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精神病的我被卖到了缅北》 第801章 吴骥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自己已经恢复了吴家小公子的身份,却还要像狗一样加班到凌晨三点。 甲板外的烟花响的噼里啪啦,但加班狗一点欣赏的心思都没有。 他疲惫的在口袋寻找房卡,而隔壁的穆晖看起来已经加班加到神志不清。 “无所谓了,管他为什么要杀黄鹤……” 穆晖晕头转向,跌跌撞撞的踏进房门,只感觉自己在猝死边缘疯狂试探。 “爱谁谁吧,我决定在睡前原谅所有人。” 吴骥上下眼皮也直打架。 市局值夜班还能轮班呢,这一天二十四小时工作制算什么?算他是牛马吗? 但歧夜明已经睡了一半起夜了,看到他露出惊讶的表情。 “吴小公子?” 他上上下下打量吴骥一番。 “你们玩完了?” 确实玩完了。 黄鹤死了。 这个自谋杀案开始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过安检调查的人死了。 暗处的影子就像长了眼睛,每当他们怀疑一个,就有一个死于非命。 案件线索反反复复中断,任谁也受不了。 而今晚的被袭击者司马戟反倒是从中看出些许猫腻。 “凶手的杀人顺序很可能是提前就确定好的。” 第一个死亡的是梁商,然后是钓梢眼女人。 如果司马戟没有这么好的身手的话,那么最迟不过明天早上,他们就会因为见不到司马戟人影而打开他的房间。 发现他的尸体。 “不是一天杀一个人,而是保证每天我们都会发现一具新的尸体。” 中介查看了一下黄鹤的遗体,道。 没错。 黄鹤的尸体布满大片大片紫红色的尸斑,皮肤已经完全松弛,死亡时间估计超过四十八小时。 而在询问了船舱工作人员之后。 他们才知道原来黄鹤死前曾经在前台留言,表示自己在房间里有要事处理,这三天都不要进行客房服务。 时间刚刚好。 刚好在他们发现司马戟尸体之后的一天,就能在排凶过程中发现没有不在场证明的黄鹤。 保洁人员也会刷开房门,看到他泡在浴缸腐烂的尸体。 一天一具新尸体。 凶手这供应频率大概要比游轮后厨的菜还新鲜了。 吴骥翻个白眼,“玩个鬼,玩命还差不多。” 歧夜明乍舌。 “你们不会真的自己老老实实查案吧?” 吴骥道,“那不然呢,等着人体的自我排毒功能把船主人下的毒排出去吗?” 看着他累得摇摇晃晃,步伐不稳的样子,歧夜明连忙起身过去扶住他。 “不会的,你可是吴家的小公子,就算船主人真的会把其他人怎么样,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歧夜明肯定道,“他一定会在下船之前就把解药给你的。” 话是这么说的,但剧情发展可说不准。 况且现在最大的问题不在于船主人会不会对他们做些什么,而是那个一天杀一个的凶手会不会对他们做些什么。 吴骥越想越头疼,扑通一声倒在床上,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充斥着想要回归乳胶床垫怀抱的渴望,挣扎着问。 “我大哥呢?他怎么样了?” 歧夜明一头雾水。 “吴总?还是在谈恋爱呗,听说礼小姐明确表示了不想在海上求婚,结果他还是求了,外面放了好大一场烟花。” 他惋惜的撇撇嘴。 “现在礼小姐生气了,估计他正哄着呢。” “………” 烟花原来是他放的。 吴骥痛苦的把头埋进枕头,极其想不通。 “他一个人审批整个集团所有业务,到底哪儿来这么多时间……” 歧夜明趴在床边,也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继承家产呢?” 说到这吴骥就不困了,从枕头里仰起脸来,认真的注视着歧夜明。 “歧律,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当警察吗?” 歧夜明还真不知道,问。 “为什么?” “我其实也在公司里干过的。” 吴骥想想就觉得心痛。 “干了整整一年,结果到年底,我的底薪,工资,奖金,年终奖全部都被我爸收走了,美其名曰警:‘爸给你存着。’” 这行为简直比压岁钱被收走还令人绝望。 “我离开了家庭的保护伞,才发现外面没有雨。” 吴骥抬起脸,眼中满是被亲近之人深深欺骗之后的委屈跟不信任。 “你说,这我能不出去重新找份工作糊口吗?” 歧夜明:“………” “确实不能。” 他又觉得哪里不对,低下头问。 “那你的赛车是怎么回事?” “………” “哦。” 吴骥翻了个身,重新瘫下去装死。 “那只是日常娱乐消遣活动罢了。” 歧夜明猛的站起来。 “真该死啊,你们这些富二代,世界上多我一个有钱人会怎样?” 软在床上的吴骥竖起一根手指,带着职业病严谨纠正。 “我是富三代。” ………………… 躺在床上的季霄翻来覆去睡不着。 吴骥他们几个人分析的很对,按照时间线这样推算的话,的确是刚好一天发现一具尸体。 但现在频次被打乱了。 不仅司马戟能蹦能跳活的好好的,黄鹤的尸体也被提前发现。 那凶手会怎么做? 歇一天不杀了?还是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嘎嘎乱刀一顿乱杀,把他们当屠宰场的猪一样全宰了? 季霄那二两重的脑子着实解决不了如此复杂的难题,?目不交睫?寝不安席,最终一个鲤鱼打挺弹起来,决定去餐厅垫点东西。 辗转反侧的人好像不止他一个。 季霄睁大眼睛,表情活像是丈夫出差提前回来,就发现妻子跟刚认识的男人搞在一起。 “你们俩这是干什么?背着我吃宵夜?” 苟富贵硬生生囫囵咽下一整个小笼包,道。 “这是什么话,刚吃的东西都吐完了,我这会儿饿了吃点宵夜有什么不对。” “那你呢?” 季霄眼中移到穆晖身上。 “不是说睡前原谅所有人吗?大晚上还坐在餐厅干什么,你是老鼠吗?” 穆晖:“………” 这怎么说? 难道说我半夜饿醒起来偷吃,结果碰上你暴行其他受害者,俩人一见如故坐在这里背后蛐蛐你吗? 第802章 这话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否则他明天就要喜提猪八戒新皮肤——被季霄打成猪头。 穆晖眼一闭心一横,秉持着死也要做饱死鬼的念头往嘴里又塞了个小笼包。 “不睡了,原谅不了。” 季霄:“………” 季霄拉了把椅子坐下了。 “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们计较。” 他相当自来熟的取了双筷子,夹起蒸笼里的小笼包。 亲眼目睹过季霄是怎么打人的苟富贵不敢说不行,只能憋屈的往后挪了一点,腾出空隙。 “不过你们说这次案件确实奇怪,梁商暂且不提,那名女受害者我就当是凶手抢救不当没救活,但黄鹤是搞什么?” 季霄还记得当初在餐厅两人倾盖如故一起抨击那一分熟牛排的事情,现在好端端人死了,不免有些惋惜。 “他这种有钱有势的大老板,怎么也被盯上了?” 穆晖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什么?” 穆晖放下筷子,认真的注视着他。 “你知道黄老板来这艘船上是做什么的吗?” 季霄还真不知道。 他当初在餐厅跟黄鹤聊天聊地,把整个后厨的大胡子厨师全部骂了一遍,但却对彼此登上游轮的原因默契的闭口不提。 穆晖道,“黄老板最开始是靠皮草起家的,貂皮狐狸皮都是活剥的,很不人道。” 季霄感觉自己的狼皮有点紧。 他背上立刻从下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皱眉问道。 “皮草?他不是在江南开皮革厂的吗?” 穆晖点点头,“对,现在确实是转行干皮革厂了,你猜他为什么要突然转行?” “因为遭报应了呗。” 苟富贵嘴里叼着包子,白白嫩嫩的腮帮子被撑起个圆圆的弧度。 他吃着嘴里看着碗里,含糊不清道。 “活剥皮做皮草生意,这种人到最后肯定是要遭报应的。” 话题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封建迷信呢? 季霄狐疑,“你不会跟那个道士也一块吃过饭了吧?” 苟富贵埋怨的瞧他一眼。 “长……白爷你怎么这样看我呢,我是那种分不清阵营到处乱串的人吗,在你看来我就这么笨吗?” 经过穆晖的纠正,他已经把称呼改了过来。 季霄低头盯着他,认真问。 “你不是吗?” 苟富贵:“………” 暖场专业户穆晖再次开口。 “好了好了。” 他吸溜一口汤,给出谜底。 “富贵没说错,黄老板最后查出来大病,具体是什么不知道,反正治疗很麻烦,最后全身上下的血全被换了一遍才治好。” 所以凶手割开了他的喉咙,把那些不属于他的血全都放了出来。 季霄一开始还不懂为什么凶手要把黄鹤的脑袋扣在浴缸里,现在清楚了,是凶手害怕血液凝固,用流水来保证他的血能确确实实放干。 穆晖遗憾的摇摇头。 “我感觉黄老板估计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是自己作孽太多,遭了报应。” 季霄道,“所以他就改行了,把皮草厂关了?” 那你就想多了。 指望资本家良心发现不如指望猪上树。 穆晖又摇头,用饱含无奈的眼神看着他。 “咋可能呢?皮草厂那么大的利润怎么会说关就关,是厂子最后爆出来虐待动物的事压不下去了,遭到大量抵制,才不得不歇业的。” “………” 场面安静了一会儿。 苟富贵嘴里嚼着包子,左看看右看看。 “话说二位长……” 季霄和穆晖立马齐刷刷回头望他。 苟富贵把那个字连包子一块吞回肚去。 “……爷,你们这些消息都是从哪儿得来的?” 苟富贵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 “这又不是在大陆上,你们怎么查到这么多消息的?” “对啊。” 季霄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被叫到这艘轮船上是来充当打手的,到目前为止,除了搞砸娱乐会所之外,还没干过动脑子的活。 闻言像突然大彻大悟一样意识到盲点,跟着苟富贵他一块儿问穆晖。 “这么多消息你是哪知道的?” 穆晖大惊失色。 “开玩笑的吧白哥,” 季霄往蘸料里添了点醋。 “话说这船上有小笼包都够稀奇了,油泼辣子是哪来的?” 穆晖跟看二傻子一样看他。 “季哥你这话问的,豪华游轮上哪来的油泼辣子?肯定是我们自己泼的啊。” 季霄:“………” 季霄已经数不清今天晚上自己是第几次无语了,他沉默片刻,回头看了看黑洞洞的厨房,放下筷子。 “怎么了白爷?” 苟富贵一头雾水。 季霄缓慢的,语调清晰的说。 “餐厅的总厨除了工作人员之外一般人进不去,你们是在哪个厨房做的?” 穆晖不知道哪有问题,但还是回答。 “就自用厨房啊,每一层船舱不是都……” 说着说着,穆晖眼睛慢慢睁大了。 季霄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他沉默的盯着这对厨房双子星,嘴角带着破碎的微笑,用一种近乎凄凉的语气道。 “你们还记得,医生说第二名受害者真正死亡的第一现场是哪儿的吗?” 加班加了近七十二小时天天赶不上正餐累懵了的穆晖:“………” 不在嫌疑人之列也根本没听啥都不知道的苟富贵:“………” 他们看着碟子中红灿灿的辣椒油,一时失语。 杆菌又微生。 这跟尸油有什么区别? 苟富贵捂着嘴又出去吐了。 季霄突然很关心他的食道健康,静了一会,季霄才勉强缓过来,道。 “凶手的袭击对象在咱们这些犯罪嫌疑人之列,如果他仍然想要保持每天出现一具新鲜尸体的话,其实按照他的作案思路,我们还有一个办法。” 穆晖还在关心苟富贵的食道健康。 他正暗自打算回房间以后要搜索一下频繁呕吐会不会对人体造成什么影响,忽然听到季霄的话,抬起头来。 “什么办法?” 季霄能想出来的全是坏点子,他道:“你钓过鱼吗?” 穆晖:“?” …………… 房间。 吴骥只觉得眼睛刚闭上就被电话吵醒。 第803章 他看了看来电显示上清晰的“父皇”两个大字,不得不接起电话。 “喂?爸?” 吴父语音平平。 “你上次给我买的那个饵料是不是有问题?我钓不上来鱼。” 吴骥先是有点诧异,然后又看了看表,最后才哭丧似的控诉道。 “爸您认真的吗?给我打电话就为了问这个?就算饵料真的有问题,也不用凌晨给我打电话吧?” 吴父声音冷漠。 “我看有问题的是你吧,书读到狗肚子里了,不知道世界上有不同时区吗?” 吴骥:“……” 吴骥迅速转移话题,无辜道: “可这已经是最先进的仿生鱼了!” 自己儿子自己还能不了解。 吴父冷冰冰道:“别说这么多,你就说是不是在我的饵料费里拿了回扣?” 吴骥:“……那我能有什么办法?再说这跟我拿不拿回扣没关系,实在不行,你让大哥雇俩潜水员往您鱼钩上挂几条得了,反正钓上来不就行了。” 吴父大吼:“这能一样吗?!” 吴骥崩溃。 “有什么不一样的?您把您抱鱼杆的时间分出一半经营公司都能让咱家再开辟一家鱼罐头连锁加工厂了!” 吴父一开始迷上钓鱼的时候,吴骥还挺高兴的。 这比其他有钱人人到中年吃喝嫖赌好了不止一个档次,比人家爹嫖娼进了局子,一把年纪还要让儿子进拘留所领出息多了。 但万万没想到吴父属于那种又菜又爱玩的,钓不上来不仅要为难自己,还要折磨儿子。 才睡了一小时的吴骥抓狂挠头。 “我真尽力了爸,腥饵不吃香饵不吃泡泡球不吃,谷麦丢下去看都不看,软黏放进去什么样捞出来什么样,蚯蚓红冲更是直接泡胀,它到底要吃什么?直接把美团打开手机丢水里,想吃什么让它自己点好了!” 这一回轮到吴父沉默,片刻,忽然道。 “其实上次用泡泡球钓上来了的。” 吴骥懵了。 “那您为什么还换?” 吴父言之有理,反问。 “做任何事情不都应该精益求精吗?” 吴骥直接想原地发疯,大声道。 “钓上来不就行了吗?!明明都咬钩了为什么您还要换?钓那么多鱼是准备上演老人与海吗吗?” 吴父语气严肃,这时候还不忘教育儿子。 “五十岁正是闯的年纪,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没有志气,我要打破钓鱼界的吉尼斯纪录。” 吴骥破大防。 “爸您别白日做梦了,就您那水平鱼听见都要笑死了,钓不上来您有没有考虑过不是饵的问题?会不会是别的地方出了差错?” 说到这,吴骥突然沉默了一下,问。 “爸,您上次打窝用了多少料?” 吴父:“也没多少吧,几十公斤?” 吴骥:“……”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吴骥感觉大脑皮层褶皱瞬间被抚平了,拉展了,有股瞬间的放松和轻快,仿佛漫步挪威的森林。 他语气诡异的平静下来,还贴心提出建议: “爸,您要不试试往鱼钩上挂健胃消食片呢?” 吴父愤怒的把电话挂断了。 吴骥揉揉枕头,躺下来窝成一个舒服的姿势,觉得自己终于能睡个好觉,准备进入甜甜的梦乡。 下秒,房间门被哐哐敲响,随后听见熟悉的、门锁被暴力拆掉的声音。 吴骥呆滞的撑起身子,看到门口最后一步的季霄,和穆晖毛乎乎的小脑袋瓜。 年轻人身上就是有使不完的牛劲,穆晖兴高采烈,朝他招招手。 “吴哥,起床钓鱼了。” 吴骥:“?” ………… “你说。” 张枭景晃晃酒杯,凝视着上面粘的那一层凝精似的白砂糖。 “鱼要进化到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挂钩上的肉是诱饵呢?” 慕光放下牛奶,“不清楚,我们的鱼什么时候上钩?” 张枭景朝着酒吧昏暗的过道眯了眯眼。 “快了。” 话音刚落,一道金光熠熠背后跟着三五小弟的人影就出现在过道尽头。 张枭景拍拍酒柜,笑盈盈道。 “再不躲起来,他就要发现你了。” 慕光看他一眼,走到酒柜背后。 果然。 那人看到张枭景先是一愣,随后立马沉下脸,驱散小弟,快步向他走来。 “你……” 尉帝弓先是上下打量他一番,才不悦道。 “你怎么在这?” 张枭景面不改色,脸上依旧带笑。 “想喝两杯,怎么,尉少主也开始养生了?” 尉帝弓面色一沉。 “少整这副假惺惺的样子,看着真恶心人。” 事实证明,张枭景和慕光真的算的很准。 看到旁边摆着的一排酒,尉帝弓想也不想直接挑了杯看起来最烈的。 张枭景适时皱起眉头,做出想要阻止他的样子。 “这是我调的酒。” 能喝上张枭景调的酒的人可真是没几个。 尉帝弓立刻来了精神,越说越有劲儿,嘲道,“怎么?是你把我叫出来的,一杯酒而已,又不是什么京浆玉液,你调的我喝不得?” 张枭景只好放下手来,叹息。 “那叫琼浆玉液。” 尉帝弓脸色瞬间阴了,看起来随时会下暴风雨。 他一把撂下杯子,道。 “我爱怎么说怎么说。” 酒杯撞上一旁喝了半截的牛奶,尉帝弓扫了眼,语气轻蔑。 “哪个神经病在这地方还喝牛奶?” 张枭景手指动动,不动声色的把牛奶杯勾过来,抬眸道。 “我劝你还是谨言慎行。” 他精致的羊皮后根一踹酒柜,意有所指笑道。 “小心隔墙有耳啊。” 张枭景根本听不懂他这些洋词,嗤鼻道。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老子还有正事要干。” 张枭景道,“哟,尉少主好大的架子。” 他沉下眸来,微微睁开一线眼睛。 “按照往常的安排来说,拍卖行明晚就要开始。” 几乎是“拍卖行”三字儿刚出现,尉帝弓就立马酒也不喝了,转头就想走。 孟加拉虎压抑的低吼在脚边响起。 尉帝弓震惊的低下头。 “你出来还带着这玩意?!” 张枭景摇晃伏特加中的冰球,神色不变,笑吟吟。 “我办过证的,有海外饲养合法证明。” 第804章 他伸出手,微笑道。 “其实你也没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反正大家都在这条船上,我左右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尉帝弓一把甩开他的手臂,大骂道。 “滚开!一肚子坏水你觉得谁会相信你?我警告你,想找死自己安安静静去死,别拉着我给你垫背!” 吼的一声,老虎健壮的身躯挡住他全部退路,一双眼睛死盯着他,露出排尖锐的虎牙。 尉帝弓脊背僵了一瞬,他想求救,却这时候才发现酒吧里的人不知何时都已经走空了。 张枭景笑眯眯坐在酒台前,单手支着下巴,很礼貌的提议。 “离拍卖行开始还有时间,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考虑个屁。 尉帝弓毫不怀疑自己要是真跟这傻 叉硬碰硬,情况差不多三七分。 老虎三口,他头七。 尉帝弓咬了咬牙,拉开椅子坐下,他咬牙切齿的低声问。 “你到底想干什么?” 张枭景在他面前排开一列照片。 “我知道,尉少主曾经跟这艘游轮有些接触……” 尉帝弓打断他。 “提起别人的童年阴影,让你觉得很爽吗?” “好吧。” 张枭景叹了口气,他指尖落在照片上。 “这些人,你有没有印象?” 尉帝弓皱起眉头看了看,嗤之以鼻。 “没印象,你当我是销售啊,见一个对一个有印象的?” 张枭景给他杯里添了杯酒,态度和蔼,语气却不容置疑。 “那就想。” 尉帝弓不解:“想什么?” 张枭景放下酒瓶,笑道,“想到有印象为止。” 尉帝弓睁大双眼,一副看疯子的表情。 “你有神经病啊?!” 张枭景根本不理他,问。 “你最近一次见船主人是什么时候?” 尉帝弓下意识回答。 “船主人?没见过吧?前两天我有个跟班死了,但是我们没跟任何人说。” 张枭景盯着他的眼睛,循循善诱。 “你知道你那个跟班的身份是什么吗?” 尉帝弓如实交代,“一开始没发现,后来查出来了,是船主人在上船之前就安插在我身边的探子。” 把该说的都说完,尉帝弓才终于察觉出来不对劲,他看了看杯子,似乎感觉哪怪怪的。 “你在酒里下什么了?” 尉帝弓脑子都有点不太转了,迟钝的问。 “不会真给我下药吧?” 张枭景也不瞒着他,笑面纹丝不动。 “吐真剂。” 尉帝弓愣住,一脸不可思议。 都这种时候了,张枭景竟然还是很礼貌的样子,像是把礼节刻进了骨髓,他勾了勾嘴角,轻飘飘贴近尉帝弓耳侧。 “资金链被断的日子过起来不太舒服吧?尉少主,如果你对此很回味的话,我不建议再玩一次。” “啪——!” 尉帝弓回过味来,怒目欲裂,抬手摔了杯子,整个人看起来跟座快喷发的火山一样,暴怒道。 “你别欺人太甚!” 玻璃酒杯摔在地上哗啦一声碎成几瓣,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下一秒,手工皮鞋踩过这些玻璃碎片。 尉帝弓只察觉眼前一花,眨眼间天旋地转,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死死按在酒台上。 后脑处一片冰凉,尉帝弓牙齿微微打颤,他不用想都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在抵着他的后脑勺。 身后那人用了巧劲,只一只手臂便锢得他动弹不得,尉帝弓迷茫的睁大了眼睛,随后迷茫褪去涌来的是巨大的愤怒。 他没看见身后人的脸也转不过头,疯狂挣扎起来,“什么人?!敢对我动手,你知不知道我是……” “闭嘴。” 慕光冷漠喝道。 这道声音曾把他迷得七荤八素,然后又灌醉丢在酒座,甚至还顺走他的金表,一枪崩了他一个小弟。 这声音尉帝弓一辈子也忘不了。 所以他一下子呆住了,脸上浮现出明晃晃的呆滞。 “你…你是……?你怎么……” 慕光抬起眸,不耐烦的望向张枭景。 “你这样一句一句麻不麻烦?都已经下过药了为什么不直接问?” 张枭景做了一个You can you  e的手势。 “等等…等一下,你们俩……?!” 尉帝弓半张脸贴在桌面上,挣扎着发出声音显出极其浅薄的存在感。 “你们两个为什么会……啊啊啊!” 就跟突然被雷劈了一样,尉帝弓痛呼出声。 骨折的声音响起。 慕光面无表情,将他血淋淋的脑袋提起来,只见尉帝弓刚刚还挺直的鼻梁骨已经发生明显位移,两道鲜红的鼻血横流直下。 慕光低头问:“你说不说?” 张枭景顶着鼻血,满脸诧异。 “你问了我什么吗?” 青年根本懒得跟他废话,提起他的头就跟玩皮球似的又砸了一下,顺手拿起尉帝弓用来调酒的99度伏特加浇在他脸上,边打边消毒。 这滋味简直堪比往伤口上撒盐,尉帝弓疼的直翻白眼儿。 这已经是青年第二次往他脸上泼酒了。 但他有苦说不出,痛的眼泪都下来了,泪跟鼻血混在一起。 就在青年第三次提起他脑袋的时候,尉帝弓终于顶不住了,痛哭出声。 “别砸了别砸了!我说我说!” 慕光松开手,任凭刚刚还威武雄壮嚣张跋扈的男人捂着鼻子软绵绵塌下去。 青年刚刚抬起手,尉帝弓就打哆嗦,一个劲儿往后缩着,妄想把自己挤进酒柜狭小的隔间。 张枭景绕过来,蹲下身,没等他问什么,张枭景就抱头不打自招。 “船主人找上我让帮忙注意一下这些人的行踪消息,报酬是帮助恢复我家公司资金链,顺带送我们上游轮来玩,他威胁我我没辙,就给他牵了个线,至于详细怎么恢复的监控找的人都是你旁边那个笑面虎干的你别打我了。” “……” 目光缓缓转向张枭景。 “非私人监控信息不公开,在国内做这些事情是违法的吧?” 张枭景眨眨眼睛,显出惊讶的神情。 “啊。” 他像是这才想起了这一茬似的,道。 “忘记跟你说了,我是华裔,不在国内生活。” 眸中波光流转,张枭景悠悠笑道。 第805章 “等到游轮游七天一过,咱们就要桥归桥路归路了。” 慕光不接他的玩笑,道。 “恢复监控录像是怎么一回事?” 张枭景弯唇。 “这也好解释。” “我既然可以答应帮你寻找这些人的行踪,那自然也可以答应别人。” 他笑容加深,语气慵懒随意。 “再说我又并不靠这个工作挣钱,” “但在你查出的这些监控信息之后,这些人就全部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 张枭景道,“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个在电脑前敲键盘恢复数据的,手再怎么长,也不可能穿透屏幕干涉现实世界。” “所以我并没有骗你。” 张枭景垂下眸,托起青年手腕,轻轻一吻袖扣。 “我的确不知道你想寻找的这些人的行踪,我仍然是和你同一阵营的战友,也确实在为你的目标努力。” 慕光道。 “那你和船主人提前交涉过,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张枭景无辜的眨眨眼,笑意晏晏。 “亲爱的,你也没有问我呀。” 这话听起来当真是不要脸极了。 属于不要脸他妈给不要脸开门,不要脸到家了。 青年冷笑,“是吗?真有你的,是,你确实没撒谎,只是话说一半而已,按照常理我确实不该找你算账。” “但是怎么办呢?” 黑森森的枪口抵上脑袋,青年的话语冷到近乎森然。 “我不想按照常理。” “错了。” 张枭景行云流水,顺从道歉,没有一点点不好意思。 “我错了,不应该不主动说出您没问出口的事情,在见到你之前,我就应该提前学会读心术,好在您问出口之前就先告诉您答案。” 青年目光凉薄,清浅的眸子泛着杀意。 “你在挑衅我吗。” 尉帝弓道,“不。” “我在调情。” 一边鼻梁骨折,缩在角落的尉帝弓:“?” 慕光露出一种被恶心到的表情。 他低低骂了句什么,尉帝弓没听清,只见他用枪身拍了拍张枭景的脸,带着极具羞辱的味道。 这要换平时这种人早就被老虎活剥生吞了,但这一次反倒没有,不仅没有,张枭景还眯了眯眼睛,颇有一副享受的样子。 尉帝弓:“………” 尉帝弓狠狠擦了两把刚刚张枭景握过的袖子,也被恶心到了。 “别再胡扯。” 青年用枪口挑起张枭景棱角分明的下巴。 从眼神来看的话,尉帝弓觉得他其实是想一枪崩死张枭景的,但只是现在他还有用,所以准备留到后面再崩。 “最后一个问题。” 青年盯着小腿肚旁蹭来蹭去的大猫,直起头来。 “你不是说这次出门不带猫吗?” 张枭景:“………啊?这个。” …………… “假装刀一个人破坏凶手计划,然后还要求我这个用来迷惑真凶手的假凶手藏在案发现场,看是谁会过来?” 吴骥怒不可遏。 “这是人能想出来的法子吗?你们拿我当地雷使呢?!” 穆晖连忙安抚他,无奈道。 “这也是没办法啊吴哥,富贵不是专业人员,白爷那么大块头又藏不起来,我这个身份还得去给他们当牛做马,就剩你一个了。” 穆晖痛彻心扉的说。 “我们也不想啊吴哥,局势所迫,只能委屈你先牺牲一下了。” 苟富贵看着明明身份金贵的吴小公子要干这种差事,难免也觉得有些不忍心。 “要不您试试别的?白爷还有playb。” 吴骥惊讶的看向季霄,“船上有卖六个核桃的?还是娱乐会所后台那些人给你打通任督二脉了,你这两天怎么这么猛?” 他露出欣赏的表情,就好像自家不争气的傻儿子终于开窍了长大了。 “什么法子?” 好儿子开口,吐出两个字石破天惊。 “色诱。” 吴骥:“?” 吴骥拍掉他的手。 “那算了,还是计划一吧。” 他想一想都觉得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宁愿背后捅我的是刀子。” ………… “你居然在背后捅我刀子?!” 司马戟:“………” 他尽力保持理智,“这不叫在背后捅你刀子,只是当时情况不对,没有来得及跟你说。” 岩小峭啪的一声将法器砸在墙上,满脸被背叛般的不可思议。 “有什么区别?你说你会尽快解决这个谋杀案不影响我干事,我才给你算得卦。” 他两手一拍,既委屈又愤怒。 “现在这算什么?你拿着我卦象算出来的东西不干事,反倒还跟其他人作证,我没有不在场证明?” 司马戟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如实道,“你的确没有不在场证明。” 跟这种木头说话简直就是对牛弹琴,岩小峭怒斥道。 “那你不张嘴不就有了?” “我当时出现在监控里的时间,和那个黄什么鸟遇害时间,以及给你算完卦象的时间就间隔了十五分钟!” 不谈别的,这艘豪华游轮的监控确实做得很好,录制清晰不卡断,也没什么死角。 除了防火墙设置的不太好以外,基本没什么缺点。 因此在调查了黄鹤房间几处出口的监控录像后,众人便窒息的发现。 仍然是全员嫌疑。 每个人都在这两天的不同时刻,路过了这片船舱走廊。 “我真不明白了,又没让你做伪证,你只要闭嘴不就行了?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你就非那几句?” 岩小峭没他个子高,但气的都快跳起来了,一身小零件儿随着他的动作噗噗塞塞的响。 “十五分钟!才十五分钟!十五分钟能干什么?能让我把尸体从厨房移到房间里吗?十五分钟从船东跑到船西,你觉得我是闪电侠吗?” 司马戟道。 “没有就是没有,既然你无法解释清楚这段时间的误差,那我当然也不能昧着良心向其他人隐瞒,毕竟这关乎所有人的生命。” 岩小峭有被神经到,“我哪里解释不清了?” 司马戟平静的问,“那你那十五分钟去做什么了?” 岩小峭不吵吵了。 半响,他狠狠瞪了司马戟一眼,道。 “不跟你一般见识。” 第806章 指针划过钟表隔间的第三个钟头,有不少人匆匆赶向甲板,呼朋唤友,想在即将开始的烟花表演前占个好位置。 但这一切已经跟他没什么关系。 因为他如今已经是一个死人。 不是死于曾经把他狠狠折腾过一番的血液病,而是死于一场谋杀。 这场谋杀并非没有预告,其实早早就拉开了序幕。 只不过他没注意,他满不在乎。 他精打细算锱铢必报算了一辈子,没算到这场谋杀杀到了自己头上。 水轻轻晃动。 他的毛发脱落,血液流干,皮肤肿胀,身体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 指针又走过一格,走廊上响起嗒嗒的脚步声。 “客房服……” 门口的人话没说完,便被另一名工作人员低语打断。 “客人有要紧的事要做,这间房间这几天不需要客房服务。” “啊,这样吗?那真是太可惜了,看来他要错过今晚的烟火表演了。” 脚步声顿了顿,再次响起,然后随着车轮的滚动声越来越远。 越来越远。 他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死。 这没什么难猜的。 他已人过半百。 这辈子不光彩的前半生中,曾经做过无数件错事,他一直明白,任何一桩的仇人找上门来,都能毫不犹豫的要了他的命。 ——但他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孩子。 “是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浊浪滔天,他惊愕的程度用任何词语都无法形容。 “你明明已经死了……我亲眼看着的,你明明已经死了…” 记忆瞬间倒退回多年那个手术台上。 那一年他还没这么老,虽然也算不上年轻,不过起码没这么大的肚子。 那时候,皮草厂正开的风生水起,他厂子的股票有市无价,他销售的狐草围脖是身份与财富的象征,是奢侈品圈里贵妇攀比的依附。 前景广阔,风光无限。 业内谁人见了他不得夸一句鹤公子白手起家,年少有为。 他扬眉吐气,庆幸自己终于赚到了足够的钱,去治疗那将他折磨许久的旧疾。 他记得他躺在手术台上。 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还在严肃的叮嘱医生,务必要保证麻醉和止痛剂的用量,绝对不能让他在这场手术中感到一丝一毫的痛苦。 至于另一张手术台上的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他已经不记得对方的样貌。 更别提细节和姓名。 只模模糊糊的有印象,好像是个不算大的女孩,细胳膊细腿,年龄能做他的妹妹,也能做他的女儿。 他实在记不清了。 当初在手术前检查的时候,他曾透过窗户往里扫了一眼。 那个苍白的孩子躺在病床上,单薄的看起来像一张薄纸。 他眉梢微微动了动。 觉得。 ——有些可怜。 生前死后,这算是他第一次正眼看她。 毕竟买来这个小姑娘费了他不少财力和心思。 不过对于他支付的代价,他想,对方的父亲大概很快就会发现问题所在,所以他在接到女孩之后,就立刻联系医生安排了手术。 他自嘲的想。 这个手术必须中午做,不然他早晚要被发现真相后的女孩父亲弄死。 后面发生的事,他就连这种模糊的印象都没有了。 意料之中的质问,以及在见到尸体之后,水到渠成的商讨、赔偿。 他早就料到结局会这样。 大家都是生意人,嚼着人血馒头过日子,就算彼此不说,心里也都明的跟镜似的。 木已成舟,即使对方再不满意,也没办法再对他做什么。 “一场大换血手术,你明明清楚她会怎么样。” 他已经想不起自己当初趾高气扬的语气是否被有心人听了去。 他与女孩父亲的谈话到此为止。 当然,这是众人皆知的一部分。 而不为人知的一部分,是他不惜将换血手术风险提高10%,也要让医生尽全力减小对女孩身体的伤害。 看着眼面沉默的男人,他嘲讽的说。 “不是你亲手把女儿交给我的吗?” 他认为这是保护。 这当然是保护。 一个能把亲闺女当手术一次性耗材卖出去的父亲,能是什么好爹? 恢复呼吸的女孩被他悄悄带回家。 从来没娶过妻子的他,学着扮演起父亲的角色:洗澡,煮饭,玩耍。 无微不至,亲手照料。 如兄如父。 不过人在江湖,怎么可能安稳,尤其是在涉足了这器官贩卖如此危险的地带之后,他的日子就更加难以一帆风顺。 此事后,他经历过不少人的报复,有女孩父亲的,也有别人的。 但这些东西并不能把他怎样,他可是老板,踩着工人的脊梁。 这些年日积月累赚进口袋的黑心钱,已经把他喂得足够肥,足够壮,地动山摇也难以撼动。 哪怕最凶险的时候都挺了过来。 那些在命里淘金,极地反杀的过往,后来都成了他茶余饭后的谈资,成了他挺着将军肚炫耀的资本,成了他给女孩吹嘘的睡前故事。 他在“资本”这艘小船上得意洋洋了一辈子,今天船终于要翻了。 他不敢承认。 他气急败坏。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屋外电闪雷鸣,他从浴缸里爬起来,发软的手脚在浴缸里打着滑,坐不稳也站不起来。 他颤抖着指向对面的黑影,勉强恢复些许冷静。 “那个人已经死了,你是谁?你知不知道冒充别人意味着什么?你到底是谁?!” 坚持了一辈子的唯物主义观念在此刻被砸的稀碎,如果不是船外?狂风恶浪还在狰狞的嘶吼,他都简直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对面的人顶着这张熟悉的脸,却并不回答。 汗毛倒竖。 他惊恐的往后退了一步,随着这个仓促的动作,浴缸中珍贵的淡水涌出来。 而后,比淡水更加珍贵的血液飞溅,像发酵炸开的罐头瓶一样霎时间就喷洒满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已死之人的索命,是怨灵的复仇。 对此,他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锋利的利器割开咽喉,他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破了洞的管风琴,灌进大口大口冰凉的空气。 第807章 一刀毙命。 鲜血洒了满怀,比疼痛来的更快。 他甚至没能反应过来,招架住哪怕半秒。 在被割开喉咙的瞬间,他满脑子都是当初那个小小的女孩,哭花了脸扑到他怀里的模样。 他到底没能救回那个孩子。 这场情急之下的手术来的太匆忙,也太仓促,比起作为金主的他的生命安危。 对于一个消耗品,那些黑心的私人医生甚至没有在术前妥善检查好女孩的状况。 “一切以他的生命健康优先。” 这是他曾经亲口的对医生说过的话。 这句话如今反噬到他自己身上。 某个夜,他抱着女孩冲进医院。 眼睁睁看着手术室的红灯亮起又熄灭,医生走出来,向他摇摇头。 他抱着这具小小的身体,感受她一点点变得冰凉,直至悄无声息。 正规医院的医生向他展示了女孩身体的内部构造。 这具年幼的身体里面千疮百孔,医生告诉他,女孩在很早以前就已经缺失了重要器官,即便没有这场换血手术,也很难再存活多久。 他愣在原地。 时间过去的实在太久了。 久到当初名扬万里的鹤公子已经变成发福的中年人,他仍然没有娶妻,却始终对外宣称自己有一个女儿。 他早已不记得当初自己是怎样失魂落魄的回了家。 只记得那所房子里,每一处都存在着女孩的痕迹。 他看着飘落在地上的简笔画,终于忍不住跪倒在地,痛哭出声。 之后他处理了所有黑市医生,甚至不惜把皮草厂干到倒闭也要和女孩的生父斗到你死我活。 他艰难的活着,处决了所有伤害过女孩的人,又踏上血腥的游轮,发誓要亲手毁掉这场残忍的器官拍卖。 他做下更多错事,只剩下一个自己,在漫长的岁月中被一步步侵蚀,一点一点被良心和愧疚压垮,在世上孤独的行走、赎罪。 天像是突然变黑,又突然变亮。 短时间内的大量失血,让世界变得明明暗暗,仿佛是有人在拉闸走马灯,剪辑他这讽刺的一生。 他倒在浴缸旁,逐渐托力的手已经扶不住湿滑的边缘。 面前这张熟悉的脸上仍然没有多余的反应,在确认他的颈动脉已经被这一刀割开之后,那道黑影便毫无留恋的转身。 仿佛镜头重播,跟当初一模一样。 他靠在浴缸上,看着这道身影逐渐离他远去,即便伸出手,也只能抓到一片虚无。 黑影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夜色中。 身体沉得像泡透了水的棉花,他扑通一头栽进浴缸,再也没拔出来。 原来,原来这就是命。 这辈子不光彩的前半生中,他曾经做过无数件错事。 唯一做过正确的选择,就是在那场换血手术中,要求医生不惜一切代价保住那个女孩的生命。 他觉得这命运也未免太过残忍。 他没想到,这一生唯一一次心软,他漫长岁月中守住的那么一丁点善意,就足以在尘埃落定之后,要了他的命。 …………… “真要命啊……” 吴骥顶着头上的箱盖,幽怨如同厉鬼。 穆晖还在不长眼色的火上添油。 “挤一挤,再挤一挤就进去了。” “草痛痛痛痛!别按了啊!” 吴骥捂着自己的头,感觉天灵盖都要被挤成两半。 “你们就不能换个地方让我躲,非挤到这破箱子里?” 季霄靠在门边,斜眼撇下来,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没办法了。” 他无辜摊手。 “你看这房间里还有哪是能塞下一个成年男人的吗?” 大实话。 确实没什么了。 船主人的装修风格非常典范,十分优雅又古典的欧式风格。 这里摆尊雕塑那里放个花瓶,主打一个装饰作用,除了派不上用场的都派上用场了。 除了一个用来放大件行李的箱子,可以说是一个能藏人的都没有。 吴骥被他的厚颜无耻震惊了。 “这么说你还挺委屈是吗?” 季霄点点头,脸都不红一下。 “稍微有一点吧,不过为了任务,我能忍受。” “你忍受个屁啊!” 吴骥瞪大眼睛,气的都快从箱子里跳出来了。 “被挤在箱子里的是我好吗?!” “好好好,冷静冷静。” 穆晖忙安抚道。 但他嘴上说的平淡,手下的力气却一点不含糊,死死摁着他的头往箱子里头按。 “吴哥你再坚持一下,也没那么挤,眼睛一睁一闭就过去了。” 吴骥抱头惨叫。 “进不去的,真的进不去!” 正在研究大卫缩塑的苟富贵一个激灵转身。 “卧 槽,你们玩这么开?” 季霄痛苦闭眼。 就在此刻,原本紧闭的房间门突然滴答一声响。 张枭景拉开门,冲着一旁的青年微笑。 “这里就是他们新给我换的房间,房子特别大,你一定喜……欢。” 房间里刹那间安静下去。 慕光寻味的目光从张枭景身上转移到挤进一半箱子的吴骥,又看了看目瞪口呆的穆晖跟苟富贵。 缓慢开口。 “挤不进去什么?” 穆晖:“………头。” 吴骥两眼一黑。 刚刚逼话那么多,怎么这会正儿八经该说话的时候又少了? 这话讲的。 头?什么头?人头还是乌龟头? 吴骥心如死灰,而还站在门口的张枭景表情已经有点绷不下去了。 他退出房门,看了看门牌号,抱歉的对青年道。 “我的问题,估计是游轮的工作人员把房间给重了,我联系他们让重新换一间。” 话音未落,差点被这突然开门闪到腰的季霄就一把推开他。 年轻的黑手党少爷横眉怒目,眼睛中是明晃晃的敌意。 “手不干不净的干什么呢?你谁啊你。” 张枭景看着他的表情,眯了眯眼,低头问青年。 “这是……我的情敌?” 慕光:“………” “一边犯病。” 他重新踏进门,俯下身注视着正在从箱子里往出爬的吴骥。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吴骥崩溃,“……我说我们在设陷阱抓凶手你相信吗?” 慕光点点头,没说信也没说不信,站起身来环顾一圈。 第808章 “设陷阱。” 青年慢慢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张枭景笑着插嘴道,“你们确定设的是陷阱,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季霄脸都黑了。 “别扯了,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和沈少在一起?” 穆晖也反应过来,抬头去问。 “对啊沈哥,这是谁啊?” 张枭景挑眉盯着青年,眼中是浓浓的好奇,像是在期待他会给出一个什么样的解释。 慕光扫他一眼,直接像掠过空气一样掠过他伸手关上房门。 “给警长找的铲屎官。” 穆晖:“?” 季霄:“?” 张枭景:“?” 青年根本懒得理,他看着吴骥像拔萝卜一样把自己从箱子拔出来,道。 “你们这是打算守株待兔吗?” 吴骥猛的抬起头,震惊道,“我靠,你福尔摩斯啊?房子里什么都没有,这都能猜出来?!” 下一秒钟,孟加拉虎从青年身后探出头来,吴骥的震惊瞬间指数爆炸,整张脸呲牙咧嘴,五官乱飞。 “我 草草草草草草——!有,有老虎!!” 季霄刚刚还没注意,眼下听他一喊,下意识低下头来,正好看到一条粗壮有力的虎纹大尾巴擦腿而过,整只狼尾巴都炸了,猛然后退一步。 穆晖惊呆在他旁边,而反应最为激烈的当属苟富贵。 整个人像尖叫鸡一样尖呼一声,然后刹那跳上灯台,俩脚不沾地,光裸白皙的四肢紧紧抱住摇晃的灯座,一张花容月貌的脸也吓得扭曲,看起来跟快疯了似的。 慕光:“………” 把这茬忘了。 他低下头,孟加拉虎正仰着脸虎头虎脑跟他对视。 您对您所造成的恐惧程度没有自觉吗? 青年没说话,凉飕飕的视线只是往后一扫,张枭景就立刻上前一把抱住老虎的大脑袋。 “好了好了,呼噜呼噜毛,不能打扰大人办正事儿。” “别丢人了。” 慕光面无表情道,他俯下身指尖沾了一点那滩不明液体搓了搓,回答吴骥刚刚的问题。 “如果你们打算设计假死陷阱来抓谋杀案的真凶的话,那么我建议你们最好不要使用甜菜根和蜂蜜做假血。” 苟富贵看他的表情跟看见鬼了一样。 “这又是怎么知道的?你连尝都没尝吧?你咋知道这不是真血……不对,为什么不能用甜菜根和蜂蜜?” 慕光看他的表情也像看二傻子。 “为什么?原因不是显而易见吗。” 大猫顶翻张枭景,路过青年脚边,在那滩加血上闻了闻,随后毫不迟疑伸舌头就舔。 青年又点点大猫的脑袋,无情的宣判结果。 “因为味道太甜了。” “知道的明白你们是在诱捕凶手,不知道的以为你们在房间里关上门偷偷举办甜品大赛。” 苟富贵缠在灯台上,内心无语。 ……这话讲的,你也不怕上下嘴唇一抿把自己毒死了。 不过屋内其他人倒是对此习以为常。 吴骥缓了半天神,才勉强把祖传高血压降下来,他盯着孟加拉虎,心有余悸道。 “这是怎么回事?游轮上为什么有老虎?有老虎就罢了,竟然还是活的!” 青年道。 “那我能怎样?这是人家的随行灵兽,万一我把抚慰宠物扔海里这人精神病复发了怎么办?” 一句话骂了两个人。 张枭景太阳穴直跳,这张笑眯眯的脸都快崩了,他忍不住拍了拍青年肩膀,小声说。 “平日里私下说说就算了,你怎么这么执着于确诊我有精神病呢?” 慕光居然道歉了。 “是我的问题,严谨来说,你是神经病,不是精神病。” 张枭景:“………” 房间角落里,苟富贵已经被看不下去的季霄从高高的灯座上扯下来,但一张小脸还是吓得苍白苍白没缓过来。 他不怎么敢看老虎,一双大眼睛凝视着青年,多少还是有点阴影的问。 “所以说这老虎其实是宠物?那它不咬人吧?” 张枭景假笑。 “不仅咬人,还吃人呢。” 他盯着苟富贵眯了眯眼,故意吓唬他。 “从小就是喂小孩喂大的,它最爱吃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男生。” 半年不经吓的苟富贵又尖叫一声,化身窜天猴连滚带爬窜到灯座上去了。 吴骥沉默半响。 “所以你这两天就跟这种家伙混在一起?警长已经不能满足你了吗沈少,你这口味也太重了吧?” 张枭景递过纸巾,青年正把指尖上的假血擦干净,闻言顺手直接把纸团扔在吴骥脸上。 “你给脑子补水了?里面一天到底都装着什么。” 他眼神上下一扫,眉头微微蹙起。 “不过我倒是很想问问你,你们这到底是在干什么?玩侦探游戏玩上瘾了,连正事是什么都不记得?” 穆晖一个滑跪,大呼草民冤枉。 “天地良心啊沈哥。” 他一手抱着青年大腿,一手指着船头的方向,委屈告状。 “那船主人给我们的饭里面下蟑螂药,说是如果下船之前还找不到真凶,就让我们肠穿肚烂七窍流血而死,呜呜呜沈哥你要给我们做主啊。” 吴骥也跟着凑热闹。 “对啊,沈少你平常不是很厉害吗?能不能过来帮帮我们啊?” 青年默不作声把腿抽出来,他盯着窗外漆黑的夜幕静了一会儿,才慢慢道。 “可是——” 穆晖抬起脸,正正闯进这双比夜幕更黑更冷的眼睛。 青年眸色深深,“船主人,并没有给我的食物里下毒啊?” 他这话说的很平静,但所有人都能听出其中的置身事外和冷漠。 穆晖神色僵了僵,不过还没等他说什么,便听身后的张枭景道。 “他那副壳子能活到什么时候八字还没一撇呢,哪有功夫管你们啊?” 季霄神经立刻紧绷。 “你什么意思?” 张枭景耸耸肩,语气中带上点恶意。 “这都听不懂?我的意思是你们这些服毒的比某个没服毒的看起来还要有生机,那真正该得到帮助的是谁,你心里没数吗?” 张枭景撸着大猫的脑袋,不耐烦皱眉,嫌弃道。 “你怎么一点灵性都没有?” 第809章 “闭嘴。” 冷斥传来,打断了张枭景剩下的话。 慕光站在原地,盯着吴骥他们弄的那一摊烂场子看了会,抬起眼来。 “你们想要抓凶手?” 吴骥愣着点头。 “对啊。” 青年抱臂斜靠在墙上。 就在他们觉得青年会给出什么好点子或者伸出援手的时候,听到慕光道。 “好吧,虽然我觉得没必要用这么麻烦的方式处理,但如果你们执意想要抓到新手的话,也不是不行。” 青年没有提供帮助,只给了他们一个不清不楚的建议。 “不过倘若你们打算守株待兔,那你们最好在后天之前就解决凶手的事。” 穆晖一头雾水。 “这艘游轮启航还没有满一星期吧,为什么是后天之前?” 青年语气意有所指,他看着穆晖,慢慢说。 “因为,这艘游轮上没有人能撑过第七天。” ………… 青年离开了,他似乎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张枭景自然也同样一起,他带着孟加拉虎找到工作人员更换了新的房间,把这间房留给了他们霍霍。 吴骥搞不清楚状况,挠挠头。 “什么意思啊到底是?” 穆晖也不明白。 “不清楚,但是沈哥总不会坑我们的,我们还是按他说的办比较好。” 他转头咨询季霄的建议。 “你说呢?” 穆晖忽然一怔。 “白哥?” 季霄站在房门口,一双绿眼睛死死凝视着张枭景离开的方向磨牙霍霍。 “从哪冒出来的这傻 叉……妈 的他到底是谁啊?” …………… “老婆,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知道烟花是怎么回事。” 吴旂追在礼兰若后面,唇焦口燥的解释。 “真的我没有骗你,你说不愿意在游轮上接受求婚,我就安排他们把后面的环节都取消了。” 生气的女朋友比过年的猪还难按,礼兰若速度点飙升,走得飞快。 “那为什么还是放烟花表演了?” 这狗男人为了追到老婆不择手段,嘴里简直没一句实话。 礼兰若太了解他的真面目了,冷笑。 “难不成这烟花还能是游轮安排的?船主人还扩展加盟迪士尼做赞助商?” 吴旂有口难辩,只觉得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烟花确实是吴家的,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不定是有别的权贵富豪也安排了烟花演出,不小心拿错了呢?” 这解释说出来不知道他自己信不信。 “哦。” 礼兰若冷漠的转过身来,面无表情道。 “那照你这么说,这个富豪人还怪好的,放了这么大一场烟花却什么也不干,就单纯为了让大家开心开心。” 吴旂:“………” 吴旂自己也觉得这理由十分牵强,他急得快要上火,两只眼睛一眨就要落下水来。 “兰兰,老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婚姻里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停。” 礼兰若像个铁面无私的交警一样,冷漠的举起手。 “眼泪憋回去,别搞这一套。” “而且我们还没有结婚,你不要污蔑我的清白。” 吴旂这下看起来是真的要哭了。 礼兰若盯着他眯了眯眼,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我不想再继续求婚这个话题了。”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道。 “我有别的事情想跟你谈谈。” 吴旂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惊讶的目光顺着手落到她的小腹,整个人喜出望外,眼睛里的欣喜藏都藏不住。 “你怀孕了?!” 吴旂眼睛闪闪发光,一把握住她的手。 “太好了,那我们直接去领证吧?” “等等等等,不行不行……” 兴奋着兴奋着吴旂又突然否定了自己,低下头喃喃自语。 “怀孕很辛苦,女性生育还要面临很多风险,体内受孕还是太冒险了……” 他眉头紧皱,表情比在会议室面临公司生死存亡的时候更严肃。 “老婆,现在几个月了?我们还是先咨询一下医生,采取最稳妥的方法,不能因为这个孩子伤害到你的身体。” 眼前的男人好像被这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砸懵了,情绪反反复复像坐过山车般变化。 礼兰若跟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 “你弱智吗?我是说我们吃下去的毒药怎么办?什么怀孕不怀孕的。” 距离吃早餐吃出生命危险已经过了好几天,虽然没感到任何不适,但这件事始终是埋在人心里的一根刺。 而奇怪的地方在于,好像除了类如礼兰若或穆晖这一众普通人,当天在餐厅的一些人却并没有把这当回事。 这些有钱的富翁可比一般人要惜命多了,还是说他们手里有什么武林小说里的奇丹妙药,百毒不侵刀枪不入? 礼兰若没有想通,但依旧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一处。 “吴旂,我看你一点要找凶手的意思都没有,你就不怕还没求婚成功就死在这艘游轮上?” 吴大总裁轻轻咳嗽一声,欲盖弥彰。 “啊,原来是这个。” 他重新整理了一下表情,套上霸道总裁的壳子。 “不用担心这个问题,老婆。” “别说一粒小小的解药,哪怕这艘游轮沉入深海,我也不会让你伤到一分一毫。” 礼兰若问:“那你为什么要带我上这艘船?” 她盯着吴旂的眼睛。 “不是说这艘船很危险吗?” 吴旂深情的注视着她。 “因为你不愿做我的笼中雀、金丝鸟,我愿意一直守候你,但你有你的理想和抱负,所以我会培养你,也会尊重你,支持你。” 吴旂带她看向这艘金碧辉煌的游轮。 “商人的世界里高风险,也意味着高回报,这里虽然危机四伏,但也有平常人接触不到的平台和资源。” 礼兰若沉默了一下。 “那如果这些危险伤害到我呢?” “怎么可能?” 吴旂笑道,“我是干什么吃的?这不是还有我在。” 他微笑着说。 “哪怕豁出这条命去,我也会保护你。” 礼兰若脸色冷下来,推开他。 “我不需要你舍命救我。” “当然。” 吴旂笑的温柔和煦。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第810章 他轻轻揽住礼兰若肩头,眼眸深邃,笑容温和。 阳光洒落而下,成千上万的金光铺散,偶有几条飞鱼跃起,衬得整片海面鱼鳞般波光粼粼。 镜头唯美的简直像在拍电影。 年轻有为的总裁温柔的亲吻未婚妻额头,顺口说台词。 “没必要害怕任何事,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好你跟孩子。” 礼兰若给了他一巴掌。 “弱智,跟你说了没怀孕。” …………… 季霄的守株待兔计划并没有进行的很顺利。 当他们伪造好案发现场,并且和岩小峭商量好让他暂时躲起来之后,司马戟便就带着众人假模假样的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 这场戏演的足够全套。 甚至将船主人的黑衣保镖和扮演医生的郁仪也叫过来了。 这些事情没来得及跟郁仪提前说,不够靠谱的郁教官也没有露馅。 他蹲在地上,手指捻了捻改良之后的假血2.0版,便意味深长的抬头看了穆晖几人一眼。 “以这个出血量看的话,无论受害者是以什么方式受伤的,现在都不可能活着了。” 郁仪站起身,看向众人的眼神十分平静,没有一点说假话的嫌疑。 “哪怕接受到及时的治疗也无济于事,这样的出血量已经足够致命,可以让人当场死亡。” 他语气平稳,道。 “我可以确定,受害者已经死了。” 司马戟摸了摸下巴。 “那岩小峭情况看起来很悬啊。” 这场表演效果其实也还不错。 中介一如既往看不出表情,但心情明显十分烦躁,眼见死的人越来越多,剩下的人越来越少,临走的时候伍天池几乎双腿都在打颤。 而玛丽娜泽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尖叫一声当场直接吓得晕了过去。 除了司马戟事先做过不在场证明的岩小峭,其他几个人的反应都耐人寻味。 季霄发动警察的惯用技能——决定跟在他们后面的蹲守。 玛丽娜被抬回去后晕的不省人事。 伍天池也吓得打从入了房间就死死锁紧门,再也没敢出来。 还是穆晖这边跟踪的中介第一个有了动作。 当晚凌晨一点。 司马戟手机突然震动,这名情报中介向他打去通电话,约他在今日白天的犯罪房间见面。 在跟季霄等人确定之后,司马戟自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这个约定。 “我认为,今天白天的案件和我们之前发生的案件并不是同一个凶手做的。” 中介认真推理道。 “原因很简单。” “虽然他们的作案手法和遗留的案发现场看起来都十分相似,但其实还是能看出细微的差距。” 要知道中介可完全被蒙在鼓里,不知道他们作秀的这件事。 司马戟有些惊喜,颇有兴趣听他接着分析下去。 “目前的受害者一共有三个,但只有第一个梁商的尸体在被发现后消失了,而其他人的尸体凶手像表演一样留在原处。” 司马戟指出问题:“第二个女人都不是。” “当然。” 中介说。 “我们现在谈的是不能把那女人包含在内的,我觉得游轮上的医生说的很有道理,那女人的死更像一个意外,凶手并不想杀她。” 司马戟皱起眉头。 “那你为什么说有三个受害者?” 中介抬头,明亮的眼睛直直盯着他,反问道。 “你不算一个吗?” 司马戟无言以对。 “我们翻遍房间,梁商的尸体也至今没有找到,虽然话不好听,不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猜你的尸体也会和黄鹤的一样被丢在房间里。” 司马戟不介意这个,反倒也品出了点意思,他眯眯眼睛。 “你的猜测是说,凶手和梁商的关系不同寻常?所以才会对他的尸体特殊对待。” 中介不回答,问他,“那你有得罪过什么人吗?” “不好说。” 司马戟跟他一样慢慢蹲下来,直视着他。 “毕竟能走到你我今天这个地步的,我相信仇人都只有更多,没有最多。” 中介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所以讲,我们其实应该去查查我们共同的仇敌,找到彼此的聚合点……” “可是不好查啊。” 中介猛然回头。 季霄大大咧咧从门后走出来。 “理是这么个理,要是在陆地上都好说,可我们现在是在大洋中心。” 他抬起绿莹莹的眼睛。 “一座移动的岛屿上,与世隔绝,孤立无援。你说我们要怎么查?” 中介双眼都冒出了火星子,赫然转头看向司马戟。 “是你。” 他质问道。 “你为什么要叫别人来?” 司马戟道,“那你为什么要叫我来?” 不等中介回答,他接着说。 “因为你认为我也是凶手的目标之一,是第三个受害者,所以把我排除在嫌疑人之外。” 司马戟忽然提出另一种可能。 “但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原本凶手就不止一个人,如果我也是凶手的话,那么我完全可以随便找一个人来扮演凶手行刺我,这样我就可以从你们视线里干干净净的摘出去。” 空气中粒子静静飘动。 中介沉默了一瞬,又很快从他的思维陷阱里跳出来。 “可这跟你叫其他人过来有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不着急。” 季霄打断他的话,他几步走进来,大刀金马往沙发上一坐,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接着说,你还能从这个现场看出什么?” 中介盯他几秒,深深吸了口气,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 “从犯罪现场,地毯上留下的脚印深度来看,这名模仿真凶犯罪的凶手大概是一名男性,身高应该在一米七五左右……” 一个声音从背后的垃圾桶传出。 “一米八零点五。” 中介:“?” 司马戟道:“这就是原因了。” 扑通一声。 吴骥顶开垃圾桶盖,从里面钻出来。 “草闷死我了,这里头也太窄了。” 中介脑子像被刷机了一样,一脸不可思议,“你……你们……?” 司马戟笑道。 “看明白了?这个陷阱是他们故意制造出来吸引凶手的,谁知道真凶没有引出来,反倒引出来一个你。” 第811章 这样的解释一时不好接受。 中介盯着他看了足足半分钟,又将视线落在吴骥身上。 “我刚刚还想说,那个姓吴的小公子看起来很可疑。” 他停顿了一下,用一种无奈且无语的表情慢慢说。 “现在看来,这个推理没有什么用处了。” “但是你聪明的大脑还是很有用处的。” 司马戟肯定他的价值。 被糊弄了一番的中介不想跟他说话,抬头问季霄。 “那岩小峭……?也其实根本没有死?” 季霄道,“当然。” “他现在应该在司马戟的特等舱房间里的豪华沙发上喝香槟。” 中介:“………” 中介嘴角抽了抽,“而我却在大半夜被你们坑过来费这些根本没用的脑筋?” 季霄笑起来,走上前不轻不重的拍了拍他肩膀。 “不要这样吝啬嘛,你刚才怀疑我们是凶手,我们不是也没说什么吗?” 中介的表情难以形容,他看了一眼还在伸展僵硬胳膊腿的吴骥,随后直勾勾凝视向季霄,“我说的难道有错吗?” 季霄:“………” “咳咳。” 季霄欲盖弥彰咳嗽一声。 “总之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虽然我们的确设置了陷阱,但是就目前的形势来看,谋杀案的真凶好像并没上当。” “不,他上当了。” 中介否定道。 季霄的话一顿。 “什么?” “凶手上当了。” 中介道,他苍白的指尖捏着下巴,显露出沉思状。 “凶手存在于我们当中,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逃避已经无济于事,而突然又死了一个人,对于这种忽然打破原本杀人规律的做法,正常人反倒会起疑才对。” 司马戟听懂他的意思,挑了挑眉毛。 “也就是说,正是因为凶手相信岩小峭真的被另一个人杀死了,所以才没有出现在这里。” 中介抬起脸,一双眼睛冷若寒冰。 “所以真正有嫌疑的人——就在没有到这间房间的人之中。” …………… “啊切!” 伍天池打了个喷嚏。 妻子忧心的递上毛巾,埋怨道。 “都跟你说了,不要大晚上在外头乱跑,不要大晚上在外头乱跑。” 话虽是这样说着,妻子眼中却又是藏不住的关心。 “海风这么大,不会感冒了吧?” “咋可能啊,你这娘们儿,一天到晚老瞎想什么。” 伍天池接过毛巾擦了擦鼻子。 妻子脸色立刻不好了。 “你什么意思?我关心你还关心错了是吧?” “我看你就是太闲了,闲得发慌。” 伍天池把毛巾丢在水池里,走出浴室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他腰酸背疼,一边活动着僵硬的关节零件,一边叮嘱。 “外头这两天不太平,你在房间里好好呆着,别随便乱跑,懂了没有?” 妻子在他对面坐下来。 “你还教训上我了,是谁?大晚上还在外面瞎跑回来冻感冒了?” 伍天池急道,“哎,你这娘们儿……” ——哐当! 门口一声巨响突然传来。 两个人的谈话被打断,伍天池立刻回过头去。 “外面什么声音?” 妻子站起身,语气有些忧虑。 “这么大的声,不会是有谁在门口摔倒了吧?” 她如此猜测着,似乎就要打算出门看看,伍天池伸手拦住她。 “别乱动,大晚上的,谁会没事摔倒在咱门口?” “可是……” 善良的妻子还是有些担忧。 “大半夜的万一真有谁摔倒了,没人扶一下,外头这么冷,海风吹上一夜冻坏了可怎么办?” 看着相伴数年的发妻,伍天池只觉得无奈,又觉得自己好像把媳妇儿宠废了。 多少年过去了,还是个单纯不知险恶的小姑娘。 一如既往,伍天池最终还是拗不过妻子,无奈的妥协。 “你别乱动哈,在这好好坐着,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他再三警告。 “不准乱动啊,给老子乖乖在沙发上呆着,我先去打个电话,问一下工作人员,如果外头真有事的话再说。” 妻子做出让步。 “那我去猫眼看一下。” 伍天池快步走到座机旁,只不过他的手指还没触碰到拨号键,一个电话就突然打了进来。 伍天池一愣,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一股奇怪的感觉从后背油然而生,他皱了下眉头,还是接起电话。 “喂?” “您好,请问是1329房伍天池先生吗?” 伍天池观察着门口妻子的动向,随口道。 “嗯,是我。” 他心脏突突跳个不停,就像是会发生某种糟心事的预兆,令人平白无故感到心慌。 下一秒,毫无预兆的。 站在房门前的妻子突然后退一步,伍天池下意识心头发紧,按住听筒问。 “你怎么了?” 妻子道,“我没事。” 伍天池总觉得哪里不对,问。 “外头怎么了?真有人摔了吗?” 妻子从猫眼上下来,冲着他摇摇头。 “不知道,看不清楚。” 他们的房门正对着走廊,视角应该一览无余才对。 伍天池觉得古怪。 “看不清楚?” 妻子点头,道。 “从猫眼看过去外头红红的,估计是坏了吧。” 耳边的电话没有得到回复,听懂另一头仍然在问。 “伍先生?您还在吗?” 伍天池猛然回过神。 “哎,我在。” 他想起妻子说猫眼可能坏了的事情,觉得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和工作人员说一声,让他们派人来及时更换。 哪知下瞬间,电话对面工作人的话就让他如坠冰窟。 “不好意思伍先生,对于给您造成的影响我们很抱歉,但是由于现在游轮上没有相应的猫眼零件,所以可能无法及时更换维修。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们可以为您免费更换房间并给予补偿。” 心跳声突然变大,伍天池瞳孔因为微微缩小。 他明明还没说。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房间猫眼有问题?” “嗯?” 工作人员似乎比他更加奇怪。 “您不知道吗,您房间的猫眼被工作人员不小心装反了。” 装反了? 猛然间,伍天池意识到什么,他连电话都没来得及挂,一把推开妻子。 第812章 妻子被他猛地推了一把,脚下不稳后退几步,她糟心的皱起眉毛。 “怎么了?你突然这是干什么?” 伍天池来不及跟她解释,嘴唇颤抖着,急急忙忙凑到猫眼面前。 一片红。 伍天池盯着猫眼,往后退了两步。 这时候,妻子也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凑上前来扶住他的胳膊,担心不已。 “怎么了这是?” 看着安静紧闭又极端诡异的房门,伍天池说不出话来。 没有人。 屋外面没有人。 他想起什么,又仓促的抓紧没挂断的电话。 工作人员茫然不解。 “伍先生?” “闭嘴。” 伍天池忍着怒火冷漠的打断他,语速极快说。 “猫眼是什么时候坏的?又是谁给你们反映的?” 工作人员话语停了下,像是在对面查询记录。 “前天晚上二十三点零三十八分,很早就说了,难道不是伍先生您反映的吗?” 伍天池握着电话的首先泌满手汗,几乎滑的要抓不住。 不是我。 他眼珠颤颤巍巍的转到妻子身上。 也不是她。 这间房间里一共就住两个人,那会是谁? 砰的一声! 房门外再次传来声响。 妻子被这突如其来的炸响惊的叫了一声。 伍天池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双腿发软,连手都在微微颤抖,伍天池趴在猫眼又看了一眼。 还是一片红,什么都没有。 他艰难的转过头,向妻子一挥手。 “你先……回卧室去。” 妻子眼中溢满关心,站在原地执拗的不肯离开。 “赶紧给老子进去。” 伍天池声音带上了几分怒气。 妻子被他吓了一跳,害怕又委屈的躲进卧室。 伍天池终于有勇气对付门外的东西。 “……你是谁?” 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嗓音说。 “收起你那些小动作,这里都是高科技电子门,工作人员也很快就回过来,我劝你最好不要做无用功。” 门外寂静无声。 即便门上的猫眼有问题,但哪怕这玩意儿装反了,其实也是能看见一点东西的。 可伍天池即使反反复复看了几回,都只能看到那一片地狱般的红色。 怎么回事? 恐惧在寂静中无声的蔓延开来,世界只剩下卧室中妻子时不时隐约传来的哭泣。 伍天池一张脸惨白如纸,他在心里想。 究竟是怎么回事? 门外到底有人?还是没人? 那片静立不动的红色又是怎么回事? 是猫眼的膜没撕,还是门外的不速之客拿什么东西遮住了视野? 心跳声突突直响,对比的门外的东西的寂静更加幽深恐怖,仿佛下秒钟就会破门而入。 “啊啊啊——!” 就在此刻,一声尖叫骤然在伍天池脑海中炸开。 几乎是本能的,他想也不想,转身一头冲进卧室。 映入眼帘的是缩到墙角妻子惊恐苍白的脸,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顺着妻子的目光看去。 只见电视自动投屏上,赫然是一张被挖去双眼满面鲜血的恐怖鬼脸图片。 比起他曾经干过的事情,这样吓唬人的恶作剧其实不算什么,顶多也就是能吓到自己的妻子。 但伍天池还是猛然僵在原地,从头到脚一阵寒意,凉的像是被迎头泼了盆冷水。 他一寸一寸扭动僵硬的脖子,看向依旧静默的门,冷汗在这瞬间浸透整个后背,伍天池终于意识到门外那片红色到底是什么。 门外的确有东西。 这片红色——是一个人被挖掉眼球后空旷的血洞。 ……………… “我说你走这么快干什么?” 孟加拉虎的肉垫踩在地板上,张枭景不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青年充耳不闻,径直走向自己房间。 “沈少,你……!” 张枭景险险接住劈面甩来的房门,手腕都被震的发麻。 他碰了碰自己只差零点五毫米就砸到的鼻子,被青年这阴晴不定的脾气弄得摸不清楚状况。 隔着紧闭的房门,张枭景蹙眉道。 “你到底是怎么了?” “滚出去。” 胃部猛然抽搐,甚至连恶心都没来得及感觉到,青年屈着腰,就把吃进去没多久的药物反出来点。 他习惯性的往回咽,又想起来夏主任说这样不好。 但他早习惯了,咽血,咽药,打碎牙往肚里咽。 这样的日子,他已经过了很多年。 早就习惯的事情,一时哪里纠正的过来? 慕光说不出话,而站在门外的张枭景沉寂半刻,平静道。 “沈少,你知道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吗?” 慕光吐不出半个字来,他靠在门上,脱力的身体一点一点往下滑。 “关你……屁事。” 门外的张枭景似乎深深吸了口气。 但青年现在顾不上他。 那两口药物咽回去后,阵痛就从胃部扩展成整个胸腔。 腥甜从肺叶倒灌着从嗓子眼翻涌而上。 慕光想深吸两口气,却做不到,像是被淹在水里。 他被呛到了,气管里传来难以忍受的痒意,他抬手抚上自己咽喉,指尖无意识的往里面扣,但挠不到。 青年微微睁大眼睛,终于明白这次跟往常病发不太一样,于是再也不敢往回咽。 他甚至跪了下来,趴在地上,用膝盖支撑住自己全身的重量,然后腾出一只手,以一种发狠的力量用力敲锤自己后背,试图将卡在气管里的血块咳出来。 他想咳嗽,但咳不出来,因为他气管里面都是血,被堵的几乎窒息。 夜深的像墨,沉闷的敲击声不知响了几下。 那单薄如纸的胸膛轻微震动几回,青年喉咙一动,吐出块黑色的血块。 血腥气尽管还在胸口盘踞不散,但呼吸总算是通畅了。 没刚刚那么难受,但也绝对谈不上舒服。。 不过现在贪婪的反社会人格对此就很知足了。 慕光扶住墙面休息。 眼前阵阵发黑,等到那些黑雾色的斑块逐渐消散了一点,他灌满耳鸣的耳朵才听到张枭景缓缓传来的声音。 他居然还没走。 慕光有些惊讶。 “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一次张枭景直接下了定论。 他似乎很了解怎么才能让青年提起精神,他淡漠的道。 第813章 “如果你继续这样强撑,那么在你达到你的目标之前,就会先因为这种东西倒下。” 孟加拉虎闻到了一门之隔的血腥味儿,急得呜呜直叫,不断用爪子去磨门。 “沈少。” 张枭景平静的声音出门后传来。 “你真的甘心吗?” ……………… 今日未来即成往昔。 天刚刚亮,早起的客人们走进早餐厅,过了不久,其他渐渐醒来的人也照常谈笑风生,纷纷进入自己喜欢的场所。 似乎一切都与平时没什么不同。 又似乎一切都与平时不同。 大冷天的没谁想不开,跑到游泳池游泳,室内健身房里,一名客人挥汗如雨,从跑步机上走下来。 他擦了擦汗,心头浮上一丝疑惑。 “今天健身房的人怎么好像格外少?” 空无一人的储货仓。 季霄谨慎的观察四周,在确定身后没有影子跟着后,抬手推开房门。 吴旂,穆晖,吴骥等人都已经等待多时。 “今天晚上十二点,拍卖行将会如期举行,除了事先就放出风声的噱头蓝宝石会进行公平拍卖,听说这次船主人也会亲自到访。” 季霄锁上门,道。 “吴总,你找到你想要的器官类型了吗?” 吴旂四周弥漫着一股冷气,他沉甸甸的盯着季霄,不答反问。 “那你们呢?找到你们想要的东西了吗?” 季霄叹了口气。 “不太好说,从登船前进行的调查来看,这次拍卖行压轴拍卖的藏品可能跟塔罗组织有很大的关系。” “如果能证明这个塔罗和那个塔罗确实有联系,那我们就可以直接完善所有证据。” 他语锋一转。 “但没人清楚这一届拍卖行的压轴藏品会是什么。” 郁仪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强求,于是换了个问题。 “举办的房间和位置确定了吗?” 这一次回答的是苟富贵。 他两眼一抹黑,像滩烂泥一样瘫在集装箱上。 “打听不到,举办拍卖行的位置是随机的,甚至连船舱都对外完全保密。” “那群穿黑衣服的保镖就跟哑巴一样,把我当空气,至于游轮上的工作人员就更别提了,说什么的都有,我把带的华子都塞空了也没问得出来一条确切信息。” 苟富贵两眼瞪天,语气中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不可理解。 “这拍卖行里头到底卖的是什么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押送高考卷子呢。” 吴旂皱皱眉毛。 “你们不是当初去娱乐会所的后台逛了一圈吗?什么东西都没有看见吗?” 季霄本来刚刚都坐下了,闻言一个弹射站起来,满脸不可思议。 “不是吴总,您在开玩笑吧?您管那叫逛啊,谁家好人被关在铁笼子里面逛会所啊?” 苟富贵难得站在他嘴边,小声补充。 “是啊吴总。” 苟富贵唯唯诺诺,勉强吱声。 “我们当时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没被当成拍卖品拍卖都很不错了,哪能顾得上在后台查找其他藏品啊。” 吴骥问,“大哥,你们的凶杀案调查的怎么样了?” 吴旂道,“你不是刑事侦查课拿了满分吗?怎么这种事情还来问我?” 吴骥嘴角抽搐。 “人类是陆生动物,陆地和海洋上这能一样吗?” 的确是这么回事儿。 就在昨天他们和司马戟等人商量出结果,信誓旦旦准备去捉凶的时候。 才发现伍天池的房间已经人去楼空。 不仅伍天池本人如同人间蒸发,更是连他的妻子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司马戟直觉问题不对。 这几日的短暂的相处,已经足够让人看出伍天池好像大大咧咧,其实是个粗中有细的,甚至可以称得上胆小甚微的人。 如果他真的是真凶,那不可能在放着大把逃脱的时间不用,像个乐子人一样等到这最后一秒钟,才战战兢兢卡着点从他们手下逃脱。 因此,察觉出不对的几人在房间进行了地毯式搜索,不出意料,在房间隐蔽的角落里发现一枚伍天池自装的微型监控器。 破门,尖叫,一枪爆头,还有被硬生生拉出门外的女人。 像是没打马赛克的恐怖片,连色调反转都没开就被硬生生安插在现实里。 “你们知道伍天池明明自己好好的,却要上这艘经营器官贩卖的船是干什么的吗?” 中介沉默地盯着监控录像,忽然慢慢开口。 吴骥现在知道了。 “他妻子。” 中介在自己身上比划着。 “全身上下的器官几乎都有毛病。” 中介道。 “这种程度的情报其实在圈子里卖的不算很贵,或者可以说是人尽皆知,只不过很不光彩,所以相关人员花钱封了口。” 季霄道,“什么不光彩?” “有毛病的原因。” 中介没有直视他,他静静盯着屏幕里不断循环播放的录像,回答道。 “是因为过量吸食海洛因造成的全身器官衰竭,人有了钱就喜欢找乐子,况且他们本身对这个也不排斥。” “传闻说是碰了东南亚一种新型毒物。” 季霄警惕道,“缅甸传来的?” “好像不是。” 中介摇摇头。 “我不太了解这个,能记得这么清晰,也只是因为那种新型毒物的副作用格外奇特。” 穆晖问,“什么副作用?” 司马戟突然说,“极致的忧虑。” 中介有些震惊的回过头。 “你怎么知道?” 司马戟看他一眼,唇边却不像往日带着笑。 “你自己刚刚不也说了是人众皆知的事。” 季霄关注点不在这。 “忧虑?” 司马戟这才恢复平常的表情。 “不是作用在神经上的生理性反应,而是正儿八经的担忧,听说如果长期服用,人甚至会出现焦虑症的情况。” 中介狐疑。 “人尽皆知,也不能知道到这个地步,你到底是从哪得来这么详细的信息的?” 司马戟笑道,“怎么,情报只能让你一家查?” 言尽于此,司马戟显然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吴骥重新低下头研究监控视频,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说。 “你们看这一秒,兜帽底下是不是露出一点凶手的脸?” 第814章 穆晖一个激灵,连忙发动火眼金睛技能趴到监控屏幕前。 半晌,他肯定的一点头。 “确实可以看清。” 苟富贵眼睛珠子都快盯出来了,听到穆晖这话一脸难以置信。 “不是长官,你到底看出什么来了?这就是一堆马赛克啊。” 中介也凑上前来看了看。 “虽然的确露出一点,但是画面太糊,不太好辨认清楚。” 司马戟道,“这我有办法。” 司马戟的办法很令人震撼。 不知道他给谁拨去了电话,将这帧监控录像传了过去,而就在短短不到二十分钟,对方就将还原后的高清大图发了过来。 苟富贵眼睛珠子这回是真掉出来了。 “卧 槽……也太有人脉了,还是高手在民间啊。” 吴骥没工夫跟他一块震惊。 因为这张高清的监控截图清清楚楚展示的,凶手那隐藏在黑色都帽下的半张脸,赫然和已经被吓到晕倒的玛丽娜长得一模一样。 司马戟脸色冷下来。 “玛丽娜前面不是一直和我们在一起,而且她的脚踝还在掉下甲板的时候扭伤了。” “扭伤确有其事,但能不能行动就不一定了。” 郁仪看着监控屏上那张漂亮娇嫩的脸,慢慢道,“其实很多人都有误解,觉得脚受一点伤仍旧不能行动。” 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但事实上,人体还是很强大的,别说脚崴了,哪怕骨折了也能走路。” 不提不觉得,如今一细想,中介心头也弥漫上怀疑。 “况且玛丽娜后面就只待在自己房间,基本不和其他人一起行动。” 季霄缩紧眉头。 “怪不得她说她的脚踝扭伤了,原来是为了后面几起凶杀案做时间准备。” 但是吴骥却总觉得哪里说不通。 “但是玛丽娜为什么要杀这些人呢?” “这多简单,他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小姐,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哪会和这么多身份危险的人扯上关系?” 穆晖也觉得哪怪怪的,他指着监控说。 “而且你们看,伍天池妻子挣扎力度挺大的,玛丽娜一个女孩,如果脚踝真的受伤了的话,很难把这么一个拼命挣大的人拉出去吧。” “这简单。” 郁仪笑道,语气意味深长。 “我们去看看这位贵族小姐的脚踝到底伤的怎么样就知道了。” 这话说得实在委婉。 毕竟监控录像上明晃晃的铁证如山,事到如今,情况已经很清晰。 尽管真相令人意外且存在诸多疑点。 但就目前掌握的证据来说,这个看似年轻又娇气的贵族小姐,就是连环杀人案的真凶。 季霄他们想要解决凶杀案的疑点,并且找到失踪的伍天池妻子,而对此漠不关心的中介,则急着赶紧把凶手交给船主人换解药。 殊途同归,两方一拍即合,当即决定立刻前往玛丽娜的房间。 而更令人意外的还在后头,几人在前去寻找玛丽娜的路上竟然还遇上了鬼鬼祟祟,从玛丽娜房间里走出的岩小峭。 岩小峭这种都快成精的家伙,自然不可能跟他们如实交代为什么要私下去见玛丽娜。 但事情巧就巧在,这下子岩小峭还阴差阳错的给玛丽娜做了不在场证明。 “你确定?” 中介眯起眼睛,他俯下高高瘦瘦的身子。 “她从昨天晚上到今天都和你在一起?” 可怜无助的岩小峭被几个男人挤在墙角,抱着自己的法器哆哆嗦嗦。 “对。” 季霄绿眸里是不怀好意的光,又问,“那你是怎么回事?大晚上跟人家一个未出嫁的小姐共处一室,直到现在才出来?” “呜……” 岩小峭委屈的好想逃又逃不掉。 “这是我的隐私,你们这是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人……” “行了。”司马戟看不下去,摆摆手。 “你坚持要跟玛丽娜绑阵营,但又不愿意说你们昨天晚上到底在干什么。” 他盯着岩小峭的眼睛,退而求其次。 “那么这艘油轮上有其他人能够作证,你们昨天晚上确实是在干自己的事情,并且所做的事情和伍天池一家没有任何关系吗?” 岩小峭表现出了漫长的沉默。 就在季霄失去耐心,并且觉得这家伙说不出来三瓜俩枣的时候,岩小峭道。 “有。” 季霄:“?” “谁?” 郁仪垂眸看着他,神色中夹杂着打量和审判,问道,“你能把他叫过来当面作证吗?” 众目睽睽之下,岩小峭深深看了他一眼,开始摇人。 “我把他叫过来,你们可别后悔。” 还没等状况之外的苟富贵想明白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岩小峭摇的人就到了。 这一叫简直如同平地惊雷,跟他们脚底下的马里亚纳海沟直接海底突发地震了一样,撼的整艘游轮的地板砖都微微发抖。 “沈……沈哥?” 穆晖目瞪口呆,舌头都硬了。 “你怎么在这里?” 青年身后跟着笑眯眯的张枭景,脚边一头近四百斤的孟加拉虎不断蹭着小腿。 他冷淡的抬起眸子,道。 “不是你们叫我来的吗?” 吴骥炸了。 手足无策望向偷偷摸摸往青年背后躲的岩小峭,晴天霹雳。 “这就是你找的人证?” 岩小峭反问,“难道不行吗?” 行啊!简直太行了!行到祖宗棺材板上了。 中介不认识沈少,更不认识什么慕光。 但看着青年脚边那头猛虎,也禁不住有几分提心吊胆。 他吞了吞口水,问。 “你就是能给他们俩作证的人?” 中介眼神中闪烁着警惕。 “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们两个不是作案的凶手?” “证据在这。” 张枭景拿事实说话,他捧出个碎了左半边的香槟杯,又掏出个裂了右半边的骷髅头,他微笑着说。 “昨天晚上我们正在窗边赏景,就在景色宜人氛围正好的时候,他法器上的骷髅头突然断线从楼上掉下来,不仅破坏了我特地预定的烛光晚餐,还把我全世界仅有一对的限量香槟杯砸了个粉碎。” 虽然没证据,但中介总觉得这张笑脸上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第815章 “多么巧合啊。” 充满氛围感的爱情片瞬间变成了恐怖惊悚片,张枭景精心营造的玫瑰和香槟,瞬间被从天而降的骷髅头砸了个稀巴烂。 “这么大的游轮,这么多的房间,偏偏就能撞上我的餐桌,还非常精准的命中了我特地从陆地带上来的香槟杯。” 张枭景笑容中颇有几分恨不得一榔头把岩小峭锤死的恨意。 “但是我这个人向来以德报怨,你看,我这不就牺牲自己的时间来给他做,不在场证明了?” 缩在角落的岩小峭幽幽出声。 “这不是你让我赔到把裤衩子都赔干净的代价才换回来的吗?” 中介:“………” 他往后退了一步,为难的看着赔的连裤衩子都不剩的岩小峭,他现在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似乎的确有些过分了。 “照这样讲的话,你们昨天晚上确实没有作案时间。” 只能说这个世界还是太具有戏剧色彩了。 苟富贵也被昨晚这精彩的故事震撼到沉默了,他装了一会儿鹌鹑,忽然提出个质疑。 “但这也只能代表你们昨天晚上在一起吧?万一你们也参与了谋杀怎么办?” 这话里面的对象不包括慕光,明显就是冲张枭景这个身份不明的家伙来的。 “开什么玩笑?” 张枭景笑道,“如果我真想在这艘船上对什么人动手,根本不需要做这些琐碎麻烦的事情。” 他靠近苟富贵,眯成细缝的眼睛,微微裂开一点,露出里头残忍的瞳孔。 “小东西,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苟富贵不知道矮了他几十公分,整个人都被沉甸甸的影子笼罩在下面,他平白无故升起一种被猛虎盯上的恐慌感,吓得猛打个哆嗦躲到其他人身后。 司马戟和张枭景对视一眼,就静静移开视线。 一时间,穆晖头脑风暴,他抬头看了司马戟一眼。 “那监控录像怎么解释?里面明明有玛……” 身后突然响起一阵脚步,接着响起歧夜明格外惊讶的声音。 “哎哟,沈少,原来你在这里……哎?大家都在。” 他愣了愣,看向吴骥身边几个陌生的面孔。 吴骥心思还在谋杀案上,见状直接道,“都是排除了嫌疑的自己人,有什么事直接说。” 歧夜明顿了下,有几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 “这样啊……其实跟谋杀案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是我刚刚在餐厅就餐的时候从别桌客人那儿听到的…吴总还没有回话……” 就在此刻,吴骥口袋中手机突然一响。 他接起电话,吴旂低沉的声音暗藏狂风骤雨。 “小骥,所有的事情都先放下,船主任刚刚发来致电,宣布拍卖行于今晚提前召开。” ……………… 夜色渐浓。 从船舱狭窄的窗户一路看上去,看不到月亮,只能看到一大团黑漆漆的乌云。 游轮上的工作人员动作很快,在准备就绪之后,众人便被纷纷请回了自己的房间。 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资格参加拍卖行的。 吴旂坐在房间里,脸上扣着半副白色面具,礼兰若靠在他旁边,手中把玩一个格外精致,蝴蝶模样的面具。 “我以为假面舞会这种东西,都是电视剧编辑瞎写的。” 吴旂摸摸她的头发,语调深深。 “人类看似戴上面具,其实是卸下了面具。” “拍卖行不比游轮大庭广众之下,人在露出了真面目之后,吃相是很难看的。” “搜得私内,害怕他们记住我是吧?懂了。” 礼兰若拍开他的猪蹄子。 “还有别摸了,把我的头发摸油怎么办?我昨天刚洗的。” 吴旂:“………” 吴骥和穆晖等人推开门走进来,他们也戴着面具。 苟富贵看了季霄一眼,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长官,你这也太吓人了。” 季霄戴的面具白骨森森,笼罩在上半张脸上,像是半副野狼的头骨。 他森绿的眼睛从头骨里转过来,像是眼窝中燃烧的两盏鬼火。 季霄呲了呲牙。 “屁事别这么多,老子带已经是给他脸了。” 吴骥看着这帮糟心的队友头痛不已,他随手把和穆晖一直斗争的小狗面具嘎巴一声扣在他脸上,一边走过来拦住季霄。 “行了行了,为了任务少说两句,我这上面还掉金亮片呢,扎死了,我都没说什么。” 季霄从鼻腔里泄出口气,不满的看向一边。 没见到一直挂念的前辈,他心情明显不好。 “沈少呢?” 歧夜明问。 吴旂道,“他说他还有别的事情,今晚不和我们一起。” 歧夜明有些惊讶,“这样吗?他居然不参加今晚的拍卖?” 吴旂也不是很清楚事情详情,“不知道,他只是说他已经提前拿到他想要的拍卖品了。” “那他还挺厉害的。” 苟富贵真诚的夸赞,“话说你们看今晚公布的第二件压轴藏品了吗?” 众人纷纷把头转过来。 苟富贵心头难得升起一点“看吧老子也不是腿部挂件我还是有点用处”的自豪,尽心尽力讲解道。 “就是在拍卖开始之前不是会公布三件本次拍卖的压轴藏品吗?估计是为了补偿开行时间提前吧,船主人刚刚在网络上公布了第二件压轴拍卖品。” 吴骥确实不关注这件事情,问。 “是什么?” “一个木头匣子。” 苟富贵得意洋洋道。 季霄登录拍卖行网址,翻了翻推送消息,果不其然看到个小木头盒。 “看起来也没什么特殊的,顶多是做的精致小巧了一点。” 吴旂道。 “但谁知道里头放了什么东西呢?” 他抬起黑漆漆的眸子。 “能跟传说中的海洋之心相提并论的压轴藏品,说是无价之宝都不为过。” “诸位客人。” 房间门敲响。 侍者尊敬的声音从门后传出。 吴旂颔首让人进来,拍卖行的工作人员便提前和他们告示。 “相信大家已经能够通过账号登录线上拍卖网址了,不过为了保证诸位的安全,还希望各位设置一个昵称,不要使用真名注册。” 第816章 听到这话,众人禁不住都沉默下来。 还要给自己起假名注册? t m d这一屋人的身份有几个不是假的,还起什么假名? …………… “沈少?拍卖行不是快开始了吗,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歧夜明手臂间还夹着公文包,他骤然停下脚步,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静默的开放式厨房前,慕光淡淡抬起视线。 “那你呢?拍卖行都快要开始了,你不跟着吴总,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歧夜明道,“嗨,没办法啊。” 他指了指公文包,“吴总说从第二件拍卖压轴藏品的价值来看,这次拍卖行可能不比寻常,他预测原先准备的资金不够,让我重新完善一下。” 歧夜明眨眨眼睛,复而问。 “所以沈少来这里做什么?” 慕光一笑,重新将视线放回面前的开放式厨房上,“这次游轮上发生的多起谋杀案吴总并不能完全置身事外,因此,想必你也有所耳闻。” 歧夜明道,“是这样的,不过听说吴小公子他们已经抓住了谋杀案的真凶。” 他脸上带着一副出乎意料的表情,无奈道,“真没想到啊,看起来柔弱无力的贵族小姑娘,竟然会是犯下这么多残忍谋杀案的凶手。” 歧夜明半是感慨道。 “听说威廉姆斯家族现在已经彻底乱了阵脚,连拍卖行都顾不上了,一心要为小女儿洗脱嫌疑。” “你也觉得凶手是玛丽娜吗?” 青年问。 还沉浸在感叹中的歧夜明一顿,“什么?” “玛丽娜脚部伤势已经基本痊愈,并且她的面孔还在恢复后的监控录像中出现过,尽管杀人动机和作案时间并不明确,但是她撒的谎言和监控证据已经足以证明她的嫌疑不仅仅只是嫌疑。” 慕光意味不明的盯着脚下地毯。 “但真相真的这么简单吗?” 从登船就开始大胆肆意作案,杀死著名商人梁商黄鹤,又袭击司马戟的凶手,竟然就被这样一段小小的监控录像出卖? 岩小峭当晚所做的不在场证明。 为吊梢眼女人所做的急救。 消失的两具尸体和伍天池人间蒸发般的妻子。 即便已经确定了凶手,但这多起谋杀案却还有诸多疑点尚无头绪。 看着青年脚下崭新的地毯。 歧夜明想起来,在确定第二个受害者——也就是那名吊梢眼女人真实的第一案发现场前,这片曾经沾染过血迹的地毯就已经被清洁人员换掉。 没人知道这个女人于这个世界上拼死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案件就已草草定案。 他攥着公文包的手紧了紧,直视青年。 “你认为真凶的身份有问题。” 慕光漫不经心道,“也不能说有问题吧。” 他皮鞋底在厚实的地毯上磨蹭了两下,眸中一点光芒闪闪灭灭。 “毕竟就像你说的,就连威廉姆斯家族都拿不出确切的证据来证明玛丽娜的无辜,就像我们也无法完善所有证据链确定玛丽娜有罪一样。” 歧夜明道,“特殊情况下,案件即使存在难以解释的疑点,也是可以定罪的。” 他忽然想起什么,问。 “我记得那名医生说过,你曾经见到过第二位死者最后一面,是真的吗?” 慕光笑了笑,“当然。” 歧夜明:“她用那只代写的钢笔写下了什么?是求救还是真凶的线索?” 这次青年没回答,惨白的厨房吊灯下,他回过头,嘴角微微扬起。 “这我可不能告诉你。” 慕光道,“毕竟说出来,这玩意就没用了。” 歧夜明眉头微微一皱。 “但不用担心,反正事到如今相关人员也不剩下几个。” 他拍拍衣袖,重新整理了一下金丝眼镜的链条。 “至于玛丽娜是否真的是凶手这件事情,我们只需要等就行了。” 歧夜明难以理解。 “等?等什么?” 青年笑了声,给出个残忍的答案。 “那自然是,等下一个死者会不会出现。” 歧夜明眼珠微微收缩,他本能往前一步,正准备说话,却见一道刀光在面前横劈之下。 “抱歉。” 脸上带着雀斑的小助手从蒙古男子身后走出来,向他翻译。 “我家主人说,您不能再往前了。” 轰隆隆—— 游轮很难再往前了。 海面上方云层翻涌,闷雷响动,一场预谋已久的雨终于飘落而下。 豪华游轮在水面漂浮,随着撞荡激起一阵阵黑色的浪花。 穆晖回头问。 “白爷,还不走吗?你在那看什么呢?” 狼骨面具下,季霄眉头紧了紧,他盯着外面激荡的海面。 “这天气不太对劲吧,好像不是很适合出航,船主人预定航线之前连天气预报都不看吗?” 穆晖摊开双手道,“那能有什么办法?别说天气预报了,恐怕对于船主人而言,这种艘船上的人加起来都没有他的拍卖行重要。” 他也侧头朝海面看了看,瞬间明白季霄的顾虑所在,不免忧心忡忡。 “我的天哪,这要真出事了还能回岸上吗?” “难说。” 吴骥苦笑道。 “毕竟我们现在所在这片海洋比所有陆地总和还大,横着都能装下五个月亮了。” 穆晖人傻了,掏出口袋中的地图翻来覆去看了五遍。 “不能吧?这看着也不大啊?” 吴骥道。 “一看你上船前就没做攻略吧,地图骗你的,你换个地球仪就看出来了。” 穆晖泪眼汪汪,看起来都快被吓哭了。 “那怎么办啊吴哥,我还年轻我不想死——” “飘点毛毛雨而已,你又不是没看见这艘游轮有多大?” 吴骥心不在焉哄他。 “没事,区区地球一半水,真出事了让你白爷喝干他。” 季霄:“?” “到了。” 吴旂牵着礼兰若,忽然停下脚步,沉声道。 面前奢华的房门拉开。 穆晖哭声一停,抬眸看去。 整个拍卖会场的光芒如同漏斗大开般倾泻而下。 他们站在顶楼的贵宾厢里,俯视可见名流权贵交头接耳,万般奇珍异宝如水纵流。 台上,拍卖师一锤定音。 “拍卖行,现在开始!” 第817章 海水像一头正在捕食的大白鲨,汹涌澎湃,试图将这艘游轮撞碎。 青年站在开放式厨房对面的栏杆前,垂眸凝望幽深的海域。 他身后的小助理翻译道。 “这间厨房的所有的证据已经收集过了,没有什么别的痕迹。” 他看了看身旁的蒙古男人,又翻译道。 “我家主人问,既然什么都没有,您为什么非要在这里守着?” 青年答非所问。 “你不觉得玛丽娜很像历史上那个茜茜公主吗?” 小助理愣了愣。 “什么?” “巴伐利亚的伊丽莎白女公爵,奥匈帝国皇帝弗朗茨·约瑟夫一世的妻子。” 风有点冷。 青年看着底下冰冷的海水,都觉得有一种错觉般的温暖。 慕光在栏杆边站了一会儿,却没跳下去。 后面有人叫他,他就回过头。 似笑非笑,一双眼睛里酝酿着比海更深的风暴。 “风华绝伦的皇后,但家庭,国家,个人命运,什么都控制不了,甚至传闻中死去的原因都是因为被捅了一刀,却因为束腰太紧,没能及时感觉到。” 小助理不解。 “我家主人不明白您的意思,这位公主和玛丽娜小姐有什么关联之处吗?还有,这跟您要来到这里的原因有什么关系?” 慕光笑了笑,从栏杆旁起身。 “第二名受害者案发第一现场分明就在这片开放式厨房,但从她腹部的伤势来看,这种攻击方式当场就应该流了很多血才对。” 青年轻轻抚摸过一节节橱柜。 “我当时路过的地方在3楼,也就是你们发现尸体的同层。” “而有意思的地方在于,明明开放式厨房为了便利,选址与房间走廊形成一条直线,但是当我恰巧路过这片区域的时候,并没有在厨房地毯上发现任何血迹。” 慕光在厨台前停下脚步。 “一朵云有多轻呢?大约有五十万公斤那么重。” 菲薄的唇角微微上扬,青年垂着眸,纤长的睫毛下是一片浓不见底的暗影。 “那么,这些浸满了血迹,沉甸甸的地毯都去哪儿了呢?” 蒙古男人停住了,脸色猛然冷下来。 小助理额头旁泌出紧张的冷汗。 “您是说,凶手把第二名受害者连同厨房的地毯一同转移了?” “没错,要知道,发现尸体的房间距离这个开放式厨房的距离可是很远的,吸饱了血,即便是两个人抬短时间内都难以快速移动的地毯,又怎么可能在不于地面留下任何拖痕的情况下转移到如此远房间。” 慕光唇边笑容渐盛,甚至流露出一种不正常。 “别忘了,这里可是每一层都有供客人自便的开放式厨房。” 耳边突然响起碎骨撞击的脆响,岩小峭手握法器,从阴影中缓缓走出来。 他眯了眯狐狸眼。 “我们的推测错了,那名吊梢眼女人根本就不是死于熟人作案。” 蒙古男人双眼睁大。 “为什么?” “因为我们搞错了真正的第一案发现场。” 岩小峭道。 “凶手很聪明,他听到了沈少接近的脚步声之后,就将尚未断气的受害者一同转移到了其他位置。” “但体型瘦小的女人好转移,沉重的地毯可就不一定。” 青年眼角弯了弯,似乎在笑,但语气却带着某种调侃。 “因此他换了种方法,不是转移,而是覆盖。” 岩小峭道,“就像凶手曾经覆盖梁商的门牌号,让我们在船舱里迷失方向一样。” “凶手将干净地毯覆盖在了原先被血污染的地毯上,这里使用的地毯本身就具有一定厚度,如果不特意观察,路过的人根本发现不了。” 小助理被这种可能惊了一下,忍不住问。 “可是这样也只能代表凶手遮盖血迹的方法不一样?为什么说我们连第一案发现场都弄错了?” “这就不得不提到另一样东西了。” 岩小峭说。 “开放式厨房不仅可以自主进行简单烹饪,也可以将船上主厨做好的食物运送上来。” “客人在房间都是能点菜的,而这么大的游轮,不可能让侍者端着盘子到处跑,所以为了保证菜肴的新鲜度,设计师将所有厨厅都垂直建造,直至通向最终的主厨厅。” 慕光手下轻轻一扣。 一台便携式的小电梯便顺着通道打开窗口。 “凶手在1楼杀人后,利用这台小电梯将1楼沾满血迹的地毯包裹着受害者运到了3楼,并且用3楼干净的地毯将其覆盖。” 青年语速不疾不徐。 “因此,在我路过的时候就只会看到干净的地毯,以及被转移到房间内快要断气的受害者。” 他讽刺的笑了下。 “多贴心啊,这样做不仅可以防止受害者在狭窄的电梯里二次受伤,还能避免在电梯里留下血迹。” 蒙古男人想通了。 “所以说,真正的案发现场并不在3楼厨房,而是在1楼。” 他们当初调查的3楼厨房和发现尸体的房间都没有发现任何挣扎扭打痕迹,因此断定这也和第一起案件相同,是一起熟人作案。 但现在不同了,真正的案发现场从3楼变到了1楼,没人会想到要调查1楼的厨房。 “不过问题又转回来,连平层都难以搬运的地毯,凶手又是怎么处理的呢?” 灯光穿透法器上缺失头骨的部分,岩小峭手腕轻轻一晃,自问自答。 “是的,在我们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受害者抢走的时候,凶手将脏地毯又利用电梯运回了2楼。” 一抹暗芒在金丝镜片后转瞬即过,慕光笑道。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变成,是谁的房间在2层呢?” 海风吹拂的甲板前,一群洁白的少女羞涩开口: 【一等舱202】 岩小峭眼底一片冰凉。 “玛丽娜,只有威廉姆斯家族的人,住在2楼的一等舱。” (很多人提到动物塑的问题,其实我觉得写的挺明显的,慕光是蛇塑,季霄是狼塑,穆晖是小狗,新出场的张枭景是笑面虎,后续敬请期待,一起补充哦,还有什么问题大家留言~) 第818章 “我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 蒙古男人皱了皱眉,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他腰侧的长刀上。 “如果凶手真正的作案地点在1楼,那么明明你路过的地方是3楼,他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把受害者和脏地毯来回转移呢?” “你说的很对,可是从来没有谁能证明,凶手听到的脚步声属于我。” 慕光薄唇轻勾。 “凶手真正差点被发现的地点就在1楼,他大概也没想到向来无人到访的3楼船舱也会突然有人。碰上我,不过是节外生枝的意外。” 蒙古男人看了看助理,“但这些推理都只是你自己个人设想的吧?无论是转移地毯还是厨厅小电梯的使用,并没有实际的证据,不是吗?” 慕光指尖按下电梯按钮。 幽绿色的灯光一闪,青年站在封闭狭小的空间前,向他微微一笑。 “证据,就是现在1楼同等位置上并没有像其他楼层一样铺上地毯。” 蒙古男人瞳孔一缩,他确实未曾注意。 1楼是自助餐厅的位置,更是主厨厅,人来人往,即便少了一块地毯,也不会惹人起疑。 “玛丽娜脚踝处在登船前曾经受过伤,她本身力量就较小,想要在这种情况下搬运并且处理地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虽然凶手的身份尚存诸多疑点,但无论怎样推理,证据最终都指向玛丽娜。 岩小峭摸了摸法器上晃荡的骨头。 “而把作为杀人证据的地毯藏在自己的房间里,就更是极其不理智且危险的。” “所以说,在勉强应急之后,这块作为关键证物的地毯油井被收到了哪里呢?” 金丝镜片下,青年眉梢寒意流转,他眯了眯眼睛。 “所有楼层之中,靠近便携式厨房的房间都只有一种套型,而1楼2楼的房型都已经订了出去。” 慕光冰凉的视线落在紧闭的门把手上,笑容中不带丝毫温度。 “所以,这艘游轮上真正能够藏匿地毯的房间,只有这一个。” 削铁如泥的锋利弯刀手起刀落,隔断空气只一击就将整扇房门劈成两半。 蒙古男人一脚踹塌剩下的半扇房门,光线投入昏暗的房间内。 一扇巨大的铁笼倒映在众人面前。 那是一个和玛丽娜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双手双脚指甲尖锐,衣衫被自己撕的褴褛破烂,她疯疯癫癫的抬起脸,让人看到被摘除过眼球后的血洞。 青年表情未变,平稳的步子踏过来,他解开铁笼上的锁扣,但女人却没有丝毫想出来的意愿。 “你不打算出来吗?” 慕光神色平淡,询问的语气就像是在跟一个精神正常的人交谈。 疯女人抬起仅剩一只的眼睛凝视着他,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 “我为什么要从里面出来?” 两根皮包骨的手指在空气中搅动着画圈,她表情癫狂。 “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处于笼子之中,只不过,你的笼子比我更大一点罢了。” “你说的没错。” 青年真心实感的笑起来,朝疯女人伸出手。 “但你的笼子的确太小了,如果你不走出来的话,供养你的其他人可就很难塞进去。” “我知道你正在打算这么做。” 慕光眸中的意味引人深究。 蒙古男人突然发觉青年并不是在对女人说话。 “我说的对吗?” 漆黑的房间,外头黑色的海浪翻滚。 半蹲在笼子前的慕光掀起眼帘,眸光森然,耐人寻味。 “岩道长?” 咯嘣一声,骨骼碎裂的声音诈起,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视线重新被黑暗笼罩。 蒙古男人惊愕的回过头,对上道士冷下来的嘴角。 门外的小助理一瞬间睁大眼睛,难以遏制失声喊道。 “岩小峭!” ………………… “先生,您当时真的撞见了谋杀现场吗。” 高等包厢中没亮灯,看不清面容的男人靠在单人沙发上,膝盖摊了本拍卖行的藏品名单。 “对。” 身后的人睁大眼睛。 “那您怎么一直都不说?!” 男人仰起脸看他,他硬朗的面孔掩盖在半张简约黑色面具下,衬得一双黑黢黢的眼睛在暗场中,如同两颗熠熠生辉的黑曜石。 “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没大没小了,管我跟管儿子一样。” 司马戟眉毛弯了弯,又笑道。 “再者这不是说了吗?没说的话你怎么能问出口?” 他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 “如果这是合法国境内,撞上这种事情,你倒可以去拨打热线举报,但有的时候不是看到什么,就要有一说一实话讲出来的。” 司马戟眸色暗了暗,语重心长的口吻听起来像是在教育孩子。 “尤其,是在这艘船上。” 他身后的年轻人脸一红,不好意思的偏开头。 “别这样说,先生。” 司马戟好整似暇看着这么红色从年轻人脸颊一直弥漫到脖颈上。 “您把我们从缅甸救出来,对我们而言,您就像是父亲一样的存在。” “是吗?” 司马戟语调平稳,奖赏似的敲了敲年轻人额头,“说的比唱的好听。” 他半真半假打趣道。 “那叫声爸爸听听?” 发自肺腑感慨的年轻人:“………” 远处包厢内的穆晖望着对面看了半天。 “这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穆晖喃喃自语。 “哇趣……这人怎么好像是带老虎那兄弟啊?” 听到这个名字,季霄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又想到那头能生吞活人的孟加拉虎,禁不住背后一阵恶寒。 “靠,不会吧?” 吴骥连吴家小公子的矜持都顾不上了,挤上来眼睛瞪得像铜铃。 “拍卖行场地里不是禁止宠物入场的吗?谁把这二逼放进来的?” 穆晖觉得很无语。 “吴哥,你不应该问谁敢把这样的家伙拦下来吗?” 但苟富贵的注意力却是完全被别的东西吸引去了,他蹭吴总的福见识了一把普通土豪享受不到的待遇。 至于关于老虎的话题是一个字没听见,整个人盯着楼底下淌口水。 “卧…槽……这是玻璃吗好漂亮。” 第819章 吴骥百忙之中竟然还能抽出时间回他。 “不是,那是尚未切割的圆粒金刚石,没见识就到一边去,你挡着我视线了。” 苟富贵委屈巴巴的被拽着后领子扯到后面,还没来得及跟吴旂告状,就听吴骥冲服务生道。 “坐在我们对面的人是谁?他为什么也能坐在顶层包厢里?” 服务生正对着苟富贵那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自愧不如。 他早就对这间顶层包厢的客人身份有所耳闻,服务生不敢把念头打到吴总身上, 因此,他就把目标定在了吴骥那,可谁能想到,几乎从不露面的吴小公子怎么一上船就捞到了个这般出众的小美人? 看他们关系好的非比寻常,服务生根本不怀疑二人之间的关系,别说吴小公子了。 望着这张杏眼桃腮的面孔,就算是他也有点动心。 服务生闻言一愣,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他重新记起自己的身份,恭敬的弯下腰。 “吴小公子,您对面包厢的客人是北美财阀,和您享有同等拍卖权。” 吴骥瞳孔微微一缩,转头看去。 不远处的张枭景一手抚着虎背,一手端着茶杯,正满含笑意的凝望着,见他投来视线,甚至还向他隔空敬了个茶。 吴骥:“草(一种植物)。” 礼兰若撑着下巴,一双大眼睛忽然眨了眨。 “那幅画为什么拍这么高的价钱?是很有名的画家画的吗?” 吴旂看了一眼,道。 “不是。” 他理了理礼兰若头发。 “这幅画之所以能拍上高价,是因为他完美的使用了一种绘画手法。” “失真法绘画,基于强制性视野为原理,将一幅画以多个视角来观察。” 吴旂很耐心的解答着,看着礼兰若好奇的眼神,他勾了勾唇角,眼中如同冰川消融。 “这种绘画手法多见于文艺复兴时期,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创作。” “简单来讲,这也就意味着,即便是同一幅画,从不同角度看到的内容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从不同角度看到的内容,是完全不一样的。 吴骥似乎忽然意识到什么,问季霄。 “白爷,咱们当初一间一间房找梁商尸体的时候,发现了多少空房间?” 季霄被他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问的愣了一下。 “啊?这我哪记得。” 季霄摸摸后脑勺,有些不确定道,“起码十间斤八间吧,你问这个做什么?” 吴骥反问他。 “这可是豪华游轮塔罗的一等舱,按理来说会剩下这么多一等间吗?” 和高铁候补不一样。 这种各界名流齐聚的地方,反倒是特等舱和一等舱更加抢手。 季霄脸色瞬间变了。 “从不同的角度看,画的内容也不一样,因为翻到的空房间实在是太多了,再加上被打扰的其他客人的因素,所以到最后,我们只是粗略的查看了一下可能会藏人的角落。” 季霄立刻反驳。 “但查看这些角落,按理来说也够了,一个成年男性,除非凶手把他拆成几块才可能。” 吴骥说,“可有个地方我们都忽略了。” “阳台。” 吴骥紧紧握住手中的望远镜片,眼神冰冷。 “看过镜面魔术吗?魔术师利用光的折射可以在舞台上达到隐身的效果,那如果再加工一下呢?我们会不会只能看到自己想看的海面。” 一叶障目。 有人在房间阳台动了手脚。 窗外看似一成未变的辽阔海面,不过是凶手利用不同角度做的伪装。 “等等……吴哥……” 穆晖还趴在窗台上,眯起眼睛,随后双眸又震惊的放大。 不经意间,穆晖的声线都有些颤抖。 “你看那……” 他指着楼下拍卖行角落的位置,震惊的转过头来。 吴骥没那么好的视力,看不太清。 “是楼下的普通VIP吧?怎么了?” 季霄眉头也皱了皱。 “那儿有个灯坏了?你想要说什么?” 穆晖从服务生碟子里抓了俩望远镜片,急道。 “那牌子上写的不是威廉姆斯家族吗?威廉姆斯家族的家主和小女儿玛丽娜都因为谋杀案不在场。” “那现在坐在椅子上的人是谁?” 吴骥顿了下。 “应该是家族的代理人吧?威廉詹姆斯家登上这艘游轮肯定也是有目的在的,或许他们也不想错失拍卖行的机会。” “我不是这个意思。” 穆晖把望眼镜片塞到他手里。 “你仔细看看,那个人礼帽下的脸,简直和玛丽娜模一样!” 季霄虎躯一震,吴骥猛的看向吴旂。 “大哥!” 黑沉沉的眸子移动,吴旂语调沉稳,简洁道。 “快去快回。” 张枭景摸了摸孟加拉虎的大脑袋,笑着推开服务生续茶的紫砂壶,龙井香气四溢。 “——好戏,要开场了。” 司马戟神色不变,向房间的阴影处递了个眼色。 “准备吧。” 楼下拍卖台上锤声响彻会场,气氛被骤然推向高潮。 拍卖师激动地说。 “女士们先生们。” “本场最后一件藏品已经拍出!接下来拍卖行将开启线上拍卖服务器,下面,由我为各位贵客展示本次拍卖行的第一件压轴拍品!” …………………… “玛丽娜……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晖气喘吁吁。 “双胞胎。” 季霄说,他啧了一声。 “肯定是双胞胎!玛丽娜明明已经被船主人的保镖带走看管了,要不然怎么解释会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女人出现在拍卖行?” “不止一个。” 季霄睁大双眼。 “什么?” “不止一个玛丽娜。” 吴骥冷声道。 “甚至两个都不止。” “你再回头想想,当初我们在监控是恢复了实时监控之后,看到的黑影就有两个,那个时候他们在干什么?在搬运第二名受害者的尸体。” “第一名受害者梁商的尸体至今都不知所踪,如果不是被我们发现的话,那么第二名受害者的尸体肯定也会人间蒸发。” 穆晖道,“那你为什么说有两个以上?” “因为时间不对。” 吴骥边跑边说。 他狠狠咬紧牙,对自己的迟钝感到痛恶。 第820章 “我就说一直想不通,就算有两个凶手的话,也无法解释。” “黄鹤的死亡时间起码超过四十八小时,而在此之后凶手不仅有功夫杀死第二名受害者,还闯进司马戟的房间袭击,凶手又不会分身术?哪来这么大的本事同时犯案?” 吴骥猝然停下脚步,整个人像一柄拉紧的弓,扭头看向光亮却深不见底的走郎。 “所以说凶手不止两个人,甚至三个都不止。” “她们共用一个身份,在不同的时间出现,因此玛丽娜既是谋杀案的真凶,又不是谋杀案的真凶。” 季霄恍然大悟。 “所以船主人并不认可我们交出的凶手,没给出解药。” 穆晖紧跟在他身后停下步子,他回首看着这艘已经待了将近整整一星期的游轮,眸子震动,心中升起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恐惧。 “这艘船上不止有一个玛丽娜,或许跟我们在一起的玛丽娜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玛丽娜’早就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杀了很多人!” “可是证据呢?!” 看着吴骥的背影,季霄大声道。 “如果没有证据的话,哪怕我们说再多传主任也不会相信!” “证据是吧?季霄!帮我把门踹了!” 吴骥目露冷光,他随手捡起盏台灯,一间一间冲着房间的阳台砸过去。 大多数台灯都顺着窗户栏杆被抛入深海,直到某个阳台,传来四分五裂镜面被砸碎的声音。 吴骥喘了口气,眼珠缓缓向下。 “证据就在这儿了。” 破碎的伪装后,赫然出现尚在昏迷中的伍天池。 “在玛丽娜被船主人保镖严加看管的情况下,即将出现的下一名受害者。” 吴骥抬起脸,仰望乌云笼罩的天空。 海天黑压压一色,正下方的波涛怒吼着,翻起一阵阵黑色的狂浪,远处的海面如同张未知生物的深渊巨口,即将将整艘游轮吞噬殆尽。 暴风雨——终于拉开了序幕。 …………………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裙摆拖在地下,玛丽娜愤愤不平的尖叫着。 “你们以为你们是谁?!” “请坐吧,玛丽娜小姐。” 司马戟膝头捧着书,卸下半张黑色面具。 玛丽娜美目睁大。 “司马戟?你怎么在这里?!” 她不再挣扎,而是提起裙子奔过来。 “拍卖行也有我想要的东西。” 司马戟平静的回答她。 玛丽娜精致的眉头皱了皱,“那你叫我过来干什么?” 她一甩裙摆,气鼓鼓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把裙撑都压的变形。 “你们昨天还投票说我是凶手,太过分了!我不会原谅你们的!” 司马戟笑道,“抱歉,形势所迫,消消气,船主人为难你了吗?” 玛丽娜露出娇纵而得意的小表情。 “怎么会?” 她洋洋得意道,“我可是威廉姆斯家族最受宠的小女儿。” “可是你叫我来干什么?还不惜得罪船主人。” 玛丽娜转而问。 “这个嘛。” 司马戟看了看下方角落中戴帽子的女人。 “我想要的藏品看起来竞争力很大,所以手里还是握个把柄比较安心。” “把柄是什么意思?” 玛丽娜并不理解,她思维跳脱的很快,又生起气。 “昨天我明明都说了,凶手不是我!我不是说过有人试图在房间里用枕头闷死我吗?有这么多证据,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 司马戟看着她歇斯底里,静静开口。 “因为。” “你是一名患有精神分裂的精神病人。” ………………… “抱歉哈,虽然有点对不住你们,但我也是被迫无奈。” 岩小峭小翻译像丢鸡崽子一样扔进房间, 看着瑟瑟发抖的翻译助理,他语气中有几分生活所迫的无可奈何,摊开手。 “我也没办法啊,这是雇主要求的。” 慕光道,“雇主?你的雇主是谁?” 岩小峭看着他,慢慢笑了。 他吐出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名字。 “梁商。” 蒙古男人眸色震惊。 “其实这事不算毫无预兆的。” “梁商只是威廉姆斯家主的中文名。” 岩小峭说,“如果你们更加仔细的注意一下,就会发现玛丽娜其实不是完全的白种人,而是混血。” “你早就知道谋杀案的真凶是谁了。” 蒙古男人声音变得冰冷,他眼神坚定而凶狠,如同草原上的狼群。 “从第二个案件开始。” “对。” 岩小峭并不顾及的承认了。 “第一个案件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是一头雾水的,如果你一上船就发现自己的雇主在头天晚上突然死了,你也会觉得自己命苦。” 他苦笑两声。 “我那个时候完全是呆着的,甚至都在考虑这个委托要不要退定金。” “撒谎。” 岩小峭一顿。 青年突然开口,他紧盯着对方。 “梁商已经死了,但整个威廉姆斯家族的运转依然有条有条不紊,说明幕后的掌舵者并非此人。” 慕光道,“你知道梁商的真实身份,知道威廉姆斯家族的内幕,但从明面上看,玛丽娜仍然是威廉姆斯家族最小的女儿,况且她看起来也并不认识你。” “你真正的雇主另有其人。” 他问,“威廉姆斯家族真正的掌权者雇佣你做什么?” 岩小峭盯着他看了会,谎言已经被拆穿。 他似乎觉得事到如今,已成定局,对方已经不会构成威胁了,将真相脱出。 “来找人。” 道士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们的推理其实已经猜的很接近,但玛丽娜不是双胞胎,而是多胞胎。” “黛安娜,卡洛儿,贝蒂娜,玛丽娜,还有我的雇主伊丽莎白,威廉姆斯家族一共有五个女儿。” 他看了看笼子里的疯女人。 “如你们所见,这个家族有严重的精神遗传病史,贝蒂娜是发病最严重的一个,而玛丽娜作为最小的孩子,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灯光熄灭,除了仅存的几盏应急照明灯外,整艘游轮陷入彻底的昏暗。 “我受到巨额聘请,请我去算一算她们丢失的姐姐黛安娜到底在哪里。” 第821章 岩小峭歪歪脑袋,道,“你知道那副卦象算出来的结果是什么吗?” “东南西北。” 海浪声激荡,道士诡异的笑起来。 “我算不清方位。” “她在世界各地。” 慕光脸上看不出任何惊慌或者意外的神色,他神态平静的看了看岩小峭背后被蒙古男人一刀砍成两截的门,道。 “可是现在门已经坏了,你想关注我们的话,恐怕有些困难。” 岩小峭摸了摸法器,道,“也没那么困难。” 随后咯噔一声,一直蜷缩在铁笼里的疯女人手脚并用爬出来。 她像只得了狂犬病的疯狗似的半蹲在门口,从枯草般的头发深处能看见一只疯癫的眼睛。 岩小峭摸了摸疯女人的头发,如同抚摸一头被驯养好的猎犬。 “威廉姆斯家族能养着她不无道理,贝蒂娜的攻击方式还是挺恐怖的。” 他看了一眼握紧刀柄的蒙古男人。 “当然,或许不能跟你的长刀或者手里的枪相提并论。” 道士笑了笑,狐狸眼中涌现出狡诈的游刃有余。 “不过拍卖行现在已经开始了,在这个关头要是见了血,想必你们也不好向船主人交代。” 慕光反问道,“一个女人和两个成年男性,你觉得她能撑多久?” 岩小峭笑了笑,“也不需要很久。” 几分钟就够了。 想要在不闹出人命的情况下制服疯女人,不算一件太轻巧的事。 只要时间拖延到能够让他拉下船舱走廊尽头的防火门,其他人就不能再打乱他的计划。 “真的很抱歉,但这也是伊丽莎白女士要求的。” 岩小峭再一次道歉,他狡猾的笑了下,身影缓缓消失在破门后。 “还希望二位在下了游轮之后,不要因为记恨而来找我的麻烦。” 蒙古男人冷冰冰的盯着他消失的位置,“你完了。” …………………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玛丽娜震惊地睁圆了眼睛,她离奇的愤怒了,伸手一把将桌子上的茶饮推到地上。 房间中响起瓷器摔碎的声响。 司马戟手中端着仅剩的半杯朗姆酒,杯子连晃都没晃。 下一秒,从他身后影子中突然出现的两个年轻人便出手抑制住玛丽娜的动作。 如果玛丽娜再像她的姐姐一点,或许就会发现这些人的身手过于敏捷,专业且受过系统训练。 司马戟神情并无意外,静静凝视着她。 “我没有必要的这种事情上欺骗你,玛丽娜小姐。” 他放下酒杯。 “世人无时无刻不在撒谎,但是偏偏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谎言。” 他看着动弹不得的玛丽娜,唇角忽然扬了下。 “这艘船上几乎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向你隐瞒了一些事情,可我并不会对一位淑女做出这种无聊又可耻的行为。” 玛丽娜尖叫道,“那你为什么还说我是凶手?!” 司马戟平静的道,“不是只有亲手拿着刀子杀人的才是凶手。” 玛丽娜一愣。 黑衣男人深邃的眼睛中看不出谜底,但眉梢却似乎浮现着淡淡怜悯。 他蹲下身用手背轻轻碰了碰玛丽娜的脸。 很像。 “玛丽娜,你以为为什么威廉姆斯家族会到这艘船上来?” 玛丽娜脸上展露出天真的迷茫。 “这难道不是一场游轮旅行吗?父亲这样告诉我。” 司马戟眉眼处的悲怜更甚了,他笑道。 “可你连你父亲的尸体都认不出来。” “威廉姆斯家主为了你葬送了四个人的人生,甚至为了治愈你与生俱来的基因病,甚至不惜牺牲亲生女儿为你移植器官。” 男人笑道。 “不过看来你的基因病确实很难治愈,否则威尔姆斯家族也不会登上这艘游轮。” 玛丽娜自己也觉得奇怪。 “他为什么这样做?” 司马戟的手从她脸上挪下,语调意味深长。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就需要你自己去问问姐姐了。” 司马戟身后的影子站了起来。 不止一个。 玛丽娜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给自己的感觉一直以来都这样奇怪。 原来他并不是一个人站在这里,他的身后,藏着“军团”。 “先生,有名自称伊丽莎白的女士请求与您见面。” 他们刚才的举动没有收敛,楼下很快传出了动静。 司马戟站起来,转过身,重新带上那半幅黑色面具,他黑漆漆的眸子落在楼下的拍卖台上。 无数道视线聚焦的中心,一条闪烁着璀璨幽蓝光芒的蓝宝石项链正熠熠生辉。 “加价!赶紧加价!!” “该死,是谁在哄抬价位?!” “这可是平常有钱也买不到的稀世珍宝!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拍到!” …… 网络拍卖如火如荼,席中亦不断有人举起牌子,拍卖台偌大的电子屏幕上,堪称天文数字的价格正以毫秒为单位飞速飙升。 这还只是第一件压轴藏品。 “请伊丽莎白女士上来。” 司马戟嘴角勾了勾,眸子划过暗芒。 “我真是越来越期待,接下来的拍卖藏品是什么了。” ………………… “一个w,两个w——” 岩小峭正掰着指头美滋滋的算着,想到下了游轮马上就能开启的美好幸福生活,他觉得这些天自己的一切苦一切累都值了。 “哥哥。” 岩小峭:“?” 他低下头,浑身上下的条条带带跟着一晃。 一个黑头发黑眼睛的小孩,正仰着脸看他。 岩小峭回头看了看自己刚刚锁上的防火门,问。 “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小孩长得讨喜又乖巧,两只跟葡萄一样大的眼睛扑闪扑闪,黑的发紫。 他伸出双手,软绵绵说。 “我和叔叔走丢了,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岩小峭下意识伸出手把小孩子抱起来,他拖着小孩的屁股,又q又弹,软乎乎嫩生生,忍不住拍了好几下。 “我也不知道你叔叔到哪儿去了,你是谁家的?我带你去找好不好?” 小孩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耳旁银铃般清脆的童声笑音诡异森然。 “明明是哥哥亲手把他们关进船舱的,这么快就忘了?” 第822章 就像被冰冻住了一样,岩小峭只感觉自己脖颈一寸一寸,从皮肤动到了骨髓里。 他抱着小孩,僵硬的偏过头,对上阿德里安似笑非笑的眼睛。 下一秒,身后原本已经将船舱通道紧紧锁上的防火门突然咔嚓一响,随后在岩小峭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缓缓升起。 蒙古男子拖着四肢都被牢牢绑住的疯女人走出来,随后海浪声响起,从静谧的走廊深处缓缓走出到高挑的人影。 “看来这场局的赢家是我。” 慕光抬眸看向他,从容理了理衣袖。 他的小伎俩,困不住对方一丝一毫。 岩小峭呼吸一窒,他顿觉手臂一轻,幼童从他怀中跳下来。 恍惚中,他发现周围的黑暗中似乎多了些不知名的东西。 那不是影子,而是一群穿着漆黑西装的人,不知何时船主人的保镖竟已经将这片区域全面包围了起来。 岩小峭有些慌张的后退了一步,身上的法器叮叮当当慌乱的撞击。 “你,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蒙古男子将疯女人丢给保镖,他甩了甩手,而后凶狠的视线投过来,一边走向岩小峭,一边擦试手中弯刀。 “这世界上哪有不用付出代价的游戏。” 青年笑了笑,语气平和,游刃有余。 岩小峭被众多黑衣保镖死死摁在地上,他眼睁睁看着阿德里安走到青年旁边,怒不可遏道。 “连小孩子都利用,你还有没有良知?” “良知这种东西,就像天赋一样,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不存在唤醒。” 慕光居高临下望着他。 “我得承认你的确是个挺有意思的家伙,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我其实很愿意跟你接着玩下去。” 那双黑棕色的瞳孔里荡出一点残忍的笑意。 “不过今晚不行。” 岩小峭愣了一下,骤然反应过来。 “拍卖行……” 威廉姆斯家族的秘闻本身并不值得青年感兴趣,他跟船主人并属一列,甚至都不在船主人的嫌疑名单上,那青年为什么参与进这件事来? 难道只是因为他碰巧撞见了凶杀现场吗? 岩小峭大脑飞速运转,他看着青年胸前晃动的金链,一个疑问突然在脑海中油然而生。 对方为什么非要打破砂锅查到底,这副把游轮上这艘连环杀人案的所有蛛丝马迹势必全部揪出来的样子,简直就像那些在查案的嫌疑人一样。 但他们是吃下了船主人的毒药,在寻找凶手,可青年在找谁。 “真了不起,这都被你猜到了。” 深不见底的瞳眸中盛满对人才天分的欣赏,慕光由衷的赞赏道。 “可惜我现在不干了,不过你真的很有成为犯罪分子的潜质。” 岩小峭眼珠震了震。 “当初在那场剖腹产中,由于胎儿过多对母体造成严重压迫,在分娩最后一个孩子的时候,五胞胎的母亲死在了手术台上。” “而梁商之所以会变态的为最小的女儿谋求健康,正是把她当成了妻子生命的延续。” “可是这些事情我从来没有提过。” 岩小峭直勾勾看着慕光,道,“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于是青年笑起来。 “怎么知道的?” 孤寂的游轮上,青年的声音如同幽灵。 “杀死威廉姆斯家族主母的人就是我。” 轰隆——! 一道响雷猛然炸开天机。 岩小峭僵在原地。 “你当这艘邮轮是什么病友交谊会吗?真信了伊丽莎白的一面之词,觉得那是他们家族的什么遗传病。” 慕光笑道,“醒醒吧,什么样的遗传病会让人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做出拆东墙补西墙,把一个女儿内脏掏空填到另一个女儿肚子里面去的事情?” “你是谁?” “你到底知道什么?” 岩小峭颤抖着问。 青年唇角的笑容降下去,重新恢复成一片冰海。 “摧毁威廉姆斯家族的不是疾病,而是毒物。” 他点了点自己脑袋。 “那是一种还处于实验阶段的药物,成瘾性极强,副作用也耐人寻味。” 慕光眉梢一扬,“——极致的喜好,那玩意儿能人为地建立起羁绊,把人变成对某一事物极度痴迷的精神病。” 岩小峭难以置信,他觉得这一切根本说不通。 “梁商只是个商人,这么危险并且并不在市面流通的东西,威廉姆斯家族怎么会接触到?” “那就得劳烦你亲自下去,问问威廉姆斯家族的主母了。” 青年的眸光意味深长,“毕竟我也很好奇,当初我围剿塔罗大阿尔卡纳的时候,她是怎么搭上了威廉姆斯这条船,还带着实验品从缅甸逃到了中欧。” 塔罗大阿尔卡纳? 那是什么? 塔罗不是这艘游轮的名字吗? 岩小峭几乎已经完全无法理解青年的话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疑点,猛的抬起头来。 “血书…第二个受害者留下的血书到底是什么?” 第二名受害者留下的血书,并不是生命尽头的忏悔,也不是留给任何人的遗书或真凶的线索。 她刻下的是一个标记。 青年掐起他的下巴,逼迫他直视着。 “标记本身没什么意思,不过它蕴含的信息却很重要。” “这是一只求救标,只不过是一次性的,一旦被第三个人知道,就不顶用了。” 青年的话已经说的很直白,但对一无所知的岩小峭而言,简直就像加密了一样,根本无法明白他什么意思。 茫茫大海上,第二个受害者能向谁求救? 看着青年平静的眼睛,岩小峭猛然顿悟。 倘若在这艘船主人视线无所不及的游轮上,连黑衣保镖都是青年的眼线,那对方之所以还愿意睁着眼睛跟他玩瞎猫碰见死耗子的游戏,原因只能有一个。 岩小峭震惊道,“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拍卖行。”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被摁着都拼命挣扎起来。 “你们到底想在这艘船上卖什么?!” “当然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 青年笑了声,站起身。 “否则怎么这艘船上所有人,都对最后一件压轴藏品趋之若鹜。” 第823章 【Have you seen my sister?】你是否见过我的姐姐? 【Dang, she''s gone and wandered off again.】该死的,她又不见了踪影。 【I''ve been lookin high and low】 我将她四处寻觅。 【Where oh where''d my sister go】 仍然是不见踪迹。 拍卖会场热烈的音乐盘旋。 伊丽莎白在二楼包厢前站定,凝视着厚重的木门,她深深吸了口气。 “先生请您进去。” 门打开了,从中走出个年轻人说,他脸色算不上多好,目光中是明显的戒备。 顶着年轻人警惕的眼神,伊丽莎白迈步走进包厢。 “您好。” 司马戟笑了下,抬手道,“随便坐吧,不用客气。” 伊丽莎白站在原地没动,她直截了当的开口问。 “您见过我的姐姐黛安娜吗?” 司马戟颇有兴趣的凝视着她,“我以为你会先问你妹妹玛丽娜小姐的踪迹。” “我已经在楼下看到过她了。” 伊丽莎白深深吸了口气。 “但我相信您愿意面见我,肯定不只是为了区区威廉姆斯家族一个把柄。” “压轴藏品的价值只会越来越更高,竞争力也会随之越来越大。” 她看了看压在上方的顶层包厢,随后抬头牢牢盯住司马戟的眼睛。 “我相信相比于多树立一个敌人,在这艘邮轮上增添一份助力对您而言会是更好的选择。” “你看起来对我的实力很没有信心啊。” 司马戟摇了摇头。 “我陈述的是客观事实。” 伊丽莎白神色很冷静,她坚定的说。 “从外貌和姓氏来看,司马戟先生应该是中国人,那么您一定比我更懂得齐心协力的道理。” 没有计较对方的大胆和无礼,司马戟反而弯起眼睛,笑着站起来。 “相比于梁商,伊丽莎白小姐不愧是威廉姆斯家族背后真正的掌权人。” “但现在主动权在我这里,或许在这艘船上,我的势力没有办法和顶层包厢的客人相比,但解决一个威廉姆斯家族还是绰绰有余。” 他歪了歪头,说,“那么我为什么要与你结成同盟呢?” “因为我们的利益不对等。” 司马戟没说话,他靠在包厢窗台上,身后灯光璀璨,一片纸醉金迷。 伊丽莎白捂住胸口,像是某种誓言的手势。 “我只想找回失踪的家人,保住威廉姆斯家族。” 她眸色坚定不移。 “而您希望得到游轮连环杀人案的真相,拍下最后一件压轴商品。” 年轻的家主神色染上一丝悲伤。 “黛安娜的去向我们无处可觅,而玛丽娜更是对此一无所知,如果您能向我们伸出援手,威廉姆斯家族愿意赴汤蹈火,为您献上一切。” 司马戟不再开玩笑了,他垂眸静静注视着伊丽莎白,忽然开口。 “为我献上一切?包括谋杀案的另一个凶手——卡洛儿小姐吗?” 伊丽莎白惊愕的抬起眼。 司马戟直起身来。 “事到如今你还要再继续装傻吗?” “你觉得你现在再告诉我,游轮上犯下所有案件的主谋都只是你一个,然后再找回家人以后让我把你交给船主人,所有事就这么完了吗?” 他平静的道。 “如果说第二名受害者的死亡这个意外的话,那同一个凶手犯下的其他案件就残忍的有点过分了。” 伊丽莎白咬紧了牙。 “黄鹤被一刀割喉,梁商尸体上一击毙命的伤痕,还有当时在深夜潜入我的房间,身手不凡的刺杀者。” 司马戟给出最终结论。 “真正想要杀死我们这些加害者的人不是你,你跟我一样,只是个中途发现的目击者,是不忍心把妹妹交出去的帮凶。” 伊丽莎白还想挣扎。 司马戟却道。 “就算是吴氏那样在这艘游轮位居顶层的人,能够携带的家眷也屈指可数。” “伊丽莎白小姐,难道说你们威廉姆斯家族是带了一部军队上船吗?” 伊丽莎白狠狠闭了闭眼睛。 “您当初看到的人就是我,还有什么不……” “是的,我当初看到的的确是你。” 司马戟打断她的话,他似乎已经不愿意继续这场辩论,但灯光下,本就有些凶戾的面色此时此刻却更是冰冷。 “但另一个人不是。” “虽然我并不在乎你是不是想要糊弄我,但实际上在这件事里我的身份其实并不重要。只要还有其他证人在,船主人就不会相信你的任何说辞。” 伊丽莎白愣了一下,随后立刻道。 “你是说那个什么沈如归?我查过了,不足为惧,他根本就不是本人,区区一个冒牌货看到的能代表什么?” 空气中诡异的安静了两秒,整张脸都沉浸在阴影中的司马戟诧异的笑出声来。 “他看到了代表什么?” 他俯首看着伊丽莎白,眸色深沉似海。 “那名客人的确是个冒牌货,但他之所以冒名的原因,是因为他的真实身份比北美新晋的财阀更加令人生畏。” 某种不知名的恐惧感在心中升起,牙齿无声的战栗着。 伊丽莎白明明知晓自己不该再问下去,却还是遏制不住开口。 “您认识那名客人……?” 她难以想象。 比真正的沈如归更加恐怖,甚至连船主人都退避三舍,不得不对他的意见言听计从的人,究竟是谁? “撞见卡洛儿行凶的人,真实身份究竟是谁?” 司马戟没有正面作出回答,他看了看围绕在身边的诸多年轻人,反倒问了伊丽莎白一个问题。 “你觉得,为什么即便我没有参与到杀害黛安娜的行为,卡洛儿小姐却还是想要我的命。” 此时再做抵抗毫无意义,伊丽莎白狠下心说。 “因为您当初放弃了她,是见死不救的目击者。” “那你知道为什么我当初放弃她吗?” 司马戟问。 伊丽莎白恍惚了一瞬间,但是男人却似乎并不需要她的答案,凝视着远方说。 “因为我见到了你们。” 司马戟转过脸来。 “我收养的孩子太多了,还需要把空位留给更多无家可归的孤儿,而在见到你们后,我认为有这样的家人,黛安娜即使没有我的保护也能很好活下去。” 第824章 当初在缅甸被救出的难童中,黛安娜的确属于最好的情况。 “比起有威廉詹姆斯家族派人来接的你姐姐,我更倾向于其他濒死的孩子更需要救助。” 司马戟的思想挑回了很久之前的年岁,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但细究就会发现,这层无奈之下还含着难以注意的怀疑。 “不过我也很奇怪,在金三角这样危险的地方,哪怕是威廉詹姆斯家族也很难涉足,但是怎么就独独只有你姐姐黛安娜会得到救援?” 伊丽莎白眼珠一晃,一股没由来的恐慌在难以反应的瞬息间就紧紧包裹住了她。 “母亲……” 司马戟笑了,“没错,因为你们有个了不起的母亲。” “塔罗大阿尔卡纳中大名鼎鼎的恋人,真是的,我竟然到这么晚才知道这种事。” 这比五胞胎的身世和秘密更加残酷,甚至已经算不上黑料,而是一旦暴露,就完全能够让威廉姆斯家族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伊丽莎白猛地抬起头。 戴着黑色半脸面具的男人眼神仍然平静。 “恋人,在塔罗大阿尔卡纳这个庞大的组织中负责攻克基因技术,在塔罗组织覆灭后,她带着组织的实验数据和自身所掌握的技术逃到了欧洲。” “并且以自身为实验品,怀上了威廉姆斯家族家主的孩子。” 司马戟道,“当是威廉姆斯家族的家主,正是你的父亲,梁商。” 伊丽莎白脸色简直就像张白纸,没有半点血色,她颤抖的声音中满是不可思议。 “这些……连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是怎么……” 司马戟垂眸看着她,讲完后半截话。 “我是怎么知道的是吗。” 他闭了闭眼,道,“没错,原本我也该像你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但那个人告诉了我。” 伊丽莎白颤颤巍巍的抬起头。 “那个人……?” 司马戟重复一遍她的话。 “对,那个人。” 男人黑到望不见底的眼睛凝视着她,极其缓慢的说。 “这就是你没办法用假象抹盖凶手真实身份的原因。” “当初撞上了卡洛儿作案现场的人,就是你母亲‘恋人’的直属上司,也是塔罗大阿尔卡纳的总管——慕光。” 天空猛然炸开一声响雷。 苟富贵打了个哆嗦,心有余悸看了看屋顶,“我说,这氛围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怎么感觉要出事儿了似的。” 吴旂道。 “怎么?你是打算继承吴骥的乌鸦嘴吗?” 苟富贵:“?” “为什么攻击我?” 他还没顾得上流泪,便听那边抱着电脑屏幕的礼兰若感慨出声。 “我的妈啊,这上面的金额单位真的是美元而不是韩币或者日币吗?这也太夸张了吧?” 苟富贵看的也直肉疼,拍的一声合上电脑。 “夸张就对了,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海洋之心,肯定值很多钱。” 礼兰若说不出一个数来,只能发出贫困人士的叹息。 “我连拼好饭都吃不起了,他们这么多钱都是从哪儿来的啊……” “因为你吃的还不够好。” 吴旂温柔的替她整理好倾斜的面具,笑笑道。 “有没有听说过那句话?吃什么补什么。” 他看了着屏幕,花钱如流水的金币倒映在瞳孔中。 “所以说,吃苦成不了人上人,得吃人才行。” 苟富贵一顿,视线重新落回拍卖行电子交易的屏幕上。 “看来压轴藏品的第一轮拍卖,线上的人要赢了。” “是吗?” 礼兰若一边乐此不疲的修改账号昵称一边问。 她不太明白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不耻下问道,“这和船上其他人赢有什么区别?” 吴旂道。 “区别就在于到时候拿到货物的会是远在海外的买家,而这艘游轮上的所有人,都是赢家的陪衬。” 礼兰若停下正在更换昵称的手,她想了想,忽然提出个很新奇的思路。 “那如果有人用假名在线上拍卖赢下藏品呢?” 包厢中安静了一瞬。 好半天,苟富贵才尴尬的笑了两声。 “不至于吧?他图什么啊,在线上拍卖的原因不就是因为现实中来不了游轮吗?” 话音刚落,拍卖台上大屏幕的金额就叮咚一声定了格。 拍卖师几乎激动的要敲碎锤子,他兴奋的张开双臂。 “三百亿第一次!” “三百亿第二次!!” “三百亿第三次——!!!” “让我们恭喜这位线上的海外买家,拍下本场拍卖行第一件压轴藏品——世界上最知名的蓝宝石、传说中遗落在泰坦尼克号上的——‘海洋之心’!” 拍卖师抬头看向大屏幕,声音却突然卡了一下。 “这位幸运的线上买家昵称是……额,慕光?” 整个拍卖场似乎静止了一秒,随后又乍然躁动起来。 “慕光……?慕光是谁?” “好像是中国的姓氏,名字听起来也像中文……” “线上拍卖的时候不是一般都起假名的吗?这怎么看起来像真名啊?” 无数达官显贵左顾右盼,纷纷窃窃私谈。 但也有人坐不住的站起身,他们藏在椅下手指微微发抖,额头上的青筋绷到极致。 “喂,你突然站起来干什么?这么多人呢!” 他们的同伴压低声音,不满意的开口,拽了拽他们衣服。 奈何没有人做出反应。 同伴抬起脸,却能看到对方发白的嘴唇和眼底残留的恐惧。 吴旂皱了皱眉头。 “拍下第一件压轴藏品的人是慕光?这怎么可能?” “不会吧,他们不都是市公安局的吗……” 苟富贵扫了一眼大屏幕上线上买家拍下的数字,不自觉吞了下口水。 “扯呢吧?这天文数字,就算把市局卖了也买不起啊?” …………… 【Have you seen my sister, Evelyn?】 你有否见过我的姐姐Evelyn? 【She''s been known to spend some time With a sailor friend of mine】 众所周知她日常消遣,最爱和水手厮混。 【Did she go to India? Or Africa?】 难道她去了印度或者非洲? 【Or Wichita? Or Pakistan?】 威奇托还是巴基斯坦? “沈先生?出什么事了吗?” 前方的青年忽然停下脚步,小助理疑惑道。 第825章 悠扬的音乐中,青年慢慢转过身,他放下手中的平板电脑,笑着摇了摇头。 “以后不必再称呼我为‘沈先生’了。” “什么?” “为什么?” 小助理不明所以,和阿德里安异口同声道。 走廊的灯光昏昏灭灭,刹那间又步入黑暗。 慕光也不着急,放慢脚步,他没有回答两个人的问题,顺手拿起走廊小吃盘中一枚水果抛给蒙古男人,自顾自道。 “这次拍卖行的第一件压轴藏品已经拍出去了。” 阿德里安仰起脸问。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蒙古男子接住慕光手中的橘子掰了一半吞下去,他看了看小助理,将橘子递过去要求翻译。 “我家主人问您,这对我们的交易有什么影响吗?” 慕光失笑,“当然没有。” “比起后面的第二件,第三件压轴藏品,一条只能挂在脖子上的项链着实不算什么。” 一路以来已经数不清第几次被无视的阿德里安终于爆发了,整个人像是座熔岩小火山一样怒道。 “沈如归,我在和你说话!” 咽下去的小助理把还剩下1/3的橘子递给他,阿德里安正怒火攻心,顺嘴嚼了两下。 阿德里安:“………” 阿德里安:“呜呜呜呜!” 等他面部扭曲的抬起脸时,才看到青年终于舍得正眼瞧他。 慕光掐了掐小朋友的脸,眸光恶劣,他笑道。 “因为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么危险。” 被酸到说不出来话的阿德里安:“………” “长大是一件无人生还的事,小朋友,好好享受你的童年。” 慕光道,“毕竟能这样光明正大做坏事的时候可不多了。” 阿德里安:……说了多少遍,养父养母不是我杀的。 小助理完全不知道眼前软软糯糯的小棉花真面目是窝黑心棉,他憋住笑,又扬起脸问。 “不过先生,您刚刚说撞见一起凶杀现场的人是您,那么碰到另一场凶案现场的人是谁呢?” 慕光看他一眼,道,“对你们来说,知道凶手是谁不就行了?还考虑这种事情做什么?” 小助理惊讶的睁大眼睛,配上那一脸雀斑,就像一头满腹好奇的斑点鹿,他笑起来。 “人在点燃香烟的时候,会同样燃烧自己的生命。” “如果我们不搞明白全部真相,就没办法在下一次悲剧发生之前阻止。” 灯亮了。 慕光看着他,没有说话。 谈话间,他们就已经走到了拍卖会场的门前。 眼看青年就要向侍者递出邀请函。 满脸雀斑的小助理愣了愣,连忙小跑着上前拦住青年的步子。 他手舞足蹈的翻译。 “我们现在就进去吗?” 慕光垂眼看着他。 “有什么问题吗?拍卖行已经开始很长时间了。” 看了看蒙古男子皱起的眉,小助理紧张道。 “我家主人说,好的猎手应该等到最佳时刻再出击。” 慕光笑道,“那要不你们另谋高就?我可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蒙古男子投来不理解的视线。 小助理转过头,仗着除了他俩没人能听懂向蒙古男子翻译。 “他说他是急急国王。” 蒙古男子:“……” 蒙古男子:“?”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意识到没办法改变青年的意志,于是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递给对方。 象牙柄的匕首做工精良,弯刃锋利光滑,刀柄末端镶嵌着数颗鲜红的宝石,一看就是把好刀。 不过青年却再次摇头。 “不用了。” 他挽起一点袖子。 “我手腕有伤,用不了刀。” 蒙古男子显然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有这样的旧伤,露出些许遗憾的神色,随后表情便坚定起来。 “我会保护你。” 慕光笑了。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笑,非常傲慢,也非常洒脱。 青年没有接过他的刀,也没有对他的承诺做出什么反应,他只是笑着转过身,一如既往大步向前走去。 船舱外电闪雷鸣。 但他不需要任何人为他撑伞。 他就是暴风雨。 …………… 探案小分队还在给别人找老婆。 季霄一拍脑袋,“怪了,我也没下地下船舱啊?这怎么又找不到了?” 三个人连拉带拽才救出来的伍天池半路就醒过来了,这位大哥醒来就只知道找媳妇。 案子没破的时候就帮不上忙,案子破了以后也只会添乱。 现在正晕三倒四的跟他们一起找。 “你确定你晕倒之前没有砸到脑袋吧?她们说要把你老婆关到哪?” 伍天池绞尽脑汁。 “什么什么总?” 吴骥:“?” 吴骥简直想死。 “总?什么总?你好歹给个姓吧?!”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现下的游轮已经彻底熄了火,几个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在黑暗里乱转。 在连续搜寻第三个服务台无果。 穆晖可算是知道为什么看的那些小说里女主都能跑错总裁房间了,这他码每一间都是总裁。 他心如死灰,“我再也不嘲笑沈哥路痴了,这游轮这么大怎么找的到人?” 说着说着,前头突然冒出一个人影。 穆晖紧急刹车,缓过神来竟发现这人影居然是个大熟人,连扣三个问号。 “歧律?你怎么在这?你下班了?” 歧夜明也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他们三个,怔怔道。 “啊?也不能说下班吧,我在找厕所。” 日常加班已成习惯的穆晖不可思议。 “现在拍卖行正是热火朝天的时候,你居然没事了?” 歧夜明睁大双眼。 “这什么话?人有三急不能忍,就算生产队的驴也有解决生理问题的时间吧?” 回忆着他还觉得有点不对劲。 “再说我刚把资金审批文件给吴总已经送过去了,虽然他要把我的考核扣一分,但在拍卖行结束之前还是有一丁点休息时间的。” 穆晖:“……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他是让你把资金文件拷贝一份?” 歧夜明:“……?” 没等聋的传人理清是应该先找厕所还是拷贝文件。 听到这话吴骥就果断把伍天池这烫手山芋往他臂里一塞。 第826章 “好兄弟,这家伙的后半生婚姻幸福就交给你了,回头我让我哥给你涨工资。” 歧夜明压根没反应过来,手里就拽了个东北大哥。 几个人带着“涨工资”的余音转眼就飘的没影,歧夜明转过脸,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伍天池一把紧紧攥住他的手,泪眼汪汪。 “律师王子,我下半生的婚姻幸福就靠你了!” 歧夜明:“?????” 【Where oh where''d my sister Evelyn go,】 我的姐姐,仍然毫无音讯。 【She''s been known to run drug.】 众所周知她和du品为伍。 【Or go  pletely crazy?】 还是说她疯的彻底? 【Or is she playin a trick on me.】 说不准她就是在对我恶作剧。 蒙古男人踏进拍卖会场。 几乎是踏进门的瞬间,狂沸的音乐就伴着无数细碎的窃窃私语撞耳而来。 “主人,您需要出示拍卖行的邀请函,并且在这签个字。” 小助理踮起脚尖,朝他眨眨眼睛。 这场秘密进行的违法拍卖,果然像传闻中一样严,原来不仅要出示邀请函,还得签字。 蒙古男人落笔,却在下一秒钟心头一跳,想你什么似的回过头。 经过游轮连环杀人案这一番操作,他们原来的身份早就不能用了。 除了包厢这些人之外,其他嫌疑人之列的家伙都被逐出了拍卖行邀请名单。 不知怎的,船主人似乎对这一次的拍卖行格外重视,不允许在他的拍卖会场中出现半点不定因素。 因此,现在别说拿到参与拍卖行的邀请函,船主人没有直接把他们这行破坏规则的人丢下海,都算是心地善良。 因此,为了能够继续参与拍卖。 蒙古男人不得不带着小助理和青年一同更换了新的身份。 他摸了摸脸上的面具和假胡子,不由得看向身后同样戴着面具的青年。 他们换了新身份。 但那个人的手腕不是有伤…… 果然,他身后的工作人员看到那签字就起了疑,另一位端着盛放笔墨的纸张的工作人员小声道。 “人长得一表人才,怎么字这么难看?” 蒙古男人心脏震了震,有些迟疑而恐慌的看向青年。 他的听力很好,能在马蹄激扬的草原上一箭射中背后雄鹰,也能在嘈杂细碎的拍卖场中听见这几句不起眼的低语。 但他不确定青年会不会听见。 蒙古男人心头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们还有事要做,最后一件压轴拍卖藏品尚未呈上台,他并不想引起注意。 但按那个人的性子来看,如果他听到了,那保不齐这两个工作人员就会…… 惊疑不定中,青年抬起眼,平缓的扫了那两个说闲话的工作人员一眼。 那两个人大抵也没想到这么小的声音,对方竟然也能听见,瞬息间噤若寒蝉。 “被狗咬过。” 慕光咧唇一笑,漫不经心卷起袖子,露出衣袖像增生白皙的伤疤。 蒙古男人这才发现。 这个看起来年轻俊朗的青年脸上肤色剔透,薄如蝉翼,但这双手却并非如此。 青年双手的皮肤苍白粗糙,带着水流反复冲刷过的潮湿感,手指关节处覆着薄薄的枪茧。 ——这是一双杀人的手。 工作人员显然也看出来。 “抱歉先生,对此我们深表遗憾。” 顶着青年深深的眼神,工作人员按耐不住压力低下头去。 “没什么。” 慕光不以为意的笑笑,抬起工作人员的下巴。 他眸子深处酝酿着一点针尖似的恶意,层层叠叠透过金丝眼镜镜片弥漫出来。 “不听话的狗就会咬人,这没什么。” 隔着皮肉,卡在咬肌牙齿缝隙上的指尖用力,强行撬开了工作人员的嘴。 青年那张艳鬼般的脸逼近,他用钢笔拍了拍工作人员的脸,然后将沾满墨水的半截笔身强行塞进他嘴里。 “但是管教过就应该长记性,你说是吗?” 工作人员含着钢笔,恐惧的盯着他,说不出来半句话。 蒙古男人生怕他下一秒就会用笔尖戳烂对方的口腔或者直接割掉对方的舌头,忍不住折返回来试图劝阻。 “先生……” “女士们先生们,本次拍卖行的第二件压轴藏品即将拉开帷幕!” 拍下海洋之心的热潮终于逐渐褪去。 拍卖台上,主持人热情的声音突然响起。 蒙古男人回过头。 只见无数身着黑衣的工作人员从幕后推出数台一模一样的轮架,上面摆放的东西被黑布遮的彻底。 他们排成弧形,沉默而寂静的行走着,像是送葬的长队。 一时间,拍卖场中所有人都被这奇异又神秘的宝贝夺去了眼球。 工作人员们终于停下脚步,这些神秘的货品围绕着拍卖场中的装饰喷泉,围成一个半圆。 主持人接着说。 “不过很遗憾,第二件压轴藏品的拍卖已经有所归属,并不向在座的诸位开放。” 闻言,会场中的客人们怔了一下,随即台下立刻响起此起彼伏不满的腔调。 “开什么玩笑?给看不给吃!” “那我们大费周章来是为了什么?” “拍卖行的规矩向来都是价高者得,凭什么他可以提前定价?!” 这场突如其来的吵闹远在意料之外,蒙古男人愣愣的看着这一幕。 随后,他便听到一道暗含笑意,却又神出鬼没的女声便在拍卖场中响起。 “请各位不要动怒。” 有人瞪大眼睛。 是船主人! 温柔的女声笑了下,继续道。 “第二件压轴藏品名花有主,但这也是因为这些藏品只有在它们的主人手上,才能升华最大的价值。” “请各位不要担心,本次拍卖行最后一件压轴藏品将会对各位全面开放,塔罗拍卖行仍然秉承公平竞争,价高者得的原则拍卖藏品。” 这话说的属实勾的人心痒痒。 席上各位不自觉都睁大眼睛,看着那藏品上的黑布一点点落下。 场外音响中,妩媚的女声逐渐过渡,变得雌雄莫辨。 藏品最后一角黑布垂落,但在场所有人却都瞬间瞳孔紧缩,有人难以置信的捂住嘴,甚至还有不少人失控的发出尖叫! 第827章 “潜逃至海外的塔罗大阿尔卡纳余孽尽数在此,所有背叛过您的人都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孙武已斩吴宫女,琉璃池上佳人头。 那些支撑在轮架上的藏品,居然是一个个经过防腐处理的人头! 女皇、力量、节制、塔、世界。 曾经在那个夜晚侥幸逃脱的塔罗大阿尔卡纳卡牌,他们都双目紧闭,头颅整整齐齐插在钢叉之上。 拍卖场的音乐依旧激扬雀跃,但是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笼罩在了某种血色的恐怖下。 配乐节奏加快,台上灯光闪烁。 此时此刻环绕着整个拍卖场的声音已经彻底变成了男性,但听上去却依旧温柔体贴。 女祭司轻笑道。 “敬爱的总管,我向您献上的这个压轴藏品,您——还满意吗?” 【Where oh where,】 我的姐姐,无处寻觅。 【Is it possible that she could be in Timbuktu? Or Katmandu?】 她现在可能在延巴克图或是加德满都。 【Or Vegas? Or Uzbekistan?】 也可能是拉斯维加斯和乌兹别克斯坦? 【Oh, golly, where could that girl be?】 哎,该死的,这女孩儿还能到哪儿去? ………………… wc。 这艘游轮确实豪华,连厕所的马桶都是智能的。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艘船是塔罗女祭司建造的原因,等歧夜明摸黑艰难找到厕所时,却震惊的发现男士卫生间里居然没有小便池。 于是,决定还是事先解决自身生理问题的歧夜明深吸一口气。 “小帅同学你好,打开马桶,我要解个手。” 智能马桶简洁动听的语音传来。 “主人您好,我本身无法打开哦,我只能打开盖子哦。” 歧夜明忙道:“对,就是盖子。” 智能马桶:“主人您请说,打开马桶盖。” 歧夜明耐着性子跟读,“打开马桶盖。” “打开马桶盖。” “打开——马桶盖!” 在厕所门口等他的伍天池还着急找媳妇,闻声恨铁不成钢一把推开歧夜明,操着满口东北话道,“你是不是虎?赶紧的我帮你说!” 伍天池看向智能马桶。 “打开马桶盖!” 无法识别方言的智能马桶微笑服务:“主人,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哦,请问是要切换成英语服务吗?” 伍天池怒了,对着马桶连踹两脚。 “开个瓢,我叫你开个盖儿,你开个马桶盖啊?!” 智能马桶:“请叫我小帅同学。” 歧夜明紧紧夹着裤裆,满头大汗,看起来憋得已经快崩溃了。 “小帅同学,开个马桶盖!快开马桶盖!” 智能马桶的声音听上去比他冷静多了:“主人,这边建议您不要着急哦。” 歧夜明大喊:“我能不着急吗?开个马桶盖开半天!尿裤裆里谁负责?!” 人工智障的声音依旧甜美稳定,“抱歉主人,这边无法识别尿裤裆的指令呢。” 歧夜明心如死灰的闭上眼睛。 ……… 在一阵与智能马桶斗智斗勇后,歧夜明终于赶在尿裤子之前成功上了厕所。 当他整理好拉链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帮忙不成反被轰出去的伍天池早已急的嘴上冒泡。 他一把扯住歧夜明的袖子,急不可耐道。 “歧律?你弄完了?那赶快吧,我媳妇儿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处理完生理问题的歧夜明现在看上去不急了,他定定注视着伍天池,眸光冷静。 ”歧律师?快走啊,你还在等什么?” 伍天池冷静不下来,倘若人可以随心所欲自燃的话,他现在已经着火了。 歧夜明抬手制止,他依旧直视着伍天池的双眼,道。 “那既然这艘船上这么危险,你为什么还要带你妻子上来呢?” 伍天池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 “你这是什么话?那是我老婆,我不带她上来,难道带别人的老婆上来?” 这笑话冷得不能再冷了,歧夜明没笑,抬指扫开伍天池紧紧抓住他衣袖的手。 “是吗?” 歧夜明终于移开视线,他语调没什么感情的说,“我还以为你是想拍到合适的器官,等靠了岸,就直接带她去做手术呢。” 伍天池一愣。 空气诡异的沉寂下来,只剩下船舱外闷雷滚动。 伍天池语气也变得不怎么友善了。 “你什么意思?” 歧夜明原本挂在脸上的笑意早就收敛的不剩什么了,他取下眼镜擦了擦,“伍老板,你不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吗?” “这个卫生间之所以没有小便器并安装智能自洁马桶的原因,是为了防止有心人采集使用者的DNA。” “但这样细节又谨慎的设施船舱外显然是没有的,换句话说,这里是内场,伍老板。” 歧夜明眉峰凝起,眸色深深。 “内场安放着游轮最核心的拍卖会场,所以想要进入内场,就必须拥有进入拍卖行的资格。” “你能跟着吴小公子他们一路畅通无阻,无视所有保镖和工作人员走到这里,就一定有拍卖行的门票。” 伍天池一言不发的盯着他。 “你们本来就预定了今晚拍卖行的门票,我甚至可以说,你就是为了这个才登上船的。” “那又怎样?” 伍天池终于开口。 “这艘游轮本身就是为拍卖行服务的,其他客人和举办的活动不过是障眼法,而想要参加拍卖行的人数不胜数,就算里面有我一个,又能怎样?” 歧夜明道。 “不怎样,但是如果你没有违反船主人的规则的话,现在的状况或许就大不相同了。” 伍天池脸色终于彻彻底底冷下来。 “歧律师,我敬你是个知识人才跟你这么客气,别忘了,船还没靠岸。” 他危险的压低语调。 “劝你不要不识好歹。” “不装了?” 歧夜明笑了一声。 “我还当你打算就这么一直拖着我,卖关子卖下去,直到你的盟友找到你妻子。” “我可不是他的盟友。” 身后,仿佛轻燕落地,少女的声音清冷缓和。 卡洛儿冷冰冰的看着他。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跟在你们后面了吗?” 镜片反射夜光,歧夜明转过头来,侧身笑道。 “并没有。” 第828章 歧夜明笑笑。 “我一开始忙着找卫生间,什么都顾不上。” “你把我当傻子哄吗?” 锋利的刀尖脱鞘而出,卡洛儿双目冰冷,刀刃直指他面门。 “别这样,卡洛儿小姐,我不和女人动手。” “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卡洛儿冷笑一声。 “把话说清楚,律师,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发现我们的?” “从第二具尸体出现的时候。” 隔着眼镜,律师的瞳眸深不可测。 “我一直想不明白,如果说其他受害者所遭受的谋杀手法都是干脆利索的话,那梁商的死亡就显得太蹊跷了。” “当初我们认定这是一起熟人作案,除了毫无挣扎痕迹的尸体以外,还有桌上的两杯酒。” 歧夜明推了推眼镜,怪道,“可是,就算威廉詹姆斯家族五胞胎的内幕是个秘密,但身为家主和五胞胎的亲生父亲,梁商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呢?” 海面上掺杂着狂浪的风声发出割破空气时的巨嚎。 如同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剑,刺破船舱,刺破时间,刺破第一个案发现场宛若牢笼的密室房间。 “答案是否定的。” 歧夜明笃定地注视着她。 “梁商毫无疑问知道这一切,而作为威廉詹姆斯家主一意孤行的受害者,你们的关系就算不剑拔弩张,也绝对谈不上父慈子孝。” “那么桌子上的这杯酒是给谁倒的?” 是谁和梁商在游轮上偶遇? 是谁被他亲自邀请进房间? 是谁犯下凶案,又是谁在谈笑期间,趁着对方转过身的刹那,毫不犹豫将钢笔刺进梁商的心脏? “你没有证据证明是我。” 伍天池道。 “我当然有。” 歧夜明明亮的眼睛中闪烁着光点。 伍天池气息有些不稳了,他握紧拳头。 “你有哪门的证据?” “钢笔。” 歧夜明道,“两起凶杀案的凶器,都是钢笔。” 伍天池微微睁大眼睛。 律师眸子微动,仿佛隐藏着无限的可能。 “梁商背后的伤口很罕见,既不是刀伤,也不是尖锥一类会形成规则伤口的情况。” “但在看到第二名受害者的尸体时我就意识到了,真正给梁商造成致命伤的凶器就是钢笔。” “那你这话岂不是自相矛盾?” 伍天池冷脸道。 “长眼睛的都看见了,那支钢笔出现在那个吊梢眼女人那,她甚至还在死前用它写了遗书不是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的,杀死梁商的的确是钢笔。” 歧夜明点点头,抬起眼来,一抹锋芒在眼中急速划过。 “——但我没说是这支钢笔。” “尖锐的钢笔头作为隐秘的凶器的确是不二法门,但别忘了,钢笔这种东西是很脆弱的。” 律师声线冰冷理智。 “我不认为什么牌子的钢笔质量能好到在戳穿皮肤、肌肉、脂肪,攻击一个人的心脏,承受如此重压之后,还能保证完整无缺,再刺烂另一个人的肝脏。” 歧夜明冷眼盯着他,道。 “伍老板,卡洛儿小姐不愿意与你结成同盟,说的直白点,你现在能站在这里,不过是因为还对威廉詹姆斯家族有价值。” “即便卡洛儿小姐潜伏的技巧再高超,但也不可能逃得过将她一手培养出来,威廉詹姆斯家主的眼睛。” 律师看着黑暗处四肢纤细却有力的女人。 “所以你谋杀梁商选择的方式不是刺杀,而是下毒。” 卡洛儿笑了,唇角微微一拾,透出些许神秘和爽朗。 “真不愧是吴家的律师,你说的没错。” 她抱着手臂,慢慢渡近,一双美目闪闪发光。 “我在送的酒里下了毒,以此来谋杀那个不把我们当人看的男人。” 伍天池立即抬起眼看向她。 “卡洛儿小姐!” 眼见女人对他毫无反应,伍天池又迅速将矛头对准歧夜明。 “你说的这些事跟我都没有关系。” “就算这些都是真的,但也不能说明梁商那些案件不是熟人作案,更没办法解释密室。” “这起案件当然是熟人作案,但你依然逃不了嫌疑。” 歧夜明立刻反问道。 “当初所有人都坚定的认为梁商尸体上没有任何挣扎痕迹,是因为他和凶手认识。” 语速极快,严谨的律师问。 “但如果真相不是这样呢?” “如果是因为先喝下了毒药无法动弹,所以才在受到致命攻击时难以反抗,那么在检查时尸体同样无法发现挣扎痕迹。” 歧夜明扬起眉峰,眼眸中透露出来的智慧仿佛能够看透一切迷障。 “在那一晚杀死梁商的凶手有两个。” 一步一步,他慢慢走近满头虚汗的男人。 “第一个凶手在他的酒里下了毒,第二个趁人之危将钢笔刺进了他的后心。” 他紧紧盯着对方,看到那双眼睛控制不住的乱瞟。 “卡洛儿杀死第二名受害者,是因为她曾经接手过黛安娜小姐的器官贩卖。” 伍天池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 歧夜明紧追不舍。 “而第二名受害者曾经为了换来一张登上游轮的门票倾家荡产,购买那种出现在现场用来写血书的钢笔,听起来可不符合她的身价。” “那么这支堪称奢侈品的钢笔是从哪儿来的?” “钢笔是一种常见的礼物。” 歧夜明凝视着他的眼睛。 “我能想到的可能大概只有一个,那就是这支钢笔,是在她从事器官贩卖贸易中,某个客户赠予她的谢礼。” “而对于梁商这种精神已经不正常的人来说,应该不会花太多心思在谢礼上,所以我们不妨大胆猜测,他送给谁的礼物都是这种档次。” 律师微微一笑。 “那么,在数次器官购买中,他是否也会向偶然结识的你,送这么一支钢笔呢?” 伍天池脸色已经变得煞白无比。 歧夜明直起腰,神色了然。 “在船主人划分的众多嫌疑人中。” “由于心怀鬼胎紧张没喝下毒酒,侥幸逃过一劫,并且在梁商毒发时将钢笔刺穿他后心,以及配合卡洛儿小姐完成房间密室的人,有条件的只有一个。” 第829章 身着黑色紧身衣的卡洛儿靠在墙角,好整似暇看着这一幕。 “那个人只能你,伍天池,伍老板。” 本就昏暗的走廊中,最后一次光芒终于消失殆尽。 “而证据就是——” 距离终于被拉近到极致。 歧夜明在凶手耳旁轻声道。 “你口袋里,那支为了避免被其他人发现不得不随时随地藏在身上,和第二名受害者一模一样的,并且笔头损坏的钢笔。” 伍天池插在口袋中的手猛然攥紧! 他唇瓣发抖,一瞬不瞬盯着歧夜明。 “哈哈哈哈。” 一声女笑打破寂静。 “真是精彩的辩论。” 卡洛儿忍不住鼓掌称赞道。 “但律师。” 她话锋一转。 “你有没有考虑过……” 卡洛儿经过多年训练而形成的姣好身材,在黑暗中勾勒出完美的弧度。 像一条美人蛇,她眯起双眼,眸光迷人却危险。 “你这样孤身一人面对两个凶手,还肆无忌惮发表言论——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呢。” …………… “我说。” 礼兰若被紧仅攥着手腕,她回头看了一眼逐渐远去的拍卖场。 “我们就这样率先离开可以吗?” 吴旂面不改色道,“可以。” 看着礼兰若迟疑不定的脸色,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虽然我不清楚他究竟想得到什么,但沈少不可能就这样毫无事先通知的贸然拍下藏品。” 礼兰若不解的皱起眉头。 “可是……沈少从一开始也没有告诉过我们他的计划啊?” 吴旂忽然停下脚步,他低下头来,对上礼兰若的目光。 “况且,歧律师不是按照你的要求去复制文件了吗?现在出了这样的变故,我们不在这里等他回来一起走吗?” 苟富贵像只小老鼠一样跟在他们后头,他平常是不敢跟吴旂抬杠的,但顾及到歧夜明的生命安全,也忍不住附和。 “对呀对呀这样万一他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 “危险。” 吴旂黑漆漆的眸子下移,落在苟富贵身上,他意味不明的重复了以便这个字眼。 他道,“你知道,歧夜明在为我工作前原先是干什么的吗?” 苟富贵愣了下,“歧律?他不就是开律所的吗?” 黑夜中,吴旂神色晦暗不明的笑了笑。 “没错,但你以为他开的是什么样的律所。” “在加入永康法务部前,歧夜明是一名黑道律师,专门为一些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辩护。” 苟富贵明显呆住了。 “什么?明明是穷凶极恶之徒,那歧律为什么要为他们辩护?” 吴旂垂眸道,“那你就要祈祷,当你某天被无辜只认成杀人犯的时候,有这么一个律师愿意为你出庭。” 苟富贵浑身上下都瞬间冷透了。 吴旂重新转过头,直视前路。 “所以说就算他真碰上什么,需要担心的也不是他。” 前方的黑暗深不见底,吴旂笑了下,道。 “如果一定要做对比的话,那么我认为相对于歹徒而言,歧夜明才是真正需要被恐惧的那个‘危险’。” ——哗啦! 全场灯光集中,瞬息间照亮入口阴影中那道瘦削的人影。 青年向来冰冷的唇角勾起一丝弧度,他松开揪着工作人员衣领的手,在蒙古男震惊的眼光中,毫不避讳的迈开脚步。 整个拍卖场屏息凝神,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集中在场地中心这个戴面具的年轻人身上。 船主人似真似假的声线不知何时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眼前这幅场景,就连久经沙场的拍卖师此刻也惊呆了,他半响才反应过来,厉声质问着这个贸然闯进拍卖会的破坏分子。 “你是什么人?!” 直到这个时候,蒙古男人才仓惶的反应过来什么,他沉着脸快步返回签字的前台,无视警告一把推开工作人员掀起那张青年刚刚签过字的名单。 那上面的名字哪里是什么他们预先定好的“约翰”“杰克”,那无所顾忌又疯狂的笔记只镌刻着两个字。 “贾铭。” “贾铭?你说什么?你叫贾铭?” 拍卖师愣在台上,满脸的不可思议。 青年面具下的嘴角荡开微笑,他点点头。 “对,不过我的名字并不重要。” 诡谲的光彩在被面具遮盖的眼眸中一晃而过,身份成谜的年轻人大言不惭道。 “之所以我会踏进拍卖场,是因为你们的拍卖机制出了问题。” 轰隆一声,霎时间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开什么玩笑?!这句话简直称得上是挑衅了! 这个毫无征兆突然打断拍卖会的家伙到底是谁?居然嚣张到如此地步,敢在船主人还在场时,就和拍卖师公然叫板?! 拍卖师同样也被雷得不轻,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拍卖即使出了问题?” 他像是被气笑了,竟不计场合道,“那你倒是说说,我们的拍卖机制哪出了问题?” 拍卖场安静了足足好几秒,就在所有人都忐忑不安的注视着这场对峙,并为这个不知死活年轻人猜忌时。 青年不紧不慢的开口了。 “这个。” 站在所有人聚焦点的青年姿态从容优雅,如同视所有视线如空气,语调傲慢到能激起他人的愤怒。 “第一轮压轴藏品拍卖的得主,身份是假的。” 他懒散的指了指大屏幕,嗤笑道。 “现场拍卖和线上拍卖的机制完全不对等,你们甚至连参与线上拍卖客人的真实身份都搞不清楚,这也称得上是公平的拍卖行吗?” 拍卖师头上泌出冷汗,他兢兢兢兢抬头看了一眼大屏幕。 “第一轮压轴藏品拍卖的得主——是慕光先生,虽然我并不认识他,但连慕先生本人都没有接受拍卖行的致电,你有什么资格说他的身份是假的?” 那人态度嚣张至极,毫不讲理道。 “那既然你并不认识他,又有什么资格说他的身份是真的?” “你!” 拍卖师差点被他活活气死,他站都有些站不稳了,气急攻心险些从台上跌下来。 “那你说,如果‘慕光’是个假名,那这位先生真正的身份又是什么?” 第830章 青年放声大笑起来,在空旷的会场显得格外响亮清晰。 与此同时,一道锋利的闪电割破夜空,瞬间将原本仅靠大电子屏幕照明的拍卖会场整个照亮。 也照亮站在拍卖行中心的年轻人棱角分明的面容。 “他们似乎对拍下第一轮压轴藏品的买家身份十分好奇。” 岿然而立的青年抬起脸,他眸光挑衅阴冷,却又笑着歪了歪头。 “对此你有什么头绪吗?张先生?” 顶层包间传来一声忍俊不禁的笑声,张枭景从沙发上站起身来,黑纹斑驳的孟加拉虎卧在他脚边。 摸了摸虎头,张枭景笑道:“说好的海洋之心,本来想要给你个惊喜的。” 青年脸上的面具和身份的伪装似乎对这个男人没什么效果。 他向前一步,在众目睽睽之下优雅的行了个礼,致歉道。 “抱歉,亲爱的,我冒用了他人的名字。” 单边耳坠随着这动作轻轻一晃,唐装男人抬起脸来,轮廓分明的面孔上,显露出狡猾的笑容。 张枭景笑眯眯的问。 “既然已经道过歉了,那么你还是否愿意接受——” 身旁的工作人员打开刚刚拍下的藏品盒,刹那间,一条在黑暗中璀璨生辉的蓝宝石项链,在黑色的底布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我的赔礼呢?” 冒充身份参与拍卖的竟然是这位新晋而出的北美财阀,而他想要把这样价值连城藏品赠与的对象——居然就是这个破坏拍卖会的青年! 整个拍卖场陷入了被冻结般的死寂中。 没人预料到事情的发展竟然会是这样的走向,所有人都震惊的沉默着,愣怔着,直到原本定好的第三件压轴藏品的铃声响起。 像猛然被电打了一样,僵在原地的拍卖师浑身一抖,这才回魂般的抬头看向右开始变化的大屏幕。 第三轮压轴拍卖已经开始,但负责主持的拍卖师却没有半句话,等到连幕后的工作人员都站不住脚,犹豫不决的时候,会场上将这一切计划搅乱的罪魁祸首才缓缓发出道轻笑。 “接着拍卖啊。” 那年轻人说。 “第三轮压轴拍卖不是已经开始了吗?” 事到如今,尽管他真实的面容还笼罩在面具下,但场上已经无人再敢小觑这名年轻人的身份。 拍卖时吞了吞口水,迟疑的目光移动向上,直到看到女人勾着唇微颔的下巴,他才颤颤巍巍转向大屏幕,拿起话筒,宣布道。 “那么,本次拍卖行最后一轮压轴藏品拍卖,现在开始。” 【So if you see my sister Evelyn.】 要是你看见了我的姐姐Evelyn。 【Tell that girl to hurry home again!】 就告诉她快归家吧! 【India? Guantanamo?】 她最后去了印度还是锒铛入狱? 【Or Panama? Or Disneyland?】 或是巴拿马,或者迪士尼? 【Is she studyin Kabala? Or smokin cannabis?】 她是加入了秘教还是抽上了大麻。 【Or is she dead in a ditch somewhere?】 又或是凄苦的死于阴沟污泥? “现在几点了?” 吴骥问。 “不清楚。” 季霄按了按已经停电彻底沦为板砖的手机,抬起浓眉。 “今天晚上要召开拍卖会,所以船上所有的酒吧舞厅夜生活场所全部关闭,我们现在只能往回走。” “废话!我当然知道要往回走!” 吴骥骂道,“但现在整个游轮乌漆麻黑一片,你告诉我哪边是北?” 漆黑一片的船舱看不清钟表,时间已经步入午夜。 除了那些原本就在房间中安睡的乘客以外,整艘偌大的游轮一时间竟只剩下了他们几人。 季霄推了穆晖一把,催促道。 “快,发动你的千里眼技能看看,进入会场的大门在哪?” 穆晖觉得很无语。 “大哥,我只是视力比一般人好,不代表我有夜视功能。” 海面可不比陆地,一旦工作人员拉了电闸,那他们就是黑暗中的无头苍蝇,只能闷着头乱撞。 从刚刚彻底熄灯到现在,他们能靠着几句若有若现拍卖会场船主人的声音找到这里,已经是个奇迹了。 但穆晖也同样无法理解。 “我们明明已经进入拍卖行的内场了,但为什么没看见进去的门?” 他满头问号道。 “我们刚刚不就是这样跑出来的吗?” 吴骥道,“总不能是拍卖场里出了什么事情,船主人临时下令把门关死了吧?” 季霄脸一黑,一把堵住他的嘴。 “靠,你能不能别乌鸦嘴?” 下一秒! 不远处的墙壁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紧随其后,便又响起船主人妩媚温柔的声线。 “当然,慕总管。” 慕总管??! 几人脸色瞬间都变了,他们立刻刷刷回头望去。 “一点钟方向!” 穆晖听声辨位,立刻道。 “在那边!” 季霄骂了句脏话,他抢过三人中仅存电量的吴骥手机,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 华丽的满钻钟表指针定格在零点,拍卖师为最后一件压轴藏品拉开帷幕。 那是一个精巧的小盒子,放在高台中央。 拍卖师拿起盒子旁边的钥匙,轻轻一转。 “什么?” “什么意思?” “空的?这是在搞什么?” 台下立刻传来窃窃私语。 拍卖师紧张的看了看人站在会场中央的青年。 对方似乎已经完全把这方寸之地当做了自己的专属包厢,双手插兜,姿态散漫,注意到他的视线,甚至还慢悠悠投过来一眼。 拍卖师霎时间紧紧握住话筒,做贼心虚的立马将视线转了回来。 他脸上挤出一个笑,硬着头皮解说下去。 “这就是本次拍卖会最后一件压轴藏品,它的名字是——船主人的一个承诺。” 买椟还珠。 这个空空荡荡的小盒子里,装的是一个价值千金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