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乱序，上下城的混战》 第1421章 以宁凡和心无乱各自所掌握的信息，是无法将时间距离推断出来的。 他们只是知道，这片土地，从古战场演变成为了下城，已经过了很久很久的时间了。 而在接下来的过程中，心无乱也像是诉说着自己乃至其他几个残魂的心声一般，将这剑中世界的秘密，全部透露给了宁凡。 让宁凡感到惊奇的是，在心无乱讲述的过程中，华丽棺椁竟然没有半点反应。 即便宁凡在压制着棺椁，可当初它让重无界消亡的时候，棺盖可并没有打开。 也就是说，华丽棺椁不是没有打断心无乱的办法，而是…… 他不想。 以宁凡的角度来看，或许自己已经到了有资格探知真相的时候了。 正如心无乱所说，剑棺中的八个残魂，皆为李家人。 “李家”在心无乱所生活的那个时代，是绝对的统治者。 现在所谓的上城，九成以上的土地，都被李家人所掌控。 而剩下的一成，并不是李家的手伸不过去，而是他们觉得那里不适合生存。 李家的统治地位，无人可以撼动，甚至没有任何外姓者敢于有这个想法。 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李家都是无敌的。 自古以来，无论是哪一个群体，当实力达到顶峰的时候，都是从内部出现问题的。 李家也一样。 当人类无法从外界找到对手的时候，就会从内部挖掘潜在敌人。 李家是个大家族，这一点毋容置疑。 而这种大家族之中，自然存在着嫡系与旁系。 嫡系，也就是李家最高的掌权人，手里掌握着那片世界大部分的资源。 他所在的那一脉，也自然就成为了利益最大的获取者。 原本，李家先祖是定下过规矩的。 李家没有嫡系旁系之分，每隔十年，会更换一次掌权者。 先祖的这个规定，就是为了让李家保持团结，大家各自都能争取到各自的利益。 这个规矩，也维持了数百年。 可规矩是规矩，人性却是人性。 随着时间的变迁，规矩本身存在的意义，就变味了。 每个人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自己能够掌控一切的这十年的时间里，为自己的分支争取最大的利益。 这种状态，从最初的暗中操作，渐渐变成了互相心知肚明。 你可以争取利益，我损失掉的东西，等轮到我的时候再拿回来就好了。 李家实在是太强大了。 即便在这样的条件下，他们依旧是无法被撼动的。 他们保持着对那个世界强势而又稳固的统治力。 直到…… 有人厌倦了这种无聊的游戏。 或者也可以说，那个人意识到，自己所在的这一条分支，已经可以做到完全凌驾于其他分支了。 其他的分支提出过意见。 但是这种意见，却没有被采纳。 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李家出现了真正的嫡系。 其他分支血脉，皆为旁系。 时光继续流逝，旁系所能得到的资源越来越少，心中对嫡系的怨念也就越来越深。 最终，这颗早就已经埋好的种子…… 发芽了。 可毕竟，大家都姓李。 身体里流着的，也都是同样的血脉。 内部出现的问题，那就内部来解决。 嫡系给了旁系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他们开辟了一片战场。 在这片战场里，哪一支血脉可以表现出更强大的实力，那么他们就可以获得更加丰富的资源。 其中，嫡系也会证明自己为什么可以掌控李家。 原本，这个战场只是一块很小的地方。 可很快大家便发现，这个方式很有趣。 李家统治那片世界太久了。 即便有再强的实力，也无法施展出来。 而这片战场，刚好给了他们这个机会。 嫡系的强大，是公认的。 不然，大家也不会让他们那么安稳的坐在那个位置上。 但是，旁系之间…… 也有差距！ 这个差距，要怎么展现出来呢？ 新的战场！ 因此，越来越多的人，被投放到战场之中。 甚至很多人都已经忘了，战场最初出现的意义是什么。 嫡系的掌权人，掌的是世界。 而旁系的掌权人，则掌的是自家这条分支。 每条分支，都有各自的骄傲。 我们可以接受被嫡系压制，但是同为旁系…… 谁又比谁强？ 更重要的是，在战场出现之后，也涌现出了大批的既得利益者。 怎么给战场输送物资，成为了一块硕大的蛋糕。 至此…… 第一条通道出现了。 而这条通道，就是现在上城人口中的【狗洞】。 也是下城人的【恩赐之路】。 在不同因素的刺激下，战场变得越来越热闹。 因为很多人都意识到，随着战场上的厮杀变得惨烈，自己的地位反倒是更加的稳固。 可就在大家都以为，战场将会一直以这样的方式存在下去的时候，有一支旁系，却研究出了新的玩意儿。 他们利用自家的科技优势，研究出了一种新的“武器”。 这种武器，是将人类与野兽的特性融为一体，形成了一种强悍且又不畏死的战士！ 最初，这只是一种新鲜的尝试。 可当他们尝到了甜头之后，便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欲望，开始让这种技术“发扬光大”。 从最开始提取普通战士的特性，到后来…… 将主意打到了那些天赋比较好的人身上了。 这，便是异兽的雏形。 到这个阶段，异兽还是可以被李家人完全掌控的。 正如宁凡之前的猜测一样，它们只是一批战争机器，没有太高的智商，脑子里只有服从与杀戮。 但是，这种技术一旦出现，就意味着对其他分支的削弱。 在他们看来，异兽几乎是没有成本且又相当强力的武器，只有你们有，我们却没有…… 不公平！ 所以，这个最初设计出异兽的分支，很快便消失在了李家的族史之中。 而他们的技术，却成为了李家的财富。 大家共享了这份技术。 这种技术，也为李家人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只是当时没有人知道，这扇门…… 会通向何方！ 第1422章 当宁凡了解到这里的时候，后面的事情，基本上就已经可以猜到了。 这种技术变得越来越不受控制，最终，所有李家人都杀红了眼，开始用自己分支之中的最强者来培养新型异兽。 直到…… 彻底失控！ 再强大的群体，在这种无尽的内耗以及近乎疯狂的杀戮之中，也会耗空曾经的荣光。 当剑中世界之中的这些李家强者被留在战场之后，那片世界的格局，也终于崩塌。 李家的自我削弱，给了其他家族重新洗牌的机会。 讽刺的是，当异兽形成了自我思维之后，李家人才算是真正清醒了过来。 他们意识到，自己好像成了罪人。 而剑中世界的每个残魂，之所以选择以“无”来重新命名，也正是因为他们不想承认，自己是李家人。 一方面，他们觉得自己不配享受先祖留下的姓氏。 另一方面，也是不想脏了李家门楣。 听完了心无乱的故事，宁凡沉默了许久。 他甚至不敢想象，当初那段历史，究竟是一幅多么疯狂的景象。 比起那时的光景，宁凡甚至不觉得现在的下城还能被称之为地狱。 随即，宁凡再次回忆起那个梦。 那应该就是这片战场成为下城的开端。 下面这些清醒过来的人，意识到异兽已经成长到他们无法掌控的地步了。 而上城，还有着他们的亲人。 异兽是他们制造出来的，所以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让异兽去了上城，那么…… 上面必然会生灵涂炭。 既然祸端是他们招惹出来的，那么这一切，就由他们来终结。 在这一刻，李家人终于展现出了自己的“风骨”与“气度”。 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封住了战场的入口。 同时，他们也给这个如果起了个名字。 【狱门】。 两个世界，也从这一刻开始，被彻底隔绝。 然而，身处战场之中的人，并不觉得一切就可以这样结束了。 当时，有七个被公认为在各自领域最强大的人，也融合了异兽。 用心无乱的话来说，他们当时的想法，可笑的很。 他们甘愿成为异兽的原因…… 竟然只是想为自己的这一支血脉争口气。 理智这种东西，在当年的疯狂背景之下，太奢侈了。 而他们在融合成为了异兽之后，也强大到了近乎无解的地步。 他们知道，这道【狱门】，或许无法永远将“自己”留在战场里。 所以…… 他们被禁锢了。 他们将自己的大部分能力，留在了残魂之中。 而禁锢着他们残魂的容器，就成为了【钥匙】。 宁凡终于知道【钥匙】的真正作用。 不是打开【狱门】，更不是解放五档的异兽。 它是送这几个残魂解脱的【钥匙】。 或许，随着时间的流逝，【钥匙】的作用也在人与人的转达之中，变了味道。 【钥匙】的确可以打开【狱门】。 因为，在这些残魂还存在的时候，五档异兽还可能会“偷取”到他们的能力。 可当这些残魂彻底解脱之后，所谓的五档异兽，也就只剩下一副曾经很强的皮囊而已。 它们将不会成为威胁。 下城人，也可以站在【狱门】的前方。 “有一件事，你猜对了。” 心无乱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之后，明显感到轻松了不少：“高等异兽，弱点就是繁殖能力。” 宁凡目光一凝。 现在心无乱所说的所有话，对于他来说都是，都是前往上城的关键点。 高等异兽的弱点是繁殖能力，并且五档异兽会随着残魂的消亡而成为摆设，那么也就是说…… 宁凡现在基本上已经具备了杀过去的力量了。 “所谓的高等异兽，不过是当初那些佼佼者。” “在转化成为了异兽之后，它们的生命也被无限延长。” “这也是当时很多人会主动选择转化的原因。” “只不过，在获得一些东西的时候，也必然会失去一些东西。” “它们失去的，就是正常的繁殖能力。” “反倒是那些低等异兽，比较容易生产。” 宁凡听到这里，不免觉得有些心惊。 他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道【通顶壁】，最起码存在了数百年。 先不说那些高等异兽存在的时间有多长，就说他们的数量…… 人类与异兽作战的数百年，居然还没有将它们杀光…… 当年，李家究竟是转化了多少天纵奇才？！ 事实，远比宁凡刚刚想象中更加疯狂。 其实还有一个问题，是宁凡比较想不通的。 只不过却有些难以开口。 心无乱似乎看出了宁凡的想法，便主动问道：“你是不是很好奇，如果真是想要将这里封存，为什么还要留下一把【钥匙】？” “不，更直接一点来说，当初为什么不把我们直接都杀了，何必还要留下残魂？” 宁凡点了点头。 很明显，这才是更合理更稳妥的办法。 “他做不到啊！” 心无乱直接给了宁凡回答：“他毕竟只是一个人，纵然是嫡系之中的最强者，也无法将我们七个人全都杀掉。” “当时我们的身体已经很难被自己控制了，所以自然不可能站在那里让他杀。” “能够将我们七个人都镇住，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宁凡看向华丽棺椁。 这七个残魂，在那个时代，应该都已经算是最高战力了。 可他，却能够以一己之力，镇压七个已经转化为异兽的人。 这就是嫡系的实力…… 等等！ 不对！ 按照心无乱的说法，他们被镇压在这里，是为了将能力封存，因为他们已经与异兽融合。 但是在自己的梦里，那个自称李家人的人，并没有转化异兽！ 他是一个完完全全的人！ “这里面的……” 宁凡看向心无乱。 心无乱笑了笑：“就是他。” 轻轻感叹了一句之后，心无乱也将手放在了华丽棺椁之上。 “他认为，所有一切的开端，与他所在的嫡系脱不开干系。” “所以，他将留在战场的人，送到深处，留给他们重新繁衍生息的空间。” “而他则对我们立下誓言……” “他的后人，将世世代代站在这里！” 第1423章 李久山…… 宁凡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总是被人提起，自己却从未见过的人。 曾经的那个李家人，信守了自己的承诺。 他的后人，没有让他食言。 世世代代，如同轮回一般，镇守在这里。 而同时，宁凡也回忆起了H大区的那个老怪物说的话。 李家从某个时间节点，再次出现了分支。 一部分李家人觉得，为了祖上的一句承诺，就要背负上世代守护【通顶壁】的宿命…… 不值得！ 他们选择了离开。 而他们在离开的时候，还带走了先祖的棺椁。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 只要有人能够使用【钥匙】，就必然是要冲着上城去的。 既然如此，他们就是得到【钥匙】的那个人，绕不过去的一环。 事实上，事情也的确是按照他们的设想所发展。 当初那个老怪物也说过，要宁凡带着他的后人一起回到上城。 只不过，宁凡在想到这里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蹊跷。 按道理来说，回到上城这件事情，对李家后人来说，更像是一种“落叶归根”。 而落叶归根这种情绪，应该是年岁越大的人，才越强烈。 明明，去上城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了，多带一个人，对于宁凡来说，并不是多困难的事情。 况且，他们掌握着华丽棺椁，就算提出更苛刻一点的要求，宁凡也会同意。 所以在宁凡看来，对方提出这个要求，可能有两个原因。 第一，那老怪物就像是五档异兽一样，无法离开自己的栖息地。 第二…… 对方故意将条件放低，表现出一种很真诚的合作态度，想要让宁凡放松警惕。 除此之外，宁凡真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 那么，如果是第二种情况，事情就变得更加直观了。 老怪物为什么骗他？ 这种让宁凡放松警惕的行为，必然是恶意的。 而能让那老怪物在意的，只有可能是【钥匙】。 老怪物知道【钥匙】的作用，更知道如何使用它。 宁凡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老怪物将剑无愁的棺椁带走，肯定是有着裹挟宁凡去找他的原因在里面。 但是同时…… 他很有可能，想要释放剑无愁的残魂！ 虽然剑无愁的残魂已经在剑中世界消散了，但是宁凡在现实中找到棺椁的时候，那棺椁之中，都还留着本尊的一丝丝的残念。 一旦这老怪物有办法将这份残念驱逐到对应的五档异兽身上…… 这就等于是将其复活了。 虽然说，宁凡想不到老怪物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可这种想法出现后，却让宁凡越来越觉得有可能。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让宁凡感到特别诡异。 心无乱现在所讲的所有事情，都是发生在他所在的那个时代。 距离现在究竟有多远，不好判断，但最起码是百年以上。 “这么多年过来了，难道就没有一个人……使用过这把【钥匙】？” 宁凡可以确定的是，母亲被上城的人带走，肯定是跟【钥匙】有关。 但是上城每年都会派人下来寻找【钥匙】，这【钥匙】怎么就偏偏落到了母亲的手里？ “如果有人使用，或许我早就可以解脱了。” 心无乱给了宁凡一个很直接回答。 的确，就算心无乱的棺椁开的比较晚，那剑无愁呢？ 棺椁里的每一个残魂，在面对宁凡的时候，都给宁凡一种“这是第一个打开棺椁的人”的感觉。 而宁凡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是巧合吗？ 还是说，自己身上真的还藏着更大的秘密？ 但是显然，以心无乱的视角来说，即便事实真是如此，他也不可能知道。 毕竟这是发生在他们成为残魂之后的事情。 现在得到的信息，已经够宁凡消化一段时间了。 或许他能够在整理这些信息的时候，发现一点关于自己的蛛丝马迹。 想到这里，宁凡渐渐收起了重力。 那华丽棺椁，并没有再次主动开棺。 从心无乱开始讲述起历史开始，这华丽棺椁就好像认命了一样，没有任何挣扎抗拒的意思。 “前辈，无论如何，谢谢你们愿意信任我，并且把历史的真相告诉我。” 宁凡很严肃。 这话，不单单是对着心无乱说的，还有那华丽棺椁里的残魂，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得到。 “无论你们曾经有多么疯狂，最起码你们在最后一刻守住了下城。” “是的，下城，我出生于下城，对于我来说，上城再华丽，我也不属于那里。” “我只知道，是你们李家人的坚守，才保证这么多年来，下城没有被异兽所入侵。” “是非功过，我没有资格妄下判断。” “只是站在我的角度来说，很难对你们有怪罪的情绪。” “我知道，当年的事情，是你们的心结。” “既然你们愿意将所有的本事都交给我这个素不相识的人，那我就有责任圆了你们的心愿。” “我会以我所拥有的最大能力，扫清下城的异兽。” “而你们的棺椁，我会带回上城。” “如果你们还有任何夙愿，也可以告诉我。” “承了你们的恩……” “我也会还了你们的愿。” 说着，宁凡对着心无乱和那樽华丽棺椁，各自深深的鞠了一躬。 而在鞠躬后，宁凡竟然发现，心无乱的身形，渐渐模糊了。 “你……” 心无乱似乎并没有任何意外，反倒是轻笑了一声。 “从刚刚开始，我的心就已经乱了。” 心无乱悠悠道：“或许你的心还没静下来，但是能让我心乱……你也算是出徒了。” 老实说，这个结果是宁凡完全没有想到的。 但是仔细想想，也确实是这样。 这最起码可以证明，自己在心境方面，对心无乱造成了影响。 虽然说，在剑无愁离开之后，宁凡已经尽量让自己不对剑中世界的残魂产生太多的感情。 可是人毕竟是有情绪的。 当得知心无乱的“时日无多”之后，宁凡也很难让自己保持淡然。 “不用悲伤，更不需要自责，能够消散，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心无乱挥了挥手，作势就要将宁凡送出剑中世界。 然而，之前每次都能够轻松做到的事情，这次却出现了意外。 宁凡…… 并没有离开。 心无乱一怔。 “为什么……” 宁凡也是发现了问题。 他好像…… 出不去了。 第1424章 “好像……只是幻象。” 已经回到【通顶壁】的维金顿，努力的回忆着刚刚自己看到的画面。 “异兽那边，其实从来没动过……” 刚刚，维金顿在离开【通顶壁】后，本想着可能会经历一场恶仗。 他甚至想过，自己有可能会回不来。 哪怕是五档异兽存在，维金顿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战胜所有四档异兽。 老了，就是老了。 他之所以主动提议，让自己来打先锋，虽然也有他之前所说的那些原因在，可归其根本，还是跟他老了有关。 实力，每况愈下。 维金顿知道，哪怕自己依旧是有着高等魂级，可是能够发挥出来的实力，却是一天不如一天。 与其让自己一点点的变成弱者，不如…… 将余火尽情燃烧。 身后那些孩子，比自己更有希望。 维金顿觉得，自己这一辈子，该享受到的东西，已经都享受到了，无论是地位还是荣耀。 他没什么遗憾。 如果真的有，那应该就是，无法真正的走到上城，去看一眼那所谓的阳光，究竟是不是如传闻之中的那般温暖。 所有人都不知道，当维金顿站在战场上的时候，其实双眼已经红润了。 然而，当这些所有情绪都已经烘托到位的情况下，诡异的事情便发生了。 前方的那些突然多出来的异兽，身形似乎出现了波动。 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维金顿的脑海里立刻就出现了一个猜测。 幻象。 没错。 眼前的画面，确实很像是幻象变得不稳定才会发生的情况。 而当维金顿确定这一点之后，心里非但没有因为异兽是幻象而感到庆幸，反而面色愈发严峻。 如果异兽只是规模庞大，人类这边也有足够的兵力和战力来抵挡。 这一点，是深刻在每个核心人物心里的信念。 秣马厉兵这么多年，他们对自身的实力有着足够的自信。 大家始终坚信，只要没有五档异兽出现，异兽必然不会有机会再次攻破【通顶壁】。 可是…… 如果是幻象，问题就麻烦了。 这种幻象，是连高等【千魂级】都可以骗过的。 维金顿不知道这些幻象是因为什么而产生波动的，但可以肯定的话，如果不是出现了这种特殊状况，就连自己，都没发现那些异兽是“虚构”的。 暗潮亚龙的能力就是影响人类的情绪以及制造幻觉。 但是维金顿不觉得这种四档异兽，有能力骗过他。 除非…… 五档！ 没错，这才是维金顿最担心的问题。 五档异兽一直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剑。 而这一刻，让维金顿意识到，这把剑可能随时就要落下来，将他刺穿！ 维金顿不否认，自己慌了。 横着走了一辈子的他，在这个年纪，居然会感到颤栗。 这也让他意识到，别看所有人都知道五档异兽的存在，大家也从未避讳过谈论这种东西，但是真的到了需要面对的时候，这种心理压力，是想象不到的。 “呼……” 维金顿深深的吸了口气，也算是尽量让自己平稳下来。 无论从战力年纪地位还是阅历上，他都有着充足的不能慌乱的理由。 哪怕真的有五档异兽出现…… 自己也得站着死。 总不能，在小辈面前折了骨头不是？ 然而，已经做好赴死准备的维金顿，却万万没想到，自己都将情绪烘托到这个位置了，前方的那些异兽幻象…… 却突然就消失了。 眼前只剩下之前那些一直守在那里异兽队伍。 那准备大举进攻的画面，完全消失了。 维金顿站在原地，愣了足足五分钟，才终于确定，幻象破灭了。 保险起见，他又是等了很久，才决定反悔【通顶壁】。 幻象消失，对方又不打算进攻，自己一个人站在这里，看起来多少有点愚蠢。 而回来之后，他也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众人。 当关山月听维金顿说，那幻象很有可能是五档异兽制造出来的时候，便立刻明白了维金顿当时的想法。 “老先生。” 关山月压低了声音，非常严肃的说道：“虽然大家不是来自于同一个大区，但是这么多年的共事，从我的层面来看，大家已经都是自己人了。” 维金顿也懂了关山月想要表达的东西，只是随意的笑着摆手：“关统领，过去的事儿就不说了。” 关山月抿了抿嘴，倒是没有过多的矫情，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年纪大，并不一定就必须要去牺牲。” 维金顿怔了怔。 “行，懂了。” 两人相视一笑，没有继续多言。 而关山月为了保险起见，又派了一支队伍去往【通顶壁】观察情况，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需要第一时间掌握到对方的信息。 “那么现在就只剩下宁凡的问题了。” 全都安排好之后，关山月将众人重新召集到了一起，开始讨论起摆在眼前最重要的事情。 现在大家基本上已经认同，宁凡的消失跟异兽的进攻必然是有着一定联系。 那么现在异兽突然停止了“进攻”，也必然会让大家想到可能是宁凡做了什么。 既然如此，也就基本可以确定，宁凡暂时应该是没有危险。 可即便如此，众人依旧存在着一定的担忧。 “扩大搜索范围。” 关山月给出了自己的想法：“将搜索范围扩大到整个F大区。” “关叔，不合适。” 徐贲立刻提出了反对：“宁凡的消息，最好还是封锁起来比较好，最起码……别传到野城那边。” 关山月只是稍稍愣了一下，便明白了徐贲的意思。 宁凡消失的消息一旦传到野城，会让那边陷入比这边更大的混乱。 再加上，如果温修远和温彩听说宁凡消失了，更是得炸锅了。 既然无法扩大搜索范围，在场这些人也确实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就这样过了三天…… 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宁凡，回来了。 他从那个被翻找了无数次的营帐里，就这么走了出来。 而他出来的第一句话，就让率先发现他的人，半天没回过神来。 “召集所有人，开会。” 宁凡淡淡道：“我们可以准备去上城了。” 第1425章 当所有人都聚到一起之后，大家最关心的问题方自然是他这几天到底去哪了。 而宁凡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关山月。 “关叔，有个问题，我想请教您。” 宁凡面色非常认真：“您的能力，是领域类型的，以您现在的实力，如果使用全力的话，可以制造出什么样规模的领域？” 关山月意外了一下。 不过他还是很快给了宁凡。 “我不知道你想问的规模，是着重于哪个方面。” “如果说，你问的是覆盖范围，不考虑强度的情况下，方圆五百米差不多。” “但是面积大了，就意味着强度会下降。” “所以说，想要在发挥出最强战斗力的情况下，尽量的扩大范围，我觉得……” “极限是三百米范围。” 灵侍本就是每个人的核心秘密。 关山月是现在人类之中的最强者。 将自己灵侍的细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也足以说明他对所有人的信任。 “时间呢？” 宁凡微微点头，接着问道：“这种强度，可以维持多久？” “咬咬牙，一个小时应该撑得住。” 关山月的确很强，这种级别的能力，可以维持一个小时的时间，绝对会让对手绝望。 然而，他的回答，却并没有让宁凡感到惊讶亦或是意外。 反而…… 宁凡深深皱起了眉头。 “大总长，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维金顿在一旁淡淡道：“你消失了几天，回来就说要准备去上城，现在又开始打听关统领的能力，大家听的都是云里雾里的。” 宁凡目光扫过众人。 “我怀疑，整个H大区，都是那个老怪物制造出来的领域。” 其实宁凡不是想要卖关子。 只是他现在不知道要怎么把刚刚得到的信息说出来。 他之所以问关山月的极限能达到什么地步，其实就是为了印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关山月是最接近【万魂级】的人。 而恰好又是以领域能力见长。 可他的领域，也就仅仅能覆盖到几百米的距离…… 所以，说一个人能制造一个大区那么恐怖的领域范围，宁凡自己都觉得有些不现实。 可是…… 他却不得不信。 现实世界的三天前。 宁凡被困在剑中世界了。 当心无乱想要将宁凡“放出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到。 甚至，宁凡用老办法，让心无乱把他杀了，都做不到。 他在剑中世界里，开始不会受伤了。 对于这种情况，不单单是他，就连心无乱都是处于完全懵逼的状态。 同时，宁凡也发现了一个最严重的问题。 心无乱的身形在快速的变淡。 这种状况，他之前也见过。 重无界。 在重无界想要将所有真相告诉宁凡都说出来的时候，就是这样急速消散的。 能做到这一点的，就只有那樽华丽棺椁。 而当宁凡再次注意到那华丽棺椁的时候，却发现那樽棺椁的棺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 在心无乱讲述历史的时候，那华丽棺椁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这也就自然让一人一魂全都放松了警惕。 接着宁凡都已经打算离开剑中世界了，更是将重无界的立场彻底收了回来。 他们都以为华丽棺椁默认了心无乱可以说出真相，没想到…… 宁凡和心无乱盯着华丽棺椁。 虽然棺盖被打开，但是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心无乱忽然轻笑了一声。 “看来，我该走了。” 心无乱像是在感慨一般：“我不走，会坏事。” 之前心无乱就说过，在他彻底消散之前，如果下一樽棺椁里的残魂出来，那么外面属于他的那个五档异兽，将会完全苏醒。 而在之后宁凡跟关山月他们的沟通中也可以确定，当时在心无乱的残魂不稳的时候，外面确实是出现了幻象。 连维金顿这个高等【千魂级】都无法看破的幻象。 除了五档异兽之外，没有其他的解释。 所以，心无乱没有说谎。 而在剑中世界的时候，心无乱也知道，华丽棺椁里的残魂不出来，其实也是因为不想让外面的世界乱套。 宁凡当然也听懂了心无乱的意思。 在这一刻，他真的无法做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无乱一点点的消散。 如之前的每一个残魂一样。 将近十年的时间，这剑中世界从最开始的八樽棺椁，只剩下如今最华丽的那个。 宁凡没有过多的为心无乱的消散而悲伤。 已经完全得知历史真相的他，很清楚对于每一个残魂来说，这是他们所盼望已久的解脱。 同时，宁凡也没有第一时间接近那樽华丽棺椁。 因为他无法确认，这樽棺椁里的那位李家人…… 究竟是什么态度。 毕竟，这位李家人与其他的残魂，曾经并不属于同一立场。 宁凡就这样与那樽棺椁僵持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剑中世界，发生了变化。 原本如溶洞一般的剑中世界正在急速崩塌。 周围的墙壁与岩石，正在一点点的消失。 这种消失，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是坍塌，而是…… 被清除。 而在墙壁消失之后，整个剑中世界便成为了漆黑一片。 甚至连宁凡脚下的土地都已经消失不见。 宁凡就好像站在了黑暗之中，连个立足点都没有。 他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此时究竟是在站着，还是漂浮在空中。 一瞬间，他的脑海中，便浮现出了心无乱之前所说的…… 当宁凡真正能拿到“静心”这个能力的时候，就可以看到这剑中世界的真实模样。 而现在，这才是真正的剑中世界吗？ 虚无，空洞，黑暗。 仿佛不存在于现实世界之中的任何一块地方。 紧接着，那华丽棺椁之中，也出现了变化。 一只手，把着棺椁的边缘，渐渐用力。 宁凡目光死死凝视着那樽棺椁。 他忽然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移动分毫。 那种强烈的束缚感，比之前重无界给他带来的压力更大更厚重！ 更让宁凡感觉到强烈危机感的是，从剑中世界崩塌的那一刻开始，自己…… 好像失去了所有能力。 第1426章 宁凡所有的能力，实际上都是来自于剑中世界的残魂。 在成长的过程中，虽然宁凡自己也很努力，可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每一次质的飞跃，都是在找到棺椁之后。 也就是说，是那些残魂，将自己的力量“遗传”给了他。 而在剑中世界，华丽棺椁是可以压制所有残魂的。 所以，此时宁凡的能力才会彻底消失。 当他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便也接受了目前的现状。 华丽棺椁在这个世界里，拥有着无上限的统治力。 既然如此，宁凡即便想再多的办法，也是徒劳。 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宁凡，在这一刻并没有太过于慌乱。 终于，华丽棺椁里，渐渐坐起了一个人。 宁凡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如此黑暗的环境下，宁凡也看不清他具体的长相。 从轮廓上来看，似乎年岁不是很大，身材有些消瘦。 “李家人”在坐起来后，缓缓侧头。 宁凡可以看到黑暗之中那双明亮的眼睛。 对方也在看他。 两人就这样对视，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而就在宁凡考虑着如何开展话题的时候，隐约中，一根一米左右长的条状物体，从华丽棺椁之中漂浮了出来。 还没等宁凡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只见那条状物体便以一种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飞向了宁凡。 宁凡下意识的想要闪躲。 可下一个瞬间，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无法动弹。 那是一把剑。 宁凡眼睁睁的看着那把剑刺入了自己的胸口。 一股冰凉的感觉，袭遍全身。 疼！ 钻心的疼！ 宁凡不是没有“死”过。 甚至可以说，宁凡在剑中世界里已经经历过无数次的死亡了。 可他从未有过这种真正接近死亡的感觉。 他的意识在涣散，大脑也渐渐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即便在失去行动力的情况下，宁凡本来也是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与变化了。 但是在此时，他确实是感觉不到自己了。 眼前的黑，变得越来越浓。 黑暗在吞噬着一切。 包括…… 宁凡的全部。 他隐约中可以看到那华丽棺椁里的人，正在缓缓起身，并且试图从棺椁里走出来。 可是也仅仅是这匆匆一瞥，就连这最后的景象，都已经被黑暗所湮灭。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因何而存在…… 我又该去往何方…… 宁凡对于“自己”这个概念，越来越模糊。 他开始努力的回忆着自己的名字。 明明，这是一件无法忘却的事情。 可他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身体越来越冷。 周围对他的压迫力，也越来越强。 宁凡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在一个无重力的空间中漂浮着。 这种感觉…… 让他反倒是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可他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时候经历过这种感觉。 好轻松啊！ 就这样飘着…… 似乎也很好。 不用再去考虑任何事情了。 外面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各种念头，开始从宁凡的脑子里迸发出来。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尽管此时他正在承受着剧烈的疼痛，嘴角却不由自主的划起了一抹笑容。 终于，在这种完全放松的状态下，宁凡失去了所有感官，连头脑都彻底停滞了下来。 …… “所有下城人，把身家性命都押在了你的身上，你就这么甩手不管了，好意思吗？” 一道很熟悉的声音，让宁凡恢复了几分意识。 这…… 好像是个叫辉子的人的声音。 他是谁来着？ “大凡！你可是答应过我，要带着我去上城找我爹的！” 大贲…… “你说过，会带着我们这群野狗去上城找川哥。” 菲姐…… “老公，你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你之前说过，永远不会让我担心的……” 小彩…… “爸爸，你怎么还不回来呀？” 小泽！！ 宁凡的脑海里，每出现一句话，就会让他的思维更加真实几分。 到了最后，越来越多的人，七嘴八舌的吵得他完全没有办法继续静下心来“睡觉”了。 宁凡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只感觉自己的额头满是汗水，身上的衣襟也已经完全湿透了。 他找回了“自己”。 他知道自己叫宁凡，是下城的大总长，还有这一路上，自己所遭遇过的所有事情，和身边那些形形色色的人。 “醒啦？” 一道很清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宁凡立刻看过去。 同时，他也看清楚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青山。 绿水。 朝阳。 他坐在了一片绿油油的地上。 遗憾的是，他还不知道这种绿色的植物，叫青草。 侧前方，是一个盘坐在地上，穿着白色亚麻长衣的人。 通过对方的形象来粗略判断，大概是在三十岁左右。 跟宁凡的年纪相仿。 男人留着过耳的半长头发，皮肤细嫩光滑。 老实说，宁凡几乎没见过拥有这种皮肤质感的人。 无论男女。 哪怕是下城出身再高贵的人，因为这里的环境问题，也无法保持肌肤的柔嫩。 所以，上城人和下城人，在某种角度来说，其实是很好区分的。 “别拘谨，过来坐。” 男人的面前，摆放着一张木桌，桌上则是热气腾腾茶盏。 相隔有段距离的宁凡，甚至能够闻得到悠悠茶香。 男人在看向宁凡的时候，精致的脸上浮现出了温和而优雅的笑容。 宁凡本是个理智的人。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这副笑容后，就是会不由自主的对他放松警惕，从而产生信任。 宁凡能够意识到，这种感觉很危险。 但是，他并没有太过于谨慎。 要死，早死了。 或许是因为真正体验过那种死亡的感觉，此时的宁凡，心性再次得到了强化。 “怎么称呼？” 宁凡走上前去，神色平淡道：“我只知道你应该是姓李。” 他的这个态度，反倒是让男人有些意外。 “刚刚你差点就死了。” “嗯，你也说了，差点。” 宁凡坐在了男人的面前：“这不是还活着吗？” “呵呵。” 男人笑了。 似乎对宁凡的反应很满意。 “我叫李天道。” 第1427章 这个名字，宁凡自然是没有听说过的。 不过，当他听到这个名字后，眉毛却不自觉的挑了起来。 剑棺之中的所有残魂，中间都是“无”字。 而眼前这个李天道，应该是他的真实名字。 看到宁凡的反应，李天道当然也知道他的想法。 “我尽力了。” 李天道将一杯热茶放到了宁凡的面前，轻声道：“对李家，我没亏欠。” 这话虽然听起来很简单，但是其中包含的感情，却很复杂。 其他残魂之所以会为自己起个“花名”，是因为自身觉得，灾难是始于自己的。 试想一下，李家能够在那个世界，达到那种绝对的统治力，其后人，内心之中也必然是充满着骄傲的。 而这些残魂，最终竟然会因为一时的疯狂，将自己变成了不人不鬼的异兽…… 他们想要封存自己的名字。 最起码，他们有名字的时候，始终还是完完整整的人。 李家人。 而李天道，却没有做出跟他们同样的选择。 这也是他口中所说，自己对李家没亏欠的原因之一。 “我知道你的心里还有很多疑问。” 李天道伸手，对宁凡做了一个“请用茶”的手势，接着淡淡道：“不急，慢慢聊。” 宁凡也没客气，直接端起了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很香。 温修远也比较喜欢喝茶。 宁凡偶尔也会陪他喝点。 但是，他喝过的所有茶，都没有面前这杯茶那么香甜醇厚。 哪怕，那些温修远口中所说的上等货。 “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李天道的声音一直很轻柔，好像心里就如同无风的湖面一般，任何事情都无法掀起他内心的波澜。 “你还算活着吗？” 既然对方都已经这么说了，宁凡也没有必要客气了。 “那要看……在你的想法里，什么才算是活着。” 李天道淡笑道：“如果你认为，有血有肉才算是活着，那我想我应该已经算是死了。” “但是，我现在却能够以‘人’的形态，来跟你聊天，并且完全拥有着完整的思维能力，那说我活着，其实也算是没问题。” 说到这，李天道耸了耸肩膀：“其实我倒是觉得，生与死的界限其实并不是很清晰。” “你看，只要不离开这片世界，我并不觉得我跟你在外面的那些朋友有什么区别。” 不得不说，李天道算是宁凡到目前为止，见过的唯一一个将“生死”看得如此淡然的人。 或许有些人会经常将“不怕死”这种态度表现的很明显，但是真的到了死亡那一刻，绝对没有一个人可以坦然面对。 包括宁凡自己。 哪怕是剑中那些残魂。 虽然说，他们说过，自己的消散或许是一种解脱。 可每一个残魂在彻底离开的时候，宁凡都能够从他们的情绪上感到那种浓烈的不舍。 “我知道，你对我的答案存在一些质疑，不过这就是我心中真实的想法。” 李天道依旧在微笑：“或许等到我即将消散，要面对到真正意义上的‘死亡’的时候，我也会恐惧，我也会害怕，但就目前来说，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宁凡总结了李天道的回答。 他没有肉身。 但是却意识尚存。 跟那些残魂一样。 只是让宁凡再次疑惑的是…… “按照心无乱的说法，他们之所以还能保留残魂，是因为他们的身体已经变成了异兽。” “那些异兽近乎已经进化到了不死不灭的地步，只不过它们没有得到真正的‘灵魂’，所以才无法真正的‘活’过来。” “说得更简单一点，异兽是他们的载体，而在这载体没有彻底死亡之前，他们的残魂才得以延续下来。” “那么……” 宁凡皱起眉头：“李前辈，您得以存活下来的方式，又是什么？” 李天道轻抚额头。 “从你进入这世界开始，其实我就一直在观察你。” “我见证了你从一个懵懂的孩子，一步步走到如今……嗯，下城之王，是吧？” 对于“下城之王”这个称呼，宁凡还是觉得挺陌生的。 毕竟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称呼他。 而事实上，以宁凡现在的地位来说，这个称呼倒是不为过。 “老实说，你如果生在我那个年代的李家，应该也会做出一番成就。” “当然，你还年轻，日后的成就，也未必会比我所说的差多少，毕竟李家再强，如今也已经成为历史了。” 宁凡微微皱起眉头。 他倒不是对李天道的这番话有什么不满。 只是…… 答非所问啊！ 李天道所说的话，跟自己问的问题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宁凡，其实你早就知道了。” 李天道看到宁凡的状态后，笑容更深几分：“我的载体，你不是早就见过了吗？” 宁凡目光一凝。 在他提出这个问题之前，心中确实有过一个猜测。 只不过，他一直觉得，这个猜测未免有些过于大胆。 更重要的是，这个李天道对于人心的洞察，实在是太敏锐了。 宁凡在跟他讨论的过程中，自认为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破绽。 但是李天道却如此风轻云淡的点破了他的想法。 宁凡一直以来最擅长的洞察人心，在李天道的面前，好像是用不上了。 既然如此…… 宁凡轻笑了一声。 “你才是真正的【钥匙】。” 【钥匙】，就是宁凡的那把破剑。 从很小的时候，这把剑就在宁凡的身边。 这也是为什么李天道说：你早就见过了。 在宁凡的猜测里，这把剑或许曾经就属于李天道。 他在梦里，看到过的人就是李天道，而当时他手里的那把长剑，其实就是自己的这把破剑。 只是当时宁凡觉得两把剑的形态有很大的区别，才没有朝着这个方向去想。 而当心无乱将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他之后，他便想到了载体的问题，也就才联想到了这上面。 李天道在听到宁凡说出这句话之后，笑容明显更深了几分。 他悠悠点头，眼眸之中，难得的闪过了几分复杂。 “它叫无相。” 第1428章 这把破剑，终于有了名字。 确切的说，是宁凡终于知道了它的名字。 即便他早就知道，这把看起来质感极差，通体黑黝黝的破剑，必然不可能只是表面看起来那样廉价。 “无相……” 宁凡轻轻念叨着这个名字。 忽然，他想起了在这次清醒之前，所发生的事情。 “刚刚刺穿我的……就是它？” 那种死亡的感觉，并没有完全的消散。 宁凡还记得那把剑刺入自己尸体后，所带来的那种寒凉感。 “无相是你的了。” 李天道喝了一口热茶：“真正的属于你。” 宁凡没听懂李天道的意思。 而李天道则是再次道：“试着唤醒它。” 唤醒？ 很新颖的词语。 宁凡试图捕捉所谓唤醒的真正意思。 然而，当他心中刚刚冒出一个念头的瞬间，一把剑，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宁凡愣了一下。 他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自己之前那把破剑。 可还没等他看清这把剑的样子，恍惚间，它便再次变成了之前那把破剑的模样。 看着宁凡那疑惑的样子，李天道眼眸中闪过了几分骄傲。 “无相如其名，本就是无形无相，你将它想象成什么样子，它便是什么样子。” 李天道的语气，就好像一个家长，在吹嘘自家优秀的孩子。 “或许无相在你的心中，本就是这副模样。” “当然，只要你想，它也可以随着你的心意而改变。” 宁凡听懂了一件事情。 刚刚破剑刺入自己身体的事情，并不是幻觉。 它似乎已经完全融入了自己。 用宁凡自己比较容易理解的方式来定义，无相更像是一种灵侍。 它将不再以实体的方式而存在。 “所以刚刚……” 没等宁凡把话说完，李天道便轻松道：“刚刚，算是一个小小的考验吧。” “如果你被无相所杀，那就证明你并没有掌握它的能力和资格。” “相反，正如你所说，现在的你，还活着，而无相……也就是你的了。” 对于这种考验的方式，宁凡暂时不想做出任何评价。 虽然心无乱之前透露给他很多信息，但在宁凡看来，这些信息，并不一定就全都是事实。 这并不意味着心无乱骗了他，而是有些事情，心无乱也未必知道。 归根结底，还是之前的那个问题，这李天道，跟其他七个残魂，并不属于同一种“人”。 “先谢谢前辈。” 宁凡很正式的道谢。 人家好心送剑，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即便宁凡知道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先？” 李天道确实是个很清晰的人，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宁凡这话里的重点。 他质疑了一下后，又是微笑着道：“那就意味着，你接下来还有话要说。” “嗯。” 宁凡点了点头：“我很好奇，既然前辈愿意将这把剑赠予我，说明前辈应该不是个小气的人，既然如此，为什么又不允许其他人将真相提前告诉我呢？” 李天道微微挑起眉毛。 宁凡接着道：“从剑无愁开始，我就试图用各种办法来打探一些消息。” “老实说，我能想到的是，提前知道真相，对我来说或许会有一些影响。” “但如果是简单的透露出某种对我有帮助的消息，也未尝不可以吧？” “这些真相就算是让我提前知道，对我未来的影响也未见的有多大。” “所以，前辈如果用‘担心会影响我的心态’这种话来搪塞我，其实我是不太相信的。” “最起码，我现在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对于宁凡来说，这件事情的确是有些奇怪。 李天道拦着其他残魂，不让他们告诉宁凡关于下城的秘密，这倒不是不能理解。 宁凡不理解的是，李天道的坚决态度。 重无界透露出古战场的秘密，宁凡实在是想不到，这对于自己会有多大的影响。 可李天道却直接让他消散了。 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于强硬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要建立在李天道对宁凡有帮助之心的前提上面。 换言之，宁凡如果是李天道，在明知道有一天一定会将真相公开的情况下，是完全没有必要将真相掩埋得这么深的。 所以…… “那你是怎么认为的呢？” 李天道笑眯眯的问道。 “前辈应该还有个更大的秘密。” 宁凡也是笑着回应：“这个秘密，是他们也不知道的。” 此时，李天道没有直接回答宁凡，而是淡笑着看着他。 不过他并没有让宁凡等待太久。 他答应了宁凡，会回答宁凡所有的问题，也确实没有食言。 “是的。” 李天道微微点头：“我的确有秘密。” 这次不等宁凡发问，李天道便接着开口。 “我很早就知道，你很聪明。” “所以，我很担心，你会过早猜到我要做的事情。” “这里的一些历史，对我来说，无所谓的。” “我只是担心，你会从这些线索里，嗅到我想要隐藏的秘密。” “哦，没错，就是你刚刚所说的……” “连他们都不知道的秘密。” 这几句话，算是把宁凡的好奇心彻底的勾起来了。 到目前为止，他始终不能确定，李天道的立场究竟是什么。 他看不透对方。 “这个秘密，现在我可以直接告诉你。” “毕竟你也已经有这个资格了。” 李天道再次从容的喝了一口茶，而当他放下茶杯的瞬间，宁凡便发现，周围的景物发生了变化。 原本的秀丽山河，瞬间黯淡了下来。 仅仅是几秒钟过后，整片区域，就变得阴暗而破败。 山还是山。 树也还是树。 只是，此时的“景色”，对于宁凡来说，无比熟悉。 这是下城。 他很熟悉的下城风景。 这种感觉很真实，宁凡甚至能够闻到那亲切的腐朽味道。 李天道依旧是从容不迫的样子。 “宁凡，如果让你选择，你更愿意在哪里生活？” 还没等宁凡仔细去咀嚼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李天道便再次道：“我换个方式来问吧。” 李天道的眸子，泛着像是可以洞穿人心的精芒。 “你更愿意让你的孩子，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 第1429章 宁凡的目光一凝。 这个李天道，确实很懂得人心。 他的问题，是明显带有着引导性的。 他需要宁凡给他一个他想要的答案。 他之前问宁凡，更愿意在哪里生活。 其实关于这个问题，宁凡之前还真就想过。 毕竟他能够确定，自己距离上城已经越来越近了。 如果真的可以上去，相比于下城，他真的会更喜欢上城吗？ 不一定。 虽然说，在自己所了解到的一切信息里，上城都是干净的，温暖的，美好的。 可事实上，真的如此吗？ 徐江已经在上城发动了战争，那里也在有人流血，也有人吃不饱饭，睡不好觉，甚至连能不能看到明天的阳光，都是未知之数。 这样看来，下城有的残酷，上城也一样会有。 而且，那些他们曾憧憬过的上城，会不会只是被美化过后的幻想呢？ 因为下城的肮脏与腐坏，所以他们才更愿意设想出一个美好的世界。 毕竟，那片世界，他们接触不到。 所以自然也就无法揭穿这个美丽的谎言。 这种事情，在上城没少出现过。 比如…… 那可笑的【平安日】选拔。 而当李天道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宁凡的确是犹豫过。 相比于上城，他更熟悉下城。 如果到了上城之后，依旧是需要靠着杀戮，才能保证自己和身边人的生存…… 那上去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但是，李天道最后又改变了问法。 孩子。 没有任何一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在更加美好的环境下长大。 包括宁凡。 哪怕宁凡已经成为了如今的大总长，可下城，却还是下城。 如果自己的孩子可以在温暖的阳光下长大，吃着新鲜的食物，享受着清新的空气…… 自己会拒绝吗？ 断然不会！ 所以宁凡才觉得，李天道的问题，引导性非常强。 他提出了一个不会给出其他答案的问题。 “当然。” 宁凡的心里虽然想了很多，但是表面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谁又能拒绝上城的生活呢？” “既然如此，我想我们的目标，就是一样的了。” 李天道似乎很开心：“我最终的目的，就是想要让你带着无相回到上城。” 宁凡笑容微微收敛，反而挑起眉毛。 “这好像并不能称为秘密。” “哈哈哈，别急。” 李天道轻松的摆手：“我已经将无相送给了你，就等于是将宝全都压在了你的身上，都到了这种时候了，我对你肯定也没什么隐瞒了。” 也不等宁凡发问，李天道终于指了指头顶的方向。 “那片世界，一直都是由李家人统治的，最起码从我记事开始，就是这样的。” 关于这一点，之前心无乱已经说过了。 宁凡通过心无乱的描述，也确实感受到了李家的强大。 “我们李家，从未断过薪火。” “即便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其他势力的人，想要推翻我们的统治，但是最终也都是以被灭全族而告终。” “李家的血脉，实在是太过于完美了。” “很多李家的人，如果出生在其他家族，或许会被看做是天资纵横。” “可这种人生在李家，却只能被轻描淡写的评价为……” “尚算优秀的年轻一代。” “面对这种血脉，你说，其他的势力，得有多绝望？” “他们根本就没有以下犯上的机会。” 李天道说到这里，微微撇了撇嘴。 然而，宁凡看向他的眼神，却变了。 可以肯定，李家的血脉之力，绝对值得任何一个李家人骄傲。 但是，在李天道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宁凡却并未感受到这种情绪。 反而是…… 有些惋惜！ 甚至是失落！ 他在为谁惋惜和失落？ “其实也正是因为如此，李家才会分出各支血脉。” “既然外人肯定是不如我们，那么我们就在内部，比一比谁体内的李家血脉，更加纯粹！” 到目前为，李天道所说的内容，跟心无乱相差并不多。 唯一的区别，就是李天道的情绪变化，让他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血脉被分开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所在的这一支血脉，成为了嫡系。”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我们比其他的分支更加强大，所以我们便是正统。” “而其他的分支，因为实力不如我们，而只能被称为旁系。”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承认，自己不纯！” “原本，各支血脉之间还念及着一些情分，主要以切磋为主。” “可嫡系长时间的宣扬正统，污蔑其他分支，自然也会引起不满。” “所以到了后来，大家心里早就没有同宗同源这个概念了。” 李天道又是轻笑了一声：“然而，李家都已经内斗成这个样子了，居然还是没有其他的势力，能够掀翻我们。” 宁凡听到这里，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前辈，你在遗憾什么？” 没错！ 李天道的情绪，就是遗憾！ 他在因为李家没有遭受到其他势力的打击而遗憾！ 宁凡可以肯定，李天道肯定是来自于李家嫡系。 但是一个李家人，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情绪？ 李天道却并没有直接回答宁凡，反倒是自顾自道：“我出生的时候，嫡系如日中天，家中长辈，最起码有五人以上，并称天下无敌。” 宁凡目光一凝。 五人并称天下无敌？ 嫡系内部，没有内斗。 这五人也没必要分出高低。 但是对待外人或是其他分支…… 五人之中随便拿出一个，都可称无敌！ 太强大了！ “长辈们说，我的天赋，即便在嫡系之中，也是难得一见，日后应该会有大成就。” 李天道笑容越来越深。 可宁凡却觉得，他的笑容，已经不如曾经那般温和了。 反倒是有一种…… 癫狂的感觉。 忽然，李天道直视向宁凡。 “一个难得的天才，日后会有大成就。” “我的未来，从出生那一刻开始，上限就到这了。” 这话，让宁凡心底一颤。 他好像明白了李天道的意思了。 李天道嘴角渐渐上扬，勾勒出了一个充满邪性的弧度。 “李家若永昌，便无人会记得李天道。” “即便……” “那是个百年难遇的天才。” 第1430章 没错！ 宁凡猜到的，就是这个！ 通过刚刚跟李天道的聊天，宁凡意识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那就是自己跟李天道之间所存在的思维分歧。 宁凡脑海中考虑最多的，是如何生存，如何能让身边的人过上好日子。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宁凡可以倾其所有。 而在获得了一定的地位之后，宁凡做出的最大壮举，就是统一下城。 所以他的思维，会自然而然的朝着这个方向去想。 同时，宁凡也想过，李天道会不会也跟其他人有过一些恩怨，需要他来帮忙完成复仇。 可是，他思考的方向，错了。 李天道要的东西，是宁凡从未有精力去思考过的。 留名。 这就是思维分歧。 李天道从出生开始，就什么都有了。 家族荣耀，他不缺。 生在李家，又是嫡系。 金钱？ 他更不缺。 甚至是很多上位者都在追逐的权力，他都不需要去努力，就可以获得。 以他的天赋，只要成年，并且等到合适的时机，就会继承家主的位置。 至于领土地位这些东西…… 不夸张的说，对于李天道来说，四个字就够了。 唾手可得。 所以，宁凡将所有能够想象到的东西拿出来之后，发现这些东西对于李天道来说，好像真没有那么珍贵。 从他出了娘胎那一刻开始，一切就都属于他了。 而这种在外人看来可能会无比羡慕的人生，对于他来说…… 却太平淡了。 即便他李天道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最终却也是成为李家历史长河之中的…… 某一个家主。 正如他自己所说。 李天道的名字，几乎没有人会记得。 李家的天下，不是他打下来的。 那么…… 李天道对于宁凡的反应很满意。 “李家，天才太多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有了我，或许会让嫡系的地位更稳固。” “没有我，其他势力也不敢造次。” “我以天才之名出生。” “却连锦上添花的作用都起不到……” 李天道渐渐眯起了眼睛。 “宁凡，你说，这算不算是一种悲哀？” 宁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站在自己的立场来说，他承认自己理解不到李天道这个层次的人的想法。 但是，如果带入李天道的视角，他所说的一切，倒也未必说没有道理。 这是个很疯狂也很危险的想法。 李天道得到了一切，却也失去了证明自己的价值。 看起来，宁凡却好像与他正好相反。 曾经的宁凡几乎是一无所有，但是为了活着，却在一路证明着自己的能力。 每个不同的人，因为不同的经历，进而会产生不同的想法。 宁凡无法评判李天道的想法是否正确，但是却对于李天道所做的事情…… 持有保留态度。 因为他已经想到了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 那也就是李天道最大的秘密。 “所以，他们会不受控制，最终成为李家人都无法解决的异兽……是你的手笔。” 宁凡声音低沉的问道。 李天道的脸上再次泛起了如沐春风的笑容。 宁凡亲眼看着他…… 微微点头。 “是的。” 李天道缓缓站起了身，只见他随意摆手，周围的景色便再次切换。 这次，宁凡发现自己已经处于了战场之上。 曾经的古战场。 “在我看来，创造出这片古战场的人，是个懦夫。” 李天道背着手，不再看宁凡，而是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在这种地方打来打去，就算是真的分出了胜负，也不伤及根本。” “这跟小孩子打闹有什么区别？” “没有面对死亡的决心，又怎么可能展现出自己的全部潜力？” “对，没错，这里的确是流了很多血，也有很多人死在了这里。” “但那些，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他们……不过是提线木偶罢了。” “说得再直白一点，他们……” “仅仅是各个分支养出来的蛐蛐而已。” 李天道轻叹了一声。 但是这声叹息，绝对不是在为那些“枉死者”而悲哀。 “就像，你们所面对的那些阴犬一样。” “没有灵魂，没有思维，只懂得执行更高级异兽的命令。” 李天道转过头，下额微微抬起：“它们明明有足够的食物，却还要捕杀人类……” “甚至，它们都不会多问一句‘为什么’。” “而即便是他们死了，派他们下来的那些人，也只是需要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再派重新培养出来的所谓李家精英，继续投入这场游戏之中。” “这是一个循环，一个用自家人的命，去给自家分支争取荣耀的循环。” 李天道摊开了手：“你不觉得，这很无聊吗？” 通过李天道的话，宁凡已经将很多信息都联系到一起了。 当年，李天道拥有着绝对天赋。 可李家的上限，却限制住了他的发展。 因为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无法超越第一代李家家主。 李家，从不缺天才。 而李天道在拥有着顶级天赋的同时，也有着与之匹配的骄傲。 对于他来说，如果按照之前长辈的路走下去，他的天赋…… 就算是被埋没了。 可李家实在是太过于强大了，强大到想要制造出一个敌人，都很困难。 李天道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发挥自己天赋的机会。 既然没有机会，那就来创造机会。 而李家分支的那种技术，让他看到了希望。 被李家血脉培养出来的战争机器，很强。 他从这种“新物种”之中看到了希望。 如果能够让“新物种”变得更加强大一些，或许真的能够威胁到李家的统治地位，也说不准。 李天道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 他知道，现在培养出来的“新物种”，服从力太过于强大了。 那么，他需要想办法先让“新物种”沾染上兽性。 李天道的修炼天赋极高。 但是，术业有专攻。 怎么培养他所期待的“新物种”，是个难题。 幸好。 当年研究出这项技术的那个分支…… 好像还有幸存者。 李天道…… 找到了他们。 第1431章 之后的事情，就很清晰了。 李天道将“新物种”的培养方式，从各种渠道透露了出去。 试想一下，古战场打得热火朝天，很多分支都意识到了“新物种”具有多大的优势，而在这种时候，居然再让他们获得更高级的研究方式…… 谁会拒绝？ 人的贪婪，永远都是没有止境的。 渐渐地，这种培养的方式，就变了味道。 最开始，大家还都是比较保守的利用内部一些比较普通的人，来培养“新物种”。 可是随着古战场的战况愈演愈烈…… 第一个敢于突破的分支，出现了。 他们开始尝试，用自家比较优秀的人，去转化。 这种事情，大家如果都不去做，可能就会僵持住。 但是只要有一家开始突破，那么其他的分支，必然会快马加鞭的跟上。 谁都不想落于人后。 你都用了，我自然也要用。 更关键的是，在当时，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这种转化，有几率让人失去人性。 他们只能看到转化后的强大，却没有考虑到，获得强大…… 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即便李家人的天赋再高，也是要付出一定的努力，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强。 而通过这种转化，可以跨过这个努力的过程。 那么…… 就需要从其他的方面来找补了。 如火如荼的战斗，让所有人丧失了理智。 他们只想要让自己所在的分支，得到李家内部的认可。 所以，真正的异兽，出现了。 这种异兽，正如李天道所期盼的那样，有着强大的实力，却失去了原本的人性。 “当这种东西出现之后，确实是连我都吓了一跳。” 李天道依旧是笑呵呵的。 就好像，在叙述着一件与自己无关，但却很有趣的故事。 “它们好强啊！” “在我的记忆中，我好像从来没有败过。” “但对付它们，哪怕我使出了全力，都没办法将它们斩杀。” “我并没有感到任何挫败感，相反，它们越强，我反而越开心。” “李家啊……” “有多久没有遇到这种能让自己感受到压力的对手了？” 这些过往，有一部分是宁凡猜测的，而也有一部分是李天道做出的补充。 宁凡几乎已经看到了当年的全貌。 李天道，才是下城的“创造者”！ 为了证明自己，为了让自己的名字，永远的留在历史，他选择了走了一条比其他李家人更疯狂的路。 让李家覆灭！ 他要做那个拯救李家的人！ 只有这样，他的成就，才有可能超越初代李家家主！ 最起码，他可以成为那个可以比肩初代家主的人！ 疯子…… 这是宁凡对李天道的评价。 不。 确切的说，是所有李家人。 他们拥有着让人无法企及的天赋。 但是同时，体内也流淌着疯狂的血液。 李家人疯。 李天道，更疯！ “但是……你失败了。” 宁凡看着李天道略带癫狂的双瞳，很煞风景的说道：“你培养出了强大的对手，却没能拯救李家。” “不不，我说过，对李家，我没亏欠。” 李天道完全没有被宁凡的话影响到好心情：“你会去上城。” 宁凡瞳孔收缩。 李天道又接了一句。 “带着无相。” 不得不说，宁凡与李天道的“思维格局”，确实有着很大的差距。 李天道想要留名。 但这个名字，未必是“李天道”这三个字。 而是他所达到的成就。 我能将近乎无敌的李家覆灭。 也能让李家重新崛起。 哪怕，崛起之后的“李家”…… 并不姓李。 宁凡几乎已经得到了所有残魂的能力。 这一切，都是李天道计划的。 或许，他最初的想法，是自己能够拯救李家。 可他却低估了异兽的实力。 以一己之力，镇压七个当代天赋最高的人转化成为的异兽，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李天道不会承认自己失败。 更不会让自己变得狼狈。 那么，他便换一个思路。 他让自己成为【钥匙】，等待一个…… 有缘人。 同时，他知道异兽的强大。 如果让异兽肆意妄为，这片战场或许会成为异兽的栖息地。 所以…… “我的后人，将世世代代站在这里！” 想到这里，宁凡笑了。 他想到了一个名字。 李久山。 那个一直坚守着【通顶壁】的老者。 李天道的后人估计做梦都想不到，他们自认为的责任…… 居然只是因为，李天道想给自己的“宏伟计划”，留下希望的火种。 太可笑了。 也太可悲了。 宁凡不知道该用一种什么样的词语，来评价李天道。 他坏吗？ 似乎并不是很贴合。 自私？ 好像也不能完美诠释。 癫狂…… 是的。 在宁凡的印象里，李天道的疯狂，已经超过了他所知道的所有人。 包括苏万钧。 也包括夏清。 这两人，虽然也是疯狂到近乎没有人性，可他们的最终目的，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丝丝的利己。 而李天道呢？ 他要成为真正的主宰。 这个主宰，并不是要占领或是征服哪里，而是说…… 他要掌控一切。 即便是毁灭，也是要因为他想毁灭而毁灭。 可怕的是，事实确实也是按照他的设想而走。 宁凡拿到了无相，并且得到了其他残魂的能力，又统一了下城，准备带领所有人冲到上城。 宁凡不是李家血脉。 但，却是在他李天道的引导下，重新建立上下城的格局。 可宁凡却依旧有一个疑惑。 从他进入剑中世界，李天道就一直在观察他。 那么李天道必然会知道，宁凡不是一个轻易妥协的人。 尤其是，在被“算计”的情况下。 所以，宁凡完全有不按照他的思路去走的可能。 按照常理来说，李天道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他才对。 想到这，宁凡心脏猛地抽动了一下。 除非，李天道还有底牌。 他可以确认，宁凡…… 一定会去上城！ 母亲。 宁凡瞬间就明白，李天道之所以愿意全盘托出，是因为无论如何，宁凡都要按照他所计划好的方向去走。 果然。 李天道微笑着看着宁凡。 “你就一点都不好奇，为什么你会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能够使用无相的人吗？” 第1432章 宁凡死死盯着李天道。 他怎么可能不好奇？ 从李天道说出自己计划的时候，宁凡虽然震惊于他的疯狂，但是更在意的，其实就是这个问题。 宁凡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天选之子。 他更不像是李天道一样，从出生开始就是天之骄子。 可同样，宁凡也承认，自己能够走到今天，跟这把剑有很大的关系。 这把剑是很小的时候，母亲送给自己的。 那…… 她是怎么得到的？ 上城每年都会派人下来找它，可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有母亲能够得到它？ 这把剑牵扯的，不仅仅是李天道那疯狂的野心。 还有宁凡自己的身世。 “等到了上城，你就会知道一切。” 李天道笑容中带着几分玩味：“就当我卖一个关子给你吧！” 宁凡默不作声。 他可以确定的是，这绝对不是李天道的恶趣味，更不是简单的卖关子。 因为，这就是李天道信心的来源。 宁凡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就必然会去上城。 而想要去上城，就必须要杀穿前方那些…… 让李家覆灭的异兽。 所以，一切都是在李天道的掌握之中。 哪怕李天道现在也仅仅是一道残魂，宁凡也不理解他赔上李家，来完成自己所谓的“雄心壮志”，究竟值不值得。 可结果，确实是按照李天道所想的情况去发展的。 “H大区，还有你的后人。” 宁凡在沉默许久之后，微微开口。 “嗯，我知道。” 李天道对于宁凡的经历，全都了如指掌：“随便吧。” 宁凡反问：“随便？” “一个我都不知道叫什么的后人，无所谓的。” 李天道很随意道：“如果他愿意帮衬你，念及他身体里也流着李家血液，留着他也好。” “可他若是挡路……” 李天道轻叹道：“杀就杀了吧。” 李天道的这个态度，宁凡丝毫不觉得意外和违和。 能够为了野心将李家所有人的性命都搭上，又怎么会在乎一个隔了不知道多少代的后人呢？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李天道再次问道。 宁凡没有犹豫的摇了摇头：“没了。” “那就……再会吧。” 李天道轻轻抱拳，很有风度的对宁凡道了个别。 宁凡只觉得眼前一花。 再次看清周围环境的时候，便发现已经在自己的营帐里了。 紧接着，他沉思了片刻，将所有的信息全都捋顺，便招呼了众人，宣布了接下来的打算。 他之所以有这个决定，确实是因为自己有不得不去上城的理由。 而且现在所有的条件，也算是都已经达成了。 七个残魂全都已经消散了，也就是说，前方不会再有五档异兽的存在。 只有四档异兽的前提下，宁凡凭借手里所掌握的力量，绝对是可以突破它们的。 那么唯一的问题，就只剩下H大区的老怪物了。 剑无愁的棺椁还在他那里。 至于李天道的棺椁…… 其实意义已经不大了。 李天道将自己的残魂封在了无相之中，那棺椁之中，除了装载他的尸骨之外，不会有其他的特殊作用。 而且，宁凡之所以会说，怀疑H大区是那老怪物制造出来的，也是因为李天道的能力。 老怪物应该是学到了制造幻境的能力。 但是，李天道在剑中世界露的那一手，比老怪物强太多了。 无相已经展露出最真实的形态，宁凡也终于有底气，再去H大区会会他了。 而对老怪物的态度，宁凡跟李天道没有太大的区别。 如果老怪物是带着恶意的…… 连李天道都没有任何不忍心，宁凡也没有理由自作多情，将自己当成圣人。 眼前，宁凡的决定是，先突破异兽。 抵达【狱门】！ 当宁凡说出前方不会出现五档异兽的时候，无疑是给众人打了一针强心剂。 要知道，人类这边，最大的顾忌就是五档异兽。 现在宁凡说五档异兽已经不复存在，虽然他们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是既然宁凡可以肯定，他们就会无条件的相信。 宁凡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拿着这么多人的性命冒险。 所以，在所有人振奋心气之后，整个队伍，也开始紧锣密鼓的集结了起来。 可以看出来的是，所有的战士，士气都已经达到了顶峰。 虽然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些紧张的情绪，但是更多的…… 是兴奋。 都是跟异兽作战，但是最终目的的不同，必然会造成心境上的差异。 之前，人类这边的目的是守住【通顶壁】。 因为有五档异兽的存在，人类是没有任何反扑希望的。 宁凡这边的队伍才刚到【通顶壁】没多久，还算是好说。 可曾经三统合作区的那些士兵呢？ 他们每天都在经历同样的事情。 异兽进攻，他们拼命死守。 没有人敢确认，自己明天会不会还活着。 这种长时间的心理压力，会让人越来越压抑，情绪也会变得暴戾而乖张。 这也是为什么三统合作区的人，会更加好战。 但是现在不同了。 他们是要进攻！ 尤其是，攻入那片从来没有人涉足过的地方。 他们要完成清剿异兽的壮举！ 这是下城从未有人做到过的事情。 包括那大名鼎鼎的三统合作区！ 这怎么能让人不兴奋，不激动？ 经过三天的整备，除了还留守在野城的两支军团之外，其余三支军团已经完全整装待发。 宁凡站在还没修出模样的【通顶壁】岩壁上，看着下方密密麻麻的队伍，心里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豪迈感。 原本，在李天道说出那些秘密之后，宁凡是觉得有些困惑的。 所有的人和物，都是李天道野心的陪葬品。 可此时，宁凡已经将这个心结打开了。 无论如何，自己和身边的那些人存在的感情，是真实的。 这就够了。 人活一世，谁又不是在操控与被操控之中度过的？ 与其纠结因果，不如豁达的去面对明天。 “漂亮的话，我就不说太多了。” 宁凡抬起手臂，声音通过【通顶壁】，回荡在每个战士的耳边。 “我将带着你们……” “去看看上城那传说中的阳光……” “究竟是否像传说中那般耀眼！” （本卷完） 第1433章 起兵了。 当军队从【通顶壁】浩浩荡荡的出发时，宁凡可以从外面那些异兽的反应上，看到震惊。 它们似乎从没想过，人类居然真的敢踏过那条“安全线”。 或许，曾经也有人走进过它们的领地。 可那些无一不是人类之中的佼佼者。 而如今…… 百万大军，如潮水般的涌向了他们。 所有【千魂级】高手齐出。 这次，他们再不留手。 原本那些等待着继续进化的尸怪，在这个时候也不得已提前进场。 只是让人类和异兽那边都没想到的是，它们甚至连浪花都没掀起来。 它们遇到了完美克制它们特性的人。 白启明。 这次出征之前，白启明自告奋勇找到了宁凡，表明自己可以解决尸怪。 按说白启明虽然是【千魂级】，但是阵营之中比他强的人还有不少。 尸怪怎么说也是三档异兽，让他一个人去应对，多少是有些凶险的。 可当战斗真正打响的时候，宁凡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克制。 每一只冲出来的尸怪，还没等投入作战，便毫无征兆的爆开了。 “它们身体里的血肉，全都是启明的武器。” 马玉祥看着眼前的场面，有些骄傲道：“从了解到尸怪特性开始，启明就跟我说，这东西无论怎么进化，都无法对我们产生威胁。” 灵侍：灭生。 对血肉拥有着极致的控制能力。 尸怪进食的越多，对白启明来说，就越好对付。 眼前，白启明看着那正在朝着自己急速冲过来的尸怪群，眼中并没有多少兴奋激动的情绪，反而…… 是有些复杂。 其实连马玉祥都不知道，每次白启明在使用灭生的时候，心里的痛苦，如刀绞一般。 灭生带给了他强大的战力，但是…… 却也是它带走了自己的父母。 无论白启明多不喜欢自己的出身，可他终究是那两个人的孩子。 对于夏清，白启明的感情并不深。 在自己的印象里，这个所谓的母亲，除了生下自己之外，没有尽过哪怕一分一秒做母亲的责任。 可…… 白鹏对他很好啊！ 哪怕白鹏明明知道，白启明的存在，对他来说如同枷锁。 可白鹏却从未有一刻将心中的那份委屈和痛苦，发泄到白启明的身上。 在白鹏的心里，白启明无论是因为什么而出生，身体里都是流着他的血。 虽然，白鹏并不是主观想要这个孩子，可白启明…… 又何尝不想以这样的身份降生呢？ 相比之下，白鹏觉得这个孩子，比自己更可怜。 所以，白启明从小得到的爱，并不少。 只是有些单调罢了。 他全部的爱，都来自于他的父亲。 而现在，白启明操控着灭生，在他父亲曾经战死的这片战场之上…… 爆发了！ 只见白启明毫无征兆的冲出了阵营，双手冒出了猩红的光芒。 率先与他接触到的尸怪，还没等进行攻击，便被他一拳轰在了胸口。 血肉，倾洒向尸怪的阵营之中。 这些血肉就好像凌厉的刀，锋利的剑。 白启明双手紧握，血肉横扫出去，带起了一片血雾，同时收割了大片尸怪的性命。 而当死掉的尸怪越来越多，血肉也在极速汇聚，就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之下，那血肉…… 渐渐凝聚成了一个巨人。 每死掉一只尸怪，这巨人的躯体就越大一分。 仅仅过了不到一分钟，那血肉巨人，竟然达到了足足五米的高度。 第1434章 宁凡也终于明白马玉祥为什么会说，尸怪之前吃得越多，白启明就越强了。 这种血肉的操控能力，不但强横，更是给人一种心寒的视觉冲击。 白启明现在还没有达到高等【千魂级】。 宁凡甚至想象不到，当年拥有【万魂级】的苏万钧，究竟能够将血肉操控到什么地步？ 白鹏就是在跟这种级别的怪物在战斗吗？ 而如果不是有齐欢这个极为特殊的灵侍属性在，再加上叶良近乎疯癫的帮助他成长…… 苏万钧，当世无敌。 看着白启明那边近乎发泄一般的杀戮，这边的其他人也都已经跃跃欲试了。 马玉祥的刀海开始不断收割着各种低阶异兽的性命，加上远程的炮火支援，每秒钟都有大片的异兽葬身在这片战场之中。 徐贲找到了一个制高点，报不客气的火力全开，凭借着自己在黑暗之中的绝对视野，将远处的异兽轰得七零八落。 在这种时候，拥有射程优势的他，的确占了很大的便宜。 因为乔菲这种近战高手，几乎找不到像样的对手，只能遭遇到零零星星的一些漏网之鱼。 不单单是这些高等战力，三大军团的士兵们，此时也在疯狂抢戏。 炮火就像是不要钱一样朝着异兽阵营那边招呼。 这些年，野城充沛的资源已经让他们产生了一种信念。 打仗，不怕消耗。 野城军团最大的优势就是…… 财大气粗，家大业大！ 这种场面，如果让曾经三统合作区的人看到，怕是也要惊掉下巴。 哪怕在他们的印象里，人类跟异兽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大规模的冲突。 同时，这与之前最大的不同是…… 人类在压着异兽打！ 在高等战力与暴发户军团的合理压制之下，异兽那边竟然连一点点像样的反击都形成不了。 它们倒是派出来一些四档异兽，试图将人类的气焰压下去。 可那三四只四档异兽出现之后，还没等表现出多强的实力，便被人类这边的四个人给宰了。 关山月。 维金顿。 格尔兰。 陆源。 徐贲在清楚的看到陆源几棒子抡死了一只四档异兽之后，眼角也不由抽动了几下。 更让他怒不可遏的是，陆源在敲死了四档异兽之后，甚至还抽空转头，对他龇牙一笑，并且眨了眨眼睛。 这个举动，差点让徐贲把巨弩对准他来一炮。 可好在，徐贲还算是比较理智的。 在迫使自己消气之后，听不屑的嘟囔了一句。 “再厉害也是条单身狗，连个对象都找不着，有啥可显摆的啊？” 在战争打响了三个小时之后，宁凡也终于可以完完全全相信李天道的话了。 他们已经退出去将近五公里了。 之前，关柔曾经给过他一个情报，苏万钧试图朝着黑暗深处走出去过。 他所走到的地方，绝对没有这么远。 也就是说，当年的苏万钧，是在这个距离之内，被五档异兽所拦下来的。 而现在，连普通的士兵都可以走到这里，就说明…… 五档异兽真的不存在了。 不。 确切的说，还有一只。 除了宁凡之外，关山月这些高等战力，明显能够感受到黑暗深处还存在着一定的威胁。 似乎是有一只蛰伏在暗处的深处，一直在用气息警告他们，不许再往前了。 宁凡知道，那是最后的一只“五档异兽”。 第1435章 它曾经…… 也是个天资纵横的人。 宁凡不知道它真正的名字。 但却知道它叫…… 剑无愁。 宁凡还没有拿到剑无愁的棺椁，所以剑无愁的残魂还没有彻底消散。 只要残魂不消散，五档异兽就会保留一定的能力。 如今，剑无愁的残魂已经在剑中世界消散了。 所以那只五档异兽，也应该处于相当虚弱的状态。 它达不到五档异兽真正的实力。 宁凡有仔细，凭借自己手里所掌握的力量，想要强行突破过去，也不是没有机会。 但是，宁凡却在犹豫。 对于其他人来说，那是异兽。 是没有感情的畜生。 可对宁凡来说，那毕竟…… 是自己的师父。 对于剑无愁，宁凡有着对其他残魂不同的感情。 所以，在几经犹豫之下，宁凡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要去一趟H大区。 他要拿回剑无愁棺椁。 去上城之前，他要让剑无愁得到真正的安息。 对此，其他人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到目前为止，他们虽然还不知道这片世界的全部秘密，但是却可以肯定，宁凡一定是掌握到了最关键的信息。 所以，对于宁凡的决定，大家自然给足了支持。 关山月也给宁凡吃了一颗定心丸。 “这边有我。” 经过之前的战争，宁凡也相信，只要队伍不冒进，应该就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而关山月也恰好是个极其稳健的人。 只是简单的做了个交代，宁凡便立即启程，朝着野城而去。 因为是加急赶路，这次是两个司机轮流上岗，片刻不停地奔赴野城，仅仅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便已经抵达。 回到野城之后，宁凡自然免不了回家与温彩和宁泽见一面。 而在感受到这种“久别重逢”的家庭温暖之后，宁凡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无论这世界怎样，亦或是李天道怎么利用他来达成自己的野心…… 这些都不重要了。 宁凡坐在自家沙发上的时候，终于感觉到了一丝丝疲惫。 他只想安安稳稳的跟家人生活在一起。 而李天道给他营造出来的那种沐浴在阳光下的世界…… 宁凡或许并不在意。 但是，他真的很想看看，阳光洒在温彩和宁泽的脸上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 宁凡在野城逗留的时间并不是很长。 虽然看到两人那不舍的眼神时，他也很不想走，可同时他也知道，只有尽快解决所有的问题，自己才有更多的时间去陪伴他们。 从野城启程，这次的司机换成了辉子和罗修。 宁凡也跟两人说的很清楚，他们只需要送到H大区的入口就行。 两人果然是有着陪宁凡一起进去的想法，不过宁凡却解释的很明白。 “我一个人进去就行，放心，那个老怪物……我应付的了。” 两人也知道，有他们在，反而可能会让宁凡陷入被动，成为宁凡的累赘。 所以，两人也做出了承诺，只当司机，不跟着捣乱。 宁凡这才同意。 从【通顶壁】出发之后，宁凡也一直在关心前线那边的情况。 果然，用维金顿的话来说，关山月稳的比自己还像老狗。 宁凡没回去之前，关山月严令禁止任何人再继续前进一步。 全军上下，此时都只有一个信念。 大总长回来之前，守住阵地。 前线无恙，也让宁凡可以更加放心的去解决H大区的问题了。 途径A大区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五六岁的小约克主动出门迎接，并且准备为宁凡接风。 第1436章 可宁凡却很委婉的拒绝了小约克的好意。 这孩子之前被罗修雕琢的不错，仅仅在这个年纪，便明白了很多人都听过，却可能一辈子都理解不了的一句话。 审时度势。 A大区也成为了这几年，发展最稳定的大区。 只是简单的跟A大区的人寒暄几句之后，宁凡便再次出发，终于在这天早上，来到了入口处。 宁凡没有再让A大区这边集结队伍在门口等自己。 原因很简单，自己进去，能搞定就搞定了。 就算是真搞不定，集结队伍也没有意义。 罗修和辉子倒是没有上演那种担忧的戏码，两人笑呵呵的让宁凡自己注意安全。 “野城最近好像有人惦记小彩呢！你要是不回来，小泽没准儿得改姓了！” 在进入H大区之前，辉子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宁凡一怔，回头看向辉子，微微一笑：“行，我尽量不给你弟妹改嫁的机会。” 两人看着宁凡走了进去，脸上的笑容也是渐渐消失。 “不能出问题吧？” 辉子担忧的看着罗修。 罗修则是递给了他一根烟，自己也点了一根。 “我是第二次从大总长的身上，感受到这种自信。” 辉子好奇道：“第一次呢？” 罗修嗤笑一声。 “攻野风口的时候。” 辉子很快就明白了罗修的意思。 宁凡现在这种自信，只有在志在必得的时候才会出现。 “安啦！” 罗修拍了拍辉子的肩膀：“咱们大总长，有家有业的，不太可能像之前那样拿命去赌了。” 辉子稍稍宽心的点了点头。 另一边，宁凡已经进入了H大区。 而这次所看到的景色，跟之前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前方，是一座高山。 周围则是一片荒芜。 宁凡并没有前行，而是站在原地。 “老先生，出来见一面吧。” 没有一丝丝的回音。 这种感觉让人会感觉到一阵压抑。 仿佛全世界就只剩下了自己。 然而，对于宁凡来说，这却丝毫影响不到自己。 当他与无相彻底融入之后，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得到了一种很特殊的力量。 确切的说，是对世界周遭的一切元素，有了全新的感知力。 眼前的景物，在他眼中是一个样子，而在感知里，又是另一种样子。 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这个世界真实的模样。 而这真实模样，则让他有些惊讶。 他想象过H大区的真实模样，但是当他真的“看到”的时候，确实是有些意外。 “你终于来了。” 一道苍老的声音出现了。 这声音似乎是来自于四面八方，让人无从捕捉声音的来源。 这种情况，之前也在宁凡的身上发生过。 可这一次，却没有让他有半点紧张感。 当某一件事情，可以从表面看到本质…… 那所谓的神秘感，也就不复存在了。 宁凡微微一笑，没有说话，给了这位老先生足够的表演空间。 “这次……你还是没有带来【钥匙】。” 苍老的声音之中，似乎带着一丝丝的失望。 而更多的，是不满！ 宁凡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他的急躁。 “老先生，不出来见一面吗？” 宁凡终于轻声开口。 老怪物那边没有回应。 但是，宁凡却缓缓侧头，朝着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那里，空无一人。 空气变得凝重了许多。 如果有外人在场，可以明显感受到气氛的紧张。 可明明，从视觉上来看，这空旷的荒芜之地，就只有宁凡一个人。 第1437章 “其实，【钥匙】……我带来了。” 宁凡伸出了手。 一片光晕，从他的掌心凝结。 很快，一把剑，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这正是那把破剑。 无相。 老怪物依旧没有现身，可宁凡却举起了剑，对着空气…… 劈了下去。 眼前的景物，在这一剑劈出之后，竟然产生了裂缝。 就好像是一幅被撕开的画卷。 而就在这幅画的背后，隐藏着的…… 是曾经那个站在老怪物身边的年轻人。 年轻人震惊的看着面前的宁凡，两人相距不足十米。 “这就是【钥匙】。” 周遭的景物在一点点的破碎，最终竟然化作点点星光，落在了两人之间。 宁凡手持无相，没有向前，而是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与年轻人对视。 终于，宁凡之前“看到”的真实环境，真正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所谓的H大区…… 不过是一个村庄。 看起来并不大的村庄。 这么说吧，整个H大区，近乎四面环山，只有宁凡进入的那个入口可以通向外面。 而这里整个大小…… 甚至不如F大区的总区。 之前进来的人，之所以觉得这里是一个大区，不过是被那些幻象所蒙蔽，在这里无限的打转而已。 包括宁凡上次跟罗修来的时候，也是一样。 而如今，宁凡用无相破开了这片幻境。 那所谓的“老怪物”，也不过是个跟宁凡年纪相仿的年轻人。 之前让宁凡觉得意外的，有两件事。 第一，这村庄里除了面前的年轻人之外，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村庄里，有老有小，每个人此时都已经放下了手上忙碌的事情，看向宁凡。 宁凡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到了惊恐和不安。 因为宁凡破开了他们的“掩饰”。 宁凡从他们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灵侍的存在。 他们…… 好像只是普通人。 不，应该说，他们拥有着上城人的“体质”。 而另一件让宁凡完全没想到的事情是…… 他在这里看到了光。 真正的光。 如今的宁凡，已经可以清楚的分辨出，什么是真实，什么又是幻象。 幻象之中出现过的阳光，宁凡见过。 一次是在“老怪物”的幻境里。 另一次，则是李天道制造出来的场景。 而现在…… 宁凡抬起头。 那望不到头的“穹顶”之上，有一个直径大概五米的孔洞。 一束光，从那孔洞照射了下来。 虽然这束光经过扩散，落到地面上的时候已经黯淡了许多，但是宁凡却能够感受到那种温暖。 同时，在这村庄里，也有着只有在光下才能成长的植物。 这里的人…… 在种植着这些植物。 这些年来，宁凡已经走遍了下城的各个角落。 他可以肯定，这里，是下城唯一能够真正见到阳光的地方。 他似乎明白了。 当初，李家人在发现这里之后，便出现了内部的分歧。 一部分人在坚守着先祖立下的誓言，世世代代为了守护【通顶壁】而活着。 另一部分人，在感受到阳光的温暖之后，选择了来到这里栖息。 这也让宁凡明白，为什么老怪物这么执着于去往上城。 在体会过阳光的温暖后，他们…… 无限憧憬着回到那片土地。 同时，宁凡也想到了一件他之前忽略的事情。 李天道可以在自己的幻境里制造出阳光，是因为他真的见过。 他知道阳光是温暖的，是耀眼的。 而这“老怪物”呢？ 他幻境里的阳光，真的只是想象出来的吗？ 不。 他也感受到过。 第1438章 哪怕，只有这么一点点。 但是他也是实实在在的体会过它的温度。 “老怪物”看着宁凡，又看向了他手中的无相。 他的眼神中，的确是闪过了贪婪之色。 他知道，只要拿到这把剑，自己或许就有机会完成家族一直以来的夙愿。 只是…… “你打开了所有的锁。” “老怪物”像是在喃喃自语。 宁凡没直接回答他，而是淡淡反问道：“你知道最后一把锁，属于谁吗？” “老怪物”怔了怔，随即扬声道：“我家先祖。” 他的回答并没错。 但是宁凡相信，他一定不知道，导致这一切的人，正是让他无限憧憬的先祖。 同时他也不会想到，他和他的祖辈，都是那位先祖的野心牺牲品。 甚至，李天道根本不在乎他这么一个后人。 宁凡对他没有多少同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家都是一样的。 谁又能同情得了谁呢？ “把剑无愁的棺椁交给我。” 宁凡平静道：“我可以带你们去上城。” 宁凡可以从“老怪物”的脸上看到无力。 而在他给出了这个承诺之后，对方却又燃起了希望。 宁凡能够破开他的幻境，已经让他明白，自己已经丧失了跟宁凡谈判的本钱。 【万魂级】，不过是他给自己的“包装”罢了。 他从来不具备【万魂级】的实力。 当然，能够制造出这种可以瞒过所有人的幻境，也是一种强大的表现。 如果宁凡没有彻底融合无相，怕是也无法看穿这一切。 到现在，宁凡也算是有些理解，李天道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疯狂了。 随着自己越来越了解李天道，他终于体会到了那种强大到无可匹敌的孤独。 所有事情，对于李天道来说，都是予取予求。 达到了那种境界之后，活着已经不是目的了。 他更想去挑战。 如果没有敌人，那就创造敌人。 幸好。 宁凡的人生，与李天道不同。 他走过的这条路上，有太多他所珍视的人。 他并不想去证明自己有多强。 他只想要身边的人健健康康，幸福快乐。 只要能达到这个目标，宁凡会倾尽全力。 现在，他在等待着“老怪物”的回答。 正如李天道的态度一样。 如果对方愿意配合，宁凡不介意多带一些人上去。 可要是对方做出另一种选择…… 那么宁凡也有对待另一种选择的态度。 “跟我来吧。” “老怪物”转过了身，带着宁凡走进了村庄。 宁凡没有迟疑，慢步跟上。 “你真的会带我们回去吗？” “老怪物”一边走，一边轻声的问道。 宁凡淡淡道：“只要大家不给对方制造麻烦，我没有必要骗你。” “嗯。” “老怪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在宁凡经过那些村民的时候，大家都是不约而同的退开几步，仿佛宁凡在他们的眼里，如同洪水猛兽一般。 “他们都是李家人？” 宁凡有些好奇的问道。 “算是吧。” “老怪物”苦笑了一声：“即便曾经不是，现在也已经是了。” 宁凡大概能够理解他的意思。 曾经分家的时候，他们这一支血脉应该还带走了一些依附于自己的人。 自那以后，这些人便留在这里繁衍生息。 久而久之，这里的每个人，都已经拥有了李家的血液。 不多时，“老怪物”便带着宁凡来到了一间木屋之中。 里面，摆放着的正是剑无愁那有些破败的棺椁。 “我家先祖的棺椁在另一处。” “老怪物”所说的，应该就是李天道的棺椁。 第1439章 “将他好好安葬吧。” “老怪物”愣了一下。 在他的认知里，李家先祖的棺椁，应该是【钥匙】之中最关键的。 而宁凡看起来对那尊棺椁却没有任何兴趣。 “我想在这里单独待会儿。” 宁凡轻声道。 “老怪物”虽然心中充满疑惑，但是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暗自退出了房间。 宁凡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看着棺椁，他的思绪万千。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接触到剑无愁的时候。 “剑无愁，好久不见。” 宁凡走到棺椁前方，一个人默默念叨着。 “当时的我，懵懂的就好像是个白痴。” 宁凡笑了。 “如果不是你，我差点就被【猎杀组】的那个队长杀了。” “是你教会了我如何用剑。” “最主要的，是你教会了我如何生存。” “是你给了我自信，让我见识了真正的剑法。” “我一直都在想，如果没有你，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我是不是早就死在野外了？” “对于那个时候，我其实没有什么可怀念的。” “但是我很想念您。” 说着，宁凡便将手，放在了棺椁之上。 “师父。” “我来送你最后一程了。” 当宁凡的手碰触到棺椁的瞬间，一道熟悉而又有些久违的声音，便出现在了宁凡的脑海之中。 “你……长大了。” 这个声音出现的瞬间，宁凡毫无征兆的红了眼眶。 “小子，学了我的剑法，今后……可就不能输了。” “别坏了无愁剑的名声……” “于你而言，我对你有恩。” “可于我而言……” “你又何尝不是我留在这世界的最后希望呢……” 脑海中的声音越来越小。 最终，宁凡已经听不清了。 宁凡知道，每个残魂，到了这个时候，能够保留的意识已经相当少了。 甚至连对话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他没有打断剑无愁。 他只想安安静静的听完剑无愁留在这世界上最后的声音。 剑无愁的残魂，彻底消散了。 宁凡也能感受到，自己对无愁剑的理解又多了几分。 剑无愁当初并没有把剑法完整的教给他。 并不是不想，而是时间不够了。 现在，他用自己最后一点点的意识，为宁凡补全了。 宁凡轻轻摩挲了棺椁许久。 忽然，他跪在了地上，对着棺椁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永别了，剑无愁。” 哪怕是经历过无数风浪的宁凡，在此刻，也是难免百感交集，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 而从这一刻开始，前路将不再有阻碍。 七个残魂，已经全部消散。 那拦在【狱门】之前的五档异兽，也已经不复存在。 宁凡没有将李天道的野心告诉剑无愁。 与其知道真相，宁凡更希望他可以安安静静的离开。 同样的，他也没有告诉村庄里的人。 在释放了剑无愁之后，宁凡并没有在村庄里过多的停留，而是让“老怪物”做好离开的准备。 之后的交流之中，宁凡知道“老怪物”叫李念阳。 或许这条分支的每个人，都有着对阳光近乎偏执的念想，所以听李念阳的意思是说，他们这一支的所有人，名字里都有“阳”这个字。 宁凡没有等他们，而是选择先行离开，并且让小约克安排人在交界处接应这群李家人。 离开H大区之后，罗修和辉子明显是愣了一下。 他们心里始终相信，宁凡可以安然无恙的回来。 但是这回来的也太快了！ “凡哥，什么情况？” 靠在车边的罗修扔掉了烟头，诧异的问了一句。 “没什么情况。” 宁凡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山谷：“多了几个人，搭咱的顺风车。” 第1440章 当宁凡回到【通顶壁】的时候，前方黑暗之中，几乎已经没有异兽的存在了。 这个消息，宁凡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 在剑无愁彻底消散之后，【通顶壁】这边也出现了变化。 那些异兽就好像突然发狂了一般，疯涌向人类这边的阵地。 而关山月的命令，是守好阵地。 两边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开始了最终决战。 在这场战争之中，人类这边的损失不可谓不小。 死伤总人数超过五万。 面对异兽不畏生死的冲锋，即便是再训练有素的部队，也难免出现了小规模的混乱。 幸好，关山月等人及时的稳住了军心。 这些高等战力，火力全开。 听说陆源的棒子都快抡冒烟了。 而让在场这些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些之前一直没有参战的暗潮亚龙。 用维金顿的评价就是，这种异兽，近乎完美。 它们拥有扰乱心智的精神属性攻击，同时在速度与躯体强度方面，也丝毫不弱。 甚至格尔兰在与暗潮亚龙的碰撞中，还负了伤。 对此，宁凡没有做出任何评价。 这些暗潮亚龙，曾经或许也是李家的天才。 估计也仅仅比剑无愁他们弱一点而已。 当然难对付了！ 这场战争，足足持续了两天。 等宁凡赶到的时候，也已经进入了尾声。 他的回归，给队伍带来了很大的鼓舞。 别看战争发起的时候，宁凡不在。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黑暗中的五档异兽，是因为宁凡才消失的。 如果五档异兽也参与了这场战争，那么人类这边，别说守住阵地了，就算是退回到野城，都未必敢说安全。 所以没有人会忽略宁凡的作用。 而此时，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宁凡接下来要说的话。 宁凡也没有让他们失望。 “前进！” 简单的整备之后，宁凡的声音，响彻营地！ …… “这天儿也太热了。” 烈阳照射在大地上，过高的气温让周围的植物都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 几个穿着短袖制服的年轻人一边擦着汗，一边抱怨道：“我妈从小就跟我说，没点门路，干什么都吃亏！咱就是没个靠山，要不然这种谁都不爱干的破活儿也轮不到咱头上！” 旁边的年轻人也是热的够呛，连抱怨的念头都没有，只是不停地看着手上的腕表，期待着换班时间早点到来。 另一边，穿着小组长制服的男人安慰道：“别那么多废话了，不守着这，就得去前线，你没听说吗？巅城那边出手了，咱们【仇营】这个月都死两万多人了！” “上前线也总比在这被晒成人干要强吧？” 之前抱怨的年轻人撇嘴道：“只要到时候能活下来，身上就有大功了！在这？守一辈子，又能有什么出息？” 小组长狠狠拍了年轻人一个脑勺。 “臭我呢是吧？觉得我守在这十几年，就混了个小组长，磕碜人是吗？” “嘿嘿，王哥，我没那么说。” 年轻人嬉皮笑脸的算是把说错的话给顺过去了，随即又是指着一个方向道：“不过，王哥，听说巅城这才刚出手，徐爷那边就吃了大亏，到时候如果真的败了，巅城不得连我们一起收拾啊？” “放屁！” 小组长王哥揪着年轻人的耳朵：“你这小崽子怎么就一点骨气都没有呢？人家在前线拼杀，你在背后考虑输了之后的事儿，真他妈活该你在这守一辈子！” 第1441章 “疼！疼！” 年轻人缩着脖子，龇牙咧嘴的求饶。 王哥松手之后，年轻人一边揉着耳朵，一边辩驳道：“不是，王哥，又不是我一个人有这种想法，现在城里都在传，说徐爷肯定不是巅城的对手，而且这几年打下来，我们这边的底牌都已经快打空了，就算我不说，别人也得这么想啊！” 王哥瞪着他，但是一时半刻却想不到怎么反驳。 金丰城里最近的议论声确实很大。 从【仇营】成立开始，确实是展现出了所向披靡的态势。 整片版图，徐江用了两三年的时间，就打下来近三分之一。 大有一种跟巅城分庭抗礼的架势。 甚至很多中立的势力，都开始与徐江交好，想要获得临时的好感，避免自家受到这两股大势力的波及。 金丰城也成为了近些年最闪耀的名字。 原本，金丰城并不算是什么太大的城市，虽然很多人都听过这个名字，但那也是因为【狱门】的存在。 提起金丰城，大部分的人都会说…… “哦，那个守【狱门】的地方。” 可徐江却把这里带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一时间，徐江的【仇营】，可谓是风头无量。 而这一切的终止，则是从巅城真正下场开始。 起初，也不知巅城是想要多观察观察局势，还是不屑于出手，他们只是让依附于自己的势力去给徐江制造一些麻烦而已。 可随着【仇营】将这些势力打得落花流水，似乎也让巅城感受到了一点点的压力。 他们下场了。 而在巅城真正展现出实力之后，所有的人才明白…… 巅城就是巅城。 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仇营】节节败退，在巅城面前，就像是纸老虎，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勇猛。 甚至曾经金丰城的王，都战死在了前线。 【仇营】从如日中天，到大势已去，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 之前打下来的领土，如今已经不足四成。 而且这个蔓延速度，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所以，不仅仅是金丰城，包括那些已经归属于徐江的城池，都已经开始考虑如何明哲保身了。 更让大家感到绝望的是，徐江并没有放弃与巅城的冲突，反倒是像疯了一样的继续在这场明知道不可能赢的赌局上下注。 当所有人都在想，徐江是不是还有什么底牌没亮出来的时候…… 徐江也是给了个肯定的答案。 只不过，这个答案，却让人更加看不到希望。 徐江所谓的底牌…… 竟然是来自于下城！ 先不说，下城的人战斗力如何。 摆在眼前的问题是…… 他们连来到上城的能力都没有！ 而就在全世界的人都觉得徐江已经输疯了的时候…… 那扇只有在每年特定时间才会打开的【狱门】…… 竟然突兀的敞开了。 “行了，别说了。” 王哥想了半天，也想不到能够反驳年轻人的话，最终只能强行终止话题：“干好自己的活儿，前线的事情，是大人物该想的，跟我们没关系。” 年轻人挺不屑的撇嘴，刚想继续抱怨两句，整个人却忽然顿住了。 他的眼睛渐渐瞪大。 他可以发誓，在这种烈阳之下，自己从没将眼睛睁过这么大！ 他甚至忽略了阳光对眼睛的刺痛感！ 王哥瞥了他一眼。 “瞪那么大个眼睛，天上掉钱了啊？” 年轻人没回答他，而是缓缓抬起了手，指向了他的身后。 王哥皱眉。 第1442章 从年轻人的反应上来看，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 自己的身后有什么？ 除了那道门…… 这般想着，王哥也回过了头。 而他在回头的瞬间，眼睛却比年轻人瞪得还要大！ 没错。 他的身后，的确只有那道门。 可是现在，那道门开了。 一股让他们很不适应的腐朽味道，从门内散发了出来。 而本就习惯于光亮的他们，完全无法适应门内的黑暗，在第一时间甚至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直到…… 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男人穿着一身在他们眼里并不算是很华丽的衣服。 他们不会知道，这是大总长的特制服饰。 第一个走出【狱门】的人，是宁凡。 或者可以换句话说。 此时只有宁凡一个人走了出来。 半个小时之前，当所有人都抵达到【狱门】之后，宁凡并没有第一时间开门。 他提议，让自己先进去。 相比于其他人，宁凡是比较特殊的存在。 他可以不受到镇灵器的影响。 在这一刻，宁凡跟夏清的想法不谋而合。 上城，说不定每天都是【平安日】。 甚至可能有更坏的情况发生。 之前跟徐江通话的时候，对方也不敢肯定下城的人上来之后，会遭遇到什么变故。 毕竟，这么多年来，徐江也没见真正的下城人上来过。 同时，宁凡知道【狱门】所在的区域是徐江的领土，自己上来看看情况，也不会有什么风险。 而当【狱门】真正打开的时候，一抹光亮，照在了每个人的脸上。 这就是传说之中的阳光。 不仅仅是温暖。 甚至还有点热。 宁凡从【狱门】走出的那一刻，先是用手挡在了眼前。 太刺眼了。 刺得眼睛都有点疼。 前方是白茫茫的一片，他在第一时间甚至看不到任何景物。 好在，他的感知能力并没有消失。 他能感觉到不远处有些人。 嗯。 实力不是很强的人。 “站、站住！”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宁凡还真就乖乖的站在原地没动。 那边的王哥抬起双手，一副随时出手的架势。 其他人也都回过神来，跟他同样保持着警戒。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宁凡没有任何举动，是因为还没有适应刺眼的阳光，打算先看清楚眼前的情况再说。 而王哥那边…… 他们也没见过有人会突然从【狱门】之中出来啊！ 别说是没见过，就连听都没听说过！ 虽然之前徐江说过，下城可能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从【狱门】中出来，可当眼前这种不合常理的情况发生的时候…… 他一时间还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你……是什么人？！” 王哥在短暂的思考过后，问了一个很常规的问题。 而宁凡这边也终于适应了光亮，手依旧放在双眼上方，却能眯着眼睛看清楚前方的情况。 眼前，是一片绿油油的青草地。 好在，宁凡之前在李天道的幻境里看到过这种画面，倒是不会显得露怯。 “请问，这里是金丰城吗？” 宁凡还是很客气的问了一句，即便他能够感觉到对方的防备和并不是那么强烈的敌意。 “你究竟是什么人？！” 可对方似乎比他紧张多了，尤其是之前抱怨的那个年轻人，脸上已经布满了汗水，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热的。 “我叫宁凡。” 宁凡依旧礼貌：“之前跟徐江约好了，在上城见面。” 宁凡！！ 王哥自然听过这个名字。 徐江之前交代过，如果有一天，这【狱门】不在特定的时间打开，第一个走出来的，应该是个叫做宁凡的人。 第1443章 只要这个人出现，立刻马上联系他！ “你就是宁凡？” 王哥上下打量着宁凡。 老实说，他并没有从这个下城人的身上看到太多的出奇之处。 他虽然不知道宁凡在下城是什么身份，但是上城人对下城人的轻视，是根深蒂固的。 如果换做平时，他倒是不会多想什么。 可现在，前线节节败退，而下城又是徐江口中的“最后希望”。 这难免让王哥不由自主的将宁凡想象成了刚猛无匹的样子。 而眼前这个看起来还算是年轻的宁凡…… 跟他心目中所想的形象有很大的差别。 不过，徐江的交代，他还是不敢不重视的。 “请稍等一下，我这边联系一下徐爷。” “好的。” 宁凡也不着急：“麻烦了。” 上都上来了，多等一会儿，也无所谓。 王哥那边虽然诧异于下城人居然这么犹豫礼貌，却依旧保持警戒，并且指派一个组员去跟徐江联络。 过了大概三分钟左右，那个组员便拿着一部手机，跑回到了王哥身边。 组员先是学着王哥的样子看了看宁凡，随即压低了声音。 “徐爷让那个宁凡接电话。” “行。” 徐江已经联系上了，并且有了安排，王哥对宁凡的警惕心，终于下降了几分。 “徐爷的电话。” 王哥壮着胆子，拿着电话走近宁凡。 而他身后的组员，依旧是如临大敌的样子。 这架势，仿佛站在他们面前的并不是一个人。 而是洪水猛兽。 对于对方的这种状态，宁凡非但没有不满，反而觉得有趣。 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接过了电话，还对着王哥笑着点头。 “谢谢。” 随即，宁凡再也不在意对方的反应，而是稍稍严肃了几分。 “徐爷，我是宁凡。” 宁凡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是难免激动：“我上来了。” “妈的！” 让宁凡没想到的是，徐江在听到自己的声音之后，第一句话竟然不是亲切的问候，而是骂了一句。 “你们再不来，老子就要挂了！” 别看徐江说这话的时候像是在开玩笑似的，但是宁凡却能够从他的语气中，感觉到他目前的处境。 徐江依旧在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老子都差一点以为，是肉包子打了狗了！” 听了这话，宁凡苦笑了一声。 “徐爷，不带这么骂人的，你不是说你的出身，在上城也是个名门望族吗？怎么就一点仪态都没有呢？都不如我这个下城人。” “滚蛋！你天天被人追着屁股打，我就不信你说话也能文质彬彬的！” 徐江又是骂了两句之后，情绪这才稍稍得以缓和些。 “你自己上来的啊？我儿子呢？” “大贲还在【狱门】那边。” 宁凡也正色了几分：“不知道这边是什么情况，没敢贸然让他们上来。” “嗯，谨慎点行。” 徐江想了想：“这样，你带几个人上来试试，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行，我也是这么想的。” 宁凡反问道：“徐爷，你那边什么情况了？短时间内回得来吗？用不用我带人去支援你？” “你就在那边等着吧！” 徐江似乎有些犹豫：“这样，我让川儿先回去，跟你们叙叙旧，那边的情况，他清楚。” 川儿。 林川！ 快十年了。 宁凡终于有机会再次见到林川了。 这一路走来，林川对他的影响不可谓不深远。 宁凡的性格，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受了林川的影响。 “好，那我就在这边先等着了。” 宁凡严肃了起来：“不过徐爷，你那边如果有什么情况，别自己撑着，我既然现在已经上来了，有些事情，我还应该是帮得上忙的。” 第1444章 “知道，给你送了那么多好货下去，能用到你的地方我肯定不含糊。” 徐江也不开玩笑了：“主要这边的局势，你还不太清楚，等我整理一下，好好跟你说说，你再动！好钢得用在刀刃上！” “行，那我就听你安排了。” “好了，让你面前的人接电话吧。” 宁凡将电话递给了有些目瞪口呆的王哥。 “找你。” 王哥原本还在打量着宁凡。 不得不说，他们对于下城人，也是充满着好奇。 他看宁凡的眼神，不亚于在看一只珍稀动物。 当宁凡叫他听电话的时候，他本能的愣了一下。 “啊？啊！谢谢。” 王哥慌忙的接过了电话，随即对着电话诚惶诚恐道：“徐爷……” “从【狱门】出来的人，都是我朋友。” 徐江沉声道：“他们无论提出任何要求，都要无条件满足。” “他们的意思，完全可以代表我的意思，不需要再跟我确认。” 王哥听得心脏怦怦直跳。 这种待遇，也太高了吧？ 不过，能够坐到这个位置，王哥自然也不是脑子不转弯的人。 他虽然不知道徐江为什么对下城的人这么信任，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对这帮下城人客客气气的，肯定没毛病。 “好，徐爷，您放心吧！我这边一定会照顾好您的朋友！” 王哥拍着胸脯保证。 徐江轻哼了一声：“你面前的宁凡，你可以理解为是下城全境的王，该怎么对待，你心里有个数就行了。” 王哥拿着电话不动了。 他想掏掏耳朵，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让自己幻听了。 全境的王？ 下城到底有多大，他可能知道的不清楚。 但是根据【狗洞】的分布和数量来说，应该跟上城差不太多。 那么大的领土，全都被面前这个男人给打下来了？ 王哥现在好像有点开始明白，为什么徐江会将下城当成自己最后的底牌了。 这张底牌，底气是不是有点儿太足了？ 还有，这个下城之王…… 也未免太没有架子了。 要是不说名字，王哥都差点以为这只是个来送信儿的呢！ “我明白了，徐爷！” “嗯，忙吧。” 徐江那边挂断了电话。 而王哥在面对宁凡的时候，明显是有些无所适从。 “那、那个……” “大哥，麻烦你带着你的兄弟先回避一下，可以吗？” 王哥又看到了下城之王宁凡对着自己展露微笑。 “当然！可以！可以！” 王哥连连躬身。 他已经不在乎什么上城人和下城人了。 虽然上城人从未有一刻瞧得起过下城人，可问题是…… 人家再怎么说，也是下城的掌控者。 况且还有徐江的交代，王哥可不敢有丝毫的轻视和怠慢。 “都撤一撤！” 王哥大手一挥，便打算带着队伍离开这片区域。 一个组员并不知道他和徐江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对于他的这个命令，明显是有些不理解。 “可是，王哥……” “别他妈可是了！” 王哥没那么多耐心跟这群小崽子解释：“让你走你就走！哪那么多废话？” 一群组员云里雾里的被王哥带走了。 宁凡看着人走远之后，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 他先是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就是上城的味道啊！” 在这一刻，他懂了。 传说之中的那些话，并不全是骗人的。 上城，空气真的很新鲜。 没有腐朽的味道。 更没有那刺鼻的骚臭味。 每一口，都让人有些上瘾。 虽然温度有些炎热，但是对于下城的人来说，这种热…… 在那阴冷潮湿的下城，是奢侈的。 第1445章 在短暂的感慨过后，宁凡便收回了心神。 门里的人，还在等待着他的消息。 宁凡转头，看向那被二手阳光照射的下城，缓缓走了回去。 站在最前方的关山月等人早就迫不及待了。 见宁凡回来，几人立刻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场面一时间有些沸腾。 就连一向波澜不惊的维金顿，眼中都是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宁凡，上面怎么样？” 这个老者，抓着宁凡的手臂，有些激动，声音甚至也开始微微颤抖。 “真的……像是传说中那么美好吗？” 看着维金顿那激动的样子，宁凡也是感慨万千。 这就是下城人对上城的憧憬。 哪怕是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维金顿，在这一刻都难以掩盖自己的情绪。 下城的人，太渴望上城了！ 因为所有对于上城的形容，都包含着一个对下城来说相当难得的“词语”。 美好。 是的。 上城是美好的，是无灾无难的。 哪怕到了维金顿这个年纪，人生的阅历已经让他越来越不相信这种传言，可对美好的向往，谁又能控制得住呢？ “很好。” 宁凡对着维金顿微微点头，轻声说道：“有阳光，很温暖。” 维金顿瞬间红了眼眶。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感性。 他只知道，在听到宁凡说上城很好的时候，自己的心情很复杂。 有人，出生就在那样美好的世界。 可他们，即便再努力，都无法达到那里。 虽然他们已经距离上城很接近了，可是千百年来，也只有他们，走到了这里。 “老爷子，你知道，我的体质比较特殊，所以我在上去之后，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宁凡对着维金顿非常耐心道：“但是我不敢保证，其他人上去也一样，所以……” “不用了。” 维金顿摆了摆手：“你想找些年轻人上去试试，对吧？” 宁凡点了点头。 这个问题，大家之前就讨论过了。 也有不少人自告奋勇，想要用自己去验证一下。 在包括宁凡的所有人在内，都觉得上去之后，就算会有什么突发状况，也总不至于致命。 而且，有宁凡在，即便发现问题，他应该也来得及将人送回来。 可现在…… 维金顿却紧紧抓着宁凡的胳膊。 “带我上去吧，宁凡。” 宁凡一怔。 其他人也是想要上前劝说。 可维金顿却对着所有人摆了摆手，眼神中流露出了几分坚决。 “我已经老了。” “连我自己都不敢肯定，我还能活多久。” “现在，下城已经没有敌人了。” “我也想为我自己……任性一次。” “就算是死，我也想看看……” “上城……” “究竟是什么鬼样子？” 当他说完这番话的时候，在场的人，也都放弃了劝说。 他们能够感受到维金顿的心情。 一辈子了，即便在下城走得再远，他也从未见过哪怕一缕所谓的阳光。 随着年岁越来越大，维金顿对权力利益实力，已经没有那么多追求了。 他只想见见，那美好的阳光，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哪怕，做这件事情，或许真的有可能威胁到生命。 维金顿拉着宁凡的手。 “年岁大了，胆子也就小了。” 维金顿笑容很复杂：“我怕，万一有人上去，真的遇到了什么问题，我……该不敢上去了。” “明明都已经走到这里了，最终却不敢上去，我……” “不甘心呐！” 现场的人，都是陷入了一阵沉默。 谁又不想看看那上城的光景呢？ 可同时，为什么他们都走到这里了，却还要有那么多顾忌呢？ 第1446章 维金顿的这句“不甘心”，恰恰是戳中了每个人的心。 “我也算是野城的元老了，一直以来，我都没提过什么要求，对吧？” 维金顿颤声道：“带我上去，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宁凡也是难免动容。 他感受到了维金顿的决心。 “好。” 宁凡拉起了维金顿：“老爷子，走吧。” 两人，一步步的踏上石阶。 而身后的人，眼神中却少了几分兴奋，反而是多了不少凄凉。 他们也不知道维金顿会怎么样，但是他留下的背影，却值得每个人深思。 他们会永远铭记，为了走上这石阶，他们究竟付出了多少。 宁凡和维金顿距离【狱门】已经越来越近。 当两人真正站在【狱门】前的时候，维金顿先是闭上眼睛，接着猛然睁开。 他没有片刻犹豫，一脚…… 垮了过去！ 上城，他维金顿上来了！ 宁凡严阵以待的观察着维金顿的反应，只要有半点不对劲，他会全力护住维金顿的周全。 大家在一起共事了这么久，其实早就分不出大区之间的差别了。 宁凡是打心底里敬重这位活得通透的老爷子。 阳光洒在了维金顿苍老的脸上。 维金顿的嘴角，不自觉的荡起了笑容。 那光，确实很刺眼。 维金顿闭上了眼睛，却没有用手去遮挡。 这宝贵的眼光，用手挡住，太浪费了。 他反倒是扬起了头，尽情的感受那温暖洒在脸上的感觉。 “好舒服啊！” 维金顿感慨道：“哪怕在梦里，我都没有过这种轻松的感觉。” 宁凡理解维金顿的感受。 因为就在刚刚，他也有同样的感叹。 可就在下一个瞬间，他注意到维金顿微微皱起了眉头。 痛苦的表情，出现了！ “呃……” 维金顿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闷响。 宁凡目光一凝，赶忙抓着维金顿的手臂，打算将他拽回到【狱门】之内。 可是，维金顿却在用力挣脱。 “我没事，别紧张！” 维金顿很坚持道：“让我再多感受一会儿！” 宁凡的手，缓缓松开了。 他知道，在维金顿的身上，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情况。 但是维金顿却不舍得就这样回去。 这就是下城人对上城刻在骨子里的执念！ 好在，宁凡能够感受到，维金顿的气息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生命体征也没有问题。 既然这是维金顿的选择，哪怕宁凡有些担忧，却依旧任由这位老爷子去任性一次。 足足过了十几分钟。 维金顿就这样仰着头，享受着阳光的沐浴。 终于，他适应了光亮，睁开了眼睛。 他的脸上，浮现着开心的笑容。 “上城，真好。” 紧接着，维金顿的笑容中，却多了几分苦涩。 “可这里，终究容不下我们。” 宁凡一愣。 维金顿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回过身，跨过了【狱门】。 在众人好奇的注视下，维金顿又笑了。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他没有让人去选择先听哪个，而是自顾自的继续道…… “好消息是……我还活着。” 维金顿面带笑容，声音，却多了几分哽咽。 “坏消息是……” “我的灵侍……散了。” 维金顿的话，就好像晴天霹雳一般，深深的击打在了每一个人的心脏上！ 灵侍…… 散了！ 他们甚至无法想象，维金顿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高等【千魂级】，这或许是他这辈子的骄傲。 可仅仅是跨过了那道门，这份骄傲，便被摧毁了。 与此同时，很多人都发现，维金顿的腰，比之前佝偻得更厉害了。 毁灭者维金顿，不复存在了。 第1447章 如今，维金顿仅仅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 宁凡艰涩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其实，相比于其他人，宁凡对维金顿的话并不是很意外。 他刚刚就发现了维金顿的变化。 只不过，维金顿当时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宁凡没有理由拦着他。 现场，一片沉默。 发生在维金顿身上的事情，仿佛也是在告诉众人…… 下城人想上来，可以。 但是要遵守我们上城的秩序。 上城，不允许有灵侍。 老实说，这个变故，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在之前，大家想过很多种可能。 甚至温修远提出过，上城可能每天都是【平安日】。 为了应对这种情况，大部分的高等战力，身上都已经装备好了腰带。 一旦发现在上城无法使用灵侍，或许腰带可以让大家短暂的拥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而且，通过对上城越来越多的了解，温修远有自信，可以研究出更多的手段来应对不同情况的发生。 然而，仅仅十分钟，就能让一个高等【千魂级】的灵侍彻底溃散，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也就是说，想要去上城，就要放弃自己所拥有的全部实力。 选择已经摆在面前。 这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其实，不用那么悲伤。” 维金顿深深呼出了一口气：“换个思维来想，放弃了灵侍，说不定可以活得更加轻松，至少……对于我来说是这样的。” 这个说法，并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接受。 的确，如果从字面意思上来讲，“可以在上城轻松的活着”，或许听起来很美好。 可得到这份美好的代价，却是放弃自己的灵侍…… 没有人能够从容同意。 下城，是个危机四伏的地方。 所有人在成长起来之前，都或多或少经历过生死之间的凶险。 自己所掌握的能力，才是他们最大的资本和依赖。 而现在，让他们放弃这份底气，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将会彻底失去安全感。 哪怕他们知道，出了这【狱门】，应该也不会有人对他们产生恶意。 可这种随时会任人宰割的感觉，他们接受不了。 谁也不愿意将自己的生死，寄托在陌生人的“善良”上。 “没必要考虑那么多。” 就在这时，人群中出现了一道人影。 徐贲。 在大家惊讶的目光下，徐贲背着巨弩，走上了石阶。 “我爹在上面呢！” 徐贲大大咧咧的走上去，随即对宁凡一笑：“大凡，刚才见到我爹了吗？” “徐爷还在前线。” 宁凡情绪复杂道：“大贲，你真……能接受？” “你还需要我帮你突突谁吗？” 徐贲没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宁凡倒是一怔。 下城，没有敌人了。 他自然不需要徐贲再去战斗。 宁凡摇了摇头。 “你的实力，受影响了吗？” 徐贲又问。 宁凡再次摇头。 “那就没毛病了。” 徐贲龇牙一笑：“有没有灵侍，对我来说无所谓，反正到了上面，我爹会护着我，你也会。” 说完，宁凡竟然直接跨过了那道门。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 尽管他知道，跨过这道门，意味着什么。 随即，乔菲也走了出来。 她倒是没有徐贲那么洒脱。 很明显，宁凡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不舍。 即便很多人都在说，乔菲是靠着宁凡无条件的资源支持，才能达到如今的实力，可他们却忽略了乔菲自己的努力。 老实说，乔菲的天赋真不算是出众。 哪怕是在大量的资源倾斜之下，她依旧达到自己所期许的那种高度。 所以，她比其他人更加努力。 宁凡都记不清，乔菲多少次一个人跑到野外，一去就是几个月。 不把自己累到筋疲力尽，她是绝对不会回来的。 而如今…… “川哥在上面吗？” 乔菲问道。 宁凡点头：“徐爷说，会让川哥尽快回来。” “行。” 乔菲与宁凡擦肩而过。 “以后，帮不了你了。” 宁凡看到，乔菲的眼中，划过了晶莹。 紧接着，是陆一鸣。 对于他来说，跨过这道门，倒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他本就是上城人，又没有灵侍。 况且，他几十年来最大的愿望，就是重回上城。 哪怕他已经有所预料，自己的仇人都未必还存在了。 然而，他却没有徐贲和乔菲那般果决。 “小源。” 陆一鸣站在石阶上，看着陆源：“你长大了，怎么选择，爸不干涉。” 陆源深深的看着陆一鸣，始终没有踏出那一步。 他不舍得放弃灵侍。 刚刚才体会到这种强大的感觉，他…… 真的不愿意放弃。 哪怕，前方就是上城。 或许…… 温叔在若干年后，会研究出保留灵侍的新技术。 也或许，他以后会接受灵侍消散的结果。 可在如今，他不想变成普通人。 陆一鸣眼神里没有任何失望，反倒是有些赞许。 这小子，长大了。 懂得按照自己的想法做选择了。 甚至没问问他姐的意思。 决定离开的人并不多。 而在简单的商讨过后，大家也做出了决定。 在【狱门】这边建立一座城池。 因为宁凡用【钥匙】打开了【狱门】，今后这个通道，将不会关闭。 所以，他们也不用急着做出任何选择。 除了这些高等战力之外，军团里的人倒是不需要这么纠结。 大部分的人都是不具备灵侍的，所以上城的影响，对他们是无效的。 而在士兵们陆续前往上城的同时，宁凡也联系到了温彩，并且把这边的消息告诉她。 如宁凡所预料的一样，温彩没有半点迟疑。 “我这就带小泽去找你。” 第1448章 下城的士兵浩浩荡荡的涌入了上城。 仅仅是这个过程，就持续了三天。 而第一批来到上城的士兵们，已经学会了一个全新的词语。 燥热。 在他们的认知中，阳光是温暖的，是美好的。 可从来没有人说过，在这种强烈的照射之下，会热得如此煎熬。 甚至已经有些人已经产生了偷偷回到下城去纳凉的想法了。 不过，初入上城的兴奋，还是足够他们承受这种身体上的不适。 负责接待下城士兵的王哥，此时已经彻底被眼前的场面所震撼到了。 首先是人数。 不避讳的说，在上城人的眼里，下城人就是蟑螂老鼠。 而现在，这种认知则更加具象化一些了。 数量实在是太庞大了。 王哥看着那些人，源源不断的从【狱门】中走出来，原本打算将人安排在金丰城的想法，也被他自己很快否决了。 金丰城，装不下。 现在这群士兵都已经将金丰城给围住了。 再看装备穿着。 没错，这些士兵穿着的确实是统一的服装，看起来倒是有些模样，只是…… 这未免也太寒酸了。 这么说吧，为了达到着装统一，下城人没少花费心思。 比如说【开山】。 【开山】的服装是黑色的，可是当黑色布料不够的时候…… 只要是暗色的，也都可以用得上。 在下城的时候，大家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因为下城本来就是昏暗无光的，只要颜色大体差不多就行了。 可当他们来到上城，就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两种颜色的色差。 而在见惯了五颜六色的王哥看来，更会觉得这种所谓的“统一着装”…… 太寒碜了。 但是同时，王哥也能够看得出来，这些士兵们的素养极高。 金丰城也有自己的护卫队。 这种护卫队，平日里基本上没有什么作战的机会。 其中比较优良的一些，也都被徐江给调走了。 所以当下城的这些士兵上来的时候，王哥可以明显的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见过血，杀过人那种。 而最让王哥觉得头大的是，当这群士兵全都来到上城之后，随着他们一起被带上来的…… 气味。 太冲了！ 不仅仅是王哥，现在连整个金丰城的居民都在抱怨，这味道实在是太上头了。 甚至有人开起了玩笑，说金丰城是不是被泡在粪池里了。 对于这些话，有些士兵是听到了的。 原本他们是想当做没听到的。 毕竟，在长时间的认知里，他们心里已经承认，上城人要比下城人高贵。 而他们身上…… 确实味道也很大。 在下城的时候还不觉得，可来到了上城，感受到这里香甜的空气之后，他们确实能够感受到自己很脏。 这种心情，渐渐演变成了一种自卑，甚至连先前面对异兽时的那种精气神都没了。 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因为被周遭的一些议论声所影响，宁凡发现，在这短短的几天里，队伍里大部分的人，都习惯耷拉着个脑袋。 “宁先生。” 王哥擦着汗，站在宁凡的身边，支支吾吾的半晌，才咬牙道：“金丰城这边的场地太小，我看现在您的人也已经上来的差不多了，您看……需不需要我想点办法，帮您的人重新找个比较宽敞的地方来安顿？” 宁凡站在【狱门】不远处，听了王哥的话后，没什么反应，而是轻声问道：“这是徐爷的意思？” “那倒不是，徐爷现在正在前线作战，我总不好因为这点小事打扰到他。” 王哥陪着笑脸：“当然，徐爷说了，您说的话，就是他的意思，我也只是提出一个意见罢了。” “上面给你压力了？” 宁凡依旧淡淡道：“嫌我们脏。” “不是！不是！” 王哥吓得差点跳起来。 虽然上次跟徐江联系过后，两边再也没有过任何交流，但是那短短几句话，就能够看得出来宁凡跟徐江的关系。 王哥自然是不敢得罪宁凡。 “没有不透风的墙。” 宁凡笑笑：“更何况，城里人说的话，也没背着我们。” 王哥张了两下嘴，最终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事实上，宁凡还真就说对了。 上面确实给他压力了。 只不过这个“上面”，并不是徐江。 而是金丰城的一些豪门贵胄。 他们给王哥下达的指令很简单。 想办法，把那些臭虫挪走。 王哥也是无奈。 他所处的位置，就导致了他必然是两边都不敢得罪。 所以他也只能以换个环境这样的方式，来试探性的给宁凡提个建议。 可他又怎么会知道，宁凡这个人，看任何事情，都是一眼看透。 王哥所想的事儿，都不需要等他自己开口，宁凡就能猜到个大概。 “不挪。” 宁凡再次开口：“谁不舒服，谁自己挪。” 王哥连忙解释：“宁先生，您误会了。” “误没误会，你心里比我清楚。” 宁凡拍了拍王哥的肩膀：“你也是给人差使的人，我不为难你，谁嫌弃我们，让他自己来跟我说。” 王哥眼神中闪过了几分诧异。 老实说，王哥在金丰城，确实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那些大人物在跟他说话的时候，哪个不是鼻孔朝天？ 人家只要一句话，他就要跑断腿。 谁又会为他这种人考虑？ 可宁凡…… 下城的王，那也是王！ 人家手里的队伍，真就不比上城的差！ 可人家却真就没有难为自己…… “宁先生。” 王哥也算是性情中人，此时难免想要说点真心话：“别跟他们置气，犯不上。” “我没生气。” 宁凡笑笑，随即转头，看向已经同样上来的段卫军。 “卫军，家里的兵太没精气神儿了。” 段卫军瞬间就明白了宁凡的意思。 只见他先是对着宁凡点了点头，随即迈上了台阶，走到了【狱门】。 紧接着…… 他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呵斥。 “都他妈给老子把脑袋抬起来！！” 前方的士兵被这一嗓子给吼得一颤。 “一个个的臊眉耷眼，给谁看呢！？” “老子带你们上来，是他妈让你们给下城丢人的？！” 第1449章 “这群臭虫……真让人恶心啊！” 金丰城内。 一个穿着蓝色锦衣的男人，站在一栋十四层建筑的顶层。 透过窗子，可以清晰的看到金丰城外那黑压压的人群。 就像是…… 满地爬行的蟑螂一样。 男人头发梳理的相当整齐，皮肤更是如婴儿一般细嫩。 手上的丝质手帕挡在鼻子前，可却阻挡不住…… 那来自于下城的肮脏气味。 “这群下水道里的东西，怎么就爬上来了呢？” 男人自言自语。 身后，一个跟他年龄相仿的寸头男人低声道：“他们是徐江请来的人。” “我知道。” 男人嗤笑了一声：“徐江这个老东西，在下城久了，身上也都是一股子臭味。” 说着，男人转头，戏谑的问道：“老田，你说……跟蟑螂老鼠住在一起久了，真的会对它们产生感情吗？” 寸头男人不语。 男人又转过头，看向那片人群。 “这城里啊……没个能做主的人，真不行。” 寸头男人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踟蹰片刻，还是说道：“徐江不好对付。” “呵呵。” 男人挑起眉头：“不好对付，也是要分对谁。” “我们的确是拿他没什么办法，也正是因为我知道惹不起他，所以我才在他重新扶正霍烈的时候，没有任何挣扎。” 这个男人，便是金丰城的前任城主，方青。 金丰城在最近几年，易主过两次。 最开始，霍烈的确是这里的城主，可是随着方青的势力越来越大，霍烈自知已经无法掌控金丰城，便选择了主动退位。 这一切看起来都是理所应当的。 可让霍烈都没想到的是，会有一个叫徐江的人，从下城溜达上来了。 徐江，重新扶正了霍烈，并且成立了【仇营】。 方青还没在城主的位置上坐热乎，就被抬了下来。 好消息是，由于方青对此非常配合，并没有跟徐江有任何冲突，起码算是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和大部分的家业。 即便家中一些优秀的人才被【仇营】给抽调走了，可方青在金丰城依旧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说方青所拥有的力量，是金丰城目前最大的势力，也不为过。 “徐江已经跟巅城遭遇到了。” 方青自说自话，说到开心的时候，甚至会笑出声：“在巅城面前，徐江和他的【仇营】，就像是纸糊的一样。” 寸头男人默默的站在他身后，没有表态。 “我们打个赌吧。” 方青转头，看向寸头男人：“就赌……徐江还能撑多久？” 这次，寸头男人没有选择沉默。 “先生，徐江败了，对我们没好处。” “不不不。” 方青摆手道：“我不需要好处。” 寸头男人一怔。 “有的时候，快乐不一定是非要得到什么东西。” 方青龇牙一笑：“只要他死，我就开心。” …… 下城队伍这边。 九成九以上的士兵，此时都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就连段卫军，都是惊的下巴快要落到地上了。 徐贲更是踮着脚，抻着个脖子，像是个好奇宝宝似的。 眼前的场面，的确是让所有人都感到违和。 乔菲。 这个野城公认的冰山美大姐，此时竟然扑进了一个男人的怀里！ 想当初，【开山】的孙亚荣为了追求乔菲，那可真是软磨硬泡死缠烂打什么招儿都用了。 按说以孙亚荣的条件，还真就不比乔菲差。 可乔菲的心却偏偏连一点点的缝隙都没让他撬动。 不仅仅是孙亚荣。 野城里，确实有不少男人都对乔菲动过心思。 但最终在无数人接连碰壁之后…… “乔菲不喜欢男人”这个传言，也就莫名出现了。 而现在…… 好像传言要被破了！ 看乔菲紧紧抱着那个男人，在人家的怀中梨花带雨的样子，谁能想到这是野城的冰玫瑰啊？ “傻丫头，哭啥？” 男人轻轻拍着乔菲的背，眼眶也是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哎呀！差点忘了，你也是三十岁的人了，不该再叫丫头了……” 乔菲死死抱着男人就是不撒手，任凭对方跟自己开着无聊的玩笑。 “这么多人看着呢，干啥呀……” 男人明显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男人，自然就是林川。 此时的林川，已经少去了曾经的那份意气风发，原本的半长头发已经剪短到了耳上的位置，两鬓也有些花白的迹象。 不变的是，体格还是那般精悍。 甚至还比之前更强壮了几分。 在得知宁凡已经带人上来之后，林川没有丝毫的停留，一路驾车狂奔，仅仅用了三天的时间便赶了回来。 而当他看到眼前的阵容时，饶是已经提前有了心理准备，也难免被震慑的半天不敢往前凑合。 陪着徐江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也没见过这么多人啊！ 很快，在层层汇报之后，宁凡便带着人出现在了林川面前。 当乔菲看到林川竟然真的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她没有任何迟疑，立刻飞奔了上去，扑进林川的怀里，放声大哭！ 她的眼泪如决堤一般的往下流，放肆的哭喊着。 宁凡站在一旁，没有任何想要去安慰的打算。 因为他知道，菲姐这一场哭…… 憋了十年了。 “行啦，小菲。” 林川的语气越来越温柔：“眼睛都哭肿了，我又没死，这不是还活得好好的……” “对不起。” 哭声之中，含糊的出现了一声道歉。 林川一怔。 乔菲抬起了头，泪眼朦胧的对着林川大声道：“川哥！对不起！！” 林川顿住了。 他第一时间甚至不知道乔菲是为什么而道歉。 可宁凡知道。 从F32区离开的时候，那个守卫对乔菲说的话，让她自责了十年。 现在乔菲之所以会哭得这么声嘶力竭，是因为害怕。 她害怕，自己再也没有给林川道歉的机会了。 直到现在，她看到了活生生的林川，悬着的心…… 才终于落下了。 乔菲，终于敢当着所有人的面，表达自己的情绪了。 也不知道林川是不是真的理解到了乔菲的想法，他在短暂的失神后，便再次展现出了温暖的笑容，轻轻拍了拍乔菲的背。 “傻丫头，说什么对不起啊？” “当哥的……还能跟弟弟妹妹们计较啊？” 第1450章 随着时间的流逝，乔菲的情绪也渐渐的平稳了许多。 而林川在继续安慰她几句之后，终于看向了宁凡。 宁凡笑着走上前。 “川哥。” “好小子！” 林川抬起了手，狠狠地拍打了一下宁凡的肩膀。 就好像曾经在F32区的区域墙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 只是，他现在需要把手抬得高一点，才能碰到宁凡的肩膀。 林川重新打量了宁凡上下，笑得也是越来越开心。 “虽然老子知道自己看人的眼光不错，但是……你真是个意外！” 林川撇撇嘴，继续道：“当初老子就觉得你这小子有能力，说不定以后能带着【野狗之家】走得更远，可说实话，我就算是做梦都不敢想，你这小子……居然牛逼到这个地步！” 关于宁凡的“传奇经历”，林川确实是消化了很久。 最初在得知宁凡是野城大统领的时候，林川甚至想过，这是不是撞到同名同姓的了？ 【野狗之家】才多大的盘子？ 全员活着的时候，算上宁凡才七个人。 宁凡接手的时候，甚至只有辉子和乔菲两个人。 这两个人的本事，林川太熟悉了。 乔菲的确有点实力，但也仅仅是“点”而已。 【十魂级】的灵侍，在野外行走算是够用，但别说是打下一个城，就算是碰到那些顶级的行者小队，这种质量都是不够看的。 再说宁凡…… 在林川的印象里，这小子连剑都拿不稳呢！ 不是林川看不起自家人，而是他从理智的角度来看，这三个人，或许连生存都难！ 要知道，那个时候他们已经被杨北海给坑了，是真真正正进退两难的处境。 这种局，宁凡究竟是怎么盘活的？ 而在之后遇到了徐江，通过徐江讲述的一些事情，林川才算是解开了这个疑惑。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敢想象，十年的时间，这个当初自己亲自招进来的懵懂少年，竟然已经成了整个下城的王。 并且，还真就把下城人，带到了上城！ “川哥，我从你的身上，学到了很多。” 宁凡真诚道。 林川却是摆手道：“拉倒吧！咱也不是什么大人物，用不着捧来捧去的！你跟在我身边一共也没有几天，能从我身上学到啥呀？” 然而，宁凡却再次认真道：“川哥，我说的是实话。” 或许林川自己都不相信，宁凡这话，绝对不是恭维。 可以说，宁凡一路走到现在，都离不开林川对他的影响。 尤其是，他从林川的身上学会了怎么当一个队长。 “行了，别在这晒着了！” 林川又拍了拍宁凡：“走，我先带你们去城里转转。” …… “林川回来了？” 方青坐在沙发上，叼着一根烟，面前是香气浓郁的热茶。 “嗯，刚刚才到，听说已经带着下城的几个高层人物进城了。” 面前的寸头男人汇报道：“已经有不少人出门去迎接了，先生，我们……” “当然得去了。” 方青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裤腿：“毕竟那可是下城的大人物，我们总要看一眼……蟑螂王或是老鼠皇帝，长什么样？” 寸头男人点头道：“那我们需不需要准备点什么？” “准备什么？” 方青嗤笑了一声：“下城人喜欢的剩菜剩饭，我们这边也找不到啊！” ……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这里跟下城有很大的区别？” 金丰城的街道上，林川跟宁凡走在前面，侧后方跟着的则是乔菲和徐贲还有维金顿等人。 虽然他们已经来到上城几天了，但是金丰城，确实是第一次进来。 并不是宁凡对金丰城不好奇，而是考虑的比较多。 他知道这里是徐江的地方，而且徐江对之前那个小组长王哥的交代，宁凡也听到了。 但是宁凡却不敢肯定，这金丰城之中，会不会有什么自己搞不清楚的关系。 如果因为自己的一些疏忽，导致过多牵扯到在前线的徐江的精力，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反正知道林川已经往回赶了，宁凡还真不差这几天的时间。 而进了金丰城之后，宁凡确实能够看出这里跟下城本质上的不同。 首先给他留下较深印象的…… 就是干净。 这种干净，哪怕是在曾经的总区，也未曾见到过。 街道两旁的建筑也都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甚至每一个他们所看到的人，穿得也都是光鲜亮丽。 对比起来，宁凡这一行人…… 确实有些过于显眼了。 而且，宁凡他们也能够感受到，周围会偶尔投来一些略带厌恶的目光。 有趣的是，宁凡这些人，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表现出那种自惭形秽的自卑感。 甚至连原本就有些佝偻的维金顿，都不自觉的挺起了腰板。 “老爷子，多少年都没体会过这种被人嫌弃的感觉了吧？” 徐贲在一旁笑呵呵的问道。 “不过是出身的地方不同罢了。” 维金顿也笑了：“我是下城出生的人，但是现在却可以走在上城的街道上，即便被人嫌弃，又有谁是真有资格嫌弃我的呢？” 徐贲双目明亮。 这老爷子，太通透了。 “习惯就好了。” 林川笑道：“我刚来的时候，也挺不适应。” “川哥，你现在……在徐爷的手底下做事吗？” 宁凡问道。 林川刚想点头，却立刻明白了宁凡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在来到上城之前，林川的灵侍就已经散了。 以下城的角度来看，没有灵侍，基本上就算是失去了战斗能力。 那么林川现在在上城到底是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我跟老徐学了几手。” 林川看起来有点骄傲，顺便还看向了徐贲：“大贲，你爹说你现在本事挺大的，等有机会，跟你川叔过过招啊？” 徐贲撇了撇嘴：“别一口一个叔的，我跟辉哥都是各论各的，你要想跟我好好处，咱就按哥们儿论！” 林川愣了一下，随即大笑。 可徐贲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笑不出来了。 “再说了，之前你要是想跟我过过招，我肯定跟你碰一下子，但是现在嘛……” 徐贲龇牙一笑：“我灵侍都散了！肯定打不过你，我才不给自己找不自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