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嫁当天，我被世子强取豪夺了》 第16章：你在想什么？ 铁手退下后，陆景琛孤身一人，静静地坐在黑暗中，仿佛一尊佛像。 他的眼神阴鸷，似野兽般阴冷，不带一丝温度。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叹了叹气，喃喃道：“再过一个月，就是穆柔柔的死期……” “啪嗒！” 忽然，屋顶跑过一只黑猫。 陆景琛眯了眯眼，收起了所有的情绪，起身离开了。 月色下，他面如冠玉，风吹起衣袖时，添了几分仙人之姿。 …… 李家。 祠堂阴冷，香烛味萦绕不去。 李雪晴幽幽睁开眼睛，一时还没回过神来。 “这是哪里？” 她抬起头，看到了一排排的牌位，吓得叫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了。 对了，她真是糊涂了，竟然连罚跪祠堂的事都忘了。 李雪晴跪在蒲团上，膝盖一阵阵钻心的痛，双脚也早就麻木了，就是让她起来，也一时站不起来了。 寒风吹来，冷得刺骨。 “好冷……” 李雪晴瑟瑟发抖，觉得浑身都快冻僵了。 这会儿，她多想喝一杯热茶啊。 翠儿会在外面吗？ “翠……咳咳咳……” 李雪晴刚一张口，却一阵剧烈的咳嗽，快要把肺都咳出来了。 她死死捂住嘴，想止住咳嗽声，却根本不行。 渐渐的，李雪晴浑身都没力了，只能蜷缩在蒲团上，死死捂住肋骨处，企图用这样的姿势来让自己好受一些。 好难受啊…… 今夜，她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发现的吧？ 李雪晴面露苦涩，觉得身体愈发冰冷了。 她抬起头，本想看最后一眼月色的，却见一个人影不声不响地站在身后，顿时吓得瞪大了眼睛，心也快跳出嗓子眼了。 “！” 李雪晴想尖叫，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掌捏住了咽喉，只能发出“嚯嚯”的声音。 “是我。” 黑暗中，一道熟悉的声音很低沉，却足以被李雪晴听清楚。 借着月光，李雪晴终于看清了眼前之人。 不过，她更惊讶了。 “世子？怎么是你？” “不是我，你还想是谁？”陆景琛的声音很淡，听不出多余的情绪。 没错，来人竟是陆景琛！ 他一声不吭来了，差点把李雪晴吓死过去。 李雪晴拍了拍胸口，借着祠堂漆黑，朝他翻了一个白眼。 陆景琛顿了顿，而后闷声笑了：“李雪晴，你刚才对我翻白眼了吗？” “……没有啊。” 李雪晴僵了一下，没想到会被他看在眼里的，只能咬死不认了。 “呵，还敢说谎？”陆景琛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道：“你知道吗，你一说谎，就会不自觉地看向右边。” 他的语气轻快，在不经意间透出一丝宠溺。 相识多年，他以前也是这么对李雪晴说话的，后来却把所有的偏爱和温柔都给了穆柔柔。 李雪晴已经想不起来，他有多久没这么对自己说过话了。 今日再听，她竟乱了心跳。 下一秒，李雪晴却觉得她现在的样子太没用了，不过是一句温柔的话，怎么就让自己多想了呢？ “你在想什么？” 见她不吭声，陆景琛皱眉问。 李雪晴深深低着头，不让他看出自己的所思所想。 “世子，我没想什么。” 她语气清冷，透出淡淡的疏离，不似往日般撒娇卖痴，让陆景琛微微皱起了眉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深究。 “你……” 陆景琛张了张口，却几次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世子，有什么不对吗？” 李雪晴微微抬眸，目光却落在他腰间的一个香囊上。 如果没记错，这个香囊是穆柔柔的吧。 虽然针脚歪歪扭扭，绣的花儿也不堪入目，但陆景琛还是戴上了。 只因那是穆柔柔送的。 李雪晴捏了捏拳头，指甲在地上刮了一下，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声音，却还是被陆景琛听见了。 “呵，跟我在一起时，还学会走神了？” 听到头顶的笑声，李雪晴心中的疑虑更深了，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陆景琛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狐疑问：“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李雪晴顿了顿，问出了一个近乎可笑的问题：“你是世子吗？陆景琛？” “不是我，还能有谁？”陆景琛有些不悦，抬起了她尖尖的下巴，眼神锐利问：“还是说，你在想着别的男人？” “……没有。” 李雪晴喉头微哽，本能觉得今夜的陆景琛有些不太一样，但她不敢多问。 陆景琛深深看了她一眼，却并未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半点的破绽，在不经意间扯出了一个浅笑。 不过，这个笑容太快了，以至于让李雪晴怀疑她是不是看错了。 怎么可能？ 一年了，陆景琛对她只有厌恶和不耐烦，又怎么可能变了性子呢？ 李雪晴自嘲一笑，冷冷拍开了他的手。 “世子，如今夜色深深，这里又是李家祠堂，你不该来的。” 如果被人发现了，她也百口莫辩了。 陆景琛是侯府世子，还是男子，他自然能全身而退，但她呢？ 这世道，女子活着本就艰难，如果还污了名声，要么一头吊死，要么绞了头发当姑子，才能不损家族的名声。 “你在怪我？” “我听说你被罚跪祠堂，所以来看看你，你不开心吗？” 在他的预想中，李雪晴本该欣喜若狂，然后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对他百般撒娇卖痴，就像以前一样的。 不料，李雪晴冷冰冰的，竟将他拒之千里之外了？ 李雪晴偏过头，不愿与他眼神交汇。 “世子，夜深露重，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该回去了。” 陆景琛听后，气息渐渐冷了，看向她的目光中也充满了审视。 他不说话，李雪晴也不主动开口，巴不得他就此离开才好。 于是，祠堂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唯有香烛燃烧的声音在霹雳作响。 第17章：世子，你认错人了。 最后，李雪晴率先受不住了，叹了叹气道：“世子，请恕我莽撞，但我实在不能将月光纱让给表妹。” 陆景琛微微错愕，不悦问：“你以为，我是为了柔柔而来的？” 难道不是吗？ 除了月光纱，李雪晴想不出别的理由，能让他夜闯李家。 他对穆柔柔的偏爱，可谓有目共睹。 重活一世，李雪晴死心了，不愿再与穆柔柔争抢什么。 无论是偏心的爹娘，还是陆景琛，她全都不要了。 李雪晴想要的，只是片刻的安静。 这也不行吗？ 李雪晴低着头，虽然没看到陆景琛的神色，却还是感受到了他逐渐压抑的怒火。 很奇怪，他明明动怒了，却没有朝自己发泄，难道是转性了吗？ 李雪晴不傻，不会主动去问这样的问题。 既然陆景琛不说，那她便乐得轻松。 只是，他到底还走不走了，难道非要把月光纱拿到手，才能甘心吗？ 如果给了月光纱，就能要他们消停一会儿，也不是不行的。 “世子，你且再等等，七日之后，我会给表妹送上一匹新的月光纱。” “到那时，希望你们不要再来找我了。” 月光纱本就出自李雪晴之手，而后教给了媚娘，虽然染料用尽了，但也不是找不来新的染料。 大不了，就托人买来新的染料，然后再染出一匹新的月光纱吧。 她尚未出嫁，还能腾出一些时间的。 到那时，只愿陆景琛和穆柔柔再也不要出现在她的眼前了。 陆景琛脸色铁青，眼神也更可怕了。 “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呵呵，月光纱？” “只要我想，我怎么可能买不到月光纱，还要从你的手中扣走吗？” 陆景琛的声音不大，不足以吓到李雪晴，竟是克制过的。 李雪晴愣了愣，一时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世子，难道白天要我让出月光纱的人不是你吗？” 他做过的事，转头就不认了？ “我那是因为……” 陆景琛欲言又止，不再往下说了。 “因为什么？” 陆景琛避开她的眼神，满不在意道：“那不是你该知道的事。” 李雪晴不禁笑了，就是不知在笑陆景琛，还是在笑自己。 “你笑什么？” 李雪晴默不作声，但也不再笑了。 “你……” 陆景琛噎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晦涩的复杂。 “不过一匹布，你先让给柔柔。” “日后，无论你想要什么布匹，我都会为你送来，区区月光纱又算什么？” 这会儿，陆景琛不算威逼，甚至是与她商量，但落入李雪晴的耳中时，还是很难让她不在意。 让让让，又是让！ 因为穆柔柔喜欢，所以她就得无条件让出去吗？ 她已经答应了会给穆柔柔一匹新的月光纱，这都不行吗？就非得要她手中的那一匹吗？ 李雪晴呼吸急促，仿佛胸口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大石。 不过，她越忍，气息就越不稳，喉头又想要咳嗽了。 李雪晴想忍住的，但她真的忍不住了。 一张口，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咳……” 这一次，李雪晴咳得格外厉害，眼角都渗出了薄薄泪雾。 “你怎么了？” 陆景琛大惊失色，立刻将她扶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不料，李雪晴一把将他推开了。 陆景琛皱了皱眉，想为她拍了拍后背，却也被推开了。 “李雪晴——” 陆景琛怒了，朝她喊了一声。 然而，李雪晴还在咳，巴掌大的小脸都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红，他又立刻歇气了。 “你没有好好吃药吗？” 陆景琛叹了叹气，语气中透出三分无奈和三分心疼，还有四分无可奈何。 随即，他取来腰间的一个水葫芦，让李雪晴喝了一口暖酒。 “好辣……” 李雪晴呛了一下，说什么也不肯再喝了。 她模样娇憨，就像一只贪吃的猫儿，却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眼神都有些涣散了。 陆景琛笑了，炙热的大掌轻轻抚过她的脸颊，轻声问：“这就醉了？” 黑暗中，他的眼中尽是柔情蜜意，却仿佛镜花水月，让李雪晴难以置信，眼神也愈发复杂了。 “世子……” 她轻轻喊了一声，在陆景琛不解的目光中，缓缓说道：“世子，你认错人了，我不是表妹。” 陆景琛微微一僵，薄唇也冷硬起来了。 “你以为，我将你当成了穆柔柔？” “难道不是吗？” 这样的他，这样的眼神，是自己配拥有的吗？ 重活一世后，李雪晴自认还是有些许自知之明的，心知陆景琛爱的人是穆柔柔，她不过是一个绊脚石，一个活该远嫁江南的人罢了。 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自己当成了别的女子。 这无疑狠狠打了她一个耳光。 “李雪晴，我从未将你当成别人，你一直都是你。”陆景琛说。 “是吗？” 李雪晴反问了一句，可见她是不信的。 “世子，我现在好多了，你可以放开我了。” 他还抱着自己，姿势有些暧昧了。 要是以前，李雪晴会欣喜若狂的，此刻却如芒刺背，恨不得离他三尺开外。 “你想咳嗽，你不过在忍着。” 李雪晴心头微动，没想到会被他看出来的。 不过，想想也对，他们毕竟青梅竹马，有一起长大的情谊，能被他看出来也不足为奇。 “世……咳咳咳……” 李雪晴一张口，却又忍不住了。 她一边咳，一边暗暗懊恼，觉得不该被陆景琛看到了她狼狈的一面。 下一秒，暖酒又喂到了唇边，酒味呛鼻。 李雪晴下意识地偏过头，皱着鼻子道：“我不喝！你快快拿开！” “你多大的人了，还要我哄你吗？” 说是如此，但陆景琛还是放轻了语气道：“这酒对你的咳疾有好处的，乖乖喝了吧。” 李雪晴抿唇不喝。 “嗯？” 陆景琛语气危险，顿时让李雪晴的后背都凉了。 差点忘了，他出身武将世家，本性倨傲，堪称京中小霸王，惹了他会倒大霉的。 李雪晴撇了撇嘴，忍着味道喝了几口暖酒，果然好受多了。 这是什么酒，竟然真的有效？ “还好吗？” 陆景琛给她擦了擦唇边的酒渍，每个动静都轻轻柔柔的，让李雪晴如坠梦中。 他真的是陆景琛吗？ 第18章：请世子自重！ 李雪晴怔怔看着他，竟觉得眼前的男人有些模糊不清了。 他真是陆景琛吗？ 他不是最讨厌自己了吗，为何又要装出一副关心在意的样子呢？ 李雪晴心头苦涩，微微将他推开了。 “多谢世子，我已经好多了。” 陆景琛愣了愣，在看到她眼底的冰霜后，心头有些烦闷了。 “你在怪我？” “不敢。” “是不敢，还是没有？” 陆景琛抬起她的下巴，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神情。 李雪晴皱了皱眉，被他捏住的地方有些痛了。 “你……” 陆景琛立刻松手，果然见她白皙的下巴处有些红了，既心疼，又有些无奈。 “你是谁做的吗，这就捏疼了？” 说这话时，他的眼中还泛着点点笑意，让这张风光霁月的脸愈发迷惑人了。 李雪晴心头一跳，竟生出了一丝不该有的妄想。 不行！ 绝对不可以！ 李雪晴在心底一遍遍告诫自己，随即一把将他推开了。 她想起身，但在祠堂跪得太久，膝盖早就麻木了，连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痛，根本站不起来了。 “啊！” 李雪晴叫了一声，整个人往前栽去。 她紧紧闭上眼，做好了迎接剧痛的准备，却被一双宽阔有力的臂膀牢牢接住了。 “小心！” 陆景琛心有余悸，既担心，又忍不住说道：“你乱动什么，不知道自己生病了吗？” 李雪晴抬头，见他的眼中溢满了担心，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过了。 “你不是世子。” “什么？” 她的话没头没尾，让陆景琛颇为不解。 李雪晴怔怔看着他，呢喃道：“你不是世子……” 她认识的世子，对她只有厌恶和抗拒，是不会有关心之情的。 陆景琛听了她的话，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无奈笑了，“你糊涂了？连我也不认识了？” 他的话中带着宠溺，与以往的嫌恶判若两人。 一时间，李雪晴的眼神更复杂了。 她的样子太奇怪了，让陆景琛颇为担心。 “你不舒服吗？” 陆景琛伸出手，刚要摸上她的额头，却被一把推开了。 “世子，男女授受不亲，请自重。” “呵，自重？”陆景琛气笑了，咬牙问：“你以前纠缠我时，怎么不说男女授受不亲，怎么不自重了？” 李雪晴顿了顿，却无法反驳他的话，便心头一狠，说出了更绝情的话。 “世子，前尘往事都是我不对，我不该纠缠于你，也不该自不量力，更不该介于你和表妹之间……” 李雪晴越说，心头就越痛，只能微微闭上眼睛，才能将所有的苦闷都压下去。 “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了，还请世子放心！” 这辈子，李雪晴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就算病死，或者横死他乡，她也不会再纠缠陆景琛了。 以前，是她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如今看来，他和穆柔柔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自己才是插足其中的人，怪不得人人都会看不起她，都是有原因的。 李雪晴面露苦笑，眼角也溢出了一滴淡淡的泪痕。 “你哭了？” 陆景琛皱了皱眉，温热的指尖轻轻抚过她的眼角，被那湿润的触觉惊到了。 “我没哭，世子看错了。” 李雪晴忍住泪水，执意从他的怀中离开了。 一时间，陆景琛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不满问：“你又在闹什么？” 他的语气不耐，在李雪晴的耳中却犹如天籁。 是了，就是这样的话和语气了，这才是她认识的陆景琛！ 李雪晴撩了撩头发，在不经意间擦去了眼角的泪痕，淡淡问：“世子，我不明白。” “……什么？” “我说，我不再纠缠于你，也绝不会再插足于你和表妹之间了，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为何又不乐意了呢？” 陆景琛沉默了，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复杂和阴霾。 他生气了。 李雪晴心知肚明。 要是以前，李雪晴会战战兢兢，也会连忙去哄他开心的，此刻却不想了。 就像刚才所说的，李雪晴不懂他是何意，也不知他到底想从自己的身上得到什么。 最好的法子，便是和他拉开距离。 只要不再看到他、不再与他说话、也不再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就不会再心疼了吧。 如此一来，他们也算两个世界的人了。 李雪晴喉头微哽，用背对着他，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世子，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陆景琛直勾勾盯着她的背影，却没有离开的打算，身上的寒气也愈发重了。 “李雪晴，你给我转过来！” 他的话带着命令，仿佛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李雪晴的心头。 李雪晴的身形微微晃了一下，却很快就冷硬下来了。 “世子，请回吧。” “我叫你转过来！” “……” “李雪晴——” 陆景琛脸色铁青，朝着她的背影吼了一声，一根根香烛的火苗都摇曳起来了。 李雪晴惊了，一把捂住他的嘴。 他是不是疯了，这里是李家祠堂，要是被人发现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真是有口也说不清了。 到那时，别说是远嫁江南了，李雪晴的下场怕是会更加不堪。 “世子，你是想害死我吗？” 李雪晴彻底冷了脸色，眼中的疏离和怨恨如有实质，让陆景琛微微愣住了。 “你……” 陆景琛张口结舌，在李雪晴淡漠的神情中，竟再也说不出旁的话，也不似方才的气愤。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恨自己？ 陆景琛皱了皱眉，一把捏住她的手腕，直接问了出来：“李雪晴，你恨我？” 李雪晴笑了，不知是在笑他，还是在笑自己。 “你笑什么？我的问题很可笑吗？” “哦，难道不可笑吗？” 李雪晴呛了一句，就像一只浑身是刺的小刺猬。 这一刻，陆景琛更错愕了，隐约觉得出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 但，明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陆景琛问：“因为那匹月光纱吗？” 除此之外，陆景琛也想不出别的可能性了。 “如果你实在……” “世子！”李雪晴打断了他的话，决绝道：“如果世子再不离开，我只有一死以证清白了！” 此话一出，祠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 第19章：如果我说不让呢？ 黑暗中，李雪晴目光决绝，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最让陆景琛震惊的，是她竟存了死志。 “你想死？” 陆景琛哑声了，在他认识中，李雪晴确实是一个性子倔强的人，但何以到了自尽的地步？ 李雪晴冷了脸色，跟他离开了不远不近的距离。 “世子，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陆景琛上下打量她一眼，微微有些不耐烦了，“李雪晴，我最近很忙，我不能经常哄你的。” “你可以要强，但你最好分清楚时机。” “最后一个月了……” 说到这里，陆景琛突然顿住了，眼中也说出了一丝说不清的阴鸷。 李雪晴的心也跳了一下，还以为他知道了自己即将远嫁江南的事，试探般问：“你都知道了？” 陆景琛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寒声问：“你也知道了？” 也？ 李雪晴想了想，觉得他们说的并不是同一件事，应该是她多想了。 一直以来，陆景琛对她百般嫌恶，又岂会在意她要嫁给谁呢？ 就算真的知道了，也只会觉得很痛快吧。 光是想想，李雪晴的心头就有些沉闷，仿佛喉头堵着一团棉花。 她想避之不谈的，陆景琛却在意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警告道： “李雪晴，你一定要离穆柔柔远远的，不要出现在她的眼前，更不要跟她硬来！” “无论穆柔柔想要月光纱，还是旁的东西，你只管给她就是了，知道了吗？” 陆景琛的语气很重，不是跟她开玩笑的。 李雪晴红了眼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处处退让，难道就因为她是表姐吗？ “世子，如果我说不让呢？” “别闹了！”陆景琛目光深沉，捏住她手腕的一只手在不知不觉中加大的力度，寒声道：“你听好了，你不准出现在穆柔柔的眼前，更不要得罪她！” “为什么？” 两辈子了，李雪晴都想要一个原因。 “因为……” 话到嘴边，却被陆景琛咽了回去。 “你无需知道原因，你只管听我的，这事就这么定了！” 李雪晴不禁笑了，“就这么定了？谁定下的？” 难道他说什么，自己就得做什么吗？ “世子，我从来都不曾为难过表妹，是她一次次与我为敌，一次次陷害我、污蔑我，为何要我退让？” 他是如此，爹娘亦是如此，难道她天生就该被欺负吗？ 欺负就算了，她不配得到一个原因吗？ 陆景琛避开她的眼神，沉声道：“柔柔无父无母，她已经够可怜了，你就不能让让她吗？” “再说了，你是姐姐，她妹妹，姐姐理应让着妹妹。” 呵呵，又是这样的吗？ 她已经听到腻了！ 穆柔柔双亲皆亡，是她的错吗？ 她是姐姐，也错了吗？ 人人都说穆柔柔可怜，难道她就不可怜了吗？ 李雪晴心头钝痛，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一张苍白的小脸愈发煞白了。 她真可怜啊。 李雪晴自嘲一笑，突然就不想再争了，也不想再问了，因为根本没有意义。 她的命运早就决定了。 既然如此，那就做个决断吧。 李雪晴直视他的目光，竟举手发誓了。 “世子，我对天发誓，我对世子没有任何不该有的盼望，也绝不会再过多纠缠，更不想与表妹为难！” “如有违背，就让我不得好死！” 李雪晴的毒誓如同晴天霹雳，让陆景琛顿时变了脸色，不复方才的沉着冷静。 “你疯了？你乱说什么？” 陆景琛勃然大怒，瞳孔中充斥着恐怖的红血丝，呼吸也越来越粗重了。 李雪晴微微摇头，心头却平静极了。 “世子，我没有疯，也没有耍手段，我……” “你什么？”陆景琛打断了她的话，寒声道：“李雪晴，你说出来试试？” 李雪晴皱了皱眉，不明白他是何意。 她已经一再保证，还发过毒誓了，还不能让他满意吗？ 难道真要她死了，他才能满足吗？ 李雪晴不懂，但她不再问了，就这么静静看着他，等着他朝自己发泄情绪。 不料，陆景琛捏紧了拳头，脖颈上的青筋都根根暴起了，也不曾说出半句泄愤的话。 他死死盯着眼前的女人，一再克制着满腔怒火。 “哒哒哒……” 忽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打断了两人间的紧张气氛。 李雪晴微微蹙眉，见陆景琛还没有要走的意思，直接上手推人了。 “世子，你该走了！” 再不走，她的名声又得受损了。 陆景琛难以置信，咬牙问：“李雪晴，你真想要我走？” “是！” 李雪晴语气决绝，不仅要他走，还愿今生今世都不复相见！ “好，好好好……” 陆景琛气极反笑，甩甩衣袖走了。 然而，他还没走几步，却又微微回头道：“我再说最后一遍，你要避着柔柔，处处让着柔柔，不准让她不开心，否则……” 他的威胁之言终究没说完，但李雪晴懂了。 “世子放心。” 李雪晴心如刀绞，便深深低着头，将所有的情绪都藏在眼底。 然而，她语气中的疏离和清冷还是做不了假的。 陆景琛微微一顿，却还是挥袖走了。 他一走，祠堂中安静极了，只能听到噼里啪啦的燃烛声。 黑暗中，李雪晴仍维持着一模一样的姿势，就像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连呼吸声都越来越弱了。 就在这时，翠儿偷偷进来了。 “小姐，你没事吧？” 李雪晴动了动，嗓音晦涩又沙哑：“我没事呀……” 翠儿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道：“吓死我了，我刚才隐隐约约听到了争吵声，还以为有谁来了呢。” 是有人来了，但李雪晴不打算说，就当此事没发生过吧。 “咦？这是什么？” 忽然，翠儿拿起了桌上的两个瓷瓶。 一个是治疗咳疾的药丸，一个是极好的金疮药。 “小姐，有谁来过了吗？” 李雪晴接过瓷瓶，心头更不是滋味了。 陆景琛留下来吗？ 他究竟想干什么，打了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吗？ “扔了吧。” 李雪晴心下发狠，猛地推开窗户，将两个瓷瓶都扔了出去。 下一秒，她和夜色下的陆景琛对上了目光。 刹那间，天地一片寂静。 第20章：谁要嫁人？ 夜色下，李雪晴眼神淡漠，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悲喜。 她静静看了陆景琛一眼，便直接关上了窗户，将他的目光彻底隔绝在外。 只不过，她的心跳为何还如此剧烈呢？ 李雪晴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脸色也愈发苍白了。 “小姐，你怎么哭了？”翠儿着急问。 李雪晴摸了摸了脸颊，这才发现她在不知不觉中落泪了，怪不得胸口会这么沉闷。 “我没事……” 她微微摇了摇头，将一切不该有的心思都抛到了脑后。 “小姐，现在很晚了，你歇一会儿吧。” 翠儿心疼她，为她披上了一件披风，又倒来了一杯热茶。 李雪晴问：“你怎么进来的？” 翠儿嘿嘿笑了，骄傲道：“我趁别的下人打瞌睡，偷偷跑来的，我厉害吧？” “厉害。” 李雪晴无奈笑了笑，就怕她被人发现了，连累着一起受罚。 “翠儿，你先回去吧。” “可是……” “你先回去，为我熬一碗姜汤，我明日一早就能喝了，不是很好吗？” 翠儿红了眼眶，扁嘴道：“小姐，你在骗我，你就是想哄我离开。” 李雪晴张口结舌，说不出辩解的话。 “小姐，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翠儿一脸紧张，就怕她继续赶自己离开，急得又快哭了。 “好……” 李雪晴叹了叹气，终究没再劝了。 祠堂太黑了，也太冷了，其实她的心里也是很怕的。 “翠儿，我有点累了。” 不是身体累，而是心累，仿佛浑身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 翠儿更心疼了，着急道：“小姐，你先睡一会儿吧，我在门外守着，如果有人来了，我就立刻叫醒你。” 这样一来，李雪晴也不至于被罚了。 李雪晴本想拒绝的，但她实在太累了，身体也冷得厉害，便想着趴一会儿，哪怕只是半个时辰也好。 不料，这一睡就很难起来了。 …… 直至天明，李雪晴才被翠儿推醒了。 “小姐，你快醒醒……” 李雪晴幽幽睁开了眼睛，一时没回过神来。 “我……” 李雪晴刚一张口，嗓子又干又痛，头也痛得厉害，仿佛被千万根针扎过。 她的膝盖更是钻心的痛，连挪动一步都做不到了。 “小姐，你发热了！” 翠儿摸了摸她的额头，发出了一声惊叫。 李雪晴听后，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很烫，怪不得她会如此难受。 “不行不行，我要去请大夫！” 翠儿急了，就怕李雪晴出事了，想也不想就要去请大夫，连自己是祠堂都忘了。 她本想开门，却发现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谁在外面？” 翠儿拍了拍门，大声喊道：“快开门啊！”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道声音：“哼，没有表姑娘的吩咐，你们就在里面关着吧！” 翠儿急得跺脚，愤愤不平道：“又是表姑娘，她真是太过分了，怎么能把小姐关在祠堂呢？” 李雪晴浑身无力，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阵阵热气，已经很难受了。 她觉得，她快要死了。 在求完护身符后，李雪晴的身子就日渐衰败，甚至连大夫都束手无策。 她本该好好休养的，或许还能多活几年。 不料，她昨夜又在祠堂跪了一晚，受惊又受凉，身子更是吃不消了。 这一病，简直像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又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滋味。 李雪晴本想站起来的，身子却一阵晃悠，在翠儿的惊叫声，彻底晕过去了。 “小姐……” 翠儿在喊她吗？ 唉，太累了，真想好好睡一觉啊…… “扑通！” 倒地声响起后，李雪晴也就此失去了意识。 浑浑噩噩中，她似乎被人抱起来了。 是谁？ “李雪晴……” 谁在喊她？ 这道声音真熟悉啊，却让她莫名想哭。 …… 不知过了多久，李雪晴被渴醒了。 “水……” “小姐，你醒了？” 一道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李雪晴幽幽睁开眼睛，见翠儿趴在床边哭，迷茫问：“我怎么了？” “小姐，你晕过去三天了，终于醒了！” 翠儿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终于放下了心头大石。 三天前，李雪晴在祠堂晕过去了，真把翠儿吓坏了。 再不受宠，李雪晴也是李家嫡女，那些下人还是有所顾忌的，连忙打开了锁，而后纷纷跑了。 翠儿喊破了喉咙，也不见有人来。 最后…… “我是怎么回来的？” 李雪晴隐约记得，似乎有人抱她回来了。 翠儿看了看她的神色，小声道：“世子来找表姑娘，刚好在府上，是他抱小姐回来的。” 李雪晴怔了怔，没想到抱她回来的人真是陆景琛，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他不是最讨厌自己了吗，又何必如此作为？ “小姐，你别想了，你的身子要紧。” 翠儿怕她多想，连忙端来了一碗药，要她趁热喝下。 “好苦！” 李雪晴喝了一口，差点吐了出来。 翠儿哭笑不得，劝道：“良药苦口，小姐可千万要喝下去。” “唉……” 李雪晴叹了叹气，捏着鼻子咽下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还是早上，小姐可要再睡一会儿？” “不必了，我想出去走走。” 再睡下去，她的身子都要长疹子了。 此时，翠儿却有些迟疑了，在李雪晴疑惑的目光中，吞吞吐吐道：“世子来了，他正和表姑娘在一起，小姐真要出去吗？” 如果撞上了两人，小姐的心情会很糟糕吧？ “小姐，不如我们就在院子里走走吧？” 李雪晴顿了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好……” 她也不想碰上陆景琛和穆柔柔的。 再说了，她的膝盖还痛着，也走不了很远，就在院子里走走也好，最起码不会给别人添麻烦。 想到这里，李雪晴突然觉得膝盖清清凉凉的，淤青也好多了。 这是什么金疮药，这么管用的吗？ 算了，不想了。 李雪晴昏睡了三天，如今刚醒，浑身都很虚弱无力，差点就一头栽下了。 “小心！” 翠儿眼疾手快，连忙扶了她一把。 “我没事，只是有点脚麻了。” 李雪晴扯出了一个笑，心中却泛起了淡淡的苦涩。 她太没用了，这具残破的身子还能撑到何时呢？ 翠儿欲言又止，似乎有话想说。 李雪晴懂了，也心知她的担忧，笑笑说道：“我还是不出去了，我想喝水。” “好！” 翠儿松了口气，连忙给她倒水。 看着她忙前忙后，身形似乎比以前高了一些，李雪晴忽然问道：“翠儿，你日后可有打算？” 翠儿回头，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也不小了，我为你寻一门亲事，如何？” 李雪晴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万一她真的死在江南，翠儿又该如何是好呢？ 这辈子，翠儿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了，李雪晴不想耽误了她。 “小姐，我不想嫁人！” 翠儿急了，生怕李雪晴真的不要她了。 “无论小姐要远嫁江南，还是嫁去漠北，翠儿今生今世都跟定小姐了！” “你啊……” “什么嫁人？谁要嫁人了？” 忽然，穆柔柔推门而进，但她只听了半截话，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第21章：让世子失望了 穆柔柔皱了皱眉，很不满穆柔柔直接闯了进来。 翠儿说道：“表姑娘，你为何不敲门？” 穆柔柔一脸委屈，为自己辩解道：“门没开，我担心姐姐，便直接进来了。” “姐姐，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穆柔柔看似委屈，嘴角却勾起了一丝挑衅的笑，显然是故意的。 这时，一男子跟着进来了，赫然是陆景琛！ 他微微转头，正好和李雪晴四目相对。 一时间，空气有些窒息了。 李雪晴张了张口，嗓音沙哑又晦涩道：“表妹，多谢你的关心，但我没事了。” 言下之意，便是她可以走了。 此时，李雪晴明明看到了陆景琛，却仿佛将他当成了空气，甚至没打一声招呼，让陆景琛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穆柔柔将他们的神色看在眼里，不禁更得意了。 “姐姐，世子是来看我的，听闻你生病了，便也来探望一二，你不会介意吧？” 李雪晴听后，就是想无视陆景琛也不行了。 于是，她淡淡看向了眼前的男子，恭恭敬敬道：“雪晴有愧，劳烦世子费心了。” 她的话，也仅仅只有这么一句了。 陆景琛听在耳中，心里却有些不太舒服，不满道：“你病了一回，倒是愈发呆板了。” 李雪晴一愣，即便被陆景琛挖苦了，也没有开口辩解。 他爱怎么想，那就怎么想吧。 穆柔柔捂嘴笑了笑，看似不认可，实则幸灾乐祸道：“世子，你吓到姐姐了哦。” 陆景琛摸了摸她的发顶，无奈道：“好，我听你的，不这么说了。” “世子……” 穆柔柔怔了怔，差点溺死在他的温柔目光中。 “世子，你对我真好。” 穆柔柔一脸感动，一把抱住了他的手臂，像一个坠入爱河的小姑娘，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 如果她是别人，李雪晴会为她感到开心的。 偏偏，她是自己的表妹，她抱住的男人还是李雪晴喜欢了很多年的人。 这一幕如此刺眼，让李雪晴的呼吸都有些不畅了。 “咳咳咳……” 因为激动，李雪晴又咳了起来，眼角溢出了湿湿的泪雾。 她虚虚卧在床上，眉梢轻蹙，一头乌发如瀑，随意散落在肩头，几缕发丝垂落在苍白脸颊边，更衬得小脸精致无双。 她的唇色浅淡，毫无血色，无端叫人怜惜。 李雪晴本想忍住的，却根本忍不住，又剧烈咳起来了，每一声咳嗽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宛如雨中残荷，哪怕病了，也是极美的。 翠儿见状，忙上前轻轻为她顺气。 “小姐，你没事吧？” 陆景琛愣愣看着她，竟有片刻的失神，似乎被她的绝美惊艳到了。 穆柔柔看在眼里，不免嫉恨。 要论姿色，穆柔柔是远远也比不上李雪晴的，但她会装可怜，知道如何能让男人怜惜。 “咳……咳咳咳……” 李雪晴还在咳，巴掌大的小脸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红。 “姐姐，你没事吧？”穆柔柔撇了撇嘴，眼中闪过一丝嫌恶，嘴上却说着关切的话语：“好好的，你怎么就病了呢？” 翠儿听了，眼睛都气红了，“小姐被罚跪祠堂，难道表姑娘不知道吗？” 她说得好听，不过在装傻罢了。 穆柔柔脸色一僵，看向翠儿的眼神中多了几分阴狠，仿佛想杀人。 “我真的不知道……” 穆柔柔无辜极了，仿佛受了天大的污蔑，眼眶都红了。 翠儿说不过她，气得直跺脚。 “差不多够了吧？” 陆景琛语气冰冷，对李雪晴和翠儿愈发嫌恶了。 在他眼中，翠儿是一个刁奴，李雪晴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 李雪晴浑身一僵，似乎没有听清他的话，眼中多了几分不可思议。 陆景琛又道：“既然病了，便好好歇着，你不该扰了大家的清净。” 这话无疑是对李雪晴说的。 李雪晴心头苦涩，已经没力气再解释了，她轻轻摆了摆手，示意翠儿不必再为她顺气，而后声音平静地说道： “多谢世子和表妹前来探望，是雪晴的不是，扰了你们的雅兴。” “如此，还请两位回去吧，别把病气过给了你们。” 陆景琛皱了皱眉，沉声问：“你赶我们走？” 李雪晴缄默不语。 “姐姐，你别误会，我真的只是想来探望你的。”穆柔柔说道。 “我知道，我说过谢谢了。” 李雪晴声音清冷，似高山之巅的风霜，不带一丝温度。 穆柔柔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静静地抹眼泪，似乎受了不小的委屈。 见她哭了，陆景琛愈发心疼，对李雪晴也更不耐烦了。 “李雪晴，你闹够了吗？” “柔柔是一片好意，才来探望你的，你就这么对她的？” “就你这样子，你还不如不醒来！” 李雪晴猛地抬头，满眼的不可置信，没想到他希望自己不要醒来。 他就这么恨吗？ 非要看她死了，才能乐意吗？ 李雪晴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都藏在了心底，平淡如水道：“世子所言极是，我不该醒来的，让世子失望了。” “你……” 陆景琛噎了一下，对她失望透了。 “翠儿，送客吧。” 李雪晴转过头，不想再与他们多说什么。 穆柔柔嘴角微勾，不仅不觉得难为情，还通体舒畅了。 “世子，既然姐姐还在怄气，我们便先行离开吧。” “好。” 穆柔柔笑了笑，挽着陆景琛的手走了。 他们一走，翠儿气得直跳脚。 “世子和表姑娘真的太过分了，他们明知道小姐病着，却来刺激小姐！” 李雪晴听着，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第22章：口是心非 他们走后，李雪晴又昏昏沉沉病了。 她受了凉，又一直吃不下药，身子已经很残败了，本该好好休养的，但一直多思多虑，情绪起起伏伏，岂会好呢？ 于是，李雪晴又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听说她病了，李大人来看过一回，李母却骂她晦气，连院子都给封起来了，就怕她的病气传到了外面。 翠儿骂过、也哭过，但也无可奈何。 她们就像两只被抛弃的猫儿，只能躲在墙角处，勉强有个遮风挡雨的地。 …… 侯府。 陆景琛打开窗，一股湿气裹挟着雨水迎面扑来。 刺骨的冷。 “世子，昨夜下了雪，听说冻死了一个醉酒的小厮。”铁手说道。 陆景琛皱了皱眉，不解问：“冻死就冻死了，与我何干？” 铁手看了看他的脸色，小声道：“那小厮是李家之人……” 姓李的人家不少，能被铁手特别提起的，自然便是李侍郎的李家。 陆景琛顿了顿，看着夜色的眼眸愈发晦暗了，让人看不出所思所想。 他不在乎一个小厮的死活，他在意的是另有其人。 “李雪晴病了？” “听说，病了好些时日了。” 陆景琛听后，浑身的气息更冷了，“我不是安排了大夫吗？” 虽然翠儿请了府外的大夫，但那名大夫是陆景琛的人，专门为李雪晴看病的，对她的咳疾颇有研究。 铁手见他怒了，头皮一阵阵发麻，比翠儿更希望李雪晴快快好起来，这样就不用时时刻刻被世子追问她的病情了。 “李姑娘吃什么吐什么，已经有几天吃不下药了。”铁手硬着头皮说。 “胡闹！” “生病了还不好好吃药，怎么会好？” 陆景琛又急又气，连外面的春雨都觉得烦人极了，便一把关上了窗。 铁手说道：“大夫说，李姑娘这是心病，还需心药医。” 陆景琛微微错愕，却想不明白李雪晴有什么心病，便问：“她还在为那匹月光纱怄气？” “恐怕不是……” 铁手暗暗咋舌，没想到聪明不可一世的世子，也会在男女之情上犯糊涂。 李姑娘哪里是因为月光纱，分明是对世子死心了。 好些天了，李姑娘都不再往侯府送东西了，也没故意偶遇世子，就连见了面也是冷冰冰的，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不过，铁手不至于蠢到说出来的。 再说了，男女之情最是麻烦，总需自己有所觉悟。 陆景琛半信半疑。 在他看来，李雪晴天天闷在院子里，不是追着自己跑，就是瞎琢磨一些买卖，能有什么烦心事？ “罢了，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那就由她去吧，不要跟我诉苦就行了。” “从今往后，我不会可怜她的！” 陆景琛脸色阴沉，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心情很不妙。 铁手看在眼里，心中暗暗叫苦，因为他不是李雪晴，不会哄人啊。 一直以来，每当世子不开心了，总是李雪晴陪在他的身边，耐心开导他，哪怕受了冷眼也不在乎。 有时，铁手也觉得李雪晴挺可怜的，毕竟她爱上的人是世子。 而世子…… 还不曾看清楚自己的心。 铁手无声叹了叹气，又道：“世子，李姑娘的丫鬟来过了……” “何事？” “翠儿姑娘说，李姑娘病得厉害，又不肯吃药，请世子前去探望一二。” 陆景琛一听，不仅没生气，反而容光焕发了。 “哼，我早就猜到了，她就是故意不肯吃药，好让我去看看她。” “她就是这样，为了引起我的注意，总爱耍一些小手段。” 他一边说，一边系上披风，连一丝犹豫都没有，语气还透出一丝轻快。 铁手看在眼里，心中暗暗腹诽，觉得世子越来越口是心非了。 他明明就很在意嘛，为何装得满不在乎的样子呢，这里又没有穆柔柔，也没有她的系统在监听。 一年前，穆柔柔出现了，一切都在无形中发生了改变。 世子声称能听到穆柔柔和一个系统的对话，对她的身世产生了怀疑。 而且，穆柔柔还是冲着世子和李雪晴去的。 她乃异世之人，绑定了一个女配攻略系统，妄图夺走本属于李雪晴的一切，以及攻略陆景琛，任务就算成功。 陆景琛又惊又怒，命铁手暗暗杀了她两次，但她也复活了两次。 也就是说，这是穆柔柔的第三次重生了。 据她和系统所说的，如果这次还攻略失败了，整个世界都会跟着崩溃，作为男女主的陆景琛和李雪晴将会在第一时间暴毙而亡。 陆景琛不怕死，但他既怕李雪晴出事了，也怕她被穆柔柔伤害，因此一直不准她接近穆柔柔，也不准她激怒了穆柔柔。 系统空间还有异世界的药物，其中一种药丸能治好李雪晴的咳疾。 在李雪晴痊愈前，陆景琛更不能让穆柔柔死了。 因此，陆景琛一边与穆柔柔周旋，让她产生了自己被攻略的错觉，只待两人成亲，系统便会判定攻略成功，就此脱离这个世界。 到那时，就是穆柔柔的死期！ 在那之前，铁手一直在暗中监视着穆柔柔，随时汇报她的一举一动。 陆景琛正准备出门，却被铁手喊住了。 “世子，外面阴雨绵绵，带上一把油纸伞吧。” 陆景琛回头，接过一把粉粉嫩嫩的油纸伞，失笑道：“这把油纸伞是李雪晴送来的吗？” “真幼稚，都多大的人了，她还喜欢粉色，也喜欢花花草草。” 看似嘲讽，他却是笑着说的，语气也说不出的轻快。 铁手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说真话。 “世子，这把油纸伞是穆柔柔的……” “怎么会呢？”陆景琛愣了愣，看了看手中的油纸伞道：“我记得，李雪晴送过我一把一模一样的油纸伞。” “是……” 但是，那把油纸伞被世子撕碎了，连伞架都扔进了河里。 他忘了吗？ 铁手刚要开口，却见陆景琛匆匆忙忙出门了，好像刚才那个指天发誓绝不会去探望李雪晴的人并不是他。 铁手摸了摸鼻子，总觉得世子这趟不会太顺利。 第23章：世子以为呢？ “小姐，你吃的药都吐下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翠儿急得团团转，见李雪晴病得越来越憔悴，恨不得以身相替。 李雪晴趴在床边，用手帕捂着嘴，仍在不停地咳嗽。 她也没想到，这次会病得如此严重的。 就算不曾出去，她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 下人偷偷说，她得了肺痨，会传染，会害死大家的！ 这个流言不知是谁传出去的，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李家，闹得人心惶惶。 这几天，没人敢靠近这个院子，甚至见了翠儿也会掉头就走，生怕也染上了肺痨。 翠儿都被气哭好几回了。 不过，她都是偷偷的哭，不敢让李雪晴知道，就怕让她多思多虑，加重了病情。 但她不说，李雪晴又何尝不知道呢？ 下人们惯会捧高踩低，见穆柔柔受宠，对穆柔柔百般恭敬，好像她才是李家的正经嫡女。 至于李雪晴，他们多半是瞧不起的。 嫡女又如何，只要不受宠，就什么也不是。 事实就这么残酷。 李雪晴早就看透了人心，但还是会暗自神伤。 下人就算了，就连爹爹和娘亲也不曾来看过她，甚至不曾让人来关心一句，他们就这么冷漠吗？ 李雪晴是人，她的心也是肉长的，也会痛的。 只不过，她被伤害太久了，早就习惯了伪装自己，不愿在人前示弱。 因此，当翠儿喊着要去请李大人时，又一次被她劝阻了。 “翠儿，不用麻烦了，爹爹公务繁忙，我不忍心让爹爹再为我操心了。” 翠儿跺了跺脚，忿忿不平道：“小姐，大人和夫人都在府中，今日还陪表姑娘用膳了，才不是公务繁忙呢！” 话一出口，她就觉得后悔了。 “小姐……” 翠儿看了看她的神色，随即打了一下自己的嘴。 “小姐，我说错话了，你尽管骂我吧！” 此时，翠儿还宁可李雪晴朝她发泄情绪，也好过将所有的委屈都咽在肚子里。 大人明明得了空，却一直不来探望小姐，不过偏心罢了。 他们满心满眼都是表姑娘，哪里还管小姐的死活！ 这番话，翠儿本不该说的，但她刚才实在忍不住了，因为她为李雪晴感到不平。 李雪晴神色落寞，又何尝不懂她的意思呢？ “翠儿，你往后不要再说这些话了，要是被人听见了，会惹祸上身的。” 祸从口出的道理，还是要懂的。 翠儿低头应是。 “咳咳……” 忽然，李雪晴又咳了起来，本就苍白的小脸没有一丝血色。 “小姐，药要凉了，你快喝了吧。” 翠儿端来一碗药，黑乎乎的，闻着就让人恶心。 “我不想喝，你快快拿开。”李雪晴一阵干呕，说什么也不肯喝药。 其实，也不是她不肯喝，而是她喝下的药全都吐了出去。 这几天，她喝了吐、吐了喝，整个人都蔫了。 如今，她光是闻到药味，又想吐了。 翠儿不依，着急地劝道：“小姐，你的身子越来越差了，不喝药不行啊！” “你先放着，我待会再喝。” “不行！你又骗我！” 看起来，李雪晴也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了，翠儿都不相信她了。 李雪晴更无奈了，叹了叹气道：“好翠儿，你先放着吧，我真的喝不下了。” 再喝，她连胃酸都要吐出来了。 翠儿别无他法，急得不行了。 “病了也不喝药，你就是这么娇惯自己的吗？” 忽然，一道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将这对主仆都吓了一跳。 “世子！” 翠儿一脸惊喜，没想到陆景琛会过来的。 李雪晴微微抬头，正好和陆景琛四目相对。 刹那间，空气都安静下来了。 陆景琛风光霁月，乃京城有名的世家公子，不仅长得剑眉星目，连气质也格外出众。 如今，他冒雨前来，哪怕衣裳被打湿了，脸上也有薄薄水汽，依旧不损他的卓世风姿，反而多了几分异样的帅气。 要是以前，李雪晴会心跳加速的，此时却无端觉得厌烦了。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而来，但李雪晴真的不想见到他，也不想和他有过多牵扯了。 此时，陆景琛也在看着眼前的女子。 这才几天不见，她怎么愈发憔悴了，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不过，李雪晴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哪怕病了也不损她的倾世容颜，还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凄美。 两人看着彼此，心中却在想着截然不同的事，如何不算同途异路呢？ 见她不吭声，陆景琛的目光落在了那碗药上。 “既然病了，为何不喝药，你不是小孩子了，喝药都要人哄吗？” 陆景琛的话带着责备。 李雪晴蹙了蹙眉，觉得他生气得没有理由。 “世子，夜深了，你贸然闯入我的闺房，真的好吗？” 李雪晴没有回答，反而质问起他的冒失。 她再不受宠，也是一个姑娘家，她的闺房是能被一个男子随意闯进来的吗？ 如果被人看到了，她还要不要名声，要不要活了？ 陆景琛就这么恨吗，非要毁了她才会乐意吗？ “我……” 陆景琛张口结舌，在她的质问声下，一时语塞了。 他承认，他冒失了。 他不是不想敲门，而是刚到门外时，刚好听到李雪晴不肯喝药的话，心急之下才直接进来了。 “世子无需解释，我当不起。” 李雪晴语气淡漠，在无形中和他划清了界限。 陆景琛想过种种可能，也做好被她责备的准备了，唯独没想到她会这么冷淡的。 那样的眼神…… 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疏离、又带着一丝丝的不耐烦。 是了，她不耐烦。 想到这里，陆景琛的心仿佛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大石，浑身都不太自在了。 “你生气了？” “不敢。” “是不敢，还是没有？” “……” 这一次，李雪晴不再开口，但她的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陆景琛深吸一口气，因为是自己不对在先，便主动退了一步。 “是我不对，我下次会先敲门的。” 他的道歉让李雪晴和翠儿都很意外，因为记忆中的陆景琛不可一世，是不会给人道歉的。 李雪晴垂下眼眸，依然反应淡淡，仿佛根本不在意他的道歉。 “夜深了，请世子回去吧。” 陆景琛瞳孔骤缩，心中更不是滋味了，难以置信问：“你赶我走？” 李雪晴直视他的目光，反问道：“世子以为呢？” 这是又把问题还给他了。 第24章：再见便是陌生人 “李雪晴……” “世子，我们不熟，你不妨喊我一声李姑娘。” 李雪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还字字句句都在划清界限，让陆景琛微微愣住了。 “我们不熟？” “李雪晴，你说这样的话，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全京城有谁不知道你是我的跟屁虫，赶都赶不走，还说非我不嫁的，你忘了？” 陆景琛冷冷笑了，说出的话字字带刺。 李雪晴变了脸色，没想到他会翻旧账的，还带着调侃的语气。 她曾经有多爱，如今就有多狼狈。 “世子，前尘往事就是我不对，是我不该自不量力，我向你道歉！” “我也跟你保证，我往后不会纠缠于你了，还请世子放心。” 李雪晴语气凉薄，不带一丝温度，也看不出半点开玩笑的痕迹，就连她的双眸都那么坚定，直接刺痛了陆景琛的心。 陆景琛脸色铁青，寒声问：“你说完了吗？” 李雪晴不知他是何意，但也知道他不开心了。 要是以前，李雪晴立刻就怂了，也会千方百计讨他欢心的，此刻却觉得无所谓了。 他是喜是怒，与她何干呢？ 李雪晴淡淡一笑，压在心头许久的大石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整个人说不出的轻松。 “世子，过了今晚，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见便是陌生人吧。” 李雪晴抬眸，直直看向他的目光，不像以往的羞涩与不安。 这一刻，她觉得陆景琛也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可怕。 “呵，陌生人？” “李雪晴，你当真这么想的？” “是！”李雪晴想也不想就回答了，眼眸似月色清冷。 陆景琛愣了愣，看向她的目光中充满了复杂，似乎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 不过，他深知李雪晴看似稳稳吞吞，实则很倔强，既然她能说出这样的话，那必然出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 是什么事呢？ 难不成，还是因为那匹月光纱？ 如果早知道她会耿耿于怀，陆景琛不问她要就是了。 再说了，就算月光纱再珍贵，也不过一匹布，她至于犯倔吗？ 这些年来，别说是一匹布，他给她的东西还少吗？ 陆景琛深吸一口气，咬牙问：“你没见过好东西吗，就非得跟一匹布过不去吗？” 最后一个月了…… 只要熬完这最后一个月，无论她想要什么，他通通都能捧到她的面前。 无论是一匹月光纱，还是世间珍宝，他都不会吝啬的。 李雪晴轻轻一笑，竟然直接承认了：“世子，你说对了，我确实没见过好东西，所以我不想再让了。” 这一年来，她已经让得够多了。 如今，她想为自己活一次，才不枉重活这一世。 陆景琛噎了一下，没想到她会直接承认的，让他腹中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罢了，不与你计较了。” “既然那么喜欢，你就留着吧，不必再让给柔柔了。” 李雪晴心想，她本来就没打算让，是他们自作多情罢了。 不过，她也仅是想想，不至于蠢到说出口。 一旦她说了，陆景琛就会回答，然后她又得解释，一来二去又得多费口舌。 李雪晴是一刻也不想与他说话了。 “世子，很晚了。” 言下之意，便是他该回去了。 陆景琛微微皱眉，没想到绕来绕去又回到了原点。 她就这么想让自己离开吗？ 此次前来，陆景琛设想过种种可能，比如她会扑进自己的怀里，比如她会向自己诉苦，或者求他怜惜…… 万万没想到，她会如此淡漠的，就像根本不想见到自己。 既然如此，她为何还让丫鬟去告知自己呢？ 很好玩吗？ 还好，陆景琛虽然气愤，但也没忘记他此次前来的目的。 他看向桌上的药，冷冷说道：“你把药喝了。” “好。” “现在就喝。” “好。” “不是说好吗，你为何还坐着？” “好。” “……” 无论陆景琛说什么，李雪晴都说好，虽然句句有回应，却一直坐着一动不动，显然是在敷衍。 而且是明晃晃的敷衍。 陆景琛气极反笑，自然也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忽然问：“你想要我喂你喝吗？” 李雪晴张口结舌，差点就说了“好”。 这一次，她沉默了。 偏偏，她越是沉默，就越是刺眼罢了。 陆景琛以为，他在见到李雪晴吃瘪的表情时，会很欣喜的。 但…… 他的心里又沉又闷，根本就不欢喜。 月光透出纱窗，树影摇曳屋墙。 两人皆静默不语，不似以往的吵吵闹闹，空气都变得窒息了。 李雪晴静静看着他，心情已经没有起伏了。 此时，翠儿立在一旁，见他们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心里也急得要死，频频朝李雪晴使眼色。 李雪晴视而不见。 翠儿无奈，硬着头皮道：“世子，我们小姐病了，心情不太舒畅，还请世子多多体谅。” 陆景琛深深吸了口气，顺着台阶下了。 “罢了，你病了，我暂且不与你计较，也不与你怄气。” 言罢，他从袖子中取出了一个瓷瓶，递到了李雪晴的面前。 “这些药丸一日三次，你记得服用。” 这个瓷瓶太熟悉了。 一日三次的吃法也太熟悉了。 以前，李雪晴无条件相信着眼前的男人，从没有怀疑过这些药丸是从何而来的。 此时此刻，她却很想讨一个真相。 “敢问世子，这些药丸是从何而来的呢？” “你不必知道。” 陆景琛顿了顿，没想过她会有此一问的，但也没有说出真话的打算。 李雪晴点了点头，也猜到了他会这么说的。 不料，在陆景琛诧异的目光中，李雪晴冷不丁问道：“这些药丸出自表妹之手，对吗？” “你……” 陆景琛欲言又止，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所以，我说对了……” 李雪晴喃喃自语，嘴角溢出了一丝苦笑。 其实，她早就猜到了，却一直在麻痹自己，因为她觉得自己置身于一团迷雾之中，每个人的面孔都是模糊不清的。 双亲皆亡的表妹，为何会有能治她咳疾的药丸？ 陆景琛是否与她做了交易？ 他们还隐瞒了什么吗？ 这一切，就像一个个谜团，让她心力交瘁。 李雪晴累了。 她不想再去寻求那一个真相了。 第25章：还请世子不要再来了 “是谁告诉你的？” 被她说中后，陆景琛不由得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担忧，却不知是在担心谁。 李雪晴垂眸，淡淡说道：“无人告诉我，是我自己猜到的。” “不可能！”陆景琛想也不想就否决了，只当她有所欺瞒，“柔柔说的吗？她来找过你了？” 陆景琛心头猛跳，就怕穆柔柔对她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然而，他的神情落入到李雪晴的眼中时，却变了一个意思。 “世子，请不必担心，我没再主动表妹，也不会跟她起冲突的。” 这一辈子，李雪晴只想离他们远远的，岂会主动招惹呢？ 再说了，穆柔柔被众人偏心，不是她能羡慕的。 不属于自己的，再强求也没用的。 李雪晴眼神落寞，嘴角溢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苦笑。 陆景琛愣了愣，总觉得她最近怪怪，似乎一朵花蔫了，眼神既麻木又疲倦，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她的眼睛那么美，就像夜空中最亮的星星，是什么时候黯淡下来的呢？ 陆景琛想了想，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暂且放下了。 不过，他在意穆柔柔，更在意李雪晴提起了穆柔柔，便沉声警告道：“李雪晴，你最好真的想明白了，不要再与柔柔为难。” “好。” 李雪晴应得太快，也太利落，让陆景琛有些诧异。 预想中，她不该这么回答的，让陆景琛本想说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你……” 陆景琛看了看她，原以为能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 不料，李雪晴太清冷了，她静静站在那里，却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或许在下一秒就会破碎了。 想到这里，陆景琛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觉得她这段时间清瘦多了。 明明病了，却不肯好好吃药，能不自找苦吃吗？ 陆景琛冷了脸色，觉得最近太惯着她了，才让她愈发骄纵的。 于是，陆景琛将那个瓷瓶放在了她的手上，冷声道：“你不必管这些药丸从何而来，你只需要好好吃药。” 李雪晴有些怅然，虽猜到了他会避过这个话题，但仍有些在意呢。 “世子，如果我说不呢？” 李雪晴抬眸，没有像陆景琛预想之中的欣喜，也没有好好珍惜，而是随手把玩着瓷瓶，稍有不慎就会摔碎了。 一旦碎了，其中的药丸便会洒落一地。 她不想服药。 意识到这一点时，陆景琛微微错愕，不可思议问：“你不想服药？为什么？” “不为什么。” “不可能，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改变的。” “世子说笑了，人心最是易变。” 他是如此，自己也是如此。 李雪晴自嘲一笑，似乎在笑他，又似乎在笑自己。 陆景琛不爽了。 “你别笑了，这是什么很好笑的事吗？” 她再不好好服药，她会死的！ 难道为了邀宠，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她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了？ 陆景琛刚要开口，却听得李雪晴一秒收起了笑脸，淡淡说道：“世子所言极是，我不笑了。” 她是不笑了，却比刚才笑的时候更让陆景琛不是滋味。 “你……你生气了？” 除了这点，陆景琛想不出别的可能性了。 虽然她性子倔强，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发脾气的人，果然出了什么事吗？ “我没来看你，所以你不开心了？” 李雪晴幽幽叹气，突然觉得跟他说话也挺累的，“世子多虑了，我们无亲无故，世子不必来探望我，往后也请世子别再来了。” “……什么？” 陆景琛似乎没有听清楚，他的脸色却那么难看，岂是没有听清呢。 李雪晴面不改色，也想跟他说个明白，不要再牵扯不清了。 “世子，爹娘给我定下了亲事，我在月底就会出嫁了，还请世子不要再来了。” “我也不会再纠缠于世子，祝你和表妹有情人终成眷属，百年好合。” 说出“百年好合”后，李雪晴心中的大石也落下来了。 原来，放弃陆景琛也没有她想象中的困难。 陆景琛却猛然变了脸色，厉声问：“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娶你了？你又自作主张？” 李雪晴心头一痛，虽知道他不喜欢自己，但贸然听到这样的话，还是会很难受。 他可能忘了，他曾亲口说过会娶她的。 李雪晴信了，等了一年又一年，愣是拖到了十七岁也没说亲。 京城皆知，李家嫡女非侯府世子不嫁，但世子不喜欢她，反而喜欢她的表妹。 众人都在等着看李雪晴的笑话。 或许因为太丢人了，爹娘才会把她远嫁江南的吧。 要是以前，李雪晴会又哭又闹的，此刻却真的死心了，不再抗拒了。 如果远嫁江南，此生都不会再见到陆景琛了吧。 如此，又有何不可呢？ “世子，我并不是要嫁给你……” “够了！”陆景琛粗暴打断了她的话，咬牙道：“李雪晴，你如此不知悔改，还是满口谎言，你真以为我会一再对你怜惜吗？” “对我怜惜？”李雪晴一脸困惑，想着想着却笑了，“世子，你何时怜惜过我？” 喜欢穆柔柔，是怜惜她吗？ 让她冒雪上山求护身符，却转身送给穆柔柔，是怜惜她吗？ 说她容貌艳丽，是一个不安于室的女子，也是怜惜她吗？ 还有…… 回想往事，桩桩件件都像一根无形的长针，刺得她心如刀绞。 李雪晴深吸一口气，却难掩苍白的脸色。 “世子，我不是要嫁给你，我也不会嫁给你，还请世子放心。” 陆景琛不信，只当李雪晴在逼自己娶她。 偏偏，他此生最讨厌被人逼迫的。 他明明说过，让她再熬一个月的，为什么就不听呢？ 为什么非要逼婚呢？ “李雪晴，我没空哄你，也不会陪你玩过家家，你差不多够了！” 如果闹过了，定亲一事该如何收场？ 李雪晴无端笑了，眼中多了一丝玩味，“世子，你以为我此生非你不嫁吗？” “难道不是吗？” 李雪晴点了点头，也想到了他的回答，便无所谓伤不伤心。 不过，她迟迟不开口，倒让陆景琛有些在意了。 “李雪晴，你不打算解释吗？” “解释什么？” “你……” 陆景琛噎了一下，竟觉得她浑身带刺。 第26章：穆随风出事了 两人看着彼此，皆沉默了。 陆景琛的心里不太舒服，觉得眼前的女子就像变了一个人，难道还在怄气吗？ 他最近真的很忙，很快就要离开京城了，没有时间哄她的。 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会再见，他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陆景琛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不满都咽在了肚子里，冷声道：“李雪晴，我没空哄你，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他说着，朝李雪晴伸出了一只手。 翠儿两眼放光，朝李雪晴挤眉弄眼，让她快快顺着台阶下，否则世子真要走了。 此时，李雪晴看在眼前的大手，心中五味杂陈。 这些年来，她很盼望陆景琛能朝她伸手的，如今实现了，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快乐。 李雪晴微微闭眼，将胸膛中的浊气都呼了出来，假装不明白道：“世子，还有吩咐吗？” 陆景琛怔怔看着她，眼神愈发复杂了。 “李雪晴，你别装傻。” 她的心思一向很好猜的，此刻却看不清了。 陆景琛觉得，他以为作出了很大的让步，为什么还要闹呢？ 就不能多多理解他吗？ 李雪晴喉头一哽，被他眼中的不耐烦刺痛了，却依旧装作不明白。 “世子，你该回去了。” 她在赶人。 陆景琛脸色阴沉，缓缓收回了手，竟觉得空气闷极了，让他看什么都不顺眼。 于是，两人又陷入了微妙的沉默中。 这就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翠儿看得干着急，不时搞出一些小动静，想引起李雪晴的注意。 不过，她的动静不小，又岂能瞒过陆景琛和李雪晴呢？ 两人仍是默不作声，空气愈发窒息了。 最后，竟是陆景琛最先受不了，一丝失望在眼底一闪而过。 他薄唇紧抿，竟不再纠缠，而是转身走了。 不出五步，陆景琛却又微微回头，沉声道：“两天后，我要离开京城一趟，归期不定，你……” 最后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但李雪晴懂了，心中泛起了一丝酸涩。 他想说：“你要保重自己。” 陆景琛看着她，在等她的一个回应。 李雪晴知道，他想听到什么话，要是以前会想也不想就说出口的，此刻却怎么也不出来了。 “翠儿，送世子离开。” 李雪晴转过身，不再看陆景琛了。 陆景琛微微一愣，本想说什么的，却见她的身形消瘦，纤纤细腰也不堪一折，顿时不忍心了。 “世子……” 翠儿硬着头皮喊了一声。 陆景琛收回目光，挥一挥衣袖走了。 他一走，房间里更为安静了。 “小姐，你还好吧……” 翠儿吞吞吐吐，眼中多了几分担忧。 李雪晴喉头微哽，眼神愈发复杂了，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小姐，我错了！” 翠儿立刻跪了，声音都哽咽了。 “你错哪里了？” “我……我我不该去请世子前来的……” 李雪晴微闭双眸，不愿让眼中的失望被人看见。 这世上，翠儿是她最亲近、也最信任的人了，虽然知道她这么做的目的，但还是很失望啊。 李雪晴不说话，翠儿愈发焦急了，带着哭腔道：“小姐，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自作主张的，你不要生气，大夫说你不能生气的。” “翠儿，你有喜欢的人吗？” 李雪晴问得太突然，但翠儿懂了，也更怕了，跪着爬到了她的跟前，哭求道： “小姐，我不想嫁人，我想一辈子伺候你！” 她哭得太狼狈，李雪晴到底心软了，叹了叹气道：“傻丫头，哪有人能一辈子不嫁人的，我不是耽误你了吗？” 翠儿用力摇头，一边哭，一边说她不要嫁人。 李雪晴怔怔看着她，有那么一刻，竟从翠儿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曾经，她也是这样求着陆景琛娶她的吧？ 陆景琛是怎么回答的呢？ 哦对了，他说：“李雪晴，我宁可一辈子孤寡，也绝不会娶你为妻的，你不必痴心妄想了。” 痴心妄想？ 也是，她可不是痴心妄想吗？ 那时候，陆景琛还说了：“我会娶柔柔为妻，如果你乖乖听话，我或许可以纳你为妾，但你休想越过柔柔的头上。” 陆景琛终究不了解自己，她宁为寒门妻，也绝不与人为妾的。 李雪晴自嘲一笑，在看到翠儿眼中的紧张时，终究还是心软了。 “翠儿，这是最后一次了。” 怕翠儿不明白，李雪晴将话说得更明白了：“我不喜欢陆景琛了，我也不会嫁给他，你可明白？” 翠儿浑身一颤，猛地抬头看向李雪晴，却在她的神情中看不出半点儿开玩笑的痕迹，顿时哑口无言了。 “小姐……” 李雪晴微微叹气，将她拉了起来。 “你不必多说，也不必多问，我和陆景琛已是覆水难收。” “你要是真心为我好，就不要再提起他的名字。” 翠儿怔住了，喃喃应好。 …… 又过了一日。 春雨绵绵，没有终止的迹象，整片天都是雾蒙蒙的。 “小姐，表公子寄信来了。” 翠儿口中的表公子是穆柔柔的弟弟，叫穆随风，正值十六岁，在益州书院念书。 与穆柔柔不同，穆随风很懂事，也很刻苦好学，对李雪晴一向很好，哪怕外出求学了，还十天半个月就来一次信，比对穆柔柔还要上心。 这不，她的匣子里只有放了厚厚的一沓信。 李雪晴以为，这次又是一如既往的问候，或者是说说他在求学时的趣事。 不料，她看着看着，眉头在不知不觉中皱起来了。 “小姐，出什么事了吗？” 李雪晴放下信后，翠儿连忙问了一句。 “随风说，他不小心摔断了腿，几天几夜下不来床了。” “怎么会？” 翠儿惊了，万一穆随风受伤严重，影响了科举考试，那该如何是好？ 李雪晴心慌意乱，又拿起那封信仔细看了看，这才看出了端倪。 这不是穆随风的字迹。 她想，或许是穆随风的同窗写的信吧。 穆随风很懂事，就算他真的摔断了腿，也不会再信中提起的，因为他不想让人为他担心。 眼下该如何是好？ 第27章：我去益州 思来想去，李雪晴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爹爹。 找到爹爹时，他正穿着穆柔柔做的一件鞋子，欢喜得合不拢嘴。 娘亲也在，她看向穆柔柔时，满眼的骄傲，好像这才是她心目中的女儿。 “柔柔，你有心了，不过做绣活很伤眼睛的，以后还是别了。”爹爹说道。 穆柔柔笑了笑，抱着他的手臂道：“姨父，你就说喜不喜欢吧。” “喜欢，当然喜欢了！” 何止喜欢，李大人还想天天穿着呢。 李母也很满意，点点头说道：“还是柔柔最乖，也最孝顺，还记得给你做双鞋子。” 听到这里，李雪晴心头一突，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果然，李母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流露出了一丝嫌恶，没好气道：“跟柔柔比起来，李雪晴就太不像话了，对爹娘一点儿孝心也没有！” 她连名带姓叫着李雪晴，比一个陌生人还不如。 李大人说：“你少说几句吧，雪晴和柔柔都很好，又何必比较呢？” “哼，我不比，你又怎么知道哪个孩子对你好？” 李母不喜欢李雪晴，不仅当面骂她，在背后也没少说她坏话。 她不曾发现，她此时的面目有多狰狞，就像在说一个仇人。 李大人摇了摇头，却没有否认她的话。 “姨父，我想姐姐只是太忙了，才没有时间孝顺你的。” 穆柔柔娇滴滴的撒娇，看似在为李雪晴开脱，实则在不经意间上了眼药。 李母听后，冷冷哼了一声，没好气道：“她忙？她忙个什么鬼？” “算了算了，你少说几句吧……” 李大人一如既往的当老好人，既没有骂李雪晴，但也没有维护她。 此时，李雪晴远远听着他们的话，心都凉透了。 她不是没有做过绣活，也不是不曾孝敬过爹娘的，只是他们没放在心上。 比如，李大人身上的外衣是她裁的，他的荷包是她绣的，就连他的前一双鞋子也是她熬了几天几夜做的…… 哦对了，李雪晴也曾送过不少东西给娘亲的，却被她全都扔了。 以李母的话说，李雪晴与她相克，她送来的东西会自己倒大霉的，她存心要害自己。 渐渐的，李雪晴不再给娘亲送东西了。 不料，这也成了她的错。 这就算了，毕竟娘亲一向不喜欢她，但为什么连爹爹也这么说呢？ “小姐……” 翠儿看在眼里，替李雪晴感到不公。 这时，穆柔柔看到了她，眼中微微闪过一丝挑衅。 “姨父，你把这么好的簪子送给我，姐姐不会生气吧？” 穆柔柔摸了摸头上的鎏金蝴蝶簪，故意抬高了声音。 “不怕，雪晴很懂事，她不会一般计较的。” “再说了，她一个人霸占着一匹月光纱，又何曾想过你呢？” 穆柔柔笑了，眼神愈发得意。 李雪晴听着，心中却无悲无喜，只当在看他们演戏。 渐渐的，穆柔柔笑不出来了，看向李雪晴的眼中多了几分恨意。 “哎呀，姐姐来了！” 穆柔柔叫了一声，好像才看到李雪晴来了。 李大人和李母同时转头，也看到了李雪晴，表情各有各的精彩。 “你不好好待嫁，乱跑什么？”李母一见到她，就开始质问，好像连看也不想看到她。 李大人抬了抬手，让李母不要太烦躁。 他看向李雪晴时，脸上又挂上了熟悉的笑容，“雪晴，你怎么来了，你有什么事吗？” 话一出口，他便意识到自己的话太生疏了，于是又问：“你的病好多了吗？” 李母翻了个白眼，对李雪晴没有好脸色。 穆柔柔却嘴角带笑，不仅抱着李大人的手臂，还微微挨在他的身上，好像她才是李大人的亲生女儿。 “小姐，表姑娘真是太过分了！” 翠儿嘟囔一声，气得不行了。 李雪晴脸色平静，仿佛不知道她被人嫌弃了，自顾自取出了那一封信。 “表弟来信，他的腿摔断了。” “什么？” 穆柔柔愣了愣，一把松开了李大人的手，而后抢过了那一封信。 看完后，她的眼睛瞬间红了，整个人也慌得不行了。 “怎么会呢？” “随风不是在益州书院吗，怎么会摔断了腿，难道有人不想让他考科举吗？” 穆柔柔急得哭了，看得李大人和李母心疼不已，心肝宝贝的叫着。 “不行！” “随风一个人在益州书院，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这该如何是好？” “我……我要去探望随风！” 穆柔柔擦了擦眼泪，似乎在一瞬间下定了决心。 不过，李大人和李母却不同意。 “这些天都在下雨，路上潮湿泥泞，而且益州和湖州的交界处还有山贼为祸，你如何能去？”李大人说。 “柔柔，你的身子不好，你怎么能冒着风寒雨雪去益州呢？” 李母担心极了，紧紧拉着穆柔柔的手，说什么也不肯让她去益州。 穆柔柔焦急难耐，看了看李雪晴，啜泣着问：“那该如何是好？就不管随风了吗？” 听到这里，李雪晴也有预感了。 李母猛地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不能去，你姐姐能去啊！” “可是……姐姐的咳疾犯了，怎么能让姐姐去益州呢？” “什么咳疾，她都在装的！” 一直以来，李母都不认为李雪晴得了咳疾，只当她在装病邀宠，因此连大夫很少去请，就怕她败坏了李家的名声。 李母恨这个女儿，自然不会相信她的话。 因此，别说连夜下雨，也别说天气阴冷，就连明知道益州和湖州的交界处有山贼为祸，李母还是要让李雪晴前去一趟。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如果她真死在了益州，那也算她的命！ 这一刻，李雪晴清清楚楚看到娘亲眼中的恨意，心中针扎一般的痛。 相比于李母的毒辣，李大人还是有所迟疑的。 “益州不安稳，听说还有流寇为祸，雪晴体弱多病，如何能去呢？” “那又怎么了？”李母呛了一句，没好气问：“只是让她去探望随风，又不是让她去剿匪，岂会有危险？” “如果真有危险呢？” “你待如何？让柔柔去吗，还是不管随风了？” “你看你，我只是问问，你又急了！” “哼，柔柔是我的心肝，你要是想让她去益州，那绝不可能！” 听着他们的争吵，李雪晴呼出一口浊气，烦闷到了极点。 她以不大不小的声音说：“我去益州。” “你说什么？”李母问。 李雪晴抬眸，将他们的神色尽收眼底，清清冷冷道：“我去益州，我去探望随风。” 所以，他们不用再假装争吵了。 第28章：启程益州 李雪晴不是傻子，也知道爹娘在唱双簧。 他们心疼穆柔柔，不可能让她以身犯险，亲自去益州的。 但随风受伤了，不知他伤得有多重，身边也无人伺候，如果不管他，也说不过去。 数来数去，还有比李雪晴更合适的人选吗？ 如果她真死在了半途，会有人心疼吗？ 不用问，答案已经摆在那里了。 其实，李雪晴可以去益州的，她不怕吃苦，也不怕遇到危险，她只是对爹娘的态度感到心寒罢了。 她才是他们亲生的女儿，却比不过穆柔柔，也比不过随风，她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李雪晴苦涩一笑，喉头竟溢出了一丝血腥味。 还好，她硬生生忍下了，否则定会被认为是在故意装可怜吧。 “爹，娘，我会去益州的，你们放心吧。” 所以，你们不必再演了。 或许是李雪晴的笑容太凄惨，李大人终究不忍心了，提议道：“益州山长水远，还是命管家去一遭吧。” “啧！” 李母瞪了他一眼，嫌弃他话太多了。 穆柔柔擦了擦眼泪，开口说道：“姨父，还是我去吧，我不忍让姐姐以身犯险。” “不行！”李母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拉着她的手道：“柔柔，你的身子不好，你不能去益州的！” “再说了，你姐姐已经答应了，她是自愿的，你就放心吧。” 李母说着，朝李雪晴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承认。 李雪晴自嘲一笑，语气轻轻的，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我是自愿的，没人逼我。” “算你识相！” 李母哼了一声，觉得她虽然窝囊，但还是有几分眼力劲的。 “雪晴……” “爹，我累了，我先回去了。” 李大人刚一开口，就被李雪晴堵回去了。 他想说什么，已经能猜到了。 那些话，李雪晴都已经会背了，已不必再听了。 “站住！”李母忽然开口，眯着一双阴狠的眼睛问：“你不会拖拖拉拉，想等个几天再启程吧？” “你说什么呢？” 李大人气到了，让她少说话。 李母重重哼了哼，认为她猜中了李雪晴的心思，“哼，她是我生的女儿，我还不清楚她的心思吗？” 李雪晴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委屈都咽了回去。 “娘，你尽管放心，我会在天黑前出发的。” “真的？” 李母上下打量她一眼，见她没有耍小手段的意思，这才满意了几分。 “我先说好了，这是你自愿去的益州，可没人逼你！” “姐姐，谢谢你哦。” 穆柔柔嘴角微勾，眼中流露出一丝挑衅。 李雪晴缓缓扫了一眼，将他们的神色尽收眼底，心情更复杂了。 她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然而，她还没走远，却听到了娘亲怒斥爹爹的声音。 “世子已经下了聘礼，柔柔很快就要嫁进侯府了，要是那死丫头在家里，免不了从中搞破坏，就该打发她去益州，谁也不准为她说话！” “可是，益州有流寇为祸……” “怕什么，她的心眼多着呢，不会轻易死了的。” 接下来的话，李雪晴已经听不清楚了，她满脑子都被娘亲的那番话填满了，整个人仿佛如遭雷劈，久久愣在了原地。 原来，陆景琛已经求取表妹了，还下了聘礼。 这么大的事，府上却瞒得死死的，愣是没让她听到一点儿风声。 她被爹娘防备了吗？ 这就算了，李雪晴死过一次，早就知道陆景琛会娶穆柔柔的，其实也在预料之中。 她只是没想到，陆景琛明明喜欢穆柔柔，也已经下了聘礼，就待良辰吉日了，为何还要在深夜上门找她呢？ 又为什么给她药，说一些会让她误会的话吗？ “陆景琛，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了？” 李雪晴连连苦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心头泛起了针扎一般的痛。 对了，他曾说过，他可以纳自己为妾，难道这不是戏言吗？ 哈，哈哈，为人妾室？ 这不可能的。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陆景琛都不懂她。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才是李雪晴的底气。 她看似温吞，骨子里却是倔强的。 李雪晴认准的事，又岂会因为陆景琛改变呢？ 他早就不配了。 李雪晴渐渐冷了脸色，黑白分明的眼眸却似琉璃般易碎。 翠儿愣愣看着她，愣是不敢劝一句。 回到院子后，一主一仆开始收拾行李。 说是行李，其实也没有太多东西，因为益州和湖州的交界处有山贼为祸，为了可能的危险性，她们得轻装启程，如果真要跑路，也能跑得快一点。 “小姐，你的身子不好，还是多带几个汤婆子吧。” “好。” “哦……哦哦……” 翠儿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 李雪晴看了看她，让她但说无妨。 话虽如此，翠儿还是想了又想，将想说的话斟酌了几遍，这才小心翼翼地问：“小姐，如果你不想去，不如跟大人说说？” “谁说我不想去了？” “啊？”翠儿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会有此一说的，连忙说道：“小姐，益州山长水远，一路上又不太平，你又何必以身涉险呢？” 如果小姐真的出事了，那该如何是好？ 李雪晴摇了摇头，苦涩道：“翠儿，你不懂，这个家已经容不下我了。” 就算她很快就要嫁人了，但爹娘还是担心，就跑她会搅和了陆景琛和穆柔柔的亲事。 她留在府上，已经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既然如此，她还是离开吧。 正如娘亲说的，如果她真死在了益州，那也是她的命了。 而且，随风受伤了，如今情况不明，李雪晴还是打从心底担心的，毕竟随风是这个家里唯一关心她的人了。 “小姐，此事要告知世子吗？” “千万不可！” 怕翠儿拿错主意，李雪晴罕见板起了脸，让她死死守住自己的嘴。 翠儿连忙应是。 “好了，时候不在了，我们要该出发了。” 这才多久，就不时有小丫鬟在窗外偷听，就怕她们拖拖拉拉，或者借口不走。 既如此，就不必讨人嫌了。 第29章：原来是熟人啊 李雪晴没有带太多的行李，仅仅和翠儿一人带了一个包袱罢了。 她们还把银子藏得严严实实的。 “好了，我们出发吧。” 李雪晴笑了笑，招呼翠儿启程，以免误了时辰。 怕路上不太平，李雪晴打算跟商队一起走，毕竟小命要紧嘛。 一开门，李大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他搓了搓手，似乎等很久了，却没好意思进来。 翠儿回头，看向了自家小姐。 李雪晴叹了叹气，虽然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也能想到准没好事。 “爹，你还有吩咐吗？” 李雪晴语气清冷，透着些许疏离，不像父女之间的亲昵。 李大人顿了顿，有些笑不出来了。 不过，他心如明镜，也知李雪晴为何不开心了，却选择装傻罢了。 装老好人，才是他的本色。 “雪晴，你也别怪我们，柔柔的身子不好，她不能前去益州的。” “你是姐姐，只好委屈你了。” 又是这样的话，李雪晴都快听到腻了，心中早就生不起波澜了。 她是姐姐，所以她活该让着穆柔柔吗？ “爹，我知道了。” 李雪晴应了一声，语气说不上好，但也谈不上忤逆。 不过，正是她这样的态度，才最让李大人无言以对，竟觉得这个亲生女儿在不知不觉中没有那么听话了。 难道她听到什么了吗？ 李大人心头一动，眸中闪过一丝精光，试探般问：“雪晴，你是不是听到了一些不好的话？” 李雪晴直直看向他的眼睛，却没有回答。 有时候，沉默最让人难熬。 李大人的眼皮跳了跳，只觉得在她的目光中，仿佛被看穿了所有的心思。 渐渐的，他有些不太自在，觉得这个女儿真有些不太一样了。 “咳咳！” 李大人清了清喉咙，终于说起了正事。 “雪晴，你去益州也好，韩家公子正好在益州，你或许能见着他，如果……” “如果实在不合眼缘，你的亲事还能商量的。” 李大人咬了咬牙，竟背着李母说了这样的话，也是需要勇气的。 他口中的韩家公子，名叫韩靖，便是李雪晴的未婚夫了。 李雪晴微微抬眸，也有些意外。 不过，她还没开口，李大人却隐隐有些懊悔，似乎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不知该如何找补。 李雪晴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不禁自嘲一笑。 原来是随口说说的，自然不必当真了。 “爹爹，你放心吧，我知道如何做的，我不会再让你们费心了。” 她要远嫁江南，这已经不容更改了。 李大人摸了摸鼻子，心知这个女儿聪慧过人，想必看穿了他的心思，顿时不好再说什么了。 他从袖子里取出事先准备的荷包，塞到了李雪晴的手中。 “益州风景优美，你可多玩几天。” 李大人说完就走了，似乎很怕被李雪晴叫住。 其实，他不用慌了，因为李雪晴没有留下的意思，也不会再央求他什么了。 她唯一在意的，是他们隐瞒了陆景琛和穆柔柔定亲的事。 怕她从中搞破坏吗？ 哈哈，不会的，她早就不在意他们的亲事了。 李雪晴喉头微哽，将所有的难堪都压在心底，和翠儿离开了李家。 一路上，下人们都在看着她们，不时还窃窃私语。 这就算了，有人还发出了嗤笑声，哪里将李雪晴当成了嫡出小姐？ 李母不管事，也不管家，李家早就乌烟瘴气了。 翠儿听得气愤，刚想去和她们争辩一番，却被李雪晴拉住了。 “小姐，你听听她们是怎么说你的！” 翠儿跺了跺脚，急得快哭了，比自己受了侮辱还要难受百倍。 李雪晴说：“你吵赢了，又能如何呢？” 嘴巴长在别人的身上，还能让她们永远闭嘴吗？ 再说了，她们敢在背后指指点点，难保不是受人指使，就算吵赢了，也依旧讨不了好。 “小姐……” “好了，时候不早了，商队会不等我们的。” 听到这里，翠儿一秒就蔫了。 李雪晴无奈摇头，觉得她还是太小了，性子不够沉稳。 不过，活泼也没什么不好的。 有时候，李雪晴还挺羡慕翠儿的，觉得她天天叽叽喳喳，就像一只快活的鸟儿。 与她一比，自己就太沉默无趣了。 或许这也是陆景琛不喜欢她的原因吧，毕竟有哪个男人不喜欢美娇娘呢？ 李雪晴顿了顿，一想到世子，心头便有些压抑了。 “罢了，不想了。” 李雪晴摇了摇头，将所有的念头都抛到了脑后。 她想着，等她从益州回来，也差不多该出嫁了，就能与陆景琛此生不复相见。 如果运气再好一点，他们或许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了。 “这样也好……” 李雪晴在心中安慰自己。 商队。 他们要去蕲州，刚好会经过益州，因为一路上不太平，有些出远门的人就会选择与商队同行，就当花钱请一队护卫了。 李雪晴和翠儿也在随行的人群中。 不过，她们毕竟是女子，李雪晴又长得太美了，于是两人都戴上了帷帽，打算低调出行。 “让开让开！” 商队的伙计们忙忙碌碌，将一箱箱货物仔细地捆绑在马背上。 商队首领是一个络腮大汉，他佩戴着一把大刀，正审视着每一个细节。 翠儿偷偷看了一眼，便被他过于凶狠的眼神吓到了。 还好，偷看他的人不在少数，他早就习惯了。 “什么？你没钱？” 忽然，一道怒斥声在商队中响起，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循声望去，一个书生背着行囊，因为被人呵斥，一张脸都涨红了。 “我带了钱的，但不见了！” 他说着，双手在身上摸来摸去，还慌乱看了看周围，似乎丢了银子。 “少废话，要么交钱，要么赶紧滚！” 人群窃窃私语，对着那书生指指点点，让他愈发难堪了。 “小姐，又是他书生。”翠儿说道。 李雪晴也认出他了，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熟人，也算缘分了。 不对，也不算熟人，只是有过一面之缘罢了。 “翠儿……” 李雪晴轻声交代了几句。 第30章：书呆子 翠儿去了。 商队的伙计得了银子后，满意走了。 白起南愣了愣，朝李雪晴的方向看了过去，随即脸都涨红了。 李雪晴也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而后叫翠儿回来了。 “小姐，那书生真呆，竟连钱袋子都丢了！” 翠儿捂嘴笑了。 “好了，不要笑了。”李雪晴摇了摇头，却没有责怪的意思。 翠儿吐了吐舌头，也不说了。 她们刚要上马车，白起南纠结几秒后，却径直过来了。 于是，李雪晴顿了顿脚步，和他对上了视线。 这一眼，直接让白起南的脸都涨红了。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我又欠了你一次。” 白起南拱手致谢。 他虽然清贫，但长得样貌堂堂，自有读书人的风骨，也算人群中的佼佼者了。 翠儿好笑看着他，打趣问：“既然如此，你打算如何报答我们？” “翠儿！” 李雪晴喊了一声，朝她无奈摇了摇头。 翠儿不依了，只觉得这个书生有趣极了，就想逗一逗他。 “小姐，他之前弄脏了我们的月光纱，还说要赔的，结果到现在也没赔。” 白起南听后，愈发手足无措了。 “姑娘，此事是我不对，我一定会还你们银子的。” “你还？你拿什么还？” 翠儿知道他没有银子，顿时没好气了。 白起南愈发羞愧，“倘若两位姑娘不嫌弃，我可以立字据的。” “哼，谁要你的字据了。” 翠儿瞪了他一眼，不让他靠近小姐。 白起南嘴笨，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急得满头是汗。 李雪晴看得好笑，不禁噗嗤一笑。 她长得很美，嫣然一笑时，眼波似水荡漾，让男人看直了眼。 “喂，你还看？” 翠儿不爽了，推了他一下。 白起南瞬间回过神来，羞得耳根都红透了，“我……我我……” “我什么我？”翠儿哼了一声，让他走远一点。 李雪晴摆了摆手，让翠儿不要胡闹了。 “白公子，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不……不行的！” 白起南愣了愣，说什么也要报答她们，否则就良心不安了。 李雪晴笑笑说道：“公子说笑了。” 随后，她进了马车，不再与白起南多说什么。 翠儿瞪了他一眼，也跟着进去了。 白起南愣愣站在原地，心中泛起了说不出的滋味。 不过，他不是傻子，既然李雪晴不愿再说，他也不好再纠缠，便慢慢走开了。 马车里，翠儿撩起帘子，看着白起南走远了。 “小姐，那个书生走了。” “好。” 李雪晴应了一声，对此事并不太关心。 翠儿见状，也不再说了。 “出发——” 有人喊了一声。 马车动了。 商队浩浩荡荡地向着远方进发，扬起一片尘土。 …… 益州不近，大约要走六天，也算难熬了。 一路上，李雪晴都待在马车里，只有在用饭时，才会下去走走，否则腰都要废了。 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如一层金纱，轻柔地铺洒在蜿蜒的河边。 商队在此停下，稍作休息。 不远处，几个伙计熟练地燃起篝火，大锅里的食物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引得众人纷纷围拢过来。 人们手持粗陶碗，盛上热气腾腾的羹汤，身体都暖和多了。 李雪晴坐在一旁，与众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惹眼，也不会掉队。 “小姐，天冷了，你喝口热汤吧。” 翠儿端来一碗汤。 李雪晴尝了一口，便不想再喝了，只说汤有些热，放凉了再喝。 翠儿没有怀疑，去给自己打汤了。 这时，一道人影落下来了。 李雪晴抬头，见白起南站在自己的面前，似乎有话想说。 “白公子，你有事吗？” 她的声音清冷，不见得疏离，但也不热情就是了。 白起南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了。 他有些后悔，觉得太冒昧了。 他不开口，李雪晴也没有开口，只是慢慢喝着热汤，仿佛不在意他的存在。 白起南见了，心中生出了淡淡的酸涩感。 “姑娘，我这里有一些干粮，你要吃吗？” 他取出一些干粮，不见得有多精致，却是他能拿出的、最好的干粮了。 “多谢，但不必了，我现在还不饿。” 白起南的眼睛亮起，随即又黯淡下去了。 “在下无礼，冒犯姑娘了。” 白起南挤出一个笑，刚想离开时，却被李雪晴叫住了。 “白公子，我刚好饿了，我还是吃一点吧。” 白起南双眸一亮，立刻有了精气神，将所有的干粮都递了过去。 李雪晴笑了，“我只有一张嘴巴，倒也吃不下这么多的。” 她一笑，天地万物都失去了颜色。 白起南怔怔看着她，一张脸又红透了，久久憋不出半个字，像极了翠儿口中的呆子。 李雪晴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 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遇到白起南这样的书生，还觉得蛮有趣的。 “白公子，你要去哪里？”李雪晴主动问道。 “实不相瞒，我一个远房表舅在益州书院当夫子，他得知我要参加科举，便想亲自考察我的功课。” 说是考察功课，实则给他开开小灶罢了。 对此，李雪晴也心知肚明，但她不会说出来，毕竟两人只是萍水相逢。 但也巧了，她也要去益州书院，也算同行了。 白起南看了看她，忐忑问：“姑娘，你们要去哪里，或许我们顺路吗？” 问完后，他就觉得后悔了，生怕冒犯了李雪晴。 “姑娘，我无意冒犯，我……我我只是……” 他越想解释，就越急，就越说不清楚，冷汗都冒出来了。 李雪晴莞尔一笑，浅浅说道：“我们也去益州。” 不过，她没说她也要去益州书院。 如果有缘，再见吧。 “这么巧？” 白起南猛地站起来，一下子兴奋了。 很快，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头了，摸了摸鼻子后，又尴尬地坐了下来。 白起南在心中暗暗叫苦，就怕李雪晴误会了他，毕竟他在平时不是一个孟浪的人，也算举止有度的。 不知为何，在李雪晴的面前时，他的心总是跳得很快，连一句话都快说不清楚了。 他瞥了瞥眼，本想偷偷看李雪晴一眼，却被她看个正着。 “！！” 刹那间，白起南的心快跳出了嗓子眼。 第31章：你连路都不会走了？ “嘿嘿……” 白起南尴尬笑了笑，又摸了摸鼻子，整个人都手足无措了。 其实，他长得很帅，又有一股难得的书卷气，放眼京城都是可圈可点的，很容易就能让人心生好感。 李雪晴看了看他，突然莞尔一笑了。 她一笑，绝美的脸颊泛起了动人的红晕，恰似春日枝头盛开的桃花。 白起南呆呆看着她，一颗心止不住地狂跳，耳根都红透了。 这是心动的滋味！ 不行！ 不行不行！ 白起南猛地甩了甩头，觉得自己太不应该了，怎么能对李姑娘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呢？ 不过…… 他明明不想心动的，但根本克制不住啊。 而且，他越想，就越心痒难耐，连喉头都干渴了。 “……白公子？” 听到李雪晴的声音后，白起南突然回过神来了，愣愣问：“啊？你说什么？” 李雪晴有些好笑，觉得他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 “白公子，你在想什么，怎么都入迷了？” “没……没没什么……” 白起南心跳加速，不可能说实话的，他甚至不敢直视李雪晴的眼睛了。 于是，他的动作愈发刻意，竟连路都不会走了。 就在这时，翠儿回来了，眼神充满了复杂，似乎觉得白起南是一个小傻子吧。 “……你连路都不会走了？” 他的脑子还好吗？ 或许是翠儿的眼神太露骨，白起南更难为情了，脸都涨红了，本想解释的，却不知该说什么，下意识看向了一旁的李雪晴。 “我不是……” “不是什么啊，你这人怎么奇奇怪怪的？”翠儿推了他一下，不让他再靠近小姐。 白起南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一时有些落寞了。 还好，他的气息太干净了，哪怕垂头丧气的，也是一副好颜色，让人很难真的生他的气。 翠儿绕他转了几圈，打趣道：“哎呀，原来你这书呆子还长得蛮好的，你说亲了吗？” 刹那间，白起南瞪大眼睛，脸红得快要滴血了。 他嘴唇嗫嚅，却迟迟说不出半个字。 “噗嗤！” 他的样子太好玩了，一下子逗笑了翠儿。 此时，白起南也看出翠儿在开他的玩笑，却依然没有生气的意思，脾气好得不像话。 “翠儿！” 李雪晴看不过眼，朝翠儿微微摇了摇头，让她不要再捉弄白起南了。 别看翠儿只是一个丫鬟，但她那张嘴太厉害了，一般人都说不过她，更别说白起南这个书生了。 “知道了……” 翠儿吐了吐舌头，然后朝白起南做了个鬼脸，这才放他一马了。 一时间，谁也没再开口。 白起南张口结舌，觉得他有些碍眼了，便连忙告辞。 “李姑娘，这一路上，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还请千万不要客气。” “好。” 李雪晴笑了笑，承了他的好意。 出门在外，多个朋友总好过多个仇人嘛。 于是，白起南离开了。 看背影，他还有些恋恋不舍呢。 翠儿“哼”了一声，不满道：“小姐，那个书呆子不会喜欢你吧？” “别胡说！”李雪晴皱了皱眉，罕见斥责了翠儿，“要是这话被人听见了，我和白公子还要不要做人了？” “哦……” 翠儿自知理亏，不敢再说什么了。 不过，经此一事，李雪晴的心情也好一些了。 马车旁，李雪晴和翠儿一起吃着干粮，本该很怡然自得的，一个商队的伙计却来了，一边说着就要下雨了，一边催促众人赶紧启程。 此话一出，人群顿时乱了。 怎么会下雨呢？ 这些天来，明明一直都是大晴天啊。 再说了，这里可是荒郊野外，要是真下雨了，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准得淋成个落汤鸡。 要是在路上生病了，那就麻烦了，毕竟商队中没有大夫的。 于是，众人也不敢大意，更没心情再吃了，纷纷收拾东西，又一次随着商队启程了。 这一次，行进的速度明显快了。 李雪晴有些担心，掀开马车的帘子，往外看了看。 天空乌云密布，确实要下雨了。 “唉！” 真是太衰了，他们不会要在冒雨过夜吧？ 她就算了，好歹还在马车里，虽然不算舒适，但也淋不着，但商队的伙计和别的百姓就麻烦了。 “轰隆——” 正想着，天空突然传来了一道沉闷的雷声。 伙计“驾”了一声，赶车的速度更快了。 这时，翠儿过来了，小声说道：“小姐，你别担心，我刚才问过了，前方有一个山神庙，我们会在那里过夜。” 原来如此。 这样也好，最起码不用冒雨过夜，众人的安危也有保证了。 “吱呀……” 车轮声在耳边回响。 渐渐的，天色黯下来了，乌云从天边滚滚而来。 闷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让人胸口发闷，就连路边的野草也无精打采地低垂着。 “快点——” “山神庙就快到了——” 商队很着急，正争分夺秒地赶路。 伙计们一边大声吆喝，一边挥动手中的长鞭，不让马匹歇息一下。 商队中间，装满货物的马车在坑洼不平的道路上剧烈颠簸，车轴不堪重负，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一时间，焦躁的气息在商队中蔓延。 李雪晴很有耐心的，也在不知不觉中提起了一颗心。 忽然，她看到了白起南！ 因为坐不起马车，白起南这一路上都跟着商队的伙计们走路，但他到底是个书生，在高强度的行进中，他渐渐跟不上队伍了。 “白……” “小姐，不可以的！” 李雪晴刚一开口，却被翠儿按住了。 此时，翠儿一脸不认同，近乎哀求地劝道：“小姐，那个书生是男子，他不怕吃苦的。” 她点到即止，但李雪晴懂了她的话中之意。 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孤男寡女，就算丫鬟也在，也不好同处一个马车的，否则会招人议论。 李雪晴太漂亮了，放眼全京城都难出其二，难保不会有认识她的人。 万一真被人传了出去，李雪晴的名声就别想要了。 “小姐，很快就到山神庙了。”翠儿又说，眼中充满了担忧。 李雪晴顿了顿，也知晓她的顾虑，于是放下了帘子。 翠儿缓缓松了口气，但也悄悄提起了警惕之心，不能再让白起南接近自家小姐了。 “轰隆——” 又一声雷鸣。 大滴大滴的雨水落到了地上。 “下雨了！” 李雪晴惊呼一声，不由得为商队感到担心了。 第32章：山神庙陡生事端 这场雨来得太快，让人猝不及防。 众人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一处破败的山神庙，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虽然破了点，但好歹是个落脚之处。 商队的头头大声吆喝，让众人赶紧将货物运进去，众多跟商的人也等不及了，纷纷跑进了山神庙里。 李雪晴和翠儿跟在人群中，因为跑得不算快，衣裙有些淋湿了。 “小姐，你淋湿了！” 翠儿担心极了，连忙用帕子为她擦拭，却被推拒了。 “我自己来吧，你也淋湿了，快些擦擦。” 此时，李雪晴又何尝不担心她呢，毕竟人心是肉长的。 山神庙里，众人都在喊衰，更有人在外面摔了一跤，手臂都擦伤了。 白起南站在一旁，也在擦拭湿漉漉的衣裳。 他离李雪晴不远不近，不至于冒犯，但又能随时看到，在无形中还能观察周围的人，以免她被欺负了。 不过，他以为他的小心思隐藏得很好，却全都被李雪晴看在眼里了。 李雪晴微微一顿，就算再迟钝，也懂了白起南的心思。 没别的，白起南的目光太熟悉了，正是她千百次看向陆景琛的样子。 原来，她曾经的喜欢竟是如此明显，人人都能看出来吗？ 一时间，李雪晴的心中泛起了莫名的滋味。 这些年来，只有她喜欢陆景琛，她跟着陆景琛跑的份儿，还从未感受到别人的喜欢。 原来，竟是这种滋味吗？ 嗯…… 说不上窃喜，但也说不上厌恶，而是有些负担，觉得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要装作不知情吗？ 还是说，她要把话跟白起南说清楚呢？ 此时此刻，李雪晴真的迟疑了，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她爱了陆景琛很多年，深知被拒绝的滋味有多难受，实在不想让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也感受到同样的痛苦。 但如果不说，对白起南又何尝公平呢？ “小姐，你在看什么？”翠儿问。 李雪晴收回心神，不禁露出一个自嘲的笑，觉得她真是想多了。 想想也是，他们才见过两次，就谈得上情情爱爱了？ 在益州分道扬镳后，他们怕是此生都不会再见面了，也会有各自的命运，又如何想些有的没的呢？ 于是，李雪晴背过身去，不再看白起南一眼了。 白起南愣了愣，顿时手足无措了。 不好，他做错什么了吗？ 他惹李姑娘生气了？ 白起南越想越着急，明明温度很低的，额头上却渗出了薄薄冷汗。 不过，这里太多人了，而且男子一边，女子一边，他也不好过去，以免冒犯了别的女子。 “小姐，那书呆子又开始犯傻了。” 白起南的反应也被翠儿看在眼里。 翠儿气笑了，觉得果然不该让他接近小姐的，毕竟他真的太傻了。 李雪晴微微蹙眉，不太喜欢这样的话，便让翠儿少说几句。 山神庙里，众人渐渐安定下来了。 外面，风雨呼号，也不知这场雨还要下多久。 渐渐的，温度越来越低了，哪怕生起了两个火堆，也于事无补。 众人身着单薄，全都瑟瑟发抖，然后挤成了一团，哪怕壮壮胆子也好。 虽然商队，但随行的女子不多，加上李雪晴和翠儿，也就寥寥六人，跟众多男子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于是，虽然没人说，但她们的心里也是慌张的。 如果…… 有人抖了一下，发出了低低的啜泣声。 她一哭，气氛便愈发微妙了。 李雪晴皱了皱眉，也不知该说什么，便拉了拉帷帽，不让人看到她的样貌。 虽然看不清楚样子，但她的身段婀娜多姿，且气质出众，一看就不是俗物，还是让不少男人频频侧目的。 “小姐……” 翠儿咽了口唾沫，有些慌张了。 之前还好，她们都在马车中过夜，如今却和这么多人挤在一个破庙里，难免会多害怕的。 如果小姐真的出事了…… 翠儿想，她也不活了，才能赎罪。 “啪——” 木柴燃烧的声音噼里啪啦，在不大的山神庙中格外刺耳。 渐渐的，聚焦在李雪晴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 空气有些紧张了。 此时，李雪晴被众多男子有意无意地盯着，又如何不紧张呢？ 但她越怕，那些人就越兴奋罢了。 反而她不动于色，还能维持住表面的宁静。 李雪晴是这么想的，但架不住她的美色太勾人了，想一亲芳泽的男子还是有不怕死的。 忽然，一个男人猛地站了起来。 他一动，瞬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别的女子都吓得抱作一团了。 “你想干什么——” 一声怒吼骤然响起，比外面的雷声还要吓人。 一时间，不仅站起来的男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纷纷看向了同一个人。 不料，对方仅仅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罢了。 李雪晴张了张口，却失声了。 她知道，白起南是为了她才勇敢出头的，其实说不感动是假的。 正如别人所说的，他只是一个书生，想必打不过那个男人吧，但他还是站起来了。 “滚开！轮不到你多管闲事！” 白起南被重重推了一下，却没有退步的意思，反而义无反顾般挡在了对方的面前，不让他再靠近李雪晴，更不准他吓到了李雪晴。 “你给我坐下——” 白起南吼了一嗓子，一双眼睛都红了，大有跟他拼命的意思。 一时间，所有人都怔住了，没想到这个书生竟如此有血性的，反而将他们衬得不是人了。 于是，其他男子也不好视而不见，纷纷劝两人坐下了。 “哼！你给我等着！” 男人梗着脖子，指着白起南的鼻子骂了一声。 白起南也不在怕的，仍是死死盯着一群人，不让他们接近李雪晴半步。 甚至，他的手中还在不知不觉中捏紧了一把匕首，随时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李雪晴微微错愕，不禁红了眼眶。 这时，商队的头头冷着一张脸，也发话了：“这是我带的商队，如果谁敢乱来，我怕你走不出这个山神庙。” 此话一出，还是很有威慑力的，毕竟商队的头头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儿，他看上去真敢弄死人的。 于是，空气渐渐缓和了。 众多男人也不敢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白起南扭头，朝李雪晴看了过去，见她正好看着自己，不禁露出了一个羞赧的笑。 李雪晴愣了愣，也朝他微微一笑，对他颇为感激。 第33章：陆景琛来了！ 经此一事，庙里陷入了微妙的寂静中，木头燃烧的“噼里啪啦”声格外清晰。 翠儿提起了心，本来就不敢入睡，如今更不敢大意了。 她只恨，她的准备还是太少了，就应该在袖子里藏一把匕首的，如果真有人欺负小姐，她也能拼命了。 “翠儿，你在想什么，怎么呼吸都乱了？”李雪晴问。 “小姐……” 翠儿欲言又止，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雪晴懂了，微微叹了叹气，轻声说道：“没事的，再过一天，我们就能到益州了。” 那时候，她们就安全了。 李雪晴怕吗？ 她自然也怕的，但她越怕，就越会被人盯上。 为今之计，只能紧紧跟着商队了。 哪怕为了商队的口碑，这些伙计也不会坐视不管的，所以这是她们唯一的活命机会了。 这世上，对女子真不公平啊。 穆柔柔就很聪明，明明是她的弟弟出了事，但她不肯前往益州，也是怕自己出了意外吧。 有时，李雪晴也很困惑的，因为穆随风是她仅剩的亲人了，但穆柔柔并不很关心这个弟弟，反而还隐隐透露出一丝嫉妒和厌恶。 李雪晴哪里知道，穆柔柔早就换了个芯子。 现在的她，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绑定了系统的穆柔柔，对穆随风没有姐弟之情，反而觉得他抢了属于自己的家产。 因此，别说是摔断了腿，穆柔柔还巴不得穆随风死在外面呢。 “小姐……” 翠儿喊了几声，才让李雪晴回过神来。 “小姐，你在想什么，我喊你几声了。” “没什么……” 李雪晴不想多说，她现在越来越沉默了，跟以前大不一样。 翠儿欲言又止，也觉得小姐变了，却又说不出来，只当她被世子伤透了心，所以郁郁寡欢。 “小姐，你睡一会儿吧，我在这守着。” 李雪晴微微摇头，虽然很累了，却根本不想睡。 重活一世后，李雪晴就很久不曾睡过一个好觉了，她要么睡不着，要么噩梦缠身，不断重复上辈子的悲惨往事。 每每醒来，她的枕头都是湿的，竟在梦中也哭了。 她想，她早晚会疯吧。 但就算疯了，她不想再见到陆景琛了，也不会跟他有任何交集。 今生今世，只愿与他做一个陌生人。 “咦？又有人来了？” 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阵声音，竟是又有人来了。 听动静，人数还不少呢。 因为不知是敌是友，商队之人都提起了警惕之心，默默拿起了手中的大刀。 其他人见了，不由得慌了，纷纷问发生了什么事。 “闭嘴！” 一个伙计被吵得心烦，朝众人低吼了一声。 又安静下来了。 “快……快快……” 山神庙外，隐约能听到一点儿声音。 近了！ 他们来了！ “砰”的一声，门开了。 一群人闯了进来！ 他们穿着铁甲黑衣，个个都凶神恶煞，一看就是沾过人血的，在雨夜中比黑白无常还可怕。 “啊……” 有女子受惊，下意识叫了一声，却很快被身边的人捂住了嘴。 太可怕了！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有人胆子小，在极度的恐惧中，不禁哭起来了。 她们一哭，小小的庙里更是紧张到了极点，两方人马都在戒备地盯着对方，随手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一旦动手了，怕是要见血的。 “小姐！” 翠儿也怕了，连忙让李雪晴躲在了她的身后。 此时，李雪晴眉头紧皱，心里也乱极了。 “你们是什么人？”商队头领问。 偏偏，无人回答。 那群铁甲黑衣人缓缓看了一圈，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后，立刻让出了一条路。 他们训练有素，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又一次给众人造成了强烈的压迫感。 就在这时，一个冷若冰霜的男子进来了！ 他样貌俊美，细长的眉眼透出凌厉的锋芒，似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 在看清他的样子时，李雪晴的心剧烈狂跳，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会呢？竟然是陆景琛？ 他在这里干什么？ “小姐……” 翠儿也慌了，下意识喊了一声，却被李雪晴一把捂住了嘴，朝她微微摇了摇头。 不要出声！ 不要惊动了陆景琛！ 她们都戴着帷帽，又藏在人群之中，只要小心一点儿，应该不会被陆景琛注意到的。 李雪晴暗暗叫苦，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陆景琛的。 还好，他并未认出自己。 应该是吧…… 陆景琛缓缓扫了一眼，目光在李雪晴的身上顿了两秒，随即移开了。 哪怕只有一眼，却足以让李雪晴汗毛直竖了。 不过，他应该没认出自己吧？ 李雪晴不敢肯定，只能这么想了，毕竟她真的不想和陆景琛有任何交涉。 “这位公子……” “刀老大放心，我等只是路过，又逢暴雨，暂且在此处歇歇脚。”陆景琛认出了商队头领，主动解释道。 “相逢即是有缘，请众位随意。” 刀老大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一眼认出了陆景琛的身份不一般，又见他认识自己，语气也多有客气，顿时放心多了。 山神庙不大，陆景琛带着他的人歇在了另一头。 李雪晴微微抬眸，在陆景琛的脸上一扫而过，很快又低下去了。 她有些心惊，因为这个样子的陆景琛是她从未见过的。 倨傲、冷漠、还一身煞气。 这是她认识的陆景琛吗？说是活阎罗也不为过吧？ 上辈子，李雪晴陷在男女之情中，将陆景琛想象成了一个完美无缺的人，又被情爱蒙蔽了眼睛，又何尝真的了解过他呢？ 李雪晴知道他有暗卫的，这些铁甲黑衣人却是闻所未闻，也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 他们之间有一道无形的鸿沟。 他们注定是不可能的。 李雪晴自嘲一笑，眼眶也热了，但她不想哭，因为她上辈子已经哭得太多了。 忽然，有人站了起来，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咦！ 第34章：躲避 白起南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太突然了，所有人都朝他看了过去，然后看向了李雪晴，毕竟他刚才为李雪晴出过头的。 “不要！” 李雪晴心跳加速，朝他无声做了个嘴型。 不要过来啊！ 会被陆景琛发现的！ 此时，李雪晴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如果陆景琛发现她了，一定会让人送她回去京城的。 她很快就到益州了，怎么能在这时候回头呢？ 因为太急，李雪晴的眼眶都红了，点点泪光在火光中闪烁。 白起南愣了一下，竟看懂了李雪晴的意思，并未朝她走过去，而是走出了山神庙。 他一走，众人顿时泄气了。 “原来去解手嘛……” 李雪晴骤然松了口气，额头上都冒出了薄薄冷汗。 太惊险了，差点就完蛋了！ 她和陆景琛隔得这么远，应该没被发现吧？ 李雪晴心头忐忑，在不经意间朝陆景琛瞥了一眼，却突然愣住了。 陆景琛正在看着她！ 怎么回事？他为什么看着自己？ 难道被他认出来了吗？ 李雪晴不敢想，只能强装镇定，当做无事发生的样子。 但无人知晓，她的手心都发凉了，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或者原地消失。 “小姐，你怎么了？” 翠儿察觉出她的不对劲，低低问了一声。 李雪晴怔怔看着她，不知该不该说出来，因为说了，也只会让她跟着担心罢了。 “我想去解手……” 这一刻，李雪晴的心快跳出了嗓子眼，急需要冷静一下。 翠儿看了看外面，小声地说：“雨快停了，我陪你一起去吧。” “好，我们快走吧。” 李雪晴等不及了，拉着翠儿出去了。 然而，直到出了山神庙，李雪晴依然觉得那一道目光还追随着她，于是走得更急了。 “小姐，你慢一点儿，地上很滑！” 刚下过大雨，一路泥泞，翠儿真怕摔了。 再说了，小姐有这么急吗，怎么还一边走，一边频频回头看？ 翠儿也回头看过的，没人跟来。 夜很黑，又湿又冷。 大雨停了。 天空飘起了微微下雨，不会打湿衣裳，却也让人难受。 “啊！” 李雪晴走得太急，差点滑倒了，还好被人扶了一把。 “李姑娘，你没事吧？” “怎么是你？” 白起南挠了挠头，局促道：“我……我刚好出来了……” 他的声音很小，犹带着一丝心虚。 翠儿生气了，重重推了他一把，掐腰骂道：“你还敢出现？你刚才想干什么，你知道你差点害了我家小姐吗？” 果然，翠儿也看出来了。 白起南慌了，连忙解释道：“李姑娘，我看你的脸色很差，又无精打采的样子，我以为你生病了，所以想把这瓶药给你。”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 因为太急，差点掉在了地上。 “呸！” “谁要你的药，谁稀罕了？” 翠儿气坏了，要不是杀人犯法，都想锤死这个书呆子。 “翠儿，不可无礼！”李雪晴拦了一下，朝她微微摇了摇头，“白公子也是一片好意，算了吧。” 翠儿跺了跺脚，不满李雪晴的维护。 “小姐，你就是脾气太好了，才会被这个书呆子缠上的！” 这话难听了，就差把白起南对李雪晴心怀不轨说出来，让人想听不懂都难。 白起南心慌意乱，既想解释，却句句被翠儿抢白，急得满头是汗，都快不知如何是好了。 “李姑娘，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很感激你对我的恩情，所以……” “所以什么？你还说？” 翠儿怒了，动手打了他一下。 “臭呆子，我让你说！我让你说！” 白起南身为男子，又是读书人，就算被翠儿撒气了，也没有还击，只是一再躲避，嘴角溢出了一丝苦涩的笑。 他不想让李姑娘为难的。 但他太笨了，他差点害了李姑娘，理应赔罪。 “翠儿，你……咳咳咳……” 风很冷。 李雪晴一开口，便吸进了一口冷风，咳得不行了。 “咳咳咳……” 夜色下，回荡着她激烈的咳嗽声，让人听了都心惊肉跳。 “小姐，你没事吧？” 翠儿慌了，下意识想为她倒一杯热水，却两手空空，连世子送来的药丸也早就吃完了。 怎么办？ 这下怎么办？ “李姑娘，如果不嫌弃，还请喝一口水润润喉吧。” 白起南解下腰间的葫芦，送了过去。 李雪晴咳得不行，便喝了。 “咦？” 她有些惊讶，看了看手中的葫芦，然后又小小的喝了一口。 随即又一口。 很快，李雪晴的咳嗽便压下去了，胸膛也好多了。 “这水……” 怎么有股药味吗？ 白起南：“我家祖上是行医的，这个熬水的方子是祖上传下来的，有润喉止咳的功效，还能养生。” “真的假的？” 李雪晴还没开口，翠儿的眼睛亮了，让他赶紧写下这个方子。 这些天来，小姐的咳疾愈发严重，又不肯好好吃药，翠儿早就急得不行了，如今听说还有这样的熬水方子，便想试上一试。 如果有用，那算他将功抵罪好了。 “翠儿，不可无力，那是白公子祖上传的方子，怎可轻易示人呢？” “没关系，不算什么的。” 白起南连连摆手，只要能让她好受一点，别说写下一个方子，让他日日为李雪晴熬药也在所不辞。 他是读书人，但也学过一点医术，在知道李雪晴先天不足，自小便患有咳疾后，便打算偷偷查一查医书，看能不能治好她的病了。 李雪晴抬眸，见他的神情不似作假，便接受了他的好意。 “白公子，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哦……哦哦好……” 被她这么看着，白起南微微红了脸，连一句话都不会说了，真就一个书呆子。 他的笨拙既可笑，但也可贵。 有时候，李雪晴还挺羡慕他的，也希望他能功成名就吧。 “白公子乃性情中人，我很佩服。” 李雪晴淡然一笑，明亮的眼眸似有星辰闪烁，一颦一蹙都动人极了。 “李姑娘过誉了，我愧不敢当，只愿问心无愧罢了。” 白起南心跳加速，愣是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一张脸却早就涨红了，让人想忽视都难。 翠儿咳了一声，让他收敛一点儿。 小姐很美，又出生高贵，可不是他一个穷酸书生能乱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