的时候,便来了,如今想走,怕是没那么容易。梁韵,我的身边,还容不得你放肆。” “可我不爱你了!” “那就继续装下去。” “我累了,不想装了沈澜汀。” “那就这样过!不装也好,逢场作戏也罢,这些不都是你的拿手活吗?梁韵,我的底线在哪里你清楚的很,闹够了就滚回去睡觉。”他一旦变回那个杀伐果断的男人,便冷心冷肺,没有豁口。 “你母亲那里呢!我和她闹成这样,她永远不会接受我,你想过没有?” “没想过,她不喜欢,和我有什么关系?”这话被他说出来,就是这么理直气壮,这么理所应当。 “怎么会没关系,她是你妈妈!” “和你每天睡在一起的人是我,不是她!” “沈澜汀!” “我说滚上去睡觉。” 梁韵气竭,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留下句杀人诛心的话,便转身上楼。 “您其实都明白的,我们从没交过心。您觉得拿准了我的脾气,可那些都是假象,您心知肚明,何必自欺欺人呢。” 沈澜汀觉得自己脑海中的某条弦嗡的一声崩了,梁韵说的什么,他听不太真切。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变得不再爱他,变得想离开他?他想说不知情,但潜意识里又好像知道些什么。 她问了很多次,问他是否爱她。她也打探过很多遍,是否喜欢那样不乖的她。 他说什么来着,不喜欢。确实不喜欢,但也觉得想窥探,甚至抱着一丝侥幸和刺激。 她其实已经有过很多次叛逆,大的小的,他有意忽略,下意识逃避,以为仗着她对自己的那份儿情,能维持着走下去。 可她到底还是要走了,突然出现,搅乱了他的人生,现在说不爱了,想一走了之? 好样的,梁韵。 沈澜汀拿出手机,拨了孙诚的电话,“你接下来几日,跟在梁韵身边,不用管她去哪里,做什么,只管接送就好。” “人丢了,后果你知道的。” 梁韵在楼梯拐角处,将他的话听了个十成十,冷笑一声,转身回了屋。 从前,她抱着决心,爱他爱的无欲无求,现在好了,万劫不复的跌入了深渊里,粉身碎骨还不能好聚好散。 人都是贪婪的,她贪婪的妄图从他那里要到同等的回馈,而他也贪婪的不肯放过对她的折磨。 梁韵嘴里发苦,心里更是荒凉。 三年了,他都没有说过一次“爱”,她还能卑微的求什么呢。 梁韵拨通了律师的电话,“麻烦您,帮我订一张回东城的机票,时间的话,尽量在这几日的夜里吧。” 第17章 chapter17火葬场(2) 晚上,梁韵收拾完,还不太敢放心的睡下,她不知道沈澜汀的狗脸会不会突然翻了,只能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踱步,夜直至深了,他也没有再来惹她,梁韵才迷迷糊糊躺到了床上,因为心里记挂着事情,其实也没有睡踏实。 好在,直至天 亮,她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沈澜汀歇在了书房睡榻上,省去了好些尴尬。 连着第二日,梁韵都没有再瞧见沈澜汀的身影,好像故意躲着她似的。 倒是孙诚,每日一早就等在院子里接送她来回,严格遵守着老板的吩咐,连午饭都是随便应付的。 正值盛夏,正午的热气能把人烤化,沈澜汀不是人,是发工资的扒皮,但她又和孙诚无仇无怨。 他俩的事情,何必难为别人。 梁韵让阿姨把孙诚叫了进来。 “太太。”孙诚很恭敬,即便了解到一些情况,依旧将他当成夫人来敬重。 梁韵穿着白色真丝的睡裙,外面披了同质地的披肩,头发散着,看不出异样。 “外面又闷又热,沈澜汀这么折磨你,有没有跳槽的打算啊?”她手指尖捏着白瓷汤匙,有一下没一下的搅动着面前的一碗燕窝羮,似乎也没觉出自己说的话有多惊天动地。 “太太这是哪里话,沈总对我有知遇之恩。” 梁韵听过一笑,“阿姨煮了雪梨茶,冰镇过了,你喝一些降降暑,一会儿陪我出去趟。” 孙诚一愣,缓缓抬头,然后又郑重的道了句“谢谢太太。” “行了,大家都不容易。” 梁韵约了赵斐然,还是老地方,两人一见面,赵斐然便满眼星星的抓住了她的手,“昨天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梁韵你可真棒。” “你约我见面就是为了表扬我真棒?” “这还不值得成为我们见面的理由吗?你昨天那么甩沈澜汀面子,结果呢,他不是照旧乖乖追你去了,连这样的野狼都能驯服,姐妹,我好骄傲。” “我还听说了呢,昨晚有人欢喜有人忧,当初你们在一起时好多人下了注,当然,赌你们不能长久的人比较多,现在都要认输了。” 昨晚她走了,自然也没关心接下来沈澜汀的处境,今天听赵斐然这么说,摇头笑了笑。 “也不一定就是输。” “啊?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都听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哎你可别和我装。我是听说,但传的有鼻子有眼不像假的,说沈澜汀当众落了容思思的面子,直言你是他的妻子,不允许任何人诋毁。” 哦,这倒是沈澜汀的风格,他护短,更何况夫妻本是一体,他那么精明,当然不会给别人留下话柄。 “算了,不提这些,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嗯,你说。”赵斐然叼着吸管,正喝葡萄汁,酸酸甜甜的味道很清爽。 “我要离婚了,可能会有一段时间不在京都,你要找我的话就电话吧。” “哦,好的,我知道什么????!!!!”赵斐然一口果汁咕咚一口咽了下去,“离婚?” “嗯,具体原因现在我还不想说,你知道这件事就好了。” 赵斐然磕磕巴巴的不知道该从何问起,支吾半天,总算说出口一句话:“你真想好了?我瞧着,沈澜汀对你不像没情意。” 梁韵不否认这个说辞,就因为这点滴情意,才勾着她赴汤蹈火。 “可能我比较贪心,我要的不止那点情意。” 同为女人,又怎么会不理解这种心境呢? 赵斐然安慰她:“也不一定就得走这条路吧,你一路走来这么不易,而且婚姻不是儿戏,说离就离,是不是有点太决断了?” “就因为婚姻不是儿戏,我才不想耽误彼此。我问过他的,爱不爱我,他没回答。” “那有可能是爱啊!”赵斐然脱口而出。可当她看着梁韵那了然又释怀的笑意时,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荒诞,这个世界上,只有咳嗽和爱意会忍不住流露出来。 她当初从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一跃成为沈澜汀妻子的时候,连睡觉都要面向他而卧,也不一定就要做什么,单单用眼睛看着他,就已经要满足的溢出蜜来。 他会出其不意的抓她的目光,每次都没有扑空,其实是她从没想过躲开,梁韵愿意让他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喜欢他。 被抓住了,她就挤进他的怀里,由着他逗弄,几乎每次都要被他闹得整夜不得歇。 现在想来,他也就是可怜她而已,可怜她那点儿简单的爱情。 和梁韵也不是头一天认识,赵斐然知道她是什么性情,既然这事已经到了能和自己坦诚相告的地步了,那就一定是做了权衡的最后决定。 “你自己想明白就好。” 梁韵笑了笑,“是,想明白了。” 人都有倦怠期,对一件事热衷太过,又得不到回响,久而久之便会产生逃避情绪。 她当初那么浓烈炽热的爱意都有耗尽的一日,再下去,梁韵觉得自己会后悔去开始这段热烈的爱情,她不想后悔,不想让她和沈澜汀的这段时光变得不堪。 “你要回东城吗?什么时间,我去送你。”赵斐然满眼不舍,和她双手相握,“还会回来吗?” “时间还不确定,不用送了,等事情了了,我还得回来。” 既然都这样了,赵斐然觉得也没什么可劝的必要了,“那你出去散散心,再回来时一定通知我。” 梁韵还有其他事情,没久坐,和赵斐然打过招呼,就出了咖啡厅。外面天气阴的厉害,低压压的天空翻着黑滚滚的云,这种乌蒙蒙的天气持续了好几日了,不知那场大雨什么时候才能落下来。 梁韵上了车,告诉孙诚去恒通律师事务所。 孙诚一顿,还是启动了车子开往目的地。刚刚他和沈澜汀通过电话,原本想着事无巨细报告动向的孙诚还没开口,便被沈澜汀截住了话口,“我只是让你接送她,不需要动其他的心思。” 老板这意思,只是想确认梁韵在他身边就好。 恒通事务所的接待厅里,张自恒一早便等着梁韵,等人来了见她这状态,笑道:“梁小姐看起来还不错,看来老周是白担心了。” “担心什么?”梁韵纤眉一挑,“担心我感情受挫萎靡不振?放心吧,我只会让别人痛不欲生,从来没有自己委屈自己的道理。” 张自恒看她还能调侃自己,也就彻底放心了,“关心则乱,咱们说正事。” 说着,他把文件夹推到梁韵面前,“这是离婚协议的定稿,还有飞机票,我用您的信息定了五天的,您看情况行事。” 张律师确实身经百战,考虑的这么周到连梁韵都小小讶异了一番。其实自己和沈澜汀的详细情况,她没和张自恒透露太多,仅仅几面之缘,他便猜的七七八八,不得不让人佩服。 “好,信息发我手机上就好,最终能选到哪趟航班,我们再联系。”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梁韵白天在外面跑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又坐在了老位置,等沈澜汀回来。 时间太久,梁韵竟歪在沙发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四周开着窗,一阵阵潮气吹进来,扫着她耳边碎发,痒痒的,梁韵抓了一下,忽觉有道视线注视着她,猛然睁开了眼睛。 沈澜汀就这样映进了眼眸。 他单膝蹲在她面前,抬手捏了下她的脸颊,“也不怕受凉,累了就上楼去休息。” 声音太过温柔,让梁韵以为自己这是还在梦里。 她揉了揉眼睛,“你回来了。”她说着慢慢起身,“我等你很久,我们的事情还没谈完。” 梁韵说完,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熟悉的低气压又释放了出来。 沈澜汀慢慢站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眸色深沉,“上楼去睡觉。” 梁韵眼看他抬步要走,也顾不上许多,手便不自觉的伸出去扯住了他的衣袖:“别走,我们谈谈。” 男人冷笑,“你还真是倔。” 梁韵点头,“确实,我从小就这样。” “从小?” “是啊,你是不是很不喜欢?” “可惜了,我这人 还就喜欢新鲜的,你这样就挺新鲜。“沈澜汀这是摆明了不想谈。 他什么时候喜欢了?明明就讨厌的不行,为了不落下风,甚至连这样的蹩脚借口都找的出来。 “沈澜汀,我们的事情还没解决!你去哪里?” 男人一只脚已经迈上了台阶,闻言他停留一瞬,头也没回,“你好好想清楚再说。别的都可以,唯独那件事,不行。” 梁韵眼看着他从自己眼前走了,也没别的办法可用。他是个多么傲的人,向来只有他不要的,哪里遇见过不要他的,好好谈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了。 梁韵给张自恒发了消息,退掉了今晚的飞机票。 夜里,阴了几日的天,终于开始落雨了,雨滴细细密密的,像针似的扎了下来。 沈澜汀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指尖夹了烟,偶尔吸一口,大部分都自己烧成了灰。渐渐的,烟灰缸中便堆满了残渣。 不懂节制这种事情,他年轻时都没机会尝试,却因为梁韵,他第一次破了例。 生意场上那么多事情,他都没觉出过棘手,偏偏为了个女人,现在坐立难安。 几乎可以用束手无策来形容眼下境况,他只能等她气消,等她闹够了。 他有的是时间等。 第二日一早,沈澜汀原本以为会在客厅继续看到蹲守的梁韵,出乎意料,除了阿姨在打扫卫生,却不见那个娇俏的身影。 “太太呢?” “还在睡,需要我去叫太太起来吗?” 沈澜汀眉峰一挑,摆摆手,“不用叫她,准备些早餐,等她自然醒。” 一连两日,梁韵仿佛真就将那事忘了一般,该吃就吃,该睡就睡,两人偶尔碰面,沈澜汀问什么,她就好好答什么,没有赌气的样子。 沈澜汀有些贪恋这样的平静,连一向忙到顾不上的午饭,都特意调整了时间回家来陪她一起吃。 菜品照旧按照他的喜好预备下的,梁韵素手盛汤,半起身子,亲自放在了他的手边:“小心烫。” “这两日没出门吗?”孙诚虽然不用事无巨细的汇报,但大致动向还是要说一说的。 梁韵穿了件白色的大T,两条白嫩嫩的腿交叠在一起,懒懒的晃悠着,“外面下雨了,懒得动。” 这种一连几日细雨蒙蒙的天气在京都确实少见,瞧那云的样子,似乎还有场酣畅淋漓的大雨将至。 “暑假有什么打算?若是待得烦了,挑个地方,我陪你出去散散心。”沈澜汀姿态优雅,吃饭的时候都是幅赏心悦目的画。 梁韵想了想,“你不忙?” 沈澜汀撩起眼皮来看她,勾唇笑了下,懒声道:“怎么,不想和我出去?” 梁韵被倒打一耙,不在意道:“没有,只是难得,以前我那么央你,都没陪我出去过一次。” 沈澜汀眸色一沉,“你选个地方,定好后我会安排时间。”他吃好晚饭,用餐巾在唇边压了压,“今晚我有个饭局儿,回来的会晚些。” 梁韵捏着奶团子咬了口,嘴巴一边鼓鼓的,点了下头,“好,那我先睡,不等你了。” 望着沈澜汀的背影,走出家门,梁韵收起唇边的笑,轻嘲道:“迟来的深情贱不贱啊,沈狗。” 第18章 chapter18火葬场(3) 梁韵忙忙碌碌一整日,等接到周洋的电话时,她的行李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家里的东西大多数都是沈澜汀送给她的,他在这些方面向来大方,首饰和超季的衣服应有尽有。 梁韵却不想带,捡了几件常穿的衣服,也算给这段生活留个念想。 “周叔叔,怎么样?”梁韵起身,动作有些快,眼前一过性的晃了下,她等了会儿,才慢慢走到窗边。 那头周洋汇报战况:“刚结束,根据你说的模样,我瞧着他是真喝多了,不像装的。” 梁韵垂眸,笑了笑,“谢谢周叔叔。” “行了,你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合作谈得怎么样?”梁韵知道沈澜汀对德昂的现状有很多不看好的地方,可是又知道德昂有自己的价值,弃之可惜,这才犹犹豫豫很久没有决定下来。 “不太顺利,沈澜汀这人,确实不同凡响,见解很一针见血。行了,估摸着他快回去了,你自己见机行事吧。” 外面雷雨交加,眼看酝酿了多日的这场暴雨很快便要到了,街角的树被风吹得摇摇晃晃,颇有拦腰截断的趋势。 雨幕中,一辆黑色的车缓缓开了过来,两束灯光照射下,能瞧见雨势的汹涌。 这是回来了。 梁韵深深吸了口气,手放在心口,感受着砰砰的心跳声,强迫自己先镇定下来。她将行李箱放回了衣帽间里,转身快步下了楼。 开门声快她一步响了起来,梁韵看到孙诚扶着沈澜汀踉踉跄跄的走了进来,黑色雨伞被随意竖在墙边,不过几秒,便趟了一地的水。 梁韵打开灯,关切的问道:“怎么喝了这么多?” 孙诚:“沈总为了合作的事情,喝的有些急了。” “嗯,帮我把人扶到楼上卧室吧,我去泡些解酒茶。”梁韵反手指了指楼上的房间,“小心些。” 沈澜汀虽然喝多了,意识还是清醒的,梁韵的话他听了满耳,唇角漾了些笑意。 等孙诚把他送上楼,他步子反而比刚刚利落了许多,甩开孙诚的手,径直往卧室里走。 “沈总?”孙诚纳闷,莫非刚刚是装的? 沈澜汀进了屋,自己仰躺在床上,没开灯,手腕盖住额头,摆了摆手。 “今晚你回去吧,不用守着了。” 孙诚点头应是,快步下楼,碰巧和梁韵走了个照面,“太太。” “外面下雨了,你要是不走,就在客厅歇会儿吧。” 这几天,若不是非孙诚不可的应酬,沈澜汀不会用他,白天晚上的守着梁韵,铁打的人也要熬出毛病来。 梁韵于心不忍,今天这么恶劣的天气,要是在外面待一夜,后果如何可想而知。 “今晚我回家,太太照顾沈总吧。我先走了。” 梁韵笑了笑,“那你路上小心一些。” 孙诚开门的瞬间,梁韵打眼望向外面,暴雨终于如期而至。 梁韵端着醒酒茶回到卧室的时候,能听到床上的人轻微的呼吸声,她走过去,将茶轻放在桌角,不轻不重的捏了下他盖在额头的手指骨节,那么硬朗,比她的小手大出许多,她来回晃着玩儿了会。 男人面色不动。 她低头,轻轻覆在他的身上,去看他藏在阴影里的眼睛,呼吸轻轻挠在他的下巴上。 “睡着了吗?”梁韵手指又戳了戳他的脸颊, 半天没见他有反应,梁韵不再闹他,想起身,忽觉背上突然覆上一只温热的手掌,压着她又趴回他的身上,男人半垂着眼看她,哪里有丁点睡意,明明是清醒的。 “没醉?” 沈澜汀两只手箍住她,略一用力,把人整个抱到自己身上,又闭了眼睛,声音里带了些轻微的鼻音:“醉了。” 梁韵枕在他的肩膀上,乖巧温顺,让沈澜汀莫名心安,他轻拍着她的背,“想好去哪了吗?” 声音在胸腔里荡出来,直接震了梁韵的耳膜,她侧着头,眼中尽是冷漠,但说出的话却极尽温柔:“再等等吧,今天实在懒得动弹。我泡了醒酒茶,喝一些吗?” 沈澜汀不愿拂她好意,半起身靠在床头,端了杯子仰头喝了个干净。放好杯子,他开始一点一点顺着她的发丝,极致耐心,然后低头,轻吻了下她的额头。 梁韵闭上眼睛,抬手碰了下眼角,“以后别喝这么多酒了,生意再要紧,身体才重要。” 男人“嗯”了声,“今晚是和德昂的周洋一起吃饭,项目还没有定论,不得不出席。” 梁韵很轻的点了下头,耳边听着他强劲的心跳声,一种压抑在心里很久的不舍漾了出来。她还爱他,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却因为没有了爱下去的力气,选择了放弃。 说起来,她才是那个胆小逃避的懦弱一方。 他是何等敏锐的人,能轻而易举的觉察出梁韵情绪的变化,感觉到身上的人气息沉了下去,沈澜汀 抬手勾着她的下巴,让梁韵抬起头来面对他,蹙眉看了片刻,哑声问道:“哭什么?” 梁韵眼睛里含着泪,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被他发现反而坦然,“想哭,就哭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沈澜汀掐了下她的脸颊,轻声一笑,对她的任性照单全收。 他对她,确实足够纵容,这段时间以来,任由她闹脾气,连她话里的刺都一根不落的全吞了下去。 按理说她那日在外面给了他那么大的没脸,放在别人身上不知要被剐成几片,可梁韵至今还安然无恙,不仅不追究,听赵斐然说的那些话,隐隐还有为她撑腰的架势,她总觉得 “沈澜汀,你爱我吗?”梁韵想再试一次,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沈澜汀对上她灼灼目光,没有急于回答,也没有像往常一般避而不谈。 两人就这般一直互相对望着,气息纠缠,很有一种不死不休的意味。 他忽然压着她的后颈,俯身凑过去,还没抓住她的唇,便被梁韵轻易躲开了。 沈澜汀哼笑了声,那个吻便落在了她的耳垂边。微凉的湿意和他故意放出的恼人声音让梁韵耳根染上红晕,她挣开他,直起上身,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梁韵仍旧耐心等待着,满眼期待。就在她以为会如往常一般没什么结果的终了时,他开了口。 “梁韵,爱情于我而言,是软肋,是束缚手脚的枷锁,我不需要。” 咣当一声,梁韵的心直直摔在了地上,因为悬的太高,所以结果稀碎。 “就要我身边的位置不好吗,它永远都是属于你的。”沈澜汀问。 轰的一声,一声闷雷滚过,闪电劈下来的瞬间将屋里照的犹如白昼,她将笑容展露在他的面前,轻点了下头,“你的意思,我知道了。很晚了,洗澡去吧,折腾这么久,我有些累了。” 梁韵说完,从他身上退了下去,转身窝进了被子里。 等沈澜汀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时,梁韵已经清浅的睡了过去,头发遮住了半边脸颊,安然的好似婴孩。 男人在她身边侧身躺下,将人揽进怀里,抬手将那些柔软发丝别至她耳后,露出脸颊,他轻吻了下她的眼尾。 这个吻可真温柔,梁韵以为他该一直是雷厉风行的人,毕竟连他们的第一次,她都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小心翼翼。 那天夜里,地上满是她被撕的稀碎的衣服,而这张充斥着他气息的床上,是她宛若孤船入海的身体。他亲吻她的一切,从头到脚,像是在将她的每一寸皮肤都盖章他的姓氏。 梁韵觉得自己越发不能掌控身体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动作,然后重重的吃起了她的唇瓣,趁着她不能出声的档口,横冲直撞的撕裂了她的身体。 太疼了。 此时,梁韵睁开了眼睛,沈澜汀就在她身边,渐渐睡的熟了。 她小心翼翼的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坐着等了会儿,见他依然如常,呼吸均匀,没有要醒的意思。 沈澜汀平时惊醒,要不是喝了酒,梁韵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掉,根本不可能。让周洋邀约,灌酒,都是迫不得已。 她掀开被子,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步子轻的听不到一丝声响,走到衣帽间,拿出提前收拾好的行李,梁韵打开了卧室的门,毅然决然的走了出去。 路过沈澜汀书房时,她将包里的离婚协议放在了他的书桌上,文件夹的表面贴了张便签,上面留的是张自恒的电话。 准备好一切,梁韵下楼,穿好鞋子,驻足片刻,最终打开了最后一道房门,门外风声呼啸,雨滴噼里啪啦砸在地面上,她狠了心,冒雨钻进了夜幕里。 提前预定好的车已经等在院子外,见梁韵出来,司机下车接过她的行李,放进了后备箱里,回身见梁韵手握在车门把手上久久没有拉开,才扯着嗓子提醒一句:“确定上车吗?” 梁韵最后望向那个窗户一眼,声音掷地有声:“走,麻烦去机场。” 她身上被雨淋得湿哒哒的,梁韵拿出件外套,披在了身上,开始处理一切能被他找到的通讯工具,先把微信拉黑后,她又将手机卡取了出来,换上新的备用卡后,降下半截车窗,将一切旧的东西都扔在了路边。 机场里,正在播报登机检票信息,飞往东城的DF8889航班即将启航。 一声响雷在窗外炸裂,沈澜汀猛然惊醒,眼睛睁开,他适应了一会儿黑暗,看向身边的位置,被子半掀着,而原本应该躺在身边的人,早就没了踪影。 他匆忙下床,拉开衣帽间的门,看着里面明显有了空档的储物柜,一股怒火从心底燃烧了起来。 沈澜汀从卧室出来,还抱有一丝希望,他想着也许是自己胡思乱想了,梁韵也有可能是渴了或者饿了,在楼下客厅也说不定,但当他步履匆匆经过书房时,脚步一顿,又慢慢退了回来。 书房的房门开着,里面有微弱的灯光偷渡出来,沈澜汀的心咚的跳了一声,她难道在书房里? 沈澜汀推开房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寂静冷淡,他对自己的书房再熟悉不过,目光如炬的落在书桌上多出来的文件夹上,他走过去,撕下便签后,翻开了里面的内容。 只看了题目,已经怒火中烧,离婚协议。 他默了几息,忽而勾唇冷冰冰的笑了笑,好样的梁韵,这个在他身边乖顺的小猫儿,到底是变成了狂野难驯的老虎崽子。 沈澜汀后知后觉,她最近的一切乖顺都是假象,是她用来逃跑的障眼法,是她用来欺骗他的手段! 他烦躁至鼎盛,甚至一时间头脑晕眩,现在该怎么办? 她走了,她走了吗? 安静的书房中,只有窗外的滚滚雨声和他尽量维持着平静的呼吸声,沈澜汀深深的沉了口气,拿起书桌上的电话拨通了那个熟记在脑海里电话号码。 意料中的机械女声无情播报着“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沈澜汀眯了眼睛,快步走回卧室,拿起了放在床头的手机,翻到梁韵的聊天页面,拨了视频通话,甚至连弹窗都没能打开,便被告知已拉黑的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沈澜汀的心一寸寸冷了下来,他那捏着手机的指节也泛着可怖的白,直到此刻,他才终于能强迫自己承认,她是真的走了。 为什么走?为什么想离婚,不是说爱他?!怎么,现在这样是想告诉他不爱了吗?谁给她的胆子,让她能这般在他的世界里放肆。 想逃,那就试试。 孙诚在半夜接到老板电话,心里已经预感到不好,等听清沈澜汀的话时,他人直接僵化。 “去找人,酒店,朋友家,网吧,火车站,汽车站,飞机场,就算把京都翻了天,也给我把这个女人找出来!” 孙诚不敢耽搁,立刻执行命令。 雨夜里,在许多人不知不觉间,京都街市的大大小小之处,已经被沈家从里到外的翻了一遍,动静丝毫不避人,瞧这意思,沈澜汀就是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谁敢藏着梁韵,只有死路一条。 孟向伟还在温柔乡里缠绵,被庄默森一通电话打扰了,他没尽兴,还是把怀中女人推开,接起电话。 “哥哥,要没正事儿,今晚咱可说不过去了。” 凌晨电话,除非要命。 “梁韵走了,京都要变天!” 孟向伟一个激灵,不确信道:“你说什么?梁韵走了?” 第19章 chapter19找不到人 机长播报提醒飞机即将到站时,梁韵摘下眼罩,清醒了会儿,才坐起身来。 搭在身上的薄毯滑落下去,空姐走过来,蹲下,柔声问道:“您需要些什么?” 梁韵摆摆手。 这个时间段的航班人不多,她又是头等舱,几乎是补了个前所未有的好觉,即便只有三个小时,整个人也清爽无比。 这种感觉,到底是因为从过去的泥潭中抽离出来,还是终于回了阔别已久的家,她也分辨不出。 梁韵 推着行李,从到达厅走了出来,东城的清晨比京都的要凉爽许多,太阳半升,红通通的一轮挂在半空,她眯着眼看了会儿,等专车来接。 这时间,手机却忽然震了起来。 她这是新换的号码,知道的人没几个,梁韵看着屏幕上有些眼熟的来电,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之前的手机号大都存在卡里了,扔掉之后没存备份。 她接起来,刚“喂”了声,前面便一个急刹车,车轮和地面剧烈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紧接着,听筒里传出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梁韵,还真是你回来了,抬头。” 电话被挂断,梁韵看着那辆突兀出现的悍马愣了下。 车门打开,久违的一张俊脸映入眼帘,男人穿着件白色棉T,棕色休闲裤,利落的短发张扬肆意,笑容里尽是朝气,人如其名,周肆。 他长腿阔步走到她面前,自然而然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抬手勾上了她的肩膀,“怎么,几年不见还认生了,都不会叫人了?” 梁韵拍掉他的手,整理了一下被他弄皱的衣服,“小葫芦弟弟。” 周肆笑了声,“行,叫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还认人就行。是吧,小豆包。” “想死说一声。”梁韵威胁,“少没大没小。” 梁韵小名叫小豆包儿,十岁前听着吧,还挺可爱的,等过了十岁那个坎儿,梁韵就觉得自己这名字属实有些太随意了,所以除了一些从小就熟的朋友亲人,她一般都不许多余的人再知道,后来,连叫都不许人叫了。 至于周肆这家伙,是周成然周叔叔的小儿子,两家是世交,周成然为了体现关系亲近,连儿子小名都要凑对儿的起,所以就有了小豆包儿和小葫芦儿。 “你来机场,是为了接我?” 周肆拉开车门,头一点示意她上车,“我要是说凑巧你能信吗?” “你看我像傻子吗?” 周肆笑了起来,发动引擎,开车驶离了机场路。 车里原本开着冷气,梁韵抬手关了,落下车窗,让风灌了进来,乱了的发丝被她随意绑在了脑后,周肆看了眼,心里热了起来。 “谁告诉你我回来了的?” “周洋。” 梁韵看过去。 周肆舌尖舔了下牙,改口道:“周洋叔叔。” “就知道是他。” “凑巧儿,别怪他啊。” “行。那我休息会儿,到了家叫我。”梁韵闭上了眼睛,安静的偏头倚在靠背上,小小一团。 周肆开得越发稳了下来,把梁韵那边的窗子升起来一半,然后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抵在唇边,笑容止不住的溢了出来。 他等的人终于回来了,真好。 车子快到梁家的时候,周肆轻声叫了梁韵一声,“快到了。” 梁韵本来也没睡着,闻言点了下头,“等会儿放下我,你就先回去吧,我回头再约你。” “想好怎么说了吗?”周肆一早儿知道她结婚了,当然,现在也肯定知道她要离婚了。 “就实话实说,有什么好瞒的。”梁韵看着车子拐进了院子里,她拉开车门下去,“你不用下来了,我自己拿行李就行。” 周肆一顿,到底还是下来了,替她把行李箱拿下来,“要是梁叔和婶婶骂你骂的实在太凶,就来我家。” “你爸应付的来他俩?”梁韵接过行李箱,开他玩笑。 “不还有我了吗。” 梁韵总算被周肆逗得笑了出来,“行了,多大点事,我自己能应付,你回去的路上慢点开。” 周肆点了下头,看着她转身,进门,深深叹出口气。总算等到了,一连四五天,每天晚上都守在机场边,每次又都失望而归。 人回来就好。 # 梁韵回家的消息还没和父母说过,周洋也真的替她保守了秘密,估计周肆知道,也是软磨硬泡得来的。 所以等梁络和顾乔乔看到女儿进门时,两人一时间都呆了,嘴里的早饭咽了一半,噎在嗓子眼儿那里实在难受。 梁络喝了口水,先看了顾乔乔一眼,才把注意力转向梁韵:“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 梁韵把行李箱放一边,换了鞋子走到父母身边坐下,“昨天晚上回来的,开始时因为归期没定,所以也就没说。我想和您二老聊聊,不知道爸妈有没有时间。” 顾乔乔啪一声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冷冷看向她:“梁韵,谁教你的这么没礼貌。” 梁韵一顿,抿了下唇线,站起身来,“我有话想和父亲母亲讲,不知您二老有没有时间。” “你跟我上来。” “不用上去了,有话就在这里说吧。我爸也不是外人,有什么不能听的。”梁韵无所谓,顶多就是被妈妈骂一个狗血淋头,还用背人吗。 梁络叹了口气,点着梁韵:“你这臭脾气,活脱脱的你妈妈翻版。我还有事忙,没空搭理你。” 他说着,拿了衣服往外走,路过顾乔乔身边时,拍了拍她的肩膀,“老婆,孩子总归是回来了,你天天盼着,可别又给骂跑了。” 顾乔乔抖掉他的手,“胡说,我什么时候盼着她回来了!你赶紧走。” 梁络转头,和自己女儿视线一对,梁韵给了他一个放心的手势,摆摆手和他道别。 屋里顿时只剩下母女二人,三年没见,生疏感和距离感游离在空气中,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个平静。 梁韵偏了偏头,叫了声:“妈。” 顾乔乔没理她。 “妈。”梁韵又叫了一声,“三年没见了,您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呵,问什么?问你三年在外面过的好不好?你也不是委屈自己的性格。” 知女莫若母,梁韵眼眶热了热,当初吵架没哭,离家出走没哭,三年里没和家里人联系也没哭,但就因为妈妈一句话,梁韵却觉得塌下来的天终于有人能帮她顶住了。 “好好的哭什么?”还真受了委屈不成? “妈,我结婚了,三年前结的,不过现在已经在走协议离婚程序了。是我追的他,也是我喜欢的他,人家不喜欢我。” 即便顾乔乔已经预想到了最坏的事情不过是遇到了感情骗子,骗了自己女儿三年时光,但当梁韵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脏嗖的一下被人紧紧的攥住了。 “你结婚了?” 梁韵眼角滚下滴泪来,抿紧了唇线,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母女间就算矛盾再大,她也舍不得自己孩子有丁点儿的不幸福。 她快步走过去,一巴掌拍在了梁韵的后背上,“你个不孝子!年纪轻轻就想不开了?” 梁韵日子暂时不会好过,同样的,沈澜汀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这几日一直处于点火就着的状态,气压低,面色冷,杀伐果断,做什么都不耐烦,周身像是冻了一层冰,谁靠近都能被撕掉一层皮。 “暂时没有太太的消息。” 这样的话在梁韵失踪的第一天报告上来时,他就知道事情变得棘手了,即便在那个夜里立刻投入大量人力和关系网去摸排找人,可这女人就犹如泥牛入海,一连几天袅无音讯。 随着他气息的冷凝,周遭空气也失去了活力似的,胶着着。 沈澜汀重复一遍孙诚的话:“暂时没有消息。” 孙诚如今恭谨的站在沈澜汀的办公室里,不敢抬头看上座的老板是什么表情。 “甚至查不到一点线索?” “是的,沈总。” “手机号码呢?”沈澜汀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他低着头,手指掐在眉心,“能查到手机号码吗?” “抱歉,沈总,太太的电话号码已经注销了,暂时没查到她本人名下的联系方式。很有可能她现在用的是以其他人的身份办的电话卡。”孙诚一边说,一遍觑着沈澜汀的反应。 那个存在手机里的电话号码变成空号的时候,沈澜汀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有一个地方仿佛塌了,等再确认微信也已经拉黑时,他才意识到梁韵从始至 终不是说说而已。 逃跑这件事,或者说离开他这件事,是筹谋已久的。 她就这么不愿意留在他的身边吗? “她有同伙儿。”沈澜汀忽然冷笑一声,因为情绪太过沉重,男人那张脸已经彻底阴了下来,他缓缓掀起眼皮,眸底汹涌,偏偏唇边还勾着那幅熟悉的笑意。 这个模样,孙诚可太熟悉了。 “沈总,我之前接送太太那几日,看见过太太有位朋友,我试着去她那边找过线索,但她的嘴也封的很紧,暂时问不出来。”孙诚试过从别的角度摸索出路,但很遗憾,梁韵这次的销声匿迹做的十分到位。 “她的朋友?” “是的,沈总。” 沈澜汀从来都不知道,她的朋友都有些什么人,或者她平时除了工作,还做过些什么。梁韵就像一个谜,没有目的的跟在他的身边,然后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顺便带走了他的心思。 “她什么都是假的,你说,会不会连爱我都是假的?”声音轻的好像被风一吹便要散了。 这话孙诚不敢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已经在沈澜汀的心里落了根发了芽,无论他说什么,都是多此一举。 孙诚垂头站着,脚跟渐渐发麻,心底那股强烈的不安越来越盛,他预感,如果在短时间内还找不到太太的丁点消息,所有相关的人都有可能变得不幸。 他跟在沈澜汀身边这么久,还没见他为了谁做到过这般,又有谁能让他在意到这种程度。 “不回答?那好,我换一个问题,爱情有那么重要吗?”沈澜汀嗓音微哑,眼神望着落地窗外,一时间也不知他的焦距在哪里。 他其实是知道的,甚至有预感,梁韵和他的死结,是她一遍遍问的话,你爱我吗,什么是爱?难道非要明确的概念才能称为爱?留在他身边,有没有爱情,重要吗? 这还不如答上一题。 孙诚犹豫了片刻,低眉敛目,选择了坦诚:“沈总,我认为这事儿要分人。像有的人,更在乎金钱荣誉身份地位,虽然肤浅一些,但好掌控。有的人,爱情至上,相比起这些身外之物,可能更注重的是情感价值。” “很好,我没有的,她偏要。”沈澜汀眼神含着讽刺的笑,“不识好歹,不知情趣。” 话说出口,沈澜汀的心口却忽然一窒,她怎么会不知情趣,当初是她先抛出的鱼饵,是她不死不休的缠上来,也是她与他夜夜缠绵,若不知情趣,怎能让他食髓知味,若不知情趣,又怎能让他像现在这般,丢开惯常的隐忍克制,简直像个疯子。 “接着去找,总能挖出些什么。” 沈澜汀最后的命令仍旧坚持,即便他知道希望渺茫,却还是觉得梁韵即便有通天本事,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而已。 是啊,一个小姑娘,偏就有这么大气性。 孙诚躬身退出,替他将门轻轻关上。 已经第三天了,沈澜汀日日夜夜都没能再睡安稳,走的是梁韵,他却好像丢了三魂七魄。 越是安静,耳边便能一遍遍浮现她甜着一腔语调儿的声音,澜汀澜汀的叫着,酥了骨,软了心。 每当那双水灵灵的眸子汪了满满的情看向他时,他都恨不能揉碎她,欺负她,让她记住他,永远记住。 “不是想走吗?”沈澜汀眉心深深蹙着,语气里仅存的那点温度也在这场拉锯里消耗殆尽了,“很抱歉,恐怕是不能如你的愿了。” 第20章 chapter20被离婚 “沈澜汀被离婚”这个话题成了近期京都之最,无论走到哪个角落,都能听人聊几句八卦。 毕竟他俩的感情一直轰轰烈烈,从刚在一起时就倍受关注,试问这圈子里的人有几个没在这场婚姻里下过赌注,赌沈澜汀什么时候玩腻了或者是过烦了,把梁韵丢了。 话说的有多难听,不堪入耳,无非是梁韵看上沈澜汀的钱,势,权,口口声声说的爱,也不见得是爱他这个人。 大家还等着看,梁韵露出本来面目呢。 但谁也想不到,最后居然是梁韵甩了沈澜汀。 他那么大张旗鼓的找人,丝毫不避讳人言可畏,更不惜动用庞大人际关系网,只为了寻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 沈澜汀如今这反应,更让人佩服梁韵的手段,这女人走的好啊,走了才更让男人惦记。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得到了之后又失去的,才刻骨铭心。毕竟尝过那些滋味了么。 当然,这些话没人敢往沈澜汀耳边透,尤其最近他喜怒无常,谁愿意来送死啊。 倒是孟向伟,作为好兄弟,好朋友,怎么也得来问问情况,象征性的安慰几句。 虽然知道沈澜汀肯定不会买账,搞不好还得讨一顿骂,他也还是冒着风险来了,毕竟能看沈澜汀失控的场面不多,这一次遇到了,可不得抓住吗。 当然,关心也是真的。 “要我说,您平时就是对她太好了,才把人惯成这样,走也不打声招呼。闹脾气也得有个限度不是,这把您的面子置于何处啊?” “女人么,小闹怡情,大闹可就伤身了,您看看,您好久没睡好觉了吧,憔悴的呦,您生生气过去就算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呢。您还愁没女人吗。” 孟向伟暂时还搞不清风向,就选择先向着自家说,看看那厮的反应。 沈澜汀撩起眼皮来睨着他。眼里寒光凛冽,冰的刺骨。 哦,这是没说进心窝子里,孟向伟话头儿立刻转了。 “哎,梁韵爱您这事儿,京都里谁不知道,您也甭担心,保不齐哪天想明白了,她自个儿就回来了。”孟向伟惕着对面那人脸色,继续道:“等人回来后,您好好疼着不就行了吗?” 沈澜汀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孟向伟知道后面这话是勉强能入耳的。 “也是奇了,她又不是上天入地的神,怎么还有您找不到的人呢。之前跑外国的都轻轻松松挖出来了。哎!不过我到是听老庄说过,他之前见过梁韵,但想不起来在哪了,说是有些年头了。” 沈澜汀终于有了点松动,“你说,庄默森见过她?” “对,是这么个话儿,就上次慈善晚宴的时候他说的,因着当时也不敢确定,就没和您透。” 沈澜汀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就笑了起来。 孟向伟一头雾水,“您好好的,别这么笑行不行,我瘆的慌。” 他此刻心情转好了些,不和他一般见识,按下内线把孙诚叫了进来。 孙诚进来,先是汇报了接下来的工作和行程,然后眼一闭心一横,继续说他找梁韵时发现的蛛丝马迹。 “沈总,我又去见了太太的那位朋友,她和太太是大学同学,但对太太的背景也知之甚少,说太太上学期间很低调,毕业后有一年半的时间没联系,这是后来和您结婚,来了京都,才又恢复了联系。听她那意思,是知道太太去向的,就是不说。” “换个方向。” “沈总,我不太明白。”最近的孙总助被搞得快崩溃了。 沈澜汀道:“别忘了,她是个小骗子。” 孙诚一愣,换方向,往哪换?他一直按照当初太太自己说的“小地方来的大学生”这个方向查,如果说她从一开始就是故意接近沈总的话,那很有可能把自己的身份也做了假! “您的意思是,太太的话都是反的?” 她说自己是小地方来的,那就往大城市去打听,她说自己的父母名不见经传,那就往知名人士圈子里找。 孙总助是醍醐灌顶了,可是也觉得这种猜测太过蹊跷,太太她一个见人便笑的柔弱女子,能藏着这么深厚的秘密吗? 沈澜汀也是刚刚想通,她出现的太过于凑巧,目的是什么,不得而知,也许像她自己说的,是因为爱他,也许,只是想和他玩玩儿,现在玩够了,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但总之,她是真的不图他的钱。 这么完美的一个身份,从出现到离开都没能露出破绽,除了她演的好,还有一点,就是身后确实有更缜密的背景,瞒着倒是对彼此都安全。 “我明白了。”孙诚快步离开了。 孟向伟还一头雾水:“您这是说,她保不齐是哪家的千金?” 沈澜汀面上笼着一层淡淡的阴冷,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这话果然不假。 她不光脸漂亮的无懈可击,连骗人的技巧都炉火纯青。 初见时,她是雨里孤零零的小可怜儿,沈澜汀碰巧路过救了一把,她说她无处可去,她说她家世凄苦,她说她不会射击,她说她爱他,她说她一辈子都离不开他,她说了那么多,他妈没一句真话。 哪里是不经风雨的柔弱菟丝花,如今细想起来,他才是那个被人玩弄于手心里的傻子。 孟向伟看他心情越来越差,担心殃及池鱼,问他一句“要不要一起去喝酒”。 沈澜汀还没回答,手机便响了起来,号码是生号,却有些眼熟。 他接起来,对面的人先自报家门:“沈总您好,我是梁小姐的代理律师,张自恒。” 沈澜汀如何也想不到,时隔多日再次听到梁韵的消息,居然是从一个毫不相关的外人这里。 “什么事?” “梁小姐让我问问您,关于协议中的那些条款还有没有什么意见,梁小姐说,只要您愿意签字,协议中空着的补偿条件随便您提,不触及底线,她都会答应。” “底线?”沈澜汀眸光阴沉,“她的底线是什么?” “梁小姐说,如果您有此一问,那便回答您一句话,只要您同意签字离婚,底线可以是倾其所有。” 好,好一个倾其所有,他就这么不堪,让她嫌弃到这般地步。 那个协议,他还没看过。至于里面的任由他提的条款,这也是第一次听说。 沈澜汀哼笑了声,将电话开了免提,扔在了桌子上,“行啊,这么财大气粗,也请张律师转告她,想离婚的话,见面聊。” “抱歉,沈先生,我的委托人明确的拒绝见面。” “哦。”沈澜汀勾着唇,眼里透过玻璃窗,看向窗外的飞鸟,眸色一寸寸冷了下来,“那就免谈。” “沈先生,请您再好好考虑考虑,我的当事人开出的条件确实非常优越。” “告诉她,出来见我。”声音压抑又黯哑,藏着深深的怒意,最后连手机都被他狠狠扔在了墙上,很清脆的一个撞击声后,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孟向伟大气不敢出。 张自恒把沈澜汀的话如实转达时,梁韵正和周肆在马场遛马。 一身骑装的梁韵坐在高挺的马背上,身后是漫山遍野的绿,马儿跑起来时,清爽的山风掠过脸颊,明亮的日光洋洋洒洒的落下来,纵情又肆意。 听了张自恒的话,梁韵“嗯”了声,“见面就先算了,还不是时候。” 她在沈澜汀身边这么多年,哪句话真哪句话假可以说是门清儿,他这么说也不是为了商议离婚的事,不过为了骗她出现,见了面只能是她变被动。 “但,听他那意思,不见面恐怕是进展不下去的。” “没关系,等他消息就行,您辛苦。” 梁韵又不傻,可没打着就靠你追我逃的游戏说服沈澜汀离婚。她离开的这段时间,不过是给他一个接受的缓冲期,让他明白,她不是和他开玩笑,也不是无理取闹。 这个婚,她非离不可。 挂了电话,发现周肆正在旁边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梁韵扬唇一笑,“看什么呢弟弟。” 周肆挑眉,“非得叫我弟弟?” 梁韵放慢速度,身子随着马的步伐摇摆,惬意里带着些张扬,“你本来就是啊,当了二十多年弟弟,怎么,现在不想当了?” 她这次回来,周肆就没想过让她再走。既然早晚要挑明的事儿,他不介意现在说。 他一向不羁,这么想着便做了,周肆从马背上跃下来,几步走到梁韵的马旁,他人高,轻而易举上马便坐到了她的身后,长臂一揽,将她圈在了自己和缰绳之间。 梁韵回眸看他,那表情好像在问他“发什么神经”。 周肆俯身,“我不想当弟弟了,梁韵。” “难不成你还想当我哥?” 这么暧昧的氛围,都能让她搞成这样,周肆是真拿这姐没辙。他撇了一眼梁韵,顿时失去了表白的欲望。 周肆单手牵着缰绳,另一只手屈指弹了下梁韵的后脑勺,“你现在可以先装糊涂。反正你那边的事儿还没办利索。”周肆一跃,从马上跳了下来。 逆着光,梁韵望向身边的少年,他手抄在裤子口袋里,如初生的植物,朝气蓬勃。 “下一次,可就没那么容易让你躲了,小豆包儿。” 梁韵“嘁”了声,“想死吗?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这个。” “不要叫什么?”周肆也有样学样,揣着明白装糊涂玩的一绝。 “明知故问。” 跑了一下午的马,梁韵玩累了,和周肆在附近的小酒馆里喝了点米酒,然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两人从小就玩在一起,也没那么多顾虑,想起什么就说什么。 周肆问她:“阿姨怎么放过你的?我以为得关你几天。” 梁韵仰头灌了口酒,“原本是,不过我答应了她一个条件,她就放过我了。” “什么条件?执行力能这么强。” “九月份去德昂任执行校长,然后两年时间,把德昂的衰败局面扭转回正轨。官方过两天就会出正式任命了。”梁韵脚尖碰脚尖,一点一点的显得俏皮又可爱。 “你还要回去?”周肆心中一凛,竟没发觉,自己的语气变得有些急切了。 梁韵侧眸看他,笑了声,“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在京都这么多年,早就熟悉了,回去不是应该的吗?” 周肆从座位里起身,然后半蹲在她面前,仰头和她视线相碰,“留在东城不好吗?工作的话这边也有很多合适的可以选择,如果不想在梁氏,那就来我这边。” 梁韵在他额头拍了一下,“你怎么奇奇怪怪的?我学的就是教育专业,不用不是浪费了?” 说着,脚尖碰了碰他的腿,“赶紧起来,这里人多,都看着呢。” 周肆不情不愿,到底还是站了起来,“我看你,谁能管得着。” 他现在真是忍到极限了,恨不能梁韵这婚赶紧离了,他也好有所行动。不然,以他对梁韵的了解,有一万个理由等在这里堵他。 周肆坐她对面,“什么时候走离婚手续?” “还不知道呢,慢慢来吧,毕竟对他来说挺突然的,得有个接受的过程。”梁韵说起这些,心情就有些不好。 “你到现在还这么心疼那个男人,他又是怎么对你的?”周肆最看不得梁韵受委屈,他疼还来不及的人,平白在旁人身边消耗了三年。 “他也没对我不好,就是不爱我而已。”梁韵语气平静的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 她能躲着的时间其实也不多了,沈澜汀找到她,只是时间的问题,那人多聪明,细想起来,很快就能发现她谎言里的破绽。再者,过两天,官方任命一出,她即将把自己的身份全盘暴露。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和沈澜汀对抗,本来就是一件难事。 “时间晚了,我得回家了,走吧。” 梁韵和周肆在马场耗了一天,心情疏散的也差不多了,打道回府时,周肆想揽她的肩,差点被梁韵扔一个过肩摔。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梁韵。” “我反正没把你当男人。老老实实做小弟就行,别动不动就勾肩搭背,不成体统。” 周肆被训了,也没恼,“成,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0-30 第21章 chapter21在逃千金 直到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孟向伟赖在沈澜汀身边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不是在沙发上摊着就是在窗边吊儿郎当的站着。颇有种你不给我看 我就死缠烂打的劲头。 第二日,第三日,依旧臭不要脸的缠了过来。 对,他想看看传说中那份离婚协议。 “哥,你就不好奇吗?”孟向伟一脸谄媚的笑,“我可好奇死了,不光我,外面都传疯了,就想知道那位来去无踪的仙女儿妹妹给你留下什么只言片语了?” 沈澜汀眉峰一挑:“想死的话可以直接说,不用拐弯抹角。” 不是他这么说,是外面风言风语传的离谱,好奇是人的本性,尤其这件事还涉及到沈澜汀。 离婚协议就放在他的书桌抽屉里,沈澜汀一直没看过,甚至对这个东西有些难以言说的抵触。仿佛不曾看过的话,他们之间的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真是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一份离婚协议为难住。 那种感觉如鲠在喉,即便他装作不在意,却仍旧觉得存放那张纸的抽屉变得钻心刺骨。它的存在,就是一遍遍的提醒着他,梁韵是认真的。 孟向伟在别的事情上可没有这样的毅力,这么多年了,干什么事情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唯独八卦的小火苗烧得颇有激情。 还能想到另辟蹊径的劝导:“哥,我说哥哥,您不是想找那妹妹吗,要我说,您就得好好研究研究这个协议,保不齐里面能透露出一星半点的消息也说不定呢。” 沈澜汀半垂着眼,摩挲着手指骨节,不置可否。 孟向伟知道这话是顶了用了,多余的也不敢再说,闭了嘴耐心的等在一边。 过了良久,沈澜汀终于动了下,他拉开身侧的抽屉,将放在里面的蓝色档案夹拿了出来。 孟向伟就像嗅到了鲜味的猫,蹭的蹿了过来,探出头来看看这第一八卦现场。 他一行行瞧得比当事人还仔细。忽的,孟向伟不顾死活的大笑了起来,指着其中一行字给沈澜汀念:“离婚对男方所造成的精神损失和经济损失,由男方依据实际情况测算后,由女方全额赔偿。” 是,他看见了,不仅看见了,还真是小看了。 全额赔偿,瞧这意思,是他要多少,梁韵就能满足他多少,他也是真的好奇,到底什么样的身份,可以让她有底气,对他说全额赔偿。 “哥哥,别的不说,起码您的方向是找对了,这女的绝对不是小可怜儿,瞧瞧这拿钱打发您的干脆劲儿,渣女无疑,骗婚,还骗了你这优质单身男青年的心。找她算账,必须不能饶了她。”孟向伟实在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捶胸顿足的好生热闹。 说出去谁信啊,沈澜汀,被离婚后,还被对方拿钱打发了。 “哥哥,她睡了您这么多年,您没有辛劳也有苦劳,老牛似的耕地,日日夜夜勤勤恳恳,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她。多多的要,把她要哭!” 沈澜汀啪的一声将档案夹狠狠合上,“看够了就滚。” “我不走,我得等着第一手消息,看看这女的到底何方神圣。” 他有限的耐心,全用在了梁韵身上,面对这个上赶着找死的孟向伟,那容忍度已经到了边缘,马上就要索命时,被敲门声打断。 沈澜汀暂时放他一马,而后沉声道:“进来。” 门外是孙诚,他手里拿着一叠文件,推开门走进来时,一脸的为难样子不做掩饰。 孟向伟忍不住:“是不是有消息了?” 孙诚看他一眼,没说话。他是沈澜汀的总助,自然知道谁是主,谁是客,没有老板的发话,他怎么敢擅作主张随便说什么,搞不好是要丢饭碗的。 沈澜汀点点头,“有什么事?” “沈总,有个公事,也算私事。” “先说公事。” 孙诚拿了手中的文件,然后恭敬的放到了他的面前,解释道:“今天早上,德昂教育集团突然宣布空降新任执行校长,之前的董校长被辞退了。流程走的很急,连个回旋的余地都没留。” 沈澜汀视线落到面前的文件上,是德昂教育的相关资料,其中包括前任校长的任职经历,页面的最下面,接连的是新任校长的“履历介绍”四个字,具体内容被放在了下一页。 “意料之中的事情,德昂如果不破不立,早晚败落。”沈澜汀的嗓音是冷静中带着了然。 他倒出根烟来,咬在唇边,划了根火柴,慢慢点燃。烟尾明明灭灭的火光映在他的眼中,竟也无法温暖那眸底的一片寒意,他轻吸了口,顿时烟雾枭枭袅袅的升腾起来。 “说私事。” 孙诚看着他面前那一动未动的文件,轻咳了声,不知该如何开口。 沈澜汀拿下烟,夹在指尖,“怎么了?不好说?” “您看下文件第二页,新任校长的介绍就知道了。”孙诚弯腰,将他面前的纸翻到了第二页,然后!梁韵的照片赫然出现在眼前。 沈澜汀眉目间意味不明的看着这张纸,淡淡一哂:“执行校长,梁韵。” 这段文字中,不仅有梁韵的年龄,家世,背景,学历,履历,甚至详细到连她在京都德昂任教的时间都有涉及,但唯独,没有关于他的只言片语。 婚姻状况像是被特意忽略。 “梁韵。”熟悉的名字咬在齿间,却有种久违又陌生的认知,他确实从来没有想到过,她的梁姓居然能和东城梁家牵连上关系。 好啊,好得很,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梁韵,梁姓,东城梁氏,德昂背后的真正东家。 “我擦!”孟向伟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由衷的感慨。 包括沈澜汀在内,他们确实想过梁韵的身世不像她自己说的那么凄苦,但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是东城梁家的千金! “了不得啊了不得,活久见了,这事儿怎么也得发个朋友圈吧,相当炸裂了!” 沈澜汀一个眼神扔过去,孟向伟乖觉的闭了嘴巴。 时间交给孙诚,他继续将查到的资料进行汇报。 “沈总,这个消息和我打听来的片段正好吻合,东城梁氏有一女一子,长女于三年前在东城上流圈里销声匿迹,很多人猜测是出国深造,但具体去向至今没人探听出来过,梁氏夫妻也三缄其口。于几日前,这位久不出现的梁氏“长公主”,又有了消息,被人看见” 沈澜汀将烟撵灭,“说下去。” “被人看见和自幼青梅竹马有联姻约定的周家继承人在马场约会。” 听罢,沈澜汀勾唇笑了声,她是把人都玩儿在掌心里了,连他都未能在这个游戏里幸免。 “说说这个青梅竹马。”沈澜汀半眯了眼,一副盯了猎物的敏锐感。 这个孙诚还真做过调查了。 “周家继承人名叫周肆,比太太小两岁,这是照片。”孙诚将周肆照片放至沈澜汀手边,继续说了下去。 “周梁两家是从父辈开始结下的交情,周肆父亲周成然早起是跟在梁家身后做投资的,发家也离不开梁家的提携。”孙诚一顿,继续说道:“据说两家有口头约定,如果孩子们有心,联姻是好上加好。” 孟向伟啧啧两声,摇头嫌弃:“这种女人,我是无福消受,也就您能治的住。不过她不是爱您爱的恨不能昭告天下吗,怎么如今还翻脸不认人想拿钱补窟窿呢。” 还有句话,他没敢说出口,莫非真是为了和青梅竹马再续前缘,这才狠心甩了现任老公??我去,这瓜可一不小心吃大了。 毕竟能让沈澜汀吃瘪的人,还是女人,他是真生平难见。 面前的照片里,与其称其为男人,不如说是个孩子,眉眼稚嫩,但胜在,年纪轻,比他年纪轻。 沈澜汀一字一句的听下来,越听越平静,越听越释然,等孙诚全盘报告完,他将文件叠起来,然后扔进了孙诚的怀里。 继而,拿过那张离婚协议,面无表情的,从正中间撕裂开来,他动作不疾不徐,优雅的像是在棋盘上指点江山,如此轻而易举,连挽救的余地都没给任何人留下。 “她人在东城?” 幸好作为沈总的总助经验积累丰富,知道他有此一问,才早早就和德昂内部打听过了。 “太太如今还在东城,据德昂内部工作人员透露,近期会在东城开记者发布会,另外还有任职庆贺晚宴。” 她是过的真潇洒,在京都的这段过往说埋就给埋了。 办公室内一时间安静的落针可闻,孟向伟不敢多言,孙诚也屏息静气,两个人都很有眼力见儿的选择在这个时候闭嘴,等待。 沈澜汀确实需要这样的环境来想事情,想这个女人,该怎么哄回来。 “和德昂的人确认一下新任校长的电话。”沈澜汀摆摆手,示意屋里的人都出去。 孟向伟和孙诚对视一眼,耸耸肩,正准备离开,忽然就又听身后男人沉声开口:“订一张去东城的机票,最快时间。” “沈总??” 孙诚还没反应过来,被孟向伟推着往外走,“沈总什么沈总,你老板发话了还傻愣着干嘛,赶紧去订机票吧。” 京都机场的候vip机室里,沈澜汀正坐在里面等着航班时间,旁边是孙诚在报告接下来几日将推迟的会议和行程。 “沈总,最多三日,三日后有个会议您必须参加,推脱不掉。”孙诚尽力帮他把时间安排好,但因决定太突然,有些被动了。 沈澜汀手撑着下颌,双腿交叠在一起,手指敲击着膝盖,一下一下有规律的点着,“三天?” “是,沈总。不能再多了。” 他的会议时间确定,回程的时间确定,但他也有不确定,这个女人会占用他多少时间,他拿捏不准。 其实如今这般,已经是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沈澜汀甚至无法理解自己,他为什么会为了梁韵赶最急的飞机去东城,女人任性,他却还愿意为这份任性买单,原因是什么? 不重要,他也不用明白,把她圈回身边就行了,他懒得讲道理。 飞机按时起飞,孙诚陪同沈澜汀飞往东城,三个小时的里程转瞬即逝,他落地时,早就有分公司的人等在机场外。 他们这种一年到头也见不到老总几面的分公司小领导,有幸接待这么大的人物,都是恭谨又小心翼翼的。 “孙总助,您来之前吩咐的事情我们已经着手准备了,有熟人透露梁小姐正在私人会所,您看咱们是直接去还是” 孙诚连询问沈澜汀意思都省了,“直接去。” 东城这边对沈澜汀来说,不是掌控范围,即便有分公司,也是在边缘试探,至于更深的水,他涉及不了。 所以能打探到梁韵的位置,已经颇废了些功夫。 到了会所,沈澜汀在车里往外看,这座建筑位置隐蔽又幽静,看规格,除了会员应该是闲人免进的。 孙诚上前和主管协商许久,得到的答复都是一致的,“很抱歉,我馆并非对外开放场所。另外,客人的信息我们也不方便透露。” 孙诚踌躇着,还是回来如实禀告,话说完,被沈澜汀的低气压骇了一身冷汗。 沈澜汀深呼出一口气,身体后仰,靠在了座椅里,眼睛闭着,瞧不真切他的情绪,“在东城,我们是客,既然进不去,那便等着。” 孙诚有些出乎意料,这位爷是什么脾气呢,今日居然愿意为了太太,这么漫无目的,也没有时间规划的干等着 沈澜汀到来的消息,早在最开始便已经有人传到了梁韵的耳朵里,彼时她正和周肆打台球,最后黑八入洞,她成功拿下一局。 周肆在一边鼓掌,“这么久没打,手法儿还是这么漂亮。” 她从小就什么都涉猎,玩儿得好还不成瘾,长这么大,失控的事情也只有那么一件。 不过好在,戒掉的还算及时。 “他愿意等就等着吧,你们不用管。”梁韵不甚在意,身姿下沉,视线瞄准目标,球杆利落挥出,打了一个漂亮的开局。 第22章 chapter22你好,哪位? 东城的会所虽然小,却也是五脏俱全,里面吃喝玩乐一条龙,梁韵和周肆打了会儿台球,就坐在旁边的沙发里等陶诗晴和宋维,这两个也是梁韵玩得来的朋友,好久没见,约了一起吃晚饭。 梁韵叼着吸管正喝果汁,被周肆闹得实在是烦了,才问他:“你身上痒?” 周肆摇头。 “那你来来回回折腾什么?” 周肆忍了一下午,实在忍不住才问:“他来做什么?” 梁韵想了会儿,才明白周肆说的这个“他”是指沈澜汀,“来就来了,我都没什么,你激动什么劲儿?” 周肆往梁韵这边靠了些,语气都软了下来,“一会儿你要跟他走?我不想你跟他回去。” 梁韵把果汁放在桌边,笑着看他,“说什么莫名其妙的鬼话呢,我为什么要和他走?他又不是我的谁了,我跟他走的着吗?” “那你打算见他吗?” “不见,现在还不是见面的时候。” 周肆“哦”了声,回味着梁韵说的那句“他又不是我的谁”,抿着唇要笑不笑,忍得辛苦。 陶诗晴和宋维踩着点儿来的,几个小姐妹见面,梁韵被她们两个圈在怀里磋磨了好一阵。 “死丫头,一走就是三年,亏着我俩还想的起来你这么个人!”陶诗晴勾着梁韵的肩膀,说着话眼圈都红了,“你也太狠心了吧,怎么能一个电话都不打给我俩?你说你不理周肆就算了,怎么能连我都不理!” 陶诗晴是个直爽性格,家里又有一堆哥哥,被惯着长大的,性格爽利,一向直来直去。 梁韵把她从自己身上扒下来,“就因为你这样,我才不能联系你的。” 陶诗晴圆目一瞪,“你还真是没良心!” 宋维笑着问:“听说你这几年在京都?过的怎么样啊?你这次回来,你爸妈没把你怎么样吧?” 梁韵摇头,“没什么,回来把工作的事情定下来了,过两个月我还得回京都那边。” 梁韵任德昂校长的事情已经官宣了,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陶诗晴问她:“你不是最烦这工作了吗?怎么这次回来倒是想开了?早知道这样,你何必跟你妈妈闹别扭离家出走?” 梁韵眉目舒朗,显然已经把过往都看开了,“我烦的是她不和我商量就随便安排我的人生,对这个工作没什么抵触情绪,还挺喜欢的。” 陶诗晴和宋维围着梁韵说了半天的话,周肆在一边等的不耐烦,招呼三个人点了餐再继续聊。 周肆把菜单推给梁韵,“你看看吃什么。” 梁韵没接,“你捡着特色选吧,我请客。” 陶诗晴说着说着,想起了什么,神秘兮兮的说:“楼下有个男人,长得不错,模样好身材也好,关键那种天下老子最di、ao的气质我挺喜欢。” 宋维也有印象,刚上来时,楼下一辆黑色阿尔法车门开着,有个男人坐在里面,露出半张侧脸,就一眼,足够让人难忘。 “刚才你就看了半天,没想到现在还惦记着呢,喜欢就去要联系方式啊。”宋维打趣。 “我让人去问了,起码先摸个底细吧,这人瞧着不像东城本地人,不然这等风姿的男人,早就不知被惦记几回了。” 周肆听着,蹙眉看向梁韵,她端了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小口小口抿着,笑听那两人聊天,仿佛说的这人跟她真没什么关系一样。 没一会儿,被陶诗晴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在她耳边小声说:“陶小姐,没能亲自和那人说上话,不过那人秘书说正在等太太呢,不方便给您联系方式。” 陶诗晴皱眉“啊”了声,“结婚了?瞧着像哪家的?我倒想看看是哪个美人儿这么狠心呢,让这样的丈夫在外面等着,也不怕别人惦记。” 梁韵眼底眸色不动。 这话是玩笑话了,宋维摆摆手让人下去了,“这下死心了吧,快吃饭吧。” 吃饭是次要,几个人好久不见,聊起过往来才费时间,眼看到了夜里十一点,还是周肆提醒梁韵:“小心家里门禁时间。” 陶诗晴笑话她:“你都过了法定结婚年龄了,怎么家里还有门禁呢?十一公主这排面果然不简单。” 这个梗他们从小说到大,以前聚会都是梁韵最扫兴,哪次都踩着十一点的钟声提回家这事儿,慢慢的他们就给梁韵起外号,叫“十一公主”。 梁韵皮笑 肉不笑,“陶诗晴。” 梁韵要回家了,其余人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大家起身往外走,周肆落后一步,拉住梁韵。 “你……” “家里车在后院等我呢。”梁韵把手抽出来,“是不是想问这事啊?” 周肆点头,“你心里有数就行。” “你也太敏感了,放心吧,他现在于我而言,比陌生人确实要熟一些,除此之外,没什么放不下的。” # 东城的夜里,比京都的天气要凉爽许多,风里带着独有的湿意,唯独沈澜汀的脸色,一整晚都很阴郁,和这好天气一点也不搭边,阴沉的让人害怕。 已经三个小时了。 眼看夜色越来越浓重,孙诚看了看会所门口,侍应生笔直的站着,那架势是连一只没带会员标志的苍蝇也不会放进去的,他们进不去,梁韵也还没有出来的意思。 大家心里明镜儿似的,他们等在外面的消息应该早就传到梁韵的耳朵里了,可即便知道了,也没有心疼心疼沈澜汀。 好,不出来也没关系,可最大问题是太太到底是单独和姓周的那人在一起呢,还是有其他人在,这个问题直接关乎了沈澜汀接下来几日的心情阴晴,还有一众员工的死活。 忽的,一阵笑语声传了过来,孙诚先看了眼车座里的沈澜汀,又转头看向会所的门口处,转出来两女一男,那个男人的面容对孙诚来说并不陌生。 他连忙俯身到沈澜汀身边:“沈总,那位便是周肆。” 沈澜汀抬眸,凌冽的视线毫不掩饰的投过去,和周肆的碰到一起,相互对视片刻,他长腿从车里迈出来,单手抄在裤子口袋里,站在车前,和那三人遥遥相对。 陶诗晴感慨:“哎,他居然还没走?可真够有毅力的。我去,这么看更有味道了怎么办。” 宋维拽了她一下,“我怎么觉得,他好像等的就是咱们” 没等她俩顺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沈澜汀先开了口,他嗓音本就像淬了冰,混杂在这月色中,更显低沉,“梁韵呢?” 陶诗晴猛地看过去,他刚问的是梁韵? 周肆上前一步,一副痞痞的样子,“你谁啊,找梁韵干什么?” “我是谁你应该很清楚。” 周肆:“你可太看得起自己了,你是谁我凭什么知道啊?” 一阵风吹过,卷起沈澜汀的裤脚,只见他不疾不徐的撩起眼皮,凉凉的看向对面明显挑衅的男孩,笑了笑。 “我问,梁韵呢。”沈澜汀的耐心已经告罄,他目中无他人,只想着这个女人又先一步逃了。 “你管的着吗?哦,我差点忘了,你肯定是管不着的。”周肆话里夹枪带棒,生怕没刺到沈澜汀的痛处。 沈澜汀眉心一蹙,就那般毫无动静的站在那里,都能让人感觉到一股可怖的寒意笼罩周身,这个男人的气势不怒自威,不是好相与的主儿。 眼看周肆那倔脾气要起来,宋维拉住他,礼貌一笑:“你找梁韵?她已经先离开了。”说着偏头和身后两人道:“周肆,诗晴,我们也走吧,别惹事。” 她已经先离开了,知道他等在这里,还是先离开了。 风越发凉了,沈澜汀冷笑一声,问孙诚:“她的手机号弄到了吗?” 孙诚点了下头,“幸亏您有先见,我已经找了德昂那边的对接人员,问到了太太的新号码。” 他说着,将一部全新手机递到了沈澜汀手上,“沈总,这部手机里是新办的号码。” 现在,沈澜汀已经没办法再小瞧梁韵了,即便有了她的新号码,也不敢用她熟悉的电话拨过去,她不会接的,无可奈何只能做到如今这般地步。 他转身坐进车里,车门关上的瞬间,号码被拨了出去,听筒里传出等待的忙音,在这等待的几秒里,沈澜汀的心竟被搅的有些不宁。 彼时梁韵正在回家的路上,家里不放心,让司机早早等在了会所后面,手机震动起来,梁韵拿出看了眼,是个陌生的号码。 这个时间,能是谁?也许是陶诗晴他们几个的小号也不一定,猜测是问她有没有安全到家。 梁韵这么想着,便接了起来。 “梁韵。” 熟悉的声音传出来时,梁韵下意识一怔,架在耳边的手机被她拿远一些,侧眸看了下屏幕上的号码,确实是没印象。 知道他办法多,但也没想到能这么快就得到她的新号码。既来之,则安之。 “你好,请问哪位?”梁韵语气自然到真假难辨。 里面传来男人熟悉的低笑声,带着电流般,透过听筒,穿进她的耳膜,这声笑后,有打火机齿轮摩擦的声音,他点烟的样子,就仿佛在梁韵的眼前。 “你说什么?” “我不接陌生人电话,你不说,我就挂了。” 沈澜汀不是谁都能威胁到的人,能拿捏他的,如今也就只要梁韵。 他没怀疑,她真的会挂电话。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电流声在寂静的环境里滋滋啦啦的响。 “确定要这么跟我玩儿?”沈澜汀也不恼。 梁韵无奈一笑,敲了下车窗,司机会意,将车找地方停好,自己下了车等在旁边。 车里没人,她也自在一些。 “你觉得我在和你闹着玩儿吗?”梁韵语气平静,眼眸低垂,“是吗,沈澜汀。” “不是吗?一声不响,说走就走,你解决问题的态度就是躲避?”沈澜汀字字珠玑,“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不离开的话,你可能觉得我只是再和你一哭二闹。”梁韵声音很轻,“我没时间和你拖下去了,咱们之间既然没有爱情,分开对你来说应该很容易啊。” “梁韵,差不多够了,你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你,跟我回京都。” “什么就差不多够了?我的要求又是什么?你要答应我什么呢?” 一连三个问题,句句尖锐不留余地,沈澜汀蹙眉,不懂是哪里又碰了她的逆鳞。 “梁韵,我说过,我们之间不是什么都没有,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若非对你有情,我们怎么会结婚?” 他还是不懂,情之一字何其复杂,唯独爱,才是最纯粹的。她贪心的很,她早就说过。 “沈澜汀,我们好聚好散,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可能彼此的日子还能好过些。”梁韵声音里尽是寒冰般的冷,潭水般的静,冷冰冰的刺骨钻心。 好聚好散! “我和你之间连好聚都不曾有过,现在反倒先要说好散,哪有这样的道理呢。” 他被梁韵一句话,彻底激起了心底压抑的怒气,几日来为了找她翻天覆地,他原以为她还给彼此留下一个转圜的余地,却不曾想过,她只用“好聚好散”四个字就想把他打发了。 “没有这样的道理吗?没有好好在一起吗?大概是吧,不然我为什么会想离婚呢。”梁韵轻笑了声。 她越是这样轻飘飘的态度,他便越是觉得心里似乎被钻进了钉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锤子。 “张律师应该已经和你联系过了吧,离婚条件随便你提。我觉得合适,就能接受。” “梁韵!”沈澜汀把气性忍了下去,耐心哄着:“我们见一面,这些事,总归要坐下来慢慢谈。” “不用了,在你签好协议前,我不会和你见面的。沈总好自为之。”梁韵说着,电话挂的决绝无情。 另一端,男人被挂断电话,维持刚刚的接听姿势几秒钟,转瞬,舌尖抵过后槽牙,将手机狠狠的摔向了车窗外,好聚好散?行,倒要看看她要怎么和他好聚好散。 第23章 chapter23想见她 电话结束的并不算愉快,梁韵自嘲的一笑,无奈 摇头,她其实没想到,他会千里迢迢追过来。 和他在一起时,沈澜汀都是日理万机的见不到人,如今分开了,反而会为了哄她回家远赴异地来受这样的罪,梁韵倒不是觉得感动,反而为之前的自己感到更不值。 他明明是会做这些的,就因为拿准了她,吃定了她,反而甘之如饴的享受着她的付出,如今呢,照旧不说爱,那追来是为了什么?因为习惯了她在身边缠着,她突然走了感到不适应?还是因为她的不辞而别,害他在京都的圈子里抬不起头来? 梁韵不得而知,也懒得知道。 因为什么都好,也都和她没什么干系。至少从离开京都的那一刻至今,她没有为自己的选择后悔过。 她落下车窗,抬手招了下司机,继续回家。 临到梁家老宅时,手机震了下,梁韵低头看,是赵斐然的消息。 【前两天,你前夫的总助来找过我,想要你的联系方式,还话里话外的打探你的位置,我没给,你自己小心些啊。】 梁韵回了个表情,她说晚了,已经找到了。 【什么?动作这么快?他不想和你离婚啊?】 离婚么,从来都是一方主动一方承受,不像结婚,是两个人共同奔赴一场盛宴。 但可惜,她连结婚都是单打独斗,一腔孤勇的求来的。 正专心看信息时,前排司机忽然说:“后面有车跟着我们。” 梁韵蹙眉,“跟了多久?是什么车?” “我发现时大概在重新开动后7、8分钟吧,是辆东城牌照的车。” “确定是跟着我们的?”梁韵此刻心里正在盘算着沈澜汀跟过来的可能性。 “是的,我在中途故意放慢了速度,给予对方十分充足的超车时间,但对方也放慢了速度,照旧跟了半路。” 她的身份现在已经成了公开的事实,所以梁家的位置也就不算秘密,沈澜汀身边又有东城这边的熟人,很容易便能找到会所通往她家的路线。 他来的目的就是要见她,无功而返这种事情,沈澜汀恐怕不会买账。 梁韵哼笑了声,扬声道:“车子路边停一下。你回家吧,剩下的事情不用你管了。” “可是”司机欲言又止,他是奉命要把这位大小姐安全送回家的啊。 “别可是了,听我的,你下车后把双闪打开,然后去附近超市或者药店,随便什么地方待一会儿再走。” “好的,您自己小心。” “没事儿。”梁韵心里有数,他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司机会意,停好车后开了双闪,从车子里下来后,直接往一百米开外的便利店走过去。 梁韵透过后视镜观察着身后的情况,那辆车果然也慢慢悠悠停在了不远处。 等了一会儿,见后面那人没什么动静,她打开车门下了车,故意将自己暴露在沈澜汀眼前,还笑着回望过去,然后虚空摆了摆手。 他自然在第一时间就看到她,不过几日未见,再见面,却有种难以言喻的恍然。 夜风吹过,梁韵衣裙被带起一角,身后发丝微扬,缠缠绕绕的在这撩人的月色下,仿佛是千万种情丝,缠在了沈澜汀的心尖儿上,又疼又痒。 他眯了眼,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沈总,太太已经发现我们了。”孙诚擦了下额头的汗,这趟出差,钱真不好赚。 “我看到了。”沈澜汀脸沉着,视线看向梁韵所在的位置,手指摩挲,有种即将伏击猎物的敏锐感。 她依旧未动,沈澜汀一时间并不确定,她是否在等他。 慢慢的,他将手覆在车门把手上。 忽的,沈澜汀皱了眉,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牢牢盯着不远处的女人,专注力放在了她的唇边,那微启又合上的唇畔,似乎在说什么,他一时间分辨不出。 他走神回忆她唇动的片刻,梁韵身影快速从他眼前消失,再去找,人已经坐进了车里的驾驶位,脚下一踩,车子稳准狠的弹射出去。 孙诚心里骂了句“卧槽”后,连忙想踩油门发动车子追过去,手里挂档脚下踩油门这一套程序还没走完,前面的车已经跑的看不见影儿了。 这姑奶奶平时看的都是什么?警匪片吗? 沈澜汀的手放了下来,车门到底没能打开,人也没见到。 “回去吧。”他道。 “我们不追了吗?沈总,梁家老宅的位置我提前” 沈澜汀唇角勾了抹笑,没生气,反而是与有荣焉的喜:“她不傻。” 不光不傻,还很聪明。孙诚才想明白,太太已经发现他们的踪迹了,自然知道是做什么打算,她如今连司机都不要了,肯定是有别的目的地,不会再回梁家老宅了。 他们追过去,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沈澜汀还在回味着她的口型,琢磨片刻,被气笑了。她在骂他“笨蛋”。 不错,有胆有谋,胆大心细,还开的一手好车。 梁韵,这个女人,他确实应该好好的,重新认识一下了。 沈澜汀垂下眼睫,摩挲着手指,仿佛被她小手牵着的触感依旧清晰。 去年,京都下了场雪,路不好走的很,梁韵一早起来就磨他,缠在他身边,小手儿勾着他的手,趴在他耳边咬耳朵:“下雪了,下了整整一夜,外面的雪不知有多厚。” 沈澜汀揽着怀里人的细腰,点了下她鼻尖:“所以呢。” “我才会开车没多久,技术不好,不下雪都不敢开。” 言外之意何其明确,沈澜汀拍了下她的丰臀,“去换衣服,我送你。” 谁知这一送,就是半个月。 如今瞧着,她这技术去开赛车都没问题。 梁韵为了他,到底花了多少心思呢。沈澜汀想到那些过往,心里仿佛被人狠狠攥了一下,一瞬间连呼吸都觉得不畅。 她的那些小心思,从来都无伤大雅,如今想来,目的不过是能和他多待一会儿罢了。 可他陪她的时间,三年间加起来,也超不过一半 # 梁韵的车子开出那条街之后,便放慢了速度,然后在街头又拐回了原路,往梁家老宅开过去了。 她太了解沈澜汀,知道他心思缜密,想的也比别人复杂许多,自己这行为看在他眼里,和逃跑没什么区别,既然要逃跑了,肯定不会往他的掌心里跑啊,他大概不会想到,她能杀个回马枪。 家门口,梁父正照顾他那盆君子兰,见了女儿回来了,招呼人把花搬回花房,接过管家递过来的毛巾仔仔细细将手擦拭干净后,问道,“怎么这个时间才回来,你妈妈不放心你,一直等着呢。” 梁韵跑到梁络身边,挽住他的胳膊撒娇:“路上有点事儿耽搁了,您去帮我告诉妈妈一声我平安到家了,我就不过去了。” 梁络敲了下她的小脑袋,“你这孩子,明知不是好差事,就扔给了我,你妈妈又该唠叨半天了。” 相比起母亲,梁韵其实和父亲的感情更好一些,她家是典型的严母慈父,母亲对她和弟弟从来都是不假辞色的,他们小辈儿要是犯了什么错误,落到这位严母手里,可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爸,您就帮帮我吧,我在外面累了一天了,想睡觉。” 梁络拉住要跑的梁韵,“我去说没问题,不过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您说。” “走,陪我在园子里坐会儿。” 父女两人在院子里的花藤下坐着,梁络也没绕圈子,直白问她:“你和沈澜汀的事情我听你妈妈说了,这个年轻人我也了解过,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能力也不错,你打算离婚是认真的还是闹别扭吓唬人的?” “当然是真的。我不会动辄拿这事儿吓唬人,狼来了的故事我可是从小就听。”梁韵态度里满是真诚,在父母面前,她没必要说假话。 “想好了? 婚姻大事不能儿戏,你结婚结的仓促,三年不回家,回来就给我们这么震惊的消息,我们年纪大了,可不像你们小年轻。” 他们家虽然不封建,但对于结婚这样的事情,还是传统,肯定不允许以此作为要挟人的手段。 梁络点了点头,“您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那你知道沈澜汀有意投我们德昂教育这件事吗?” “知道啊。”梁韵顿了下,继续说道:“他不是公私不分的人,他既不会因为德昂是我的而盲目投资,也不会因为我们闹掰的关系而撤资,相处几年,我对他还算有些了解。” “爸,就这事儿啊?您放心好了。我真困了,想睡觉了。” 梁络摆摆手,“行了行了,快走吧。你只要记得就好,是否接受沈澜汀的合作,我们才是话事权的一方,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们随时可以叫停。” 这些话就像一味定心剂,让梁韵又尝到了许久不曾有过的关心,也只有父母,才能不在乎一切利益的把她放在首位了。 “爸,我也是公私分明的人,一则我们现在确实需要他来扩大影响力,二则,就德昂目前的状况来讲,他还真不见得会选择我们。行了,我没什么事的,一切以工作为重。我去睡觉了。” 梁韵虽然接下了学校这个烫手山芋,但其实心里根本还没什么完美的整改计划,现在的德昂就像一团乱麻,从哪个线头开始捋顺,还是未知数。 只靠她自己的力量肯定不够,梁韵急需有经验的管理人员辅助。 满门心思的洗过澡,梁韵坐在化妆台前,正敷面膜,桌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她垂眸看去,这个号码的主人就算化成灰,她都认得出来,直接按了拒接,把手机翻过来扣在了化妆台上。 过了一会儿,就又响了起来。 她干脆调成静音,就这么看着屏幕上一个接一个的蹦着来电记录。 梁韵被扰的烦了,把面膜从脸上撕下来扔进了垃圾桶里,电话接起来时她连语气都变得极其不好:“你没完了是不是?” “肯接了?” 她态度这么差,对方也没什么脾气,不仅没脾气,还比往日里温柔许多。 “你喝酒了?”梁韵听得出,他声音里有了醉意。 一声笑从听筒里传出来,“是,有些话,我没说过,喝些酒壮壮胆。” 真神奇了,还有沈澜汀不敢说的话呢。 “有话赶紧讲,我要睡觉了。” “梁韵。”他叫她的名字时,一个字一个字,念得格外沉稳。 她没答。 “梁韵。” “梁韵。” “梁” “沈澜汀,你醉了的话,我就挂了。”梁韵被他一声一声的呼唤扰的心里乱,下意识想赶紧结束这个电话。 “你能不能见我一面?” 梁韵怔住,感觉自己没听清他的话,又或者是听清了,但是自己误解了他的意思。 这个从来不会低头求饶认错的人,是在 “要我求你吗?梁韵?” 求她见面吗?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劝你还是不要多言,省的明早清醒过来会后悔今晚说过的话。”梁韵由衷的劝告,毕竟这番光景实在不该发生在沈澜汀的身上。 沈澜汀低声一笑,“我求你,见我一面。” 他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梁韵一时静默,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冷漠的脸,觉得神奇,她居然可以对他的祈求无动于衷。 或者说,在她听过之后将要心动的前一刻,理智已经有防备的占据了上风,压制住那毫无用处的情感,然后封住了她刚有了一丝缝隙的心。 梁韵的眸色越来越冷,声音却和那眼神相反,她用了沈澜汀最熟悉也最喜欢的那种乖巧音色。 “你想见我啊?” 沈澜汀肯定道:“是。” “好啊,明天我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可能会忙一些。你找个地方等我,我结束后会去找你。” 那边反而沉默下来,似乎正在考虑梁韵说的这话到底可信不可信。 “怎么,信不过我?还是不要见了?” “好,梁韵,我会一直等你。” “那,我们不见不散,沈总。” 梁韵挂了电话,手机立刻关机,转身窝进了柔软的床里,根本没把刚刚的电话当回事。 第24章 chapter24空等 梁韵第二日确实有事要忙,她要亲自参加一个招聘考核。为自己未来的工作添几位得力干将。 德昂教育内里虽然已经糟污不堪,但因为保密工作做得好,外表依旧光鲜亮丽,所以集团招聘经验丰富的教育方向管理人才时,应聘人员不知凡几,而集团内部经过几轮筛选,最后留下几个人供梁韵亲自考察。 一早,梁韵便到了德昂的总部,周洋坐在办公室里等她,见了人,招呼她坐,“约定的时间是九点,你来的早了些,陪我喝点茶?” “不了,我最近睡眠不怎么好,喝了怕要睁眼到天亮了。” “小小你年纪,还失眠?” “最近事情多,过惯了之前那种没心没肺的日子,突然什么都要亲力亲为,还得适应适应。” 周洋表示理解,自顾自的泡了壶茶边倒边饮,尝过第一口味道后,还不忘刨问两句:“离婚证扯了吗?” “周叔叔,您什么时候也这么爱打听了,还是受谁所托探我口风呢?”梁韵和他调侃两句,“哪那么容易。” 周洋倒是坦诚,“你还真猜对了,确实有人托我问问你的意思,离了之后有没有什么打算?” 周洋是梁络身边的老人了,地位早就不同于旁人,能托他打听自己事情的人,肯定也是梁家的世交。 “别管是谁问的,您都统一答复就行了,我暂时没有其他打算,别惦记我这号儿了。” “总归也是要再往前走的,要是有心仪的,可以先留下啊。”周洋劝她,“你在京都那边的事情,东城这些人知道的少。” “您这是让我骗婚?”梁韵好笑的看着周洋,“我倒是没什么,别人愿意吗?” 知道沈澜汀结婚的人不少,可是知道梁韵是他太太的人却不多,这还得是得益于他鲜少带她出来的缘故。 “算了,我是累了,先歇歇吧。” “得,我也是这么和他们说的,担心自己说错了,这不来和你对对口风。”周洋看了眼时间,“行了,私事到此为止。” 两个人聊着德昂的一些未来发展问题时,门外秘书敲门,来通知他们应聘者已经都到齐了,可以开始面试了。 面试开始前,梁韵手机里收到一条信息,是沈澜汀发过来的一个地址,她没回,也没仔细看,直接静音开始忙正事。 今天来面试的总共有四人,虽然人数不多,但面试问题的质量高,应聘者的见解也各有千秋,真正难抉择的是要在这么短时间的交流中挑出最适合德昂的人才来。 面试过后,梁韵直接和周洋以及集团高管召开了紧急会议,对几个人的表现做最后的定夺。 这场面试的最终结果在当晚6点前,终于有了眉目,参与讨论的人,全然精疲力竭。 人事已经去拟定聘用合同了,大家忙碌了一整天,周洋让大家伙都下班了。 梁韵靠在座椅里,伸了个懒腰,“早知道这么累,还不如做个什么都不管的后勤呢。” 周洋瞪她一眼,“胡说什么,这是你妈妈的心血,难道你想看它没落下去?” 梁韵一笑,“周叔叔,我说着玩的,这里面难道就没您的心血吗?你们老一辈儿的付出,我都知道的。” 梁韵从小就听说过母亲的那些过往,从年轻时支教的经历到后来 创立了德昂教育理念,这一笔笔都写进了德昂的发展史,她妈妈当宝贝看着成长起来的学校,没道理不继续守护下去。 而这第一步,她已经迈了出来,她可不是半途而废的性格。 “行,你心里有数就好。一会儿去哪里?需不需要司机送你?” “不用,我和陶诗晴她们约着去做spa,先走了。” 梁韵走到公司的地下车库,解了车锁,坐进驾驶位,正准备联系陶诗晴时,忽然想起早上收到过沈澜汀的信息,她停顿了几秒,还是先联系了陶诗晴,往目的地开了过去。 会所里今日招待她们几位,没再对外开放,偌大的温泉汤池里,只有梁韵和宋维、陶诗晴。 梁韵没离开东城前,是这家汤池的老顾客,最喜欢泡的还是牛奶池,每次出来,皮肤都像丝绸似的又柔又滑。 陶诗晴却不喜欢,她一般都泡在旁的池子里,和她们嚷着聊天,但今儿想问点私密的话题,也勉为其难的下了水。 梁韵坐在池边,仰头靠在石阶上,让温泉的热度烘着肩膀,缓解着一天的疲劳和僵硬。池面上还飘着一盘红酒,她偶尔浅酌一下,连心情都跟着愉悦起来。 猝不及防,被人故意撩了几滴水到身上,她抬起头来,看向罪魁祸首。 陶诗晴环着胸,坐在她对面,一副“你只管坦白,我不一定从宽”的脸色,不错眼珠儿的盯着她。 梁韵看的好笑,“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什么表情!我求知的表情呗!” “那就去考博士,满足你源源不断的求知欲。” “死丫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俩?”陶诗晴今天约她,就是因为纳闷她和那男人是什么关系,导致一整晚都没能合眼,这勉强压制住内心的冲动到了早上,又知道她今天要忙一整天。 真是要命。 梁韵和宋维对视一眼,后者歪头一笑,表示爱莫能助。 “真想知道啊?”梁韵笑着卖关子,不急不慢的,吊人胃口。 “快说吧您!” “你不是看上他了吗?我说了你该没机会了。”梁韵和她开玩笑。 陶诗晴逼近一步,正想说什么,梁韵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梁韵抓住时机,拿了手机从水里站起身来,水珠顺着她细腻白皙的皮肤慢慢滑下,黑色比基尼堪堪遮住大好风光,走至岸边,她捡起旁边的浴袍披在身上,回身冲水里的两个人晃晃手机。 “我接个电话,回聊。” “啊!!梁韵你这个渣女!”陶诗晴气的一把拍在水面上,溅起了一层涟漪。 宋维拍拍她,“别急了,等她回来。” 梁韵走到休息区,坐在藤椅里,接了电话。 “梁韵。”沈澜汀明显愠怒又低沉的声音传出来。 “你好,哪位呀?”她尾音上扬,语调明快,还气人。 他顿了片刻,笑了声,“记性不好了?用不用我帮你回忆回忆。” 梁韵嘴唇抿了下,他能帮她回忆起什么好事来吗?这语气明显盛满了坏水儿,她才懒得听。 “不用了,我想起来了,沈总,有什么事情吗?” “梁韵,你答应过我,今天会和我见面的。” 梁韵假装讶异了一声,“哎呀,实在不好意思啊沈总,我今天实在太忙,一时忘记了和您的约,要不今儿就算了吧,我还有应酬。” “你说什么?”沈澜汀至今没有怀疑,他会被梁韵放了鸽子。 梁韵笑了声,“我说的这话您听着难道不耳熟吗?我们为数不多的重要日子里,您都是用这句话来打发我的。” 沈澜汀的记忆被唤起,不用往远处回忆,最近的一次是梁韵生日,那天他临时有个饭局,专程派了孙诚把礼物送回了澜湾壹号,他却缺席了那一日的重要时刻。 除此之外呢,确实还有很多,多到他的记忆竟然有些重叠,每一幕,每一个约会,每一段过往,好像都有“应酬”两个字的铺垫,久而久之,他都已经习以为常。 他的心被这一句话刺得血肉模糊,原来她是在意这些的,却从来没有在他耳边抱怨过。 “对不起梁韵,以后不”沈澜汀音色沉静。 梁韵眼底渗出寒意,“哪里来的以后?沈澜汀你清醒一点吧,从昨天到现在我就没想过要见你,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他压抑着怒气,却还是坚持:“抱歉,我看不出来。” 梁韵讽刺一笑,“那现在告诉你了啊,要脸面的话,就该懂得适可而止。” 汤池里氤氲着雾蒙蒙的热气,在她周身枭枭袅袅的升腾着,即便这样的暖意,也无法将她心底那块儿早就冻得结结实实的冰融化。 梁韵深深吸了一口气,话说到这里,干脆就再明白一些,“沈先生,我要离婚,不是在和你闹脾气,也不是故作姿态等你哄我回去。” 那边始终没有出声,只余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萦绕耳边。 放在以前,梁韵必定已经开始心疼了,她把这个男人当成宝贝,又怎么会说这样的重话去刺激他。 可是心疼也是有等级的,疼他疼的久了,自己的伤便深了,谁又来管她的死活呢。 在一起时,他的冷暖是她第一要考虑的问题,他的时间是她要去配合着协调的,但凡他有事的时候,梁韵从来不会去打扰他的计划安排。 那年冬天病毒肆虐,她也没能躲过,因为怕传染给他,自己一个人去医院输液,自己一个人去排号拿药,烧的迷迷糊糊,连心口都疼,他呢,却连微信里一句极其不值钱的“多喝热水都不曾给过。” 是啊,是不该在意这些小细节,可是小细节多了,就成了狂风骤雨。 “沈先生,你又不爱我,那如今这样,是不是因为在和我斗气?还是你觉得我先提离婚很没面子?那换你来说我也无所谓,只要你肯签字。” “不是,梁韵,并不是这样。”他难得露出些急切,想解释,却被堵住了说下去的可能。 “是什么都无所谓了,你签字吧,我们到此为止,好不好?” 电话被挂断良久,沈澜汀依旧维持着刚刚的姿势,酒店大堂里人来人往,人声嘈杂,对此刻的他来说,就像虚无缥缈的幻梦一般,看不真切也听不真切。 耳边只能单轨循环着梁韵最后对他说的那句话,“我们到此为止,好不好”,什么是到此为止?为什么要到此为止 她是真的想和他结束了。 沈澜汀不能否认,在今天之前,他确实存着一丝侥幸,认为梁韵这样只是女人一哭二闹的本领,为的不过是逼他就范,然后允许她的一些要求。 他愿意纵容她,所以放下手头的一切工作,追了过来。 可从沈澜汀坐在这里开始,他心里那种侥幸的笃定就随着每分每秒变得渺茫和微弱,直至最后一刻,梁韵亲手关掉了那盏灯,然后让他的世界彻底变得一片黑暗。 沈澜汀的手慢慢垂下,无声笑了下,然后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从座位里站了起来。 他快被她逼疯了,甚至不能确定,接下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梁韵,还是那句话,结束这件事,不是这么简单的。 “沈总。”孙诚在附近陪着等了一整天,到此为止,已经基本确定梁韵不会再出现了,而他们的时间也所剩无几。 沈澜汀走出酒店大堂,从侧门进了酒店后的小花园,正值盛夏,花繁叶茂一派生机,可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爱情却正在濒临死亡。 爱情?爱? 这个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字眼突然冒了出来,让他不自觉蹙了眉 头。 “孙诚,你说,我为什么不想离婚呢?”沈澜汀拿出烟盒,弹开卡扣,指尖捏了一根放在唇边,忽然问了一个猝不及防的问题。 孙诚最近都习惯了,相比起之前那些送死题,他觉得这个还挺好回答的。 “沈总,肯定因为您还爱太太啊,不然,管她是谁呢,爱离就离呗。” 沈澜汀点火的动作一顿,“哦?” “沈总,我觉得您和太太之间还是有很多误解,之前您确实太忙,忽视了太太的心情,但现在既然您” 孙诚自觉住了口,因为他觉察到老板的面容正在一寸一寸的冷下去。 “抱歉,是我失言。”孙诚道歉,他不该揣测上峰的家务事。 咔嚓一声,打火机的火石摩擦,一个微弱的火苗窜起来,沈澜汀咬着烟凑近,将其点燃,冷脸上唇角微扬,“连你都看明白的事情,可笑我却浑然不觉。” 孙诚还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便听沈澜汀又道:“明日一早,回京都。” “啊?” 这太太还没见到,他怎么就打道回府了? 他手中那支烟快要燃尽,孙诚看着那点点火光逐渐落寞,正不知是否该提醒一句时,就听沈澜汀开口问他:“她以前” 孙诚轻叹了声,垂眸道:“沈总,我见到的太太,和您见到的太太,大概有些不同。” “讲一讲,你见到的,有什么不同。”沈澜汀眉目忽然温柔下来。 孙诚平日里并不善言谈,但说道梁韵的时候,却变得话多了起来。 “太太其实很喜欢装作高兴的样子,就算她很生气,但也不肯表现出来的。” 孙诚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今年梁韵生日那一日,她可能是因为太生气了,才导致装不下去。 “沈总,您大概不知道,太太想知道您行踪的时候,很少会直接给您发消息或者打电话,但我接到的电话可能会更多一些。” 他的事情,她宁愿去向一个外人打听。 “还有就是,太太是个心软的人。” 孙诚口中的梁韵,是他不曾见过的样子,沈澜汀甚至已经可以想象出他不在时,她暗自生气的小模样了。 他确实错过了太多。 第25章 chapter25无止 梁韵放下电话,一转头,便看到两双亮晶晶的眼牢牢锁着她,要说这二位,上学时的求知欲都不如此刻这般膨胀。 她无奈一笑,脱掉浴袍,慢慢走下石阶,水自脚踝开始蔓延,渐渐的,周身被温热的泉水浸泡,这才让她有种回归到现实世界的真实感。 刚刚那一瞬间的沈澜汀,让她觉得像是濒临破碎的高价古董花瓶,就是弃之可惜,又难以下咽的存在。 恍惚间,她甚至以为他在为了他们的结束而伤心。 但是当她清醒过来的这一刻,她才提醒自己,不要忘记,那个男人的真心根本不存在的。 梁韵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清醒一点吧。 陶诗晴见她这时而蹙眉时而苦笑的模样,更是好奇了。拉着宋维一股脑儿的围追过来,单刀直入的问:“是不是那个男人的电话?你俩什么关系?快和我们说一说,好像有很劲爆的内情呢!快说快说!” 梁韵摇了摇头,“是最俗的故事,我都不好意思和你们张口。” 温泉池里浮着托盘,托盘上是温好的葡萄酒,梁韵端起一杯,轻抿了一小口,热乎乎的口感削弱了酒本身的烈。 “我们和你这关系,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宋维到她身边来,揽住她的肩膀,“不过,你要是不想聊,那就不聊了。” 她说罢,碰了下陶诗晴的胳膊。 “对啊,你要是不想聊就算了。”陶诗晴那颗八卦之心虽然枝繁叶茂的,但要是会影响梁韵心情的话,也不是非听不可,毕竟男人多得是,可是好姐妹却没几个。 梁韵垂着眼睫,面容上很舒缓也很平静,“说起来也简单,那天你们在会所外见到的男人,他叫沈澜汀,京都人,现在还是我的丈夫,不过我们正在协议离婚。” 陶诗晴和宋维两个人互看对方一眼,满脸不可置信。 “离婚进行的不太顺利,他哪里不满意我还不是很清楚,总之很难谈就是了。” “我的天,小梁韵你可以啊,怪不得我瞧你这次回来滋润的不行。”陶诗晴没个正经,她说着,捏了下梁韵,“为什么离婚啊?这是睡够了想换新鲜的了?” 梁韵护住自己,小声嗔她:“你怎么这样” “都为人妻了,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那人资质我瞧着可算上乘,你们同床共枕这么久,不是睡够了还能是什么?要说起来,可比我俩都先进一步呢。” 宋维和梁韵即便认识陶诗晴这么久,还是对她这直来直去的性格接受无能。 “您这是给我脱敏治疗呢姐姐。”梁韵可没陶诗晴活的这么潇洒,“他不爱我,在一起没意思。” “不是那方面不行?” 宋维噗嗤一声笑出来,“好了吧你,别逗梁韵了,这是个多么伤感的事啊,怎么愣是让你弄成了笑话。” “啧,小梁韵同学,我觉得吧,不爱你还来这里一天一天的等你,那不可能。男人这种生物啊,要不是他想用心对待的人,那谁都在他那里得不到一点好处。”陶诗晴由衷感慨,“姐姐我是过来人,看男人还是有点经验的。” 梁韵鼓鼓嘴巴,难得露出些小女孩儿的姿态来,还真用心想了下,陶诗晴这话的可信度。 “别看你在他身边时,你觉不出什么,但你要是离开了,就知道这样的人多难惹了。怎么样,被我说中了一些吧?” 也许还真是过敏反应,梁韵想到这些,就觉得脑袋疼。 她从水里站起来,讨饶:“好姐姐别问了,我可是泡够了,赶紧结束去按摩吧,我这肩膀疼的不行。” 说话的功夫,梁韵已经先两人一步上了岸。 陶诗晴边追边说:“诶,你还没说完呢怎么就跑了呢,对了,什么时候我们给你开单身派对啊,姐姐帮你布置布置。” “单身派对还早,倒是我的入职晚宴已经定好日子了,到时候别忘了来参加。请帖随后送到。” # 京都。 沈澜汀两日假期结束,总算回来了,公司众人见到老板平安,做事情也算有了主心骨。 千里追妻的话题最近在众人的聊天群里屡见不鲜,但话题的主人公是沈澜汀,就让人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可沈澜汀的私人行程又和传言完全对的上,看来真是去追人了?! 当然,这些谣言也只敢私下说说,没人敢去他面前一探真假。 一门之隔内,沈澜汀忙着处理堆积如山的公务,等把积攒的事情一项一项批示过,已经用去了一整日,除此之外,接下来几天还有许多行程和饭局得参加,再想偷懒怕是不成了。 眼看天色黑了下来,孙诚敲门进来,“沈总,老太太打了一天您的电话,您没接,转到了我这里,说让您抽空回趟老宅。” 沈澜汀笔下停顿,抬眸看他:“我看起来很闲?” 孙诚张了张嘴,最后明智的选择了摇头,“是,我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接着,孙诚将手中拿着的一张邀请函放到了沈澜汀的桌面上,解释道:“沈总,这是德昂教育举办的晚宴邀请函,为了庆祝新任校长入职,邀约了不少人。晚宴在东城总部举办,京都这边参加的人员也不在少数。” 沈澜汀探身拿到手中,打开看了眼,笑着颔首:“新任校长入职晚宴的邀请函,好,和对方确认一下,我会亲自参加。” “好的,沈总,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出去了。” 在孙诚即将要退出去的前一刻,沈澜汀忽然开口叫住了他,男人解开手腕处的袖口,将衬衣翻折两下,“想办法去查查,慈善晚宴那日,容思思和梁韵聊过 些什么。” 孙诚一怔,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好的,沈总。” 室内恢复了清净。 沈澜汀捏了下疲惫的眉眼,暂且压下急着见她一面的冲动。 事情发生的急,之前几日来不及细想,现在总算是能静下心来理顺这一段时间的糊涂账了。 仔细想想之前的事情,尤其是梁韵在慈善晚宴后的反常,他总觉得,除了他们之间的问题外,还有什么催化剂在推动她的离开,而那晚唯一和她有过接触的,就是容思思。 这个容思思是什么打算,他心里很清楚,奈何他对这人从来谈不上多喜欢,当初在一起,也是两家门当户对,而他又对另一半没什么大的要求,是谁都不过如此,也是因为不上心,所以婚事迟迟没有提上日程,以至于容思思耍性子拿分手做威胁。 他最不喜欢被人威胁。 分手闹到最后,没想成了真,容思思心里一直还想着破镜重圆,白日做梦。 有前者的对比,如今再想来,他对梁韵,明显不同许多。他对她的纵容底线到底在哪里,沈澜汀自己也并不知晓。 梁韵问过他很多遍,他爱不爱她。 他不敢答,避重就轻,可现在这一刻,那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他爱梁韵,是真的,很爱她。 不是怜悯,也不是赌气,更不是像对路边阿猫阿狗升起的那一瞬间的动容,而是不能任意挥霍、想将她占为己有的爱,很自私的爱。 可因为觉得她不会离开,便开始肆意挥霍那些爱情。 后来,她却不要他了。甚至没有留给他一条修正错误的退路。 沈澜汀觉得自己是活该,但若是就这样和她不相往来,很抱歉,他做不到。 错了,他可以弥补,可以倾其所有,只要她愿意再给他这个机会。 孙诚办事的速度一向很有效率,尤其这件事情关乎老板的私生活,他办的更加谨慎小心。当时晚宴场所是有监控的,几乎无死角,记录能保持一个月之久,因此找到并不费什么力气,至于谈话内容,唇语老师就能替他解决。 “沈总,以上就是当晚大致谈话内容。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就说。” 孙诚尽力组织一下语言,变得委婉一些:“太太其实没吃亏,真说起来,吃亏的是您。” “什么?” “太太说太太说是因为您不行,才没孩子的。”孙诚一吐为快。 沈澜汀哼笑了声,真行啊梁韵。 刚刚那是玩笑话,但孩子的问题,除了梁韵,只有他母亲知道他的打算。沈澜汀本意也只是想等事业稳定一些再谈孩子的事情,但孩子的母亲,从始至终,他只要梁韵。 没想到,被人拿这件事背刺了一把。 “最近容家的生意做的很大?”沈澜汀双手交叠,置于桌面上,“既如此,那我们便帮一帮。” 孙诚当然知道,他说的“帮一帮”可不简单。 “沈总,容家和老爷子交情不浅,这么做会不会” “容家教不好孩子,我这是在替他们教育,省的惹出更麻烦的事情来,不好收拾。” “哦,对了,以我母亲孙女士的名义告知亲朋好友,就说近日来身体欠佳,谢绝见客。” 沈澜汀从来不分亲疏远近,惹了他的人,就得付出相应代价,就像老太太上次和梁韵翻了脸又劝离,已经有段日子没见过儿子了。这下好了,直接被圈在了家里,断了她和容思思等人的联系。 刚听说此事的时候,老太太哭闹的厉害,扬言沈澜汀不孝,最后还是沈老爷子点醒她:“儿子的名声重要,还是你的自由重要,心里没数?最近他烦心事多,你老实些吧!” 京都还真被沈澜汀闹得一阵风雨,他雷霆手段,要不是沈容两家还有些积攒的交情在,容家就真的是飞蛾扑火,彻底凉了。 容家最近的路途走的十分不顺,看上的几个项目最后都黄了,对方还不明说原因。 容家当家人知道来龙去脉后,彻底断了容思思的后路,马上放出话来要给她找联姻对象,今年内订婚,并且退圈,任其怎么闹,也没再放任她胡作非为,之后更是亲自给沈澜汀致电赔礼,扰了人家夫妻的感情,怎么说都是容家理亏。 冲冠一怒为红颜,也不过如此这般了。 这事儿处理好了,热闹程度不亚于梁韵甩了沈澜汀这个话题,京都里一时间对这位沈太太都存了不少的好奇心,不知何方神圣,能让高台明月为爱下神坛。 京都那边的热闹,对还在东城的梁韵却没什么影响。 周肆最近一直陪着她,准备晚宴的一切事宜。今儿总算顺利进行,他才有时间打听两句,“沈澜汀什么意思啊?还是不想离婚?就这么走了吗?” 沈澜汀来东城找梁韵的事情如何落幕的,周肆也有所耳闻,但瞧着那位不是这么轻易就罢休的性格。 梁韵淡漠一笑,不予评论,“先忙正事吧。” 宴会设在一个古式园林里,这边到了夜里,气温宜人,梁韵作为今晚的主角,由德昂高层陪同,和来往宾客碰面问好。 她一袭黑色抹胸曳地长裙,高开叉设计极度承托了她姣好的身材,行走间长腿若隐若现,雪白的肤色和黑色的布料形成极致的对比,美好的让人不敢直视。 沈澜汀到达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个全新的梁韵,于灯火阑珊处,暮然回首时,她明艳不可方物,胸中自有沟壑,不同于往日在他身边时的小心翼翼,宛若笼中雀放归四野。 他的视线太过于炙热,让梁韵下意识回眸,和他四目相对,他怎么来了? 也对,作为德昂的后备合作伙伴,收到请柬很正常。 短暂的失神后,梁韵很快调整好状态,然后提了裙摆,慢慢向他迎面走来。 沈澜汀视线一直放在她的身上,化不开的浓情不欲遮掩,待到人走近,唇角勾起一抹笑来,这副姿态,最让人熟悉不过。 梁韵微微屏住了呼吸,然后将手伸到他的面前,浅笑嫣然,“沈总百忙之中莅临,是我的荣幸,今晚您请尽意,若有不妥之处,还望海涵。” 如此官方的微笑和模式化的语言,她还真是够狠心的。 沈澜汀眉峰一挑,礼貌的握住梁韵悬在面前的手,继而用了很轻的力道一拉,梁韵猝不及防,向他靠近两步。 “你”梁韵正想质问他又打什么主意,便听到男人先她一步,说了什么。 他和她方寸距离,低沉声音缓缓入耳,“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梁韵一怔,便看到他松开了手,然后退了一步,和她拉开些距离,那双洞悉的眼眸慵懒的抬了抬,睨上了她那逐渐攀上粉嫩的耳垂。 她片刻的失神后很快清醒,也和他一般,退后一步,将彼此间距离拉的更大,轻轻淡淡一哂,毫不客气的骂了一句,然后决然转身。 轻浮的混蛋。 孙诚偏过头,假装听不见,谁知老板偏要笑着回头问他:“她骂我什么?” 孙诚:“” “行啊,第二次了,她这是越骂越顺嘴了,都不带重样的。” 第26章 chapter26不要脸 沈澜汀的到来,并没有让梁韵有什么不同,她依旧有条不紊的处理着晚宴上的大小事宜。 梁家在东城地位不可小觑,这次又是正式官宣的小辈儿就职晚宴,卖面子来参加的人已经超出预期。 梁韵虽然是第一次应对这样的场面,但在礼节方面竟挑不出一点错处,尤其来者身份,无论是见了多少陌生面孔,她都能将来人和身家背景对照的妥妥帖帖。 她这样的新奇人儿,自然引人瞩目。 东城里几个纨绔公子哥儿代表家中长辈赴宴,闲来无事凑到一起,对这位突然就公开露面的梁家小公主都颇有兴趣。 “瞧瞧这模样,这身材,我草,真特么的条儿正。” “梁家的宝贝呢,要不是就职晚宴,估计咱们这辈子都没那个荣幸能见一面吧。” “看看你们这点儿出息,不 就是一女的吗?有什么新奇的。” 周肆也在其中,听着他们说的这些混账话,渐渐就冷了脸。 其中一个叫谢立的人还偏要往枪口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怀好意的笑着,拿胳膊撞了下身边的周肆,“诶,听说你认识那位,给我们引荐引荐啊。” 周肆一个眼神过去,谢立讪讪闭了嘴巴。 “警告你们,别动她的主意,小心自己是怎么玩儿完的都不知道。” 在这处越待越生气,周肆干脆离开,往梁韵身边去了。 剩下几人都是看不惯他那作态的,“谢公子,瞧他那牛逼样,连你都不放眼里。” 当着周肆面,这些话谁也不敢说出口,典型的欺软怕硬。 谢立哼哼一笑,“他不是宝贝那女的吗,我还非得试试有什么可宝贝的地方,是不是真比旁人多点什么滋味。” 谢立拉了其中一个人,边笑着边小声商量着什么。说道最后,笑得阴险又狡诈。 这些话简直龌龊至极,谢立又出了名的好色,周围一圈人有的等着热闹看,有的独善其身,总归听见的人各怀心思。 周肆是生气,只是除了那几个棒槌言辞不敬外,还因为沈澜汀。那人气场太强,从一出现便是想忽视都忽视不掉的存在,尤其那双眼睛,至始至终落在梁韵身上,让他尤其不爽。 故意似的,周肆找了个角度,挡在梁韵和沈澜汀之间,隔绝了那道带着浓重侵略性的视线,随手拦住服务生,拿了杯红酒递给梁韵。 梁韵接过,和他一碰,仰头灌了。 “累不累?”周肆声音格外小意。 “当然累,口干舌燥,不过还好,能适应。”梁韵平时虽然不怎么喝酒,但酒量其实还不错。灌下一杯红酒,状态没什么变化,反而觉得浑身的紧绷感得到了一些舒缓。 以前是因为沈澜汀不让她喝酒,她便假装自己真的不会喝,时间久了,也就不记得酒是什么滋味了。这种事情实在太多,多到她现如今都记不真切到底什么才算真,什么才算假。 周肆接过她手里的空杯子,放到了一旁桌子上,随口问道:“一会儿开场舞,舞伴有人选了吗?” 梁韵忘了还有这茬,被他提醒才想起来,笑着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近多忙,哪里有时间管这些琐事,真到那时候随便找吧,总不会连这个面子我都没有。” “到那时候再找可就来不及了。”周肆提醒着,将话题往自己身上引。 他话音刚落,现场灯光忽然就暗了下来,只有两束灯光打在固定位置,一束落在现场主持人身上,另一束,便在梁韵这个主角身上。 梁韵抬眸看了眼四周,心里感慨,不是吧来这么快?她还没找好舞伴呢。 正想着,主持人调整了话筒位置,已经做开场预热。 “今晚很荣幸,能邀约到在场亲朋好友莅临参加梁韵小姐就职晚宴,下面,我们晚宴正式开始,在开始前,热场舞会将由我们梁韵梁小姐开场,让我们掌声欢迎梁韵小姐和他的舞伴,为大家做开场舞。” 气氛立刻热烈起来,掌声不绝于耳,梁韵却一时间有些错愕,她没想到这个“到时候”,这么快就来到了,灯光打的这么明显,甚至没给她留下做反应的余地。 她哪来的舞伴啊! 周肆就站在她的身边,梁韵将视线投过去,以目光询问,要不你来? 周肆捕捉到她的眼神,微微颔首,手抬起正要递过来 梁韵忽然感觉手腕处传来一股力,继而被这股力霸道的带动着,她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直接转了一个圈,等她有所反应时已经被缠进了一个坚实的臂弯中,她的后背,直接抵住了那人的胸膛。 这变故太突然,周肆来不及反应,伸出的手停顿在半空中,眼看梁韵被沈澜汀带着离开他的范围,他向前一步想要拉回梁韵。 沈澜汀似乎早有察觉,箍着她后退,让周肆抓了个空。 熟悉的味道将梁韵包裹,沈澜汀半垂着脸在她耳边低笑,“开场舞,你想和谁跳?” “反正不是你!放开我咱们还有的聊。”梁韵面上虽然笑着,但说的话却和这温柔的面容不搭边,想试着挣脱开,动静又不敢做的太大被人看到,只能和他暗暗较劲。 沈澜汀眯了眯眼,就着这个姿势,绕到她的正面,然后弯下腰去,以及其标准的绅士礼,邀请她:“不想搞砸你的入职晚宴,就和我跳一支舞。” 他这是不做掩饰的威胁。 她当然要选择拒绝,可梁韵又知道,他是个说到做到的狠人,今晚的晚宴何其重要,她不能拿此来开玩笑。 就在她犹豫的这一秒,现场乐团在指挥的引导下,开始了演奏。 箭在弦上,不能不发。 这个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梁韵别无他法,忍住堵在胸腔中的一口气,微微一笑颔首,将自己的手,交到了他的掌心中。沈澜汀握住,然后另一只温热的手掌贴上了她的纤腰,布料薄薄一层,根本隔绝不了他带给她的熟悉触感。下意识的,她将背脊挺得笔直。 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其实也就是前不久的事情,可梁韵却觉得,两人之间已经隔了千山万水,他的呼吸和她的相互纠缠,带着强有力的侵略性肆意环绕在她的周围,梁韵被他托在掌心中的手不经意的动了下。 沈澜汀好似觉察出来,将她握的更紧了些。 音乐节奏雀跃欢动,园中草长莺飞,夜色撩人,廊下璧人一双,何其登对。 两个人从来没有一起跳过舞,但出奇的和谐默契,仿佛彼此间是相伴多年的舞伴。 沈澜汀略微凑近她一些,眼神里尽是化不开的深情,“我从来不知道,你跳舞这般好,梁韵。” “你不知道的多了,沈先生,你的时间从来都用在了更重要的事情上。”梁韵笑着,微微仰头和他对视,刚刚的那股小小悸动被她压了下去,现如今,她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破绽。 “还在生气?以前是我不好,如今,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事情。” “哦?”梁韵的手勾着他的肩,踮起脚尖凑近一些,“您哪位啊,怎么这么贱啊,旁人都觉得腻了,你还偏要凑上来讨骂。” 相处久了,就能知道彼此的禁区,沈澜汀这么高傲的人,最听不得的,就是这样的话。他越是不爱听,她就偏要说。此刻利剑就在梁韵的手中,而敌人也已经被束缚了手脚,将自己的后背全然露在了她的面前。 梁韵持剑刺出,为的就是让沈澜汀可以清醒一点,放过彼此。 沈澜汀轻笑一声,放在她腰间的手忽然收紧,梁韵被他半提起来,彼此间的安全距离被突破,连身体也贴到了一起。他刻意的压低声音,让气氛暧昧,“以前只觉得软,却不知道你小嘴这般厉害,一点不饶人。” 她也不曾想到,这个男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能屈能伸,被骂了还甘之如饴的和她讨论嘴唇软不软,不要脸,孟浪。 “沈澜汀!”梁韵咬牙切齿,故意踩了他的脚。 沈澜汀松开她,恢复到合适的距离,“这不是知道我姓甚名谁是哪位么。” 贱人,梁韵更觉得这两个字和他配。 虽然二人间你来我往剑拔弩张,但在音乐的推动下,他们的舞步却丝毫不见混乱,梁韵身姿蹁跹,尤其是依偎在沈澜汀的怀中,更显娇俏动人。 “如果有机会,我想请你再跳一曲。”沈澜汀语气中是不舍和留恋,在陌生的梁韵面前,他丝毫不愿掩饰这些情绪。 梁韵轻蔑一笑,“跳什么?跳大神?您放心,以后有机会的话我肯定给你跳。” 沈澜汀被她这么淘气的一面弄的啼笑皆非,他抬手屈指在她额头轻点了下,“不能盼我点好。我死了你就成遗孀了。” “所以啊,沈先生应该快点和我 把离婚手续办了,这样你的死活就都牵连不到我了。” 沈澜汀被她三言两语气的笑了起来,宠溺的不追究她的口出狂言。 他垂着眸子,“最近骂的应该挺痛快。” 梁韵假笑一下,唇角便压了下来,“你挨骂的觉得舒服就行,管我痛不痛快呢。” 沈澜汀放在她腰上的手用力些力道,掐了梁韵一下,她瞪圆了眼睛看着他,这模样是要把他拆了。 他们如此“亲密”的举动,看在所有人眼中,会场内一时间涌出了一阵窃窃私语声,在场来宾都在好奇,这个男人是谁。 东城这边见过沈澜汀其人的还是少数,知道他和梁韵关系的更是所剩无几,而知道内情的,只有周肆和陶诗晴、宋维。 陶诗晴还是觉得很可惜,“这种男人不要了,我真替梁韵舍不得,而我的好姐妹不要,我也不能要,简直暴殄天物。” 周肆骂她:“你被鬼迷心窍了?就不能清醒点。” 陶诗晴看着周肆可怜,才破例提醒:“我说弟弟,你喜欢梁韵啊?要我说趁早收手,做朋友挺好,你们也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陶诗晴一挑下巴,示意他看:“那样的男人都hold不住的女人,你凭什么觉得你能?留在身边简直闹心,你就适合傻白甜。走了,跳舞去。” 梁韵和沈澜汀作为晚宴开场舞的舞伴,顺利且“火花四溅”的完成了使命任务,第二首舞曲响起的瞬间,梁韵便甩开手,退后到安全距离,冷笑一声,转身离了舞池。 一时间,宴会上双双结伴,步入舞池,瞬间将还停留在原地的沈澜汀包围,他若无其事地单手抄进口袋里,慵懒迈步出了人群。 梁韵很生气,但也只能咽下去,今晚的场合实在不是供她泄愤的好时机,她要是搞砸了,会被母亲大人撕掉也说不准。 机会多的是,他要是再纠缠,她一定给他好看! 这么想着,梁韵抄了杯酒,仰头又一饮而尽。 “咳。” 身边突然多了人,梁韵转头看,发现是周洋,才又放松下来。“您怎么来了?有什么话回头再问,我累死了。” 第一次应对这么正式又繁琐的场面,被带着见了一位又一位合作伙伴,嘴边的笑容已经将近固化,眼看就要待得不耐烦了。 周洋呵呵笑了两声,“丫头,这才哪到哪,就先受不住了?” 对,确实受不住了,除了晚宴的繁琐,还有那个烦人精纠缠。 梁韵顾虑到穿着礼服,想放松一下筋骨都做不到,闻言把希望寄托在她的周叔叔身上,“那要不您就替我顶一会儿吧,我去放松放松。” 周洋睨着她瞧。 她用可怜巴巴的眼神回望过去,竖起食指,小声道:“真的就一小会儿。” 自己的孩子自己疼,梁韵就等于他半个女儿,哪里就能狠得下心来把她按在这里呢,“去吧去吧,自己找个地方躲会清闲去。” 梁韵如蒙大赦,提了裙摆,往园子后面的小楼走。那处有个小阁楼,清净视野又好,她早就心驰神往了。 随着她离开的,还有一个黑影,不远不近的一直跟着,直到两人一起进了小楼。 第27章 chapter27好样的梁韵 前面的人声喧哗并没有影响这一处的寂静,梁韵在前面走着,身后那人亦步亦趋鬼鬼祟祟的跟着。 谢立这跟人功夫,演练了不下百遍,平日里见不得人的勾当也早就炉火纯青,拿下一个女人,他觉得易如反掌。 因而边走,边在心里品评梁韵这绰约风姿,还真别说,她属实算仙品。 梁韵走在前,谢立还警惕着,没敢跟太近,只是看见背影就被那不盈一握的腰肢和丰韵蜜桃似的臀摆的眼花缭乱,身材好的女人他不是没见过,只是这样顶的腰臀比例,让他光是想想就心痒难耐。 还有那双腿,又白又直,小腿到脚腕的过度仿佛是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多一寸则长,少一尺则短,以前总说什么腿玩年儿,可他觉得全是胡扯,什么样的腿能让人看一年都看不腻,如今,要是能让他看这双腿,别说一年,一辈子都愿意。 这样的极品要是能跟了他,就算是让他从此舍掉外面那片花丛,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怪不得周肆跟宝贝似的看着不让别人认识,敢情心里也没憋什么好事儿啊。 他看得太过专注,连身后多了人都不曾察觉,沈澜汀不咸不淡的勾着一抹笑,垂在身侧的手早已握成了拳。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 “啧啧,真是美艳不可啊卧槽!”谢立这感慨之声还没落地,便觉小肚子上忽然一阵痛,随即变成了惊呼,什么都来不及反应,只看到眼前黑影一闪,紧接着一股力道揪住了他的衬衣领子,直接将他狠狠摔在了墙上。 动作又快又狠又准,连落后几步的沈澜汀都明显一怔,倏而唇边笑容漾开几分,带着玩味。 不远处的谢立捂着肚子慢慢滑坐到地上,嘴里“哎呦喂哎呦喂”的叫个不停,痛的连头都抬不起来,“谁他妈的搞偷袭,敢偷袭老子,想死妈呀哎呦!” 他话没说完,又被人在肩膀上踢了一脚,他身子歪下去,手肘撑着身体,仰头看向始作俑者。 走廊里灯光昏暗,他跌坐在地上,和那人居高临下的目光碰在一起,受惊兔子似的又往后靠了靠,梁韵?是梁韵!居然是梁韵?! “是你?”怎么这女人看着柔柔弱弱的,打起人来这么不留情面? “跟踪我?想干什么?”梁韵拍了拍手上本不存在的脏污,然后垂着眸子睨着他。 “我没跟着你,你哪知眼睛看见我跟踪你了,这又不是只有你能来的地方。”谢立知道这罪名一旦坐实,他可就没好果子吃了,闹不好进去蹲两年也是有可能的,所以打死不能承认。 梁韵阴恻恻的笑,抬手指了指墙上的标识,“女士化妆间”几个字虽不算醒目,但也不至于看不清楚。 “这园子想必你也不是第一次来,还能不知道男女卫生间分别建在南北两个小楼里吗?跟我装什么无知少年呢?”她说着,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腿,“是你自己去自首,还是我帮你报警?” 谢立欲哭无泪,吓得腿都开始哆嗦,妈的,这女人是个狠角儿,他真是瞎了才敢打梁韵的主意啊。说时迟那时快,一米八几的男人立马双膝并拢跪了下去,“我错了,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不和我一般见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不能报警,千万不能惊动警察,要是被抓了,我这辈子就算完了,我爸能打死我!求求你,求求你!” 谢立不光跪了,还把头在地上磕的咣当响。 梁韵蹙眉,跟踪求饶都做的太过于熟练,还不知道之前祸害过多少人,她缓缓摇头笑着拒绝,然后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电话还没来得及拨出去,不远处一直看热闹的人终于开口:“等一下。” 梁韵侧眸瞧过去,蹙眉:“你要为他求情?” 沈澜汀漫步走到她几步开外,打了个响指,孙诚便领着个保镖走到了明处,“沈总,太太。” “务必将人安全送到公安局,另外将他尾随的视频作为证据提交。”沈澜汀低头整理了下袖口,将袖子折起来,露出劲瘦有力的小臂,继而解释:“刚刚不知这人什么来路,这才动用了保镖。不过今晚是你的入职晚宴,警察来了恐影响不好。” 梁韵收了手机,算是默许。 孙诚点了下头,让保镖捂住谢立的嘴,夹在腋下静悄悄的处理掉了。 一时间,走廊里只余下梁韵和沈澜汀两人相对而立。 梁韵已是累极,不想和他再多费口舌,几乎没有犹豫,转身便要离开。 沈澜汀一个跨步到她身边,扯住了她的胳膊,“等一下。” 他担心自己手上没轻没重 弄痛她,因而也没用力,轻而易举被梁韵甩开,她冷漠的看向他,“你也想和他一样的下场?” 沈澜汀眉峰一挑,想笑还没来得及,便看到这女人一点也不顾念旧情的抬起了膝盖直接撞向他,男人手速极快的抢在她之前覆在了她的膝盖上,略微一压,避开了她的大力冲撞,后单手抓住她抬起的这条腿,继而趁她单腿立地的空档,另一只手扶住她的后背,带着梁韵一起撞在了墙上。 她的身体被他的手臂护着,避免了冲击带来的疼痛。 只是也因此被沈澜汀固定在了墙面和他之间,那条腿还在他的手中箍着,沈澜汀挤在她的腿间,姿势暧昧至极,但这样的好气氛却和两人如今的气势不搭边,梁韵的唇紧紧抿着,眼中怒火燃烧着。 “想要我命?真是个妖精。”他的嗓音低沉儒雅,若是带了心思想挑逗,谁也没那个命能逃。 梁韵以前最吃他的声音和手,面貌倒是其次了。只是听的多了用的多了,如今依旧还没太大免疫力。 “对外说说就算了,你还真想让我不行?我罪不至此吧梁韵。” 不行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那次和容思思谈话的内容,他都知道了?梁韵想到这里,面上一阵热。 也许是他贴的太近了,声音里带着的气息挠在她的耳廓边,梁韵想躲开,奈何身后便是墙壁,退无可退,她只好侧过脸不看他。 “你说的什么意思,我听不懂。”梁韵不可能承认过去那些事情的,分都分了,还给自己找什么麻烦。 “我的意思很简单,如果你喜欢孩子,我们可以生下来。” 梁韵猛然转过头来,视线探究的看他半晌,然后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 “我们要离婚了沈澜汀,你是不是有病,和一个你不爱的女人谈生孩子?疯了吧你。”她说着,将手用力掀了出来,然后使劲儿推他。 “梁韵。”沈澜汀抓住她作乱的手,“我没有不爱你。” 这句话听在梁韵的耳朵里,就像个笑话,“你不爱我!” “谁他妈说我不爱你?” 别看她能对付谢立那样的弱鸡,但真的面对沈澜汀,除非像刚刚那样出其不意一击即中,否则完全是碾压似的压制。失掉先机,她就不可能再反败为胜了。 “你自己说的沈澜汀!你从没说过爱我,那就是不爱!”梁韵倔强上来,虽被掣肘着不能东,但耿直着脖颈,不退不让的逼视着他的眼睛,眼角一滴泪滚下来,她也不肯放松自己,硬挺挺的坚持着。 这副模样,太让人心疼。她从未这般在他面前落过泪,他也最瞧不得她哭。 “哭什么。”他蹙着眉,抬手拭去她眼睫挂着的泪珠儿。 她未语,却还是不肯服软的看着他。 沈澜汀放开她的腿,然后托住她的脸颊,用拇指擦去脸侧的泪痕,温声哄着:“那不是爱是什么呢。” “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就想拥有你,我身边的位置只能是你,我们孩子的母亲也只能是你,我爱你,只是我不愿承认,因为我不喜欢脱离掌控的事情,爱这件事太难控制,我选择了逃避,留你一人面对,是我不对。” “对不起,梁韵。原谅我好不好?” 梁韵抬手,掐在了他的手腕上,然后用力一拽,让他的手从自己的脸颊边抽离开,“你轻飘飘一句不应该对不起就可以吗?别做梦了沈澜汀,我们完了!彻底完了!” “完了?”沈澜汀重复着,他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拉锯中,渐渐被消磨的阴冷难测,这两个字似乎已经成了让他发疯的控制开关,他眼神狠厉下来,冷冷睨着她,恢复了一贯的冷酷模样。 “什么叫完了?你告诉我,什么叫彻底完了?” 梁韵冷哼一声,“你不愿承认你的婚姻失败,也无可厚非,毕竟像你这样一直高高在上,从不曾为什么事情低过头的人,根本不明白我这样做的原因。但请你知道,这个婚,我离定了。” “能不能不离婚?嗯?要我求你吗梁韵?那我求你好不好?” 他说着最软的话,却用着最强硬的语气。 梁韵笑他痴人说梦,“沈澜汀,有多远滚多远。” 他被彻底激怒,撕掉理智的枷锁,直接俯下身去,想吻她,却被梁韵挣扎着躲开,沈澜汀将她的手束缚住然后抬过头顶,再次欺压下去,贴到她唇边的前一刻,生生停住,咫尺距离,却仿佛隔着重山峻岭。 梁韵忍了许多日的眼泪终究不争气的落了下来,她淡淡的开口:“你这又是在做什么呢沈澜汀?来宣示你的主权,还是羞辱我告诉我,我不配和你谈条件?” 她模样一向娇柔中带着浑然天成的媚,这么泪光涟涟的模样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难得的是媚中不俗,清丽脱俗的不若真人。 沈澜汀额头抵在她的眉心处,闭着眸子,将急促压抑的呼吸慢慢调整匀称,“我只是来告诉你,我爱你。” “你真的爱我?”梁韵难得愿意好好说话。 沈澜汀抬眸,看着她,“是。” “爱一个人,就应该顺着她的心意,让她开心,你若是真的爱我,就该放我自由,让我过平静的日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困着我缠着我。” 沈澜汀被她这说辞气笑了,“除了这个,我都答应你。” “真的?”梁韵好像被这个条件诱惑住了,她整个人也跟着放松下来,软软的贴在他的手臂上,蹙眉思考着。 感受到她不再强硬的拒绝他的示好,沈澜汀点头,“真的。” “那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格外小,沈澜汀必须要凑近些才能听清,可就在他分神的这片刻功夫,梁韵抓住时机,抬脚狠狠踢在了他的小腿骨上,一阵闷闷的声音,沈澜汀被她推开,后退几步,失去了先机。 “那我除了离婚,什么都不想要。请尽快和我的律师联系,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梁韵揉着自己有些泛红的手腕,继续说道:“咱们都这样了,再纠缠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别逼我,不然法院见。” 短暂的疼痛过后,沈澜汀已经恢复如初,他哼笑着点头,由衷称赞:“真是好样的啊梁韵。” 骂他,踢他,现在都能用眼泪来玩儿他了。 “承您夸奖,想必您也看到了,我和你中意的那种乖巧简直不搭边,劝您尽早放过我,省的费神。” 她浅笑嫣然,顾盼生辉,哪里还有一丝刚刚的悲情模样,连柔弱都是故意掉出来分他神的,但很可怕的是,他居然心甘情愿的上当。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梁韵利落回转往宴会而去,将他留在走廊尽头,连丝丝缕缕的留恋都不曾给。 他的喜欢哪里会分乖巧懂事还是放肆刁蛮,左不过是她罢了,她是什么样子,他便喜欢什么样子。 两个人就像掉入了一个看不见尽头的漩涡,她纠结他的情意真假,他不愿她离开身边,最终谁也不会如愿。 里面动静这么大,连个人影都没能进来打扰,多亏了孙诚这门口守得好,见梁韵出来,他微微点头,便小跑着去找沈澜汀。 沈澜汀轻微一动,便觉得小腿骨快断了似的疼。挪动一下脚步那股劲儿便又翻上来几倍,她可真是脚下不留情。 “沈总?要不要找医生瞧瞧?”孙诚瞧出老板腿大概不太好。 沈澜汀眼神看过去,孙诚一噎,闭了嘴巴。 第28章 chapter28新离婚协议 梁韵走出小楼,脚下生风,裙摆摇曳,直到身后之人被她甩的再也看不见,她才停下来,缓缓闭了闭眼睛。 园子里铺满了矮脚松,微风 吹过,一阵沙沙声响,连着池塘里的泉水叮咚声,逐渐让梁韵已经浮躁不安的心思舒缓下来。 清醒,保持清醒,不要被狗男人三言两语就哄的忘了他做过的那些蠢事。 这个时机说出来的话,还能有多少信服度都要另行考虑,更别说想打消她离婚的念头。而且今晚属实不是走神的好时机,她必须保持机敏的状态,让宴会圆满结束。 梁韵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抬手将散在耳边的几缕发丝别至而后,抬脚往宴会那边走去。 转个弯,恰巧在路上遇到了陶诗晴,“找你半天了,去哪了?” “有点累了,闲逛了会儿。” 陶诗晴偏偏头,看了下她身后,笑得意味深长:“黑灯瞎火荒无人烟的地方,你跟我说闲逛了会儿?和谁闲逛呢?” 梁韵睨她一眼,懒得多说。自顾自绕过陶诗晴,“你要多想,我也没办法不是。” “渣女语录。”陶诗晴哈哈笑了两声,追上去揽住她的腰,“你紧张了啊小韵。” 是紧张,也害怕。刚刚被沈澜汀压在墙上的那一瞬间,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敢想,只顾着赶紧离开那个风暴中心,跑的越远越好,她拿不准那个男人还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见梁韵的神情有些怔怔的,陶诗晴叹了口气。 “小韵,虽然我不知道你俩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我觉得你对那姓沈的也不是真的无情无义了,有些时候感情的事情是可以原谅也可以退一步的,只要没有触犯原则问题就好。” “什么是原则问题呢?” “出轨。”陶诗晴斩钉截铁,婚内出轨最致命。 陶诗晴在感情里比较想得开,她虽然没结婚,但也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就是家族联姻,如果能联到沈澜汀这种质量的当然好,万一遇到丑一些矮一些头发秃一些的也没办法,双方将就着过呗。 她觉得彼此可以不爱,但不可以在婚姻存续期间出轨,其他的,都无伤大雅。 毕竟嘛,谁都不是她想要的那个唯一。 梁韵笑了笑,抬眸看向前方,幽暗的小路即将走到尽头,不过几步之遥,便是一片灯火辉煌,灯火流萤人语嬉笑,“诗晴,不吃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将来也不要因为差不多,就葬送了自己的幸福。” 往前走的人,已经将过去彻底丢下了。 陶诗晴皱了皱眉,忽然不是很能理解梁韵纠结的点在哪里,但莫名的,觉得她这话很清醒,很解气。 “小韵。”陶诗晴走在她身边,“我倒是真没想到,你在感情的事情上也这么拿得起放得下。” 梁韵垂着眸子,看着脚下的路,笑了笑,“放不下的都是自己心里的结。” 晚宴已经接近尾声,和谢立常混在一起的公子哥儿们里里外外都没找到他的人影。 “这什么情况,谢公子提前走了?” “不可能,他要走肯定要跟我们讲的啊。” “那他这是得逞了?” 几个人想到了些什么,露出一脸猥琐的笑来,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言语里肮脏不堪。 “我去,你们快看新闻,谢某因危害公共安全罪被拘留!这不是谢立吗?” 几个人恐慌的互相对望一眼,明显想到他之前的去向,然后不由自主望向舞台中央正发表结束感言的梁韵。 谢立这是惹了不该惹的人啊,这也太可怕了吧,前后不过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好好的人就进去了? “咱们赶紧走,别惹祸上身。” 梁韵的入职晚宴,在她的感言中顺利结束。也因着这一晚她出色的表现和能力,正式出现在各种关系网中,一时间成了那几日的热门讨论对象。 梁父梁母虽然没出席当日的晚宴,但恭贺的电话早就一个接着一个的挤了进来,而这其中,话里话外打探梁家找女婿标准的口风可不在少数。 梁络拥着老婆,笑的喜不自收:“女儿随我。” 顾乔拍掉他的手,“是随你,感情上随随便便,结婚离婚跟儿戏一般。” “啧,你这话说的,我是不是这辈子就栽你一个人手里了?我可不跟你女儿一样,到处留情。”梁络又想起自己年轻时受的那些罪了,顿时满心都是凄苦,“我为了娶到你,可真没少折腾,半条命差点进去。” 顾乔觉得好笑,“刚还说女儿随你呢。” “拉倒吧,随你随你,全随你。你说,沈家那边咱们是不是应该见见?” “见什么啊,都要散了,等着见新女婿吧你。”顾乔乔这话其实是嘲讽。 不知梁络是真听不出来,还是假装,背着手美滋滋的浇花去了。 顾乔乔想到今天下午和沈家那小子的见面,无奈摇了摇头,自己这个傻姑娘啊,感情这事儿,哪里就能跟水龙头一样,说断就断呢。 以后可还有的缠呢。 算了吧,儿孙自有儿孙福,感情这事儿,交给孩子们自己吧。 # 沈澜汀完成在东城的行程后,当晚搭飞机直接回了京都。 临走前,给梁韵留了一条信息。 【你想做的事情,我会帮你实现。】 梁韵看着这条信息,有些不确定他是什么意思。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不就是离婚吗。他是同意了吗? 这个猜想很快便得到证实,因为第二天一早,张律师便打来电话联系梁韵。 “梁小姐,沈先生秘书在今早给我打了电话,说要详细谈谈离婚协议的内容。” 正值早上,梁韵手里捏着三明治,闻言笑了笑,“行,您去谈,有什么要求我都听着,只要不过分,我都可以。” 张自恒挂断电话,梁韵拿着三明治往嘴边送,白色面包在接触到她嘴唇的那一刻,忽然觉得这早饭有点不合胃口,她垂眸,将手中的三明治来来回回仔仔细细的看过,叹了口气,把它扔回了盘子里。 京都这边,会面的地点选在了沈澜汀公司的小会客室里,张自恒到了不久,便看到沈澜汀长腿阔步的走了过来,男人边走边将西服外套的扣子解开,等人进了屋,已经将外套脱下来扔到了总助手里。 “抱歉,等下我还有会,只能麻烦张律师跑这一趟。”沈澜汀这般地位,很难得还能保持这样的风度。 张自恒和他有过几面之缘,虽不算熟悉,好歹认识。 “沈先生不必挂怀这事儿,在哪里见面都没关系,只要今天能把事情顺利解决就好,我就可以交差了。”张自恒笑的很谦虚,“不瞒您说,老朋友托付我一定把您和梁小姐的事情办好。这事要不能有个结果我天天睡不好觉。” 话语落,张自恒抬眸看了眼对面的男人,唇边虽然有丝丝笑意,但眉眼生冷,莫名让人犯怵。 他也不再说些有的没的话,干脆拿出协议来,推到沈澜汀面前,态度更恭谨了些,“您看看,这是经梁韵小姐亲自过目拟的协议书,她说其中补偿条款依着您开,只要合适,她都能答应的。” 沈澜汀垂眸,睨着桌面上摊开的一叠文件,骨节分明的手指覆在纸面上摩挲片刻,将其又推回到了张自恒面前。 “孙诚。” 孙诚听到沈澜汀的命令,上前一步,将另一份离婚协议放到张自恒面前,“张律师,这是我方拟定的离婚协议,大致内容保持不变,财产分割方面做得更详尽了些,请您过目。” 财产分割?梁韵可是有言在先,婚后财产都是属于沈澜汀自己的,她一分都不会要。 张自恒低下头,将这份离婚协议里的每一条内容都仔仔细细的看过,前面确实和最初的那份没什么大的出入,看到最后,他猛地抬 起头来,问沈澜汀:“您考虑好了?” 对面的人似乎觉得此刻不是什么剑拔弩张的谈判时刻,他坐在椅子里,慵慵懒懒的靠着,整个人透出一股轻漫的松弛感。 “是。这是我的条件。” “可是”这和梁韵给出的方案简直背道而驰,相差十万八千里。 沈澜汀手放在桌面上,屈指一下一下的点击着那处,“张律师最近应该刚刚接了百世的商业案子。” “是。”他答着,顺便擦了擦额头本就不存在的汗。 他们律师行业的信息虽然不算什么秘密消息,但想知道的这么具体,也不容易。 “那个案子牵扯广,背景深,很费时间和功夫,我想张律师应该不希望再因这些小事费心伤神,毕竟你在商业案方面的口碑不错,要是折在这处,不值当的。”沈澜汀嗓音沉缓的分析利弊,透出商人的本质,也了解张自恒的本质。 “但这样我不好交差。” 沈澜汀手指动作停住,“她不是和你说过,只要条件合理,尽管答应。”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 “她有没有明确说过,我这样不行?”沈澜汀步步牵引诱导。 “那到没有,梁韵小姐从始至终都是觉得对您有所亏欠,是真心想要弥补。”张自恒年过半百,又经常在名利场里尔虞我诈,看人还是很准的。 “那就行了,她肯接受这份新的离婚协议,就是对我最好的补偿。”沈澜汀慢悠悠拿过笔,然后在合同的底部签了字,推到张自恒面前,“只要她签字,我随时可以配合办理离婚后续手续。” 张自恒看着那笔触刚劲挺拔的三个字,咬咬牙,把这个新协议照片给梁韵发了过去。 梁韵这边也正纳闷,早上收到的一笔巨款是什么用意,等看到新的签好字的离婚协议,她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离个婚而已,这个沈澜汀竟然给她分批打过来几个亿?她原本的好心情都被这个数字搞坏了,有种从上层建筑被他踢下来的错觉。 分手给分手费这事儿,她怎么能输。可是让她现在拿出比这更多的钱砸回去,她还真没有,妈的,憋屈。 梁韵到底还是拨了沈澜汀的电话,行动上比不过,骂还是要骂回去的。 对面似乎早有准备,接起来的很快。 “嗯,怎么,一大早找我有事?”他语气含笑,明显心情不错。 “沈澜汀你是不是疯子,有病啊给我转这么多钱,我是和你离婚,不是和你结婚!” 男人似乎笑了声,“你对协议内容如果不满意,我们还可以再协商一段时间。” “你公司不要了?生意不做了?” 沈澜汀接电话也没背着在场的人,听到梁韵这话,捂住话筒,转头和孙诚道:“她还关心我。” 孙诚:“” 张自恒:“” “放心,这是我能动用的所有私有财产,不动产和基金股票之类,因转化周期长,都留给我吧。” 耳边是他缓缓的解释声,详细的说着什么给了她,什么留在了自己身边,不像离婚,更像是新婚丈夫向妻子交代自己的身家,把管家大权交给妻子打理。 梁韵听到最后,鼻子有些酸,她揉了下,然后鼻音混杂在嗓音里,打断他:“你说只要我同意,你随时都可以和我去办手续,是真的吗?” 沈澜汀一顿,唇边笑意收了起来,冰冷感自内而外散了出来。 “是。” “好,那我同意了,就这样吧。” “梁韵。”他轻微的蹙了下眉。 “我后天回京都,时间会提前告知。” “好,不见不散。” 梁韵挂断电话,沈澜汀这边响了一阵忙音,他才放下手机,“剩下的事情张律师处理吧。” 沈澜汀站起来,颀长高挺的身体瞬间遮住了映射到室内的日光,离开前,张自恒叫住他,犹豫着开口:“沈先生,虽然您这么快能做好决定是对我工作的支持,但我还是想问一下,您是怎么突然” “结束何尝不是一种新的开始。” 第29章 chapter29离婚 最近几日,京都这边有雷阵雨,天气糟糕的很,航班总是临时取消,搞得梁韵飞机一直延误。原本定的回归日期没能回成,错后两天,昨晚才到。 接机的是赵斐然,许久不见,两个人拥抱了一下,“姐们儿,你这一个月不在,我还挺想你的。” 梁韵把她从身上扒拉下来,“你可别这么肉麻。” 赵斐然笑了声,看了看她周围,连行李箱都没有,提着一个旅行包,看意思是没想多留,“晚上在哪住?” “我在这边有套公寓,一会儿直接去那边。” “好,那我送你。” 知道梁韵的身份后,赵斐然也着实惊讶了一番,不单单是她,整个同学群都炸了锅,尤其是官宣她成为崇德教育执行校长的那晚,聊天记录动辄99+。 赵斐然那晚收到的私信也不下一百条。 “我说梁韵同学,你瞒的也太好了,这么多年都没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什么情况啊。”赵斐然说不生气也有点儿假,毕竟她对梁韵可都是实话实说。 梁韵坐在副驾,看着窗外解释:“之前和我妈吵架了,好几年谁也不理谁,我懒得说。” “你可真有个性,吵个架而已,至于三年不回家吗。听说你还有个弟弟?” “嗯,在HK读大学呢。” 梁韵在京都这边的公寓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只是还没来得及住,就有了后面那些事,一套二百来平的复式,简约风的装潢,整体以灰色调为主,这么冷冰冰的颜色,倒是和她本身的性格有些相似。 赵斐然参观一圈,“说实在的,我还是觉得你该有点人情味。” “嗯?我怎么没有人情味了?”梁韵正拆包,把带过来的几件衣服拿出来挂进了衣帽间里。 “说不上来,以前你对什么事都寡淡不在意,唯独和沈澜汀在一起时的那两年,觉得你还像个鲜活的人。如今,你就更别说了。”赵斐然能和她成为朋友,更多的是自己主动。 “我就是比较慢热,又不是不爱搭理人。”梁韵从桌子上拿了瓶水,“只有这个,喝吗?” 赵斐然摆摆手,“白的我只喝茅台。” 梁韵点头,“成,回头我家里给你备着些。” “行了不和你胡闹了,好好休息,等你完事我们再约。” 梁韵送她进电梯,电梯门关上前,赵斐然祝她:“离婚快乐。” 等人走了,梁韵才拿出手机,给沈澜汀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来,“梁韵。” “我回京都了,明天或者后天,你挑一个,空出半日,我们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 沈澜汀知道她回来了,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迫不及待的打电话约时间。 澜湾壹号的落地窗前,他清清冷冷站在黑暗里,电话开了免提放在一边,单手抄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指间捏着一支长笛杯,等梁韵说完,他仰头将半杯香槟灌了下去。 等了许久,没等来沈澜汀的回复,梁韵蹙着眉头,“你听到了吗?” “明天上午吧,十点,我去接你。” 他没问她住哪里,反而直截了当说要来接她?梁韵正往楼上走,一不小心脚趾踢在了台阶上,她咬住嘴唇,没让痛楚轻泄出来。 她脚太疼了,眼角隐约有些湿润,她抬手拭去,若无其事的和他继续电话内容。 “不用,我自己过去就好,那,明天见。” “好。” 夜晚即便再漫长,也总有被撕破的一刻,漫天霞光从缝隙里溢出来时,沈澜汀才动了动已经僵直的身体,面无表情的开始早晨的生活。 孙诚来的时候,沈澜汀一反常态没有立刻出来,他等在车边良久,觉得有些担心,干脆进了屋。 整个别墅里其实和太太在时没什么区别,可很奇怪,连他进来时都会觉得冷清,简直不敢想,身为准前夫的沈总又该是什么 样的心情。 他快走两步,到沈澜汀身边,提醒道:“沈总,时间快到了。” 沈澜汀沉默几秒,起身,长腿阔步走在前,如果不是长久跟在他身边的人,很难发现他在刚刚那一闪而过的犹豫瞬间。 孙诚有些担忧,试着叫他:“沈总?” 沈澜汀脚步顿住,垂眸看他:“什么事?” “一定要去吗?如果您不想离婚,为什么不再劝劝夫人呢?” “劝不了的,她现在,很恨我。我说什么她都不会听。”他难得解释这几句,之后拉开车门,矮身坐了进去。 孙诚看不明白沈澜汀的用意,明明那么爱这个人,为什么要同意离婚的事情? 他总说,结束才是新的开始,但这样的开始未免代价太大,太沉重,太痛苦。 可事已至此,谁也没有能力扭转局面了。 因为出发比规定时间晚了些,沈澜汀便迟到了那么几分钟,彼时梁韵已经等在办事大厅的台阶前,穿着白色t和牛仔短裙,几日不见,头发比之前长了些,已经过了肩膀。 沈澜汀在车里,看了片刻,勾唇笑了下,打开车门走下来,然后不紧不慢不慌不忙的到她身边。 每走一步,他都会想起一个之前的遗憾。 结婚前,没有求婚,没有婚戒,没有成海的玫瑰花。 结婚时,没有婚礼,没有婚纱,没有双方父母祝福,没有百年好合的合衾酒。 结婚后,没有纪念日,没有儿女绕膝,没有做好一个丈夫。 每一个阶段,他都没有尽到义务,空占着一个身份在她身边。 沈澜汀道她身边,“抱歉,我” 梁韵摆摆手,“没关系,迟到不算久,比起以前缺席,已经很好了。我们进去吧。” 她转身往台阶上走,眼里没有容下他的位置。 因为是提前预约,沈澜汀和梁韵的手续办的很顺利,照片,协议,户口本又都准备的齐全,一张张表填好,到了最后的签字环节。 沈澜汀停住,侧眸看向身边人。 最普通的透明杆水笔被她捏在指尖,被她纤细的食指推着转了两圈,然后落在了白纸上,写下了“梁韵”两个字。 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他随后落笔。 能通往目的地的路有许多条,沈澜汀想,他大概选择了其中最艰难的一条,将所有已成的事实全部推翻,又再次重新来过。而那些被他们经过后留下的车辙印记,因为太过于深刻,更难以抹灭。 收材料时,工作人员按照常规流程,问了一句,“考虑好了吗?” 梁韵眼眸瞬间有些酸胀,她连忙垂下,轻“嗯”了声。 沈澜汀轻点下颌。 从民政局出来时,两人一前一后,隔了一步台阶,慢慢往下走,梁韵没回头,直接和他说:“我放在澜湾壹号的东西你看着处理掉吧,有用的就留下,没用的扔掉。” “你不要了?” “对,不要了,大都是你送的,我就不带了。”梁韵声音很轻,但依旧掷地有声。 “还有你父母那边和朋友圈子里,解释的事情就依你吧,如果你觉得离婚有失身份,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也无所谓。” “就说我出轨了?总之都依你。” 沈澜汀听着,脸色越来越阴冷。 “还有要交代的吗?” “我想想。”梁韵背对着他,依旧没有回头看,怕被他抓到破绽。 停了片刻,她继续说道:“还有就是生意了,我知道你有考察德昂的意向,但这个项目现在还处于搁置阶段,也希望你不要妄下定论,就算我接手,也请你秉公办理,不念私情。” 她这意思,是不希望他因着和她的关系,就搁置不管,或者又因为是她,而盲目注资。 “好一个不念私情啊梁韵。” 下到最后一节台阶时,她突然停住,低头从包里翻了一会儿,丁零当啷的找出一串钥匙和一张卡,然后转身举到他面前。 终于四目相对,也看清他唇边勾着的那抹笑。 “这是澜湾那边的钥匙,还给你吧。”梁韵虽然拿不准他是否真的愿意就此放过她,但还是决心断的干干净净,而家门钥匙,是她表明决心的第一步。 沈澜汀眯了下眼睛,手抄在口袋里,没拿出来,然后睨着她,往下走了一步。 “家里一直是用的指纹,你怎么不把手指头一并还给我?” 疯子。 梁韵心里骂了一句,“换锁换门,随便你,账单我来报。” 她固执的将手举着。 “还有,这张卡里,是你汇给我的所有资金,我找了理财经理,帮你做了投资。” 沈澜汀身上那股冷意,已经逐渐不受控制,从他的眼神中丝丝缕缕外泄出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梁韵觉得从刚刚她给他钥匙的那一刻开始,仿佛触碰了什么开关似的,让那个难得有些温良的沈澜汀又被收了回去,转而让恶魔被放了出来。 她想收回手,但慢了一步。 他已经抬起手来,看似轻飘飘触在她的掌心,忽然间便将手掌展开,将她的小手包起来翻了个面儿,钥匙自然落在了他的掌心里。 梁韵的手,却没能抽出来。 “你还真挺狠心啊梁韵。这几年在我身边,走的时候连点儿留恋都没有吗。” 梁韵觉察出他气息有变,想跑,却来不及,被他一扯一拉,带到了身前。 “你想做什么?”她没有轻举妄动。 沈澜汀什么都没做,就保持着这样的距离,维持着刚刚的姿势,笑看着她,让人不自觉毛骨悚然。 “想问问你,还有没有什么要叮嘱我的事情,好一并交代了,省的回头忘了还得再费口舌。” 梁韵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于是摇头,“没什么了,都结束了,你放开我,咱俩好聚好散。” 沈澜汀嗓音很沉,眼眸里更是宛若一汪深潭,平静下暗流涌动,“你说,都结束了?是吗?” “是,都结束了。” 沈澜汀点头,“结束了就好,不怪我了?” “不怪了。” 还怪什么呢,以前碍着那层身份,总是患得患失要的多,忘了爱情的初心,让一切变得面目全非,这都非她所愿,怪她,不如怪自己,要不是她心里要的变多了,这段婚姻保不齐还真能走下去。 “行,别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沈澜汀松开她的手,钥匙就平躺在他摊开的掌心里。 “沈澜汀,卡。” “那是你的,你愿意怎么处理,都随你。” 他越过她,直接往车停的位置走过去,孙诚立在车边,看沈澜汀到了,打开车门伺候他上车,然后是真的走了。 不明不白的话说了一堆,梁韵觉察出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对,但也瞧不出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事情办完,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反而觉得空出一块儿来,想填满,搜罗半天,还都是和他回忆,现在想这些,不知是填窟窿还是挖窟窿呢。 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路过一间婚纱店,橱窗里的展品花样繁复,裙摆葱郁,铺了长长一路。 她看了会儿,觉察出手机震动,拿出来看,发现是周肆的电话。 “喂?” “喜欢吗?我买给你。” 梁韵转身,看到街对面的男孩笑着冲她摆摆手。 “站那儿别动,等我过来找你。”挂断电话,周肆指了指不远处的人行横道,小跑着过去,焦急的等待着下一个绿灯,然后迫不及待的跑到了梁韵身边。 梁韵好笑:“你什么时候来的?京都这边有朋友要见吗?” “你觉得呢梁韵,我来民政局附近见什么朋友?结婚朋友?”周肆等今天等了那么久,没耐心和她绕弯子。 她看他一会儿,“好,我知道了,那走吧,我请你吃午饭。” 周肆 眉头皱起来,拉住她,“什么就知道了?你知道什么了你,梁韵?” “我”她很认真的看着他,然后道:“你喜欢我?” 周肆小狗一样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眉心舒展带了笑:“原来你真知道,那之前都是故意装的呗。” “我把你当弟弟。”梁韵实话实说,“我还看过你穿开裆裤。” “梁韵你有意思吗?”周肆抬手捂住了她的嘴,“以前当弟弟就算了,今天以后就别了。” 梁韵的嘴被他堵着,什么话都将不出来,葡萄似的眼珠儿里映着男孩的笑,她拍掉周肆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前继续走。 周肆迈了一个大步追上梁韵,抬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你离婚了,我可开始追你了啊。” “不行。我不喜欢你。” “啧,死脑筋呢小豆包儿,你从今天开始喜欢不行吗?” 梁韵把他的胳膊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来,“沉死了,滚开点。” “走走,带我回家,赶了半天的路,累死了。” 梁韵和周肆拐过街角,孙诚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老板的脸色,“还跟吗沈总?” 车内气压从周肆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降到了冰点,沉默吞噬着周遭空气,连呼吸都觉得稀薄困难。 按照以往的作风,老板应该下去撕了周肆,毕竟他在某些意义上,算不得是什么品德高尚的人,只要是敌人,就得灭的干干净净。 可是现在,除了沉默,居然没有下一步动作。 很快便要到路口,选择右转还是直行,关乎着他下一步的打算。 沿途标志线很快变实,他在最后一刻总算开口:“回公司吧。” 孙诚得了命令,脚下踩了油门,趁着绿灯开了过去。 时间有的是,我们走着瞧吧,梁韵。 第30章 chapter30驯夫 进了八月,京都天气眼看着凉爽许多,少了潮湿闷热那股磨人劲儿,早晚的风都干爽爽的。这就意味着,暑假也即将步入尾声。 梁韵原本打算办完手续就回东城,可一日两日的拖下来,到如今也没能走成。一是想尽快了解学校的一些事情,留在京都方便随时随地考察,二是自己一个人住的挺舒心,她想提前适应适应。 现如今马上就到开学季,干脆不回去了,反正东西都是两边置办,在京都这边她也不缺。 尤其周肆还不管不顾什么都帮她买,一个月下来,公寓里已经被安排的很温馨了。 正逢周日,梁韵忙了一周开学准备工作,过于疲惫,正想睡个懒觉,偏就被陶诗晴给扰了好梦。 门铃催命似的响,梁韵捂着被子装听不见,手机也跟着一起凑热闹,她披着被子烦躁的坐起来,无语的望了会儿天花板,把起床气压下去一些,光着脚下地去开门。 门外三个人,陶诗晴、宋维、周肆站的整齐划一,见门开了,挨个儿挤进来,落在最后的周肆看梁韵没穿鞋子,从鞋柜里拿出双拖鞋,放她脚下,梁韵穿进去。 “你们怎么来京都了?” 周肆一直在,不算新鲜,可陶诗晴和宋维是怎么来的? 陶诗晴自来熟,像到了自己家,拉开冰吧门,拿了瓶饮料,“听说你快开学了,不打算回东城了,我俩就过来找你了。” 梁韵蹙眉,“我欠你钱了?” “那到是没有,姐姐不是说好了帮你开单身派对吗,你婚都离完了,我不能食言。” 是因为这个吗?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你来晚了,她现在不是单身,开什么单身派对。”周肆走到梁韵身边,肩膀轻撞了下她的,笑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陶诗晴和宋维互看一眼,噗嗤笑了出来。 “咱们弟弟这是毛儿长全了,都开始喜欢姐姐了。”陶诗晴嘴上可没把门儿的,话多露骨都说的出口。 “陶诗晴,你个泼妇!”周肆脸皮薄,被她一句话调侃的耳朵根儿都红了。 “没大没小,我可是差点成了你长辈的人,怎么跟长辈说话呢!”陶诗晴最会拿这事儿压他,动不动就用这招儿对付周肆。 周肆扁扁嘴巴,“长辈?长辈都跟你似的为老不尊?” 梁韵嫌吵,招招手和宋维一起让开地方,给他俩时间空间吵个够。 厨房里,梁韵从冰箱里拿出水果,洗过后开始仔细处理摆盘,宋维在门边环胸看着她,总觉得她比之前多了些温婉气质。 “真离了?” 梁韵正切橙子,水果刀划开果皮的瞬间,清甜的味道紧随着散了出来。 “嗯,真的。” “他就没再缠着你吗?” 梁韵停下动作,想了想,还真没有,她原本也以为沈澜汀不会善罢甘休,可是后来又觉得自己多虑,他是什么样的性格,她这样狠心要离开他,他又怎么会允许自己再纠缠,那么要面子的人,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失了身份啊。 梁韵总结:“合格的前任就要像死了一样。” 宋维笑了笑,“诶,我看没那么容易,你这位前任可是有金刚不坏之身的。哦,忘了问你,外面那二世祖跟你表白了?” 周肆从小围着梁韵转,而且从这小子青春期那时候开始,就没再叫过梁韵一声姐姐,想的什么昭然若揭。 “小孩子懂什么叫喜欢。” 宋维想了想,觉得周肆其实还挺不错,刚想开口劝她试试,就被梁韵塞进嘴里一个葡萄。 “别说话,我现在这样挺好。” 宋维把到嘴边的葡萄咽了下去,“行,你做什么我都无条件支持,你性~福就好。” “你都跟陶诗晴在一起学坏了。” 陶诗晴和周肆吵够了,最后还是周肆妥协,承认自己还没追上,所以梁韵这个单身派对办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至于去哪里庆祝,梁韵不常出去玩,而陶诗晴对京都这边还不熟,什么场子热,什么场子帅哥多,还真不知道。 梁韵想起赵斐然了,“你们等等,我这儿有个朋友,想去哪玩儿,问她门儿清。” “叫上一起,这样的朋友我就该多认识几个。”陶诗晴凑到梁韵身边,“快打电话。” 梁韵把事情和赵斐然一说,没过十分钟,位置已经发到了梁韵的手机里。 几个人在梁韵家好不容易挨到时间,眼看几个女人要走,周肆拉住梁韵:“我怎么办?” 陶诗晴把梁韵拽过来,打发他离开:“我们去开单身派对,带着你一个男的算怎么回事,你在那儿给我们挡桃花。” # 说起玩儿来,赵斐然虽然不敢称第一,但好歹混个前十没问题,选的酒吧气氛好,人也多,陶诗晴觉得这人确实合她胃口,两人一见如故。 “姐们儿,你怎么不要个包厢。”陶诗晴举着酒杯,在赵斐然耳边吼。 “哎,既然是单身趴,那就得在外场,帅哥多,艳遇就多,这才能脱单。” “有道理!来,干杯!” 梁韵倒成了局外人,她被灯光晃的眼晕,起身和宋维打了声招呼,去找卫生间躲躲清静。 穿过人群,进了一条走廊,身后激昂的音乐声音渐消,梁韵揉了揉眉心,待得不耐烦了。 走廊里铺了地毯,几乎见不到人影,梁韵走的没在意,拐弯处便撞了人,她抬眸想先道歉,却在看清这人模样时,停顿片刻。 瞧着眼熟。 男人身型很高,就是有点儿吊儿郎当站不直,手里夹着根烟儿,一身浪荡,正垂头看着她笑,显然是已经将她认了出来。 “呦,我还说是谁那么不长眼,原来是我前嫂子。怎么,这才单身,就来潇洒啊?” 梁韵退后半步,仰头看他,总算对上名号。 之前聚会见过两次,沈澜汀朋友,叫孟向伟,听这话外音,是没想往好处走。 梁韵不想惹事,点了下头算寒暄,绕过他要走。 偏孟向伟往她所在的方向一横,假装看不出她的意图,继续自说自话:“前嫂子最近过的怎么样啊?我哥可不怎么样,人都瘦了一圈,您要不过去瞧两眼?” 梁韵为不可查的蹙了下眉,沈澜汀在这里?那可真是不巧的很。 她笑了下,客气到极致,“不用了。去了我该开心了,你不是正好希望我不开心吗。” 孟向伟一噎,他早知道这女的不是善茬儿,就是没 想到跟小豹子似的这么呛。 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走的,孟向伟回了包厢,一屁股坐在了沈澜汀旁边,斜眼看了对方几眼,犹豫着不知该说不该说。 沈澜汀双腿交叠,一手放在膝头,另一只手绕过孟向伟,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人往身前一带,孟向伟便摔在了沙发靠背上。 “汀哥?” “有话说?”沈澜汀扯了下嘴角,哪里是询问,明显就是逼供。 孟向伟谄媚的笑,“我和您说,您先保证不能生气。” 这话到真是好笑了,沈澜汀还是第一次遇见男人在他这里要免死金牌。 他的手在膝头敲了两下,没置可否,但孟向伟可不会厚着胆子再求一次了,只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刚刚遇见梁韵的事情说了。 其中不敢添油加醋,也不敢瞒报虚报,一来一往的对话内容只字不差。 沈澜汀入了耳,漫不经心笑了声,眼里细碎的冰渣往孟向伟身上射。 “汀哥,我错了?”孟向伟最会察言观色,试探的问话一出口,就看到对方脸色稍霁,马上斩钉截铁:“我错了哥哥,我也是喝了点酒就不知天高地厚,口出狂言属实不该。” “知道错了?” “知道,知道了。” “和我道歉没用,现在我就是个前任。” 孟向伟嘴巴里一苦,这意思是让他亲自去和梁韵道歉? “汀哥,我行,我亲自去找梁韵,她不原谅我,我就给她跪了。” 即便再难下咽,孟向伟也得把这个委屈给咽下去,毕竟是他在先招惹梁韵,现在唯一庆幸的是他回来就把事情和沈澜汀说了,不然等以后知道了,恐怕他更惨。 一起玩儿的还有庄默森几个,孟向伟这边脸色差的很,又是鞠躬又是灌酒的,闹得好生热闹,便都停下来听他们聊了什么,隐约听到梁韵这个名字,众人都一怔。 知道来龙去脉,再看孟向伟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往外走,心里说不惊异都是假的。 沈澜汀这就是在给前妻撑腰啊,梁韵以后还是要在京都这边工作的,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保不齐还有没长眼的想给人家穿小鞋,经过今天这么一遭,大家就都清楚了。 这婚虽然离了,可这人依旧动不得。 孟向伟端着酒,身后跟着几个人,一起从包厢里出来,往舞场里走,经理见了这几位主儿,连忙在后跟着,避免别人碰了他们。 “孟爷,这是往哪去啊?”经理见了自家老板,嘴甜的很。 “我找祖宗去,别烦我!”孟向伟从小到大也没受过这份罪,但谁叫那祖宗后面还牵扯着沈澜汀呢,忍,一定得忍。 梁韵百无聊赖的靠在那里,根本也没把刚刚发生的小插曲当回事,等孟向伟浩浩荡荡一群人凑到她跟前儿时,一下子就将人惹烦了。 她抬眼看向这群人,眼里清清冷冷的。 “我来道歉。” 打头儿的男人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可把陶诗晴的气性给钓出来了,“什么情况啊你,我看着不像道歉,倒像来砸场子的。” 孟向伟瞪了陶诗晴一眼,眼神不善“少管闲事儿啊,你谁啊。” 嘿,这要不打一架,可说不过去。 可没等陶诗晴发作,几人眼前忽然一闪,一米八几的男人以最快的速度把腰九十度弯了下去,手里的酒杯举过头顶,怕背景音乐太闹梁韵听不清楚,还让旁边人举了麦克风:“姑奶奶,我错了,刚刚不该口出狂言,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次吧!” 嘹亮的男声从话筒里蔓延至酒吧各个角落,一时间连打碟的DJ都忘了手下的动作,舞池里男男女女一脸懵的看着那处风暴中心。 梁韵:“” 陶诗晴和宋维不知道对面这人身份,但赵斐然知道啊,孟向伟在京都属于一霸王,如今这霸王都这么谦逊了吗? 梁韵环胸看着这场闹剧,冷冷一嘲:“孟公子哪里话,我可不敢当。道歉就算了,以后井水别犯河水就行。” 孟向伟知道这女的难磕动,闻言腰更弯了。只是他还没说话,就有道熟悉声音含笑抢了先。 “一个月不见,瞧着好像更难哄了。” 人群自动拨开,那道身影便出现在众人眼里,身材颀长,身穿一件黑色衬衣,领口解开两粒扣子,头发似乎刚刚修剪过,比之前利落很多,也狠厉些许,唇角带些笑意,眼底冷清,和这热闹环境不怎么搭调。 梁韵看向他所在的方向,眉心短暂轻轻一蹙,随即不甚在意的冷眼瞧着。 沈澜汀走到孟向伟身边,淡淡垂眸看着梁韵,这样的角度,自然而然带了气势,接着将孟向伟手里举着的那杯酒亲自拿过来,单手托着道:“今儿是他不对,我亲自来陪不是。” 话音落,整杯烈酒就已经入了口,顺着他凸起的喉结咽了下去。 梁韵眼里瞧着,心里骂他:神经病,故意的吧。真是知道自己什么样儿最撩人,这是来她眼前用美男记了。 别人面子可以不给,但沈澜汀的不行。梁韵弯身,去够桌边的酒,手还没触到酒杯,便被沈澜汀牵住了手腕。 “不需要。” 梁韵眉梢一挑。 “您酒喝了,这歉意我接受了。不需要我跟一杯,那您可以走了。” 周围圈子里的人几时见过沈澜汀这么好脾气的被人顶撞,不光不恼,还满脸高兴。 他略弯了腰,靠近梁韵,低声笑道:“要是不生气了,酒可以不喝,但我有个别的请求。” 请求?什么时候了他还敢有请求呢?梁韵似笑非笑的看着沈澜汀,想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男人轻声道:“微信给我拉回来,嗯?” 姿势暧昧,声音更暧昧,他的气息会有意无意撩到她耳边碎发,梁韵偏开一些距离,笑了笑。 “别做梦了。” 还是这么决绝,沈澜汀点头,直起腰来,踢了下孟向伟,那人连忙让开,躲开了这是非之地,沈澜汀便靠在了梁韵对面的桌子上。 陶诗晴啧啧两声,“我还是觉得这个男人挺带劲的。” “你觉得有什么用啊,他就喜欢一个人,你没戏了。”赵斐然看的清清楚楚,这男人可没放下。 沈澜汀可没那么容易就罢休,只听他嗓音沉沉,耐着性子问她:“什么条件,才行。” 梁韵烦他缠着自己,唇角含了笑,身体后仰,和他拉开距离,故意报复道:“我们姐妹无聊啊,不如你跳个舞给大家看看?”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0-40 第31章 chapter31午夜的疯狂 酒吧里早已恢复人声嘈杂的环境,随着音乐的律动,摇头晃脑玩的忘乎所以之人比比皆是,喝的横七竖八更是一种常态。 可唯独这处空间,以梁韵为圆心延展,所有听到那句话的人皆屏息静气等待着,不知作何反应才算稳妥,仿佛被时间遗忘,一切都被定格,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最终的宣判。 梁韵和沈澜汀,一站一坐,互相对望,不像剑拔弩张,反而有种让外人无法窥探和审视的默契感,说着只有彼此才能知道的话题,做着只有双方才能理解的事情,就算捅刀子,也能扎进最痛的地方。 沈澜汀的思绪被扯回那个夜晚,慈善晚宴上,他也是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儿,将她当成了赌注,连问话的口吻都何其一致,“不如你唱首歌儿给大家听听”。 她说什么来着,哦,“不如你跳个舞给大家看看。” 没错,她就是在报复,他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梁韵都还记得,既然沈澜汀愿意厚着脸皮缠上来,给她机会,那不好好利用的话,岂不是辜负了对方一片心意。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什么心思,拿她当玩乐,还是顾念曾经同床共枕的旧情,但无论是哪种,她都不需要,更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牵连,因为曾经喜欢了太久, 她又用了很大力气才能舍弃,再见到,还是会不自在。 她要做的,就是彻底让他明白,他们之间没有旧情可念,她不会顾及他的感受,也不用他来挽回道歉。 梁韵直勾勾的瞧着他,那眼眸里带着灵动,眼尾随着她的淡淡笑意微微上挑,风情里渗进了雅致,幽暗的灯影下,明眸皓齿,美目盼兮。 这分明是个陷阱,美人陷阱,就看他愿不愿跳了。 沈澜汀勾了下唇,哼笑出声。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孟向伟,他觉得今天这困局是自己的原因造成的,最不忿的就是梁韵捏着这茬和他汀哥叫板。 “你别给脸不要脸啊。”孟向伟张口就要骂,更难听的还在后面。 哪里能预料到,他话音刚落,一杯红酒就迎面泼了过去,液体顺着他的额发流了满脸,滴答滴答的沾染在白衬衣上。 “你他妈有病是不是?!” 陶诗晴泼完酒还不忘将酒杯往他怀里一扔,拍了拍手,“嘴巴不干不净,就得好好洗洗。” “你丫” 孟向伟又开口,如期迎来第二杯酒。这次对的比上次还准,他张嘴的空档被人泼,呛了一下猛地咳嗽两声,手指着对方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么烈的女人,他也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烈和梁韵还不同,是生猛。那股劲儿就像这地界儿没她害怕的人。 他抬手抹了下脸上的酒渍,怒目看向始作俑者。 陶诗晴迎着他的目光往前一步,挡在了孟向伟和梁韵之间,隔绝了两人的直面交锋,语重心长教训:“正主儿都没说话呢,你个狗在旁边汪汪什么?人两口子的事情,你跟着参和有意思吗?” “你说谁是狗?” “谁现在汪汪就说的谁。” 孟向伟被堵得心口疼,下意识去看沈澜汀,见他确实没有着急的样子,哎,不得不承认,这是人家两个人的事情,外人没权利插手。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回头找你算账!” “怕你啊?” 梁韵对陶诗晴投去一笑,然后看向沈澜汀,悠悠开口:“不愿意啊,那就算了吧。” 宋维还算是理智的人,见梁韵愿意给台阶下,就招呼大家散了,“今儿都是出来玩儿的,没必要较真儿,梁韵这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请大家多担待,但要是故意找茬儿,我们也肯定不会客气。都散了吧。” 眼看事情往大事化小方向走呢,也都庆幸,哪知沈澜汀却没动分毫,继续牢牢睨着梁韵。 光影流动,半明半昧,他看向她的视线认真且汹涌,仿若一簇卷动的浪头,将她整个人吞噬,一种难言的冰冷感洞穿了她的理智。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被他的气势压迫,被他的眼神震慑。 她也真是疯了,才会和他提这个要求。 梁韵起身,最后看他一眼,从他身边经过,要走。 却被男人抓住胳膊,又扔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沈澜汀漆黑的眸在这般虚虚浮浮的幻境里,反而越发分明,他将她一寸一寸切割开,明明已经知道了她的本意就是羞辱,却还是愿意为自己求一个机会。 “当我是什么?逗完想走?”沈澜汀略弯了身子,笑的阴森,“不是想看我跳舞,跑什么呢。” 众人闻言,一阵吸气声。 “汀哥!” “澜汀!” 沈澜汀微抬了下手,身后众人纷纷闭紧了嘴巴,不敢再多言。 梁韵微微蹙眉,震惊程度不亚于孟向伟等人,说实在的,她说这话的时候也就是随口而出,没走脑子,因为也没想到沈澜汀会同意,这明显就是不能同意的事情啊。 但她忘了,这人是个疯子,无论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稀奇。 他想疯,她就奉陪。 梁韵调整了下坐姿,双腿交叠在一起,然后轻轻鼓了个掌,做了个请的姿势。 沈澜汀眉眼低垂,开始慢条斯理的解手腕处的袖扣。 孟向伟要哭了,哈着腰凑到跟前儿来劝:“哥哥,要不我替您去?我这脸面不值钱,可您的” 沈澜汀侧眸看着他笑了声,“跳个舞就不要脸了么。” “我没这个意思,就” 沈澜汀一抬手,抓住了孟向伟的后脖颈,将人拉到跟前儿,凑在他耳边道:“给你五分钟时间,酒吧清空。所有的账算我的,滚吧。” : “还有”沈澜汀压低了声音叮嘱,说了什么,旁人便听不到了。 孟向伟听罢,眼珠儿滴溜溜一转,心里顿时敞亮了些,还是自己道行浅了,他连忙转身,招呼着颤颤巍巍的酒吧经理办事去了。 庄默森和其余人看看这边又瞧瞧那边,最后还是选择了跟着孟向伟走。 陶诗晴和赵斐然、宋维干脆窝到了梁韵身边来,这气氛还真第一次见,没见过谁家前夫前妻这么水深火热你来我往的。 “我说小韵啊,等这男人清醒回来,会不会找后账啊?”陶诗晴拉着梁韵的胳膊咬耳朵“你让他干啥不好啊,非得跳舞?”。 梁韵耸肩,她不知道。 “现在要不要跑?”赵斐然怕今日目睹这场盛宴的人没命活到明天。 宋维最坦然,“跑是来不及了,既来之则安之吧,难得的机会。” 咔哒一声,翻天的音乐声忽然就停住了,音波拉出一条刺耳的鸣响,忘乎所以的人们还没闹明白是什么事情,便看到大批保安涌了出来,口中说着对不起,却毫不留情的将人往外赶。 一阵阵抱怨声迭起,骂骂咧咧的众人心下就算再不愿意,也架不住人酒吧今晚就不做这个生意了,连醉了走不动路的,都被扛起来请了出去。 梁韵正纳闷儿这是什么情况,就见沈澜汀又解了一颗前胸纽扣,笑的阴冷,又因这姿态平添妖冶,这样复杂矛盾的阴柔感集合在沈澜汀身上,不觉突兀,反而有种令人晕眩迷惘又不自觉深陷的吸引力。 “酒吧是孟家的,孟向伟是少东家。”沈澜汀难得耐心解释。 “所以你就把场子给清了?” “不应该吗?给你姐妹们解闷的事,别人看了怕是无福消受。”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捏了一根放在唇边,正巧孟向伟回来复命,见状连忙将打火机递上。 “汀哥,该清的人一个不剩,庄默森他们也一并走了,您放心,我给您回禀一声也赶紧滚了。” 哒的一声,整个厅里的灯光都暗了下去。 孟向伟点了下头,自己先离开,继续给沈澜汀守大门去了。 沈澜汀眯了眼睛,在烟雾缭绕中看向梁韵,继而转身,一个越步跨上了舞台中央。 远处打来一束灯光,光影随着他的步子慢慢游走,等他站定时,借着那束光,才能看清在他身后不远处,突然多出一架钢琴,酒吧里弹钢琴,因着他,生生将这种违和的事情也看精致了。 他将烟咬在唇边,最后吸了一口,然后撵灭在脚下,等直起身,他一个响指,一阵节奏明快的音符便被演奏出来。 李斯特的《LaCampanella》。 一阵缓和的音符流转出悦耳声动,不过短短几个音符后,弹奏立刻转入快节奏。 音乐进入佳境时,沈澜汀终于开始了他的疯狂。 华丽的曲调演绎着“钟”的步调,一个个音符宛若大珠小珠落玉盘般轻快的飞扬着。滴滴答答描摹时间流走的不经意,猝不及防,眼花缭乱。 沈澜汀单手抄在口袋里,脚下步调宛若钢琴上的黑白键,随着律动不断轮奏,快速交替下音乐变八度,继而一个纵越,完成了极大的音程跳动条件下的断奏。 那滚动的乐谱更宛若是在他的舞动下才谱成的华丽篇章。 他是华丽的音乐精灵,带着全部的炙热,撕开了梁韵心里那道黑暗,让 一线光明泄了进去。 不知为什么,她眼前渐渐模糊,不自觉,一串滚烫的泪从眼角流了下来,汇聚在她尖尖的下巴处,狠狠砸了下去。 再待下去,不是他疯了,而是要逼疯她。 类似于钟声的音符缠绕在她的周身,不绝于耳,她仿佛被他用乐曲禁锢,牵引着她,向过往走回去。 梁韵猛然站了起来,最后望一眼台上的身影,头也不回的逃了出来。她脚步很快,身后那串音符似乎长了腿,正紧赶慢赶的追着她的步调。 旋转玻璃门就在眼前,即将逃出最后防线时,她的腰被人从后缠住,然后毫不留情的压在了玻璃门边,她纤细的身姿贴着透明的玻璃,身后街上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而她的面前,是深渊,是悬崖。 沈澜汀额角有细密的汗珠,眼神又狠又热的锁着她,紧接着,他猛地突破安全距离,嘴唇沉沉的压在了她的唇上,封住了她的口,浓烈的吻了起来。 梁韵的嘴唇紧紧的闭着,无声的抗拒着,推拒着,却抵不住他轻易的撬开了她的唇,舌滑进去,吞噬着她的甜津,呼吸渐渐不畅,她不得已张开了一丝缝隙,让空气流通一些,便在这样一个瞬间,他勾到了她的舌尖,强硬的吮吸着,过度到自己的领域中,辗转磨搓,连舌根都被搅得生疼。 梁韵被他这般撩拨着,不自觉轻轻嗔了一声,细小又微弱,却还是被沈澜汀听进了耳中,吃她的力道放缓,他贴着她,笑了声。 这等狂热,说是亲吻,不如称之为诉说,他在用这样极端的方式告诉梁韵,这两个月以来都是如何忍着度过的每一天。 每一次吻的加深,都是他无边无际的思念。思念像潮水蔓延,将她的周身包围,隐约有将她淹没的趋势。 梁韵的双肩被他钉在了门上,动弹一下便又紧一分,这个吻让她惊骇,也觉得耻辱,不管不顾的,她用脚去踢他小腿,一下比一下力道大,妄图通过疼痛来唤醒他的良知。 他想要她,他想生吞活剥了她,她能感受的到。 渐渐的,吻轻了,等他慢慢的舔舐了许久,才离开那她那已经红肿的唇瓣,口红尽数吞进了他和她的腹中,唇色只剩下原本的粉嫩红晕。 沈澜汀松开些手上的力道,还未下一步动作,便结结实实的挨了梁韵一巴掌。 “你这个混蛋!”她梨花带雨,泪眼朦胧,这种可怜模样让人想欺负的更狠一些。 沈澜汀舌尖抵了下她刚刚打过的那边脸颊,无声笑了起来,“跑什么?” “不跑难道等着你发疯吃了我吗?”梁韵确实害怕,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这个男人是一向眼高于顶的沈澜汀,从来没有人敢对他不尊敬,就算有,也不一定能落到什么好的下场,可如今呢,因为一句戏言,他居然为她跳舞! 她何德何能,或者说,要用什么样的代价来偿还?她没有,也不希望和他继续纠缠,唯有逃。 “梁韵,我想吃你的话,压根儿就不会给你跑的机会。”他声音带着蛊惑,手掌慢慢上移,然后从肩膀到她的后脑,沈澜汀压着她靠近自己一些,继续道:“乖,答应我的事,要做。” 他将她流出来的眼泪轻吻进口中。 梁韵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人,“你说什么?我答应你什么?” 沈澜汀掀了掀眼皮,错后半步,掏出手机往她怀里一扔,继而眉峰一挑,目的不言而喻。 “微信,加回来。” 这个疯子,原来真的只是为了一个微信好友? “沈澜汀,我真的不懂你了。”梁韵抬手,蹭了下唇角,将他亲热时留下的晶莹揩掉。 沈澜汀的虎口轻掐住她的下颚,“你说过,之前的一切都结束了,也不怪我了,不记得了?” 这种话是她说的吗? 梁韵努力回忆了下,好像有点儿印象,民政局办离婚手续那天吧。 “你什么意思?突然提这个干什么?”梁韵打掉他的手,语气不善。 “意思就是,把好友加上。” 梁韵把手机往他那边又扔了回去,继而点了下自己的唇,偏头一笑,显得天真又无辜,“今天这等眼福,我已经付出了相应的报酬,加好友这事,就有点超额了吧。” 沈澜汀眉心微蹙,眼神落在她红肿的唇瓣上,她说的报酬,是他刚刚吻了她? 梁韵轻轻拨开他的手,媚眼如丝,缠绕着从他面容上慢慢游过,然后笑了下,“别跟着我,不然我就还要打你。” 猎物从他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的走了,沈澜汀舔了下唇角,不错,不愧是他惦记了这么久的女人。连威胁都这么让人心痒。 第32章 chapter32强制 梁韵从沈澜汀的面前再一次逃掉了,慌不择路的选择了一个方向,只管闷着头一味的走,她只想逃过这个男人的逼迫,至于下一步要怎么样,其实也没有想好。 只是知道,她今天真tm的太英勇了,居然拒绝了沈澜汀一次又一次,被亲了又怎么样,大不了当做被狗咬一口。 呵呵,有点儿爽。 短暂的头脑发热之后,梁韵脚步顿住,她这是走到了哪里?眼前一个拐角,光线越发昏暗下来,因着脚下铺了地毯的原因,听不到脚步声,但那边有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并着暧昧的喘息。 她蹙眉,往前探出一只脚,两个压在一起的身影忽然映入眼帘,梁韵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吐出去,就被人强硬的扭转了身体压在了胸膛上,一起退了回去。 男人笑了声,“什么癖好?” “我又不是故意的。”鼻息间充盈着熟悉的味道,她才稍稍放松下来,一阵后知后觉的害羞感袭来。 她刚刚看到了什么?这还真是出乎意料,一男一女在安静的走廊里拥吻,男人身材很高,完完全全将女人遮在了自己的阴影里。但就算再匆忙再隐蔽,也不妨碍梁韵将那压在一起的两个人认出来,不是孟向伟和陶诗晴,还能是谁。 这是什么孽缘? 沈澜汀垂眸看了看怀里的人,在她耳边低声道:“别出声,跟我走。” 沈澜汀牵着梁韵走了条陌生的安全通道,推开门,孙诚已经停好车等在街边。没给梁韵犹豫的时间,沈澜汀揽着她的肩膀,将她扔进了车里。 就这么走了好吗?而且她的包还在朋友那边,但现在这种情况,也不方便回去拿。算了算了,让沈澜汀送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 从善如流的上了车,梁韵尽量靠一边,中间让出一人半的距离,将两人如今不熟的气氛延续到底。 其实梁韵知道,这个距离,他愿意有,就可以留着,他若不愿意,那几乎等于不存在,毕竟两个人在一起那么多年,他的疯子秉性没人比她更清楚了,好在,他现在是愿意的。 沈澜汀坐在另一边,从上车就没理过她,大概有公务处理,看着手里的pad,半天没出声。 梁韵乐的轻松,心里却在想着陶诗晴的事情,这两个人只用泼了两杯酒的交情,直接干柴烈火了?知道陶诗晴洒脱看得开,也不能这么 “孟向伟家世清白,为人没有不良嗜好,对感情算不上认真,但也不至于胡作非为。”沈澜汀没看她,但却知道她在为什么烦心。 “不用担心你朋友吃亏,相比起来,我更担心孟向伟。” 梁韵撇撇嘴,无法否认,沈澜汀的担心是对的。 “我朋友也是清清白白的人家啊,而且重情义,你朋友该庆幸才对。”梁韵和他说话就带着气性,反正不能他的比自己的好。 沈澜汀侧眸看过来,眼里汪着一簇小火苗,温度炙热。 梁韵被他看得酥酥麻麻,又往后靠了靠身子,妄图退到安全领域,离开这种温度的炙烤。 随着她的动作一起升起来的,还有车子的挡板,梁韵眼睁睁看着那扇隔绝外界的屏障一点点升了起来,下意识便往沈澜汀那 边趴了过去,想抢过他座位边的控制按钮,因为动作太急,一个重心不稳,便跌在了沈澜汀的腿上。 天气热,穿的布料也薄,她的柔软触碰到他的膝头,沈澜汀眸色一暗,将她按在了原处,哑着嗓音警告:“不许动。” 梁韵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自然知道他发生了什么,眼睛看着他的变化,似笑非笑,有些难以置信。 这表情耐人寻味,沈澜汀勾着她的下巴强迫她仰起头来,四目相接时,他眯眼睨着梁韵,“还能笑的出来,胆子挺大。” “笑怎么了?”她动了动身体,似有若无的触碰明显变成故意,“我们现在这种关系,你要办我,我就告你。” 反正隔板也已经升起来了,梁韵也就无所顾忌肆无忌惮了。 此刻的她,像一朵淬了毒的花骨朵儿,虽不堪折,却有极强的保护机制。轻易碰不得。 他还偏喜欢迎难而上。 沈澜汀漆黑的眼落在她的脸颊上,继而顺着向下,略过修长的天鹅颈,停住,“以前费尽心思找上我时,怎么没这能耐。” “今时不同往日。”梁韵也不扭捏,他看着,她也没躲。 和沈澜汀睡了不下几百次,该看的该摸的,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可是就仗着这该死的熟悉感,她才觉得可怕,他靠近也好,强吻也好,她到今日还是习以为常,刚刚那个巴掌其实也是故意为之,怕他觉得自己可以随便欺负。 “怎么个不同法,说说看。”他将手落在她的后颈软肉上,掐了下,上身微微俯下。 梁韵就着这个姿势,抬起食指来挠了下他的下巴,“以前合法,现在违法,以前你情我愿,现在你只能忍着。” 沈澜汀握住她挑衅的手指,整个包住,倏尔一笑,“你挺高兴?” “嗯。”梁韵点头,“看商业奇才禁欲系男神沈澜汀为我守身如玉,我不应该高兴吗?” 沈澜汀抓住了她的衣服,将人从自己的腿上拎了起来,“不急,我们时间有的是。” 梁韵被他给提了起来放回了原位,低头整理露一下自己偏扭的衣服,闻言看向他,心里迷雾重重,实在搞不明白他今晚这整套迷之操作是为了什么。 “时间有的是?你到底什么意思沈澜汀?” 其实梁韵心里有个不成形的想法,但又觉得荒谬至极,好马不吃回头草这可是从古传到今的至理名言,他会不知道?且不说梁韵自己是怎么想的,单是父母和朋友那关他又该怎么过? 要修复已经破裂的关系网远比重新建立一个要困难许多。 他看着她,沉沉开口:“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我没觉得什么,我劝你也最好在这个时候打消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梁韵将逃避本能执行到底。 沈澜汀耐心本来就不多,现在和她逗弄一晚上,更是干脆耗尽,他直言不讳:“梁韵,我在求一个可以重新开始的机会。” “你这是求的态度?” “所以你同意重新开始。” 梁韵一噎,恨不能抽自己的嘴巴,怎么能把关键点抓偏。 “我不可能再和你重新开始。”梁韵干脆直来直往,他就不适合兜圈子。 沈澜汀勾唇笑了下,“因为周家那个?” 梁韵莫名其妙看向对面的男人,目光里带着匪夷所思,他知道周肆的事情? “不关他的事情,你别神经病。” “原本不信,但看你这紧张的样子,倒是有点信了。”沈澜汀猛地抓住她的手,将人拉过来,咫尺距离下,盯猎物般看着她,“梁韵,你要记得,你喜欢谁,我就想毁了谁。” 梁韵的手腕被他桎梏在掌心里,渐渐浮现一种极其病态的白,她挣脱不开,觉得他可笑,便尽情笑了。 车厢里昏暗,只有路边的霓虹透过车窗映射进点点光亮,梁韵在这明灭的光影中,纵情的展现着她的妩媚,那明明是嘲笑的意味,却能让人沉沦,也是不简单。 “你除了拿我身边重要的人来做威胁,还做过什么?又凭什么要求我给你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沈澜汀啊,我是真没想到,有一天会看到你像只狗一样摇尾乞怜,可是很抱歉,女人只会傻一次,明知前面是火坑,我不会跳了。” 她每一句话都能狠狠的刺到他的心上,话不脏,却伤人。 感觉到手上的力道渐松,梁韵抽出来,“我拒绝。” “你觉得我会在意你同意与否吗梁韵,别太天真了。”沈澜汀独断专行惯了,能容忍她这么久,已经是奇迹。 梁韵不傻,细细想来,他从突然答应离婚到将全部资产转移给她,每一步都透着奇怪,再看今天这做派,明显是还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做这么多只是为了让她高兴一时。 现在,他觉得烦了,就想收回那些给她的自由,甚至收回她。 “沈澜汀,你还是这样,你根本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真庆幸,和你离婚了。停车,我要下车。” 梁韵这烈性,就如同一匹还未经过驯化的野兽,她敲了两下隔板,示意孙诚停车,眼看车速减慢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她直接按开车门锁便要去拉门把手。 沈澜汀先她一步将人绑在了自己的禁锢中,低声吼她:“梁韵!” “你放开我,放开我沈澜汀!”梁韵扭动着身体,眼泪也跟着不争气的落了下来,“你把我当什么?玩具吗?遥控开关从来都是掌握在你的手里,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你记住,我不想给你机会,我不想见到你,我们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老死不相往来?”沈澜汀重复着她最后这一句话,气息沉重的打在她的脸颊上,“你想离婚,我答应了,你想静一静,我也答应了,梁韵,你如今还要跟我老死不相往来,好啊,除非我死了。” 沈澜汀松开她,转身按下挡板按键,“孙诚,停车。” 男人发布了命令,比梁韵喊叫一百句都管用,车子顺着路边慢慢停下,梁韵推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后视镜里,女人的背影决然又孤傲,向一束沙漠中迎风而生的荆棘,用一身的刺来防御任何靠近。 “沈总?” 沈澜汀觉得疲惫至极,哑着声音开口:“孙诚,她为什么这么恨我?她为什么说,我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她想离婚,他成全了她不是吗? 孙诚已经习惯了这种随时会出现的感情问题,知道沈澜汀没有想从他这里得到答案,也就不再开口。 梁韵在路口坐上计程车,沈澜汀才让孙诚继续开车。 手落下时,被什么尖锐物品刺了下手指,沈澜汀蹙眉垂眸,车座上躺着一枚小巧的耳饰,大概是刚刚撕扯时不小心落下的。 沈澜汀捡起来,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眼前却总是禁不住浮现梁韵的抗拒表情,他将手握紧,耳饰的针扎进了皮肤里,渗出血珠。 到底哪里错了? 第33章 chapter33生病 搭计程车回了住处,车子在公寓楼下停好,梁韵扫码结账,刚下车,便被一个人急切的拉到眼前,上下打量,推着她来来回回转了好几个圈。 梁韵任其看了半天,才淡淡一笑,“我没事,你放心。” “我知道你没事,当着这么多人,他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周肆亲自确认过,这才松开她,却还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我打了你很多遍电话,怎么不接?” “有事,不方便接。”梁韵不想多说,绕过他,往家的方向走。 周肆看她背影一会儿,心下其实了然,明知道她说的不方便是因为沈澜汀,但也没继续追问,只要确定人安全回来了就行,其他什么事情都不重要。 “哎,我说,你以后别去酒吧了,女孩子不安全。”周肆追上她,话不想说明了,侧面叮嘱。 “快开学了,我也没时间去,等陶诗晴离开京都,我哪都不去了。好了,你快回去吧。”梁韵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因为夜里安静,也没让人觉出什么异常。 周肆看了下时间,确实很晚了,“我这就走。那,你早点休息,不能熬夜。” “知道了周老先生。” “我这是关心你!白眼狼。” 他和梁韵告 了别,原本打算看她上楼后自己就离开,可还没等她打开楼门的锁,那道纤细身影的重心便有些不稳,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周肆连忙扶住她,二话不说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梁韵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脸色苍白,紧闭着眼睛,额头浸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抬手使劲儿抓住他的衣襟,摇头,“没关系,我就是到那几天了,有点儿疼。” 她以前有痛经的毛病,后来和沈澜汀结婚以后,被他管着倒是养好了不少。这次纯属玩的忘乎所以了,一时贪凉泡吧,还喝了冰酒,才闹得现在痛不欲生。 周肆心下了然,耳根一红,不再多言,抱着她直接进了电梯。 银色梯壁里映着两人的身影。 “我好些了,放我下来吧。”那股拧麻花似的痛感过去之后,梁韵觉得自己好了一些,只剩下丝丝拉拉绵延的疼,在能忍受范围之内。 “你老实待这儿吧,轻的人都快没重量了。”周肆手握成拳,绅士的捧着梁韵的身体,尽量避免她的不自在。 看出他的窘迫,她有些想笑,心情也比刚刚好了不少,“你脸红了弟弟,这是拿姐姐练手呢。” 周肆能感受到怀里的人那直勾勾的打量目光,不敢对视,昂着头一脸倔强的否认,“你看错了。” “哦,是吗?”梁韵故意把声音放缓,带着小勾子似的,“那就当我看错了吧。” 她逗弟弟的小心思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周肆忽然低头,将她的狡邪抓了个正着。 男孩子的眼眸原本清澈又单纯,可当下,只有他们二人的电梯里,那双原本简单的眸子牢牢盯着她,像小白兔化身成了蛰伏的狼,充满了浓到化不开的情欲。 “你确实看错了,姐姐。要不要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脸红心跳?” 梁韵被他这眼神烤着,心里一怔,死死闭紧了嘴巴,再也不敢胡言乱语。 周肆的感情她一直当做玩笑看,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对姐姐有一些留恋和崇拜很正常,梁韵也没当回事。 可刚刚那一眼,她就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确实长大了,是一个有自己思想也已经知道自己要什么的男人了。 出了电梯,周肆抱着梁韵一路走到家门前,没放下她的意思,反而抬了抬下巴,命令道:“开门。” 好像真被她气着了,说话都没好气。 梁韵“哦”了声,指纹按在了门把上,叮咚一声解锁声音后,两人进了屋。 周肆也不跟她客气,直接把人放进了卧室的床上,梁韵想坐起来,却又被他反手按住肩膀,压回了枕头上。 “躺着别动,想做什么我帮你。” 梁韵扯了下嘴角,指着卫生间,“这个你可能帮不了” 周肆一怔,脸又红了,连忙松开她,留下句:“我去做热水”,人就跑出了卧室。 男孩子背影慌乱,打眼一扫,连耳根都染上了红晕。 梁韵无奈摇了摇头,进了浴室整理一番,换了睡衣,转身出去找他,客厅里关着灯,没有周肆身影。 咣当一声轻响从厨房方向传出来,她抬眸瞧过去,半开的门缝里流出一些光亮,铺在地面上。周肆不知在厨房里做什么呢,声音从杂乱无章渐渐变得有了些节奏。 她轻轻走过去,探着一个小脑袋往里面瞧,只见旺着火的炉子上蹲了一个小锅儿,正咕嘟咕嘟冒着泡,热腾腾的白色雾气氤氲着,洋溢着温馨和烟火气。 而那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正弯着腰拿着刀,专心致志对付一块儿小小的姜,手法极其生疏,姜块切得大小不一,薄厚不均。 不知怎么的,看着他的背影,梁韵有一瞬间的失神。 周肆再一次差点切到手的时候,“嘶”了一声,梁韵回神,原本以为他会撂挑子不干,哪知他只是抬手揉了揉后脖颈,便继续垂着头干了下去。 梁韵逃也似的,轻轻的从门边离开。 周肆到底没等到人进来,回头看了眼,有些失望的一笑,将红糖和姜一起扔进了开水里。 不过五分钟,屋子里便弥漫了一些糖和姜的甜辣味道,很独特,周肆用勺子盛出一些,放在鼻尖下闻了闻,有些刺鼻,不知道网上怎么会说这种东西对女人好。 因为没经验,不知道碗底下要垫些东西,周肆端着那碗红糖水走到卧室时已经烫的手指酥酥麻麻,将碗轻放在梁韵床头,他呲牙咧嘴连忙拿手捏耳垂。 梁韵半靠在床头,笑了起来。 “你还笑!烫死小爷了。赶紧趁热喝,网上说对你这种时候最好。” 梁韵“哦”了声,垫了层纸端在手里,小口啜了些,甜味很淡,姜辣味却很浓,她小口吹着,喝了一整碗。 等红糖水见了底,周肆眼睛亮亮的看着他,那种模样好像一只大狗狗蹲在面前等顺毛。 梁韵使劲儿点了下头,“很好喝,也舒服多了,不疼了。” 周肆被她的话熨帖的高高兴兴。 “时间很晚了,你回去吧,我没事的。” 周肆看了眼手机,快一点了,他站起身来,有些不情愿的往后退了两步,又退了两步,却在临出卧室门前,又几步跨了回来。 “我今晚不走了想留下来看着你,我不放心。” 梁韵挑眉,“你留下来我才不放心吧。” “梁韵,我没开玩笑,是认真的。”他站起来,拿了空碗便转身往外走,到门口边,细心叮嘱:“你赶紧睡觉,我就在客厅,有事叫我。” 周肆随手带上了门,没过几秒,他又推开对她叮嘱:“别锁门,你要是有事我好及时进来,你放心,没你允许我不会擅自打扰你的。” 周到又体贴,小心又谨慎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心疼,又忍不住自责,好像对这男孩子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梁韵觉得自己是真的被痛糊涂了才能有这么细腻的心思。烦躁的缩进被子里,将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裹进被子里。不知是不是痛经的缘故,她觉得身体有些发冷,鼻子也有些喃喃的堵。 身体的不适被疼痛掩盖,梁韵忍着,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好像眼皮被千斤重的鼎压着,沉沉的,根本睁不开。 周肆在客厅里坐了很久,一直到听不见梁韵的动静时才窝在沙发里睡了。他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沙发就显得又小又挤,怎么样都不舒服,翻腾着将近天亮,才困急了睡过去。 睡着也不得安稳,一直在做梦,梦里出现的人物实在意想不到,居然是沈澜汀,手里拿了个铃铛似的东西一直在他耳边叮叮当当的敲,嗡嗡作响,周肆即将到崩溃边缘,只听咚的一声,吓得他一个警醒,从沙发上翻了下来。 他烦躁的揉了一把头发,寻找声源,才意识到这是敲门声。 “谁啊!”周肆一觉醒来,干脆忘记自己身在何处,眼睛半睁半闭的摸索着走到门边,按下门锁,将门打开。 一阵风随着开门的动作涌进来,周肆睁开眼,和门外的男人正好对上,他有些迷茫的又揉了下眼睛,不可思议的叫出了对方的名号:“沈澜汀?” 两人并不陌生,就算没有正式认识过,也早就将对方的底细摸了个明明白白,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两人第一次正式照面,居然是在梁韵的家门口,而且,一个在里,一个在外。 周肆明细刚睡醒的 样子,头发乱糟糟的像鸟窝,白色半袖T压出些褶皱,斜斜垮垮的在肩膀上挂着。 他昨晚留宿了。 沈澜汀唇角漾着丝不明意味的笑,气势压抑,剑露锋芒。 周肆早就清醒了,自己是谁如今正在哪里也记了起来,虽然不合适,但也不想解释什么,误会就误会啊,梁韵现在是单身,怕什么。 “这么一大早,沈总来做什么的?”周肆扬手堵门,一脸谢客的表情。 “小周总以什么身份问的?”沈澜汀睨着他。 周肆张了张口,到底没敢胡说,梁韵名声重要,他不能随意败坏,“你管不着。” 沈澜汀笑意扩大几分,手抄进口袋里,毫不客气的回击:“我来的原因,小周总也同样管不着。劳烦,让梁韵见我一下。” 谁听了这话不得由衷的感慨一句沈澜汀是个礼貌周到的人,可周肆又怎么会不明白,礼貌的口吻下全是威逼利诱。 就算再不乐意,周肆也不得不去和梁韵说一下眼下的情况,毕竟是她家,见与不见,都该是梁韵自己决定,他无权干涉。 “麻烦沈总等会儿吧,见不见你,梁韵说了算。” 他转身,慢慢走到梁韵卧室的门前,抬手敲了几下,没人应,又试着叫了几声她的名字,照旧没什么动静。 意识到不正常,周肆敲门的力道又重了些。 沈澜汀收敛了笑意,长腿阔步走到梁韵门前,沉声问他:“你留在这里,是因为她不舒服?” 周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沈澜汀已经先他一步打开了梁韵的屋门。 “你!沈澜汀,没有她允许,你不能” 话已经说晚了。 沈澜汀步伐急切,直奔床边,抬手覆在梁韵的额头上轻轻一贴,沉声唤她:“梁韵?” 梁韵很迷糊,觉得身体像泡在冰水里,自己的热和冰块儿的冷交杂在一起,让她湿淋淋又冷冰冰的,耳边听到有人在叫她,声音很熟悉,想回应,却没有一点力气。 只觉得有一双手正在温柔的触摸着她,令人舒服的力度和温度,梁韵想留住这种感觉,下意识用脸颊蹭了蹭那处凉爽。 沈澜汀直接将人揽进了怀中,连人带被子,一起裹着抱了起来。 周肆上前阻止:“你做什么?” “让开。” “我不能让,你要带她去哪里?我有权知道她会不会有危险。” “我说让开。” 两人的对峙,周肆明显处于下风,他自己也能清楚的感觉到,每次沈澜汀发布命令时,总是让人不自觉照做,对于沈澜汀由内而外的上位者气魄,也没有回击的能力。 “你起码告诉我,要带她去哪里?”周肆败退,却固执。 但这份固执,并没有等来沈澜汀的解释,他抱着梁韵,绕过周肆,直接离开。 明明知道,他要带她去医院,还问什么呢。明明是他周肆更早陪在梁韵身边,为什么,他竟然粗心到这般地步,连她那么明显的发热症状都没发觉。 周肆颓然的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还有那大敞四开的门,抬步急忙追了上去。 沈澜汀抱着梁韵一路上了车,命令孙诚直接安排医院。 周遭发生的一切,梁韵全然不知,只觉耳边一直有一声接着一声强劲的心跳声,她听着,也心安,浑身酸痛的感觉都被这声音安抚了。鼻息间全是那种清冽冷静的熟悉感,她贪婪的往这个怀抱里靠了靠。 第34章 chapter34不过是前任 梁韵醒来的时候,一股莫名的消毒水味充盈了鼻腔,她适应了下光亮,缓缓睁开了眼睛。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打在墙上,将屋子里这满目的白都衬的有些刺目。 这里是医院?她为什么会来医院? 梁韵手背上有液体进入血管的微凉感,她抬起右手看了下,确实正在打点滴。 她有些出神,没注意到斜下里忽然伸出的一只手,那只手即将触碰到她的额头,阴影盖下来的一瞬间,梁韵吓了一跳,连带着旁边那人动作都跟着一顿。 “醒了?” 熟悉的声音唤回了梁韵的意识,她转过头来和沈澜汀四目相对,继而长长呼出一口气,她抬手盖在自己的眉心缓了会儿,“怎么来医院了?” 沈澜汀就站在她的床边,将刚才动作顺理成章的继续了下去,那骨节分明手慢慢落下来,单用两根手指贴在她额头上片刻,试了试温度,然后顺着她的脸颊一路向下,在她颈侧停住。 “你发烧了。”他将刚刚的惊心动魄用言简意赅的四个字概括,然后收回手,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 梁韵脸色苍白,头晕晕沉沉的,快要丧失思考能力。 “我发烧了吗?在家吃点药就好了,不好意思还麻烦你带我来医院。” 沈澜汀坐回病床边的沙发里,双腿交叠,闻言一笑,“不麻烦我,那你是想麻烦周肆?” 和周肆又有什么关系?而且她想表达的是那个意思吗?不会好好说话是吗。 梁韵听见他嘴里说出这个名字,就浑身不自在,眉间轻蹙,回的话也不客气:“和他谈不上麻烦不麻烦。” 那本就淡薄的笑顺势收了起来,沈澜汀深沉的眸子里瞧不真切是何用意。 “觉得麻烦我?” “是,毕竟今日不同往日,我们离婚了,怎么说也不好让前任丈夫来照顾前任妻子吧。” “前任”这种字眼,是真的触碰到了沈澜汀的逆鳞。他最听不得的就是她在彼此间划出这么清晰明确的界限。 “看来你是真学不乖了。” “想要乖的啊,你身边有的是,何必来我这里要存在感。”她病着,鼻音也渐渐浓重起来,说着狠话都少了几分气势。可是不妨碍让人听了生气。 他倏尔站了起来,梁韵瞬间抬头看他,小猫儿似的将警惕的爪子伸了出来。 剑拔弩张的氛围被一声轻轻的敲门声打断,护士拿着托盘走进来,看看沈澜汀,又看看梁韵,一时不知该和谁说明来意。 沈澜汀淡淡开口:“什么事?” “您好,我来采血,病人需要化验一下血常规。”护士小心翼翼。 沈澜汀头微微一偏,护士得了示意,手脚麻利的凑到了梁韵身边。 抽血时,梁韵趁机问护士:“我输完今天的液体,能出院吗?” 护士皱眉,“当然不能,您发烧将近40度,您先生抱您来的时候的都电解质紊乱了,幸亏及时发现,不然就危险了。” “啊?” 梁韵觉得“及时”和“危险”这两个字和她现在的感觉属实有些不搭调,下意识去看沈澜汀,难怪脸色这么差。 护理离开前,特意叮嘱家属:“食物还是以软糯的为主,尽量少量多次的补充液体,每隔三个小时测一次体温。” 沈澜汀应下。 “哦,对了,梁韵是吧,什么血型知道吗?不知道要测一下的。” “AB。”沈澜汀脱口而出。 “好的,知道了。”小护士看着梁韵笑了笑,出去前不忘带上门。 梁韵张了嘴,原本打算说血型的,但有人代劳了 “谢谢你。” 梁韵劝自己,毕竟是被人救了一命,道谢是应该的。 沈澜汀长腿忽然伸了出来,踢了下她的床脚,咚咚两声,梁韵看向他。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趁你意识不清醒,把你强行带来医院邀功的吧。”沈澜汀反应过来,沉着一张脸。 是这么想的,不然她现在感觉好好的,来什么医院。但却不能这样承认,不然依着沈澜汀的脾气,她恐怕除了电解质紊乱外,还要添些别的什么紊乱。 “我哪敢这么想你。”梁韵眼睛眨了下。 “想我?既然想我,那就光明正大的想,有什么不敢的。”听她否认,沈澜汀心情比刚刚好了许多,语调儿里带了些笑意,抓住她话里的歧义,故意歪曲字义。 “是这么想你是看待的意思,不是想你好不好,你语文是不是体育老师教的,什么名校毕业。” “还有啊,你为什么会一大早出现在我家?”正好他提了,梁韵就一并问了,反正不能是大早上路过吧。 沈澜汀理由充分且正当,“你的耳钉落在我车上了,我来物归原主。” 耳钉?梁韵回忆了下,可能是昨 天不小心落在他车上的,又不是传家宝,值得沈澜汀专程送一趟吗? “我不要了,你扔了吧。” “丢一只,便凑不成对儿了。” “不重要啊,再换新的,照样是一对儿。” “新的还要磨合期,哪如旧的用来得心应手?” 她是真不念旧,什么都舍得丢掉。丢耳钉是这般,丢他们之间的感情,更是这般。 “沈总,我的东西,要与不要都是我自己说了算,喜欢自然就能爱不释手,但要是不喜欢了,留在眼前不是堵心吗?” 管他说的是耳钉还是人呢,梁韵现在一律不惯着。 她半靠在床上,头发散着,有些凌乱,因为要和他摆明观点讲道理,软糯的小嘴儿一张一合,字正腔圆的纠正他话里的错误,但因着感冒缘故,白皙得到脸蛋儿上多了点红晕,声音和原本的也不太一样,有种幼态的娇憨。 沈澜汀看的入迷,以前竟然不知,她是这般斤斤计较的小脾气吗,尤其在他这里,什么都要一较高下。 “你看我干什么?别以为你救了我一命,我就会以身相许,我可不是这么没有原则的人。” 沈澜汀呵的笑了声,探身在她额头屈指弹了一下,力道不大,但声音挺响的。 梁韵“哦”的一声,抬手捂住额头,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这人有病是不是??说不过就动手了? “脑子里废料太多,有时间清清内存。我出去一下,乖乖等我回来。”沈澜汀留下句话,转身出了病房。 梁韵呼出口气,将手从额头拿了下来,这还是第一次,她和沈澜汀能心平气和的说几句话,也是第一次,她能像在其他人面前一样,不在乎他喜不喜欢,将自己真实的一面放出来。 梁韵慢慢将身子滑进被子里,躺平的一瞬间,又猛然坐了起来,蹙着眉尖,在想沈澜汀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什么来着?我出去一下这种相当正式的报备居然能从他的口中讲出来吗? 以前在一起时,他独来独往什么都疲于解释,像刚刚那样和她报备去向和回来时间更是天方夜谭,今天这是中了什么邪?被附身了吧。 梁韵还在错愕里,病房门被推开,沈澜汀去而复返,说是出去一下,还真没用多久时间,不同的手里是比刚刚出去前多了个保温桶。 沈澜汀自然看到了梁韵这般模样,圆溜溜的小鹿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一副看怪物的陌生神色。 “哪里不舒服?” 梁韵摇头,眼看沈澜汀走到她的床前,亲自将小桌板拉过来支好,又将拎着的保温桶放到小桌板上,轻咳了声。 “我让孙诚回家拿来的粥,一天没吃东西,垫一下。”沈澜汀打开保温桶,浓稠的米香立刻溢满了整间病房。 除了粥,还有几碟清口的蔬菜,都做的很精致也很清淡。 但梁韵还是扁了扁嘴巴,没有食欲。 “怎么了,胃口不舒服?”沈澜汀略低了头,去看她的眼睛,温声安慰:“多少吃一些。” 说着,便卷了衣袖,亲自用勺子盛了些粥,递到她嘴边。 梁韵身体往后一躲,皱眉嫌弃:“我不喜欢喝粥。” 沈澜汀举着的手没收回来,思绪却忽然扯回了从前,但凡他能在家陪她一起吃饭的时候,哪次都有这样的一份粥,有时候是白米的,有时候是五谷的,他吃的时候,梁韵也会陪着,原来,她竟不喜欢吃吗? 人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接受程度因性格而异,从前觉得她是个随和的性子,凡是不爱计较,沈澜汀也就很少去关注她的喜好。可如今真正了解了她的脾气,也就能体会到她在当时忍的有多辛苦。 她为了爱他这件事,确实辛苦也委屈。 “你昨天折腾一整晚,今天又一整天没吃东西,现在只能遵医嘱。”沈澜汀又道:“不喜欢喝这种,可以换别的。” 别的不还是粥吗。 “不用了,就这样吧。” 梁韵去接勺子,被沈澜汀按住,他将手又往前送了下,贴在了她的唇边,“你左手不方便,我喂你。” “你喂我?这算怎么回事啊,我又不是失去自理能力。”她说着,还是将勺子抢了过来,一点也不娇气,张嘴就喝了一口。 大概因为不想辜负沈澜汀的一片好意,这顿饭她也吃了七七八八,粥喝了一些,小菜吃了一些。 沈澜汀看着菜碟里原本五颜六色的蔬菜最后只孤零零剩下胡萝卜,才后知后觉,她挑食到这般地步。 以前的梁韵,有他喜欢的乖巧懂事,也有让他欲罢不能的情调,但细想起来,却从来没有所谓的灵动,就像一个摆在橱窗里的芭比娃娃,依照着他的喜好,封锁了自己所有的个性。三年的婚姻生活,他居然不知道,梁韵不喜欢喝粥,也不喜欢吃胡萝卜。 甚至不知道,她爱生气,爱较真儿,爱和他过不去。 “除了这些,还不爱吃什么?”沈澜汀面上没什么表情,好像在问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你问这个干什么?”梁韵警惕性很高,现在来打探她的喜好,是不是有点晚了。 “你还要在医院里住几天,避免下次送的饭你不喜欢。”沈澜汀给了一个很合理的解释。 梁韵摇头,“不用了,你工作不是很忙,我朋友会来陪我。” 她现在拒绝他已经成了常态,几乎拒绝他给予的一切好意,将彼此间的距离隔断在一个非常安全的范围内。 平心而论,她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沈澜汀有一瞬间逼近了发作的边缘。 没有谁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驳他的面子,而且更让他看不惯的是,好像他真的照做,再不出现在她的眼前,反而更符合她意愿。 沈澜汀笑意不达眼底的看着她,冰凉凉的警告意味那么显而易见,偏偏梁韵就当自己看不见。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沈澜汀的底线在哪里她比谁都门清儿,但那又怎么样呢,姐姐现在就是不想惯着他了,说完全不害怕也不可能,毕竟他是阴晴不定的狗脾气,要真翻脸了,也不好收场。 但,和她都没什么关系了。 “您要是觉得不高兴了,现在就可以走了。”梁韵下了逐客令,“麻烦把保温桶也一起带着,回头再因为这事见面,更麻烦。” 她明显不信他专程送耳钉的鬼话,扯了个理由见面这种事情,必须从根源上就杜绝。 刮目相看这个词,沈澜汀已经用累了,梁韵的操作摆明是要断他后路。 他向前逼近一步,“当真这么不想和我扯上关系?” 梁韵直视着他的眉目,一派坦然,声音柔柔的,耐心且温和,“谁会稀罕和过去纠缠不清呢,过的好也就罢了,可是我过的不好不开心啊,你在我面前的每时每刻,都等于在提醒我,你过的可太卑微了梁韵。” 话音落,整个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他身上的寒气,甚至让空气流动都渐渐缓慢。 能好好聊天的时刻就仅维持了那么几秒,两人之间的和谐也只是假象,她说过的那些什么原谅他的鬼话也是自欺欺人,三年的爱换成如今的恨,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心无芥蒂。 而且梁韵知道的,他的耐心也快要用尽了。 沈澜汀倏尔笑了声,视线淡淡,语气低沉,“你当真是有本事气我的。” 第35章 chapter35缠绕 “觉得生气就走呗,何必自讨气受。”梁韵存了故意的心思, 说话是怎么不讨喜怎么来,然后还无所谓的耸耸肩。 这种态度,就像一根根刺,对着他的心窝子一点点的扎。但是不能否认,扎的是又稳又准又狠。 他往前一步,贴她更近,俯下身,抓住了她的眼眸,梁韵被逼着后仰身体,找不到支撑点,只能用手腕撑住自己不被他压倒。 “梁韵,你以为,用几句话就能逼我离开吗?”他缓缓抬手,将她耳边碎发别在耳后,目光也随之在她那几乎透明的耳垂上逗留片刻,“那你就太小瞧我了。” 这眼神太过露骨,那种压抑着的情欲明白的写在他的眼瞳中,梁韵觉得自己已经被他剥光了衣服压在了床上。 危险。 “你以前受过那般委屈,都能隐忍不发。”他逐渐收敛释放出的侵略气息,继续温声道:“而我如今无论是在求个不确定的机会也好,是在还债也罢,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啊,你说是不是呢,梁韵。” 他的深情,是能明白感受到重量的,沉沉的一股脑儿压在了她的身上,软绵绵的一层层套下来,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个人的性情她给比谁都了解的,认定了的事情还没见他失败过,既然当初纠缠在一起,他怎么会允许她轻易就逃掉。 “随便你,沈澜汀。”梁韵右手抬起来,抓住了他的衣领,因着刚刚用力撑着身体的缘故,白色医用胶布覆盖下的针眼有了明显肿胀,她全然不在乎的继续说道:“你想和我不死不休,那我一定奉陪到底。但如果你想让我给你一个什么所谓的机会,不可能!” 沈澜汀垂眸,看着她的手,蹙眉握住,但还是来不及了,透明液体冲破血管进入了皮肤里,一点点撑起表皮,每一秒都在挑战皮肤的极限。 “这么大人了,不知道小心一点!” 梁韵和他看向同一处,笑了声甩开他的手,直接将针拔了下来,尖细的针头带着一串血珠儿冒出来,她狠起来,连自己的身体都能不顾。 “我怎么样都和你没关系,也不用你管,滚出去。” 空气在她下最后通牒时彻底凝住,寂静中带着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 他们彼此的眼睛互相对望着,僵持着,谁也没有避让,就像冬日里两股冷冽的空气对撞在一起,强烈的对流影响下大雨将至。 久久的静默下,梁韵甚至觉得他们两人中,一方即将要忍受不住爆发的那一刻,却迎来了沈澜汀一声短而浅的叹息声,为彼此撕开了一个可以稍微喘息的缺口。 他深深锁着眉心,不由分说将她的手拉到面前,拇指压着胶布按下去,阻止了那渐渐肆无忌惮的血珠儿继续突突向外冒。 他压下来的瞬间,梁韵小脸皱在一起,疼的眼眶一酸,到底还是忍住了,没让已经在嘴边的呻吟倾泻出来,她不想和他服软,尤其在这种时刻。仿佛谁先出声,就是默认的败阵。 “我可以离开,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沈澜汀温声和她说话。却毫不犹豫的按下床头铃。 梁韵在这一刻,甚至忘记了刚刚的疼痛感,反而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一副心疼的眼神,是陌生也稀奇的。 这种稀疏平常的事情,她自己都觉得没什么,输液鼓包不是常见吗,沈澜汀居然在这件事情上这么在意,为什么 护士来的很快,敲门进来,看向病人。 “肿了,怎么办?”沈澜汀捧着她的手,能看到手指紧绷的线条。 “哎呀,肯定是输液的时候用力动了吧。”护士凑到跟前儿,想接过来看一下,见男人模样似乎不虞,也就作罢,“没关系的,等吸收一段时间就好了,顶多一天。” “你说什么?没关系?”沈澜汀声音渐渐高了一些,凌冽的骇人。 小护士没见过这种气魄,吓得不自觉后退半步,“真的啊,很快就会好的。” 沈澜汀还没发作,被梁韵抓了下衣袖,转头对护士笑了下,“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麻烦了。” 也觉出自己态度太过分,沈澜汀深深吐出一口气,眉目清冷,“抱歉。” 对方点点头又摇摇头,“这是最后一袋液体,剩下的不多了,就不再扎了,晚上再补液吧。”该说的话说完,逃也似的走了。 “沈澜汀,你和人家凶什么?我这样,还不是因为你。”梁韵找后账,“而且不是说了吗,没事没事,过一两天就好了。你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 因为自责,因为心疼,梁韵的手那么小小莹白的一只,平日里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养着护着,以前在一起时都没受过这般罪,现在分开了,更没道理因他受伤。 太过在意,就忽略了分寸,对她的事情失控,已经不是第一次,他没办法预料到,更没办法克服。 “抱歉,我刚刚情绪不好,忘了你在输液。” 他被什么附体了吧!?千年不遇的的,沈澜汀居然会道歉了。 梁韵看异类似的看着他,人家以礼相待,她总端着也不对,“没没关系,我自己也没注意,不怪你,不怪你。” 从她醒来,两个人相处的这半日时光里,就像坐过山车似的高低起伏,一会儿相看两厌,一会儿又和谐共存,梁韵觉得自己跟神经病似的,不光他要疯,自己也离疯不远了。 天作之合与世间怨偶多是共生共存的,那么多人希望求个共白头,谁又能知道半路折了多少对夫妻呢。 像她这般,半路折了,两人在桥两端,一人想转头一走了之,剩下的那个却死死咬住不放,你来我往闹得谁也不得安宁。 气氛又沉静下来,虽没了刚刚那种紧绷感,却也莫名让人不自在,尤其他看她的眼神,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太多,她正愁不知如何化解,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接着,陶诗晴的脑袋钻了进来。 “小韵,听说你病了,怎么样了?”她显然心虚,笑的有些讨好,转而看到一旁的沈澜汀,“哎呀,我是不是来的有点不是时候啊?” 梁韵还没答,身后一个男声跟着响了起来,“赶紧进去,偷偷摸摸做贼心虚呢?” 陶诗晴回头,瞪了周肆一眼,亦步亦趋的推门走了进来。 “我才听说你生病了,怎么还把自己折腾住院了呢?”陶诗晴的担心不是假的,到跟前儿来摸摸她的额头,又摸摸她的脸蛋儿,看见那肿了一个鼓包的手,小心翼翼的捧着看了半天。 “我真该死,应该早点儿来的。” 周肆眼神在沈澜汀的身上巡了一圈,正好有气,冲着陶诗晴就撒了。 “你是该死,打你电话一整天都不通,天黑了你才开机。不知在哪鬼混。” 早上沈澜汀当着他的面把梁韵带走了,周肆追出来,一路跟到医院,却什么忙也帮不上,甚至将心底那个感觉印证的更明确了,但凡有沈澜汀的地方,他就像个异类,那两个人的世界他怎么也融不进去。 本来打算找到陶诗晴和宋维再一起来,谁知宋维一早回了东城,陶诗晴电话又一天打不通,磨蹭到现在才来。 梁韵眯着笑眼,陶诗晴昨晚到现在干什么去了,其实她知道,沈澜汀也知道。现在就看陶诗晴怎么解释了,要是她不想说出来,梁韵也不会刨根问底。 “我手机没电了么,这不是来了吗。你不是来关心小韵的吗,老打听我的事情做什么。”陶诗晴避重就轻的转移话题,“小韵,沈总把你照顾的怎么样啊?” 梁韵瞪她一眼,暗含警告,不要瞎说。 陶诗晴觑了眼沈澜汀,那厮敏锐度极高,把她偷看的眼神抓了个正着,她笑了下,两方算是打了招呼。 不为别的,陶诗晴现在已经把自己划归到沈澜汀阵营了,因为孟向伟和她说了一晚上他汀哥的难处,听者也确实动容。尤其是知道沈澜汀对前女友什么态度后,简直是做的大快人心。 看那花痴样,周肆叹了口气,这个陶诗晴叛变 的也太明显了。他插、着口袋到梁韵身边,拖了个凳子坐下,顺手拿起个橙子慢条斯理的剥开,又一瓣一瓣的摘干净,很自然的递到梁韵嘴边。 梁韵后仰了下,没立刻接到嘴里。 沈澜汀的视线冰刀似的投过来,定格在周肆那半举着的手上。 周肆又挑衅的笑了笑。 而无辜的梁韵撇了撇嘴,到底亲自接到了手里,没用周肆喂。 “今天晚上我和陶诗晴留下陪你。”周肆在梁韵面前一直温温顺顺的小狗模样,做事情有商有量的,他将橙子放在梁韵手心里,“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梁韵还没说什么,陶诗晴先拒绝了,“我晚上有事情,再说了,你我陪着能干什么啊,梁韵的事情你了解多少?医生问你个什么问题,你都答不上来。” “她还能有什么事情?我刚问过医生了,她已经稳定了,晚上主要以修养为主。”周肆觉得自己真是倒霉,本来想找个帮手,哪成想这是个倒戈的主儿。 “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照顾梁韵呢。”陶诗晴实话实说,“小韵,我是个粗人,不会照顾人,我留下还不如找个护工,至于我旁边这位小哥哥,你看着办吧。” 梁韵拍拍陶诗晴,“正好,我也怕你把我伺候走了。” 眼看要成定局,周肆瞥了眼沈澜汀,他坐在那里一副气定神闲,好像什么事情都拿捏在手里的模样,看的让人莫名火大。 “我不管,你在医院我不放心,再说了,昨晚也是我看着你的,今天怎么不行?” “周肆弟弟啊,昨晚你要是行,今天梁韵就不会直接干进医院了。” “陶诗晴!”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好了。”梁韵被吵得头疼,忍不住叫停,“让沈澜汀留下来陪我就行,这是他欠我的。天不早了,你俩先走吧。” 周肆一瞬间错愕,有些不解的看着梁韵,“你确定?要他留下?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啊梁韵?” “我什么都没忘,所以,他才需要留下。” 周肆一动不动看她半晌,忽而自嘲一笑,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周肆,你等等我!少爷脾气又来了是不是?” 陶诗晴叫不住他,又怕这孩子想不通出什么事情,和梁韵急着告别去追周肆了。 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门半开着,游进来一些热腾腾的气息。 沈澜汀起身,抬步走到门边,手扶在把手上,轻轻一哂,“你,好好休息。” 梁韵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垂了头呼出口气,他看出来了吧,看出来自己在利用他,利用他打消周肆的念头。 也是,看不出来才奇怪吧,前一秒还义正言辞的让他滚,下一秒就说要他留下来陪护,傻子都知道不正常,更何况聪明如沈澜汀呢。 梁韵顺着被子滑进去,觉得累,身体累,头脑累,连眼睛睁着都累,想长长久久的睡一觉,偏脑海里杂七杂八的东西纷纷扰扰,迷迷糊糊直到天彻底黑了下来,也没真正进入到睡眠里。 护士是在快九点的时候进入病房的,她轻推了下梁韵,“您好,晚上的液体需要补充一下,您能听到吗?” 梁韵努力睁开眼睛,因为没休息好的缘故,有一些毫无规章的红血丝分布在眼白上,她醒了醒神,伸出了左手。 梁韵皮肤白,血管分布清晰,护士小心翼翼的将针推进皮肤里,看到回血,打开输液器的开关,血液被推回了血管里。 “唔~总算是好好的扎完了。”护士心有余悸,“您不知道,您先生有多凶,我进来前,他要我一定不允许出差错。” “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情都被他搞得紧张兮兮的。” 梁韵抬眸,“你是说,下午那个男士吗?” 护士点头,“对啊。” “他在哪?” “就在门外啊,已经坐了很久了呢。” 第36章 chapter36漂亮女人会骗人 护士扎完针便离开了,脚步很轻,看的出在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估计是很少遇见这样的两个人。 夜色笼罩,病房里有些微弱的光线,梁韵的手盖在眉眼间遮住光亮,试图继续睡觉。 但不遂人愿。 “他就在外面啊他就在外面啊他” 也许因为病房里太过安静,也许是因为他的影响太深,总之这个声音就像魔咒一样,在她的脑海里不停的重播回放,越想强迫自己忘掉,声音便越发清晰。 疯了,真是折磨人。 梁韵叹了口气,最终放弃挣扎,直接躺平。 不是,他这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不走?梁韵真的搞不懂他,明明每分每秒都要用万以上的计数单位来衡量的人生,为什么要将这么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她的身上? 还跟她搞默默付出这一套?糊弄几岁的小孩子呢? 可是她还是心动了,控制不住的为他等在门外这个举动而心神不宁。那个冰封的角落明显有了松动的迹象,她太了解自己,按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感情上会沦陷,可理智又告诉她不许,拉扯下只会让自己的皮肉受苦。 思绪纷繁复杂没有头绪,她正发愁的很,门被人轻轻推开,梁韵瞬间望过去,见来人是赵斐然,笑了笑。 “病了也不知道告诉我一声,害我担心。你的包落在酒吧了,我顺路给你带过来了,哦,对了,还有这个。” 赵斐然语速快,倒豆子似的没给梁韵说话的机会,不由分说就拿出一包卫生棉来给她看,“我还买来了这个,是不是很贴心?” 卫生棉是她常用的品牌和长度,就算赵斐然是她朋友,也远没有亲近到能知道这些的地步。 梁韵虽然没接话,但那眼神可是明白又审视的,赵斐然被看的发毛,嘿嘿一笑,坦白:“我就知道瞒不住你。” 赵斐然凑到梁韵床边坐下,帮梁韵将靠枕垫了垫,“我听陶诗晴说,你把自己折腾进医院来了,我就想着来看看你,顺便物归原主。可刚刚在门口我碰到沈澜汀了,他拜托我去买的。” “拜托?”梁韵觉得赵斐然用词不当,他是会拜托人的性子吗? “挺客气的啊,在沈澜汀那里,这种程度就是拜托的极限了。” 梁韵“嘁”了声,“你对他的包容度还真高。” “没办法,我爸爸和沈澜汀打过交道,他对外的手腕向来狠辣,但在你这里,像拔了牙齿的大老虎。”赵斐然是会形容的,“你听说没啊,你刚走那几天,他为了找你几乎把京都翻了天。外人都说,你是会邪术的,专门给男人下蛊。” 梁韵听了噗嗤一笑,“谣言止于智者,再传下去,我就要成神话了。” 赵斐然说着,冲着外面努努嘴,“在我心里,你就是神,不然你看,大老虎给你看门呢,除了你,谁能使唤的动他沈澜汀。” 看吧,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征兆,这个男人不止在攻陷她,还在一步一步侵蚀着她周围的人,陶诗晴倒戈情有可原,可连赵斐然都帮他说好话了。照这样发展下去,整个后防都要沦陷了。 听赵斐然八卦聊了这么久,梁韵的心倒是豁然开朗了许多,与其她自己别扭,不如和那厮说个明白。 “时间不早了,你回吧。” 赵斐然摆摆手,“我留下来陪你呗,漫漫长夜多无聊啊。” 梁韵做了个请的姿势,“麻烦您出去时帮我把沈澜汀叫进来,谢谢。” 赵斐然眼睛一眯,心下了然的“哦”了长长的一声,“小的遵命,这就办妥。” 点滴吊了这么久,眼看见了底,沈澜汀进来时,梁韵正调整滴速,漆黑灵动的葡萄眼数着那液体一 滴一滴落下来,有种难能可贵的岁月静好之感。 一站一坐,一个在床上,一个在门边,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打破沉默。 “你怎么没走?”梁韵语气平静,听不出真实情绪来。 沈澜汀往门里又迈了一步,他逆着光,高挺的身姿在地面上投下长身玉立的倒影,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沉沉看着她。 那双深似寒潭的眸子里,清晰的映着她的身影,面容上不辨喜怒,似有千万种情要诉,到头来,却只有一声若有似无的叹。 “怎么不走?”她一派天真又问一遍,实则只是在逼他说出实话。 沈澜汀向她靠近,短短几步路,他走的郑重而缓慢,时间被无限拉长。 但等待总有结果,就像故事也有终篇,他最终站在了她的面前,低垂着眼睫,直直看向她。 “因为担心你。” 梁韵笑了笑,身体后仰,“以什么身份呢?” 她泰然自若,有种舒适的松弛感,但话却像一把利剑,直逼命门,诛心于无形。 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需要被定义了?离婚后的每一次见面,她都在想法设法的逼他生气,刺他离开,划清界限,恨不能将每一面都当做最后一面来对待,毫不留情面。 沈澜汀笑了笑,“重要吗?” “当然重要。”梁韵凝视着他,“以朋友的身份,就要知分寸,以前夫的身份,就要知礼数,以追求者的身份,更要知进退。” 点滴流尽,梁韵又自己动手将针拔了出来,无情嫌恶的甩在一边,就像当初丢掉他一般无二。 “我还是劝你一句,不要过界啊,沈澜汀。” 熟悉的话,熟悉的态度,悉数还给了此刻的沈澜汀。 男人听到了,却又好似不在意,慢慢欺压过去,距离一近再近,呼吸可闻。梁韵原本僵持着,但架不住他越来越近,犹如迎面撞上狂风席卷,熟悉的亲近感滋生,她不得以,闭了闭眼睛,身体后退。 病床窄而高,她重心不稳,险些栽下床去,被沈澜汀眼疾手快捞住手臂,固定在床边。 那只手用了十足力道箍住她,手背上脉络清晰可见,梁韵挣了下,不仅没松,反而越发紧了。 “关系?既然要说,不如把之前的一并说了。你和我在一起的那三年应当算什么呢,情人,前任,床伴”沈澜汀面上露出熟悉的哂笑,他将她拉近,贴在梁韵耳边,“亦或是炮、友?” 他话音落,理智已经完全丧失,按住她的后脑,去含她柔软又倔强的唇瓣儿。 梁韵偏头躲开,知道他不会放过自己,只能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决断,却始终紧紧闭着眼睛,不肯看他一眼。 沈澜汀压抑又沉重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侧,预料中的狂风骤雨却没有落下。 倏尔,男人哼笑了声,“现在装矜持,是不是迟了些?” 话说到这般难听的地步,梁韵眯了眼睛,抬起另一只没被束缚的手,狠狠抡上了他的脸颊,响亮的一记耳光扇在了沈澜汀的面上。 被打了,也甘之如饴,沈澜汀用舌尖顶了下被打的脸颊,再下猛记:“你利用我拒绝周肆的时候,怎么不和我论亲疏远近?” “那不是正中你下怀吗,难道你会愿意周肆留下来陪我?别以为我不知道啊沈澜汀,说是利用,不过也就是你的默许!” “怎么,怕他用情至深,不肯玩弄他的感情?玩弄我的时候不见你心软。你这般疼惜他,就不怕让我嫉妒?” 他说的这是什么狗话?三年付出被他定义为玩弄,梁韵觉得心底一股气盘旋着涌了出来,不吐不快。 “呸,你也配!” “我不配,难道周肆就配吗?你曾经口口声声说爱我,都是假的吗?你在骗我吗梁韵!” 疯子!眼看事态往她不能控制的方向发展。 梁韵去扒他的手指,不过是白费力气,那五根手指就像老树藤,盘在那里纹丝不动,她眼眸一动,鼻尖犯酸,眼泪毫无征兆的滚了下来。 不过瞬间,长长的睫毛已经浸湿,眼泪几乎连成串,顺着脸颊一路滑下来,坠在尖尖的下巴处,啪嗒一下砸在了她的身上。 “你弄痛我了”梁韵委屈的声音都颤,“我手还在肿,你又这样掐我,沈澜汀,我疼” 他最见不得她哭,蹙着眉松开手,将她身子扶正,“既然怕疼,就不要总挑战我的底线。” 沈澜汀离开她些距离,抬手摸了下刚刚被她打过的地方,勾唇笑的阴郁,“这是第二次了。” 不用他说,梁韵记得清清楚楚,两巴掌都是沈澜汀自找的,她还嫌少。 可如今这个时刻,梁韵什么话都没说,抽抽搭搭的看着他,眼里是楚楚可怜的怨。 到底心疼,沈澜汀问她:“哪里疼,手背还是手臂?” 他眼神落在下午输液肿起的那处伤上,青紫一片,看着也不见轻。 “哪里都疼,尤其手背,胀的难受。”梁韵蜷起腿,将下巴磕在膝盖上,小小一团,我见犹怜。 她向来懂得自己的优势在哪里,该软下来的时候从不硬抗。不得不承认,沈澜汀还就是吃她这一挂。 “等着,我去拿药。” 临出病房门前,沈澜汀回头,仿佛回到初见时的情景,她也是这般可怜兮兮的,却带着极具冲击性的魅惑,明知是美人陷阱,他还是心甘情愿的跳了下来。 只是没有想到,跳下来是无边深渊而已。 门刚刚关上,梁韵猛然抬起头来,也顾不上穿鞋,踮着脚尖直奔门前,没有丝毫犹豫将锁牢牢扣住。 锁门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清晰可闻,沈澜汀回眸,和梁韵得逞的笑眼对上,一滴泪却还挂在下巴上。 确实是美人陷阱,而且,长相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古人诚不欺我。 “笨蛋。”梁韵在透明玻璃处和他对望,骂完后下巴微微一扬,傲气宛若白天鹅。挑衅一笑,脚步轻移,出了他的视线范围。 沈澜汀微眯了下眼,这次是真真切切看懂了她的口型,然后也心甘情愿,再次着了她的道儿。 叮一声,沈澜汀手机里多出一条信息来。 【真为我好,就走吧。】 好样的梁韵,沈澜汀也是好奇,在她那里,自己的底线能降到何种地步。 走着瞧吧。 第37章 chapter37他被刺激了 直到出院,梁韵都没有再见过沈澜汀,只是每日的早中晚三餐,由他原本亲自来送,变成了孙诚代劳。 梁韵嫌麻烦人,想拒绝,但总是还没等她开口,孙诚就用委屈巴巴的眼神求着她,于是也就次次作罢。这么忍着,居然就到了出院的日子。 说起来,她本来也没什么大事,挂挂液体,基本两三天就能调理好。 出院这天,是陶诗晴和周肆来接的,不过周肆还在闹别扭,不肯进门,也不肯和梁韵说话。 陶诗晴帮梁韵整理东西,努努嘴,示意她看门外,“瞧见没,人不大脾气可不小。这几天都没理我,要不是来接你,他能闹到死。” 男孩儿竖条条的站在门边,身子斜斜靠着,只留了个背影,头发似乎刚刚剪过,利落又爽朗,拥有这个年纪男生的朝气蓬勃。 梁韵看了会儿,收回视线,问陶诗晴:“你怎么还不回东城?打算在京都住下了?” “啊?我没有啊,我就是觉得嗯我觉得这里挺好玩的,打算再留一段日子呢。哎,别说这个,今晚有个饭局,一起玩去啊?” “赵斐然也去吗?” “她去干什么?” “你在这边除了我和赵斐然,还有别的朋友了?” 陶诗晴一怔,掐着腰回怼:“死丫头,你这样可就没意思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沈澜汀告诉你的?” 梁韵笑了声,摇头,“酒吧那天晚上,我迷路了,不小心就看见了。” “原来你那天就知道了!害我担心这么多天,你可真行。”陶诗晴声音压得很低,她可不敢让周肆知道内情,不然那孩子能把天捅个窟窿。 东西整理的差不多了,梁韵提了小包,换好鞋子,不解的看她一眼,“你担心什么?怕遇人不淑吗?” “什么啊,你和沈澜汀离婚了,我又和他朋 友在一起,怕你不自在。” 两人相携着往外走,路过周肆时,梁韵连个眼神都没给,就像他不存在似的,继续和陶诗晴聊天:“你还是放心大胆的爱吧,别管我。” “得嘞,有您这句话,我就放肆爱了啊。” 说的可真热闹!周肆其实一直关注着梁韵的一举一动,故作深沉的等她先开口,谁知她就这么轻飘飘的路过,连个台阶都不肯给他留。 真狠心。 他撇撇嘴,到最后还不是自己抬步跟上。 楼下停车场里,停着两辆车,陶诗晴和周肆往不同的方向走,留下梁韵左右还在原地,纠结选择上谁的车。 周肆本来已经不抱希望,看她一眼,自己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梁韵和陶诗晴换了个眼神,径直往周肆这边来,打开副驾,矮身坐了进去,“开车吧,先送我回家。” 周肆着实没想到她会上自己的车,抿着唇,想笑又不愿笑,矜持着一股劲儿,直接发动引擎让车子弹射出去,好像生怕她后悔又下车似的。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等到了目的地,梁韵下车,没急着上楼,绕到周肆这边,敲了敲他的车窗。 周肆将车窗落下来,“嗯。” “谢啦,你回去路上小心些,别那么不开心。” “我为什么不开心你不知道吗?”周肆手扶在方向盘上,定定看着她“你就不能行行好,让我高兴点?” “知道,但要是让我重新选择,我还是会这么做。”梁韵既然已经决定要让他彻底歇了那些心思,也就断然不会再留任何活口。既然周肆觉得不被接受的原因是沈澜汀,那干脆让沈澜汀继续背锅算了。 周肆猛地敲了下方向盘,车笛被碰到,发起一阵短促的鸣叫,他烦躁的撸了一把头发,推开车门下来,靠着车身问她:“你还喜欢沈澜汀?” 梁韵点头。 喜欢,但并不代表什么,在梁韵看来,这种感情只是积年累月存留下来的一种习惯而已,周肆要问,她也就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这个点头的动作让周肆彻底傻了,短暂的无声后,他问她:“你还要和他复合?” “没有,我也拒绝他了。” * 回到家里,梁韵先进了浴室,把自己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净,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她披着浴袍,边走,边用毛巾擦着滴水的头发,紧张了这么多日,难得有个舒适又惬意的傍晚。落地窗里的夕阳红红的一轮,没了初生时的耀眼,多了的温婉气质更让人看得挪不开步子,她慢慢踱步到窗边,安静的看着那一轮逐渐暗淡的圆日,心里有个地方忽然就湿润了。 开学的日子在即,梁韵一直犹豫不决的事情在刚刚这一刻,忽然就有了决断。 对于学校的管理,她在模式选择上始终存在疑虑,那些纷繁复杂的人际问题和未来规划,她不知是该大刀阔斧的斩断乱麻,还是细水长流的抽丝剥茧,这两个选择无论哪个被落实,德昂都将面临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的成功和失败,也在此一举。 犹豫这么多日,突然在刚刚那一瞬间,梁韵有了去向。 德昂已经被蹉跎的够久了,她没时间慢慢来,这个学校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让人看到有本质的改变,不然这棵已经腐败了根基的大树,坚持不了多少时日。一旦内部问题转化在大众面前,再想挽回形象,更是难上加难。 既然决定了,就要按照计划去推行,知道不容易,但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阻碍,她都不能半途而废。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打破了屋子里的宁静,让梁韵思绪回笼,她走过去,将毛巾搭在椅背上,把电话接了起来。 “小韵,我给你发个位置,过来玩会儿?”陶诗晴试探的问梁韵,“就当过来陪陪我呢?” “不是有孟总陪你呢,我过去当什么电灯泡。” “可是除了他,其他人我都不认识啊。” “让你迷失双眼的是爱情,所以有事就找你的男朋友吧。”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几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孟向伟在的局,一般都有沈澜汀,梁韵才不会上赶着往枪口里撞。 挂了电话,孟向伟手臂绕上陶诗晴的腰,“宝贝儿,怎么着啊,她来不来?” 陶诗晴看了眼坐在对面的沈澜汀,摇头,“说是累了,不想凑热闹了。” 这个饭局是庄默森攒的,打着庆祝孟向伟脱单的名义,不过是找个借口将朋友凑在一起热闹热闹。 但梁韵那位主儿不来,沈澜汀就冷的骇人,这个热闹还怎么继续下去。 孟向伟亲了亲陶诗晴的嘴,报备行动:“我去陪陪汀哥,你先自己玩儿会儿。” 陶诗晴点头,拉住孟向伟,“你要不还是劝劝他放弃吧,梁韵这性子我知道,是真的又明白又狠心。她小时候养了匹小马,血统很纯正的,精细的养了好多年,拉出来是能参加比赛的程度,可后来她骑马被甩下来摔过一次,打那次之后,梁韵再也没去看过那匹马了。” 这行为听着就和梁韵那形象莫名的搭。 孟向伟摸摸她的头,“行,我知道。” 他端着酒杯走到沈澜汀身边,拍了下旁边人的肩膀,那人识趣的起身让了位置。 “汀哥,还烦呢?出来玩儿您就开心点啊。”孟向伟自顾自的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仰头喝了一大口,被呛的呲牙咧嘴“好酒。” 沈澜汀勾唇一笑,眼神冰冷,“你哪知眼看见我不开心了。” “是是是,我说错了,掌嘴。”孟向伟作势往自己嘴巴上拍了下,够响,却不疼。 “你开心不开心的,自己知道,反正我觉得吧,人生就得活的圆满,怎么才算圆满呢,就得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多交女朋友。您也多看看,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啊。”孟向伟一点点往前推进,话不敢说明了,但也能点到位。 果然,沈澜汀侧眸看过来,下巴抬了抬,“她和你说什么了?” 孟向伟把梁韵养马的事情一字不差的复述给沈澜汀,最后感慨:“我一个男人都佩服梁韵这股儿倔劲儿,咱要不就算了吧哥,你说呢?” 今晚的酒桌上,不乏有想投怀送抱的女人一直偷瞄沈澜汀,有个长相颇出众的,甚至主动来敬过酒,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连他一个眼神都没讨到。 沈澜汀倏尔笑了起来,拍了拍孟向伟的肩膀,“我这儿没有算了这种事儿,这话别管是梁韵让人传过来的,还是你那小情人儿卖好儿,都给我歇歇心思。” * 梁韵没去饭局,可也不可避免的成了话题的中心,她对此事毫不知情。 临近十一点,她躺在床上刷了会儿手机,准备睡了,不料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动着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不认识的号一般不接,尤其是经历过沈澜汀这事儿后,更谨慎了,按了挂断。 可这个号码又执着的打了过来。 梁韵犹豫了下,还是接了。 “喂?” “梁小姐吗?周肆先生喝多了,麻烦您过来接他一下。” 梁韵:“” 开车到了会馆的时候,周肆就瘫在接待厅的沙发上,黑色的皮面被他压下去深深一个痕迹,显然是醉的狠了。 经理十分歉意的和梁韵解释:“梁小姐,真是抱歉麻烦您来一趟,周肆先生说只肯您来接,他才走” 梁韵摆摆手,“没关系,帮我把人抬到外面车上去。” 经理招呼几个服务生往周肆那边去,可这人喝醉了就跟变了个性子似的,越发不听话了,手脚并用的对人拳打脚踢,好几个人都摁不住他。 现场一片混乱。不仅人没能抬起来,还把一伙儿人都累的满头大汗。 真是欠他的! 梁韵没办法,叫那几个人停手,亲自过去哄他。 周肆醉了却还认识梁韵的模样,见她来了,笑着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小豆包儿,你来了?” 梁韵去捂他的嘴巴,“老实点,跟我回家。” 周肆呵呵傻笑点头。 见人还算懂事,梁韵放下心来,伸手去拉他,周肆好像故意的,偏和 她往相反的力道使劲儿,到底是男人,比梁韵力气大很多,一个重心不稳,她被他拽着倒在了身上。 贪恋的人撞进了自己的怀里,周肆酒醒了一些,朦胧着一双眼看她。 “你是真醉了还是装的?” 他这双眼睛可不像不省人事的样儿。 周肆闭了眼睛,又凑近她一些,“真的,好难受,头又痛又晕。” 他说着,将头靠在了梁韵的肩窝儿里。 会馆里的人都是经过培训的,日常见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早就被教导过要装聋作哑,因此这个空间里早就剩了他们二人。 周肆头发茬儿扎着梁韵脖颈的嫩肉,有些痒,梁韵身体后仰想躲开他一些,没想到周肆又缠了上来,“你别不理我,你不让我叫你名字,那我叫你姐姐好不好?” 梁韵脖颈直直挺着,竖起一根食指去戳他的额头,太沉了,连脑袋都这么重。 “梁韵姐姐。”周肆笑了起来,热气喷在她的脖颈。 “周肆,要是让我知道你装醉,你可就死定了。”梁韵被死死压在他和沙发之间,眼看这个臭小子要睡着,她摇着他的肩膀,“赶紧起来听到没有。” 话音刚落,只觉身上一轻,梁韵面前铺下一层黑影,短暂黑暗过后,周肆被人拎着衣服提了起来,然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沉沉命令道:“把他给我抬车上去,你亲自送回去。” 梁韵仰躺在沙发扶手上,看着周肆被沈澜汀扔给了两个强壮男人,半拖半抱着出了会馆,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才确定人是真的喝多了。 一阵喧闹声由远及近,还没见到人,就被沈澜汀一个眼神扔过去,通通闭了嘴巴。 “有点儿私事,麻烦各位换条路走。”这次还算礼貌,但口吻却不是商量。 庄默森和孟向伟互看一眼,不明就里,但也得卖他面子,“走走,咱们去后门。” 一群人乌泱泱的来去匆匆,瞬间又剩下梁韵和沈澜汀面面相觑。 倏尔,她偏头,对他一笑,从沙发里起身后,整理了下衣服,“谢了,回头让他请你。”说完就走。 沈澜汀静静的站在原地,眯着眼睛,看着他日思夜想的人渐渐走出这个会馆的大门,没有犹豫,没有回头,没有给他留下一个眼神。 他垂在身侧的手忽然握紧,一个短暂且不明的笑在脸上转瞬即逝,他忽然大步走向梁韵的方向。 梁韵的手堪堪触碰到车门,忽然被一股大力扯着身体后退,没搞清楚状况,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已经被沈澜汀扛在了肩上。 梁韵对他拳打脚踢,男人恍若没有任何感觉,长腿阔步又回到了会馆里,直接进了电梯,上了会馆的不对外开放楼层。 为了方便vip客户,有些会馆里会专门为这些客户预留出一间休息室,方便应酬后醉酒留宿。 沈澜汀这样的级别,休息室都是套房级别,一应生活所需物品都是应有尽有,而且从成立之初便从无外人住过。 梁韵被他扛着一路走,她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什么方位,只觉得胃都快被顶出来时,人便被沈澜汀摔在了床上。 他跟着欺身压下来,按住了她扭动的身体。 第38章 chapter38美人为馅 沈澜汀垂着头,目光锁着她的面容,似乎有千万句话想要对她说,但到最后,只有深深蹙起的眉心。 房间里没有拉窗帘,夜幕四合,窗外灯影点点,就在他压下来的那一瞬间,遮住了梁韵的视线范围,眼中唯一能瞧见的,只有面前的男人了。 梁韵的眸子一闪,不再挣扎,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还是曾经亲密无间的一对夫妻,然后馅在了让人浮想联翩的柔软床榻里,仰头便能看到床头白色的罗马柱装饰。 这氛围要是不发生些什么,都有些对不起沈澜汀的失控和抓狂。 但对方是心已经硬的像石头一般的梁韵,这么僵持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梁韵躲开他的视线,偏开头,“放开我。” 语气冰冷,毫无温度可言,仿佛他于她不过是个不得不应付的陌生人,被强行掣肘在此,多待一秒都是厌烦。 “我说过了,请你放开我沈澜汀。” 身上的人依旧没有动静,看她的视线越来越沉,情绪浓的已经封藏不住。 梁韵曲起一条腿,试图将被动化为主动,奈何被沈澜汀看出破绽,他一个反制,双腿锁住了她的不老实。 短暂的一瞬间,沈澜汀的脸压下来,向她靠近过去,梁韵来不及反应,闭上眼睛只能承受,但意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沈澜汀只是用额头去触碰到梁韵的额头,继而,他束缚她的力道也全部散了下去。 “我很想你,梁韵。”他哑着声音,低沉而落寞,似乎含着浓浓的委屈,“我很想你” 他卸去力量后,梁韵感觉到有些沉重,但也配合的,没有推开他的亲近。 在梁韵的印象里,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沈澜汀,易碎,可怜,不堪一击。 男人的气息将她包裹,两个人久违的这般安静而和平的相拥着,回忆像潮水一般倒灌回来,涌进了梁韵的脑海里。 他第一次拥抱她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夜晚,繁星点点不及他眼眸璀璨,那时的她为自己能拥有这样的沈澜汀而庆幸,也从不后悔做出那些改变自己人生的选择。 可是现在,在沈澜汀的怀里,梁韵没有感受到当初那份难能可贵的悸动。 “你如今想到我,能记起些什么呢?”梁韵抬起手,轻轻触碰到他的头发,然后慢慢将手指插、进他的浓密发丝中,揉了揉。 沈澜汀笑了笑,气息骚扰着她薄薄的耳垂,他睁了下眼睛,睫毛触着她的脸颊,“我不知道,那些记忆里,哪个才是真正的你,我不知道了梁韵。” “你应该怪我的沈澜汀,我确实骗了你很多。” 其实从决定分开那一刻,梁韵也没有和沈澜汀好好聊一聊,每次见面都是烽火硝烟不得安宁,如今这样的时刻,也是时候好好将过去说一说。 “我第一次见到你,是你和容思思分手的夜里,那晚下了好大的雨,我躲在公交站牌下面,看着你和她在雨里相对而立,郎才女貌,般配的很。”即便过了三年,梁韵眼前的画面依旧清晰,“当时雨好大,你们说了些什么我都听不清,但看容思思的口型好像在说对不起。” 他展开手臂,穿到她的身体,将梁韵捞到自己的怀里,松松揽住,“然后呢?” “然后啊,我就爱上你了啊,我也不知道一见钟情是什么感觉,反正回去以后对你那张脸就是朝思暮想,后来听说你和容思思谈婚论嫁时,她想进娱乐圈,才和你分的手,我就信了。当时我的想法是,这个男人我要定了。” 他第一次听她说起这段往事的开始,闻言不禁浅笑,他刮了下她的鼻尖,“怪不得一碰到容思思的事情,你就反常,原来还有这层缘故。” “毕竟传言联系我看到的画面,是说得通的啊,不然她干嘛一直拉着你手说对不起?”梁韵至今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过往到底如何。 “你怎么从不问我?”沈澜汀揽着她的力道紧了些,“也许事情和你想的正好相反呢。” 梁韵偏过头来,看向他的眼睛,“难道是她以此逼你结婚?” 沈澜汀点头。 在这个时候得到了事情的真相,梁韵说不清是什么感触,竟是这样的吗,那她生的那些气,吃的那些醋,岂不是全都错了?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望向天花板,喃喃道:“我问过你的,那次你和她被拍上热搜,我打过你电话的,可是你告诉我不要过界,你从没想过和我解释,不是吗沈澜汀?” “因为我觉得她 是无关紧要的人,没有解释的必要。“沈澜汀手肘撑在梁韵身侧,半起身体,难得显出一些焦急之色。 “那好,我们来说一件至关紧要的事情,我离开你的原因”梁韵抬手,勾住了他的领带,然后轻轻地,一点一点的,将领带缠绕在之间把玩,她忽的用力一拽,将他拉到面前,“你知道是什么吗?” 她的眼睛很漂亮,漆黑的眼珠儿像颗葡萄似的,认真看着谁的时候,水汪汪的湿漉漉的,宛若千言万语汇聚在此,引人深陷,不可自拔的沉溺其中。 他摇头,沈澜汀一度觉得自己在揣摩旁人心思这件事情上十拿九稳,却唯独栽在了梁韵身上,一切发生的莫名其妙,他甚至找不到故事到底从哪里才算开始,又从哪里其实已经结束了。 梁韵开始去解他的领带,男人的领结打的规整也漂亮,梁韵亲自解过很多次,这一次,也轻车熟路。 “沈澜汀,你觉得你爱我,但我觉得,那都不算爱,爱意如瀑布,如火山,如泥流,是人控制不住的存在。可你的爱是有开关的水龙头,你想紧一紧便关掉,你想松一松,便打开,那不是爱,是占有欲,是无聊消遣,是什么别的都好,唯独,不能叫爱。” “梁韵,我不” 梁韵抬手,将食指轻轻点在他的唇边,“我不需要你的解释,已经过去了,当初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希望你能和我解释,哪怕一句呢,可是”梁韵收回手,垂了眸子,“此时此刻,你每多说一句,都更让我替曾经的梁韵感到不值。” 她推倒沈澜汀,然后压在了他的胸膛之上,笑的冷而媚,她手指蜻蜓点水似的在他的脸颊边游走,顺着那挺括的下颌线,顺势到他薄而挺的唇线,最后停留在他的鼻尖上。 “今晚你把我抓过来,难道就是要和我说句想我吗?” 沈澜汀耐力惊人,在她这般挑逗下,竟然没有丝毫变化,只那双眼镜深沉的可怕,他抓住她的手,圈在掌心里,带着一起放到胸口。 “你心跳的很快。”梁韵故意贴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 “梁韵,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沈澜汀气势渐起。 她一派天真,好像不懂危险,懵懂的语气问他:“什么后果,你说说看啊?” 沈澜汀反客为主,将自己和她的位置调换,梁韵被压在了身下,他欲吻下去,梁韵抬手盖在了自己的唇上,眯着眼笑了起来。 “今晚,如果什么都没发生,你会放我走吗?” “我从来没想过放你走,也不可能让你离开我的身边。”他道:“你当我疯了也好,魔怔也罢。” “嗯,你总算是说了实话,既然你承认自己疯魔,那我们今晚,就玩些不一样的好不好?”她带着勾引的意味,声音软而娇,邀请他一同共赴巫山,翻云覆雨。 他倏尔勾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猝不及防将人揽着翻了个圈,让梁韵趴在了他的身上。 “好啊,你想玩,我肯定奉陪。” 梁韵将缠绕在腕间的领带解下来,拿在手中,继而缠在了沈澜汀的手腕上。 领带勒的越来越紧,最后被梁韵和床头的罗马柱绑在了一起,她的头发又软又香,随着她的动作掉下几缕,覆在沈澜汀的脸上,盖住了他的眼睛。 “闭上眼睛。”梁韵在他耳边说道。 沈澜汀看着她,将她的面容,身影,深深刻在自己的瞳孔中,才慢慢将眼睛阖上。 她轻轻的,靠近他,低语道:“你真应该学的,是怎么好好爱人。爱人如养花,你根本都不懂花的习性,又凭什么妄图得到她的心呢。” 沈澜汀猛地睁开眼睛,看向梁韵,她从他身边越离越远,然后笑的冰冷肆意。 “好好认识一下,我是梁韵,真正的梁韵。” 她笑着转身,头也不回的向门口走去,拉开门,身影消失在门后,咔哒一声将门关紧,就像剪断了他们之间的那段情意。 呵,沈澜汀看看自己被缠住的手腕,闭了闭眼睛,然后慢慢抬手解开,坐起来打开窗子,看着她坐进车里,然后发动引擎逐渐驶远。 被骗了一次又一次,沈澜汀,你可真是掉进梁韵的陷阱里,不可自拔了。 第39章 Chapter39摊牌 当天夜里,天气变得突然,梁韵刚到家,停好车走下来,被一阵风扬了裙摆,热浪与阴凉交融,很快便能嗅到空气里泥土的气息。 她仰头望天,雾蒙蒙的有潮湿的水汽,宛若遮天的帘幕垂下,啪嗒一声,一个雨滴落在了车顶,渐渐的,雨声便急切起来。 梁韵慢慢走到楼道前,回头看了眼,身影便隐没在开阖的门后。 孙诚完成使命,给沈澜汀拨了电话,“沈总,梁小姐已经安全到家了,您请放心。” 那端男人没说话,电话挂断,孙诚又等了会,这期间雨变得越来越大,噼里啪啦打在车窗上,视线变得异常差,他再等下去怕回不去了,这才驱车离开。总归他的使命就是确认梁韵安全到家,现在使命完成了,也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 * 开学前最后一天,梁韵一直窝在书房里写计划书,中间又和之前应聘的经理人通了视频会议,忙忙碌碌临近傍晚,直到肚子发出不满的咕噜声,她才停下手头的工作。 梁韵从椅子里起身,走到厨房,拉开冰箱门,看着空空如也的情况,叹了口气。看来是应该找个小时工,起码能帮她把冰箱填满。 她随手拍了个冰箱的照片发了朋友圈,看着外面依旧没见停的雨势,决定以泡面解决今晚的温饱问题。 雨不过下了一天一夜,屋子里的气温便能觉出明显的降低来,京都这边的秋天要比东城早的多,起初刚来时,她不适应这种毫无缓冲的温度变化,如今好多年了,她倒是觉得东城更不习惯了。 梁韵接了满壶的水,蹲在了电热座上,拢住身上披着的毛衣,发呆等着水由凉转热。 电热壶已经控制不住的摇晃起自己圆胖的身体来,咕噜噜的沸腾声音伴着电源的跳动,梁韵端起水壶,倒进了提前撕开的泡面桶里。 门铃却在这时响了起来,梁韵放好水壶,拿了本书压住桶盖,匆匆忙忙去开门。 门被梁韵从里拉开,映入眼帘的是满满一的一个大塑料袋,被人提的高高的,挡住了来访者的脸。 梁韵笑了声,这身高和手,除了周肆,也没别人。 “下这么大雨,你怎么来了?” 周肆侧头,从塑料袋后露出脑袋,看她表情不像生气的样子,这才放心的把手放下。 “你朋友圈。”他说着,把东西放在了梁韵的脚边,“你自己收拾一下吧,我先走了。” 他说着便转身要离开,梁韵挑眉,环胸等他三秒,果然见周肆脚步一顿,然后速度明显慢了几倍的往电梯口蹭。 梁韵没说话,又等了几秒,周肆放弃挣扎,直接转过身来大步走回来,路过梁韵身边时弯腰提起地上的袋子,然后进屋换鞋,直奔冰箱而去。 梁韵无奈一笑,关了门,走到他身后,靠在操作台上,看周肆将东西一样样整理好放进冰箱。 看不出来,半大的男孩子居然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呢。 周肆弯腰翻了一阵儿,拿出一排养乐多来,撕开一瓶递给梁韵。 她接过来,仰头喝了一口,酸酸的凉凉的,很舒服。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个?就是好久都没喝了,都快忘了。” 周肆背着身,“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以前上高中,你喝到拉肚子,还是我给你找人送的纸,你是不是全忘了? ” 没忘,但最好不要提了! 梁韵手握成拳,在他眼前晃了晃,很直白的威胁。 周肆那一直紧绷的脸,总算露出一些笑容来。 “你不喜欢我的原因,是不是因为我知道你太多糗事了啊?”周肆拆开蔬菜的袋子,蹲着身子放进冰箱保鲜层里,“看不出来啊,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儿。” 梁韵把养乐多的空瓶扔进了垃圾桶里,拍了下他的脑袋,“说什么呢,我能有多少糗事被你知道啊,要你真知道那么多,我才应该把你牢牢绑在身边才对啊。” 她话音刚落,周肆突然站了起来,快速转身,将她圈在双臂和操作台之间,眼神里跳跃着火苗,正燃烧的又旺又盛。 梁韵身体半仰,抬着头看着他,光影下,纤巧的下巴弧度刚好适合用来依偎。 周肆想到昨晚靠在她怀里的那一瞬间,心突兀的慢了半拍,耳根染上红晕。 “周肆?” “你以后不用拿沈澜汀来做挡箭牌了梁韵。” “啊?”她后知后觉的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所以你都知道?” 他扯着唇角嗤笑一声,“你演技太差,想不知道都难吧。而且那天晚上我没走,看见他在楼道里坐了一整晚,难兄难弟。” 梁韵噎了下,“你居然没走?那你发的哪门子脾气?” “我就是气你,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拿他做挡箭牌。”他抬起手来,似要触碰她的脸颊。 梁韵躲了下。 周肆低声道:“别动,你脸上有根眼睫毛。”他说着,食指落在她的眼睑下,轻轻捏了下来。 周肆的手很细腻,触碰的感觉也很新奇,梁韵好像被他按下了制动开关,一时间竟然忘了该如何动作。 “谢谢谢啊。”她抬起手,挠了挠他手指碰过的地方,难得在他面前显露出女人的娇柔模样。 “不不客气啊。”他以手抵唇,笑了声,这个丫头看来并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么无所不能啊。 “啧,你还敢学我了!”梁韵跺了下周肆的脚,力道不重,周肆连躲都没躲。 这么一闹,比刚刚的气氛更暧昧了。 不能在这么待下去了,梁韵想着,歪头笑了下引开他的注意力,矮下身子试图从他的胳膊下钻出去,却被周肆抓住了后衣领,又堵了回来。 “话还没说完,你又想跑?” 梁韵拍掉他的手,整理了一下歪歪扭扭的衣领,“你还想说什么?快说!” “还是那句话,以后不许用沈澜汀做借口来断我心思了。”周肆语气忽而变得异常认真,“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了,要是能说断就断,那这份喜欢也就不值得你在意了。” “我比你大。”梁韵也开始认真面对他们之间的问题。 周肆点头,“我知道啊,两岁而已,我出生的时候你也还在穿纸尿裤,谁又比谁厉害多少了。” “我脾气不好。” “我第一天认识你吗?多不好的脾气不也没碍着我喜欢上你。” “我们两家太熟了,任何一方出问题,都有可能影响我们身后的那些长辈。” 周肆呵的一笑,“你什么年代了梁韵,咱父母都比你活的开明,小一辈儿的事情,尤其还是感情,不到入土为安,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啊。” 两个人隔空对弈,你出一招,我摆一阵,互不相让,招招致命。 梁韵最终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的将最后底牌亮出,“我离过婚,而对方还是沈澜汀。” 周肆笑了笑,点头,“总算逼你说出来了,真不容易。感情不和离婚再婚有的是,我不在乎。至于沈澜汀,他搞我也好,整我也罢,只管来就是了。但想让我就此放弃喜欢你,不可能。” 从选择离婚那一刻开始,梁韵的心其实都是漂浮不定的,她从没有看低过自己,但社会却对女性缺少包容,知道她的事情,又在明里暗里说她不堪的人比比皆是,但因为无关紧要,所以梁韵不在乎那些人的低俗看法。 但周肆于她而言,并不同于那些陌生人。这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也是她难能可贵的底气。 她有这个信心,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周肆这个朋友都不会对她置之不理。 但她没有信心,和周肆产生朋友以外其他的任何关系时,他能否如初看待彼此的身份。 周肆身后的冰箱门依旧敞开着,因为时间太久,冷冷白霜旖旎的缠了过来,蔓延至他们脚边,梁韵裸、露在外的小腿能感受到一股冰冰的气息。 “抱歉,我现在没办法接受下一段感情,这是实话。”梁韵在这一刻,把他看做了真正的男人,不再是不谙世事的男孩,因为他的那些话,对她而言,是担当,是勇气。 意料中的回答,但对周肆而言,却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你不用和我说抱歉,我也没说让你现在就答应我。今天我和你说这些,是希望你不要禁止我对你好。”周肆垂头,贴近她一些,“就比如,下次你冰箱空了,可以不用发朋友圈,直接发给我。” “我肯定使命必达。” 他的眸子太真挚,明亮纯粹的没有丝毫隐瞒,梁韵被他的纯净包裹起来,整颗心都要融化掉。 不能否认,此刻的周肆,让梁韵禁不住心动的诱惑。 “让我追你,好不好?”他低声,温柔,又无比尊重。 梁韵错开眼神,垂眸看着脚尖,一时不知所措。 “那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我没同意啊。”梁韵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格外没底气。 “不同意也无效,我就想追你。” 周肆忽然低头,目标是她的侧脸颊。 梁韵吓了一跳,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脸颊。 他却得逞一笑,抬手扣住她的后脑,然后唇瓣轻轻贴在她的额心,一触即离。 梁韵眼睛瞪得溜圆,葡萄似的瞳孔里满是不可思议。 她训斥的话,想揍他的手,通通都还没来得及招呼,周肆就急忙转身,关了冰箱门,然后快步走到门口,丢了拖鞋,弯腰拎起自己的鞋子开门走了出去。 门合上,行云流水,一切都好像提前规划过的环环相扣。 梁韵将手放下,看着地上还剩半袋子的零食,眉心一动,该来的总会来,她躲不掉了。 第40章 chapter40雨里折腾 阴天的缘故,屋里全黑了下来,梁韵动了动已经有些僵住的脚腕,折回餐桌前,掀开泡面盒盖,汤汤水水的都被面吸了个干净,涨的不成样子,眼看是没法儿吃了。 陶诗晴电话来的时候,梁韵正将面倒掉,匆匆忙忙擦干净手,拿起来按下免提。 “有时间想到我了?” “死丫头,说这话可就没良心了啊。你吃过饭了吗?” 梁韵:“没有,刚泡好的面,没来得及吃。” “家里来人了?周肆去你家了?” 梁韵没立刻回答,看着屏幕想了会儿,“来过了,不过已经走了。” 陶诗晴松了口气,抬眼看向不远处的男人,又将精力放回到手机通话上,“你肯定想不到,刚刚那二世祖给我打电话了。” 怪不得陶诗晴知道周肆来过,原来是他自己说的,梁韵放了心,说话也自在许多。 “他说你同意他的追求了,来我这儿显摆呢。梁韵,你不会真要和他在一起吧?”陶诗晴比当事人都着急,“不是我不看好他,是他真不适合你。” 梁韵笑了起来,“那谁适合我呢,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倒是比我知道。” “我我也不知道,但” “好了,没什么事情我就先挂了,饿死了。” 陶诗晴想说等一等,但那边动作很快,话没说出口,听筒里已经传来忙音。 碧玉馆的茶室里,茶香袅袅,雾气环绕,沈澜汀坐于船木打磨的茶台后,正拿着紫砂壶自斟自饮,茶壶看不出什么新奇,但贵在那是清朝的物件,自带一种古韵质朴感。 陶诗晴将电话扔在一旁,摊开手,“你们听到了,她什么都不肯讲,周肆那里又只会夸张,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我真摸不透。” 孟向伟搂着陶诗晴,和沈澜汀闲聊,“昨儿夜里我听说您把人带楼上去了,怎么” 沈澜汀舒朗的眉目看向孟向伟,威势震慑下,那后面半句话便没有说完。 “准备一些精致的食物,保温餐盒装好给我。” 孟向伟听音知意,“得嘞,您稍等吧。” 夜里,雨势渐大,哗哗啦啦扰人清梦,沈澜汀从会馆出来,亲自驱车到梁韵楼下,停在这里已经足足有半个小时了,可他似乎也没想好该如何敲开梁韵的门。 等了许久,他终于打开了车门,从车里不疾不徐的走了出来,没打伞,就这般仰头看向她窗子所在的位置,被那一点光亮温柔了视线。 梁韵的这处住所,沈澜汀其实知道不久,除了上次匆匆来过一次,其实还算是个陌生的地方,他闲暇时甚至会好奇,她自己一个人时,都是怎样生活的。 澜湾壹号是按照他的喜好做的规划,冷硬死板,以前有她在的时候,还能有些烟火气,如今她离开这几个月,回家对他来讲,便是将自己扔进回忆的漩涡里。 他想去属于她的地方做做客。 沈澜汀从车里提出保温餐袋,护在怀中,然后闲庭信步的走进雨幕里,行至梁韵的楼门前,按下了她的门牌号。 可视屏里响起了叮铃铃的音乐声,调子乏味可陈,但沈澜汀却被这声音催的心挑加速。 一秒,两秒,三秒,屏幕被按亮,两个人通过这样的方式见了面,让梁韵有一瞬间的错愕。 “沈澜汀?你怎么来了?” 他为什么来?因为嫉妒,嫉妒周肆可以出入你的居所,而他却没有干涉的权利。 也因为想念,他每时每刻都像疯了般想她,但无法宣之于口,无法窥见天日。 没等到他的答案,梁韵轻叹了声气,外面雨这么大,他却连把伞都没打,头发湿淋淋的,却不显狼狈。 “你等我一下,我下去吧。” 屏幕暗下去,沈澜汀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他眉头轻蹙,仰头看向向往中的那道灯光,终究还是被她隔绝在那个范围之外。 梁韵下来的很快,楼门打开,她披了一件白色的连帽运动上衣,里面套着件黑色的吊带睡裙,笔直的长腿匀称显瘦,粉嫩的脚趾夹着凉拖踢踢踏踏到他面前,伞越过他的头顶,僻处一小块儿天地来。 “这么晚了,你折腾什么?” 略带斥责的话,沈澜汀却还妄图在她的面容上发现一些关心的蛛丝马迹,但很可惜,不知是梁韵的演技太好,还是真的无情,他竟看不出丝毫情意。 雨帘之下,是相对而立的一双璧人,何其相似的场景,他拒绝容思思那日,梁韵离开那日,皆是这般大雨,不信巧合,却不得不正视有因必有果。 他勾唇笑了下,“听说你没吃晚饭,便让碧玉馆的厨师做了些东城那边特色,你试试可还合胃口。” 保温袋被他揽在怀里,虽然护着,却还是被打湿了一片。 梁韵垂眸,看看他手里的东西,抬起头来正视他的眼睛,很坚决的摇头:“我已经吃过了,刚刚你听说的时间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快两个小时,我不想办法自己填饱肚子,就要饿死了。” 她的眼睛可以有很多种变化,他见过她媚眼如丝的勾缠模样,也见过发狠时的狠厉模样,如今,又添了清醒时的清冷模样。 他笑容收敛,眼皮轻轻掀起,“这是嫌我来迟了。” “你迟的也不是只有这么一件事,沈澜汀,既然你来了,那我就再教你一些别的也无妨,你做事总追求个计划,时间,可你就没想过,时不我待这个道理吗?” “就拿孩子这事儿来说,你一句不是时候儿,就打消了我三年来的心心念念,刚结婚那阵儿,我连做梦都想和你有个自己的宝宝。”梁韵停顿了下,继续说道:“离婚前,如果你肯放弃你那些所谓的计划性,也许我们的结局会不一样也说不准。” 她说罢,后退一步,手臂依旧伸展着,没让伞离开他的头顶。 “以后追女孩子,还是看准时机吧,不然人都吃饱了,你送来山珍海味又有什么用。” “你走吧。”梁韵说着,便要将伞塞到他的手中。 沈澜汀眼里沉沦深重,情绪莫测,倏尔,他将怀中的餐袋扔在了地上,渐起的水滴打湿了梁韵的脚踝,他一把扯住梁韵的手腕,将人拉近至身前,雨伞被遗落在了两人脚边。 梁韵的发丝瞬间被雨打湿,冰凉的雨水顺着她露在外面的皮肤滑进了衣服里,骤然接触到这样的温度,不禁起了一层细细的颤栗。 她刚想骂他神经病王八蛋,便看到沈澜汀膝盖一弯,身子便要直直跪下去。 她猛地扯他一把,将人拉着往前一带,沈澜汀顺势倒在了她的身上,双臂一揽,将人紧紧抱进了怀里。 梁韵软软的身体温温热热的,带着久违的清甜香味,食髓知味,侵入骨髓。 妈的,他故意的。 梁韵手垂着身侧,心里骂他尤不解恨,抬起手来捶着他的后背,一下一下又狠又重。 被打了,沈澜汀也不恼,反而唇角漾起笑意,将人抱得更紧。 “沈澜汀,你他妈就是个祸害。” 他声音里都染上些许愉悦,“我向来听劝。” 听劝,听谁的劝?梁韵咬着唇角,想明白他说的话,有点顺不过气来,恨不得打自己的嘴,让你胡乱说话。 她好心好意劝他以后抓住时机,结果被他现学现用。 以后就得心更硬一些,一碗孟婆汤下肚,过了奈何桥管他谁是谁呢。 她这口气还没出来,就听沈澜汀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吃醋了,梁韵。” 这可真是天下奇谭,沈澜汀吃醋了?虽然不耻,但还是禁不住让心里的那道裂缝又大了一些。 她哼笑了声,“你吃醋?你就是掉醋缸里也和我没关系,我数三声,赶紧放开我。” “1。” 她可真是毫不犹豫,说来就来。 沈澜汀却在她的威胁下巍然不动。 “2!”梁韵声量提高,咬牙切齿,数字从齿间挤了出来。 “3!!” 第三声出口的同时,沈澜汀双手离开她的腰,举在身侧,慢慢后退一步,恶魔的劲儿又跑了出来,“你说的确实对,及时行乐,幸甚至哉。” “我教你,不是让你拿我开玩笑做实验的。”雨这么大,梁韵觉得自己真是比他还有病,才能陪着这厮淋半天。 她不管不顾,直接转身就走,走两步,又回头警告:“再敢来,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他眉峰一挑,目送她身影消失在楼道里。 脚边雨伞和保温桶相依为命,再加上沈澜汀,极其不搭边的三样,凑在了这样孤零零的雨夜里。 周肆给陶诗晴打电话,保不齐是要故意传给他听的挑衅,追回她的路本就不好走,多些牛鬼蛇神也无伤大雅。 梁韵回了家,把一身湿衣服剥掉,可惜下午的澡又纯纯白洗了,心疼被浪费的时间。 她仰躺在浴缸里,仰头望着天花板,想着这重逢以来的种种件件,忽然意识到,沈澜汀变得更像个人了。 以前的他活的冷冰冰,没情绪没温度,不会谈情说爱不会疼人,谁能想到那般高高在上的山间白雪,也有落下凡间犯贱的一日。 梁韵慢慢下滑,整个人浸入温暖的水里,将这些纷扰复杂的事情皆抛诸脑后。 洗过澡出来,她穿了浴袍,拉窗帘的时候,才发现楼下那辆车 依旧没动,像只蛰伏在雨幕中的野兽,听着风吹草动,等待最好的时机。 车里一点红光明明灭灭,以为这样就能感动谁呢?天真。 她一把将窗帘拽到头,把彼此之间唯一的视线遮的严严实实。 雨是在深夜停的,沈澜汀的车却是在将近黎明的时候才离开。 梁韵动了下身子,窝了个舒服的姿势,陷入了沉沉的睡眠。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0-50 第41章 chapter41撑腰 京都的气温在第一场秋雨的渲染下又凉了几分,早上打开窗,雨后的清新空气钻入鼻息,梁韵伸了个懒腰,开始迎接全新的九月。 后天就是正式开学的日子,而在开学的前一天,要召开学校管理层的见面会,还有面向全体老师的入职大会,梁韵作为新任执行校长,不仅需要向管理层表明她针对学校问题制定的管理计划,还需在全体师生面前完成入职演讲。 因着是梁韵第一天作为校长和学校管理层会面,周洋特意从东城赶了过来,算是给她后方支持。 八点,周洋的车准时到了梁韵楼下,接上她,往德昂的方向去。 “这么堵,你怎么住的下去?”周洋自己给梁韵父亲开了半辈子车,想到堵车就心烦,尤其京都这边的交通问题比东城还显著。 梁韵低着头,做最后的规划核对工作,闻言笑了笑,“习惯就好了,尤其以前我还不住内环,光路上就得耽搁不少时间。” 周洋手指敲着膝头,一下一下的打发路上时间,“本来你妈妈说要一起来,不过这两日她和你爸爸出去玩儿了,也不知道去哪了,不过我们通过电话了,她让你别顾虑,自己放开了手做就行。” “好,您帮我和顾总说,有她这话,我就不客气了。” “怎么,你还真想做点什么出来?这学校问题可多了去了,你要想管,没那么容易。”周洋提前把预防针打了,一方面也想摸摸她的真实想法。 梁韵这小脾气,说不客气都是礼貌的,知道周洋什么意思,她停下手头的工作,撩眉看向周洋:“周叔叔,您怕收拾烂摊子吗?” “啧,我周洋从跟你父亲干的那一天起,就没怕过。”年过半百的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莫名有些喜感。 梁韵拍拍他的胳膊,“有您这句话,比我妈说的那些都能让我安心。” 周洋:“”他怎么预感不大好呢。 这预感没用多久便成了真,周洋坐在学校会议室的正位上,看着一旁偏头对他笑得梁韵,还有不远处怒气铮铮的一些股东,心里那股火已经顶到了脑袋顶。 “老周,你说说,梁校长这是什么意思?新学期还没开始,先把员工裁了?” 打抱不平的是德昂教育集团的张特立,也算是梁韵父亲辈的元老级人物,跟着梁韵母亲创立了德昂教育,算是大股东了,他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梁韵今天把他儿子给开了。 周洋囫囵着打圆场,“梁校长自然有她的考量,张总先别激动,我们听听看她接下来的计划。” 张特立哼了声,暂时给周洋一个面子,坐下前,看了眼自己的儿子,眼神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张森自然接收到了他爸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只是他心里有猫腻儿,全程话都不敢说,更不敢和在场的任何人进行对视。 不远处的女人居然是梁氏的千金?还是新任校长?妈的,这可真是天要亡他。 此刻梁韵一身套装,职业又干练,若不是之前就和她有过接触,张森根本想象不到这是那个随和又漂亮的心理老师。还是那个多次被他言语暗示过的女老师。 梁韵看向张森所在的方向,温婉一笑,继续念出了一连五六个名字,念到最后,她宣判:“以上几人,处理方式参照张森。” 一时间,会议室中寂静如斯,甚至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投注在那个女人身上,有记恨,有可笑,有钦佩,也有事不关己的冷漠。 随着张特立一声底气十足的“梁韵”二字,现场一时间揭竿而起,纷纷将矛头指向了她。 “你一个初出茅庐的丫头片子,上来就大刀阔斧的斩亲信,靠的是谁给你的底气!” 张特立一声斥责,后面几个股东也不再顾虑面子,纷纷跟着指责。 “你自己都是靠着父辈荫庇才来这里当了个校长,怎么对我们股东的儿子女儿反而这么瞧不上,要一起赶尽杀绝!” “嫌咱们这些老东西碍了梁家的路了呗,恐怕这不是梁韵的意思,而是老梁总的意思吧,他们梁家现在出息了,要对功臣卸磨杀驴了。” “不不不,除了咱们这些老东西,我看梁家也容不下咱们的下一代!” “走,咱们去东城,找梁络讨公道去,看看梁校长这新官上任的火烧死了多少人。” 周洋暗暗嘬牙花,这姑奶奶呦,可比她妈妈年轻那会儿更要命,真是一丝丝旧情都不念啊,虽然知道这些二代都是混日子不干正事的主儿,但养了这么多年,也是为了全父辈的情分,这么裁掉,是不是有点过了? “诸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有事好商量,咱们有事好商量。” 会议室里炸了锅,反观造成这情景的梁韵梁小姐,此刻稳如泰山似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双腿交叠,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 周洋眼看稳不住局面,这群人浩浩荡荡走到会议室门前,张特立带头打开了大门,即将踏出去的脚还没落地,便又老老实实的回到了原处,继而推着众人,节节败退。 随着人群的后退,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得体笔挺的西裤坠在一尘不染的手工皮鞋上,他穿了件黑色的衬衣,手抄在裤袋里,眉目清冷,唇角却勾了一抹熟悉的冷冽笑容。 沈澜汀像一把锋利的刃,以一己之力,抵挡住千军万马的气势。 他看了眼梁韵所在的方向,被一群人逼到这个份儿上,还能如此镇定自若,这份应对能力,连他都不得不暗暗赞叹。 “诸位,这是去哪里?” 张特立大手一摆,“沈总怎么来了?” 别人不知道,可张森却听说了的,他拉了下亲爹的衣角,小声打报告:“这是梁韵丈夫,之前学校里传的沸沸扬扬的。” 梁韵和沈澜汀的关系,是在那次考察学校后的晚宴上公开的,不过当时出席的人多为学校里工作的人,高层里仅有周洋出席,梁韵在东城那边也没过多透露,故而知道她结婚的人很少。 如今,知道她和沈澜汀离婚的人更少。 张特立听后皱着眉头,看看沈澜汀,又看看梁韵,暗道这丫头真不简单,居然还和沈澜汀有这层关系。 “沈总,这是我们德昂内部的事情,就算您有合作意向,又是梁韵的丈夫,但于情于理这事都和您没关系,您不会连这都要插手吧。” 听张特立这语气,好像沈澜汀要是真插手了,梁韵就真是仗势欺人了。 “哎呀,张叔叔,这事儿他管不着,您放心。” 梁韵手里捏了支笔,被她拿在指尖把玩儿,人倒是客气也礼貌,见人就喊叔叔伯伯,可做的事情真是让人恨得牙根儿疼。 沈澜汀闻言不仅不恼,反而异常配合的点了头,“我就是来看看,听说今天德昂的新校长任职,我也是受邀来参加今天的例行就职会议,你们继续。” 他说罢,给孙诚一个眼神,后者会意,点了下头慢慢退出了会议室,门关好前,说道:“沈总,我就在门外,您有事随时吩咐。” 沈澜汀略抬了抬下颌,看着门关好,折身坐在了会议桌的最末端,以十分谦逊的姿态表示,他真的就是来参会的,不会左右任何德昂内部的决定。 这群跟着张特立要讨公道的人暗自在心里骂了他不知凡几,说什么不管,门外站着的那个特助还不就是沈澜汀的眼替,今儿谁敢走出这个门,可谓里外不讨好。 这里的风波闹出去,在梁氏的掌控范围内肯定是混不下去了,然后在京都这边呢,更没出路。 怪不得能成两口子。 目前状况,可谓处在不上不下的地步,让人们咽下这口气作罢明显不可能。 张特立开始提要求:“你不能说裁人就裁人,这事需要老梁总知道。” 梁韵打了个响指,看向周洋,“周叔叔,您来时我母亲怎么说的?” 周洋闭了闭眼 睛,抱着必死的决心重复:“顾总说了,这边的事情全权交予梁韵负责,对她的决断概不过问。” 眼看事情要成定局,张特立气急攻心,将张森从身后踹了出来,“混蛋玩意儿,还不跪下去求梁校长,看看他能不能网开一面饶你不死!” 梁韵淡淡笑着,眼中情绪不辩喜怒。 沈澜汀的气压却在这一时间低沉了下去,如果这是他的公司,没人敢像这般对上位者施压,但这一刻,他却忍住了一切动作,将现场的局面主控交给了梁韵自己处理。 他来的目的,只是给她底气。梁韵已经不是他身边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她早已长成了羽翼丰满的鹰,眼下便是她该翱翔天际的时候。 梁韵目光蜻蜓点水似的在沈澜汀面容上一落,便挪开了视线,她垂眸看了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便让助理打开视频会议系统。 “各位叔叔伯伯想见我父亲,哪里用得着长途跋涉呢,请稍等片刻,你们想见的人都能见到。”梁韵巧笑嫣然的解释,字字句句逼人发狂。 这丫头真是不懂人情世故,他们这么做,是真的想闹到梁总那里吗?那是做做样子,懂不懂啊!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张特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等下见招拆招。 没让大家等太久,视频已经调整好,梁络和顾乔乔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两人似乎正在哪里度假,中式的亭台楼阁飞梁画栋,好生惬意。 而在那边负责连接视频的人瞧着眼熟,沈澜汀目光如炬,不过须臾,便认出周肆的身份来。 他沉沉的哼笑了声。 梁络也不曾多言,只是摆摆手,言简意赅“你们继续会议。” 梁韵站起身来,顺便拍了下手掌,将大家的视线集中过来,“刚刚会议内容只进行了一半,裁员的原因还没明确,想必大家心里必然不能接受,那我就一件一件,一桩一桩,明确的告诉大家。” 她脸色瞬间变得冰冷,矛头直指张森,“张森,四年前入职德昂高中,任宣传相关工作,如今德昂教育的网站建设还是两年前的内容。” 张森被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劣迹斑斑,这都还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儿,那一件他在打赌梁韵不会当众说出来,毕竟这也关乎她的脸面。 梁韵知他所想,偏偏是个不受威胁的个性,继续指控张森恶行:“张森在校期间,除了不上进,还好色,专门欺负新聘用的年轻女教师,被他逼走的人均有证据,很不巧,我也是其中一员,只不过我脸皮比较厚,这才能在这个学校深耕下来。” 一连串有理有据的事实摆出后,梁韵手掌猛地拍向桌面,“张森,这些事你认还是不认!” 张森噗通一声,跌在了地上,抱头求饶:“别告我,别告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这反应,说明那些被他欺负的女孩子问题还很严重。 “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张特立恨铁不成钢,一脚将人踹翻,弯腰拎起他的后衣领就要把人带走。 梁韵环胸一笑,“张叔叔还是直接带人去自首吧,可能还能从轻处罚。” 最大的刺头解决完了,剩下的都是不触及法律底线的小问题,没等梁韵说,股东们纷纷表示愿意把孩子领回去再教育。 梁络对结果很满意,挂断视频后,沈澜汀也起身,诚挚的鼓掌,笑眼看她半晌,然后略偏了下头。 轰轰烈烈的裁员最后能妥善收尾,不得不感慨这个姑娘的敢作敢为。 一场闹剧落幕,会议室里走了个干净,剩下周洋心有余悸,“小韵啊,你有后手儿,下次能不能跟我通个气儿啊,我这把老骨头不禁造啊。” 梁韵帮他拍着背,“您演技不好,我怕您提前知道了打不好配合了。” “我表现的像个傻子你就配合的好了?” 梁韵不禁莞尔,“别说,还真就是。您这种对我没信心的样子,正好助涨了张特立他们的气焰啊,不把事情闹开了,怎么杀鸡儆猴呢。” “行行行,我老了,是跟不上小年轻们的心眼儿了。第一仗打的漂亮,我累了,赶紧回去休息了。”周洋欣慰,边走边笑,临到门口,转回身看她,问道:“沈澜汀也是你找来的?” 梁韵挑眉,“哦,他不是,自己凑上来的。” “诶,沈总坐镇,好歹给你稳住了局面,于情于理,你得去谢谢人家。咱们两家还有合作,买卖不在情意在。” 梁韵:“” 临近中午,秋日的阳光瀑布似的倾泻下来,落在身上,也不觉燥热。 梁韵行至行政楼的天台,推开铁门,正看到沈澜汀长身玉立的背影,指尖夹了烟,白雾缭绕。 听到动静,沈澜汀回头,视线相触,谁也没有躲开。 “今天谢谢你了。”梁韵目的明确,道过谢,便要离开。 他压下那即将控制不住的欲望和急切,耐下心来,沉哑一笑,玩味道:“谢?你打算怎么谢呢?这么空口白话的说,恐怕不行。” 梁韵:“那你想我怎么谢?” 她丝毫不在怕的,不仅没退,反而潮汐般向他靠拢过去。一步一步,漫长又镇定的,走到了他的身前。 眼睫微垂,笑容妖冶,身姿曼妙,踮起脚尖靠他越来越近,那纤细莹白的手指,轻轻触在了他的喉结处,“说啊,想让我怎么谢你啊?” 他眯起眼睛睨着她,拿不准,她突然玩儿的是什么把戏。 第42章 chapter42第一次合作 此刻的阳光竟也没有眼前的人耀眼。 沈澜汀垂眸,看着她,手将将伸出去,想要揽住她纤细的腰,但她却如一只多情的蝴蝶,在他身边只是短暂的停留,便振了振翅膀,施施然飞走了。 片刻的心驰神往后,沈澜汀恢复了一贯模样,将手中的烟撵灭在旁边垃圾桶里,然后随意搭在了身后的扶栏上。 梁韵浅笑,“你若是不想回答,那我便替你回答吧。” 刚刚的问题么,她该如何感谢他?他做这些,是为了要她一句感谢的吗?说来也算新奇,他一个向来做事要回报的人,如今也愿意这么为了她,不计后果了。 他唇角一勾,看起来并没有上心,“洗耳恭听。” 梁韵纤眉一挑,往前踏了一步,同他并排立于扶栏边,“既然你上赶着来找骂,那我就好心告诉你,到底哪里做错了,省的你总学不会自知之明。” 他偏头看向她所在的方向,太阳光那么足,照在她莹白细嫩的皮肤上,整个人都好似透明一般。长得那么漂亮,话却说的那么狠。瞧这意思,还是怪上他了。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今天做的很好,我应该对你的帮助感恩戴德?但很抱歉,希望你以后不要在我不需要的时候,自作主张的作些什么。” 梁韵的声音散落在阳光下,明明该一片生机的景象,却让沈澜汀的心里更为荒凉。 “我需要的,那才叫温暖,若是你单方面想让我需要的,那就是自以为是。”梁韵眼里情绪淡了很多,“无论如何,今天我还是很感谢你的,在刚刚的会议中力挺我的决议,有你坐镇确实好办很多,而且,你能相信我自己可以处理好,没插手已经算是进步了。” 话外之意便是,没人邀请他来,他偏偏就来了,这算一个自作主张,但好在来了之后没打扰她的计划,还算可以原谅。 沈澜汀仪态散漫地点了点头,人也跟着往她身边横靠一步,他趁其不备,忽然出手勾住了她的肩膀,将她的身体板正,面对面而立。 他眼中睨着她,明明有情,却又看的人心中一慌,多年的历练让他不会喜怒形与表面,但老虎即使瞌睡了,也依旧是那副秉性,就算暂时收起爪牙,照旧变不成温顺小猫咪。 梁韵暗道自己最 近张狂的有些过了,沈澜汀是愿意纵着她使性子,但这份纵容也有前提条件的,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她其实也是在赌,也是在替自己那三年求个明白。 她也想知道,自己在沈澜汀那里到底是个什么分量,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情分又能够她折腾多久。 “我是没有自知之明,那你倒是说说,谁有呢。周家的小子便合你心意了?我确实该好好和他学一学了。”言语间看似风雅有度,语气也不见急色,但梁韵太熟悉他了,越是这般平静的表象下,心里的沟壑就裂的越深,执拗的性子满京都也寻不出来第二人。 “他?”梁韵拂开他的手,“起码比你乖多了,我不许的事情,他从没干过,我让他做的事情,也从没给我搞砸过。你行吗?” 她很漂亮,这么狂妄的时候尤其摄人心魄,可惜了,本性就是一身反骨,卸去那些伪装,是真的不会顺着人的心意来。 沈澜汀正在一点一点的了解她,了解她刺猬似的娇惯劲儿,在他面前,不吃软也不吃硬,就是一门心思和他对着干。 “也不是不行。”沈澜汀淡淡出声,“你若喜欢,我都可以。不过,也得看看周家是更愿意支持儿子追求幸福呢,还是家业兴旺发达呢。” 沈澜汀的商战手段都直接明了,只要是他想搞垮什么,从来不需要留余地。利益无法统一或者存在分歧的事情,他有的是手段让人臣服。 “你的手能伸到东城?” “看你。”他音色沉沉,看似并不当真。 混蛋,连底线都不要了。明明是一件关乎人家生死的事情,到他嘴里,倒成了拿捏的筹码。 梁韵唇线紧紧抿着,那双清丽的眼眸里尽是怒气。 沈澜汀抬起手,停留在她脸颊边,似触非触,留着一段暧昧的距离,“还觉得他乖吗?” 梁韵眯眼,“乖。” 沈澜汀凝视她一瞬,忽而哼笑了声,“硬骨头。” 忽然,他眼神一凛,警惕的看向通道入口,凝神听了片刻,揽住她的肩膀往一处隐蔽点快速走去。 梁韵不知他突然发什么疯,挣扎着要躲开他的束缚。 沈澜汀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轻声提醒:“有学生上来了。” 距离太近,让梁韵不自然躲了下,但到底没再闹。 两个人刚刚站定,一群半大孩子已经笑骂着走了上来。 梁韵往后退了几步,让自己完全掩藏在障碍物后,地方太狭窄,放两个人已经是极限,她的眼前便是沈澜汀的胸膛,四周都是他独特又极具侵略性的气息,最让人受不住的,是他看她的那道目光。 沈澜汀的皮相,一直都是梁韵的软肋,若说她最爱他的什么,便是他那双眼睛,情到浓时看人的调调儿,能让陷进去的人省掉上、床的步骤,直接高、潮。 梁韵觉得自己的脸被那道视线蒸腾的有了些许热度,越想忽视,却越在意。 她呼出口气,偏开头,让自己分散了注意力。 沈澜汀好整以暇的打量她这可爱的模样,唇角微动,姿态散漫。 刚刚对阵中,虽然没有胜负,但好歹没落了下乘,但只要他靠近她,梁韵就觉得被压在了深潭里,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怎么都喘不上来。 她别扭脸红的样子,取悦了沈澜汀的心情。 忽而,他略弯了腰,因怕外面那帮孩子听到,声音低的好似勾魂的地狱使者,“每次见你这模样,我都觉得能再饶周家那小子一次。” 模样,什么模样?梁韵仰起小脸来,正好被罩在他的阴影里,挡住了后面越发强烈的日光。 她还没反应过来沈澜汀是什么意思,就见他又往前靠了一步,彻底将梁韵抵在了墙壁之上。 紧接着,便是一阵浓烈刺鼻的烟味儿从旁边随着风飘散了过来。 梁韵蹙眉,伸出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好歹隔开些距离。 这几个人,几乎不用怀疑,肯定是德昂的学生,来天台也熟门熟路,明白着是惯犯,怪不得天台上有个突兀的垃圾桶,照这样来看,源头算是找到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考虑学校管理层和师资力量的问题,原本想着学生的问题容后再办,那样可以有更多助力和支持者,但现在看来,学生风气问题更大,拖延不得。 她想出去把人抓现行,然后当做重点对象做警示教育,但沈澜汀却先一步抓住了她的臂弯,将人按住,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偏头示意她仔细听声。 “还有吗,再给我来根儿。”其中一个男孩声音粗犷,很有特点。 “操,没了啊豪哥,烟没了,钱也快没了,我最近花的太多了,家里肯定不给了。” “我也是,我爹说要是我再要钱,就打断我的腿。”另外一个唯唯诺诺的解释。 “没出息的,我周豪还能缺你们一口烟抽吗,再说了,咱们不是有冤大头吗。去,打电话把宋雅维给我叫出来!约他老地方见。”周豪贼兮兮的笑着,哪里有一个高中生应该有的样子。 几个人乌泱泱的下了楼,至于要怎么把宋雅维叫出来,梁韵没能听到。 大概是因为想事情太过于专注,梁韵一时间竟也没有在意她和沈澜汀的暧昧姿势,两个人几乎等于相拥而立,她的脸颊就贴在他的心口,还能听到强劲有力越发快速的心跳声。 梁韵微微一动,双手将他推开一步,快速从他的阴影中逃出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和有些凌乱的头发,“你先走吧,我有事要处理。” “等等。”沈澜汀叫住她,“你对这件事,有没有处理预案。” 梁韵心急,哪里有什么预案呢,只好摇头。 “需要我的帮忙吗?”沈澜汀手抄在裤子口袋里,问的和煦,似乎真的将这个主动权交给了梁韵。 事情发生的太太突然,她没有应急预案,而且涉及到的那个倒霉蛋是宋雅维,她其实心里乱的很。 “那个孩子你也见过。”梁韵轻声道,“你还记得吗?” 沈澜汀来学校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而见过的学生更是没什么太大印象,唯独有一次 “是那个孩子?” 梁韵很庆幸,他还记得起来,“你第一次来学校考察,在我办公室门口被一个男孩子撞到了,他就是宋雅维。” 那个孩子在沈澜汀的脑海里,面容模糊,只能记起唯唯诺诺的性格来。 既然梁韵愿意和他聊起这个孩子,就是在说明愿意接受他的意见。 “学校有监控吗?” 梁韵点头,“德昂是私立,对学生安全很注重,所以几乎是全方位无死角的都安装了监控,另外,学校里废弃的教室和体育馆也没有,所有的教室和设施都在正常运转。” 梁韵说完,等了一会儿,见他没发表什么意见,有些着急,“沈澜汀,你” 话说一半,她突然沉默,表情凝重,有些不确定的心思在生长蔓延。 “我的态度,你不是一直都很清楚吗。”沈澜汀笑了下,自然将剩下的半句话接了过来。 他一直秉持着不会姑息的原则,所以才有了如今的地位,上次那个窃取他公司机密的叛徒就算逃出了国,不是照样被找回来送进了应该待的地方。 她其实也知道这样才是最正确的处理方式,但因为这次的对象是未成年,梁韵才犹豫要不要把事情做得这么彻底。 梁韵转过头,看向不远处那堆满烟头的垃圾桶,桶身脏兮兮的,摆放在那个位置不知多久了,而那个可怜的孩子,又受这样的欺负多久了呢,她其实已经数不清了。 宋雅维躲在梁韵的办公室里寻求短暂心安的时光里,有没有期望过她能伸出手来将他拉出这样的地狱呢 ,但很显然,他在一瞬间的期望过后,还是选择了不信任任何人。 “你说的对,我知道该怎么处理了。”梁韵在最终,敲定了自己的选择。 * 学校安装了上千部监控,确实如梁韵所说,几乎涵盖了各个角落。 几个人在监控室里,一个个查看过后,也没能找到这帮孩子的身影。 眼看天色暗下来,已经接近傍晚,时间紧迫。 孙诚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睛,拍了下保安的肩膀,“请您认真一些。” “哦,好的,好的。” 小保安生平第一次被两个气场这么强大的人盯着,出了一身冷汗,生怕因为自己的疏忽出现什么问题。 “把重点放在室外。”沈澜汀沉声吩咐。 孙诚点了点头,按照分布图,调出了几个画面仔细查看。 “会不会没在学校?”梁韵想着,学校毕竟有保安,其实不适合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他们被发现的可能性反而更大一些,还不如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 沈澜汀坐在旋转椅里,目光一个个略过监控画面,哂笑一声,“学校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就算被抓住,但因为是学校的学生,没人会仔细去查他们来此的真正原因。” 很多时候,因为不在意,就让一个真相就此湮灭了。 梁韵沉默,是因为无法否认,学校在保护好孩子的同时,也纵容了这些坏孩子作恶。 人们总是天真的认为,在学校这样神圣的地方,都是纯真善良的孩子,殊不知,那些藏在光明里的阴暗之人比比皆是。 “停一下。”沈澜汀忽然出声,监控画面被定格,是学校最角落的一处垃圾存放处。 这里除了一排分类垃圾箱,看不到任何人。 “诶,这里没人啊。”学校保安人员尽力去看,也看不到什么人影。 梁韵蹙眉,视线停驻片刻,忽而眉心舒展,“我看到了,有衣角,他们在这里!” 第43章 chapter43丢了心 德昂学校的东南角处,是规划出的垃圾分类场,平日里除了保洁人员早晚清理垃圾外,鲜有人至。 这处地方的监控死角大概有个五六平方米,而这逼仄的一小块儿场地,居然会成为霸凌同学的犯罪现场。 人是找到了,但如何处理才是妥当的,沈澜汀将决定权留给了梁韵自己。毕竟是她管理学校以来第一个重要问题,她的决定,等同于今后学校发展的主航线。 与他而言,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合作考察,他需要亲眼看看,这个新任校长是否可以匹配他的合作要求。 她沉思片刻,看向沈澜汀,“这件事,关乎那个孩子的隐私,还请沈总见谅。” 言下之意,人是找到了,但不希望沈澜汀看到那个孩子最不堪的一面。 沈澜汀道:“请。” 梁韵立刻抬脚离开,临行前,让保安报了警。 他们行至目的地,梁韵抬了下手,让跟在他身后的人停了脚步。 拐角处男生嬉笑怒骂的声音刺耳又尖锐,其中夹杂着宋雅维求饶的低泣声。 梁韵唇线紧紧抿着,手紧紧攥在一起,胸中一口气堵着,整个人像是被上了膛的子弹,已经到了要爆发的时刻。 耳边一声声循环着男孩在她面前的模样,欲言又止的为难和对未来的彷徨,他甚至在责怪自己的身高和样貌。 可是宋雅维又什么错呢,真正错了的这些孩子肆意妄为,而只有被欺负的人自怨自艾。 梁韵沉声命令道:“你们几个守住各个方位,别让一个人跑了。” 保安人数众多,对付几个学生还是绰绰有余,等人排布好方位,梁韵和其中一人对视一眼,她压了压头,对方即刻低吼一声:“谁在那里!” 这一声震惊了以周豪为首的几个孩子,他们虽然会欺负人,但到底经验少,面对大人的时候根本不是对手,几个人收手逃窜时,正好落入梁韵提前布置好的网中,被抓了个正着。 保安人手提溜一个,起初周豪还不服管教骂爹喊娘,但当看清从暗处走到眼前的梁韵时,一下就傻了,“新校长?” “通知家园共建联络员,联系家长,公安局领孩子。” 几个学生大概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瞬间腿都软了,哭着求饶。 梁韵闭了闭眼睛,摆摆手,没有改变决定。 空荡荡的校园里,哭嚎声越来越远,逐渐听不真切,但还在阴暗角落中的啜泣声,却越发深刻。 梁韵往前走了几步,转过拐角,目光落在那个孩子身上,他身体团着,脸埋在膝头,肩膀随着他的低声抽噎而抖动,即便那些施暴者已经被抓获,他仍旧不敢放声大哭。 她慢慢的,轻轻的走近,然后蹲在他的面前,轻声叫他的名字:“宋雅维。” 男孩没有抬起头。 “我回来了,你看,老师答应你的事情,做到了吧。” 她抬起手,想去摸摸男孩的发心,却看到他的头发上沾满了吃过的泡泡糖,更可恶的是不知谁恶作剧,拿了小姑娘的粉色头绳,在他的头发上为所欲为。 梁韵一时不知该将手落在什么位置。 兀地,男孩抬起了头,哭红的眼睛直直看向梁韵,还有她半举的那只手,宋雅维后退了一些,“老师,您别碰我,我身上被他们吐满了口水,很脏。” 他咬着牙,脸颊陷下去,显然是恨极了。 梁韵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傻孩子,你能看到的肮脏,远不如那些看不到的恶心人。” 她又靠近一些,去清理他头发上的那些口香糖,黏糊糊的黏在头发上,“可能有些疼,我大概会不小心拔下了你几根头发。” 宋雅维就在她这句话后,傻愣愣的,忘记了哭鼻子。 其实梁韵的动作很轻,宋雅维根本感觉不到疼痛,老师专注的看着他的头发,纤巧的手蝴蝶似的翻飞忙碌,男孩子就在她的手臂间,悄悄的打量老师的温暖面容。 “对不起,老师,我之前隐瞒了您真相。” “嗯,你确实应该道歉,不过不是和我,而是和你自己。”梁韵和他聊天的口吻,好像他只是跌了一跤或者磕了一下,渐渐的,宋雅维整个身体也柔和下来。 “为什么呢?” “因为你对自己不负责呗,这种学生,不能姑息,你是成熟稳重了,希望他们有一天能长大,能成熟,能变好,但那样时间太漫长了,你还要高考,没必要和这帮小孩子闲扯。” 被她这么一说,宋雅维有了些笑意。 “你要记住,有些事情可以纵容,但有些不能。纵容只会让不配的人越来越放肆。” 梁韵最后拽下了他头上的粉色头绳,站起来,拍了拍手,“你只是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不要怀疑生活的美好。起来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男孩仰头看着梁韵,“老师,能不能能不能不告诉我的父母?我不想他们知道,也不想他们为我担心。” “他们是监护人,有权知道你遭受的这些问题。” 宋雅维情绪忽然又激动起来,抱住头,一脸恐惧:“不要,不要,我不要,求求您老师,我不要” 梁韵扶住他的手,蹙眉轻声允诺:“好,好好,我不告诉他们。” * 警车来的很快,学生们被集体带走,依据宋雅维的口供,除了霸凌外,甚至有偷窃和抢劫的恶劣情节,必须到警察局进行处理。 梁韵作为学校的主要负责人,没办法置身事外,但宋雅维显然不适合自己回家。 她正犯愁,忽然看到校门外停着的那辆车,熟悉的车身和牌照,继而,手机震了下,梁韵低头看,是沈澜汀的短信弹了进来。 【需要帮忙?】 梁韵沉着眸光,看了眼身边的孩子,打开了微信界面,输入一串手机号码,发送了好友请求。 那边几乎是秒通过的。 【梁韵:等我一会儿,可能需要麻烦你一下。】 【没问题。】 用尽了 办法都没能加回她的微信,没想到在这样不算美好的夜晚,却得到了意外之喜。 “宋雅维同学,我现在要去处理那几个学生的问题,我派人送你回家好不好?” “老师,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太晚了,不安全。而且那个人你也见过的,还记不记的我办公室外你撞到的那位叔叔?” 他迟疑了下,点点头,“是您的爱人吗?” 梁韵笑了笑,没否认,如果这个身份能让他稍微有些安全感的话,“你同意了吗?” 宋雅维点了点头。 等梁韵牵着孩子快要行至沈澜汀车旁时,男人先一步下车,目光只是在男孩面上一掠而过,便看向梁韵。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她将宋雅维往前推了一把,“我还有其他的事情,麻烦你帮忙把他送回家好吗?” 男人略一偏头,视线看在前方后视镜里,孙诚便知其心意的先行下了车。 “沈总?” “把这孩子带上车。” 夜里,风渐凉,梁韵和沈澜汀面对面而立,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却谁也没有先开口说再见。 梁韵咳了声,将手摊开在他面前,轻声道:“他可能比较敏感,你也帮忙看着他些。” 沈澜汀看着她掌心中躺着的那颗粉色头绳,心思缜密如他,自然想的到发生过什么,他轻点下颌,从她的手心里捏起这个小东西,好像接过了一个使命。 “放心吧。”他的眸色沉静,透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梁韵唇角漾起一抹笑,收回手,转身往等她的车边走,却在几步后,又停住,转回头来看着他。 沈澜汀眉峰一挑。 “你知道吗,当初是你对这个孩子的包容和宽宥,才让我有了和你一起抚育一个孩子的想法。虽然可惜,但他确实是你为数不多的一次软心肠。 沈澜汀目送车子开走,才转身上车,男孩缩在一边,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个气场太过强大的男人。 过了这么久,他才真正用了些心思,来打量这个孩子。当初在梁韵办公室外的碰撞是意外,至于没发火的原因,他却记不清了,也许是因为太过渺小和无关紧要。 只是没想到,一个这样的机缘巧合,倒成了他和梁韵之间的因果。 男人笑了声,大手盖在宋雅维的额头,盖住了那双迷茫的眼睛,沉声道:“让人欺负了,哭鼻子有什么用。” 头发被揉的有些毛躁,宋雅维小声的问他:“那我应该怎么办呢?我长得太小了,打不过他们。” 沈澜汀指尖捏着那根皮筋,慢慢把玩,姿态肆意慵懒,心情好像还不错的样子,因而对这个孩子耐心也足了几分。 “这个世界,还是被有头脑的人掌控着,规则也是成功者为失败者圈定的活动范围。动手,从来都是下下策。” 宋雅维似懂非懂,却在这一刻,将他面前的人,当做了他可望而不可即的信仰。 能在德昂上学的孩子,家庭条件都不会太差,沈澜汀将人送回,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同意了让他自己走到家门口的要求。 下了车,男孩儿弯了腰,和他礼貌道别,“谢谢您。” 孙诚站在车外,等亲眼看到他进了家,才转回车中,“沈总,人回去了。” 沈澜汀疲惫的揉了下额角,哑着嗓音,“最近关注着些他的动向和情况,如果后续没什么事情,就不用再管了。” 孙诚应声“好”,发动了车子送沈澜汀回家。 “回澜湾。” 孙诚顿了下,改变了行驶方向。 车子到达澜湾壹号的时候,沈澜汀从车窗中看了眼那座房子,原本灯火通明的建筑如今一片漆黑,沉溺着一种不见天日的厚重感。 他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多久没回来过,他已经记不清了。有的时候是忙,有的时候,是以忙为借口。 自从梁韵离开,沈澜汀再也没有睡过他们的卧室,今日却像着了魔,不能不归。 卧室的床上,是一套黑色真丝的床单,梁韵皮肤娇柔,碰一下就红,平日里对床上的东西就要求更精细些。 沈澜汀仰面躺在床上,疲惫的闭了眼睛,他想她,不受主观控制,不能左右自我。 暗夜里仿佛有一双手,攀缠上他的胳膊,拉扯着他,坠入了无边无际的回忆中。 梁韵是个胆子大的,如今是,从前,其实更甚。 那个雨夜的初遇,是她放下的鱼饵,而心甘情愿上钩的鱼,却是他。 她蜷缩在他的车中,即便长长的睫毛上挂了水珠,也不难看出她眼中呼之欲出的欲念,他是男人,自然能接收到她的信号。 留下的西装口袋里有他的地址,这是他给梁韵留下的一个缺口,也是他有生以来的破天荒。 原来他这么早,便已经在心里放了她,却仍要将一切归结于美色误人。 再次相见,是在一个月之后,入了秋,天气凉了下来,他应酬到很晚,回到家,意外见到了单薄的梁韵,她手里提着个精致的纸袋,里面就是他留给她的那件衣服。 这一次,谁是鱼,谁是饵,已然不重要了。 他慢慢靠近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摩挲着那细腻白皙的嫩肉,笑的意味不明,“天冷,怎么不多穿件衣服。” 梁韵咬着唇,眼中有惊恐,也有誓不罢休的决心,像只小兔子,勾着他的一抹情念。 “刚洗过,怕再脏了。如果可以,您能请我喝杯热茶吗?” “热红酒如何?” 梁韵笑了笑,“也可以的。” 沈澜汀的酒窖里,她手中举着一杯红酒,跟在他身边,踩着他的步调,终是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背,将红酒泼在了自己胸前。 白色连衣裙上一片红色痕迹,沈澜汀的眸色就在这一刻,彻底变了味道。 “你想要什么?” 他步步紧逼,梁韵节节败退。 她被沈澜汀压在酒窖的立柱上亲吻,他狠狠堵着她的唇,犹自不够,连柔软的耳垂都被含弄的又红又疼,他手劲儿很大,她的衣服滑到肩膀以下,露出莹白圆润的肩头,锁骨处吻痕斑斑。 沈澜汀甚至懒得探究,她隶属谁的阵营,又是否会威胁他的生意,他忽然生出妄念,想要将她拆解入腹。 她到底是逃了,在他尝了她的味道后。 多好的一招儿啊。 她骗了他良多,却也能毫无破绽的维持这么久,若换了旁人,在他面前,又怎么能做到如此这般恍若无事。 他无声笑了下,如此看来,丢了心的只有他而已。 第44章 chapter44情敌,眼红 开学季伊始,德昂中学就已经登上了头版头条,新任校长惩治校园犯罪的新闻霸占榜首位置一连几日,这是近几年来破天荒的头一遭。 家长反馈一水儿的好评,咨询学校招生情况的家庭也较往年明显增多,梁韵这第一枪,打的相当响。 学校内部结构做了规范的调整,面对本次突如其来的报名热潮,不仅没有露怯,反而应对得当,整体让德昂打开了一个全新的局面。 忙碌地连轴转了几日,梁韵每天睡眠时间都不足七个小时,好不容易到了周末,她原本是打算好好睡个懒觉。 不过因为生物钟的作用,她这个打算到底没能实现。早上不到七点,人就醒了。 反正没什么事情,梁韵赖在床上,一直躺到了十点钟。 安静了快大半日的手机,终于不负所望的响了起来。 她细白的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摸到床头,拿了手机放在耳边,连眼睛都懒得睁开,自然也不知道接起的将会是谁的电话。 “梁韵,我回来了。” 嗯,是周肆。 梁韵轻“嗯”了声,“好,我知道了。没事挂了。” 周肆不干,“你也太没良心了,我这么漂亮的完成了任务,你连个奖励都没有?” “那好,你想要什么奖励?” “晚上一起吃饭吧。 “周肆语气里染上笑意,“我定了餐厅。” “就这么简单?”梁韵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被子滑下去一截,露出些刺目的白,她拿过旁边的睡衣,松松垮垮的系在身上,光着脚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嗯,吃个饭而已,有什么简单不简单的,正好梁叔有东西让我带给你,在我车里,晚上一起给你。” 她今儿确实没什么事情,也就答应下来,“不用来接我了,你发我位置,晚上我自己过去。” 周肆反倒是笑了,“说什么呢,见谁追女朋友的时候,还让女生自己去赴约的?你这是寒碜谁呢?” 梁韵还想说什么,周肆没给她机会,“行了,晚上六点,我去接你。” 挂了电话,梁韵没什么表情的将杯中水喝了干净。 整整一天,她都窝在书房里研究教学案例,手机都没怎么看过,等想起晚上还有约会时,已经将近五点,她匆匆忙忙进了浴室,整理好之后,套了件运动服便下了楼。 九月的天气,秋高气爽,傍晚的风吹过脸颊,甘冽中带了些清新的泥土气息,梁韵心情不错,正好借此机会放松放松最近以来一直紧绷的神经。 沈澜汀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间打进来的。消停了一周,到底是没能忍过这最后一天。 梁韵后来找过宋雅维,听那孩子说了那晚的事情,抛开两个人之间的问题不说,沈澜汀还真充当了一位不错的睿智长者的身份。 她对这个男人有了一些改观,他在面对孩子时,确实比较有耐心。 电话接起来。 “在干什么?”沈澜汀不疾不徐的声音自听筒里传出来,目光所及之处,是梁韵背对他的身影。 晚风在经过她的身边时,都不自觉变得温柔了些,逗弄着她几缕发丝,牵着飞扬着舞动起来。 梁韵的声音伴随着温柔的晚风吹进了他的耳膜中,“没做什么。” 她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在路边的台阶上跳上跳下,露出了俏皮的一面。 “出差在外,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德昂的业绩很出彩。”沈澜汀落下车窗,单手打开烟盒,倒出根烟来放在唇边。 “谢谢。” 怪不得这一周没什么消息,原来是出差了。 梁韵听到咔哒一声响,熟悉的画面跃然出现在脑海中,就想到他唇边应该是叼了烟,那声响是打火机滑动齿轮的摩擦声,烟已经点燃了。 这个打火机,还是她送给他的第一个礼物。 梁韵为了追他,给自己捏造了个假身世,穷的叮当响那种,正赶上沈澜汀生日,她挑来选去,想送他个火机,价格确实漂亮,但梁韵却没有来路明确的钱可用。 送贵的东西,他必然觉得她之前都是在装可怜。 为了这个,她还专门托人找了个地方做临时工。那个场合,来人非富即贵,鲜少有人知道她是大小姐来体验生活,只当招了个年轻貌美的打工小妹,没多久,她的名声便在圈子里传开了,多少人为了一睹芳容光顾生意。 沈澜汀是被孟向伟拉过去的,“哥哥,您是不知道,光看照片,就已经纯的让人受不了啦。您看,可惜就是个背影。” 孟向伟将手机挪到沈澜汀眼皮子底下,莫名的,沈澜汀一向不露声色的眸子中,竟隐隐有她的模样虚浮而出。 那一晚遇见的猝不及防,梁韵被他堵在了仓库里,环境脏乱,和他的身份极其不符。 “您怎么来了?”她声音颤颤的,有那种被抓住小尾巴的心虚。 沈澜汀抓着她的手腕,步步欺压,梁韵随着他的步子节节后退,最后门被他用脚踢上,梁韵也被推在了门后。 他眉头深锁,看她尽是不解,“不是说爱我?怎么耐心就这么一点,这么快就要换目标?” 梁韵听得云里雾里,“我没有啊。” 沈澜汀勾松了领带,笑的危险,唇贴上她的。 他们接过几次吻,都是她主动勾引,今日却例外,沈澜汀这般不受控还是第一次,他从轻轻含弄到重重的吮吸,不过一息,梁韵头脑一空,彻底馅了进去。 她贪恋他的亲密,踮起脚,勾住了他的肩膀,将两个人之间的缝隙彻底填满,伸出小舌,去勾他的,舌尖相触的瞬间,梁韵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 “疼。”她去抓他的手。 沈澜汀哼笑一声,离开些距离,眼中情浓,“知道疼,就别放肆。” 梁韵不知他说的放肆到底是什么,但此时此刻,还有比这件事更放肆的情况吗? 如高台明月的沈澜汀,和她在仓库里抵死缠绵,他的手捏着她,轻柔的玩儿,伴着那样的节奏,舌尖也此般抵着她的牙关,从没有被男人探究过的身体敏感的可怕,梁韵不知这是什么感觉,只觉身体好像被一团火炙烤着,又在快要燃着时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冷热交融中,她难耐的忍着那呼之欲出的呻吟,嘴唇快要被自己咬破了。 沈澜汀抬起头来,哑着嗓子命令道:“放松一些,宝贝儿。” 梁韵快哭了,摇头,身子挂在他的身上,看着他从上到下一尘不染,衣冠整洁丝毫不见凌乱的样子,觉得自己真没出息。 门被敲响的时候,梁韵整颗心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衣衫不整的窝在他怀里,头低低的抵着他的胸膛,听着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梁韵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门外声响更大,沈澜汀蹙眉,隐露不耐。 他手紧紧箍住她,不让人滑下去。 半晌,他沉着声音,说了声:“滚。” 门外人瞬间停止了动作,显然是认出了这道声音,脚步声故意踩得很大,快速离远了。 沈澜汀勾起她的下巴,强迫梁韵抬起头来,只见眼前的姑娘眼里水光盈盈,嘴唇被他吃的粉嫩肿胀,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都是彼此亲密过的证据。 他情致来的快,走的也快,将她轻轻放在地上,骨节分明的手将梁韵半退的衬衣拉回原处,却笑了声道:“呦,扣子坏了。” 明明就是肆意妄为,偏还要装君子谦谦。 “都是您怎么不轻一些。”梁韵手抓住衣领,尽量掩盖住那些暧昧。 就算再没谈过恋爱,也该知道,他大概是生气了,眼眸里尽是担忧,却实在搞不懂,他今日这么大的气性从何而来。 见沈澜汀退后,梁韵抓起他的衣袖,壮着胆子:“我们,不继续吗?” 男人笑了声,“今儿没打算办了你,这地儿我不喜欢。” 那晚,他带着她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不言而喻的圈定了她的身份。 这个女人,是他的了。 一声鸣笛,拉回了梁韵飘远的思绪,周肆开着车到了她身边,落下车窗,向她招手。 梁韵回应了一下,继续和手机里的男人说话:“我晚上约了人,你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挂了。” “约了周肆。”沈澜汀眯了眼睛,看着不远处那辆车,单刀直入。 不是问句,而是笃定,梁韵转了下身,四周看过,最后看到他停在不远处的车子。 黑色的车身如他人一般,冷漠无情。 “是,约了周肆。” 短暂的沉默,两个人一时谁也没有说话,梁韵轻轻呼出口气,正想挂断,就听那边男人缓缓开了口。 “不要去。” 虽然是命令的句式,但却用了恳求的语气,梁韵甚至怀疑自己幻听,一时间不能确定他说的是不是那个意思。 “你说什么?” 周肆已经从车里开门走下来,一向穿不惯正式服装的少年居然套了西装,灰调的典雅气质压下了几分张狂,他走到梁韵身边,凑到她的面前,探究她在和谁通话。 沈澜汀沉沉道:“不要去,梁韵。” “你管的着吗?我去哪里,和谁吃饭,都是我的事情,不需要经过你的允许。”梁韵刚觉得沈澜汀比以前成熟了些,就又回到了起点。 兀地,周肆的目光直直射过来,看见沈澜汀之后,大步往这边走了过来。 沈澜汀挂断电话,看着他,一 步步走到了眼前。 周肆弯下腰,笑着打招呼:“巧了啊沈总,来这等人?” 明知故问。 “等梁韵?”周肆有些得意,“不好意思啊,她今晚和我有约了。” 沈澜汀往她的方向看过去,笑道:“若你不说,当真瞧不出来,她有约了。” 他的话里有话还真好懂,任谁也看不出来,那个穿运动服的女人这是要去赴约。 周肆被噎,懒得和他废话,直接转身,大步走回去,拉起梁韵便给人塞进了车里,毫不犹豫,踩了油门便飞射了出去。 沈澜汀掀了掀眼皮,手搭在车窗边,看着车子离开,却没恼。 孙诚工作号码有新的电话挤进来,他接后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等挂了电话,孙总助在网上找出相关新闻,把手机举到沈澜汀面前,“沈总,有情况。” 页面中,是德昂学校的新闻,在许多正面的引导向新闻中,一匹黑马异军突起,直接抨击了德昂的延迟和落后性,甚至翻出了宋雅维被欺辱的照片,虽然打了马赛克,但只要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便不难认出他的体形来。 这种等同于将学生架在火上烤的行为,不知是谁丧心病狂,以这种方式吸引眼球。 “撤热搜,炸词条。”沈澜汀直接下了定论,“用我们的名义去协调,另外,把这个发布消息的人给我挖出来。” “我明白了,沈总。”孙诚很快和公司的公关部门取得联系,安排好一切事宜后,又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被安排了去盯宋雅维的人还没撤回来,一连几天,那孩子都处于正常状态,在学校里也没什么异常,但就在刚刚,被人发现独自一人去了学校天台。 正值周末,学校里放假,鲜有人至,宋雅维坐在天台的围栏外,暂时还没有别的人发现。 孩子的视频发到了沈澜汀的手机里,他沉静的看了眼,“你之前调查过他的情况,精神状态怎么样?” “沈总,据说他家里人带着这孩子去看过心理医生,现今是否痊愈,是否用药控制,我不太清楚。我们要不要报警?” 沈澜汀摇头,“他不信任任何人,警察去了,很有可能因为害怕,加速他结束生命的进程。看视频,他现在还算平静,不一定就是要轻生。” 男孩儿眼神里好像蒙了一层雾,坐在那么高的地方,两条腿晃悠着,确实没有立刻要跳下来的打算。 孙诚在等待沈澜汀的决定。 这个孩子和梁韵的渊源很深,看的出来,对她的信任,也比其他人要多一些。 他沉思片刻,“开车,去找梁韵。” 第45章 chapter45他就是故意的 “他还一直这么打扰你吗?”周肆语气里皆是不平,“要是嫌烦,你就搬家吧梁韵。” 她转头,看着愤怒的周肆,摇摇头:“搬去哪?逃得了吗?他只要想找我,天涯海角不也能找出来。” 正好等红灯的时间,周肆猛地一拳打在方向盘上,车笛鸣响,前面的车故意顿了一下才开出去。 周肆心情更糟了。 “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喜欢这里的什么?我们回东城不好吗?”他转头看梁韵。 梁韵伸出手指,又把他的脸给推了回去,“开车呢,看路。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做,不想死你车上。” “你就跟我有能耐,我算是发现了梁韵,你对沈澜汀的容忍度可比你那匹马高多了。” 猝不及防被提起往事,梁韵抿了唇,没再说话。 周肆说的小马,名字叫MONEY,她15岁的时候梁络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就养在东城的马场里,品种纯,长得又漂亮,她喜欢的不得了。 养了几年,马变高变大了,梁韵再骑,就发现它性情比小时候更傲了,难驯服,不听话,又加上她被甩下来过,一气之下说再也不喜欢了。 外人知道的就只有那些,可是没人看到,梁韵偷偷去看过它多少回。 当初是为了脸面,才扬言再也不要了,可转头她就后悔了,能怎么办吗,只有自己忍着。 如今又被提起来,倒是想不到。 “动物和人怎么比,况且我那时候还小,也不知道喜欢和面子哪个重要。”梁韵低声反驳了一句,她就算和沈澜汀分开了,也不想别人说他的坏话。 周肆能感觉到她的气息忽然就低了下去,大概率是有些生气了。 “对不起。”周肆满肚子的气性就这么散了,“我不该这么说沈澜汀,你别生气了。” 梁韵唇角轻轻扬了一下,“算了,你不是说我爸妈让你带了东西给我,是什么?” “哦,是顾姨的股权转让合同,她手中剩下的最后那些股权,也转给了你。现在你有绝对的话语权,看那些小股东们谁还敢放屁。” 梁韵蹙眉,“我怎么觉得我妈这是着急脱手的样子呢?” 周肆呵呵一笑,没把原话说给梁韵听,怕她一时接受不了。 梁韵决定接手德昂的那一刻开始,她爸妈的周游世界计划就提上了日程,现在看她把事情处理的这么好,确实有把责任扔给她的想法在里面。 “你也别这么想,他们这是信任你的表现。” “我谢谢他们!” 梁韵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来看,发现是沈澜汀的号码,直接按掉了。 周肆为了请梁韵吃饭,绕了大半个城,来了个西餐厅,梁韵看了看餐厅规格,又看了眼自己身上套着的这身运动服,问周肆:“吃个饭而已,用得着这么正式吗?” 他停好车,又过来替她解安全带,“我爸妈来了,说想见你。” 梁韵又把他解开的安全带卡扣给扣了下去。 “周叔叔他们来了?来干什么?”梁韵探究的看着周肆的面容,很轻易就能看出他有话没说完。到底年轻,没沈澜汀那般莫测的深度。 周肆抬手揉了揉鼻子,不敢看她的眼睛,“没什么,就想知道这京都有什么好的,怎么他们宝贝儿子这么久都不回家。”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 “啧,我为什么不回家你不知道吗?揣着明白装糊涂有意思吗你!”周肆噼里啪啦说着这么一堆,越能看出他心里慌张的很。 “你也是这么和你爸妈说的?” 周肆被这个问题压住了尾巴,莫名就来了火气,他笑了下,问她:“你想我这么说,还是不这么说?” 这种话题讨论下去,就是吵架的导火索,这小少爷出门在外,梁韵不想让他不高兴。 “周肆。” 男孩别别扭扭的,“干嘛!” “让长辈等我们是不是没礼貌?还不赶紧走。” “梁韵,你话题转换的可真生硬。”周肆拿她没办法,梁韵要是想耍赖,谁也没可能讨到好处。 他先下了车,就算心里再不开心,也没忘了亲自给梁韵开车门,等人下来,站在他身边,才又低低开口:“我没说什么别的,就说你在这边刚起步,我想留下来帮你,等一切步入正轨,我就回去。” 梁韵笑着点头,“别让父母担心。” “梁韵”周肆欲言又止,“算了吧,等一会儿吃完饭再说。” 这间西餐厅是预约制,平日里能来的非富即贵,辉煌的玻璃旋转门被安置在台阶之上,让人望而却步。 梁韵迈上第一级台阶时,身后的路灯便一盏一盏渐次亮了起来,她回眸,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她的身后。 周肆大步走在前,意识到身边之人没跟上来时,笑着回身找她,但看到不远处相对而立的两人时,唇边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阴魂不散,怎么又是他?沈澜汀! 一切既定的行程,因为沈澜汀的突然侵入,不得不暂时停摆下来,三人在三个不同的位置,互相僵持。 梁韵正面看向他,“你来找我,什么事?” 男人长身玉立,楚冠绝绝,微微扬起头看着她,笃定的说道:“是,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他原来也可以这么谦逊有礼。 “我今晚有个饭局不能不去,等我完事儿,给你电话。”这是梁韵最后的退步了。 熟悉沈澜汀的人都知道,他一旦认定的事情,其实没有转圜的余地,而梁韵这么多年在他身边,学会了退而求其次,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打商量,仗着他对她的那点情义,倒是经常能获得圆满。 但此时此刻,沈 澜汀却摇了头,“事情紧急,不能延缓。” 听了这话,周肆一个大步从台阶上跳下来,立在沈澜汀面前,逼近一步,隔在他们二人之间,挑衅的质问他:“你凭什么要求她如何做?你要真的是为她好,就该离得远远的,你知不知道沈澜汀,有你在,她永远活不痛快。” 周肆的手指点在了沈澜汀的胸膛上,一下一下,仿佛在敲醒他的良心。 沈澜汀视线低垂,姿态慵懒的将他的手轻轻拂开,再抬起头时,那双温润的眼中立刻被浮起的冷厉所覆盖,淬了冰的视线落到周肆的身上。 气氛瞬间凝滞。 “哦?我还当她把我忘了。”沈澜汀倏而一笑,看向梁韵:“原来是想忘不能忘。” “你!” “梁韵的决定,我不会插手,今天要不要跟我走,全凭她自己决断。” 周肆看不惯,看不惯他说这话时到底是哪里来的笃定,凭什么梁韵就要跟他走,又凭什么,沈澜汀要来横插一脚,明明是自己先约的人。 沈澜汀面色冷淡下来,耐心用尽,让人不敢再置喙什么。 他越过周肆,垂眸看了一眼梁韵,她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手背上隐隐有血脉的跳动,而骨节处已经泛白,瞧这样子,是想把他碎尸万段。 沈澜汀抬起手来,摊开手掌,明晃晃举到了梁韵的面前。 原本还紧绷的人,在看清他手心的小东西时,立刻向他走进一步,纤细的手指捏起来,确定是那根粉色头绳之后,梁韵猛然看向他,“他出事了?” 沈澜汀下颌微点。 梁韵来不及做他想,毫不犹豫走到周肆面前,直言道:“抱歉,周肆,我必须要先离开一下。” 周肆的眼神从震惊到不解,然后一瞬不瞬的看着梁韵,眼圈微微犯了红,声音里都带了些隐忍的怒气,“你说什么呢梁韵,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吃饭的吗?” “工作上的事情,是正事,我离开和沈澜汀没有关系,你不要乱想,等我忙完,时间来得及就回来找你,来不及就改下次,我请。” 梁韵肉眼可见的匆忙起来,她甚至不和他解释清楚到底去做什么,工作上的事情,为什么沈澜汀会知道她的事情?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一次铺天盖地的涌了上来,梁韵和沈澜汀之间有个闭环,事事相关,他根本穿插不进去。 “你跟我进去,见一下我爸妈,然后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周肆语气小意的哄着她,牵了她的手腕,“就几分钟,不会耽误你的。” 梁韵犹豫几秒,将手腕从周肆的手中抽了出来,“不行的周肆,时间紧迫,我不能耽误。” 宋雅维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好,沈澜汀既然能在这个时机找过来,必然是有什么控制不了的局面,不然,他大概也不屑于做这些事情。 “抱歉。”梁韵转身,对沈澜汀说:“带我过去吧。” 夜凉如水,那辆车带着他心爱的人,向越来越远的方向开了出去,周肆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没完没了,他好像没什么感觉似的,一直看着她离开的那个方向。 为什么呢,到底是为什么呢梁韵,就差一步而已,就差一步吗? 车里,梁韵问沈澜汀:“情况很紧急吗?” 沈澜汀淡淡的“嗯”了声。 梁韵抿紧唇瓣,点头道:“确实,不然你也不会突然来做这事儿。” 男人眉峰一挑,“没有这事儿,你以为这顿饭你能顺利吃下去?” 梁韵:“” 沈澜汀:“情况确实不太乐观,但,我是故意的。” 第46章 chapter46她看不到我 梁韵只短暂的愣了一下,便将他的话生生咽了下去,管他什么意思呢,和她没关系,她也不在乎。 “说说吧,宋雅维怎么了?” 沈澜汀将手机拿出来,调出视频,放到她面前。 视频中的地点是在她的学校里,五层高的教学楼顶层,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坐在天台的护栏外面,两条腿耷拉着,闲闲的晃悠,看起来不像身坐高处,倒像是在自家沙发上这般闲适自在。 梁韵却看得心惊胆战。 “他突然失控的原因是什么?还有,现在情况发酵到什么地步了?” 梁韵声音突然又哑又低,仔细分辨,就能发现其实还在打着颤,她面对任何事情时,一向将情绪掌控的很好,却第一次因为一个毫不相关的孩子失控。 他抬起手,然后想去拍拍她的肩膀,像之前一样安慰她的情绪,却在触碰到的前一刻,下意识的停住。 梁韵看了眼他的手,垂下眸子,没什么情绪,“我没事,你尽管说就是了。” 沈澜汀点点头,收回了手,语气镇定:“网络上有个人突然将宋雅维受欺负的照片发了出来,虽然打码,但估计对知情人来说,没什么大用处。” 梁韵眉头深深的锁了起来,立刻想去掏出手机,沈澜汀却先她一步覆盖在她的手背上,轻轻一拍,“放心,我已经让孙诚去处理那些消息了。” 前排孙诚半侧了身子,“是,现在已经把所有相关账号都炸了,信息发布者的身份正在挖,应该不会太久就有消息。” 梁韵恍惚的神经总算有了一丝清明,僵直的背也在听到这些话的一瞬间柔软下去,差一点,真的差一点。 好在压得快,不然舆论发酵起来,这个孩子的生命也就快结束了。 “那” 沈澜汀垂眸,看着彼此覆盖在一起的手,继续道:“上次送这个孩子回家后,我就让孙诚派了个人盯着,这才能发现他现在的情况。不过,我还没有报警。” 梁韵学过心理学,闻言点头,“嗯,人多反而会吓到他,我们还有多久能到!” “速度快一些。”沈澜汀没回答她的问题,直接下了命令。 司机听了,加快了行驶速度,往目的地奔驰而去。 梁韵抽出手,有些不自然,“谢谢你。” 这声谢他确实当得,连自己都会疏忽的问题,却被沈澜汀预见了,要不是他处理的及时,事情的发展简直不能想象。 * 车子开进了学校,直奔那栋教学楼的正门前,车还没停稳,梁韵已经冲了下去,仰头看到宋雅维还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提一口气。 她毫不犹豫,直接跑进了教学楼,往天台的方向去。 沈澜汀慢她一步下来,只来得及看到梁韵飞奔而去的一个裤脚。 盯首的人见了沈澜汀,立刻前来汇报:“沈总,暂时没有异常。” “好,现在,报警吧,和警察说明情况,不要大面积聚集,以免吓到孩子。” 沈澜汀吩咐完,也往天台的方向而去。 “沈总!” 孙诚担心他有什么危险,却听到沈澜汀的声音从楼道里传来,“照应下面,不用跟上来。” 天已经黑了下来,校园里的小路边有一排排规整的路灯排列着,在地上投下一丛小小的倒影,像一个月亮摔在地上,碎成一个不整齐的圆。 梁韵爬上来时,气息有些乱,她弯下腰去,扶着膝盖调整了一会儿,才渐渐将眼前那一团白茫茫的感觉消弭下去。 四周太安静,她的动静理所当然会惊动宋雅维,可当男孩子回头看到的是梁韵时,他忽然就笑了笑,“梁老师,您来了?我等您很久了呢。” 沈澜汀正巧赶到,他藏匿在阴影中,点了三下梁韵的后背,然后又退回半步,没有出现在宋雅维面前。 虽然没有一句言语交流,但梁韵却知道,他那三下触碰的意思是:“有我在。 ” 她彷徨不安的心,在知道他就在自己身后时,莫名其妙就踏实了下来。 梁韵慢慢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一步一步往宋雅维的身边靠近,在一个适合陌生人的舒适距离处停住了脚。 “宋雅维,你为什么来这里?想找我怎么不去我的办公室?” 男孩面对她的靠近,没有紧张,也没有明显反抗的情绪。 因而梁韵又继续推进了几步,“你有什么想对老师说的吗?” “梁老师,您说,天上的星星会不会活的很自由呢?它们大概没有烦心事吧。” “那小宋同学和我讲讲,你又有什么烦心事呢?” 宋雅维忽然皱眉,“老师,我不喜欢我自己,太矮了,太白了,太像女孩子了,太容易让人欺负了” “可这又不是你的错,每个人都是一颗星星,有自己的名字,有自己的模样,也有自己的光芒啊。” “但他们也不喜欢我,没人喜欢我,包括爸爸妈妈,他们每天见到我都只会问我学习学习学习,可我不想说这些,我想让他们抱抱我,然后问我累不累,或者儿子晚上想吃什么,就和普通家庭的小孩儿一样”宋雅维说着,已经带了哭腔。 梁韵蹲在了他身后不远处,手伸进栏杆里,试着让他握住。 “那是父母爱孩子的一种形式,我们身为孩子,如果不喜欢,也可以和父母说一说啊,如果你觉得困难,老师也可以帮你的。”梁韵笑着,“你把手给老师吧,我们牵着手聊天。” 栏杆是才翻修过的,立柱上缠着铁丝固定,稍有不慎就会碰到皮肤,梁韵小心避开,在焦急的等待着他的信任。 宋雅维看着那只手,身体往旁边靠了靠,下意识避开,“我很累,梁老师,我真的很累,我想变成星星” “宋雅维!”梁韵意识到自己声音太高了,又平稳的滑了下来,“老师有些害怕,你牵着我的手好不好?” 梁韵的眼神很真诚,她相信孩子是可以感觉到的。 果然,宋雅维看到这么坚定的一只手,慢慢的,慢慢的,将自己冰凉的小手放在了她的掌心里。 梁韵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食指和中指一起做了个走步的手势,然后自己往宋雅维的方向挪动了几步,挡住了他的视线。 沈澜汀接收到信号,弯下身子,慢慢往梁韵的方向靠拢过去。 他这半辈子,遇见的场面不知凡几,却第一次像今天这样紧张不安,一个年轻幼小的生命,就这样被抛掷在高空中,如果下面没人人将他托住,那该是怎样的结束。 渐渐地,沈澜汀已经靠近了梁韵很多,还有几步的距离,一旦不慎,就会被孩子感知到。却在这时,宋雅维因为楼下的动静,忽然不安的动了起来。 警车到了,消防也来了,救援的第一要务是确保人身安全,因而充气垫在第一时间被展开,动静闹得太大,宋雅维看到了,便开始不受控制的闹腾起来。 梁韵力气小,这么拉扯下肯定抓不住他。 沈澜汀不疑有他,一个阔步冲到了栏杆旁边,趁着宋雅维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楼下的响动上,身子探出围栏一把揪住了他的后衣领,一个大力将人提了上来。 他感受到身后的触碰,不安的挣扎起来,沈澜汀手腕禁不住他大力的扭动,在提他的过程中受了伤。 但到底,人是拉进了安全的范围内。 沈澜汀抱着宋雅维,借力一起倒在了地上,梁韵折身回来,压住了男孩不断扑腾的手,小声安慰:“好孩子,好孩子,没事了,没事了,会好的。” 宋雅维短暂的恍惚过后,才看清眼前的情况,忽然嗷的一声哭了出来,“梁老师,我好难过,他们为什么要那样说我,为什么要那样说我!” 语言可以是赞美,也可以是不堪,脏水一样的浸染了一个幼小的心灵之后,想要洗涤干净,恐怕要用一辈子的时间。 梁韵怀中抱着孩子,眉头深锁,冷眼看着匆匆赶来的父母。 “天啊,宋雅维,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为什么要给我和你爸爸,还有学校添这样的麻烦?”宋雅维的母亲,个头儿不高,却有着很严厉的眉眼,就算孩子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也不见丝毫心疼。 梁韵想说什么,却接收到沈澜汀的视线,压下了那些不满。她将宋雅维交给了警察和孩子的父母,下面的事情原本也该由他们接手。 “梁韵,我的” “沈总抱歉,我今晚实在没有心情,您的人情我会在过后还上。”她清冷的何止语气,连那双眸子,都让沈澜汀望而却步。 他单手背后,闻言勾唇一笑,目送她的背影离开视线。 从天台下来,孙诚焦急的等待着沈澜汀的身影,见自家老板总算平安下来,快步走了过去,视线随即落在他略有红肿的手腕上,惊呼:“您受伤了!” 沈澜汀眼神淡淡,情绪难辨。 孙诚都能发现他受伤了,梁韵却 “沈总,去医院吧!” 沈澜汀坐进车里,“不用,回家吧。” 第47章 chapter47不如让我抱会儿…… 陶诗晴找到周肆的时候,已经绕了大半个城,最后还是孟向伟提议,去梁韵家楼下瞧瞧,也许人在那里。 果不其然,他确实在这里。 陶诗晴本来就为了找这个少爷跑了一晚上,满肚子气不知往哪发,见了人,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背上,“你个不孝子,你爸妈找你找疯了,你在这儿给我玩儿深情人设呢?” 要是照往日,周肆必定不肯忍这一脑勺儿的亏,今儿却像没知觉似的,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陶诗晴回头,和车窗里探出头来的孟向伟对视一眼,这才真开始担心。 “诶,梁韵屋里黑着呢,你在这儿等有什么用,要不我带你去找她?” 提到梁韵的名字,周肆嗤笑,“她和沈澜汀走的,去哪找?” “去哪找不行?就你这样等能等来吗?当初追人家的时候你怎么说的来着,说不撞南墙不回头,现在呢,就一起走了而已,你至于要死要活的吗?” 周肆听没听进去不知道,反正是没给她一个眼神。 陶诗晴无奈,回头看孟向伟,“你帮忙打听打听呗,他俩干嘛去了。” 孟向伟好笑:“小姐姐,我是哪个阵营的你不知道吗?!” 陶诗晴双手合十,在他眼前晃了晃,用口型说道:“求求你,要不这人能死这儿。” 孟向伟这边挨不住陶诗晴撒娇,撇撇嘴,打了孙诚的电话,可谁知那边刚通,梁韵人已经向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电话已经通了,这话不能不聊了。孟向伟压低了声音,躲进了车里。 司机把梁韵送到楼下,她刚下车,就看到前面路灯下乌泱泱一团人,再细瞧,还都是熟人。 她几步到了他们跟前:“呵~今儿人倒是来的够齐全的,怎么着,上去喝杯茶?” 陶诗晴背对着她,听到声音才知道她回来了,猛然转头,扯了下她的衣袖,“快快快,你可回来了,赶紧让周肆给他爹妈回个电话,我说他不听。” 梁韵一听,便想通了其中关节,她收敛笑容,眉头蹙起,“你没进去陪父母吃晚饭?” 周肆仰起头,笑问她:“你不也没进去。” “我有正事。” “正事就是和沈澜汀一起走了?” “周肆,不要闹了。”梁韵说这句话时,有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威严在里面含着。 但周肆却听得出来,他刚要说什么,却被忽然从车里下来的孟向伟打断。 孟向伟疾走两步,到梁韵身边,“刚刚你们去救人了?沈澜汀手腕受伤了,你知道吗?” 梁韵回忆里尽数是混乱和不堪,至于当时沈澜汀如何,她没印象。 于是很坦诚的摇头,“我不知道。” 孟向伟扬了下眉梢,点了点头,尽量保持平和语气:“好,那现在您知道了吧,孙诚说了,他不肯让医生治疗,现在所有人都在澜湾壹号外面候着呢。” 梁韵漂亮的眸子垂着,轻飘飘的道:“我知道了。” 孟向伟一噎,这姑奶奶,真能气人啊,怪不得汀哥让她折 腾的没了半条命。 “他这手也是为了你伤的,你自己看着办吧。”孟向伟说完,拉着陶诗晴就走,“你这姐们儿,是真tm牛逼。” “啧,怎么说话呢你!” 孟向伟把陶诗晴塞车里,声音故意放大,嚷给梁韵听:“我这辈子没见沈澜汀为谁低过头,天下独一个,非你姐们儿莫属!” “几时轮的到他去救人了,那是他什么人啊,闹到最后还受了伤,真是不知道这女人什么门道儿。” 他说完,矮身坐进去,因着开的是跑车,故意轰着油门狠狠蹿了出去。 小区里治安好,往来人也稀少,路灯下,周肆坐着,西装也被他不在意的扔在一边,已经变得皱皱巴巴,他长腿远远的伸出去,到底没忍住。 周肆问她:“你想去是不是?” 梁韵没犹豫,点了下头,“他确实是因为我受的伤,于理我该去。” “于理?梁韵,你要是讲理的人,今天就不能扔下我和沈澜汀走!” “周肆。” 他扔下句话,没等她的解释,扭头便走了。其实也是害怕,害怕她根本连解释都不会向他解释。 * 去澜湾的这条路,梁韵许久不曾走过了,夜里起了些薄雾,缥缥缈缈的笼罩在山峦之间,她开着车,落下半截车窗,感受着夜里风吹过耳时的惬意,安慰自己,今晚这趟,她确实该去。 别墅外面,孙诚和医生等在门边,一脸愁容。 “好像有车往这边来。”宋医生眺望远处的路,指给孙诚看。 他哪里有心思管什么车不车的,沈澜汀不肯就医,万一出事,他这工作也就算完了。 可这辆车越来越近,直至停到跟前儿,待孙诚看清车里的人是梁韵后,那许久不曾松弛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笑意。 “梁小姐,您来了!”孙诚从台阶上跑下来,亲自替梁韵拉开车门,低声解释:“沈总的右手腕受伤了,我看着是没伤到骨头,但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去医院检查检查的好。” 梁韵锁好车,把钥匙放包里,“行,医院地址发我,你们先去那边等着吧。” 孙诚有了主心骨,立刻那出手机,伸到梁韵面前:“麻烦,您加个好友。” 自从换了号,沈澜汀身边的人就已经淡出了她的生活圈,如今又要一个个加回来,梁韵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算了。”梁韵打开手机里的导航软件,然后放到孙诚手中,“提前把地址输进去吧。” 孙诚没什么反应,恭敬的接过手机,只是心里感慨,自家老板这路,恐怕还有的走。 “好了,麻烦您。” 梁韵拿回手机,摆摆手,“先去等着吧。” 澜湾的客厅里,沈澜汀正坐在沙发里闭目养神,只开了地灯,他五官逆在光晕里,俊朗中带着一些难言的阴郁,薄唇轻轻合着,高挺的鼻梁骨在他的面容上投下一片侧影,因看不到眼睛,也无法分辨他的情绪。 手腕处不时传来一阵钝痛感,却被他刻意忽视掉。 梁韵就是在这个时刻,按下了门铃。 沈澜汀的眼睛在那一瞬间,缓缓睁开,清晰的看向门边方向,勾唇一笑。 片刻后,起身,走向她所在的方位。 不过短暂的等待,门便被打开,她和他对望一瞬,笑了笑。 “手受伤了?怎么不去医院?”梁韵语气透着熟稔,倒像是老朋友寒暄,她说着,往前一步,很直接的进入到他的领域中,而后站定在他面前,垂眸看向他放在身侧的手。 衬衣的袖口松散着,袖扣半挂在一旁,有种孤零零的落寞感,而那露出来的一截手腕处,有些轻微的红肿,嵌在他冷白的皮肤上,很明显,确实是受伤了。 沈澜汀不语,视线探究的落在她的面容上,“你怎么来了?” 梁韵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越过沈澜汀,直接打开冰吧,视线一一看过冰吧里面的瓶子,选了个合适的形状,挑了出来。 “你不肯去医院,我来劝劝你啊。”梁韵用毛巾把瓶身包裹好,递给沈澜汀,“孙诚挺担心的。” “你觉得,你劝我,我就会去?”他没接瓶子,语气里带了气性,连眸色都沉了下去。 梁韵耸耸肩,也不惯着他,既然不接瓶子,便直接放在了桌角,“我没这么觉得,而且我来,也不是为了劝你去医院。” 沈澜汀微蹙了下眉,对她这不冷不热的态度烦不胜烦,“那你来干什么?” “谈条件,表谢意。”梁韵直言,“德昂的合作计划沈总迟迟不落定,我觉得该来谈一谈,沈总到底是什么想法。” 她倚靠着桌角,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连点旖旎情思都不存在,她这样子,狠狠刺了沈澜汀的心一下。 他只觉得痛感突然敏感起来,全身都仿佛被牵扯着,竟也分不出这症结究竟在哪里。 沈澜汀慢慢地,一步一步,靠近梁韵,“深更半夜,来一个男人家里,你说是要谈合作么?” 他的身影将梁韵遮在阴影中,倏尔欺身,压低了腰,从她耳边穿过,停在她的脸颊一侧,语气含笑:“你倒是说说,该怎么谈呢?” 梁韵手搭上他的腰,“沈总想怎么谈?上、床吗?” 那双手轻轻的,蝴蝶似的落在他的身上,带着灼热的温度,烫着他的灵魂,将他那即将离位的耐心,又一次拉扯回来。 “你说什么?” 梁韵伸出一根莹白的手指,挑着他的下巴,“你希望我像以前那般,勾引你上、床,才能和我谈正事吗?” 她眼尾挑着,狐狸似的勾人,“也不是不行,反正我演技精湛,这么多年,你不是都没发现。” 话带着挑衅,两人周身空气忽然停滞,沈澜汀眸色阴冷的盯着她的脸,觉得陌生。 “不要把我们的过去说的这么不堪,梁韵。”沈澜汀警告的意味那么明显。 “你故意透露消息给我,不就是想让我来?你的手段都上不得台面,凭什么要求我?”梁韵推开他,收起唇边那嘲讽的笑,“我不来,你打算让手腕废掉?” 被揭穿,沈澜汀干脆坦率承认,“是,但,你来了。” “欠你人情,不得不来。你不就是打着我早晚知道的心思在等我?今晚不知道,明天也就知道了,你也得谢谢孟向伟,他撞上来的太是时候。” 她把今晚的一切归结为“还人情”,他们之间,何须客气到这般生疏。 梁韵既然选择撕掉彼此间的伪装,就不会落入他的圈套,“我们先去医院,确定你手有没有事。如果你不去,我立刻就走。” 从前在一起时,她总能耐心哄他,有时候一碗粥,他故意不喝,她便小意的哄他喝,语气温温柔柔的,小钩子似的吊着他的胃口。 可如今呢 梁韵看他一瞬,直接越过他,走向门边,毫不犹豫的打开门锁,对他说:“我只等你三秒,尽快决定,要不要和我走。” “一。” “二。” 沈澜汀沉着一张脸,打断她,“别数了。” 梁韵哼笑了声,“车上等你。” 私人医院里没什么人,沈澜汀的到来也不会引起什么轰动,拍过片子,确认手腕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到筋骨,一圈人都放下心来。 从检查室出来,沈澜汀抬眸,便看到走廊座椅里的女人,侧颜被发线遮住一小部分,清清冷冷的,比这月光还要耐人寻味。 他走到梁韵身边,挨着她坐下,“手没事。” 梁韵点头,“我知道了,回去坚持冰敷,应该很快能消肿。” 他轻轻摆动了下手腕,“不是说谈合作,讲来听听。” “你对德昂的考察如何,是否符合你的预期?”梁韵扭头看他,“尤其是近期改革之后,我觉得你应该可以看到,它的未来不会止步于此。” “所以能给我带来什么?在商言商,我身后几百人的生计不是玩笑。”作为商人,他确实合格,就算对方是梁韵,也不会因为关系放水。 说到工作,梁韵眼神一亮,“我的目标是把德昂 的教育理念遍地开花,而且,我想让它成为所有孩子的学校,而不是少部分人的学校。” 沈澜汀偏头,一笑:“理想主义。” “现在的德昂确实依靠的生源很单一,但结果你也看到了,打架早恋霸凌的现象屡见不鲜”梁韵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眼神灼灼:“学校是一片优渥的土壤,本该生长向阳的向日葵,我有信心。” 他一直看着她,看到了她眼中的星光点点,看到了她口中的大片向日葵,看到了她从来不可能是只留在他身边的那只小狐狸。 沈澜汀眸光一闪,忽然出手勾住她的腰,将人拉至身边,“合作谈完了,现在我们谈些别的。” 梁韵顾着他的手腕,没动,“谈什么?” “刚刚不是说来表达谢意,怎么谢。” 离婚以来,她欠他的人情还不少,上次是,这次又是,林林总总的,恐再拖下去反而说不清了。 梁韵点头,“确实该谢。” 她说着,低头打开手包,从里面拿出一张纸,递到了沈澜汀的面前,笑了笑:“这是一张空支票,数字你来填,多少都没关系的。” 环在腰上的那只手忽然就松了,梁韵刚想退离开他身边,却一个不妨,被他拉到了腿上,男人眼神玩味,探究,侵略,唇角笑意危险。 梁韵被这突然的亲密闹得一时不知所措,短暂的失神后,挣扎着想起身,这一次,他却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那骨节分明的手按在她的肩上,一副清隽斯文的模样,极尽温柔的在她耳边道:“跟谁学的,拿钱打发人?” “想谢我,与其给钱,不如让我抱会儿。”他说着,便靠在了她的肩上,眼眸微阖,“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呢?” 第48章 chapter48我都要放下你了 京都进了十月,一连好几场雨,气温骤降。 机场外,陶诗晴穿着一条小皮裙,上边套了个黑色紧身线衣,一边骂着天一边等人,反观梁韵,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毛茸茸的外套显得她脸又白又小。 偏偏这么臃肿的衣服套着,也难掩高挑纤瘦的体态。 陶诗晴更不平了。 “哪有人坐半夜11点的飞机来,凌晨接机这种事情我只在霸总小说里见过。要不是接宋维,我可不来。” 梁韵和陶诗晴都留在京都这边一个多月了,连周肆都没回东城,宋维无聊,就找了个时间来看看朋友,只是这个时间选在了半夜。 梁韵把衣服裹紧些,“你先进车里去等吧,我在外面看着。” “那多不够意思,好姐们儿就得有难同当。”陶诗晴说话的声音都抖了。 梁宇开了后备箱,拿出件衣服扔给她,“披上吧,聊胜于无。” 陶诗晴看着这件皱皱巴巴的西装,到底做了一会儿心里建设,这才展开抖了抖,穿在了身上。 “这衣服不像你的。坦白吧,哪个汉子的?” 那是件男士西装上衣,确实不是梁韵的。 “周肆的。上次他落在我家楼下了,一直没见过他,衣服也就没还。” 陶诗晴一怔,说起来,自从上次闹完,这少爷确实清净了不少时日了。 “你最近也没见过他?” 梁韵摇头。 陶诗晴手放进上衣口袋里,不期然摸到了盒烟,也不客气,拿出来便倒出一根点燃,夜色中雾气袅袅,被风一吹,散进了空气里。 “上次你可能不知道,他妈给我打的电话,说孩子找不见了,本来约好的一起吃晚饭,人没等到,电话也没人接,生怕周肆出什么事。”陶诗晴眯了眼睛,没什么焦距的看着京都的繁华。 “他家就剩这一个孩子了,周肆哥哥死了那么多年,周叔叔和婶婶拿他当命根子,现在是还不知道你俩的事情,万一知道了,你答应他还好说,不答应,以后两家怎么自处呢。” 陶诗晴豆蔻手指点在烟筒上,浓烈的红和夺目的白碰撞之下,烟灰簌簌落下,“别伤他,我知道,你从没想过伤害他,但这人太幼稚了,不是吗?” 陶诗晴平日里嘻嘻哈哈的,难有掏心的时候,如今能和梁韵说这番话,也是破天荒头一遭。 梁韵笑了笑,“你是真把他当亲弟弟了啊?周尽死了这么多年,你也该忘了。” “哪那么容易啊。不知道白月光的杀伤力大吗?尤其是他那种死掉的白月光,这个人就是逼我把他记一辈子呢。啧,宋维的飞机怎么还不到,想冻死姐姐呗!” 正说着,远处走来一队人,一身制服,目标直奔她俩而来。 未语人先笑,到梁韵面前,躬身道:“梁小姐您好,您等的航班因不可控原因延迟起飞了,没办法按时到达,请您移步,我们已经为您和您的朋友准备好休息室。” 梁韵看着眼前妆容得体,长相和煦的女人,一时怀疑她是认错了人。 “诶,你是这里的VVVVIP啊?”陶诗晴被这阵仗吓着了,头一回听说,接机的还能进贵宾休息室。 机场外夜色泼墨渲染,路灯下的一群人穿的比陶诗晴还单薄,即便这样,也没有丝毫面部改变。 “沈总和你们公司老总什么关系?” 都是提前就得了信儿的,不用瞒着,如果梁韵问起,就照实说。 “沈总是我们航空公司的合资人。” 呦呵,陶诗晴确实被这名头唬住了,家底可够殷实的。 这确实出乎意料,梁韵以前对他的工作没怎么关注过,如今想来,当初从京都回东城的机票幸好买的不是这家航空公司的,不然等于亲自送人头。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梁韵这话是问的陶诗晴,其实不用问,她的动向肯定和孟向伟说过,而孟向伟,又是典型的嘴上没把门儿的人。 陶诗晴笑了笑,“刚微信和他说的,我是真没想到,这么快。” “不用麻烦了,我俩在这里等会儿就行。” 谁知地勤听见这话丝毫不慌,点头道:“也行,那我们就把房车开过来,您可以在车里休息,喝茶。” 他这是前路后路堵的够严实的啊。梁韵嘴角一撩,轻哼了声。 陶诗晴是最喜欢看热闹的,就算冻得上牙齿磕下牙齿,也挡不住她巴巴:“看看,沈澜汀这做派还真霸总,你敢说你心里没什么小波小澜吗,我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可都心脏砰砰跳了。” “不跳你才真该去看看医生。”梁韵故意忽略她的一语双关。 “快点进去吧,外面太冷了,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咱就别给人漂亮小姐姐添麻烦了,再开房车过来折腾什么啊。” 她说的对,沈澜汀就是知道她的弱点,最看不得旁人因他俩的事情受罪,以前孙诚就是这么拿捏着她这个弱点安排在身边的眼线,如今又出了这个新花样。 他可真行。 梁韵和陶诗晴到底还是从善如流,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浩浩荡荡进了贵宾休息室,一应茶点都已经备好了,还有她喜欢吃的福禄记糕点。 陶诗晴闭目养神时,梁韵提着茶盖儿,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清透的茶汤,心里想的是那天在医院里,他说的话。 “合作的意向书早就递给周洋了,他还没和你说?” 梁韵被他圈在怀里,闻言看向他,“早?什么时候?” “听完你的任职报告。” “可是那时候你还没有见到后续成效!” 沈澜汀抬眸,看她的神色中暗含笑意,“投资者从来不是看业绩,真正投资的,只有人才。因为相信对方的能力,才会有后续的合作。” 这是第一次,梁韵听到他对自己的评价,无关乎两人身份,也不考虑彼此关系,仅仅是 从一个工作伙伴的角度来说。 那一刻,梁韵的心兀地漏跳一拍。 “别犹豫了,给他发条信息道谢也是应该的。” 梁韵把茶杯盖放好,“没睡啊?” “我也是很挑剔的人好不好?还能在哪都睡得着吗?” 梁韵没理她,拿了手机,给沈澜汀发了条微信。 【今晚麻烦你了,谢谢。以后别这么费心了,受之有愧。】 【对我目的不纯?我把你当合作伙伴,你在想什么?】 梁韵看着这条信息,一口气堵在喉间,最后竟然无言以对。 他这是“作精”本性又犯了,拿她的话来噎她。 那晚最后,梁韵和沈澜汀礼貌告别,两个人绅士握手后,梁韵道:“以后合作机会有的是,至于别的什么,沈总还是别多想了。” 合作机会,合作伙伴 【沈总说的对,沈总多担待。】 【好说。】 梁韵把手机扣在桌子上,心里骂了句:衣冠禽兽。 宋维飞机落地,就被人接机领着来找梁韵,见了这排场,不自觉感慨了句:“卧槽!我还以为我是哪国王妃。” 陶诗晴和梁韵没忍住,笑她脸大。 出了机场,三个人也没回家,开车找了个火锅店,先填五脏庙。 啤酒上来,宋维先提了一杯,“谢谢我的姐姐妹妹等我到天明,这杯酒,我干了。” 陶诗晴皱眉,“听你这话,像夜不归宿的渣女。” 宋维摇头,抬眸示意梁韵,“这才是真渣女,你我都排不上号。” 梁韵酒杯和她的一碰,“这话怎么说的?” “离婚了还能让前夫鞍前马后的,也就你了吧,关键是比结婚时更爱你,这度拿捏的挺难。我说的是真心实意的。” 她们三个的关系太铁了,梁韵也不会觉得这话是在反讽她,知道宋维就是实话实说。 “你都说离婚了,离婚了就是结束了,做再多都没什么用。”梁韵抿了口酒,是有些苦的麦芽味道,回甘却甜。 宋维手指伸出来,一幅高深莫测的样子,“我掐指算了下,你这桃花运啊,还就是不破不立,谁说结束不是一种新的开始呢?以后的好日子啊,你就等着吧。” 陶诗晴调笑她:“怎么最近进修神棍专业理论了吗?” “嘁,用不用我给你摸摸脉啊?” “哎,怎么给她是掐指一算,到我这儿还得摸脉?”陶诗晴不解。 “省的你好孕到了都不自知。” 梁韵和陶诗晴一怔,互相看了眼,总算明白她说的“好孕”是哪个。 “我看你是欠打了吧!” 有姐妹陪着,梁韵心情好了很多。 等陶诗晴去接孟向伟电话时,梁韵和宋维道谢,“你的话我明白了,谢谢啦好姐姐。” “明白就好,活的通透些,别给自己设些条条框框的,你的人生你自己说了算,你的心也是自己说了算。” 梁韵这半年来,过的太苦,就算她不说,却不代表别人看不到,有些事情她说是放下了翻篇了,哪能那么容易呢,尤其她是个极度重感情的人。 “以前我见过你哭,就是梁叔决定把那匹马送人的时候。”宋维凑到她耳边,挤了下眼睛,“放心,我一直给你保密呢。” 梁韵愣了下神,慢慢想明白后,举杯和宋维一饮而尽。 “我还要在京都这边待几天,你有没有时间陪我?”宋维压根没把希望寄托在陶诗晴身上。 梁韵点头,“就是过几天有个学术论坛,关于教育的,我得参加一下,其余没什么事情。” “吃火锅你也穿大衣,热不热啊?”宋维打刚刚就想问她。 梁韵摆摆手,“这不喝冰啤酒吗,挺冷的。” 喝啤酒也能醉的,估计全天下也就陶诗晴了,梁韵和宋维架着她出了火锅店,正赶上孟向伟来接人,他和梁韵道了谢,将人打横抱着,放进了车里。 梁韵目送车子开走,不经意抬头,忽然一怔,将将黎明的街尾,路灯半明半昧下,男人站在清冷的寒风里,周身气度竟然比这温度还要更低几分。 她与他遥遥对望着,竟然生出一种难言的苍凉感。 倏尔,沈澜汀抬起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向她招了下。 这一下,仿佛在她苍白的心上勾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不敢轻举妄动。 宋维撞了撞她的肩膀,“人来了,去打个招呼吧。” “不用了,我先送你去酒店。” 孙诚好似有千里耳,这话刚说完,他便小跑着到了两人跟前儿,“梁小姐,若您允许,我可以送您朋友去酒店,沈总已经安排好了。” 没等梁韵拒绝,宋维已经抢了她手中的车钥匙,扔给了孙诚。 钥匙在空中滑了一个完美的弧线,伴随着宋维的声音,尘埃落定:“沈总肯定不会亏待梁韵的朋友,我也体验一把总统套。” 没出息!缺你总统套了吗!? 一个个的,这么不讲义气,梁韵踢了下脚边的小石子,只好往沈澜汀身边去。 “天不早不晚的,你可路过不了这里。”梁韵裹着白色的大衣,领口一圈毛茸茸衬得她像个奶团子。 沈澜汀勾唇笑了声,“不是路过,特意来接你的。” “特意?不用了吧。” 他眉峰一挑,眼神莫名,“我对合作伙伴一直如此周到,你怕不是又想多了。” 沈澜汀打开车门,“梁校长,请吧。” 人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关系划的这么明确了,不上车,倒显得她矫情。 梁韵无所谓的扯了下唇角,“好啊,走吧。” 转过身,梁韵收起笑意,恨恨的拉开车门,自己坐了上去。 司机换成沈澜汀,她倒没忘他手受伤的事情,“手腕好了吗?” 他正开空调,热风缓缓送出来的同时,还有他沉静的声音:“好了。” 他道:“梁韵,睡会儿吧。我送你回家。” 梁韵侧身窝在座椅里,小脸儿埋在衣服里半截,借着晨曦的光,打量着身边的男人。 她没见过他开车。 做什么都有人代劳的沈澜汀不需要亲自开车,但今日得见,不能否认,他做什么都很有魅力。单手轻扶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闲闲的搭在档杆上,有种运筹帷幄的自如感。 大约是被风吹了,酒劲儿上来,她有些醉了,连语调儿都变得脆泠泠的,“沈澜汀,我都要放下你了呢,为什么又要来影响我的生活,混蛋” 她喃喃自语,却让沈澜汀心脏一揪,痛感蔓延至灵魂,他转头看了她一眼,梁韵却已经闭上了眼睛,轻浅的睡了过去。 第49章 chapter49你在怕我 沈澜汀将车缓缓停至梁韵楼下,关了引擎,下车后走至副驾这侧,拉开车门,拍了拍梁韵的小脸儿。 “梁韵,醒一醒,上楼去睡。”沈澜汀的音色在清晨有种沙粒感的微哑,低沉动听,让人心驰神往。 她迷迷糊糊,又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意识有些不清楚,朦胧间睁开眼见,入目便看到沈澜汀,笑着伸了个懒腰,顺势勾上了他的脖颈,“我喝醉了,走不动,你抱我上去。” 梁韵语气里尽是熟悉的撒娇意味,沈澜汀眯了眼睛,看她半晌,沉声问道:“知不知道我是谁?” 梁韵不情不愿睁开眼见,透过眼窝里的水光,蹙眉盯着他的脸,“你好奇怪,你是沈澜汀啊,是我的沈澜汀。” 她说着,忽然笑了起来,脸贴着他的,蹭了蹭,小猫儿似的慵懒又妩媚。 男人掐住她的下巴,哼笑了声,“早知道喝醉了这么乖,应该多让你喝一些。” 沈澜汀探身往前,解开束缚着梁韵的安全带,然后抄起她的腿弯,将人从车里抱了出来。 天凉露浓,她从一腔热浪中忽然陷入冷空气里,不自觉缩了下身子,小手更是不老实的钻进了他的衣服里,一根手指勾在腰带上,慢慢的,一点点的,磨着他,伸进了衬衣里。 沈澜汀脚步猛然顿住,舌尖滚过后槽牙,垂眸看她半晌,才继续迈步向前。 电梯门关上,脱离地面上升的那一刻,沈澜汀的心也跟着高高的悬了上去。 他甚至会担心,她醒过来,是不是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只有短暂的一瞬,他便又释然,如今一步步走到她的身边,到底有多少辛酸,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能因为一时的快意,让她好不容易迈出来的一 步,又退缩回去。 电梯行至她的楼层,沈澜汀走出来,拿了梁韵的手指按在指纹锁上,叮咚一声认证成功后,他抱着人直接送进了卧室里。 他将梁韵放在床上,便直起身来,打量四周。 屋子虽小,却温馨,处处带着她的印记,让人贪恋。 床头矮桌上,摆了个简单的相框,他拿起来,仔细看着她的面容,笑里还尽是一派天真,大约是她还不曾认识他的时候。 床上原本安静的人,忽然翻了个身,脸埋在被子里,将自己堵得严严实实。 沈澜汀笑了声,将相框放回原处,伸出手打算将她捞起来,她却先他一步,忽然又翻转回来,一脸幽怨的看着他,娇嗔道:“沈澜汀,睡觉为什么不给我脱衣服啊?我好难受!” 她说着,手开始去解大衣的扣子,但反反复复几次,都没能将扣子从扣眼中解放出来,耐心用尽,出水的鱼儿似的开始在床上打挺儿。 沈澜汀眉梢一挑,倒是看到了这女人不为人知的一面了。 他唇边笑意扩大几分,按住了她胡抓乱挠的小爪子,单手箍住她两个手腕,抬过头顶,轻轻压住。 然后那只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捏住了她身上的扣子,一颗一颗,慢慢解开。 动作优雅而雍容,连脱女人衣服,都能做的赏心悦目。 大衣剥落,露出里面的一条睡裙,白色的真丝短裙,堪堪遮住大腿根,没穿内衣,完全真空。 沈澜汀眉头蹙起,眼底燃起一团火,旺盛的烧着他,也烧着她,宛若冬日林中的干柴遇见天雷,一打不可收拾。 怪不得大衣从头穿到脚,裹得纹丝不露,敢情是不能脱。真是好样的,这个妖精。 晨光照进屋里,梁韵的皮肤白的几乎透明,丰胸细腰肥臀,那双腿又长又直,缠在腰上时,手里几乎能被她填满。 素了好几个月的男人,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珍馐当前而不能动。 他到底是自控力不凡,即便被她勾成这样,也没露了怯,沈澜汀闭了闭眼睛,越过她,去拉被子。 梁韵却在这时忽然侧了下身,身前的x从衣服里流出来,看的沈澜汀眼神一暗。 妈的,他这是来历劫的吧。 可这妖精明显没想这么轻易放过他,又突然睁开了眼睛,笑看着沈澜汀,扬起手臂,将他勾下来,咬在了他的喉结上。 咕哝咕哝的细弱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异常清晰,沈澜汀觉得宛若千万条钻骨的虫在他身体中肆虐,意志力已在瓦解的边缘。 身下的女人太软太娇,他掐住了她的胳膊,没用什么力气,已经有了红痕,还没从自己身上拉下来,梁韵已经呜呜的闹了起来,贴在他身上的唇却没有离开。 婴儿嗜奶般嘬的糯糯出声,草莓印大概率是躲不掉了。 沈澜汀到底没能忍住,这次也不顾她哭闹,用了些力道将人扒下来,手掌盖在她的嘴巴上,眯起眼眸,盯猎物似的看着她,“别玩了,再闹下去,收不了场了。” 梁韵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呜咽着点了下头。 沈澜汀哼笑了声,拉过被子把人盖住,站直身体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沉声说道:“要是让我知道你是装的,后果你知道的,梁韵。” 她懵懂的大眼睛眨了眨,然后缓缓的闭上了。 沈澜汀最后睨了她一眼,转身将卧室里的窗帘拉上,光线瞬间暗下来,他沉沉呼出口气,走出了卧室。 梁韵唇角浅浅的勾了下,然后往被子里缩了缩,是醉了,但没有不省人事。她以前就馋他的身体,也许是喝了酒的原因,刚刚就是想的慌,想念以前吃他喉结时的口感,便做了。 别的不说,看着沈澜汀有苦难言的感觉确实不错。可最终,他都没有动她一下,梁韵心里一股暖流趟过。 餍足后,她便真的睡着了。 也许是最近真的累了,借着这酒意,梁韵睡了个好觉,再清醒时,已经分不清天黑还是天明,她缓了会儿,慢慢坐了起来,一阵晕眩之后,她掀开了被子,光脚踩在地板上,往门边走去。 口渴的厉害,梁韵往客厅去找水,眼睛半睁半闭,摸索到冰箱前,拉开门,拿了瓶水,仰头便灌了几口,人也跟着清醒了。 她忽然觉出身后有些异样,水瓶半举着,缓慢转身,正巧撞进沈澜汀似笑非笑的眼眸中。 男人坐在她家的沙发里,双腿交叠,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梁韵眼睛瞪圆,“你怎么还在这里?” “还?”沈澜汀敏锐的抓住了她话中的尾巴,“你记得?” 梁韵心砰砰的跳,却佯装不在意,“记得什么?记得你去接我,然后呢,你送我回来为什么不走?” “自然是,留下来讨债。”他站起身来,一步步逼近,然后欺身到她跟前,垂眸看了下她雪一样的脚光着,二话不说便提了她的腰,将人放在了餐桌上。 梁韵倒是自然,轻声问道:“讨什么债?” 沈澜汀眉眼中尽是幽深冷光,他伸出手指,勾着自己的衣领,露出喉结,点了点上面的红痕,“有没有想起什么?” 梁韵凑近些,呼吸喷在他的颈上,抬起手来摸了摸那里,“被蚊子咬了?这大冷天儿的,京都还有蚊子呢?” 他笑的越发意味不明了,压低了声线,在她耳边问道:“有没有这般亲过别人,嗯?” 梁韵推开他,“沈澜汀你有病吧。管得着吗你。” “看来是清醒了。”他忽然说道。 梁韵还没来得及品位出他话中的寓意,便被他手掌按住了后脑,然后狠狠的堵住了唇瓣。 梁韵不愿服从,手隔在两人之间,用力推他,唇瓣也紧紧抿着,不肯松劲儿。 沈澜汀将她的手压住,稍稍离开她的嘴唇,鼻尖相贴,额头相抵,压抑着命令道:“张嘴。” 她摇头,去踢他的膝盖,却像石子入海,激不起一丝波澜,便又被他制住,夹在了两腿之间。 唇被他狠狠撬开,舌尖强肆的掠夺起来,恨不能让她知道,这就是逗他的下场,他从不是肯吃亏的人,刚刚的隐忍,也只是为了更好的讨回来。 梁韵咬他的唇珠,他也没有松开。 她渐渐就失了抵抗力,身体渐软,被他揽进怀中,紧紧抱住,多日来的念想,磨得他快疯了,这一刻,他只想不求结果的,尝尝她的味道。 但吻却没有停下,只是狂风骤雨般的速度之后,他放缓了侵占她的速度,吻得小意起来,描摹着她的唇线,探究着她到底多了些什么,才能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控。 梁韵不自知,轻嗯出声,沈澜汀眸色一深,停下动作,含着她的唇,问她:“刚刚让你张嘴,为什么咬我?” 他到底没给她回答的机会,力道加深,再一次封住了她呼吸的本能。 梁韵被迫仰起头来,承受着他所有的不曾言说。 这个吻是漫长的,梁韵从不知他能这样吻她,时而轻柔,时而放肆,好像将他所有的一面都展现出来,给她了解,给她看。 临近结束,梁韵已经脱了力气,他慢慢退出来,然后一下一下,吻过她的唇角,脸颊,眼尾,额头,做了收尾。 梁韵被他按在胸前,听着彼此节奏几乎一致的心跳声,大口喘着气,吸收的残缺的氧气。 倏尔,她抬起手,冷着眼,轻声道:“该讨的你都讨回来了,这个吻,大概足够还你之前的人情了。” 沈澜汀听到了,眯了眼睛,将她摆正,和自己眼神对视,“你说什么?” 梁韵唇瓣晶莹,她抬起手来擦了几下,“你不肯要钱,那就 拿我的身体还,亲了这么久,之前欠的人情差不多都能还清了吧。” 他眸色宛若深潭,里面波澜不惊,却莫名让人害怕,梁韵可太知道了,他生了大气的时候,就是如今这个样子。 “还是说不够呢,你想要些别的什么?”她唇边露出自嘲,“那恐怕你得再让我欠些更大的人情才行。” 沈澜汀忽然掐住了她的脖子,没用力,却能操控她的命脉,眼底起了波澜,声音若沉溺在水底,没有丝毫生机。 “你总是能让我出乎意料,梁韵。” 她脖子纤细,在他的手心里堪堪刚好,都惹了他这么多次了,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害怕,“所以我这么别扭的性格,你还喜欢吗?那你也挺让我出乎意料的,沈澜汀。” 他眯了眼睛,手上力道收紧。 梁韵眉头蹙起,已经有些难过了。 彼此间的那根弦已经绷得越发紧了,却在要断裂的前一秒,他忽然松了手。 梁韵捂住喉咙,咳嗽了两声。 “你在害怕我。”沈澜汀下最后结论时,反而由衷笑了起来。 “我怕你什么?” 男人哼笑了声,“你惧怕我的接近,惧怕和我亲热,又控制不住自己,贪恋我的身体。” 他逼近,梁韵手撑着身体,向后仰,躲开他。 “你想忘掉我,却发现一只以来都是徒劳,你根本就没办法忘掉我。”他顿了下,继续说道:“是不是啊,梁韵?” “你担心我对你这样是因为念旧,总是将自己最恶劣的一面展露在我面前,一遍遍推开我,一遍遍说着不爱我了,可是呢,你却害怕我真的不爱你了。” 梁韵的瞳孔闪了闪,不过短暂的失神,她忽然笑了起来,“你说的对,沈澜汀。你既然身为前任,就该有前任的自觉,动不动就往我眼前凑,还不准我多想?” 她伸出手,轻轻点在他的心口处,“现在好了,最后一块儿遮羞布也被你扯掉了,我们就彻、底、完、了!” “梁韵!” “滚。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她抱着自己的膝,将下巴放在膝头,坐在刚刚的地方,良久,一直没有动过。 沈澜汀已经离开了,屋子里好像还残留着他的气息,梁韵的眼前,甚至还是他离开前似笑非笑又狠厉的面容。 “梁韵,你连自己都不敢认清。” 他说的对,也看的很明白。她每天都活在矛盾中,明知该离他远远的,但又会在他的挑拨下留下退路,尤其是杀伤力这么强的前任,想忘掉,不容易。 她甚至会觉得自己变态,对他那种又恨又爱的感觉每天都在撕扯她的心脏,像泡在浓浓的柠檬水里,酸涩感日益滋长。 梁韵从桌子上跳下来,脚下冰凉的地面让她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既然她总在失控的边缘徘徊,那为了不让自己重蹈覆辙,只有切断彼此一切联系,是他逼她的。 第50章 chapter50完事儿拉黑,是不…… 沈澜汀知道自己又被梁韵拉黑的时候,已经是从她家出来的两天后了,他原本想着留给她一些时间好好考虑,但没想到,考虑的结果是和他断绝往来。 京都市中心高耸入云的酒店里,可容纳千人的会议厅内今日人满为患,三年一度的教育峰会召开在即,全国受邀参加的教育界精英齐聚一堂。 “真是奇了,你怎么想起来参加这个了,我之前倒是听说了,你有这往这方面发展的打算,没想到还是真的啊。”林茂巷递给他一根烟,“亏着是你,换个人我也弄不来第二张入场券。” 沈澜汀收了手机,摆摆手,“确实是有感兴趣的。” 林茂巷收回烟,自己点燃后,发现他视线锁着一处,正瞧得认真。 两人此刻正在会议厅的二楼贵宾室,通体的玻璃封罩出一个单独的空间,下面什么情况都尽收眼底,是绝佳的观看座位。 “你之前离婚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家里老爷子没找你麻烦?” 沈澜汀笑了声,“老爷子向来开明,只要不影响他的生意,我感情生活什么样儿,他管不着。” 林茂巷点头佩服,“还是你家好,没那么多讲究,不跟我家老爷子似的,连狗养什么品种都得过问。诶,对了,你家老太太呢,身体怎么样,前段时间不是说不大舒服,都不见外人了。” 提到沈澜汀母亲,他唇角笑意淡了些,“好不好的,得看老太太想不想的开了。” 林茂巷和沈澜汀算是点头之交,最近他离婚的那些事虽然有所耳闻,但到底没旁人知道的清楚,八卦倒是听了不少,但没和本人确认过,林茂巷不屑于掺和。 “你看什么呢,瞧半天了。”林茂巷往前一步,探着身体也往下面瞧,正是进场时间,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分不出来谁对谁。 沈澜汀却自始至终,都紧紧锁着一个身影,从她进场前签到,发手牌,到由礼仪带着入座,全程落入他的视线里。 今儿这场合,她一袭黑色长裙,外面搭着件同色西装,随着她的动作,露出些腰身来,不盈一握的尺寸,即便离得远,也勾住了他的心思。 最近这段时间,梁韵带着德昂风风火火的闯进了教育界的圈子,从逐渐没落的贵族学校到如今争相效仿的老牌名校,名头的转变也预示着她即将成为炙手可热的新星人物。 沈澜汀能亲自认可优秀的人,在旁人眼中,更是神话般的存在,不少想和梁韵结交的人皆找熟人做中间人,搭了认识的桥梁。 他看着她,面上笑容一派和煦,和来往众人握手言谈,相交甚欢。 她自身的底蕴和能力除外,借着这个机会生些旁的心思之人,比比皆是。都是男人,一个眼神也就知道对方想的都是什么了。 呵,和他断的彻彻底底,倒是没碍着她在外花枝招展。沈澜汀气压低下来,连旁边人都能感受的到。 “你好好的,生什么气啊。”林茂巷一头雾水,“底下有你老情人?” 男人笑了声,收回视线,不置可否,端起手边的茶杯,慢慢品了一口,“你还真猜对了,不过不是老情人,是前妻。” 林茂巷张开嘴巴,半天没反应过来,再探身往下看,却也不知他刚刚视线落在哪处了。 同时盯上梁韵的,除了沈澜汀,还有容思思。 她在梁韵不远处,从她进场就看见了她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正符合她现下的情境。 “思思。”男人唤了她几声,见人没反应,才略微提高了些声音,“容思思。” “你说什么?” 容思思回神,看向面前的男人,黑框眼镜,和啤酒瓶一样厚的度数,连眼睛都看不到,只有一圈圈年轮似的近视度数,容思思看的烦,再往别处挪视线,却又瞟见了他比轮胎都厚的啤酒肚,对这个男人就更厌恶了。 厌恶他的后果就是对梁韵的恨意更深,要不是她从沈澜汀那里作梗,自己怎么会被家族逼着和这样的男人订婚,连带着演艺圈的事业都进行不下去了。 “你刚刚说什么?”她不耐烦极了。 何林对她宠爱有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我说我先离开会儿,去见个老朋友,你自己在这里可以吗?” 容思思摆摆手,“赶紧去吧,我这么大人了,有什么不可以的。” 何林笑了笑,起身离开了。 容思思根本不在意他去做什么,她现在满脑子想的,是到底如何才能让梁韵身败名裂。 她目光不经意一扫,正巧看到了不远处的郭先生的夫人杨帆,郭先生在文学上有些造诣,并且作为峰会主办人之一,德高望重,貌比潘安,因而这位夫人就走到哪里都跟着,容思思想到什么,立刻换上得体的笑意,拢住披肩,热情的凑了过去。 梁韵第一次代表德昂参加这样的峰会,并且还要作为特邀嘉宾 进行经验交流,说实在的,有些紧张。 正调整心态间,忽然觉察到什么,她抬起头来四下看了眼,那道视线太明晃晃,梁韵想忽略都不行。 容思思。她怎么会在这里?一个明星,出现在教育峰会,明显不符合身份,而且大家对她似乎司空见惯,并没有谁觉得突兀。 怎么回事? 容思思似乎正在等着,等着梁韵发现她,两人视线碰到一处时,她笑着扬起手,和她打了个招呼。 正欲探究她是什么意思,面前忽然被一个身影截住了视线,梁韵视线回落,便看到一个稍显魁梧的男人,他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伸出手来:“梁校长您好,我是儒家学院的何林。” 近两年国学兴起,家长对古代文学的认可度逐渐提升,一早就在这方面有所建树的何家赶上了时代的潮流,将国学院发扬光大,而这个何林,便是如今儒家学院的校长。 梁韵来之前做过不少功课,对上身份,她站起来,和他握手:“您好。” “真是巧了,梁韵,又见面了。” 一道亮丽的女声由远及近,然后便看到容思思将手放到何林的臂弯里,亲密的站在了他的身边。 何林介绍:“这是我的未婚妻,容思思。思思,你认识梁校长?” 容思思笑了笑,“何止认识,我们渊源还不浅。” “是不是啊,梁韵。” 容思思话里有话,唯独单纯的何林听不出来,还笑嘻嘻的建议:“既然大家都认识,那以后一定多见面,多交流。” “好啊。梁韵,你觉得呢?” 梁韵勾唇一笑,不置可否。 容思思是什么情况,放着好好的明星不做,退圈订婚了? “很好奇吧?我和我家亲爱的这缘分怎么来的?回头我得和你好好聊一聊呢,梁韵。”容思思说完,脸上表情瞬间冷了下去,“快开始了,我们走吧,老公。” 何林点头,挪动肥壮的身体,努力跟上容思思的脚步。 梁韵一时搞不懂是什么情况,但莫名的,觉得好像和她有些关系。 想着,便拿出了手机,给赵斐然发了条信息,问她知不知道容思思的情况。 不是她八卦,毕竟来者不善,她若不知己知彼,容易被动,落于别人圈套也说不定。 赵斐然把电话拨了回来。 梁韵看了眼时间,距离开始还有几分钟的时间,她便和身旁人点头示意了下,起身到僻静处把电话接了起来。 “我去,这么劲爆的事情你居然不知道呢梁韵,是我错了,疏忽了,怎么忘了告诉你。” 梁韵压低了声音,“我有点儿忙,你长话短说。” 赵斐然咳嗽了声,“那我尽量总结一下啊,简言之就是她被家里逼着退圈了,然后马不停蹄的就由家族主持着介绍相亲,还专门挑那种又傻又愣的男人,最后她爸爸选了何林,已经订婚了,婚礼就在明年春天。” “原因呢?” 赵斐然神神秘秘的,“我也是听我爸说的,不知道保真不保真啊。听说是沈澜汀的手笔,至于再详细的,我就不晓得了。你可以问问你前夫。” “你都说是前夫了,我还怎么问。”梁韵的心从确认这件事真的和沈澜汀有关开始,就沉了下去。 “我还有事,先挂了,回头再说。” 她挂了电话,转过身,视线内忽然闯入了一双男士皮鞋,顺着那熨帖的十分妥帖裤脚往上,不期然,见到了沈澜汀。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安静的看着他,平日里忙的经常见不到的人,最近倒是有了空闲时间,连这种无聊的峰会都能来了。 梁韵自己来参加这个峰会的消息从来没有做过保密,虽然她也不想自作多情,但这人出现在这种完全不搭的场合,让人不多想都有些难。 她没说话,绕过他,直接就想走。 对方显然没打算就这样和她错身而过。梁韵的手臂被一个手掌牢牢箍住,阻断了她离开的道路。 沈澜汀似乎只是想要让她留下,她站定,他便松了手,手抄在口袋里,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在和谁打电话?” 梁韵心里想他:不是都听到了,装的可真像。 “反正不是你。” 梁韵不仅微信里黑了他,连好脾气也不给了,脸都彻底黑了,她语气凉凉的道:“麻烦让让,我还有正事。” 沈澜汀撩起眼皮,冷重的视线下是不走心的笑,“想知道什么大可以来问我,具体的原因恐怕没人比我更清楚。” “你都听见了?” 还真是他的手笔,这是直接承认了啊。 时间已经快到了,所有人都已经入了场,此刻的这个角落处,只有她和沈澜汀,梁韵不想过多耽搁,“容思思也来了,我有此一问,也是不想被人不明不白的搞,她的眼神快把我撕了,我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澜汀有种俾睨天下的气势,“慈善晚宴那日,她对你说了点儿不该说的话,我不过和她父亲聊了两句。” 这个“聊两句”梁韵可太熟悉了。 他从来不是单纯用嘴说话,再此之前,必定是拿捏了人家的七寸。 “就因为这个?不惜得罪容家?”梁韵几乎快要看不懂他了,这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也不该是他做的事情。 他垂眸欣赏着她精致的面容,闻言自是一笑,他头低下几分,“不应该吗。” 太狂了。 走廊里偶尔还有一两个行人经过,能看到的,只有沈澜汀的背影,和被他罩在阴影里的绰约身姿。 梁韵短暂的失神后,觉察出他靠的太近了,伸出手,推了他一下,“麻烦这位先生,请注意保持距离。” 梁韵力道其实不大,沈澜汀却还是随着她的动作站直了身体,她话音落,他便抬起手来,用拇指轻轻碰了下嘴唇。 梁韵看在眼里,心里自然就明白了他这无声的笑代表了什么。 “前天不是才转眼就成了这位先生。”沈澜汀连语气里都带了些愉悦,“亲完就拉黑,是不是嫌弃我表现不好?” 找后账,谁能把那些事情这么直接的摆在明面上说,他这禽兽的本性是越发练的炉火纯青了。 “我可真快不认识你了,沈澜汀。” 他点了下头,“没关系,我是越来越认识你了,这位小姐。” 无聊!可恨。 梁韵绕过他,步伐飞快,往会议厅里去,仿佛只有这样的脚步声,才能掩盖住咚咚的心跳声。 今年峰会的主题是塑造良好教育生态,而梁韵作为发言人,在会议上提出了自己关于教育普及发展的理念,致力于打破人们观念中的教育分层。 她的想法是个突破,不是没有人提到过,但却没有人真的做到过,而梁韵在发言的最后,已经将去山区选拔优秀苗子资助上学的计划摆在了众人面前。 人们的反应也是两个极端,有的大力支持,觉得是公平公正的机遇,但也有人,觉得是在将已经步入正轨的德昂推入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峰会后,还有个小型的交流晚宴,地点就设在酒店的后花园中,十月这个季节,依旧花团锦簇,体感也不会觉得冷。 梁韵站在泳池边,正和郭先生交谈。 这位郭先生,年约五十余岁,却也没有显出被岁月蹉跎过的痕迹,说起话来让人如沐春风。 “梁小姐,你的设想可是要冒很大的风险的。万一搞不好,很有可能会让德昂的名气一落千丈。” “是,结果如何,我在做计划之前,就已经将所有会面临的 结果都做好预案了。” 郭先生爽朗的笑了起来,“和你聊天,很畅快。有什么事情,我很愿意效劳。” 他说着,将手伸出来,伸到梁韵面前。 只是还没等梁韵反应过来,便听到一身尖锐的女人声音,“贱人!连我老公都要勾引!” 梁韵蹙眉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陌生的女人直直冲着她的方向冲了过来,手中端了一杯红酒,人至时那杯酒已经向着梁韵泼了出来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0-60 第51章 chapter51我的良心不多…… 这个状况发生的太突然了,就算梁韵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留给她的退路也并不乐观,面前是虎视眈眈的陌生女人,而她的身后就是冰凉的游泳池。 这么多人,无论是被泼酒还是掉进泳池里,都将会成为今晚峰会的笑话,她丢面子事小,德昂之前所做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她甚至已经做好了认命的准备,斜下里却突然有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肘,继而一个大力的拉扯,梁韵身子一歪,险些栽入泳池的那一刻,被快速箍住了腰肢,半抬着向侧面移去。 就这瞬间,那杯酒已经尽数泼了出来,擦着她的裙角,啪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梁韵胸口起伏,看着那摊红色的液体,眼中氤氲着怒气,顺着那只行凶的手,再看向女人恶毒的面容,眼中的那团火几乎要溢出来。 忽而,一只手落在她的肩上,轻捏了下。 梁韵回神,才发现她靠在一个人身前,周遭皆是熟悉的气息覆盖,莫名的,心渐渐安稳了下来。 她仰起头,看向沈澜汀低垂的眉眼,扯了下唇角。 彼此心领神会,见机行事。 这边动静太大,一时间成了整个宴会的焦点,那么多的目光汇聚,让处于风暴中心的郭先生一时吓懵了。 片刻,他反应过来,皱着眉头看向罪魁祸首,泼酒的女人面目可憎,气质全无,令人作呕,“杨帆,你在做什么?” 郭先生声音压得很低,“赶紧跟我离开这里,不要胡闹。” 杨帆甩开郭先生的手,眼看要说出什么骇人听闻的话来,却忽然撇到梁韵身后那男人的视线,下意识一顿。 那道目光好像在明确的告诉她,不要作死。 沈澜汀放开梁韵,往前一步,将她挡在了自己身后,眼神里危险的警告意味不做掩饰,话却说的礼貌:“郭太太,怎地这般不小心呢,伤到人可不好。” 杨帆一怔,看向自己老公,他也暗暗摇头,“那是惹不起的人,不要胡闹了。快道歉。” 和那个勾引自己老公的贱人道歉,杨帆做不到,她哼了声,意欲离开,却被沈澜汀出声留住。 “郭太太留步,有些事情,想和郭先生和郭太太聊一下。” 沈澜汀笑了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沈先生先请。” 他的邀约,不能拒绝,郭先生就算平日里很少和他打交道,但到底是听过他那些混不吝的行径的,这人疯起来不分男女老少,谁惹他不快,他就要剥谁的皮,抽谁的筋骨。 他一个只会吟诗作对的,能来这峰会当主持,也就是个虚名,让他拿什么和沈澜汀去拼啊。 梁韵拉住沈澜汀的衣袖,“你要做什么?” 他的视线落在她主动落在他身上的小手上,拍了拍,安慰道:“放心吧,冤有头债有主,我从不为难无关紧要之人。” 梁韵蹙眉,就算这突发情况再蹊跷,也听出来里面大概有些什么内情。 主要是京都这些人的本性她还不甚了解,思及此,她道:“我和你一起。” 酒店的会客室里,沈澜汀双腿交叠坐于一侧,眸光落在窗边的梁韵身上,她斜斜的靠着,冷眼瞧着眼前的一场闹剧,心思沉静莫辩。 他看了片刻,目光收回,看向对面的郭家夫妇。 郭先生显得有些局促,在沈澜汀面前已经丢了那些表面的风采和气度,两只手团在一起,不停的搓来搓去。 郭太太低眉顺目,摒弃了那些嚣张的气焰,宛若被拔了牙齿的老虎,奄奄一息。 所有的假象在沈澜汀的面前都变得无所遁形。 “沈先生,今日这事儿,实属误会,我刚刚路上问过我爱人了,她是误会了,真的不是有意冒犯梁小姐。”郭先生急于辨明自己的无辜。 沈澜汀笑了笑,“是不是误会,还需郭太太亲自解释,不然无缘无故一杯酒泼过来,将我们颜面至于何地呢。” “沈先生!这话,太严重了。” 杨帆扯了下郭先生的衣袖,“你闭嘴吧,我来说。” 她往梁韵的方向看了眼,就算再不愿,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中了别人的圈套了。 但她本来也不是什么能上得台面的人,这一辈子守着老郭一个男人,生怕他变心不要自己,让人拿捏了这样的短处利用,也是她的疏忽,可既然那人能这样对她,就别怪她也不顾情义。 她的这一辈子,都在围着这一个男人转。 杨帆望着梁韵,很真诚的说了句:“梁小姐,我向你道歉,今晚的事情都是我的责任,你不要怪老郭。” 梁韵扯了下唇角,“如果真的觉得抱歉,请您把话说清楚,才是对我们彼此的负责。” 杨帆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我太傻了,你有沈先生这样的追求者,怎么会看得上我家老郭,我是被人教唆了,又因为老郭身边总有些赶不走的莺莺燕燕,才会不分青红皂白对你无理。” “不知您二位可曾见过容家的那个女儿,容思思?” 果然又是她! 梁韵心里早就有了预感,但却不愿把人总往最坏的方向去怀疑,现在杨帆已经直白的指认她了,这些突然发生的事情也就说得通了。 杨帆继续说道:“今晚峰会开始前,她很亲热的凑了过来,先是和我说了很多闲话,从衣服说到鞋子,最后说到了我家老郭,让我一定要小心梁韵这个人。” 当事人反而听的笑了起来,颇有些无语的等着听这个容思思到底说了些什么,让郭太太能在一瞬间反常至此。 沈澜汀正低头整理着腕间的袖口,听至此处,那双敏锐的眼睛鹰一般盯上了杨帆的唇,“她说了什么?” 杨帆有些犹豫,下面的话太不好听了,不,简直是诛心之言,把一个女人诋毁成这样,她一个外人听了都能立刻恨上梁韵,她不知道沈澜汀和梁韵听后,该是什么反应。 沈澜汀看出对方的犹豫,向她保证:“郭太太放心,我沈澜汀做事向来冤有头债有主,但你若不说,我便找不到这笔账该和谁去算了。” “我说,我说!”杨帆急急忙忙的吐出口来:“容思思和我讲,那个蛇蝎一样的女人仗着自己狐狸精长相,到处勾引别人的老公,尤其人家越是恩爱的,她便越看不顺眼,她还说” 杨帆心一横,“她说自己的男朋友都要谈婚论嫁了,就是被那个坏女人抢走的!我保证,这是原话,我绝没有隐瞒或者夸张。” 梁韵安静的听着,越到后面,反而越是想笑,这该是有多恨她呢,不惜用这样恶毒的语言到处败坏她的名声。 沈澜汀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郭先生,郭太太,请。” 这个请字,宛若一道救命符,让这两口子如蒙大赦,马不停蹄的离开了这间屋子,沈澜汀太可怕了。 屋里只剩下梁韵和沈澜汀,彼此一时谁也没有打破寂静。 梁韵依旧站在窗边,视线望向远处,小花园中的情境在此刻尽收眼底,她在人群中找寻那道身影,很轻易,便能锁定。 容思思陪在何林身边,虽不情愿,却也不惜露出笑容来作为筹码,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资源。 明明是这么聪明的女人,偏偏要和梁韵作对,那对不起了,她的字典里没有得饶人处且饶人这种概念。 梁韵手握成拳,转身欲走,却被沈澜汀上前一步,堵住了她的去路。 “让开。” “你要做什么?” “用不着你来管,沈澜汀,别自作主张要替我报仇,现在我和容思思之间的恩怨,早就无关于你了。” 如果说最初结怨是因为沈澜汀,这没错,但越往后,越是两个女人之间的对决,容思思觉得她如今这境况皆是梁韵造成的,她所有的不幸,只是因为梁韵的存在。 荒诞,无知,甚至可恨。 沈澜汀仍旧没有让开,他睨着她,知她脾气上来了,也不恼,握住她的手腕后,话说的更温柔:“她不值得你亲自去对付,平白脏了你的手。” “但我不同,我从不是善类,也不会做善事,交 给我吧,该彻底解决了。” 他宛若冬日里的神,翻翻手,便能让这个世界被寒冷所覆盖,就如此刻,这般温柔的一句话背后,是一个人,甚至一个家族的毁灭性灾难。 “为什么?”梁韵将手腕从他的掌心中抽出来,继而后退一步,很清醒的看着他道:“你该知道,就算为我做到这种地步,也不会改变什么。” 沈澜汀凛冽而干净的气息散出来,“我只是在做我愿意的事情,并没有想过用此来换取什么,你大可放心。” 梁韵却一哂,用他的话堵他:“你说过的,你不是善类,不会做善良的事情。所以,为什么至今仍旧愿意为我做这些?” “梁韵。”他挑了下眉,凑近一步,“我虽不愿善良待人,不代表我没有良心。” “良心?沈澜汀,你在开玩笑吗?” 他抬起手,将她散落在耳边的一缕头发别至耳后,对她所有的气性照单全收,却还是一步步逼着她,往后退却,直至她的腰身抵着窗棂,半个身子几乎探出窗外,他才出手揽住她的腰。 眼神却没有落在梁韵身上,睨着楼下小花园中的猎物,笑道:“良心确实不多,你想要,都可以拿去。” 他说完,将她的身体揽回来,退后一步,转身便走,临近门边,不忘嘱咐她:“这是绝佳的观赏位置,不要动。” 梁韵心脏仿佛漏跳一拍,手轻放在胸口,刻意去忽略他的话,却好像适得其反,越来越清晰深刻。 “我要你的良心干什么”梁韵自言自语,“我又不是狗。” 话音落,便听到楼下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她连忙转身,却看到泳池里一个肥硕的身体正扑腾拍打,而岸边,便是像撒旦一样的恶魔沈澜汀。 他把何林踹进了水里? 梁韵手撑在窗边,探身向下望。 相比起水中的人,更为震惊的,反而是岸边这些楚楚衣冠的人们,以一种崇高的道德标准来评判眼下的这场闹剧,但很可惜,沈澜汀的道德,从来都是以自己的能力为标准。 而在这群人当中,容思思微张了嘴巴,呆滞的看着水中的男人,又看看岸边的沈澜汀,不知为何,一种濒临绝境的覆灭感悄然淹没了心里的生机。 她完了!今晚真的完了。 莫名其妙被踹进水里的何林总算扑腾着站起身来,他的手颤颤巍巍的指向罪魁祸首,“你他妈找死啊!谁啊就踹老子!” 端方有礼的模样全然被水冲刷了个干净。 何林将面上的水渍胡乱擦抹掉,扭动着身体往岸边游,却在即将扑上岸的时候被沈澜汀一脚又掀翻回去。 何林这才肯正视居高临下的男人,“你是沈澜汀?” 被认出的人丝毫没有歉意,他手抄在口袋里,闻言笑了声,点头道:“是我。” 他这边闹得动静太大,林茂巷闻讯赶来时,就看到这么嚣张的一幕,苦着一张脸上去叫“祖宗,这人哪惹你了?” “没惹我,就是,单纯不顺眼。” “你!”林茂巷肯定是不会轻易相信他,没惹他,没惹他也惹了他的人,“我真是脑袋抽风了才给你入场券,来来来,经理呢!” 酒店老板发话了,一群人乌泱泱全来了,“林总,在,在!” 林茂巷摆摆手:“请各位贵宾移驾,去雅客堂。” “是。” 经理招呼来酒店大部分礼仪,礼貌的将花园里的人“请”进了酒店内部的招待大堂。 轮到容思思时,却听久久无声的男人突然发了话,“等一等,把她留下。” 林茂巷看过去,认出容思思后,立刻便想明白了中间的关卡,“容小姐留步,您未婚夫还在水里泡着呢,怎么不闻不问倒是想跑了?” 这话一出,水里的何林猛地看向容思思。 林茂巷目的达成,祸水东引,笑着和沈澜汀道:“外面有人给你守着,你自己看分寸行事吧。” 闲人都撤了出去,四周走进来三个人,都穿着西装,留着利落板寸,无声的站在了沈澜汀的背后。 到底进了十月,夜里的风凉,吹过何林的时,因为湿哒哒的衣服,他整个人都瑟瑟发抖,想上岸,又不敢挪动一下脚步。 而容思思更像是被施了咒固定在了原地,整张脸在这凄凉月色下显得苍白又羸弱,明明从头到脚都是精致的妆容,偏偏就是觉得整个人灰蒙蒙的失去了朝气。那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在一起,指甲陷进肉里,疼痛也麻木着。 她这模样,让何林一看,就知道这尊神是她招来的了。 “沈总,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求求您,放过我,谁惹了您,我替您去把人揪出来!”何林颤颤巍巍,在水里直挺挺跪了下去,泳池不深,刚刚好没过他的下巴。 沈澜汀没管他,反而调转了方向,仰头看向窗边。 楼上的窗边,窗扇敞开着,梁韵探身在外,唇边漾一抹笑,风吹过,扬起她的发丝,这般低眉浅笑的看过来时,竟让这园中万般花色顿时失了本真。 视线回落,沈澜汀眸中的温度瞬间低了下来,他没再看向水中的何林,反而冲着不远处直立的容思思勾了下手。 她却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沈澜汀的视线宛若一把锋利的刀,让容思思觉得自己的骨肉正在被他一层层剥开,削去,让后血淋淋的扔在了地上。 他是恶魔。 偏偏那样的眼神温度下,他的声音却温柔,甚至带了些能让人察觉到的笑意,“怎么,还让我亲自过去请你?” 第52章 chapter52句点 人在危机的情况下,反应总要比平时灵敏些的。 何林当下若是再想不明白,也就白活了这好几十年,他从水中站了起来,搅的水哗啦啦漾出池子许多,“沈总,她惹您了是不是,容思思虽然还没嫁给我,但也算是我家的人了。” 他说着,从水中爬了上来,直冲着容思思而去,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扯着人便往池边走。 容思思大叫起来,“何林,你要做什么!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你这个不祥的女人,你难道想我何家也跟你容家一样,闹经济危机?要不是当初你父亲答应用半副身家做你嫁妆,你觉得咱俩会有今天吗?”何林扯掉了彼此间的那层遮羞布,扯着她继续往池边走。 容思思挣扎,但到底力气不及男人,干脆蹲下身子坐在了地上,却还是被何林拖着往前蹭去,直到池边,他毫不犹豫的将人扔了进去。 沈澜汀眉梢一挑,冲身后三人晃了下手,人退开,他便后退着坐在了池边的高脚椅上,姿态慵懒,闲适,好似在看一场好戏。 容思思从水中挣扎着站起来,摸了一把脸上的水,妆糊了一脸,口红花了,眼妆花了,衣服湿透,布料贴在身上,内里若隐若现的,可怜又可怖。 她抱着自己前胸,忽然就仰头大笑起来,那眼神嘲讽又带了浓浓的怨恨。 笑够了,她先看向何林,指着他的鼻子骂的难听:“你这个废物,哪里都是废物,你性、无能还敢在我面前叫板,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我告诉你何林,咱俩的婚约就此作罢,不仅如此,我还要把你今后的婚事全都搅黄!” “我要全京都的女人都知道你是个硬不起来的软柿子!” “你这个贱人!”何林一个男人,哪里能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事儿,眼看就要冲进水里 沈澜汀抬了下下颌,其中一个保镖上前将何林拉住,把人先带到了一旁,即便被掣肘,嘴里仍旧不干不净,骂容思思的话越来越下流,沈澜汀听得不耐,让人把他嘴堵住送走了。 何林离开后,沈澜汀看向容思思,而同一时间,对方也毫不惧怕的看了过来,不屑的一笑,恶毒的诅咒便换了承受者。 “沈澜汀,你也是京都的笑话,你在这里为她报仇,人家有 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啊,你就是贱啊,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觉得味道好,可笑人家根本不把你当回事!” 沈澜汀情绪不显,看她像在看一个没什么感情的物品,闻言反而笑了起来,“你总是学不会好好活着。” 他没有何林那般的反应,他连多看她一眼都不屑,她这般闹腾在他的眼里像是再看一具没有情感的行尸走肉。 这让容思思很不解,那种由心底升起的悲凉感蔓延至整个身体,连手和脚都觉得不听使唤,只能一遍遍的重复着:“为什么,为什么” “不要让自己的肆意妄为危及到整个容家,这是我给你的最后忠告。”沈澜汀垂着眸子,“不然你会知道,今晚的水不是最凉的。” 而是今后的人心。 这结果容思思怎么会不知道呢,她惹了沈澜汀,就被家里逼着去订婚,就在时隔不久的今夜,她的未婚夫亲手把她推进了这深渊中,只是为了自保。 人心何其薄凉呢。 容思思不再哭闹,四周就变得寂静下来。 一阵高跟鞋踩着地板的声音由远及近,在场的两个人一同望向那个方向,一身黑色的梁韵聘聘袅袅的走向这片肮脏,却很奇怪的,并没有沾染分毫这样的气息。 她从黑暗中走来,身后带着一片光明,然后干干净净的站在了他们之间。 容思思觉得刺目,眯起眼睛,牢牢盯着梁韵。 沈澜汀迎着她走过去,“待烦了?这边都解决了,我送你回家。” 梁韵摇了摇头,“我想和她聊两句,行吗?” 沈澜汀往后偏头,看了眼水中的女人,叮嘱道:“小心些。” “放心吧。” 梁韵一步一步,走至水池边,居高临下看她片刻,转身到身后的藤椅上取了一条浴巾,然后毫不客气的扔进了水中,盖在了容思思的头上。 她冷漠的看她半晌,沉声道:“上来,我有话和你说。” 容思思蹙着眉,一步一步挪到岸边,狼狈的爬上了岸,用浴巾裹紧自己的身体,然后轻蔑的打量着梁韵,冷笑道:“你有什么要说的尽管说吧,想嘲笑我?机会可就这一次,过后可就” 容思思的话没有讲完,便听到一声轻脆的响声,紧接着她面上一疼,结结实实的被梁韵甩了一个巴掌。她的脸顺势向一边偏去,仿佛对眼前的情况有些不可置信。 “这一巴掌,是你今晚任性妄为的惩罚。下一次如果再有,就不会只是一个巴掌这么简单了。” “你敢打我?!”容思思捂着脸颊,双目怒视的看向梁韵。 “对,打的就是你,我从来不做没用的事,只会来些实际的。”梁韵打完,嫌恶的拍了拍手,“有没有和你说过,别惹我,但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梁韵,你想死吗!” 梁韵又扬起了手来,容思思吓的连忙闭上了眼睛,用手捂住了脑袋,别提多狼狈不堪。 但这一巴掌久久没有落下来,容思思睁开眼睛看,便见她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顿时失了刚刚的傲气。 “不管这一巴掌有没有打醒你,我都要明确的告诉你,我现在和沈澜汀没有关系了,你不要胡乱攀咬。” “哈!”容思思笑了声,“你说的好轻巧啊,人被你抢走了,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你不就是为了吊着他吗,这些狐狸精的招数我玩的比你明白。” 莫名的,一阵悲戚自梁韵心底而生,同样身为女人,却为了一个毫不相关的男人要死要活,何必呢。 她看着容思思,“他不爱你,你就应该自爱,而不是活得像个行尸走肉。你是不是觉得,你今天这样都是因为我?可是你明明清楚,路是自己走错的,因为后悔的情绪无处发泄,才急需一个人来承担你的怒气,你选中我,只是因为不愿承认,我比你优秀而已。”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梁韵,不要对我说教,你不是我的朋友!” “那就做陌生人,最好老死不相往来。”梁韵一锤定音,“容思思,他不喜欢你,并不是我的错,而他喜欢我,只能证明我足够好。” 话已至此,梁韵已经没有和她继续说下去的欲望,她转过身,离开前,停了下脚步,“今晚的事情,我不和你计较,但你若是再学不会收起那些肮脏的心思,我不计较比你更胜一筹。” 梁韵没再多停留一秒,脚步带着韵律,越走越远。 容思思看着那道光消失在模糊的视线中,无力的跪坐在了地上。着这场持久的拉锯中,她早就失去了战场,却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挣扎着,到头来,活的不人不鬼。 梁韵没有目的,没有方向,一直往前走,只想借助这样的运动将心里那种情感发泄出来。 一段距离之后,她停下来,没回身,却知道沈澜汀一直跟在她的身后,“你跟着我做什么?” 夜深了,酒店里的宾客大概都已经离开了,四下安静,一阵风吹过,带着些花的芬芳,散布在两个人之间,让他们之间这段距离有了一座可以牵扯的桥梁。 沈澜汀往前几步,走到她的身侧,“累了吗,我送你回家。” 梁韵摇头,“不用了,司机在外面等我。刚刚谢谢你,不过以后这些事情还是交给我自己处理的好,毕竟不能总麻烦你。” “梁韵。”好好的氛围,她偏要说这些扫兴的话,沈澜汀语气中含着警告,冷冷的叫她名字。 但现在的梁韵却不会听话,他越是不喜欢听,她便越要说的明明白白。 “澜汀,人都要学着长大,也要学着自己走路,以前躲在你的身后,习惯了有你为我做这些事情,但现在我们分开了,我需要独立。” “我们也可以不分开,你明明,还是爱我的。”沈澜汀有些急切的往她面前逼近一步。 “是,我承认,但爱情不是我们生活的全部了,我们都要放下过去,继续往前走,走向新的生活,以后,你可能有新的妻子,甚至有新的子女现在只有你,还停留在过去的记忆中,不愿醒过来。”梁韵说着说着,没了底气。 继续往前走 她依旧不愿要他 沈澜汀在这个时刻,觉得身体中正在酝酿着一种不知名的东西,会调动全身的血液,往心脏的某一处涌过去,因为流速太大,又因为心脏的承受能力太小,在堆积成山的那一刻,变成了另外一种形式释放出来。 眼中的液体越来越多,越蓄越满,他垂下眸子,一滴泪便从他眼中落了下来。 那是什么? 他曲起食指轻轻在脸颊边掠过,点点湿意沾染在手指上,他沉静的看了片刻,勾唇笑了下,原来恶魔也会有眼泪。 梁韵比起震惊,更多的是反而心疼,他是那样一个人,对什么都决绝果断,宛若山尖白雪,又如崖边劲松的存在,是她初见时的一见钟情,是 她至今的一眼沦陷。 他本无心无情,却独独将仅有那些温柔耐心尽数用在了她的身上,等过她,求过她,无赖的招数也用过,现在,为了她,落下一滴泪。 也许是彻底断绝前的心痛,也许将他们这段爱情埋葬时的不舍,也许,只是因为爱她,而无法再宣之于口的无奈。 梁韵偏过头,眼眶里瞬间温热,像是决堤前的汹涌澎湃,正在冲破最后那层禁锢,一瞬而已,泪便蓄满了眼底,一串串流了出来,她想止住,却发现根本止不住,越想停下来,越是哭的接不上气。 沈澜汀慢慢靠近她,然后抬起手来,停在半空中,继而,才扣住了她的后脑,轻轻揽进了怀中。 梁韵很乖,窝在他的肩膀,将脸埋着,无声的流着止不住的泪水,肩膀一颤一颤,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襟。 沈澜汀贴着她的发线,低头轻吻,笑道:“是你拒绝了我,怎么反倒哭的不成样子。” 梁韵心里的那道缝隙,伤痕累累,却再一次开裂,新鲜的血液渗了出来,一点点滋润着那片干涸的故土。 她摇了摇头,在他的怀中,头发轻轻蹭着他的衣服,乱了也不在意,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伤心。 “你可真是大方,居然想着我有新的生活。”他眼中尽是冷冽和苦寒,但她没看到他的眼睛,只能听到他温柔的声音。 “梁韵,没有别人了,也不会有别人了。因为爱你,用掉了我太多的精力和勇气,我没办法再去过新的生活了。”沈澜汀干净的声音像是在远处飘荡而来,无根无羁,洒脱里带着陌生。 他轻轻抚着她的头发,然后低下头,将她从怀中解救出来,“要闷坏了。”他说着,抬起手来,将她脸颊边的泪擦掉“眼泪掉太多了,美人鱼也该受不了这样的挥霍无度。” 他却捡不起这些珍珠了。 梁韵眼睛里都是水,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摇头又点头,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样的一刻。 “是我不好,明知你不愿,还纠缠着不肯松手,你肯定很苦恼。” 梁韵抬起头来看他,“我没有。” “嗯。没有就好,以后不会了,梁韵。”沈澜汀捧起她的脸,“是我知道的太迟了,本该就是我的惩罚,你往前走吧,背后有我托着,但我不会再打扰你了,好不好?” 梁韵说不出口,没办法这样答应他,不该是这样的,她想让他过的新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 就这样彼此相对而立不过数秒,梁韵被一双手臂紧紧的箍进了怀中,他发了狠,似乎要将她按进身体中,犹自不够,他的手掐住了她的脖颈,用力的按进了自己的心里,深深的吸了吸她的气息。 “对不起沈澜汀,对不起。”梁韵道歉,她没有想让事情到如今这般,她其实从始至终都不想他过的不好。可现在,他真的因为她而过的不再自由。 沈澜汀哼笑一声,“不是你的错,你不用道歉的梁韵,是我不好,没有好好珍惜你,时不我待的道理其实我一直都明白,只是不愿承认而已。” 梁韵觉得他声音都在颤抖,总是将一切都拿捏在手中的男人,今日这般剥掉了那层坚固的外壳后,将最柔软最脆弱的一面展现在她的面前,她觉得他随时都能碎掉。 “梁韵,去找你的幸福吧,找个爱你的男人,然后嫁给他,这次,好好挑一挑。” 沈澜汀觉得心脏已经麻木,不然怎么可能说的出这样的话来呢,可他又想让这个小姑娘幸福,只有他松开手,告诉她可以这么做,她才能心无旁骛的往前走。 她虽然知道,已经离开了他,却不能听他说这样的话,梁韵摇头,“不要为什么”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以前我不懂什么样的爱才能让你开心,现在我学会了。” 爱她,就要打开笼子,让她振翅高飞,让她去天地间自在徜徉。就算要他的命又如何呢,他愿意给。 他忽然松开了她,紧紧箍着她的肩膀,将梁韵往外推了一下。 “走吧。” 梁韵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沈澜汀笑了笑,松开手,“走吧,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你不立刻离开,你就走不了了” 梁韵慢慢后退,一步一步,郑重而认真离开他,越来越远,他便就这样唇角含笑,看着她,一点点退离他的身边。 心里痛的快要被撕碎了,沈澜汀却仍旧抬起手来,向梁韵轻轻摆了摆。 就这一刻,梁韵忽然转身,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起来。耳边风声呼啸而过,她顾不上许多,只能这样一直跑,一直跑。 第53章 chapter53他过得不好 进了十二月,京都的气温一下子就降了下去,又连着几日的阴天,恐怕是正在酝酿着一场大雪。 梁韵这种怕冷的体质,已经穿上了厚重的羽绒服,出门的时候还要配上厚厚的围巾帽子,走起路来摇摇摆摆,整个人像个企鹅似的。 周肆等在楼下,仅穿一件皮衣,靠在车边,远远看着一个球走了过来,他辨认了一番,才确定是梁韵。 他笑着跑过去,接过她手里的包,“有这么冷吗?” 梁韵的小脸儿从围巾里露出来些,眨着眼睛看他,“好像你还挺适合在这个城市生活。” 周肆摇头,“我可不喜欢这边,只是我喜欢的人在这边,我才勉强留下的。” 这话是他第二次说,梁韵停下脚步,蹙眉看他,“你不打算回东城了?” “回啊,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就什么时候回去呗,反正年前总得回家吧。” 他没看她的眼睛,说完就想走,梁韵拉住他:“你明知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周肆这才肯正视她,情绪忽然就急转直下,低落下来:“那你和他们都是一个意思呗?连你也来逼我?我自己在做什么我都知道,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要让我回东城?是因为我,还是因为我哥?”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梁韵松开他,眼神认真的看着周肆。 周肆无奈笑了笑,回手把她的帽子拉了下来,盖住了梁韵的眼睛,她的眼中情绪太浓,他没办法在这样的注视下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他也不舍得拒绝她。 梁韵眼前忽然变得漆黑一片,她抬手想把帽子推回去,就被周肆拉住了手腕,按回了原处。 “梁韵,我知道,自从我哥没了以后,我就得把他的那一份儿也活出来,也知道我爸妈把我当成了宝贝似的看着,怕他们仅剩的一个儿子也出意外,但我也挺累的。”周肆语气里有些落寞的情绪,“说出来你也许不信,来京都这半年,是我活的最自在的时刻。” 梁韵眼前被帽子挡住了视线,虽然看不到,却能感受到他的话里的无可奈何。 周尽的离世,带走了很多人的快乐,陶诗晴的爱情祭奠了,周父周母的心也被埋葬了,同时离世的,还有周肆的快乐。 父母怕他会再出什么意外,突然就严加看管起来,不允许离开东城,不允许做任何危险的事情,不允许的事情突然就多了出来,他自己也活的小心翼翼,这么多年了,就没随心所欲的做过一件事。 周肆轻轻叹了声气,然后把梁韵脸上的帽子提起来,垂眸笑看着她。 感受到光亮,梁韵试着睁开了眼睛,视线正巧和他的笑眼碰到一起。 周肆道:“所以我留在这里也不只是因为我喜欢你,你就当借给我做做借口好了,让我再自在一段时间,过了年,如果还是不行,我就不会来了。” 梁韵一怔,点点头,“好,快走吧,一会儿陶诗晴等急了,又该打电话催催催了。” “走,我车停前面了。” 今儿这聚会,说起来是梁韵提起的,除了陶诗晴和周肆,还有赵斐然,只有宋维人在东城,参加不了。 原本是她想借着这个机会把近期要出差的消息和大家说一下,但陶诗晴却抢了她的局儿,临时变成了她和大家介绍孟向伟的官宣宴。 梁韵和周肆到的时候,其余三人已经就位了。 孟向伟在陶诗晴身边坐着,他手臂搭在陶诗晴的椅背上,举止亲昵,原本正说着什么,可等梁韵和周肆他俩进门,眼睛就一直落在他们身上了。 “呦,这不梁韵吗,我可有日子没见您了,最近哪潇洒呢?”孟向伟斜斜打量一眼周肆,倒是把苗头对准了梁韵。 陶诗晴拍了一下他的腿,孟向伟痞痞的笑了下,“怎么了,我和梁韵打个招呼你都吃醋啊。” “叫你来吃饭的啊,你别找别扭。” 在陶诗晴这里,梁韵远比自己的男朋友重要,更何况,这男朋友还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散的。 眼看气氛要不对,梁韵摆了摆手,“承蒙惦记,我最近挺好的啊。” 孟向伟下巴一扬,“嘿,小子,成功了吗?” 周肆的脸色瞬间便黑了下去。 陶诗晴警告的看向他:“行了啊你,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不过你做这些事情之前,有没有问过他的意思?” 孟向伟扯着唇角哼了声,“他?他把那谁当宝贝似的供着呢,我问他!”说着,他眼睛转了转,继续说道:“再者说了,我现在也问不着他了,人都进医院了。” 这话一出,梁韵动作一顿。 “哎,不说这扫兴的话题,您看看,有没有忌口的。”孟向伟故意似的,话不说清楚,便换了话题,随即将菜单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转到梁韵和周肆面前。 周肆身体后仰,脚踩在旁边的椅子腿上,一点一点的看着孟向伟。 孟向伟拿了根牙签儿在嘴里叼着,挑衅的笑着。 梁韵没拿菜单,也没看俩个男人之间的你来我往,也没问沈澜汀到底为什么进了医院。 她低着头,专注的看着眼前的茶杯里那碗澄净的水,水面上安静无波,头顶上的吊灯映在水面上,一时间没有说话。 孟向伟的电话就在这个档口响了。 他看了眼,笑着接了起来。 “你们都去过医院了?怎么不等我!”孟向伟电话听筒的声音很小,反而将自己说话的声音扬的很大。 边讲,边拿眼睛觑梁韵,“行了,我今儿是去不了啊。你们先忙着吧,有事情及时告诉我。” 看来是真的病了。 陶诗晴和赵斐然互相看了眼彼此,也选择了闭嘴不多问。 菜品上的很快,服务员鱼贯而入,将一叠叠精致的餐盘摆在了桌面上,退出去时,大气不敢出,都低着头,没人敢揣摩这间屋子里到底是什么气氛。 陶诗晴是个耿直的性子,最看不得这样的局面,自顾自倒了一杯酒,仰头就直接灌了。 “是我考虑不周,今儿就不该组这样的局,周肆梁韵,抱歉。”她说着,转头看向孟向伟,“我有话和你说。” 孟向伟嘻嘻哈哈的,没点认真的态度,“说呗,怎么,看不惯我这样?” “人家两人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他沈澜汀都没说什么,用得着你狗腿子来献殷勤吗?” “呵,沈澜汀能说什么?他就会折腾自己那条命。两个月前,不知怎么了,好几天找不到人,电话不通,公司不去,最后孙诚实在担心,才没经过主家同意就进了屋,沈澜汀那样的人,就在澜湾壹号,他和梁韵的卧室里,席地而坐,喝了三天三夜,满地的酒瓶子连只多余的脚都放不下。”孟向伟这话是向谁说的,不言而喻。 梁韵眼底情绪被她压住,然后终于抬起头来,看向他。 “我们进去的时候,他人还是清醒的,笑着问孙诚怎么来了,他都那样了他妈的还笑呢。”孟向伟讲着讲着就自己笑了,“你们猜,结果怎么样?被找到的第二天,天一亮,他就回去工作了,看起来没事人似的,是真牛逼。” 孟向伟手指尖捏着酒杯,端起来仰头灌了下去,“我觉得认识他的人都应该知道吧,他是多自律的一个人啊,喝酒肯定有量,从不让自己真醉了,就因为一个女人,差点把自己折腾死,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我挺心疼的。” 陶诗晴眯起眼睛来看他:“今天你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故意借着吃饭来说这些?”孟向伟笑了声,“起初确实不是。” 他抬起眼睛,和梁韵碰上,“但见到本人了,就觉着这些话要是不说出来,难受。” 他是亲眼见过沈澜汀那模样的人,就因为见到过,所以就格外不能接受,害他变成这样的人什么都不知道,转头还要和别的人成双入对。 因为他的话,几个人之间的气氛转瞬就变得乌云密布。 赵斐然想调节一下,结果她刚想说话,梁韵已经看了过来,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说话。 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中,梁韵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孟总。” 孟向伟被点名,不情不愿的回了句:“什么事您说就成了。” 其实梁韵跟在沈澜汀身边时,他们这些人也没见得多恭敬,但离开沈澜汀之后,他们也没对她不敬重。对她的态度,像是刻在了骨子里,想剔除已经不容易了。尤其是谁都知道,沈澜汀明里暗里照旧护着她。 “沈总如今是我们的合作伙伴,既然他生病了,那该有的礼节我们德昂肯定不会疏忽,这点您放心。” 孟向伟眉头皱了起来,他仿佛第一次亲身经历梁韵的绝情,竟然一时间无法做出反应。 以前只是听说,这女人是个狠的,情浓时能要人半条命,绝情起来又能要了人的那半条命。一来一往,沈澜汀的命就是这么捏在她手里的。 如今总算是瞧见了。 合作伙伴?好一个合作伙伴啊。要是有个女人为了他孟向伟把自己折腾成那样,别说去看看,起码的动容总该有的吧。 但反观此时此刻的梁韵,别说动容,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上甚至看不出丝毫的破绽。 “至于其他的”梁韵举起酒杯,遥遥和他相碰,“不该你置喙的事情,就请好好的管住嘴巴,毕竟你也不知道,旁人是否愿意知道那人的消息。” 话语毕,酒已经见了底。 孟向伟冷冷的看着,忽而拍了两下手,“梁小姐这气度真令我刮目相看。” 梁韵对他的冷嘲热讽不甚在意,酒杯放到桌边,继续说道:“今天我来的原因,也是有个消息想和大家说一下,德昂的寻找智慧星计划已经启动了,下周我就要出差了,大概时间不会太短,要有一段日子见不到大家了。” “你真要走?”陶诗晴其实知道她一直在筹备这件事,“你也用不着亲力亲为吧,去的都是山区,太辛苦了。” 梁韵摇头,“第一次探路,我必须要亲自去看看,不然不放心。” 周肆第一次听她提这件事,心里一股火已经冒了出来,她照旧什么都不和他商量,以前是这样,现在照旧是这样,他想挤进她的身边,这条路走的比什么都难。 “什么时候走?”周肆手里拿着杯子,一圈一圈的转着杯座,问的时候很冷静,看不出什么异样。 “两天后,机票已经买好了,先去容城,然后有专门负责人员送我们进山。” 周肆点了下头,“行。” 这消息来的太突然,连孟向伟都不再找茬,老老实实的闭了嘴巴。 # 临出行前一天,梁韵召集了一同出行的三名工作人员开了一个紧急会议,专门强调了安全问题。 “容城地势复杂,尤其我们去的地方又是边远山区,大家一定要注意统一行动。” 大家都是第一次出行这么远的地方,瞧着兴奋倒是多于害怕。梁韵特意和公司人事做了工作部署,一定将几个人的保险和出差费用落实到位。 等忙完这些,她坐在办公室里,手撑着额角,心里有件事却一直放不下。 他病了,病的严不严重,为什么去医院了 这些问题像是悬在头顶的魔咒,不知究竟便无法解除。 眼看到了下班的 时间,梁韵终于拨通了周洋的电话。 周洋接的很快,未语先笑,“新鲜事儿,我们小梁韵怎么舍得找我这个老头子了?” “周叔叔。”梁韵有些不好意思,她忙起来别说周洋,连她亲生父母都好久没她音讯了。 “说说吧,找我什么事?” 梁韵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作风也算出了名儿,这些长辈都愿意宠着她。 梁韵从办公桌前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着楼下曹操上零星几个孩子,垂眸想了想,才缓缓说道:“沈澜汀好像生病了,出于礼节,我们德昂应该派人去看看。” 好久没听她嘴里说过这个名字了,周洋沉思几秒,扬声道:“行,没问题,这事儿交给我了。” 周洋办事一向靠谱,更别提是梁韵拜托的事情,虽然她不肯明说,但有心人都知道,这是替她去探探,人到底生的什么病,严重还是不严重。 等集团里的公关抱着一捧花和一篮水果,向孙诚打听沈澜汀在哪住院时,孙总助一头雾水,反问:“您说,谁住院了?” 这捧花和果篮最后送到了沈澜汀的办公室,男人慵懒的坐在办公桌后,睨着临时被传唤来的孟向伟,一时无言。 他手里拿了支笔,一下一下有节奏的点在桌面上,每一下都像在为孟向伟的生命做倒计时。 实在是迫于压力,孟向伟举双手投降:“好好好,我说,是我的事儿,您之前不是去做体检了吗,我就趁着这机会胡乱说了点话,正巧梁韵在,就被她听见了。” 这话说的确实有水平。 “是碰巧她听见了,还是你专程说给她听?”沈澜汀声音缓缓的推进了孟向伟的耳朵里,听的人心里一紧。 孟向伟确实怕沈澜汀,尤其是知道他的手段后,更是不敢怠慢,眼看瞒不住,这才一五一十的说出来那晚的经过。 说完了,大气不敢出,做最后挣扎:“我也是想为您出口气。” 沈澜汀眯了眼睛,视线没有焦距的停留了片刻,最后笑了声,顿时有种雨后初霁的明朗感。 “做的不错。” 孟向伟以为自己完了,却意外得了表扬,顿时脸上笑开了,“哎呦,承您夸奖,我也是误打误撞,哈。” 沈澜汀手指一扬,点了点他:“下不为例,以后少惹她。滚吧。” 孟向伟手插了兜儿,摇头摆尾的往外走,临出门前想起来,和沈澜汀报告:“听说她要出差,去容城,这事儿您知道吗?” 第54章 chapter54下雪了 两天后,周洋接到了来自京都的电话,而这通电话的主人,正是应该抱恙的沈澜汀。 说起来,这还是沈澜汀第一次亲自打一通没什么内涵的电话,而目的只是为了解释一下这场乌龙的源头。 周洋自然卖他面子,自从合作以来,德昂的注资一直都是对方所有项目中的重中之重,不仅为德昂的发展铺就了一条康庄大道,更是解除了很多后顾之忧。 “沈总客气,原就是我们考虑不周,还望您不要怪罪。”周洋客气里透着尊敬,到底不敢像梁韵一般,那么不顾面子。 “无妨。”沈澜汀语气沉静,似是真的不甚在意,但无端就让人觉得他太过疏离,好像天生就离人有很遥远的距离。 电话里一时沉默下来,彼此都心知肚明,通话还不能就此结束。 周洋心里摸不透,他想问的到底是哪件事,只好耐着性子陪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沈澜汀淡淡出声:“听说新的项目已经开始进行了。” 周洋似乎有些错愕,他竟然没问梁韵,而是问到了项目上。 “是,智慧星计划。” “何时启动的?” 周洋推了推日子,“其实也不算正式启动,毕竟好的苗子需要选拔,选拔队伍是昨天启程的,算算日子,差不多该到了。” “分了几批?”他问的不动声色。 “今年冬天太冷了,只出去了一批人,容城方向。”周洋一五一十的回答,彼此公事公办。 “归期呢?” “归期未定。” 听到这话,沈澜汀一怔。 “沈总放心,这次出差是梁韵亲自带队,她考虑事情周全,人也机敏,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我知道您在乎德昂的声誉,这一点您放心,我们不会在这个关键时期闹出不好的舆论来。”周洋主动提及,如果他想问,那就继续往下说。 但很出乎意料,这番话之后,沈澜汀耐心用尽,道别后挂了电话。 天色暗淡,沈澜汀也未开灯,反而看着一处方向,不知不觉走了神。手边电话一直亮着,屏幕上有一个熟悉的号码,他一直没有拨出去。 良久,他回过神来,电话被按灭,他点了只烟,走至窗边,打开了半扇窗子,让冷风灌了进来,顺便带走了这浓重的烟味儿。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连这个都做的意兴阑珊,不止这一件事,他最近做什么,都像行尸走肉,机械的重复着手边的工作,显得疲倦不堪。 窗外一轮明月半隐在乌云之后,约有阴天的趋势,沈澜汀打开了手机,将容城的天气设置为关心事项。 “最近有雪,衣服带的够吗?”周肆跟在梁韵身边,两人一起走在山路上。 梁韵只顾向前,仿佛听不到身边人的声音。 周肆停了片刻,又追上她,拉住梁韵衣袖,小声讨饶:“我错了,我真错了,你理理我啊。” 梁韵倔脾气上来,无论周肆怎么告罪,她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周肆假装崴脚,哎呦一声惨叫,这才让梁韵停下脚步,一脸气愤的看向身后的男人。 周肆见她停下了,嬉笑着追上来,“崴了一下,没事,不严重。” “周肆!”梁韵确实生他的气,这人一声不响,跟着她的飞机就追了过来,直到落地才说,打的人措手不及。 “你知不知道这里多危险,你怎么敢来?” “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啊?怎么,你不怕危险?”周肆蹙着眉,反驳梁韵的小心翼翼。 “我是来工作,但你是来做什么的?你根本不是德昂的员工,周肆,你明知道自己背负着什么,为什么要做让父母担心的事情?”什么都可以纵容,唯独涉及到周肆安全的事情,没人敢担这个责任。 周肆来这边,也确实是瞒着父母做的,他知道,说了的话,肯定就来不了了。 梁韵见他有所动容,将声音降了下来,开始晓之以理,“你乖乖回去,我忙完这边的工作就陪你回东城,好不好?” “我不放心你自己在这边,我保证,不会给自己惹麻烦,危险的事情也不会做,保证每天都在你的监视下,行不行?”周肆可怜兮兮的,妄图从梁韵这里求得一丝一毫的余地。 “明天,我会让人送你进城,没的商量。” 梁韵铁面无私的直接断了他最后的念想,然后拉住周肆,一起往住处走去。 坪山村是建在坪山脚下的一个小村落,几乎见不到什么外来人员,村民封建落后,想法愚昧,很少有孩子能把学上下来,几乎到了十三四岁,就强硬的留在了家中干农活。 来了这边梁韵才真正发现,找到一个好的学习苗子不难,但要想说服孩子的父母,才是真正的困难所在。 村里知道城里来了大人物,特意将刚建好的一排砖房空了出来给梁韵几个人住,她回来时,刚好有村民帮着烧好炉子,炉子上面坐了一壶水,正咕嘟咕嘟冒着泡。 “姑娘,洗漱用这热水就好,壶里没水了,外面大缸里还有打好的,要是冻上了,就让这小伙子敲下块儿冰来,放壶里不大会儿就能化。”说话的是位年逾四十的大姐,脸上被冻得通红皲裂,穿了件破旧的棉袄,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客人。 她还从没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姑娘。 “麻烦您再安排间屋子行吗,临时多出来一个人。” 大姐笑了笑,“什么您啊您的,我姓郝,你叫我郝姐 就行。隔壁就空着呢,让他住隔壁,你看行不?” “行的,谢谢。”梁韵替周肆做了决定,在隔壁也挺好,这房子几乎不隔音,他在旁边有什么事情,梁韵也好第一时间知道。 “那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郝姐嬉笑着,脚步往门口去。 “等一下,我还想问您点事情。” “你说吧姑娘,啥事啊?” “这村里,适龄的高中生有多少?” 郝姐想了想,“村里孩子不算多,四五个吧,他们家里能供的起的,现在还在旁边村子那学校里上着呢,辍学的有一个姑娘,叫周童,已经定亲了,就等着成年之后嫁人呢。” “定亲了?”梁韵听这意思,孩子应该还没有满18周岁呢,怎么就定亲了。 “是,她有个哥哥,瘸了条腿,说不上媳妇,这才让妹妹去换了个亲事。” 郝姐离开后,梁韵坐在炉子边烤火,周肆在她旁边陪着,看的出梁韵心情不好,也不敢说话。 梁韵确实心情不太好,任谁听到这样的事情都应该没办法接受,好好的一个女孩儿,却要为了别人的人生葬送了自己的幸福,凭什么呢。 两个人之间出奇的沉默,只有炉子里火花跳跃的时候,会啪的一声爆出来,火光明明灭灭,照在梁韵的脸上,衬着她越来越凝重的表情。 周肆想安慰,却也不知从何说起。 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是个陌生的号码,梁韵看了眼,接起来时对面只有滋滋啦啦的声响,却听不到人声。 她将电话拿远些,看了下信号,只剩半格,怪不得什么都听不清。 梁韵站起身来,和周肆说道:“你先回去吧,我找个有信号的地方回一下电话。” “我陪你吧。” 梁韵摆摆手,“外面冷,你小心冻着。” 掀开厚重的棉花门帘,梁韵推开半旧的木门,走进了院子里,选了个比较高的地势,她举着手机,看着信号恢复到了三格,将电话拨了出去。 对方接的很快,却只有呼吸声,没有传来只言片语。 梁韵微微张开的嘴唇最终又轻轻合上,两人谁也没有第一时间打破沉默。 外面空气冷的几乎要把浑身血液冻住,梁韵受不住,“你要是什么都不说,我就挂了。” 听筒里传来一声低哑的笑声,“知道是我?” 梁韵咬住嘴唇,“嗯”了声,他的气息就算隔了这样的距离,梁韵也能轻易的分辨,或者,下意识的,觉得应该是他。 这个回答似乎让沈澜汀很开心,“你的关心我收到了,谢谢。” 梁韵一怔,眼睛看向天空,雾沉沉的,连月亮都没有,“怎么病了?” “这么关心我,还要和我绝交。” “你是合作伙伴,关心你也是德昂的关心,沈总不要搞混了。”梁韵说着话,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这时,她屋里的门又开了,周肆从里面走出来,看她站在不远处的一盏路灯下,冲她摆了摆手,往隔壁屋子去了。 “我没生病,那天是去医院例行体检。”沈澜汀连话里都染上了笑意。 “什么?可是孟向伟说你”这个孟向伟!活脱脱一个败类,她居然还能信他的! “没事我就挂了!”梁韵气哄哄的,明显不如刚才温良。 “听说项目开始了。”沈澜汀言归正传的样子,明目张胆说着公事,却满足了私心。 这种事情,早就写了报告,梁韵可不信他什么都不知道,“没什么好说的,想知道的话,回去我让专人去向沈总汇报。” 忽然,梁韵觉得鼻尖上一凉,她仰头看,零零星星的白色小冰渣从天上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梁韵伸出手来,接在掌心中,感受着它的融化,看到初雪太过开心,一时间忘了些什么,她笑了起来,对听筒那头的人说道:“沈澜汀,下雪了。” “沈澜汀,下雪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让沈澜汀的记忆慢慢回放,与她还在身边时的那场雪渐渐融合。 去年第一场雪来的时候,她正在山里泡着露天温泉,沈澜汀太忙,不能陪她,梁韵也是从电话里,和他讲着初雪,天马行空的说着,什么初雪就是要恋人在一起才能长长久久,电话打了不知多久,她觉得口干舌燥,就听见男人命令似的口吻在电话里与现实中重叠。 “回头。” 梁韵怔怔的,不敢置信,慢慢的从水池里扭过身子,便看到沈澜汀雍容的站在岸边,看向她。 那时的她满心满眼都是沈澜汀。 “你来了?你怎么突然就来了!” 他慢慢走到她的身边,蹲下身子,手指勾住她的下巴,“不开心?” 梁韵手撑在岸边,努力望向他,笑的明媚也真心,“当然开心。” 她借了水的力道,跳跃起来,去亲他的下巴。 因为她的动作,水被溅的四下皆是,溢出来一些,漫过他的脚边,手工定制的皮鞋被浸湿,他也全然不在意,只是笑看着她,“小妖精。” 话声落,梁韵被他提着抱进了怀里,她只穿了泳衣,湿淋淋的,钻进他的大衣里,小手抓住他的衬衣,被他垂头吻住。 雪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温泉四周热气升腾,仙境一般的朦胧影像中,他的唇瓣微凉,和她的火热相触碰的瞬间,梁韵的心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棉花,满满当当的,又软软糯糯的。 他从没想过,他的小姑娘会有一天离他而去,再也找不回来了。 “梁韵,下雪了。”沈澜汀清冷的声音里带了些不易察觉的落寞,“我很想你。” 第55章 chapter55成灾的不只有思念…… 雪下了整整一夜,早上,梁韵打开屋门,掀开门帘,站在门前看了会儿,脚下的雪已经没过门槛,可雪花还在密密的往下落,整片整片的砸下来,远处的天阴沉乌蒙,瞧着这场雪隐隐有无边无止的迹象。 来之前,她看过天气预报,明明没有暴雪的预警,也许用不了太久,便能停了。 她穿了严实的冲锋衣,系好粘扣,将帽子戴上,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转头敲了敲周肆的房门。 里面一阵窸窣声,周肆跑着过来开门,睡眼惺忪的模样,明显是被梁韵从床上叫起来的,眼睛都还没睁开,便被满目的白刺了下,他揉了揉适应会儿,待看清眼前情景,惊喜的张了张嘴巴,“我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雪。” 他笑着看向梁韵,猝不及防拉起她的手,跑进雪地里撒欢儿。 梁韵被他拽着,“周肆,你发疯别带上我!” “那哪成儿,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你跑不掉的!” 东城没见过这样大的雪片子,每年冬天,也是零零星星的飘一些冰渣儿,落到地上,便化成了水,到最后,被车来车往压过,变成了一片泥泞。 哪里像这般,干净的仿若新生。 隔壁几间屋子也陆续开了门,陪着梁韵一起来的工作人员见了这情景,也是新鲜。昨天梁韵吃着饭便匆匆走了,原来是去接人了? “梁校长,是你男朋友吗?”一起跟来的小姑娘年纪不大,性格开朗,平日里也不拘束,名字叫黄冉。 梁韵推了推帽子,甩开周肆的手,“赶紧回屋去穿衣服,小心冻着。” 周肆跑够了,身上落满了雪,梁韵替他拍掉一些。 “现在还不是呢。”周肆边走,边和黄冉努努嘴,“太难追。” 旁边三人起哄似的一阵笑声。 梁韵咳了声,“你们差不多得了。” “是是是,咱们别笑了,不然梁校长该不好意思了。” “行了,准备准备,都过来开会了。”黄冉知道适度,把控好时机,不让场面变得尴尬。 今天的工作是分开入户,按照原本定好的计划,梁韵要去的是还在上学的一户人家,但昨天和郝姐聊了一会儿之后,梁韵决定亲自去那个辍学的小姑娘家看看。 黄冉拿出路线图来,指给梁韵看:“梁校长,这户人家住的太偏了,还正是山脚下,您要小心些,这雪下的太大了。” 平山的住户几乎都是沿着山脚建的屋子,没修成路,都是人走的多了踩出来的小路,越是阴天下雨,路越难走,砂石土粒,一个不慎就要顺着石子的脱落滑倒。 要说难走,哪里其实都差不多。 “没关系, 小心一点就行了,咱们不能耽搁,这几天尽快办完事情,带着学生们一起离开。“梁韵对这种陌生环境有种天生的排斥,她总觉得没底,好像要发生什么似的。 周肆从屋里穿好衣服出来,问梁韵:“我陪你一起去吧?” 梁韵拒绝:“不行,你今天必须要回去。” “下雪了,路不好走,肯定不通车。”周肆不想离开她身边,“再者说了,这种天气你让我自己回去,能放心吗?” 平山每隔两日来一趟通往县城的往返车,车是早上发,慢慢悠悠到了傍晚才能到,第二天一早,带着归乡的人再折返,山路不好走,都是有经验的老司机才敢开,像这样的大雪天,连老司机都要掂量掂量有没有这个能力了。 梁韵沉默下来,沉思片刻,看向他:“那好,你跟在我一起吧,我们也不会耽搁太久,这两天完事就走。” 她说着,走到门口,望了一眼天空,心里祈祷这天能快一些晴朗起来,不然照这样的下法,再过一两天,就该成灾了。 梁韵把事情交代好之后,带上周肆,便往目的地慢慢行进着。 雪那么厚,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两个人手里都有一根枯树枝,每走下一步之前,都要先用树枝探探路,免得踩到不牢固的石头。 周肆落后她半步,半晌,叫住她:“梁韵,牵着一起走吧。” 梁韵回头,便看到他向她展开的手掌,套着厚实的手套,雪落上都不会化开了。 她藏在手套里的手轻微动了下,将他推回去:“还是算了吧,要是不小心滚下去,还能不牵连另外一个。” 周肆的手慢慢攥成拳,收回后,继续跟在她的身后。 “昨晚电话是谁打来的?”周肆声音悠悠的从身后传来。 梁韵怔了下,缓缓开口:“沈澜汀。” “打来做什么?” “道谢。” 周肆忽然拉住梁韵,声音急促起来,“你去看过他了?” 梁韵被他拽住,身体动弹不得,只好定定的看着他,漫天大雪中,满目的白,刺的睁不开眼,他的声音好像也埋在了雪堆里,听不真切。 “没有。” “那他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你?” “他知道项目启动了,来询问一下进展情况。” “还有呢?” “没了。” 明知不止这些,周肆却再也问不出多余的话来,她在逃避,也不想进行这个话题,任他有什么样的招数,也无法让她和他说这个问题。 她和沈澜汀之间的那道防线,一旦建起,便很难让人突破。 梁韵到达目的地时,远远看到破旧房门前有个瘦弱的身影,正弯着腰挥动一把残缺的斧头,斧子沉,那人的手腕又细,每挥动一次,都要用整个身体的惯性去带动这个动作,看的人心惊胆战。 待他们走近,那个人听到身后的声响,慢慢转过头来,看清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下意识捏紧了斧头,后退两步,“你们找谁?” 面前的小女孩看着不过十多岁的样子,穿了件不算厚的棉衣,脸被冻得通红,手背上也都是冻疮。 “我们找于秋楠,你认识她吗?”梁韵把帽子摘了下来,让她看清自己的面容。 小姑娘听到熟悉的名字,又看到梁韵那张漂亮也温柔的面容,用手拽了下衣角,有些不可置信的小声道:“找我?” 梁韵将自己的工作牌亮出来,凑近一些,递给她看:“我们是京都德昂学校的工作人员,来平山村挑选适龄学生助学,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 助学计划?于秋楠先是有些迷茫,忽然想到之前听到的消息,眼里瞬间涌进了一簇光,“我听说过!” 可这光芒只短暂的存在了一秒,便很快暗淡下去,“我没兴趣,你们走吧。” 她说完,弯腰抱起那摞劈好的柴火,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周肆“啧”了声,“怎么办?她自己都放弃了。” “你怎么知道她放弃了?”梁韵把帽子戴好,往屋子里看了眼,门帘被油烟熏得乌黑,窗子用塑料封住了,显得又阴又暗。 “明明想学,可她又不敢打破这个局面,可不就是自己放弃了吗?”周肆看的很明白,她眼中的那道光来得快去的也快。 梁韵扬了扬下巴,“可是她给我们留着门了啊。” 他顺着她的示意去看,果然见进屋的门还敞开着,这才让里面的厚门帘露出来。 “嘿,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不是她没兴趣,而是她做不了自己的主。”梁韵说着,已经抬步往屋子方向去了。 边走,边扬声问:“请问有人吗?” 屋里一阵响亮的女声,“谁啊!妮儿,去开门看看。” 紧接着,脚步声轻快而至,于秋楠撩开门帘,和梁韵视线碰到一起,转头对妈妈说:“阿姆,是不认识的。” “不认识的?能是谁?大雪天的。”女人声音越来越近,然后便出现在梁韵面前,见是两个穿着打扮都很富有的年轻人,女人警惕心提了起来。 “你们有什么事情?”她说着,把闺女拉到了身后,藏了起来。 梁韵没时间耽搁,很直白的将来意说明,越说,便能看到女人的脸色一点点黑了下去,等说完,她已经做好了决定。 “我的妮儿已经许了人家了,只等成年就要去嫁人了,上学有什么用,最后不还是要回到这里来管她老子娘?她有个瘸腿的哥哥,家里离不开她。上什么学!你们快走吧,走吧。” “可是她还小,未来几十年,您有没有问过她的意愿呢?” “她的意愿?她不能有自己的意愿。” 女人很果断的将门关上了,梁韵最后看向那女孩的眼睛,漆黑的眼珠被一汪儿泪水充盈着,比这漫天的雪花还要寒冷 和这家人同样难以预料的,还有一连几日连绵不绝的雪天,到了第四天,外面的雪已经要没过膝盖了,偶尔有那么一时半会儿不下的时刻,也不够时间让人离开这座村子。一切好像被禁锢住了。 周肆倒是挺高兴的,走不了更合他的心意,能和梁韵待在一起,在哪里都一样。 “梁校长,手机没信号啊,查不到天气情况。”黄冉一直试图登录网络,或者将电话拨出去,很遗憾,偏远山区本就信号微弱,又因为天气缘故,让他们直接与外界断了联系。 梁韵点点头,“算了吧,这么小的地方,就算能看到天气预报,也不见得保准。” “我们那几家孩子都差不多了,只等能离开的时候,和我们一起走了。村长也很配合工作,愿意跟着我们一起去学校参观。” 村里条件有限,不是谁都能离开,孩子们的父母不放心,便拜托了村长跟着一起送孩子们去新的学校。 可是于秋楠的父母还是不愿让孩子继续学业。 眼看接下来几日连门都要出不去了,梁韵决定最后再去劝一次,不行的话,只能等来年开了春,再来。 “我们的食物也不多了,之前和村民买了一些,这几天已经吃的所剩无几了,还有柴火,也不多了。”黄冉负责物资统计,眼看红薯、土豆之类的东西都见了底,等天黑下来,就要彻底挨饿受冻了。 “你们先等等吧,我再出去找村民买一些。” 周肆急了,站起来挡在她面前:“外面这么大的雪,路都走不了,你去干吗?” 梁韵已经将衣服穿戴好,“只能是我去,我 是领队。” “那我陪你。” “不用了,留在这边帮我照看着同伴,她们自己留下我也不放心。” “不行。我更不放心你。” “好了,你要留在这里以防万一,我们不能都出去。”梁韵存了私心,不愿让他跟着,只能找各种说辞。 周肆沉着一口气看她,他知道梁韵非要留下他的理由是什么,明明知道她那些说辞都是借口,但他却没办法凭着一腔孤勇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跟她离开,他身后的负担太沉重,而这些负担的绳索牢牢栓在他的脚踝上,让他没走一步都要思考很多。 他后退一步,隐匿在阴影中,最终点了点头,“你一定要小心。” 梁韵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 这座村子人烟稀少,每家每户都离得有一定距离,而村里为他们安排的住宿又是单独僻处来的一处房屋,平日里很少有人往这边来,开始时是尽量避免他们被人打扰,但在极端的天气下,反而成了生存的障碍。 梁韵深一脚浅一脚的慢慢前行着,雪没过膝盖,她趟的艰难。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了起来,梁韵起初觉得是幻觉,但震动的触感越来越真实,她用嘴叼下手套来,伸进口袋里将电话拿了出来。 居然能有信号! 她没有犹豫,连忙接了起来,不管是谁,对他们来说都是与外界取得联系的唯一希望了。 “喂?” “梁韵。” “沈澜汀?” 是他,是他的电话在这样渺茫的希望里挤了进来。梁韵压抑住内心的悸动,将眼前的情况告知于他。 “沈澜汀,你听我说,平山村现在被大雪封了村,雪已经下了四天四夜,我们没办法出村了。” “你在哪里?”他语气里透着焦急,声音沉静,仿佛这冬日里狠狠压下来的乌云,笼罩住她弱小的身躯。 梁韵抬眼看了下,四周无人,身侧便是插入雪雾的悬崖峭壁,刀削般的直上直下,而她所在的位置,往远处的低处瞧去,能看到一些零散坐落的屋子,大概就是村民的住处了。 “我在外面,麻烦你告诉周叔叔,我们都很好,让他不用担心。村子里信号不好,不一定能接到电话。” 梁韵说着,将腿从雪地里拔了出来,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声响忽然被一阵扑簌簌滚下来的雪块儿声掩盖。 她抬眸仰望,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山坡那处好像在不住的抖动着,连树冠上的积雪都被震得不断掉落。 她好似意识到什么,快步往前跑了两步,但就在这样的瞬间,整片山体从原本的位置脱落下来,土石混着积雪,快速的从高处下坠。 “糟了!” “发生什么了?梁韵!” “山体” 沈澜汀只听到了她最后传来的这两个字,电话便被挂断了,听筒里传来一阵忙音,他紧蹙的眉和不安的情绪都在提醒着他梁韵有危险。 她没说完的那半句话是什么?山体怎么样了?山体滑坡? 沈澜汀的心猛地坠落下去,仿佛被扔掷到半空中,又狠狠的落在了地上。 “孙诚,去容城。” 第56章 chapter56奔赴 “据本台记者报道,容城平山村因多日来暴雪极端气候,导致山体松动,发生大面积滑坡,目前救援人员已经全力以赴赶往受灾现场,伤亡情况有待统计。” 新闻里实时播报着平山村的情况,因为暴雪还在继续,山村路途遥远,目前就连大批救援队伍都被困在山外,正在找寻办法进山。 沈澜汀在一个小时前发出去容城的命令时,航空公司第一时间已经将那条航线取消了。 孙诚陪着沈澜汀坐在机场里,正在等待私人飞机就位,带着他辗转周边城市,然后搭乘直升飞机奔赴平山村落。 他的决定太突然,一切都要现调度,动用私人飞机这样的排场,自然避免不了惊动沈家二老。 他们对儿子的容忍度已经到了极限,近日来京都里传闻林林总总,都是沈澜汀和那个女人,原本觉得不闹到明面上的事情不用管,他们的儿子心里有数。 但今天,为了一个看不上他的女人,花费这样大的精力,他们不能允许这样的笑柄发生。 孙少荣终于撕破了表面的和平,打来电话骂他:“鬼迷心窍。她是你的谁啊?只是一个不要你的女人,你还不能清醒一些吗?你去了能做什么?你去了她能因为感动而回心转意吗?不能的沈澜汀,她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 孙诚立在一边,恭敬的捧着电话,电话开着外放,老太太在对面说的慷慨激昂。沈澜汀闭着眼睛,蹙着眉心,不知听没听到。 估计是因为得不到沈澜汀的反馈,孙少荣更觉气息不顺,把电话给了沈信立,寄希望于他们父子之间还有些道德约束。 “儿子,你考虑清楚,现在那里太危险了,你这样不管不顾的就冲了过去,有没有想过父母的感受,你万一有个什么危险,让我们怎么自处?” 到底是男人之间的对话,沈信立只是将父母不愿让他过去的原因摆明,他知道沈澜汀已经完全是个经验丰富的雄鹰,而雄鹰从来不会被人束缚,他见过广袤的天空河流,再也无法被人框在一方小小的天地之中。 沈信立对沈澜汀来说,是尊敬的父亲,不像母亲那般迂腐老旧,所以他还愿意用些耐心。 沈澜汀睁开眼睛,勾了下手指,示意孙诚把电话给他。 孙诚会意,将手机外放切换回原本模式,递到了沈澜汀的手中。 “您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性格。” “知道是一回事,但作为父母,规劝你不要犯险,也是我们的责任。”沈信立语气沉着,有着长者一贯的稳重。 沈澜汀笑了声,“您这样说,我就明白了。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父子之间的对话,不用什么都说的明明白白,沈信立只是在提醒他小心,也是为了给孙少荣一个交代,不然全家都要被这位老太太闹得不得安宁。 “澜汀,还有一句话,我觉得你妈妈说的很对,你这次去,结果也许并不能如你所愿,梁韵那孩子,是个不会轻易回头的。” 沈澜汀不甚在意,“我没有预想过任何结果,我只是去确认她的平安,人没事就好。至于其他的,我不会强求。” 一切准备就绪,乘务人员来请沈澜汀,一行人匆匆搭乘小型私人飞机,飞往容城的临边城市,直升飞机也已经在第一时间接受了调度。 困难肯定是有的,平山因为突然的山体滑坡,导致所有救援力量第一时间往同一个方向赶去,那边至今情况不明,而他们没有救援许可,就算有直升飞机,也没有进去的可能。 孙诚向沈澜汀报告情况后,男人在极度担忧的情况下,不慌不乱的给出了新的方案,找民间救援组织,带着物资和设备,一起投入救援。 这就相当于,沈澜汀的私人所有物将被公共征用,包括这架直升飞机。 京都到容城的这段时间,沈澜汀安静的坐在皮质沙发里,眼神没什么焦距的看着某一个方向,不知在想着什么。 而那一向波澜无惊的面容上,偶尔会有那么一瞬间的蹙眉沉思,偶尔又会有那么一晃而过的不解,孙诚看着,心里百转千回。 他真的不懂沈澜汀,但不妨碍他对这个男人的佩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而在这不能确定梁韵安危的每一刻里,对沈澜汀来说都是煎熬,他害怕自己去的太迟了,又害怕自己真的去了,见到的不是无恙的人。 如果这条路永远到不了尽头,那梁韵便永远不能发生危险。 他在这样的矛盾心理中不断反复拉扯,扯得心脏里一个位置酥酥麻麻的疼痛着,“她到底怎么样了”这个担忧宛如魔咒一般,悬浮在他 的周身,像是一个看不见的指明灯,带着他往那个不知的深渊一步步迈进去。 她不能有事,他从没想过,这个世界上若再也没有这个人了,他该怎么办。如今这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他总觉得,他也快活不下去了。 “孙诚,还要多久能到?”沈澜汀嗓音暗哑,大概是因为心情太过沉重,眉心压出一个深深的川字。 孙诚一直看着行程,如今路程已经过半,“大约还有两个小时的路程,我们就能到历市,下了飞机,会在预定好的位置安排您上直升机。救援队那边,我也已经联系好了,等将您送进平山,会按照救援需求,提供相应资金和物资的支持。” 他手撑着额角,微微点了下头,“你留在外面。” “沈总!”孙诚很少有这样失态的情况,他身为特助,工作的要求便是贴身不离沈澜汀周边,尽自己的最大可能安排好他的时间和生活,但这一次,沈澜汀居然让他留在外面。 留在外面的意思是,他将无法第一时间知道沈澜汀的所有情况,这是违背他工作准则的要求。 “我不能这样做,我需要跟您一起进入平山。” 男人笑了笑,眼神定格在孙诚的面容上,“你留在外面,帮我调度可用资源,这是命令。” “可是” 可是什么都没有用了,沈澜汀的命令,不容人反驳置喙。 直到直升飞机拔地而起,孙诚望着那越来越远的人和物,心底某一个角落变得潮湿又无助,一定要安全归来。 直升机飞在半空中,沈澜汀垂头向地面上看去,急速略过时的世界,都变得匆匆且渺小,而他却在向着自己的深渊一步步迈进。 他离她的距离,在一点点缩短。 在经历过跋涉之后,直升飞机带着它的主人,从几百里之外盘旋而来,接近平山时,下面已经变得惨不忍睹。 村落在山石的下面深深的埋葬着,土沙混着雪泞,吞噬着这些老实巴交的人,一些蓝色的或者橙色的身影正在地面上快速移动,那是救援的人员正赶往事发现场。 “沈先生,我们不能在附近降落,这里没有合适的地点。”操控员在平山附近已经连续转了两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落脚点。 声音在耳麦中传了过来,男人的冷静已经到了极限,他还在强硬的压制着自己的脾气隐忍不发。 “那就停在最近的地方。” 直升飞机的动静太大,地面上的指挥人员正要质问,救援队的领队便先一步做了解释。 “这是我们的救援人员,直升机可以运送物资,很方便。” “你们救援队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资助了?” 领队笑了笑,“今年新编入的,新编入的,咱们快去救人吧。” 这个插曲并没有影响沈澜汀的计划,他有先见之明,不想让自己太过于醒目,便以这样的方式将事情拢平。 直升机最终降落在了平山村之外的一块儿开阔平地上,但对于它这个大家伙来说不远的距离,放到人的两条腿上,便是跋涉。 “先生,这路不好走,或者您等等,看看有没有进村的车,捎您一段路。”飞行员语气担心,这是养尊处优的人物,何时受过这样的罪,下过雪的山路铺了厚厚的雪,而在雪的覆盖下已经有了一层冰,每一步都是将是艰辛。 沈澜汀毫不犹豫的从直升机上走下来,他因为走的匆忙,甚至没有来得及换合适的衣物,西装革履外仅仅穿了一间黑色的及膝大衣,不算厚重,好在上好的衣料都有极强的御寒能力,可是和这样的极端气候做抵抗,恐怕能抵御的时间撑不了太久。 好在,雪倒是停了。 他一脚踩进了雪中,雪淹没了他的小腿,手工皮鞋瞬间被濡湿,薄薄的一层裤子布料根本不顶什么作用,冷意顺着这接触的时机慢慢渗透,很快,他便已经开始感受到了结冰的趋势。 裤腿也在慢慢便的硬挺,这是要冻上了。 但沈澜汀恍若未觉般,继续坚定的,往他认定的那个地方行进。 她也许在等着他来,抱着这样的信念,这个孤勇无畏的黑色身影,在茫茫一片的白色中,深深的踩着每一步,艰难又坚定的走着。 第57章 chapter57相见 沈澜汀的速度越来越快,脚下步履匆匆,每一步踩下去都是未知的危险,他却全然不在意自己的死活,他的目的太简单了,进村子,找到她。 雪太深了,除了路被埋没,还有一些枝桠和土石,沈澜汀一个不察,踩在了石子上面,随着石子滑动,他的脚腕因这个原因扭了一下,肌肉因外力的拉扯一阵疼痛,仿佛能听到骨头撕裂时的咔哒声,这些变故只是让沈澜汀的眉头蹙的更深一些而已,他恍若不觉,继续一步一步的往前迈着。 不知过了多久,沈澜汀觉得浑身已经被寒冷冻得麻木,连伤处的痛感都被这样的低温条件延缓了肿胀的速度。 他抬起头来,目光四下掠过,将环境大致了解了一番,天边厚重的云层下隐隐出现了一道裂缝,日光钻出一些来,而周围也已经能看到救援的身影来来回回匆忙行进了,担架上皆是面目全非的朴实村民。 唯独一身看似整洁的他,显得有些突兀。 他的心脏因为刚刚钻入眼中的惨况而被狠狠的撕掉了一层血肉,他不能确定,梁韵会不会也如他们一般,被命运无端的抛弃掉,他是不是来的太迟了?鼻息间除了雪的冷冽,似乎还弥漫了一层血液的腥气,每一次的呼吸,都是对他的一次煎熬。 她不可以有事,她有那么多远大的抱负还没有实现,她不会有事的,她说过,要他放手,她自己可以的。 这叫可以?这叫什么可以?她把自己送进了危险里,现在生死未卜! 沈澜汀觉得眼前忽然一阵晕眩感袭来,身体下意识往后倾倒,被一双坚实有力的手托住了后背。 “先生,您怎么样?”救援队长叫陈天,他已经收到了相关消息,知道沈澜汀已经进入了平山,就是半天没见到人,这才到处找他的身影。 但这个男人实在太惹眼,陈天想认不出来都有些困难,他身上的衣服明明已经被雪水浸湿,又被寒冷的空气冻住,但他依旧板板正正的穿在身上,仿佛生在这样环境里的一株松柏,迎着风雪,傲然的挺拔着。 不过短暂的一阵心痛,沈澜汀清醒过来,沉冷的眸子望向陈天。 “您有没有见过一个姑娘,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她”沈澜汀不知该如何描绘梁韵,她在他的心里从来没有什么定义,除了年龄和性别,任何词汇都无法描述出她的美好。 陈天看着他,表情凝重,“我知道您是来找人的,但现在这样的环境,别说是个姑娘,什么人能活下来都是福大命大,但那片村子被埋在山石下面了,至今为止,挖出来的都死了。您要找的人您要提前有这么个打算才好。” 仿若一声闷雷劈中了沈澜汀,对方在说什么,他通通听不到了,只是茫然的推开陈天,继续往前走着。 “沈先生!”陈天看着逐渐走远的沈澜汀,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找什么呢,人可能都已经成了碎渣。” 沈澜汀看着前面不远处的平坦处,搭起了临时救援用的帐篷,所有被救助下来的伤患都会被放置在此处做临时停留,他大步走了过去。 地上用厚被子铺就了一排排的放置位置,人挨着人,哀痛声不绝于耳,沈澜汀仔细看过地上的每一个伤患,在最后一个人身边驻足停下,不知该庆幸,还是该难过,没有梁韵,这些都不是梁韵。 “小心些” 一个熟悉的声音轻颂着这三个字,顺着风吹进了沈澜汀的耳膜中,他猛然抬起头来,四下张望,快速的掠过每一张面孔,不停的旋转着,飞快的辨认着,忽然,他的视线不自觉停留在一个背影上,久久没有再动。 梁韵不记得这是自己包扎的第几个人了,之前学过的一些急救手段,现在就这样被派上了用场,因为有心理疏导的一些知识,还可以顺便帮受灾群众做一下灾后的心理疏导。 就在她将最后的一块儿纱布包好时,一只手猛然抓住了她的臂弯,然后她被一个大力扯进了怀抱中,她想挣扎,却在听到男人的声音时,忽然怔住。 手中的托盘哗啦啦散了一地,医用胶带滚到了他们的脚边,梁韵偏头看,沈澜汀的耳垂贴在她的脸颊边,冰凉的触感让她心里一沉。 “沈澜汀?”梁韵不确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又不敢置信的问了一遍,“你怎么来了?” 一片雪白中,只有他这样一个通体黑色的身影,显得寂寥又虚幻,连这个怀抱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沈澜汀紧紧抿着唇,压着她的头,贴着自己的胸膛,那因为再次见到而无端跳快起来的心脏不再受他控制,听见她的声音,唇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沈澜汀闭了闭眼睛,太好了,她没事,她没事了。 过了许久,他才松开她,抬起手,将她被自己弄乱的头发简单整理了一下,“有没有受伤?” 他温柔的开口询问,用尽量平和的语气,掩盖住了那不自觉的颤抖和不安。 梁韵从怔愣中回过神来,抬起眼睛,看向他,目光从不解,到疑惑,最后不确定的问他:“你来找我?” 沈澜汀目光中只有她,也不再找寻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点了下头。 “平山雪后山体滑坡,外面铺天盖地的报道说不清楚你的情况,我很担心,又联系不上你,只能亲自来确认你的安危。” “大雪封路了,你怎么进来的?”梁韵目光里沉重的压着些什么,让人看的不甚真切。 “私人飞机转搭直升机,然后从山下走上来的。”他语气太过于轻飘了,好像这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但梁韵看着他已经被冻了半截的裤腿,还有那直直的失去温度的大衣,眼里忽然一酸,“走了很久?” 沈澜汀摇摇头,“不记得了。” “有没有受伤?”她垂着头,用眼睛检查他的周身,太狼狈了,看不到什么地方受伤了,她只能询问。 沈澜汀笑了笑,“有,但不严重,恐怕需要麻烦你帮我处理一下。” 梁韵猛然抬起头来,看着他脸上的笑,莫名有一阵不知名的火气从心底冒了出来,但她没有理由发出来。 “你跟我过来。”梁韵说着,弯下腰将落了满地的零碎用品捡了起来,放回托盘中,然后和身边的人打了招呼,便转身离开了。 沈澜汀跟在她的身后,往一排小屋处慢慢走着。 她穿着冲锋衣,但大概经历过太多不确定的危险,这件衣服上已经有了斑斑点点的痕迹。明明是那样一个养尊处优的人,如今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为患者包扎伤口,明明那样娇惯的一个人,如今却连手上有了薄茧都不再在意。 她说的对,她确实有独自起飞的能力,他早就没办法禁锢了。 梁韵停在了一处矮屋前,推开门走了进去。 沈澜汀弯了下腰,才跟着一起进了门,屋子里很简陋,放置了很多救援用的物品,大概是临时用作了仓库,但好在有个炉子,上面做了一壶热水,咕嘟咕嘟的烧着。 “过来坐。”梁韵指着一个小板凳,看向沈澜汀。 他唇角带着些笑意,走过去,坐在了她的身边。 小凳子挨着炉子,热气一烘,沈澜汀的衣服开始有了融化的迹象,垂在身边的大衣角有些水珠低落下来。 “哪里伤到了?”梁韵的语气有些冷。 其实从相见以来,沈澜汀就知道她在生气,但为什么,他不知道,或者知道一些,但不确定这个猜测是不是对的。 沈澜汀伸出脚来,用手将裤腿挽起一些,指给梁韵看:“脚腕不小心扭到了。” 梁韵顺着他的话,低头去看那已经红肿青紫的伤处,嘴唇微微张了张,却到底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她反身到仓库的一角仔细翻找,拿出一些膏药和治跌打损伤的喷雾,回身快走几步,蹲在了沈澜汀的脚边。 他崴了不知多久,又用这双受伤的腿脚不知走了多少的路,现在的情况简直惨不忍睹。 原本劲瘦的脚踝,因为受伤后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已经初现大面积的红肿,又因他没有及时停下动作,不断用伤脚走路,皮肉里毛细血管破裂后急速充血,导致皮肤青紫甚至发黑。 她忽然就被水模糊了视线。 梁韵伸出手去碰了碰他的脚踝,沈澜汀未动。 “疼吗?”她声音黯哑,好似在压抑着什么。 沈澜汀实话实说,“其实不太疼,大概因为太冷的缘故,已经麻木了。” 话音落,便看到一个水珠儿砸了下来,落在了他的脚腕上,沈澜汀眸子一沉,伸出手去勾住了梁韵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只见原本冷漠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眼泪濡湿了一片。 “哭什么?”他审视着她的眸子,“不想见到我?” 梁韵只是哭着,却没有回答他的话。 沈澜汀哼笑了声,手松开,将裤腿放下来盖住伤处,“确认了你的安全就好,我先走了。” 他作势起身,梁韵却在这时忽然扑进了他的怀里,狠狠的搂住了他的肩膀,将脸埋在了他的颈窝儿里。 “沈澜汀,你是来要我的命的吗?”梁韵声音因为啜泣而颤抖着。 沈澜汀将下巴贴在她的头发上,闭了眼睛,“我要你的命做什么,我是怕你的命被老天收回去罢了。” 第58章 chapter58相处 冷风呼啸而过,吹着一排矮小又单薄的平房,甚至能感受到墙壁被风带动的摇晃。 梁韵被沈澜汀紧紧压在怀中。 他抱的很牢固,甚至有种胆战心惊的后怕,来之前预想过很多种情况,最好的最坏的,但如今想来,只有梁韵好好活着,他也才能安心的继续活下去。 梁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样的时机下扑进他的怀中,想做就做了,甚至不需要那些无端的揣测,是感动也好,是深陷也罢,她伏在他的胸前,听着他苍劲有力的心跳声,嗅着他带着冬日雪冽的独特气息,像是劫后余生般,缓缓地将一直以来的坚持收了起来。 时间才不过四、五点,因着平山的天气状况,已经全然黑了下来,刚刚有些见晴的迹象,转瞬又飘起了小雪,外面不知是谁经过,骂了一句老天,感慨糟糕的天气增加了救援的难度。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梁韵一惊,她下意识往沈澜汀的怀里又靠了靠,等意识到那人只是经过,又红着脸从他的怀中挣扎着要离开。 沈澜汀却没有松手。 “放开我。”她声音很轻,更像是在撒娇。 他抚顺她的头发,“不是自己扑过来的,现在倒像是我耍流氓了。” “本来就是,我只是有些心疼,这个拥抱是安慰,你不要想太多。” “哦?”沈澜汀笑的有些痞,“是我给你安慰,还是你给我?” 他明明听懂了,还要和她一字一句的刨开来细细商讨,梁韵哪里肯依。 “赶紧松开我。”她提高了一些音量,“你的脚伤要抓紧处理,久了怕落下病根的。” 沈澜汀贴着她的耳朵,“等一等,一会儿就好。” 他只是贴着她,紧紧地,不肯放开,感受着她鲜活的热烈和美好,这是他的珍宝,是他梦寐以求的天上月。 沈澜汀的脚伤在一段时间之后,已经恢复了疼痛的知觉,尤其是他就被安置在炉子旁边,经过热气的烘烤,此刻除了疼之外,还有些痒,像是一种嗜血的虫子在他的皮肉里来回穿梭,恼人的很。 梁韵用跌打药喷向他的患处,一阵冰冰凉凉的舒缓感蔓延过后,便是浓烈刺鼻的中药味道。 沈澜汀身体后仰,妄图远离 这股有些难以接受的冲击感。 “现在知道嫌弃了?当初为什么一意孤行?”梁韵没抬头,她挽起袖子,将两只手合在一起猛烈的搓了几下,然后捂在了他的伤患处,开始小心翼翼的揉搓,让药可以吸收的更快一些。 她的手又柔又软,这样热气腾腾的触碰到他的皮肤时,有一种久违的悸动在慢慢浮了起来。 “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沈澜汀垂着眸子,看着她的发心,那一缕缕从发心而向外延伸的发丝,缠缠绕绕,像是拴住了他的心思。 他和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比起来,都还是干净整洁的,一丝不苟的,可只有梁韵知道,他被湿糯糯的衣服贴着身体该有多烦躁,也只有梁韵知道,他让自己受伤又该惹多少人心疼。 周肆如果是周家的宝贝,那沈澜汀便是整个沈家的擎天柱。当初咬了他的虎口,孙少荣都差一点撕了她的皮,若是如今知道她的宝贝儿子为了来找她把脚扭了,岂不是要拆了她的骨吞进腹中才解气? “值得吗?”梁韵视线模糊了些,“我万一真的死了,你就空跑一趟,又或者,我还活着,但不想见你的话,你要怎么办?” “没关系。” 梁韵动作一怔,慢慢仰起头来,看向他,眉心的微蹙表示了她的不相信。 沈澜汀笑了笑,斩钉截铁的确认道:“是真的,没关系。” 他知道她的疑惑在哪里,甚至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思奔赴而来,其实没有,他只想看看她,如果她不愿意见他的话,那刚刚就是离别。 他会原路返回,不给她任何困扰。 “梁韵。”沈澜汀时隔许久,叫出她的名字,真挚且认真的望进她的眼眸中,捕捉到那似懂非懂的一抹疑虑,坦然道:“你不用因此而有任何负担,我不希望我的到来成为你的累赘,我只是想不,确切的说,我来之前,什么都没有想过。” 没有想过自己的安危,没有想过见到她时的场景,没有想过以此作为要挟,更没有想过,用这样的微不足道来换取她的回心转意,都没有,通通都没有。 他将手放在她的脸颊边,轻轻捏了捏,“相信吗?” “不相信!”梁韵偏开一些,快速的将头低了下去,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 沈澜汀眉梢微微一挑,到底没有戳穿她的小心思。 伤口处理的差不多了,因为条件有限,甚至没办法拍片子确认骨头有没有伤到,她只能一遍遍叮嘱,“不能乱动,一定不可以,如果你还想保住这条腿的话。” 沈澜汀点头,唇角噙着笑意,被她唬人的模样可爱到了。 这时,有人敲门,梁韵和沈澜汀回头看去,门被人推开,一个挺括的身影逆着光,带着一身凉意,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周肆站在门里,身后是雪夜风疏,即便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也知道此刻的男人肯定不算开心,周身散放的气息甚至比外面的风雪还要冷了几分。 沈澜汀静静地,与他对望,过了几秒,他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无恙便好。” 梁韵抿着唇,越过沈澜汀,往周肆面前靠了一步,“进来暖和暖和,外面冷。” 明明是剑拔弩张的气势,因着梁韵的参与,让这种莫名的气势消弭了一些。 周肆回身关上了门,“刚才听人说你下午一直没出来,还以为你不舒服。” 梁韵提了炉子上的水,倒了一杯递给周肆,“没有不舒服,沈澜汀受伤了,我替他处理脚伤来着。” 她说着,回头看向挺拔直立的男人,抬手一指,命令道:“赶紧坐回去啊,脚不想要了吗?” 他,也愿意在她面前俯首称臣。 “知道了。”男人微微侧目,声音在她耳边缠绕。 沈澜汀的表情很冷,明明是一脸桀骜不驯的模样,却在梁韵的命令里生生收敛了这样的气势,让人觉得他仅存的一丝温暖,尽数给了梁韵。并且对她的命令百依百顺,心甘情愿的纵着她。 不过须臾,便乖乖的支撑着身体,慢慢移动到她指定的位置,坐了下去。 周肆的心,瞬间被冻得结结实实,一种冲动的怒气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压抑只是暂时的。 “他为什么会来?”周肆明明什么都了然,却还是不死心的问了出来,外面冰天雪地,早就和外界切断了一切联络,这个男人出现在这里能是什么原因呢? 他知道,沈澜汀知道,但周肆就是想确认,梁韵知不知道,又或者知道了,是否如当初一样,愿意装傻。 气氛瞬间被这个问题冰冻住,连时间都仿佛在这个瞬间静止下来,三个人在不同的方位,安静的沉默着。 良久,沈澜汀笑了声,像是一只手,撕开了沉默的封条,让周围的空气再一次流动起来。 “我来这里,梁韵并不知道。”沈澜汀淡淡的说道。 他身上有种天生的气度,明明在这样的环境里,坐在木板拼凑的简易床上,却仍旧让人觉得是不容人置喙的上位者,他的解释,已经是来之不易。 偏偏对方是周肆,“没有她的同意,你凭什么来?” 沈澜汀忽的一笑,低垂了眉目,片刻后再抬起时,已经收起了那少的可怜的耐心和容忍,冷冷地宣判:“小周总,不要越界。” 越界?呵,周肆一嘲,看向梁韵,她至始至终蹙着眉心,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之间你来我往,却没有想要来他的身边,为他撑腰。 “好,是我不好,你们收拾一下,准备吃饭了。我先走了。”周肆转身,拉开木门,一头钻进了风雪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屋子。 门没关,风卷着雪渣子一直往里钻,梁韵快走几步,到了门边,没看沈澜汀,只是轻轻的说道:“我去打饭,你在屋里等我,哪里都不要去。” 灾区是临时搭建的一个伙房,有工作人员专门负责每日的伙食,资源有限,运送进来也不容易,因此大家一致默认将更有营养也养力气的肉留给救援人员。 梁韵平日里吃的少,今天突然多要了一些饭菜,厨师便打趣:“呦,今儿我听说有个男人来灾区找人,看来这是找到了?” “嗯。是来找我的。”梁韵对这样的玩笑也不计较,大家的情绪都太沉重了,偶尔能有个这样放松的时刻,也是一种馈赠。 厨师又多夹了一些炖牛肉放她碗里,“是男朋友?” 梁韵笑了声,没说话。 “我一直以为你和小周是一对,原来竟是我看错了。不过我可听说了,你这个男朋友了不得,出手就是一架直升飞机,直接留给救援队派遣,这下好了,咱们物资运送不是问题了。” 梁韵顿了下,这件事,他没有和自己讲过。 “您忙着,我先回去了。” “好嘞姑娘,替咱们谢谢人家!” 梁韵回头看了眼,朴实的民众脸上的笑容不是作假,而这样的笑容,是为了感谢那个不近人情的沈澜汀。 她转回小木房时,沈澜汀确实很听话的等在原处,见她进来了,那张清冷的面容上才有了些笑意。 “忙了一天,是不是没吃过东西?”梁韵走到他面前,将碗摆在了不远处的小桌上,“趁热吃一些。” 蓝白花的瓷碗连边角都掉了一块儿,破旧的快要失去原本的模样。 梁韵端了碗,递到他面前,“拿着。” 沈澜汀沉静的眸子停留在她的手上,眉心不自觉蹙了起来,眼看她都亲自将碗递了过来,他却在此时偏了偏头,“我其实不饿。” 不饿?整整一天都用来赶路,不得歇,又因为不知道她的情况而食不下咽,梁韵可不会这么轻易相信他的说辞。 “嫌弃?”梁韵扯了下唇角,“既然嫌弃,就卷铺盖走人吧。” 沈澜汀一口气堵在胸腔里,“你说什么?” “我说 ,你来不就是确认我的安全吗?现在知道了,我还活着,你也就可以打道回府了。省的在这里嫌弃这嫌弃那,回京都去当少爷吧,这里不养闲人。” 梁韵说着,手已经往回退了一些,那碗饭眼看要离开沈澜汀的面前,却在半路被他抓住了手腕。 男人即便坐在那里,依旧可以轻而易举的掣肘梁韵,随着他的扯动,梁韵和碗一起裹进了沈澜汀的怀中。 她为了稳住手中的碗,双手捧着,连挣扎都不敢。 直到她的后背贴在了他的胸前,沈澜汀顺便收紧了手臂,缠住她的腰肢。 “妹妹好狠的心。”沈澜汀的温热气息就扑在她的耳边。 “谁是你妹妹”梁韵觉得自己这话说的一点气势也没有。 “以前不是会叫我哥哥,怎么,时间太久,怕不是忘了?”沈澜汀轻声说着,“要我提醒你一下吗?” 沈澜汀在那件事情上也是随心所欲,梁韵有时候实在挨不住,知道求饶也不管用,只好一声声“哥哥”的叫着,叫的又娇又软时,他就能早些结束。 这个人,金絮其外,禽兽其中。 “这里条件有限,你将就一些吧。”梁韵扭了下身体,他却没有放开的意思。 沈澜汀确实嫌弃,“不想吃这个,想吃些别的。” 梁韵气不过,扭回头去看他,想骂的话刚到嘴边,便撞进他欲望不掩的视线中,后知后觉,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男人素了这么久,梁韵不知道他会不会在这里强行做些什么,下意识想逃,却忽然瞥见他抬起的手来。 “沈澜汀!” 梁韵的声音里带着颤抖和警告,好像在表明自己绝不纵容姑息的态度。 男人好笑的看着她,那双手没有停住,继而抽出她手中紧握的筷子,拿在手中,筷子顶端在她的唇瓣上轻轻一点,哂笑道:“梁韵,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呢?” 梁韵觉得一股燥热自耳朵根儿那处升腾起来,想什么!想拆了他! 第59章 chapter59接吻吗…… 救援工作不分昼夜,但对梁韵来说,她只是一个编外帮忙的,只要不给大家添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在允许的范围内。 眼看救援已经持续了多日,很多人都筋疲力竭,梁韵跟着忙了许久,可是越到后期,人员生还的希望便是越渺茫。到了这样的时刻,没有心里承受能力的梁韵几人,也就被强令排除在外了。 一般夜里,梁韵和周肆就回到这边的小木屋里休息。 只是今晚,多了沈澜汀。 这个男人的眼睛就像长在了她的身上,无论她做什么,亦或者是走到哪里,都会紧紧跟随,让梁韵觉得自己好像被他的视线强硬的侵占着。 “那天电话突然断了,我很担心。”沈澜汀淡淡的开口,用最浅的语气,诉说着最重的情意。 梁韵手里拿着件睡衣,是她的,穿着有些大,套在沈澜汀身上,勉强可用。她拿在手中,就着炉子里的火,将衣服的布料烤的又暖又软。 她闻言,想到那日的情景,说不害怕是假的。 “那天,我在户外。” 所以才能幸免于难。 梁韵在去村子的路上,正巧看到了那场灾难,而她一个渺小的人类,在大自然面前,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提醒人们小心的时机都没有,眼睁睁的看着山上无数的石头滚落下来,瀑布似的瞬间淹没了整个村子。 所幸周肆他们所在的这处小木屋在崩塌山体的另一边。 梁韵不敢再想那日的情景,屏息片刻,调整好情绪,站起身来,往沈澜汀的面前走过去。 “你身上的衣服都湿了,今晚先凑合着穿我这件,我帮你烤干。” 梁韵将衣服放到他的手中,温热的气息瞬间缠绕在他的手上,沈澜汀在指尖摩挲了片刻,开始抬手去脱自己的衣服。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似乎有意,眼神睨着她,慢条斯理的去掉大衣,然后开始剥衬衣扣子。 每一粒扣子都被他在指尖轻轻撵过,然后轻巧的,穿过扣眼,解脱出来。 他的动作令人面红耳赤,梁韵无端便想到他触摸她时,也是这般拿捏着轻轻揉捻。 梁韵怔了几秒,想躲开。 他却似有先见般,提前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脚,挡住了梁韵的去路。 她莫名其妙的看向他时,就被男人用扔过来的衬衣盖在了头上,遮住了视线。 她慌乱的去扯衣服时,被沈澜汀抓住时机,长臂一揽,将梁韵扯进了怀中。 梁韵扯掉他的衣服,一张白净的小脸露了出来,和沈澜汀距离极近,呼吸可闻。 她懵懂的眨了几下眼睛,睫毛浓密的仿若一把小刷子,在她的眼下撑起一片阴影,连带着她的情绪也被很好的隐藏。 沈澜汀上身去掉了衣服,劲瘦的胸膛贴着她,汲取着那久违的温暖,眸中欲望又深又重的看着她,继而下移,瞥向她的唇。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抱起她,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梁韵想起他的伤来。 沈澜汀沉声道:“没关系。” 他将她放在未受伤的那条腿上,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侧,刮起一层细密的颤栗。 梁韵坐在他的腿上,和他咫尺之间的距离,就这样不退不让的互相对望着,粉嫩的唇瓣轻轻的抿起,手也老实的不敢乱动。 她可太清楚了,他这样看她,意味着什么。 “别走。”沈澜汀音质黯哑,似乎压抑着什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梁韵垂了下眼睫。 “脚受伤了,没办法脱衣服,帮我好不好?”他请求的态度极其诚恳,可很难让人不做他想。 屋里只有一根蜡烛,光线微弱,他那双眼睛却好似天上的明月一般,钓着她的魂魄,勾去了她的意识。 “我要是不愿意呢?” 梁韵说话的时候,快要贴上他的唇。 “好不好?”他又向她压了几分,鼻尖相触。 这个好不好的主语似乎已经换了,不像是衣服,倒像是接吻。 彼此间呼吸纠缠,就像是缠缠绵绵的山涧晨雾,朦胧不清,却心知肚明。 她看着他的唇,笑了下,“不行。” 沈澜汀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强迫梁韵将头仰的更直白一些,“接吻吗?” 这个男人,用最蛊惑的语气,妄图引诱她迷途深陷。 梁韵眸色沉了下去,心底一个躁动不安的情绪一直在高涨,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泄露了她此刻的忐忑。 明明应该拒绝,狠话却说不出口,身体里仿佛两个恶魔在叫嚣拉扯,明知不该的事情,但显然更邪恶的一方快要占据上风。 沈澜汀眸色晦暗,手慢慢扶住了她的后脑,“接吻吧。” “沈澜汀。”梁韵语气平静,“刚不是还说,来这一趟,不求什么结果,那你如今又是在做什么?” 他笑的不显山不露水,但却能让人明显感觉到那其中的势在必得。 “我后悔了。” 话语毕,他按住她的力道加深,将她的唇瓣送进了自己的口中。 “我想和你接吻,梁韵。”沈澜汀含着她,沉着声音,“我想要你。” 那层冰封在她心底的寒冰,砰的一声,轰然倒塌。 梁韵偏开头,躲避他的狂肆,却被他不留余地的追逐了过来,虎口掐着她的下巴,强硬的禁锢住她的动作,迫不及待的将这个吻加深。 分别以来的种种情绪,皆在此时此刻,讨了回来。 梁韵的唇瓣又软又糯,带着独有的馨香和甜蜜,被沈澜汀反复的吮吸着,犹自不够,他的舌灵巧的抵过她的唇,探进她的口中,席卷了所过之处的所有甜津。 梁韵被迫仰着头,迎接着他带来的狂风骤雨,牙关原本紧闭,却在他的手探进衣服时,松懈了力道,让他趁机滑了进去。 梁韵掐他的手腕,男人却好似没有知觉,只管重重的去啃噬她的情欲。 她的手,慢慢的,覆在了他的肩膀。 沉沦吧,就在此刻。 梁韵那双灵巧的手,上游至他的脸颊边,捧住他,转而配合着加深了这个亲吻。 沈澜汀能明显感觉到她的抗拒倏然消散,笑了声,揽住她的腰身,让她跨坐在了他的腿上。 他的味道,也让她食髓知味。 自分开以来,梁韵何尝不是寡淡素净,因为之 前尝过他的甜头,突然没了,身体里的渴望不像作假。 梁韵勾住他越界的舌,轻柔的裹缠着,好像百炼钢上的绕指柔,搅得沈澜汀不自觉一声喘息。 比起他在商场上的游刃有余,梁韵更喜欢他在这件事上的强硬和痞气。 矮小的房屋里,破旧的硬板床上,两个紧紧相拥的人,贪婪的汲取着彼此的温度,让这段原本消亡的火焰再一次有了熊熊燃起的趋势。 这场生离死别的作用是什么,梁韵不得而知,但在死亡面前,她经历过,也亲眼目睹过,原本对生的希望都已经看淡看轻的她,在沈澜汀的突然来到时,再次被呵护着看管了起来。 他来了,来救她! 梁韵说过的,沈澜汀的手是引诱人犯罪的祸首,如今被那双手掐住,又痛又痒,梁韵心里难过,咬了下他的唇,想让他松开自己。 沈澜汀却在她咬过来的时候,绕到她的背后,动作娴熟。 接着一阵天旋地转,梁韵被他放在了床上。 沈澜汀强势的压了下来,捉住她的手,转而让吻她的力道轻缓了下来。 “小心你的伤。”梁韵喃喃提醒,话说不完全,又被吞进了腹中。 厚重的冲锋衣解开了粘扣,沈澜汀扯着将她剥了出来,白皙雪腻在昏暗的灯光下耀眼且刺目。 梁韵惊呼一声,推开他,将衣服又拉了回来。小心谨慎,决绝坦然。 沈澜汀不解,眉心深深蹙着,看着她的眼睛,似乎在找寻她拒绝继续下去的原因答案。 找不到的,梁韵自己都不知道,但就是很害怕,不敢让这样的事情继续发展下去。 单纯的接吻根本满足不了他这么多个日夜以来的念想,要她的心思那么明了,沈澜汀握住她的手腕,拇指在她的皮肤上轻轻点了两下。 仿佛点燃了一把火,让整间屋子里瞬间燥热起来。 “够了,我不想。” “撒谎。” “没有!” “梁韵。” “不要,起码不要在这里” 梁韵的脸偏开,透过窗户,看向外面,不可以在这里,床会有声响,隔壁住的人,是周肆,她不想让他难堪。 沈澜汀笑了声,自然明白了她的顾虑,这种屋子,几乎不隔音,他若是真的就这样要了她,她恐怕面皮薄的不敢见人了。 他掐着她腰的力道由深至浅,然后慢慢垂下头,去轻吻她的唇角,比之以往,要更虔诚,更体贴。 “宝贝儿,想我吗。” 梁韵摇头,死死咬住嘴唇,他冰冷的手指远比他说的话要更狂妄一些。 “小骗子,都快要把我淹了。” 她仰头,看着那雪花被风吹落的模样,觉得自己更像是在海洋中迎风而立的一叶孤舟,承受着,遨游着,明明刺激又冒险,却要屏息静气,不让那种骄傲和肆意被窥探。 沈澜汀忍耐着,将他的姑娘送往了彼岸。 第60章 chapter60你不愿负责?…… 血液在猛烈冲向脑海的一瞬间,梁韵觉得眼前一片雪白,仿佛置身在冰天雪地中,用她仅存的那些热度炙烤着生命的长度。 屋外风雪交加,甚至还有不少人来人往,她很快回过神来,去推还压在她身上的人。 他没穿上衣,下身却衣冠楚楚,看上去有种和谐的诱惑力。 “你你先放开我。” 沈澜汀笑看着她,“又想跑?” “呵,有什么好跑的,又没发生什么事情。”梁韵勾着一双媚眼,刚刚被他伺候过,水光潋滟的模样格外的娇。 可这话听在沈澜汀的耳朵里,却觉得有些刺耳。 “没发生什么事情?”他忽然坐起来,直起身子的同时箍住了梁韵的肩,将她从床上提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怎么了,难道不是吗?” 沈澜汀从容的,一点一点的,逼近到她的面前,“解释给我,什么叫什么都没有发生。” 梁韵被他逼得退无可退,又不想面对这个问题,只好避重就轻:“你先放开我,我们慢慢聊。” 慢慢聊?他是傻了不成,难道听不出她话中的意思?一句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能将刚刚的浓情蜜意通通抹杀,他们亲密无间也被定义为不过如此。 “解释给我听,梁韵。”沈澜汀又往前逼近了一步。 梁韵其实没想惹怒他,只是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些,他们说好了此生不再出现在彼此身边的那些话还在耳边徘徊,可是转头呢,她却被他压在身下,他们做了情人才会做的事情,梁韵若是真的承认了,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他肯定会要她身边的位置。 “澜汀,我们不” 他知道这句话根本不是他想要听到的字句,不由分说上前,封住了她不老实的嘴唇。 梁韵身体一僵,第一反应是自己应该推开他,但不争气的,她竟然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手,眼泪便是这个时候滚落下来的,气自己没定力,也气他,怎么能又吻她。 可沈澜汀已经将耐心尽数收了起来,这个吻霸道又强硬,几乎就是在宣誓他的主权,舌所过之处,像是被狂风席卷过一般,侵占城池领地。 这一次,他不仅要攻占她的身体,更要降服她的心意。 梁韵的呜咽被尽数吞掉,快要招架不住他的攻势,梁韵娇喘着唤他的名字:“沈澜汀。” “沈澜汀” 他迷离着一双眸子,肆意的看着她,忍住气息,沉声问她:“想好要说什么,不然,我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 她若是一直将自己藏在铜墙铁壁中也就算了,沈澜汀找不到入口,可以慢慢去发现,总归他不着急,可以有一辈子慢慢陪着她耗。 甚至在那一天夜里,答应了放过她。 那些违心的话说到最后,每一句都像是在剜他的肉,就算血肉模糊,后悔也没用了。 今天来之前,他甚至以为她不会希望见到他。 但是,是她自己扑进他的领域中来,他能感受到她的情意,沈澜汀就像是闻到了猎物的猎人,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想让他放过她,很抱歉,除非是他死。 “你先冷静!冷静一些。”梁韵听着他沉重的喘息声,甚至能看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沈澜汀忽然笑了起来,邪气魅惑,让人摸不透他的路数。 “冷静下来,然后等你用漂亮的话说服我,放过你吗?” 他知道她的想法! 梁韵觉得自己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瞬间身体冰凉。 “我没有我只是” “只是不想承担责任。”沈澜汀自然而然接过了她的话,“你害怕,害怕离开这个地方,回归到我们的现实生活中,会再次面对以前的那些问题,你不敢相信我。” “我们在一起过,可是最后却不幸福,你应该找一个更好的女人,陪着你一起终老”梁韵被他说中心事,反而口不择言,想到什么便往外扔什么。 沈澜汀忽然抬起手,掐住了她的下颚,然后将拇指按在了她的唇上,看似笑的温凉无害,可是眼神却狠厉又狂妄。 对,这才像他! “终老?你难道不知,和不爱的人终老,那叫孤独终老吗?”沈澜汀一再容忍,终于在梁韵面前分崩离析,“你怎么敢呢梁韵,居然在这个时候,在我同你亲亲热热时,劝我找别的女人一起终老,你没有心?” 他声音很低,更是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但却不妨碍她在这样的低声环绕中,感受到他的冰冷的破碎。 “你不是要推我入深渊吗?”他勾着唇笑了起来,“那好啊,我们一起。” 梁韵终于觉出了一丝恐惧,他是什么样的人她可再清楚不过了,能纵容她至此已是万幸,今天不该惹他的。 她感到无法应对也已经晚了,梁韵妄图从他的口中将自己的 唇瓣解救出来,但显然此刻做什么都是徒劳。 梁韵的手被沈澜汀掐住反剪至身后,强硬的含住她的唇舌,贪婪无谓的吮吸着她的馨甜,与刚刚的隐忍相比,这次是彻底不计后果的放纵了自己,心之所向,一往无畏。 “沈澜汀,你冷静一些好不好”语言破碎,稀稀拉拉不成调,慢慢变成一种娇柔的喘息声,她被迫仰起了头来,承受着他给予的一切狂肆。 “我很冷静,我起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含着她,话却说的明白又坦荡。 梁韵不成调儿,眼神里却汪着一潭水波儿,里面甚至有些讨饶的情绪酝酿着。 沈澜汀却好似看不到,另一只手从冲锋衣中伸进去,掐住了她的腰。 虽然赤着上身良久,沈澜汀的手却是火热的,这般箍在她的腰上时,仿佛一个熨帖似的抚平了她内心的褶皱。 沈澜汀的理智就是在碰到她时,彻底坍塌了,他可真是鬼迷了心窍,刚刚才会听她说什么屋子隔音不好。 记忆中的那些情景就像海水一般倒灌了回来,溢满了沈澜汀的心和眼,手中的触感和记忆中完完全全吻合在一起,细腻白皙纤细的枝条,因他变换成更浓烈的色彩。 相比起腰线,他更钟情于她的臀线,丰盈也饱满,仿佛是比照着他的掌衡量着长成。 梁韵是真的怕了,她知道他什么都做的出来,但今晚真的不行,她忍着他带给她的悸动,去推他的胸膛,可这男人好似一堵沉重的墙体,奈何她力气用尽,也不能撼动他分毫。 梁韵觉得自己快要被他吸干了水分的时候,他终于肯稍稍放开她一些。 “还爱吗?”他咬着她的耳垂,轻声问她。 梁韵闭了眼睛,偏开头不肯看他,唇被她贝齿咬住,一副倔强的模样,显然不可能回答他的问题。 沈澜汀的手上用力一握,梁韵被他捏痛,一双漆黑的葡萄眸子瞬间盯上他的脸。 气性竟然比以前还要大上许多。 “回答我,还爱吗?” 梁韵不语,含了泪,一直看着他。 “不敢承认?”沈澜汀轻笑一声,“没关系,答案我已经知道了。” 梁韵拿不准他的态度和他的话,正因他的话而心里琢磨着的时候,沈澜汀突然用手掌盖住了她的唇,然后毫不留情的完完全全将她霸占。 那一瞬间,久违的痛感和满足感由下而上,瞬间席卷了她的整个身体,梁韵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好像更疯了,不管不顾的,一味占有着她,似乎想让她也明白,他们彼此之间的契合从来没有变过。 “这就是答案,梁韵,你是我的,从来没有变过。” “你!你滚出去我不舒服。” 大概是太久了,太久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她的身体已经自动将这些记忆封存,然后回归到最原始的状态,他这样一股脑儿的不管不顾,梁韵根本经受不住。 窗外风呼啸着,夹杂着梁韵破碎的声调儿,她迷离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眉心微蹙,咬住了唇不肯让声音溢出来。 忽然,梁韵按住沈澜汀的肩,然后用力推着他,转了方位,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男人眉目舒朗,带着浓浓的欲望,那双眸子中,尽是对她的深深眷恋,甚至不想隐瞒,直白的抒发出来。 分开后的种种,梁韵看在眼中。 他虽然依旧又狠又厉,却也愿意为了她,学会退步,学会放手,学会付出,学会爱她。 这般危险的境况,他不管后果如何便一头栽了进来,就算沈澜汀于她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也会心生动容,何况是曾经,现在,她依旧没有放下的人。 她的手慢慢覆上他的眼睛,盖住那浓墨的情绪,“沈澜汀,你不是要答案么。” 她俯下身子,贴近他,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角,“取悦我,我就告诉你。” 男人虽然被盖住了眼睛,但唇角勾起的笑却让人移不开视线。 天旋地转,梁韵被他扔在了床板上,夜已深,情却浓。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0-70 第61章 chapter61断了他的念想 平山的小木屋里,玻璃窗上很罕见的出现了白色雾气,梁韵压抑细碎的声音被夜色遮掩住,然后一滴滴的散入了冷风中,好似赋予了这寒夜某种不知名的情感。 快至黎明,室内那旖旎才慢慢散了,甜腻的味道遮掩不住,梁韵呆呆的躺在床上,被子捂住了半张脸,刚刚的记忆一层层剥开来,梁韵觉得疯了的何止沈澜汀一个。 她的身体忘不了他,就如她的心里一直都有他的位置一般无二,在今晚之前,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自如应对他的一切,但真正尝到他的味道之后,才明白,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的。 她只有与他在一起时,才能有这般的契合和快意。 也许有些人,天生便适合相爱相杀。 下意识的逃避了大半年,如今想来,她爱他这件事毋庸置疑,既然躲不过,逃不掉,那就干脆好好面对。 沈澜汀的变化有眼的人都能看的出来,她何尝不能再给他一个机会呢。 有些事情,一旦不再自己和自己拉扯,其实很简单便能解决了。 阴影盖下来时,梁韵还在出神,男人用微凉的手指隔着被子掐了下她,笑问:“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他刚刚清理完,身上是清冽干爽的味道,眉眼清冷,鼻梁挺括,整个人棱角分明,宛若他那眼中不容沙子的秉性。 “在想怎么才能翻脸不认账,还不会被你追杀。” “梁韵。”沈澜汀垂眸看着她,气势里渐渐染上危险的气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梁韵笑的娇媚,眉眼如月般在他面上滑过,然后侧过身子,不再看他,“不知道。” 这副模样,摆明是要和他对着干。沈澜汀掐住了她的下巴,强迫人转过来,“别惹我。” 话是说的威慑力十足,但他姿态却放的很低,跪在她的身畔,低下头去亲吻在她的额角,“时间不早了,休息一下。” “你舒服了,现在倒是想着让我休息了?” 这就是气话了。 沈澜汀的视线牢牢锁着她,虽然不知她这气性到底因何而起,却没有选择性忽略,以前因为这样的不在意而错过太多,他是个识时务的人,坚决不会让同样的错误再次出现在两人之间。 “不想睡便不睡。”沈澜汀耐心细致,手指将贴在她面颊边的碎发拨到一边,“怎么还生气了。” 梁韵拍开他的手,“别碰我。” “梁韵,我不喜欢猜来猜去,我们之间因为不肯明说错过良多,如今,我保证会对你知无不言,但也希望你能有话直说。”他虽没有生气,但不代表她可以这样不明缘由的闹别扭。 梁韵的眼睛忽然就红了,湿意涌了上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男人果然都是如此,得到了便不新鲜了。” 沈澜汀眉心一蹙,被她说的莫名其妙,遂而开了个玩笑:“你在意吗?不是一直想着和我撇清关系,怎么如今倒是和我说起这些来了。” “我能说,你不能!”她抬起脚便踢了他腿一下。 沈澜汀“啧”了声,额头沁出一层汗。 她碰到他的伤了。 梁韵忘记他受伤的事情了,原本想道歉,却又生生忍住,这个时机不能败落下风,不然之后的事情没办法谈了。 虽然屋子里只有一根蜡烛,却不妨碍 旁人看清他眸子中的情绪翻涌,深邃的眼底好似被狂风撕开云层,一层层冷意涌了出来。 “闹什么。”沈澜汀揽着她,将人箍进了自己怀中,梁韵挣扎吗,被他牢牢按住,“我不懂,你好好说便是。” 梁韵扭开头,“我不说。” 沈澜汀宠溺的看着她,“那我求你,告诉我,哪里错了?” 他之前没那么多心思去揣摩女人,自然不知道女人的多愁善感,尤其这种时候,对梁韵来说,宛若新生,也宛若走了回头路,未来是什么样子的,没人能替她保证,她甚至会对他的一言一行多加会意,她确实害怕,害怕这样回头会不会被他看不起,将来又会不会被他拿来说事儿。 “你欺负了我,转头便要和我撇清关系,算什么男人?”梁韵倔强起来,不肯看他,但好歹,把话说了出来。 “冤枉我?”沈澜汀揉了揉她的发心,“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而且”沈澜汀凑到她耳边,“我对你可谓司马昭之心。” 梁韵“哼”了声,转过来,到底是肯看他一眼,“沈澜汀。” “嗯?” “我们不能再错一次了,如果你” 话仅说了一半,沈澜汀便亲了下她的唇,“你没有退路了梁韵,往前走,不会错,我可以保证。” “给我个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 这几日来,见了生离死别,见了天人永隔,生命的缝隙那么渺小,每个人都在挣扎着,在那个缝隙中冒出头来,向阳而生。 “机会可不是我给的,考察期三个月,不合适随时叫停。”梁韵推开他,裹紧自己闭了眼睛,唇角却比之刚刚多了一丝恬淡的笑意。 梁韵确实累了,这么多日来心惊胆战,从来没有睡过一个踏实的觉,可如今知道他就在身边守着,那积攒在身体中的酸软和精疲力竭总算反噬回来,她昏昏沉沉的便睡了过去。 沈澜汀就在她的身边,无声守着,直至天明。 * 她再次醒来时,也不过是四个小时之后,但因为这仅有的四个小时睡得格外沉,再睁开眼睛时,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她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穿好外衣,却没发现沈澜汀的踪影。 梁韵跻着鞋子,快步走向门边,拉开门,便看到沈澜汀站在不远处,披着昨日的那件风衣,正和救援人员说着什么。 雪停了,日光清冷的散落下来,温度依旧冷的骇人,梁韵的心里却有些暖融融的触感。 他很快发现了她,眼神柔和下来,和对面的人轻声道了句:“抱歉。” 转身便往她这边走过来,脚上的伤还在,他走起来不是很利落,却不落风度和气质,有种即便落魄也是贵公子的翩翩。 “吵醒你了?”沈澜汀替她将衣领整理好,“外面冷,进去等我。” 梁韵摇头,“我还想去帮帮忙。” “吕队让我们尽快离开,今天开始,雪便停了,路通了,我们便走。” 梁韵一怔,视线越过他,往他身后那片狼藉望去,原本便破败不堪的村落变得更加七零八碎,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屋子和家庭,那些曾经温暖的对她笑过的村民,如今很多离开了人世,还有的生死未卜,真要离开,又有些不舍冒了出来。 “我们留在这里,不仅帮不上什么忙,还会让救援人员分神来照顾我们。”他靠近她一些,轻轻揽住,放进了怀中,“听话,去收拾一下。” “时间定了?”梁韵仰着头,轻声问。 沈澜汀摇头,“具体什么时候能把路通开还不确定,但左不过就这几日。” 因着沈澜汀的叮嘱,梁韵整整忙碌了一日,通知工作人员,整理东西。 一起来的那三个员工听说终于能离开这里,激动的差点哭出声来。 “终于可以离开了!我爸妈不知要担心成什么样子!”黄冉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原本脸颊上的婴儿肥在这几日迅速消弭下去,这条命是捡回来的,谢天谢地。 梁韵拍了拍她的肩膀,“辛苦了,能平安回去,我们德昂一定会好好补偿大家的损失。” 黄冉抹掉眼泪,摇头,“能平安出去就好!” 梁韵让大家续集收拾东西,然后出门,回自己屋子的路上,停驻在周肆的房门前片刻,犹豫了会儿,继续走了起来。 她回来的时候,沈澜汀正坐在一个竹椅上,手里拿着她带来的一本书,耐心的看着,修长的手指捻起一页纸,见她推门进来,便没有翻过去。 “回来了。”他伸出手来。 梁韵走过去,轻轻牵住,被他一拉,坐进了怀里。 身上的冷气被裹进了他的温暖中,他的脸颊贴着梁韵的额头,“发生什么了?不开心?” 沈澜汀如今能细腻的注意到她很多细微的情绪变化,梁韵再想隐瞒什么,怕是不被允许了。 她的手被他捏在掌心中,轻巧的把玩儿着。 “周肆他一整天没有出来了,我有些担心。” 自从昨晚见过一面,周肆便把自己关在旁边的屋子里一天一夜了,梁韵问过黄冉他们,也都没有见过他,不吃不喝,是要熬坏的。 可梁韵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看他,或者说,现在她去看他的话,会不会带来更多的伤害。 剩下的这些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沈澜汀却知道她的担忧,男人轻轻的捏了下她的指尖,“他在等你,去见见他吧。” “你你说什么?”梁韵眼中的不可置信一闪而过,“你愿意我去见他?” 沈澜汀笑了声,眼中尽是不明的情绪,“事情总有始终,不声不响反而留有遐想,这种事情,说明白才好。” 说明白,断了他的念想。 第62章 chapter62返程 多日来难得一见的晴朗夜空中,寥寥几颗明星,映得这座村庄荒芜也凄凉。 梁韵站在周肆门前,驻足良久,终是鼓了鼓勇气,抬手敲了两下门。 里面没人应。 梁韵加大了些力道,对着门板拍了下去,门却在这时忽然开了一道缝隙,她来不及反应,顺着手上的力道向门里冲了过去,周肆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小心点儿。” 黑暗中,周肆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响起,沙哑也低沉。 梁韵笑了笑,站直身体,将手臂从他的手掌中抽出来,“我还以为你不会开门呢。” “所以你就想把我的门拆了?这么着急我,怎么就是不愿意要我呢。” 听着像玩笑的口吻,说的却是他的心里话。 梁韵原本就是来直面这件事情的,见他主动开口了,反而放了心。 她刚想开口说什么,周肆便转了身,直直往木床边走过去,然后顺着蹲坐在了地上。 “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了,你走吧,我不想听。”周肆将脸埋在膝间,下了逐客令。 梁韵深深呼出口气,慢慢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和他并肩坐了下去,地上丝丝缕缕的凉气立刻就攀缠了上来,让人清醒。 “你都知道了,还怕什么。”梁韵看着他,“我打算和沈澜汀重新开始了。” 一声轻笑,然后是轻蔑的一声哼,“你说过的,再也不会和他在一起了的!” 周肆抬起头来,眼睛猩红,牢牢的盯着她,明明四周一片漆黑,但莫名的,梁韵却能在他的眼里看到那么多情绪,还有那些话。 “就因为他来找你吗?我也跟着你来了,为什么你看不见我?”周肆的声音很压抑,至今为止没有对她大声一句,即便在这样的情绪之下。 梁韵看的有些心疼,却也知道,不能再对他糊涂的凑合下去,有些话,必须在今时今日说明白,一刀切开那些牵扯,他才能过好后面的生活。 她轻轻闭了闭眼睛,然后缓缓开口道:“跟是谁来这里没有关系,只是因为对方是他而已。” 周肆冷笑一声。 “他来了,只是加快了我们在一起的进程。” “别说了!” “周肆,我和你不可能的,从小我只 把你当做弟弟,以后,我甚至不会和你做朋友。” “别说了!梁韵!我不想听!”周肆压抑着的那些情绪总算爆发出来,声音里都是浓浓的伤痛,似乎意识到自己不该这般对梁韵大声,他紧抿着唇,深深看她一眼,偏开了头。 肩膀却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 终究是没能忍住,哭了出来。 梁韵靠过去,伸出手,慢慢将他揽住,“对不起,周肆,对不起。” “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从你高中开始,到现在这么多年,你就像跟着我的身体一起成长起来的一部分,梁韵现在要把你从我的身体里挖出来,我好痛好痛啊” 周肆从小过的顺遂,除了哥哥的意外,还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而这辈子的执念便是梁韵了。 从情窦初开的年纪,那时的身高还没身边的姑娘高,随着一起抽芽的除了他的身体外,还有对梁韵越来越深的感情,在还不懂爱的年纪便爱上的人,就如他所讲,是根深蒂固的深入到他的血液中,心坎里,现在正是执念最深的时机,让他就此作罢,无异于剔骨剜心。 曾经没给过希望还好一些,起码他那些贪念总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但他们离婚了,老天爷明明给他踢开了一条路,现在居然告诉他是死路。 为什么? 梁韵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什么都没再多说,只是安静的陪着他。 “是不是真的不行了梁韵?” 明明知道的结果,周肆却还是问了出来,他好像孤注一掷的勇者,拥着自己最后所有的热情,奔向了明知是死亡的深渊。 梁韵缓缓的,松开了他,然后站起身来,垂头看着眼前的男孩儿,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发心,“阿肆,不行。” 仿佛是得到了最后的宣判,周肆那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无声笑了笑,“我知道了,你走吧。” 梁韵有些不放心,“你在屋子里一整天了,不吃不喝,是要熬坏的。” “不用你管。赶紧走。”周肆倔强的像只小牛犊。 梁韵将手收进了口袋里,指甲深深的陷进了掌心中,点点头,转身快步走至门口。 木门拉开时,吱吱呀呀的响声打破了沉寂,她转头,看着蹲坐在地上的人,轻声嘱托:“地上凉,小心感冒。另外,我们近期要离开这里,你做好准备。” 梁韵走出去,将门阖上,提着的一口气,也终于疏散了出来。转过身,却忽然看到一道身影,孤独的立在月色下,眼神注视着她,安静的等待着。 她慢慢的,走向沈澜汀。 “怎么在这儿?” “等你。” “怕我不出来?” “是,怕你不回来了。” 梁韵本是调侃的语气,却没想到得到了他如此肯定的回答。唇角的笑意收了起来,她慢慢走过去。 沈澜汀将她揽进怀中,才觉的那已经禁锢的血液重新流向了心脏。 “我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否正确,沈澜汀,我有点害怕。”梁韵说话的时候,呼出的热气和冷空气缠绕在一起,因为冷,连毛孔都在不自觉的收缩到最安稳的状态里。 觉察出他揽她的力道更紧了些,梁韵便听到耳边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轻道:“该害怕的是我才对,你不在的那些日子,我的世界是一片漆黑的。现在好不容易我的太阳回来了,我怎么还能放你离开。” 离开的日子定下来时,坪山的救援工作已经接近尾声,越到后面,还能找到幸存者的概率便越低,所以每天能听到的,都是悲伤的消息。 不过短短几日,一个村子便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在这个世界上永久湮没了下去。梁韵深深的弯下了腰,向这些无辜的生命表达了最后的悼念。 和来时不一样,一行人离开时,是坐着货车下的山,几辆来时满载物资的车辆返程时只带走了几个人。 梁韵在颠簸的车里,偏头看向某个方向。车窗外是满目疮痍,梁韵蹙着眉心,心里是沉甸甸的愁思。 沈澜汀坐在她的身边,抬起手掌轻轻挡在了她的眼前。 骤然的黑暗让梁韵一瞬间回神,她偏过头来,视线中男人的影子变得模糊。 沈澜汀指尖扫过她的眼尾,拭去那不受控制的泪珠儿。 她轻叹一声,勉强笑了笑,“别担心,我只是” 只是什么,到底没能说出来,也许是为了告别这段不敢缅怀的时光,也许是为了可惜那些朴实的生命,也许,是为了自己在大自然前的渺茫和无能。 沈澜汀轻轻将她揽进怀中,她柔软的发线就在他的下巴处,他贴着她,轻声道:“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 梁韵听着他坚实的心跳声,缓缓闭上了眼睛,是,该过去了,长眠的人已经安息,而活着的人,却还有很远的长路要前行。 她拽紧他的衣角,此时此刻,心底的声音再清晰不过,她不想再和他分开,生死面前人类那么渺小,何必还要让余生蹉跎在无尽的互相折磨中。 他偏头,在她的额角轻轻亲吻,“你太累了,睡儿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沈澜汀的怀抱太让人安心,梁韵在车的颠簸中迷迷糊糊睡着了。 从平山进城的路不好走,又赶上前段时间刚刚下过雪,还有很多路面的积雪没有清理,车走的艰难,原本几个小时的路程,生生延长了一倍,眼看天色暗了下来,司机便陆续将车停在了路边。 “沈先生,大伙休息休息,我先下去抽根烟,醒醒神。”司机压低了声音。 沈澜汀点了下头,“辛苦。” 梁韵睡得迷迷糊糊,在惺忪的边缘徘徊,沈澜汀将她揽的紧了些,又将搭在她身上的衣服往上拉了一些。 不期然,和路过车外的周肆视线相碰,后者驻足片刻,似乎有话想说,但看清车里的情景时,紧抿着唇线未发一言,转身走了。 沈澜汀眉梢一挑,勾唇笑了声。 其实梁韵睡得很不舒服,但因为感觉不到冷,所以懒得动弹,觉出沈澜汀一瞬间的僵持后,她轻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 沈澜汀手指勾住她的下巴,轻抬起她的小脸儿,见人仍旧闭着眼睛,“醒了?” 梁韵点点头,猝不及防被他亲在了唇上,开始的浅尝辄止在彼此的呼吸纠缠间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浓重,他揽在她腰间的手忽然收了力道,提着她,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然后用手压住她的后脑,亲密无间的抵死缠绵。 两个人接吻时,沈澜汀作为主动方的时候比较多,一直是他主导着进度和过程,但这次,男人明显感觉出这姑娘的不同,她的小手搭在他的肩头,指甲紧紧攀着他,唇微张,将小舌渡了过去。 男人低沉的笑了声,“宝宝好甜。” 食色性也,饶是沈澜汀,在梁韵面前也不能维持几秒的定力,眼看事情往越发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下去,还是他先叫了停。 梁韵眼神迷离,像是春日里刚刚被雨水侍弄过的娇花儿,含苞待放俏生生的。 “乖一些,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才能下车。” 意识到他在讲什么,梁韵一怔,从他的腿上下来,窝在座椅里不再看他。 沈澜汀笑了笑,顺着她有些凌乱的头发,“我下去看看,你再休息会儿。” 车门打开,一阵冷风灌了进来,梁韵拢紧身上的衣服,看着他关了车门,往不远处走去。 沈澜汀的方向正是周肆所在的位置。 男人踱着步子,慢慢走向那个孤傲的背影,停在一米开外,点燃一支烟,“找我有事?” 周肆回头,惊异于沈澜汀的敏锐,仅仅从他一个眼神中就能窥探出自己的心思。 “是。” “想说什么?” “能说什么,除了梁韵,我们之间还有别的话题好聊吗?”周肆笑的吊儿郎当。看向沈澜汀的眸子,尽是冷意。 第63章 chapter63信我 回城的路上人烟稀少,偶尔会有一两辆车子飞驰而过,路边两 人不为所动,目光皆在彼此身上,探究中带着点点火气。 沈澜汀先笑了声,彼此间僵持的气流这才开始涌动。 周肆偏开头,“你知道我要和你聊什么?” “大概知道,但没必要。” 周肆嗤笑,“你觉得如今就算胜利了吗?你和梁韵之间除了彼此,还有身后的家庭,你母亲能接受她的存在吗?” 沈澜汀微微讶异,虽然知道他对梁韵有所关注,但也没想到能关注到这般地步。 “这是和我和梁韵的事情,和我母亲有什么关系?”沈澜汀语气淡淡,“如果我二人的爱情能得到父母的祝福,自然是再好不过。” 说到此处,他顿了下,继而勾起唇角,“如若不行,那便各自安好。” 周肆瞳孔一缩,视线牢牢锁着沈澜汀,从那张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违心的感觉,即便说着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却像在讨论今日的天气还不错这般雍容闲适。 怪不得,他次次能让梁韵为他驻足,便是这股子不管不顾不受世俗约束的性子,周肆已经觉得自己不如他许多。 周肆垂了头,自嘲一笑,他和梁韵认识这么许多年,却瞻前顾后,连句喜欢都不敢说,就算在一起,他也不可能抛开身后的家庭和父母,比如这次不管不顾的冲过来找她这件事,回去的烂摊子还不知怎么收拾,爸妈那边就算不说,也肯定会把一部分问题怪到梁韵的身上,什么引他涉险之类的话更是张口就来。 有沈澜汀在也好,这样,他就能说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长久憋在心口的那一口气终于疏散了出来,周肆背过身,“好好珍惜她,她为了你,舍弃掉太多,你要都给她补偿回来,最好用一辈子。” 沈澜汀淡笑道:“她的事情再与你无关。” 一声鸣笛,司机催促离队的人尽快返回,沈澜汀眯起眼睛看向远处,大步往梁韵所在的方向而去。 车后排,梁韵慵懒的靠着,身上盖着他的衣服,见沈澜汀回来,微微一笑:“你回来了。” 声线有些妩媚,也是他许久以来,只能在梦里有过的奢侈。 沈澜汀跨步迈上车,坐到她身边,将她揽进怀中,抱得有些紧,梁韵的觉得痒,想挣脱,却因着这动作反而被箍的越发动弹不得。 “沈澜汀”她的语气闷闷的,却不妨碍让身边人心神微荡。 “我很想你。”沈澜汀亲了亲她的头发。 车子开起来,嗡嗡的,又加上这种车子密闭性不好,噪音嘈杂,前排司机师傅倒是听不清他们之间的温软细语。 梁韵笑,“谁信。” 沈澜汀低头,见她仰着脸,正看着自己,他抬起手,勾住她的下巴,在唇上轻轻亲了下,“信我。” “什么?”梁韵觉得他和刚刚有些不同,说的话云里雾里,让人有些听不懂。 “什么都是,要信我。”他没有解释的意思,这是他失而复得并且依旧有人虎视眈眈的宝贝,他不想让她知道,关于别的男人的丝毫。 从平山到京都的路程持续了两天的时间,风餐露宿到最后的飞机降落,梁韵觉得自己浑身都要散了架似的绵绵软软。 周肆在上飞机前临时改了路线,没有跟着他们回京都,而是独自返回了东城。 临行前,梁韵将机票交到他的手中,一再叮嘱:“路上一定小心,别睡太熟,还有,落地的第一时间要发信息告诉我。” 周肆笑着往她身后看了眼,男人笔挺的站在不远处,目光灼灼,“他这次应该不会辜负你。” 梁韵一愣,才反应过来他指的什么,脸颊一粉,“嗯,他让我信他,我愿意赌一赌。” “赌?”周肆扬眉,“那你的赌注确实不小,动辄一辈子。” “人生本就是场豪赌,单程就意味着没有后悔的可能,他能第二次打动我,我觉得,命运该有他自己想履行的轨迹。” 周肆眼神一黯,“愿你逢赌必胜。” “借你吉言。” * 见梁韵发呆,沈澜汀弹了下她的额头,“在想什么?” 梁韵状似从车窗外的霓虹灯影中回神,不敢告诉他刚刚的走神有关周肆。 “没什么,我们回哪里?” “我送你回家,你父母在等你。” “他们来了?”梁韵惊讶,“怎么我没收到消息?” 梁父梁母在沈澜汀入山区前便已经和他取得了联系,知道他要亲自去寻梁韵,答应耐心等待消息,知道梁韵平安后,也第一时间赶到了京都,等她回来。 这许多事宜,都是沈澜汀安排妥当,让人心安且依赖。 车子一路开到梁韵在京都的住处,她迫不及待下了车,便看到门前路灯下,父亲母亲焦急的身影。 她眼眶忽然就热了起来,视线也变得模糊,什么都来不及说,跑着冲进了梁母的怀里。 梁韵自小和母亲并不显亲热,这是最出格的一次拥抱,顾乔乔单薄的身躯承接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吓死妈妈了回来就好。” 那四个字被她反复的唠叨着。 梁父拍了拍妻女,“哎,咱们先回家。” “对,咱们先回家。”梁母松开梁韵,抬手拭去她颊边的泪,“咱们先回家。” 顾不上许多,梁韵知道妈妈肯定有很多问题要问她,顾不上沈澜汀,便随着一起步入门厅。 沈澜汀站在车前,见依旧留在原处的梁父目光递过来,他微微颔首。 年过半百的男人,精神依旧,不见岁月留下的蹉跎,反而尽是阅历和气韵沉淀,沈澜汀不敢怠慢,往前几步,走到梁络面前,恭敬道:“伯父。” “谢谢你,帮我们带回女儿。”梁络面露欣赏,“今晚仓促,回头找时间,来家里坐坐。” 沈澜汀谦逊,“伯父不嫌叨扰便好。” 梁络一笑,“自家人,不说客气说。” 沈澜汀那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回了原处,尽管他可以对自己的身后家庭狠厉乖张,但不可不考虑梁韵的父母感受,说实在的,回来之前,他也拿不准梁家二老的态度,之前的种种必定是横亘在彼此之间不可忽视的鸿沟,如今两个男人几句话间,便在这个鸿沟之上建起了一道桥梁。 “伯父,今日太晚了,我就先回去了。”沈澜汀礼貌告别,目送梁络身影消失,才转身坐回车中。 孙诚坐在驾驶位上,回头请示:“老宅那边知道您回来了,打了几通电话,希望您能回去趟。” 沈澜汀眉目舒朗,似乎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象征性问了句:“老太太最近怎么样?” 说起这位,孙诚有些不好措辞,斟酌着道:“老太太从您进山开始,就和老沈总闹了几日,摔了些物什,倒也没有大的折腾。” “怕是在等我回来。”沈澜汀笑了声,“既然想见我,那便回去。” “现在?”孙诚不可置信。 沈澜汀却笃定:“对,我时间紧迫,需要早早铲除障碍。” 回老宅的路花费时间并不算多,沈澜汀穿着那身破败不堪的衣服,直接走进了正屋,似乎有所感,孙少荣和沈信立并排坐在沙发里,这么晚也没有就寝,听到脚步声,视线一齐望向门口。 见到沈澜汀,孙少荣“啊呀”一声,立刻站了起来,“你这是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模样!不自爱!” 沈信立蹙眉,上下打量着儿子,扯了下还想说什么的孙少荣,问道:“可有受伤?” 沈澜汀摇头,“父亲放心,我一切都好。” “那儿媳如何?” “随我一同回来的,如今和父母在一起。” “那便好!” “儿媳”两个字,像是戳进了孙少荣的肺管子,她一下便炸了,“什么儿媳妇!谁是儿媳妇!你个老东西,和那个小的沆瀣一气,专门和我对着干是不是!” 孙少荣往前几步,指着沈澜汀:“我告诉你,梁韵这个女人,休想进我家门,我看不上她,我也不需要一个让我儿子无辜涉险的女人!” 沈澜汀眯起眼睛,看着歇斯底里的母亲,竟然觉得之前所有的努力皆是白白浪费。 关于梁韵的问题,他试图和孙少荣动情以理,奈何这位从不知理为何物,也尝试过小惩小诫,却仍旧执迷不悟。 “我今日回来,一是想让二老知晓,我安然无恙,不必再担心我,另一点,就是我会再娶梁韵,婚礼也即将筹备” 他掷地有声,不容置喙,“母亲 ,如今我已经年近三十,从前您没有对我有过太多恩惠,我不过是您用来炫耀和争面子的工具而已,如今,更没有还受您掣肘的道理。” “我要娶的人,必然是我爱的那个,至于您看中的那些东西,先不说梁韵有过之而无不及,就算没有又如何,我爱她,便娶定了她,一如当初那般。您的固执,不是我考虑的首要因素,也不会是我考虑的因素之一。” 言罢,沈澜汀转身离开。 望着儿子决绝的背影,孙少荣破败的跌回沙发里,他从未将话说的这般重! “这个不孝子,究竟是被什么迷了眼!”孙少荣只是哭,不住的骂着让他这般的女人。 沈信立将桌边的茶杯掷地,瞬间稀碎。 孙少荣看着他将最爱的茶具扔了一只,“你也疯了不成!” “你清醒一些吧,那是我们的儿子,不是我们的仇人,你为什么要拿着你所谓的那些爱,去阻碍他的生活!”沈信立沉声道:“孩子大了,需要自己的空间,生活也是他自己去过,你既然爱他,就要在合适的时间放手,并且尊重他的决定。” “可” “可什么?你如今一个劲儿的不愿意,说白了,是为了你自己吧!我言至于此,你好好想想,是想要儿子回来,过好幸福的下半辈子,还是如此这般,孤独终老。” 第64章 chapter64真乖 京都的冬日,冷的彻骨,到了夜里,更是时长刮着狂肆的风,呼啸着宣示自己的主权地位。 梁韵自从回来,一连几日忙忙碌碌,处理德昂内部积攒下来的工作和部署新的招生计划,虽然出师不利,但也没有让她因此有了停摆的心思。 沈澜汀自然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是以两人几乎还没有正式有过一次像样的约会,有时沈澜汀会跨过整个晚高峰到她的楼下,两个人相拥着抱一会儿,然后他会绅士的亲吻她,有时是她的唇,有时是她的颈,无论哪里,总能让他留连一番。 说来也怪,自从确认了关系,他还没有说过要她搬回别墅的话,梁韵正好不想,也就顺势而为,有的时候她甚至怀疑那厮什么都清楚,只不过愿意为了她而放慢步调。 梁韵很享受现在这般谈恋爱的感觉,仿佛两个人之间不曾有过婚姻,而他的亲吻每每都能踩到她的敏感,让她禁不住脸红心跳。 几日的冷空气侵袭,终是让京都的天气变了脸,雪花从午后开始飘飘洒洒,原本不过零星碎片,到了傍晚,已然有了形状,落在地面上都不再化了,渐渐堆积,成了一片雪白。 梁韵坐在车里,问孙诚:“他还在忙吗?” 孙诚点头,“沈总离开京都的时间太长了,一些工作和会议都在等着他回来做决断,白天几乎都在开会,晚上才有时间看意向合作书。” “那还把你派出来?”梁韵不解。 孙诚笑着解释:“沈总说雪天路滑,怕您开车危险,让我来接您回家,还叮嘱说今日恐怕来不及见面了,让您早些休息。” 梁韵一怔,“我开车不好,是假的” “沈总知道。” “他知道?”梁韵骗他的事情这么多,已然想不起来到底哪件事已经有了解释,又有哪件事依旧蒙在心里。 反正老板和老板娘已经重归旧好,孙诚心里高兴,也愿意替沈澜汀说几句公道话。 “之前沈总为了追回您,去了东城,您甩开我们车子的那手漂移,连我都自愧不如。”孙诚语气诚恳,是实打实的称赞。 梁韵默了默,这些往事还是不提了罢 “那些时日,他很生气吧?”梁韵虽然不想回忆,但下意识还是想知道他在那段分开的日子里是如何度过的,会不会因为离开她而有片刻的开心? 孙诚叹了声气,“生气?起止是生气呢。” 看吧,就知道他肯定有过小开心,梁韵视线垂落下去,顿时没了心思。 孙诚却恍若未觉,继续说道:“您离开之初,沈总几乎把这座城市翻了个底朝天,闹得轰轰烈烈不说,还在背后让人指指点点,说什么为了个女人疯他怕您孤身在外,有危险。” “后来,知道您的身份之后,不惜和家里老太太闹掰,也要去寻您,怕是这辈子,也没做过比那再卑微的事情了。” “您当时都没搭理他,沈总真没怪您,虽然没明说,但他确实是后悔的,后悔早些时候没有好好对您。” 这些陌生的词汇堆积,让梁韵觉得生疏,而要将这些语句和沈澜汀连接在一起,又觉得不搭,桩桩件件都不似他的风格。 孙诚不可能会骗她,夸张没夸张不好说,但却让梁韵见到了另外一个鲜活的沈澜汀。 “孙诚,我不想回家了!”她兴致来的很快也很匆忙,“我想见他,去他的公司好不好?” “当然,沈总肯定再高兴不过!”他答着,将车头转了方向,奔着沈澜汀的所在而去。 她很少会去“沈澜汀属性”如此强烈的地方,当初是为了不惹他烦,所以不会涉足他的生意,也不会去他的公司耀武扬威做总裁夫人的派头,后来以两人的关系,梁韵更没有去的必要。 说起来,这倒成了他们之间的一件新鲜事。 梁韵心里像是揣进了一只活泼的小兔子,蹦上蹦下的,让人惴惴不安。 “他会不会觉得我打扰了他的工作?”看着眼前逼近高楼,梁韵又生了退堂鼓,“要不还是算了吧。” 孙诚怂恿:“沈总忙了整整一日,恐怕连饭都没吃上一口,您去了也好劝劝,省的把身体熬坏了。” “那我可以打个电话提醒他。”梁韵声音有些小。 “沈总不听话,等挂了电话,肯定又要通宵了,说起来,他每次从您那边离开,都是要去公司通宵的。” “他说要回家的!” 孙诚闭紧了嘴巴,坚决不再多言。 “带我去找他,这个大骗子!” 人是顺利带去了,但孙诚也拿不准,自己今后这路是好走还是不好走了 孙诚在前引路,沉默的将人带到了沈澜汀的办公室前,偌大的办公场所,四周皆是黑暗,唯独他所在的这间屋子,有灯光透过门缝流了出来。 窗户被百叶帘遮住,看不到里面的光景。 孙诚向她颔首:“沈总在里面,您请,我先去外面等您。” 此时此刻,这处空间里,只有踌躇的梁韵和门内忙碌的沈澜汀。她轻轻咳了声,抬起纤细的手腕,敲了敲门。 里面沉沉一声命令:“进。” 只一个字,干净利落。 梁韵浅笑,手拧着门把旋转,然后悄声步入室内,然后又轻轻将门关上。 室内温暖,男人坐在办公桌后,带着金框眼睛,垂头签下自己的名字。 梁韵踩在地毯上,慢慢向他走过去。 “人送回去了?” 沈澜汀大概以为是孙诚回来了,即便说着话,也没有抬眸看这边一眼。 梁韵不曾作答,快走几步,到他这边,屈指在桌边敲了一声,“没有送回去。” 原本沉着的气压瞬间瓦解,沈澜汀抬起头来。 梁韵带着温婉的笑意,眼神灼灼,一件白色的羊绒大衣,领口处一圈绒毛,衬着她一张小脸儿 明艳生辉。 原本还想解释什么,却见沈澜汀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几步绕过桌子,走到她的身边,抬手箍住梁韵的腰,用力一掐,将人狠狠吻住。 梁韵嘤咛一声,张开了唇,接纳了他的攻势。手臂自然缠上他的肩膀,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交融间,沈澜汀抬起手,将她那碍事的衣领勾住,轻松解开了纽扣。 她在大衣内穿了件无袖圆领黑色毛线裙,显得身材紧致凹凸,沈澜汀眸色越发沉了下去,一路顺着吻了下去,最后隔着衣服,咬住她。 一酥一麻,梁韵自己便软成了一滩水。 “你怎么知道的” 沈澜汀浅浅的磨着她,“知道什么?” 能知道什么,知道她的穿衣习惯呗。 男人不答,却又以另一种形式给了她答案,他略显粗粝的手沿着她的腰往上,继而从袖口处旁若无人的延伸了进去。 她喜欢这样的衣服,毛线裙亦或者是长裙,从前也不知穿过多少次,每次都只用胸贴防走光,这样的习惯,沈澜汀又怎么会不知道。 自己多少次被他的手剥的一丝不剩,她穿什么样的衣服他没见过。 梁韵想到以前,走了神,被沈澜汀发现,箍住她的腰身,将人提着坐在了桌子上,双腿挤进她,更强势的发起了进攻。 梁韵虽然纤细,却不缺乏女人的韵味,玲珑的身体宛若无骨,和沈澜汀软软的贴在一起,像是融化的奶,又像是软成的春水。风一过,吹皱了一池的安宁。 梁韵偏开头,大口喘着气,去推他:“不行不要” 沈澜汀听着娇喘在耳边的柔声细语,淡笑一声逗她:“不要什么?”他点了点她的妹妹仔,“不要胡思乱想,这是在办公室里,我有分寸。” 被突如其来的触碰一惊,梁韵没见过他这般放纵的样子,推开他,然后从桌子上跳下来,转移话题:“吃过饭了吗?” “刚刚喝过一杯奶。”沈澜汀引着梁韵望向桌边的空杯。 梁韵听他一本正经的回答,可那双眼眸中却不似这般单纯,于是坚决不再接话。 没想到,逗她这么有趣,沈澜汀在她的唇瓣上啄了下,手顺势拿过桌上的手机,给孙诚去了电话。 “车子留在车库,你可以下班了。” 梁韵正整理衣服,将他留下的痕迹裹进了衣服里,闻言问他:“你让孙诚回去了,那我怎么回家?” 沈澜汀牵住梁韵的手,“不是还有我,怎么能总想别的男人。” “你不是忙?” 男人睨着她,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劳逸结合。” 梁韵一路被沈澜汀牵着,一直被他送到副驾,男人弯腰拉过安全带,扣上前,问道:“今晚,也要回家?” 他的眼神这么直白,梁韵不能心软,只好点头:“我爸妈还在家里,我不能夜不归宿。” 沈澜汀勾唇一笑,“好乖。” 话音刚落,他将手中的安全带松开,啪的一声弹回原位,梁韵不及思考,被他打横抱起,从副驾移到了后座。 梁韵低呼一声,坐直身子,便看到他将门大力甩上,然后坐上了驾驶位置,脚下踩着油门,快速滑了出去。 “沈澜汀,干什么去啊!”梁韵看着和回家相反的方向,心里打鼓。 男人却言简意赅:“邀佳人赏雪。” 第65章 chapter65你管这叫赏雪? 车子开了一段距离之后,梁韵便知晓了沈澜汀要去的方向,这是往碧玉馆的路。 冬日的碧玉馆,比起夏天,更多了些古典韵味,湖上结了层冰,湖边的树却还有绿意,如今落了雪,一片银装素裹,别有一番意境。 沈澜汀显然是提前打过招呼了,从入口进去,沿着主路一直往里,在一个叉路口转了弯,入了一条新的小路,原本几步一岗的侍者,在这条路上却一个人影都瞧不见。 “我们这是去哪里?”梁韵探身,手轻轻搭在主驾的靠背上,精致的面容透过后视镜,落入沈澜汀的眼瞳中。 “不是说了,去赏雪。” “何必绕这么远的路。”梁韵怕他折腾,雪天路滑,不安全。 “这也算是京都的初雪,这么错过,太可惜。”沈澜汀加快了速度,车子从小路骤然转入一片开阔地界,隐有云雾缭绕,点点路灯藏匿在其中,如临仙境。 梁韵迫不及待打开车门,从车里下来,脚踩在雪上,咯吱咯吱一阵响动。 沈澜汀在她身后,笑看她片刻,转身打开后备箱,将一件风衣拿出来,走到梁韵身后,轻轻搭在了她的肩上。 “小心着凉。” 他的风衣在她身上便显得有些长了,到了脚踝那处,倒是正好将人挡了个严实。 梁韵回眸仰头看他,便被沈澜汀揽住腰身裹进了怀中,她的背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热烈且苍劲的心跳声,在一片寂静雪色中,那么明朗。 沈澜汀吻了吻她的耳廓,“喜欢吗?” 梁韵觉得有些痒,下意识将脖子缩了缩,耳边便听到男人一声淡淡笑意,“躲什么。” “痒,沈澜汀,太痒了。” “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回答我,就不亲你了。” 梁韵已然忘记他问的什么,好像是喜欢吗,喜欢什么?喜欢这雪景吗? “当然!”她毫不犹豫。 “喜欢我还是这雪景?”他动作没停,依旧抓着她的敏感折磨。 刚刚明明是她占据了有利地位,怎么两句话不到,便落了下乘。 “我不知道”梁韵不肯服软,故意不揭晓答案,实在觉得痒了,便往他的怀里钻“知道也不告诉你。” 下一秒,便被沈澜汀吻住,好似是为了惩戒一般,轻浅深重不一,没多大一会儿,梁韵便粗粗的喘了口气。 “沈澜汀,小心有人看到!” “不会有别人。”他斩钉截铁。 梁韵后知后觉,他应该是一早便已经打了招呼,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来他跟前儿晃的。 不允许她走神的时间太久,沈澜汀眼神沉沉望着她,继而充满侵略性的将唇瓣覆盖上去,双臂箍住她的臀窝儿,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她抱了起来。 骤然离地,梁韵从迷离中清醒片刻,“你目的不纯!” 说什么赏雪景,若不是他刚刚问她“今晚要不要回家”之后,得到了不满意的答案,那今晚这赏雪的地点怕就是澜湾壹号了。 男人低沉一笑,胸腔震动,仰头和她垂下的目光相触,也不否认,可那视线中却全然是得逞后的胜意。 一阵翻天覆地,梁韵被沈澜汀打横放在了车后座上,眨眼间,沈澜汀挡在了她的身前,梁韵满眼满心,天地间便只能看到这个男人了。 他的衣服垫在身下,车里暖风烘的又热又燥,梁韵觉得自己已经置身于一片春日暖阳中,水波荡漾,微风徐徐,这一切都和外面的雪景背道而驰。 她没想过这件事可以做的这样离经叛道,离开了熟悉的屋子,置身于冰天雪地中,但因为和他在一起,又显得那么欢愉和安慰,长久以来的委屈和愁思,都因他的真诚以待变得甜蜜而欣喜。 夜色好美,梁韵如是想。 车窗上的雾气带着暧昧的气息,梁韵抬起手来,轻轻擦出一小块儿地方来,才能看清外面的世界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雪依旧在下,梁韵靠着沈澜汀,轻声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我爸爸妈妈想见见你。” 男人眼中那细碎的星光骤然汇聚,成了一道灼灼的视线,垂眸落在梁韵的侧颜上。 “怎么不早告诉我?” 梁韵玩儿着他的手指头,“现在也不晚,他们今日才告诉我的。” 沈澜汀听她轻描淡写两句话,却知道这其中有她的多少功劳,“是我做的不好,这些事情,还需你在其中周旋。” 那晚虽然得到梁络首肯,让他有时间到家里坐坐,但沈澜汀心中有数,客套居多,而其中那更深层次的含义,却还是有许多需要多加考量的因素在,这些因素中,无外乎他们的宝贝女儿,梁韵所思以及所想最为重要。 今日这番邀请,应是一家人仔细商讨过,并遵循了梁韵自己的意愿而落成。 “给我两天时间,我准备一下,便登门拜访。” “不用紧张,他们很喜欢你。”梁韵给他一颗定心丸。 沈澜汀笑容一顿,忽 然想起什么,歉意涌了出来。 他轻轻亲了亲梁韵的发心,落寞的那么明显。 “怎么了?”梁韵转过身,手指贴着他的眉心,抚平上面的褶皱,“怎么忽然不开心了?” “我母亲那边,现在还在执迷不悟,我希望我们的开始能得到所有人的祝福,但若终将不能圆满” 说起孙少荣,梁韵唇瓣微张,却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讲出来。她的这位婆婆,也算是个特例,从前她身份不明时不待见她,如今身份亮开,照样对她瞧不太上,这些梁韵心中都明白,但也确实还瞒着梁父梁母。 “我没什么,但恐怕你的路有些不好走。” 男人要是想让女人怜惜,自有一百种方法,尤其像沈澜汀这般游刃有余又聪明的男人,自然在这方面深谙其道,用过几次之后,便熟能生巧了。 这么蹙着眉头耷着眼睫看梁韵时,谁还能记得刚刚说过什么话呢。 梁韵被他掀翻在座椅上时,犹自还是懵的,“我们不回家了?” 沈澜汀笑了声,隐约还是那一贯的阴晴模样,“回什么家,如今你不嫁我,我哪里有家。” 又是这般可怜小狗的话术,可语气明显不同了。 “祸国妖妃!”梁韵骂了一声,被他欺身而上,压在了胸膛之下。 刚刚不过是粗略的将大衣裹在了身上,梁韵来不及多想,已经被他又剥了出来,皮肤骤然接触到略显低度的空气,起了一层颤栗,不过须臾,便被沈澜汀紧紧熨烫妥帖。 这一夜的雪景美不美,其实梁韵不怎么知道,但却因着和他纠缠,变得永生难忘。 他倒是重诺,说会送她回家,便真的赶在午夜之前将梁韵送了回去。 沈澜汀倒是走的毫不拖泥带水,可梁韵上楼的脚步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停顿,大衣裹得够不够严实呢,颈窝儿上那些斑斑点点不会被发现吧,走几步便要好好整理一番,这么犹豫着,拧开了家里的门。 偌大的房间灯火通明,梁韵佯装无意,换下鞋子,和父母打招呼:“您二位这么晚还没休息呢?” 梁母哼笑一声,“你还知道晚!” “自然是知道的。”她嘿嘿的笑着,试图蒙混过关,“今日初雪,我和朋友玩儿的疯了些,才忘记时间,下次肯定不会了!我保证。”梁韵说着,竖起三根手指头朝天,做的有模有样。 梁络咳嗽一声,没忍住,笑了笑,“行了,我和你妈妈等你是有别的事情,过来坐。” 看他们这架势,是真有事情要和她商量,梁韵听话的做到了二老对面,“怎么了?” 梁络和顾乔乔互看对方一眼,直言道:“周肆那边,你都说清楚了吗?” 梁韵点头,“从我和沈澜汀决定重新在一起时,就已经和他说的明明白白了,我从来没想过隐瞒。” 梁络放在扶手上的手指有节奏的点着,“这小子,现在越发不服管教了,扬言要和家里断绝关系,你周叔叔以为是和你感情不顺,今天还打来电话,说是让你帮着劝劝,他们也不是老古董,自然支持年轻人自由恋爱。” 听这意思,他们怕是以为周肆这般作为,实则是在为他和梁韵在一起铺路,怕周家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他不是因为我。”梁韵道:“这件事情我不想管,也不能多管了。” “劝劝也不行?”梁络打商量。 梁韵坚定摇头。 “他和父母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从他哥哥去世,就已经埋下了祸根,一个成年的男人还要被父母当做三岁的小孩子般管束,终究不是办法。”梁韵是个狠心的,也知道周肆是在为自己以后的生活找出路。 梁络还想说什么,被顾乔乔掐了下手腕,“孩子说的很明白了,你明日回绝了吧,我们两家依旧像从前那般处着,至于儿女之间,便由他们自己吧。走了,我困了。” 梁络哎着,追在老婆身后。 梁韵在父母身影隐进卧室前,大声说了句:“爸妈,沈澜汀说过来天来拜访您二位!” 第66章 chapter66婆婆 雪是在第二日午后停的,太阳刚刚出来,路面上的清理工作已经有条不紊的进行了良久,主干道上仿佛没经历过这场气候,干净的恍若刚刚被洗刷过似的。 陶诗晴揽着梁韵,一直不愿松开,嘴里忍不住抱怨:“你回来这么久了,我才能见你这么一面,好狠的心啊梁韵,不知道我和宋维有多担心你吗?” 梁韵偏头,笑了声:“你演技也太差了吧姐姐。” “是吗?”陶诗晴皱着眉头,好像真的在反思自己哪里演的不够好,“哎,怎么突然想起来逛街,还是这样的大雪天,在家睡觉不香吗?” 从中午到现在,奢侈品店已经快逛遍了,也没见梁韵选中合眼儿的礼物,陶诗晴累的心情都不好了。 “要我说,你婆婆不喜欢你,就算你送她一座金山她依旧不喜欢啊,这人和人在一起是看气场的,也许你俩真的气场不合呢。” 梁韵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挑的认真,也不忘反驳陶诗晴的理论:“她不喜欢我也没关系,但谁让我喜欢她的儿子呢,沈澜汀为了我已经和家里吵得不可开交了,我不想让他这么辛苦。” 陶诗晴撇撇嘴,“你心太软,小心被他拿捏的死死的。” “怎么就不是他被我拿捏的死死的呢?”梁韵笑颜明媚,“累了吧,走,请你喝咖啡。” “不逛了?” “也不急于一时,本来也是要挑选个合适为好。” 商场顶层是间咖啡厅,玻璃搭建的封层,晴天时有阳光漫下来,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梁韵给自己和陶诗晴点好单,视线一扫,却正好落在一个熟悉的身影上,那人虽然背对着她,但形态和作为却很有指向性,孙少荣?她怎么会在这里? 此时的孙少荣正翘首以盼,眼神落在进门处,显然是在等着谁的到来。 梁韵端起手边的咖啡轻抿一口,也不着急,耐心的一探究竟。 陶诗晴看出她的心不在焉,伸出手来在她眼前晃了两下,“你可越来越过分了啊,和我出来,怎么还总看着别人!” 梁韵拍了下她的手,在嘴边竖起食指,轻声道:“沈澜汀的母亲在那边。”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梁韵眼看咖啡即将见底,眉头几不可见的轻蹙了下,转而抬眸向门边望去,兀的,一个熟悉的身影映进眼帘,居然是他! 陶诗晴心里好奇,自然也关注着梁韵的动态,见她这般模样,想转过头去看看是什么情况,被梁韵按住手腕。 她轻轻摇了摇头,“别转头,小心打草惊蛇。” “是谁啊?”陶诗晴用口型问她。 “德昂以前的校长,董志雄。” 这是什么搭配?陶诗晴一脸恶心的表情,“他俩有私情?” 梁韵摇头,两个人为什么见面,她还不太清楚,但若说私情,不见得有,孙少荣这人传统观念那么强,又这么看中沈澜汀,自然不会做那种让他儿子难堪的事情。 她若无其事的垂着头,偶尔抬眸往那边看一眼,两处位置离得不算远,又赶上咖啡厅里人少也安静,若是仔细听,还能听出几个字眼,类似什么“投资,高回报”之类的。 梁韵心下了然,给沈澜汀发了消息。 【我碰见了你母亲,和董志雄在一起,你能不能查一查,董志雄最近在忙什么事情?】 【好。】 自从这人被辞退之后,便销声匿迹很久了,如今骤然见到,虽然没有之前那般意气风发,却还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不见落魄,显然是除了正业外还有别的营生。 以沈澜汀的人脉,想查个什么人,自然易如反掌,不出十分钟,董志雄近期的动向便已经发到了梁韵的手机里。 他已经列为 了被执行人,集资诈骗的勾当干的风生水起。 梁韵扫了一眼孙少荣那边,原本不想多管闲事了,总归这事告诉了沈澜汀,也不会恶化到什么地步,但眼看老太太拿出了一张银行卡,已经推到了董志雄的面前,梁韵轻叹了口气,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陶诗晴拉住她,“你疯了,以你的立场过去,那位会听吗?” 梁韵笑了笑,“她不仁,我却不能不义,放心吧。” 她说罢,快步走到董志雄眼前,对方还未做出任何反应,梁韵已经抄起桌上的咖啡一把泼了过去。 变故来的太快,孙少荣捂住嘴巴惊讶的同时,银行卡也拿了回去。 被泼的男人擦了把脸上的污渍,抬头看眼前的女人,辨认了会儿,“是你!” 梁韵唇角微扬,“好久不见,董校长。” “梁韵,你疯了!” 孙少荣也认出来人,这样的情况下猝然相见,她却没显得有多惊讶。 梁韵垂头,和孙少荣眼神一碰,淡淡道:“抱歉伯母,我和这位德昂前校长有些私仇要讲,您看若是不介意,我在您这儿坐会儿?” 孙少荣皱眉,语气有些许的不自然:“没看我正忙着吗?” 话音落,梁韵也没管她同意与否,已经坐在了孙少荣旁边的座椅中。 “董校长最近在忙什么?”梁韵说着,状似无意的看了眼孙少荣手边的银行卡,“骗钱?” 孙少荣一听这两个字,手下意识的往回缩了缩,视线在梁韵和董志雄的面上来回巡视,“你说什么?骗钱?” 董志雄的如意算盘显然是落空了,气愤的站起来,颤颤抖抖的骂着梁韵:“你这个女人多管闲事。” 留下句话,便逃也似的遛了。 孙少荣在此期间竟然没有多说一句话,多作一个妖。 梁韵起身,不欲多言,却被孙少荣出声留住“你我有话和你讲。” 梁韵步调一顿,虽然觉得不可思议,却还是停了下来,继而坐到了孙少荣的对面。 “伯母,您请讲。” 骤然听到这个称呼,孙少荣有些陌生,但又想到自己如今的境况,确实也不配再让她称呼一声母亲。 “澜汀和我说了,你们重新在一起了。”孙少荣低着头。 “是。”梁韵回答的很肯定,就算孙少荣不同意这段关系的发展也没什么,梁韵已经想好了,以后都要为自己而活。 她的手指轻轻放在扶手上,一下一下点着,缓解着这片刻的尴尬和安静。 孙少荣自嘲的笑了声,“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你们添堵了,沈澜汀不允许,连他爸爸,现在都快和我一刀两断了。” 梁韵抬眸,“您说什么?” 她这话什么意思?好像是不会再难为他们,也不会阻挠了? “我也想明白了,你和沈澜汀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自己有积蓄,将来你们要是不管我,我也饿不死。” 梁韵听话知意,明白了今天孙少荣会和董志雄碰面的缘由。 “您该不会是想拿着手头的积蓄投资养老吧?” “是我经验少,差点被骗,今天倒是要谢谢你。”孙少荣虽然不忿,但到底没了之前的那些莫名火气,两个人能平心静气的说这半天话,已经是奇迹了。 梁韵呼出口气,“您多虑了,以沈澜汀的为人,不会做那种不孝的事情,赡养您和伯父是他的责任,怎么会因为和我结婚便弃之不顾?” “可你不是讨厌我!” 话出口,孙少荣一愣,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话都说到了这一步,再装样子属实没有必要,干脆就直来直去的好。“你既然不喜欢我,那你和我儿子结婚之后,还能有我的好日子过吗?别说结婚之后,现在已经让我们母子关系决裂了!” 她说完,梁韵短暂的一怔,继而笑了声,对她的说辞确实不该在意,“我不讨厌您,一直都是您不喜欢我,您忘了吗?” 孙少荣不语。 “无论您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过,今日这个碰面,我想您已经知道了我的态度,我和沈澜汀在一起,不能左右他的想法,而您与他的问题,虽然表面看似是因我而起,但往深处里想,还是您自己的问题。” 梁韵话止于此,起身道别离开。 孙少荣长久过着富足的生活,年轻到如今,虽然愚昧,却不傻,又怎么会不知道董志雄是个骗子,估计是诚心来她面前演这么一场戏,为的不过是想套套她的态度。要不怎么能这般巧,在这大商场里遇见。 梁韵走回去,拍了下陶诗晴的肩膀,两人相携离开。 “你这婆婆,心眼子不少,但好像都是歪的。”陶诗晴说的算很客气了,都是一家人还要这么算计,多冷血。 梁韵原本打算给她挑选礼物缓和关系的想法算是彻底打消了,“她能安生不惹事,就算让沈澜汀省心了。” “你”陶诗晴想了半天,只好安慰她:“也算不错,起码现在态度是明了的,她不会难为你俩,也希望你和沈澜汀将来好好赡养她,是个明白老太太。” 对,明白且冷情,说起来,沈澜汀的性格倒是有遗传到她的一面。 两个人到了大楼下面,天色又开始阴沉沉的,陶诗晴眼尖的看到不远处停车位上一辆熟悉的车子,男人穿着一身黑色风衣,斜斜靠在车身上,见她们出来,遥遥打了个招呼。 梁韵随着陶诗晴的动作,看到了沈澜汀,他距离她不远,长身玉立。 他站在天地间,周身的气度竟比这天气还要冷然一些,利落的短发精致的打理过,惹眼的让周围路人频频驻足。 沈澜汀几步走到梁韵面前,身上带着寒气和熟悉的味道,梁韵刚刚那股子别扭的心情瞬间被压制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 “接你回家。” 短短四个字。 陶诗晴“哎呦”一声,“你们走吧,我还有别的事情,就不奉陪了。” 等人走远,梁韵往他怀里一扎,“刚刚,我和她聊了几句。” 这个她指的是谁,沈澜汀自然知晓。 他也不问聊了什么,只是低头摸了摸梁韵的脸颊,“外面冷,先上车。” 她兴致一直不太高,沈澜汀只是默默的开着车,暂时没有打扰她。 “我想喝酒,沈澜汀,带我去喝酒好不好啊?” 她小猫儿似的趴了过来,眨着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他,就算有再多不行,到了嘴边,也只有宠溺的一声:“好。” 有他看着,这人又能醉到哪儿去,她既然想疯一次,他就陪着又何妨。 第67章 chapter67带她回家 这次,沈澜汀开着车,自然而然往澜湾壹号而去,这条路在过去三年里,被梁韵光顾过无数次,如今却像是记忆重启一般,看什么都觉得陌生。 一草一木似有灵性,看着女主人归来,连被风吹弯的弧度都恰到好处。 说不惦记是假的,毕竟是他们的家,也是承载着很多记忆的地方。 沈澜汀一直关注着她的态度,如果梁韵觉得不愿,他不会强求这一次。 他拿不准这里对梁韵来说,到底是美好的,还是不愿触及的回忆,他甚至考虑过,将澜湾壹号卖掉,可他总有不舍,毕竟,他曾在那里,拥有过全部的梁韵。 车子开进院子,稳稳停住,沈澜汀攥了下她的手腕,拿起后放 到了自己的掌心里,语气看似漫不经心的问:“进去坐坐?” 但梁韵却听得出他话里的小心翼翼。 “你会不会因为太过生气,把我的东西全扔出来了?”梁韵半开玩笑,解了安全带,打开了车门。 沈澜汀如释重负,“看看不就知道了。” 梁韵先行至门前,试探着伸出手指识别,一阵短促女声后,门应声而开。 她的指纹还在。 梁韵回头,看向身后的男人:“当初我不告而别,你生气吗?” 沈澜汀牵住她的手,引着进了门,闻言轻笑了声:“生气?这个词用来形容当时的心情怕是不够。” 梁韵轻咬了下唇,到底不知该说什么。 倒是门声一响,惊动了阿姨,她轻手轻脚走出来,再见到梁韵时,短时间诧异过后,是喜笑颜开,“太太?真的是太太!您终于回来了!” 梁韵往前走了一步,对阿姨笑道:“是,多日不见,身体可好?” “好的好的,先生很照顾我,您不在这段时间,先生也不怎么回来的,我只是收拾收拾屋子,没什么活计!太太,您的卧室里东西我都好好的整理着,一应摆设还是按照您当时的喜好,床单被罩我也是每隔一周更换一次的,一切都按照先生的吩咐。” 沈澜汀咳了声。 阿姨一顿,笑了起了,“太太,晚餐我就按照您的口味做一些?” “我的口味?”梁韵可不记得告诉过阿姨自己喜欢吃什么,以前都是她按照沈澜汀的口味来准备餐食的。 “是呀,先生早就告诉我了,您喜欢吃的菜和甜点我都会的,那我去准备了。” 阿姨说着,生怕梁韵反悔似的,走的飞快。 梁韵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欣慰的一笑:“万一我不回来了呢,你做这些准备,岂不是都白白浪费了。” 以沈澜汀这样的家世和手段,估计换谁也想象不到,会用情至深如这般境界。 沈澜汀抬起手揉了下她的发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做些什么还要人看到等糖吃,你回来的话我希望你能一切如故,若是回不来说真的,我没有想过那些,也不知道,今后的日子要如何继续下去。” 临近傍晚,清冷的光渐渐西沉,梁韵站在阴影中,鼻尖酸酸的,有些想哭。 沈澜汀侧脸棱角分明,如今却柔和的不像话,温柔的目光一直睨着身边人,温声道:“要不要上去看看?” 梁韵点头,“要的。” 离开前,梁韵带走的东西不多,很多他送的衣服首饰,还遗留在了卧室的衣帽间里,说实在的,梁韵也是心疼的很,毕竟很多都是当季的新品,首饰也价值不菲,女人天性使然,最先想看的,还是她的那些宝贝。 梁韵满怀欣喜的上楼,直奔衣帽间,房门打开,梁韵一怔。 原来那些熟悉的衣服早已不见了踪影,而如今这橱柜中满满当当摆着的,全是今年冬季的新品,每一件都是按照她的尺码准备的。 “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 沈澜汀笑了声,“做这些不是什么难事。” 怎么会不是难事呢,要有人满世界的飞,去做这最辛苦的买手工作,可要真说起来,时尚圈有人脉有钱财,这些确实也不是什么难事。 梁韵忽然转过身来,猛地扑进了沈澜汀的怀中,将脸埋在他的胸前,闭着眼睛,任由泪水一滴一滴涌出来。 她的手搭在他的腰上,想到什么,看似用力的捶了他一下,“你也太坏了,故意逗我哭。” 沈澜汀温香满怀,心情不错,被打了也甘之如饴,手慢慢顺着梁韵的发丝,眸中情绪汹涌却压抑,他在着手做这一切的时候,也不是全然无所求,他想着,但凡梁韵回头,必不会再给她离开的机会了。 “喜欢?”沈澜汀用视线去抓她的面容。 梁韵躲着,点头点头,头发蹭的毛毛躁躁。 “那不妨让我讨些好处?”男人声音里的促狭那么明显。 梁韵埋着头不应允。 沈澜汀勾唇笑了声,继而腿弯略低,将怀中的梁韵直接扛到了肩膀上,大步往外走了几步,将人轻放在了床边,继而沈澜汀覆压下来,梁韵顺着他的攻势倒在了床上。 手下意识攥紧了真丝的床单,触手滑腻冰凉,梁韵那双哭红的双眼也对上沈澜汀温情的眸子。 奇怪的,沈澜汀那双平日里鹰似的锐利目光,此刻却是难得才会显露出的清澈,毫无防备,也毫无攻击性,只是这样浓浓的看着她,平淡且真切,能让梁韵从那里看到人情味。 人情味? 她觉得不可思议,又仔细的探究着,最终,终于确定。 梁韵抬起手来,指尖触碰到他的眼眉,然后慢慢的,顺着他眼周的轮廓,一点点的描摹着,此刻的沈澜汀,像是蛰伏在她身边的危险,虽然知道不安全,但就是忍不住,愿意让他长长久久的陪伴在身边。 梁韵对他说:“自平山回来,我一直在回避直面我们的关系,我想和你在一起,又怕会重蹈覆辙,每到夜里,我都会不自觉去想那些坏的可能,劝自己应该离开你。可再次天亮之后,我又会不自觉被你吸引,说实在的,我离不开你,沈澜汀。” 她真的有顾虑!沈澜汀眉头蹙起,想说话,却被梁韵的手指堵在了唇边。 “你不用解释,我都知道,我的那些杞人忧天也没什么根据,但就是忍不住乱想。”梁韵郑重的看向他,轻声却坚定:“沈澜汀,不要辜负我。” 他的眸光骤然转变,由刚刚的温和变得凛冽,似要将她席卷般,沉沉道:“梁韵,我说什么,都是好听的语言罢了,你既然愿意用一辈子来下赌注,那我倾其所有,也要让你成为人生赢家。” 他话音刚落,便觉领口一紧,梁韵勾着他的领带将人拽了下来,然后唇瓣印在了他的唇上,一阵微凉,她柔软又温热的舌扫过了他的唇瓣。 宛若一针剂,让他浑身血液都往大脑涌去,瞬间空白之后便是挥之不去的兴奋。 她回来了!他的梁韵,彻底回来了,不再是虚无缥缈的一个名字,和若有似无的一个身份,而是那个实实在在,会为了他而有喜怒哀乐的伴侣,会关心他冷暖的女人,会陪他长长久久的妻子。 那种许久不再见的踏实袭来,沈澜汀紧紧的压了下去,含着了她的唇瓣,转而轻轻浅浅的吃了起来。 室内安静,他吻她的动静就显得格外清晰,梁韵自己听着,竟然也觉得心底泛起一层波光粼粼。 她心里甜的很,就像一个奶油冰淇淋,遇热之后化成了软绵绵一片,自然而然配合着沈澜汀微微张开了唇瓣,他的舌攻进来时,梁韵周遭的氧气瞬间被洗劫一空。 这张床上承载着他们太多的回忆,好的坏的,还有那些甜蜜的情事,梁韵的身体回归之后,只觉得仿佛有一只手,推着她,往那个熟悉的深渊中不断掉落,意识被不断吞噬,等肩膀上传来凉意,梁韵才惊醒。 “沈澜汀!”她低低呼出,推了他。 如梦初醒般,沈澜汀神智回笼,他在她的唇边轻轻贴着,气息略显粗重。 两人眸光碰到一处,梁韵脸颊粉红,她轻声道:“我今日不太方便。” 男人忽而笑了声,热气喷在她的耳垂边,“想什么呢?我没想怎么样。” “嗯?”梁韵眼神懵懂,还没弄清楚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片刻,她才回过味儿来,自己这是被他逗了。 “沈澜汀!”她咬着牙,说的狠,声音却不大,还带着刚刚亲热过后的暧昧旖旎。 沈澜汀便垂下头去,垫在了她的颈窝处,“我在。” 两个人可谓是密不可分的距离,他说这两个字时,唇瓣会碰到她的肌肤,梁韵偏了 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么无赖的一面。” “不这样,媳妇就跑了,我找谁说理去。”沈澜汀好像换了个性子,这些示弱的话什么时候从他嘴里说出来过,现在就像家常便饭一样张口就来。 偏偏呢,梁韵还拿他没办法。 “你躲开些说话。” “好。”他答应着,又往她身边靠拢几分。 “沈澜汀!” “我在” 梁韵:“” 这叫什么事。 第68章 chapter68谢谢你,还愿爱我…… 梁韵虽然在尝试着接受这一切的变化,但在同居的问题上,还一直保持着之前的态度,澜湾壹号只是短暂的和它的女主人见了一面,却没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梁韵的青睐。 沈澜汀将车停在她的公司楼下,半靠在车身上,手抄在口袋里,眼中容不下旁人的半分身影。 但这样瞩目的人却是来往行人不能忽略的存在,即便梁韵没有收到沈澜汀的一通电话,也在几分钟之后听到了关于他的八卦。 “楼下的男人也太帅了!” “不知在等谁!” 群里炸了锅一般,梁韵身为老板,虽然没在群里,但不妨碍和她有交情的朋友邀请她一起吃瓜,明晃晃的,偷拍沈澜汀的照片便出现在了梁韵的手机屏幕里。 无他法,梁韵放下手里的工作,为数不多的早退了。 男人似乎在等她,见到梁韵的身影时,张开了手臂,等着她慢慢走过来,然后轻轻揽进了怀中。 不知他在外面到底等了多久,大衣都染上了一层寒意,梁韵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处,轻轻嗅了嗅他身上的寒意。 “来了多久?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她半仰着头,和他低下来的眸光碰到一起,笑眼中含了浓情,“冷不冷?” “先上车。”沈澜汀不想她被寒冷侵扰,随手拉开车门,将梁韵让了进去。 沈澜汀替她系安全带的瞬间,低下头来,在她的唇瓣上贴了一下,浅浅的,凉凉的,一触即离,很快也很甜。 车门被他从外关上,梁韵手轻摸着自己的嘴唇,弯起唇角,笑了笑。 这种好像小女生恋爱的感觉居然能在她的身上出现,简直不可思议,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做的,明明老夫老妻了,只需要这么一个吻,就能让她丢盔弃甲,掉进甜蜜罐子里。 沈澜汀坐进来的时候,周身带着寒气,他将暖风开的更大了些,转头看梁韵,却发现她似乎在走神,手轻盖住梁韵的发心,揉了揉。 “想什么呢?” 梁韵摇头,她怎么可能告诉他呢。 “没想什么啊。” 沈澜汀启动车子,笑了声,“梁韵,你不适合骗人。” “那还不是骗了你这么多年。” 夜色渐渐攀了上来,车窗被霓虹映着,有些斑斓的色彩轻浮在梁韵的脸颊边,“沈澜汀,我和你坦白的次数可能用一个手都能数过来,但我每次坦白,都是对自己的一次解刨,现在,我身上的那层层伪装都已经卸下了。” 车速明显提升了起来,沈澜汀唇紧紧抿着,偏头看了眼梁韵,什么都没说。 梁韵不知道他刚刚有没有想说什么,但现在,她只觉得自己想说的话已经被他撞的细碎了。 事情的发展从来没有按照她的预想来,沈澜汀不管不顾把她带到了家里,然后不给她任何反悔的时机,将人抱进了屋里,直接扔在了床上。 他随手脱下了大衣,扔在了地上,手指勾着领带,拉开后直接扯了衬衣。 梁韵眼睛圆圆的瞪着,还没想好是接受还是拒绝,便被他从上遮住了视线,眼前除了他的俊颜,什么也看不到了。 “好了吗?” “什么好了吗?” 梁韵声音奶嗡嗡的,听得人心里急且腻。 “你说什么好了吗,跟我装傻?” 梁韵偏了偏头,“不懂你说的什么。” 沈澜汀哼笑了声,“怎么,离婚了,反而成了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梁韵打定了主意要做缩头乌龟,坚决不回他的挑衅。 越是这样,越让沈澜汀觉得新奇,他压的更近了些,“既如此,那我便教教你。” 两个人的契合不知凡几,梁韵就算再矜持,也架不住他三番两次的逗弄,原本紧紧闭着的唇,被他掐在腰间的手略一用力,便豁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便是这个档口,沈澜汀从浅尝辄止加深了吻的力道。 但与之前不太相同,他目的纯粹,就是为了完完全全的占有她,所以省掉了很多前奏,直接奔向了主题。 梁韵还没有完全舒展开,所以不能适应他突如其来的攻击,疼的弯了身子。 “沈澜汀,你你弄痛我了。” 呻吟中带着些哭腔,听得沈澜汀浑身血液瞬间往同一个方向涌了过去。 “忍一下宝贝儿。” 梁韵哪是那么听话的主儿,曲起膝盖想将他顶开,半路被沈澜汀抓住了脚踝,“真够狠的。” “大不了以后我不用了。”梁韵小气性上来了,哪里管对方是什么脾气。 偏偏沈澜汀很吃她这一套,看出梁韵是真的生气了,动作也慢了下来,贴着她的肩窝儿,浅啄了一下。 梁韵知道,他在道歉。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奇奇怪怪的。”梁韵手指贴着他的手臂,感受着掌心下喷张的脉搏,忽然有种难以言说的悸动,他的不真实此刻都变得具象化,沈澜汀也不过是个有血有肉、有情绪的男人而已。 他眉目晴朗,带着欲望,看她的眼神也斑斑驳驳,“听你说的话,想起了很多之前的事情,突然很害怕,害怕你的清冷,害怕你的固执,也害怕你会离开我的身边。” 同样是她陪在他的身边,角色从未改变过,但因为心境的变化,转换了心理。 梁韵软成了一汪水,她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别怕,我会一直在,你不负我,我一定不会先离你而去。” 沈澜汀的心从这一刻忽然踏实了下来,刚刚那种漂浮在水面的不安定感也被瞬间安抚。 他不知道在梁韵曾经无数个不眠的夜晚里,自己是否也这般影响过她的心情,无从知晓,时间久远,反而连补偿和安慰都是迟来的。 可梁韵却在他心情突发的这个瞬间,好好的将他安抚着,沈澜汀紧紧揽着她,“梁韵,你爱我吗?” 梁韵看着他的眼睛,很郑重的点头,“我不是说过了,爱。” 月色正浓,室内旖旎朦胧,梁韵眼前一片白茫茫,只觉的那个夜晚很漫长,却又让她很踏实。 第69章 chapter69落定 Chapter极致缠绵 有了这一次的甜头,沈澜汀仿佛是初尝了鲜味的野兽,一连几天缠着梁韵。 毕竟一起过这么多年,他从前就把她摸的透透的,自然知道怎么让她也上瘾。 沈澜汀的那双手背上青筋绷紧,掐在梁韵的腰间,看似用力,梁韵却觉得只是轻轻搭在她的皮肉上,有些痒。 被他噙着的软嫩也堪堪变了颜色。 梁韵受不住,用脚尖踢了踢他。 沈澜汀抬起头来,眸子里含着笑意,手上力道又轻了几分,“怎么?” 梁韵咬着唇,不肯搭理他。 沈澜汀哼笑了声,手掐上梁韵的下巴,强迫着将她的视线扭到自己的面上。 “脾气是真倔。” “你不喜欢?” “喜 欢。“沈澜汀垂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千辛万苦把你追回来,怎么敢不喜欢。” 梁韵脸颊带着粉云,刚想说什么,却被他突然的动作扼制住了声音,变成了一声骄哼。 他喜欢这样的征服快感,也喜欢梁韵在他耳边呵气如兰,一声声沈澜汀叫着,似嗔似怒,让他的理智渐渐浮了起来,不复存在。 这一夜确实难捱,梁韵迷迷糊糊睡过去前,发誓一定给自己留个外宅,躲着这厮。 夜里起了大雾,早上日出便不明显,屋子里昏昏暗暗的,梁韵也不知睡到了几点,沉沉的眼皮半睁开时,沈澜汀正坐在床边的沙发里,双腿叠搭在一起,笑着看她。 狗男人,神清气爽的模样真让人不忿。 “这么看我做什么。” 梁韵试着起身,手肘撑着床刚起一半,就被腰间传来的疼痛牵扯感又扔回了床上。 “沈澜汀。”梁韵咬牙切齿的模样仿若小兽,可怜又可爱。 被唤的人手抵着唇轻轻笑了声,“在。” “还不过来帮帮我。” 男人闲庭信步的走到她的身边,梁韵这才看清,他穿的整洁,黑色的衬衣不见半点褶皱,领带也挽的利落极了。 “你要出去?” 沈澜汀手臂伸到她的颈窝儿下,将梁韵轻轻扶了起来,靠在了自己的身上,“不是我,是我们。” “去哪?”梁韵已经在心里想着怎么拒绝,拖着这么沉的身子,她懒得参加任何应酬。 “拜访岳父岳母。” 梁韵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又囫囵咽了回去,“今天?” 沈澜汀点头,再次肯定了她的疑问。 “一直说要去拜访二老,但因为拿不准你的想法,故一直拖了下来。” 梁韵虽没应允,但到底是起身下了床,“我还有什么想法是你拿不准的。” 沈澜汀一笑,推着她去收拾妥当。 若说从前,他自然是笃定的,但自从失去过她一次,便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那种事情,他不允许发生第二次了。 两个人出门时,外面的雾气依旧很大,沈澜汀和梁韵一起坐在车后面,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着。 “这是我第一次以这样的身份去见你父母,拜托梁大小姐到时多替我美言几句。”沈澜汀语气认真的很。 “你还有求我帮忙的时候呢。” “自然。” “没个正经。” 车子抵达梁韵的住所。 沈澜汀率先下车,绕到另一边,将梁韵迎了下来。 他仰头望了一眼,回身牵住了梁韵的手。 “东西给我,你在楼下等着吧。” 司机恭敬的将提前置办的见面礼递到沈澜汀手中,应声回了车上。 梁韵觉察出他有一些紧张,捏了下他的手指,“走吧,外面冷,我们先上去。” 沈澜汀轻嗯了声,牵着梁韵进了门。 梁韵的小家他也有来过几次,虽温馨,却不宽敞,但梁家二位能在这边留这数日,可见脾气秉性是淡然的,不在意这些身外之事。 梁韵打开门时,梁父正端了茶杯,递给梁母,两人听见门响,均抬头往这边看来。 梁父那双眸子里的神色,瞬间将温润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审视。 倒是梁母,感觉到身边人的气息变化,拍了拍他,笑着站了起来,“这是小沈吧,快来坐,你伯父泡了茶,我什么都不懂,你正好来品品。” 梁韵松开了沈澜汀的手,笑着走到梁络身边,“爸,沈澜汀非要来,我拦不住他。” 梁络扯了下唇角,眼神里的冷撤了下去,“小沈,过来坐。” 梁母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拍了拍他,“别客气,当自己家。” 梁络等沈澜汀在他对面落座,看向梁韵,“去和你妈妈准备准备午饭,商量商量是在家吃,还是去外面。” 梁韵知道父亲是找借口打发她,估计有话要和沈澜汀说,两个男人的脾气她最了解,生怕这事谈崩了,因而不太想走。 沈澜汀眼神看向她,笑着点了点头。 梁韵到底没说什么,起身挽上梁母,给这两人留了个单独的空间。 梁母知道她担心什么,“你家这位是个精明的,这种人生大事上,他可不会不知分寸,走吧,你爸爸这一关,怎么也得过。” “伯父。”沈澜汀执壶,替梁络倒了杯茶。 “上次一别,这也有些许日子没见你了,倒是从我这傻女儿嘴里听了不少你的事情。” “是我的错,早该来拜访,却生生拖到了今日。”沈澜汀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恭谨。 梁络面上是一贯的从容,垂头抿了口茶,屋子里一时静的出奇,倒是能听到梁韵和母亲细声细语商量着中午要吃什么的软语。 “知道我想和你说什么吗?” 沈澜汀就算知道,此刻也摇了头。 说什么无非都是关乎梁韵的事情,无论他身为父亲是反对也好,同意也罢,沈澜汀都不可能会松手放了梁韵,所以说什么都无所谓,因为结果都不会因为这几句话而改变。 “你们二人的过往,我也算了解了不少,我女儿这脾气,曾经我真就以为你不可能再被她接纳了。” 梁韵的倔强,和他这个父亲如出一辙,说不要就是不要了,唯独在沈澜汀身上,出现了变数。 “如今这般,也是你有本事。” 沈澜汀道:“不敢。梁韵可怜我,才给了我一个机会,如今我只不过是抓住了机会而已,不敢说什么有本事。” “失而复得固然美好,但若是往后夫妻间又有了问题,那这个过程就会是你用来刺她的最好武器。”梁络收起了客套,话不留余地。 “是,您的担心不无道理。但今日我来,便是来化解您的担忧的。”沈澜汀慢条斯理,“起初,我和梁韵能在一起,是有她的青睐,可如今,我们能再次相爱,却是靠着彼此同甘共苦的经历和心意。” “她自己已经很有本事,原本不需要我的什么也能过的富足,但我除了我这个人之外,唯有身后这些打拼挣下来的家业还算有些用处,我已经找律师拟定好了婚前合同,如若将来是因我之故导致婚姻破裂,我肯定会净身出户。” 梁络眉头一皱,“净身出户?” “是,我知道您不稀罕这些,但对我来说,却是半生基业,但我有信心,这种事情不会发生,除非,我死,或者是她不在爱我,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都是男人,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样的赌注,虽然将爱情和利益牵扯在一起不应该,但这却是能表明决心的最好办法。 沈澜汀为了梁韵,什么事情都做在了前面。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是孩子的绊脚石,她自己选的路,你们便自己去走吧。”梁络端起茶壶来,给沈澜汀也蓄满了茶,扬声道:“商量的如何了,想好吃什么了吗?” 梁韵听着父亲的声音,笑了起来,快步跑了出去,“我想吃粤菜,妈妈想吃火锅” “那就各吃各的。”梁络道:“我可不会为了别的女人委屈了我自己的媳妇。” 梁韵气笑了,“您可真行啊。” 梁母抿着唇,拍了下梁络,“当着孩子们的面,你正经些。”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终章】 第70章 chapter70我爱你 家宴的氛围是从未有过的轻松自在,梁韵身边有包容她的父母,还有爱她的沈澜汀。最后告别时,梁韵拥住了父母,轻声的说了句:“谢谢,爸爸,妈妈。” 梁络拍了拍她的胳膊,“我和你妈妈明天就启程回家了。” 明知要分别,但真的到了这一刻,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涌出悲伤来,梁韵眼里含了泪,“不能再多留几日吗?” “那怎么行,出来这么久,家里留了多少事情。快回吧,你和他在一起,爸妈放心。” 沈澜汀揽着梁韵,笑着道别:“您二老放心,我一定 遵守承诺。” 两个男人之间到底说了些什么,最后也是个谜,无论梁韵怎么问,沈澜汀但笑不语。 夜里,梁韵又起了逗他的心思,翻了身,将腿搭在了沈澜汀的身上,一副祸国殃民的模样,勾了下男人的下巴:“和你在一起这么久,还没见过你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 沈澜汀垂眸,笑看着她,“不这样,怎么把你骗到手。” 梁韵眯着眼睛,佯装生气的打了他一下:“好啊,果然是想先把我骗到手,然后再” “再什么?”沈澜汀压着嗓音,明明就三个字,却含着威压。 梁韵那后面半句闹玩儿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她将腿收回来,摇摇头,“我可没说什么。” “晚了。” 夜长不长,梁韵不知道,但起码知道这个男人,时间不是一般的长…… 相爱相守的时间,过的总是来不及细数。旁的都不着急,唯独二人的婚礼,是在约定的日子到了跟前。 若说从前的沈澜汀还只是一只潜伏的狮子,那如今已经渐渐展露头角,他的婚礼,自然成了商政圈的社交会,还没谁家能有如此盛大的场面。 梁韵一席婚纱,裙摆铺了满地,妆容精致,眼中漾出的是幸福。 沉重的木门打开,里面坐了无数的来宾,目光齐齐向梁韵看了过来。 沈澜汀的事情当时也算在京都传遍了大街小巷,他费尽心思把这片地界翻过来也要找到的人,如今总算得常所愿娶回了家。 梁络挽着她的手,带着梁韵一步一步走向她的未来。 沈澜汀一身黑色的西装,笔直挺括的站在她不远的前方,伸出手,正迎接着她。 梁络在将女儿的手递交给沈澜汀时,笑着对梁韵说:“祝你幸福,我的孩子。” 在艳羡和祝福的目光中,梁韵的手被沈澜汀郑重的接过。 他们相拥,亲吻,此生所有的不圆满都在此刻画上了句号。 今后漫长的人生,因为有彼此,仿佛都不再禁得起细数。 “我爱你,梁韵。”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