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皇家纨绔,做风光主母》 第62章 千羽楼重新开业 秦平安直接无视了她的幽怨小眼神,招呼来春喜,吩咐道:“伺候你家夫人起床洗漱,今天要开始忙了。” 魏晴柔这是不得不从,被赶着上磨了,直到人站在千羽楼里,整个人还是恍惚的。 春喜已经被使唤得团团转了,小胳膊抱着厚厚一摞账本,整齐码在了桌岸上。 “夫人,这些是千羽楼的账目,少爷说让你尽快看完。” 魏晴柔翻了两页,只觉得头大。 不难猜出,这些账目是魏澜心亲自记录的,独有的阿拉伯数字只有穿越人士能看懂。 但她根本没有财务记账常识,根本就是流水式记账,毫无实用意义。 后面秦平安接手之后,账房先生的账目还算清晰,但只有新支出,总的来说,千羽楼依旧是烂账一堆。 当务之急,必须把账目整理出来,做出总账。 “当务之急,必须看采购文书了。” 夏喜带着采购单子走进门,“夫人,明日就要开业了,这千羽楼没一个能用的人手,东西都没采购齐全呢。” “就是,大小姐也不知道怎么选的人,都是活契不说,竟然只选貌美颜好的花瓶,一个个只会杵着扯闲话,一点用都没有。” 魏晴柔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整理账目是个细致活儿,不能着急,现在必须忙采购的事情了。 她直接让春喜喊来了豆腐坊庞掌柜,让他接手千羽楼的采购事情。 虽然庞掌柜之前只替她管过豆腐坊,但本人可不简单,是秦平安安排过来的人手。 若是一直窝在小豆腐坊,实在是埋没人才,她索性做个顺水人情,直接将他提拔到千羽楼。 既解了千羽楼的困境,又笼络人心,给其他做事的人看看,只要忠心踏实做事,一定会被提拔。 将采购的事情甩出去之后,魏晴柔再来处理这一堆烂账。 魏晴柔直接喊来千羽楼和豆腐坊的账房先生,教了两人打表做账的方法,让他们分工做账,她最后看总账就可以了。 安排完了琐碎杂事,还有一件重头戏,那就是明天的开业了。 之前千羽楼开业闹得出了事故,她只能稳妥行事,但是如果一点事不搞,那还开什么业? 众所周知,所谓开业酬宾,就是套牢客户的手段。 精美的会员卡,丰富的充值大礼包,消费送菜品等等小花招,必须统统安排上。 之前千羽楼的菜色设计、营销策略和消费人群完全错了,都要一一扭转。 魏晴柔忙得不可开交,脚不沾地,脑筋疯狂转动,想着补窟窿的主意。 一旁的秦平安却是岁月静好,悠闲品茶,偶尔有兴致了,再给魏晴柔帮帮倒忙。 魏晴柔羡慕得想翻白眼,但是又无法发作,因为人家秦平安负责的是交际人脉。 哎,实在羡慕不来,皇二代真好,下辈子我也要当。 魏晴柔一边拨动算盘,一边如是想道。 第二天一大早,一长串红红的鞭炮在千羽楼门口点燃,劈里啪啦的热闹声音吸引了不少目光。 千羽楼这一次整顿,期待的人还是不少,毕竟上一次许多人都占到了千羽楼的便宜,那些没占到便宜的人悔得捶胸顿足,此次也是翘首以盼。 不过,魏晴柔可没傻到像魏澜心一样去十里八乡宣传,此次压根没宣传,事实说明,城里这点客流量,东城的街道完全能够周转过来,不会有意外。 此刻,千羽楼外站了不少小乞丐,还有游手好闲的街溜子,就等着放完鞭炮,进来抢第一口热食。 然而等了许久,却没见掌柜宣布免费,欢迎宾客入内,一时间议论声响起。 更有嘴碎之人在人群中义愤填膺,“这千羽楼太不像话了,一点待客之道都没有,咱们都别去捧场!” “就是就是,就她家那拿不出手的菜色,我看谁愿意花钱买?” “如今啊,是白给我吃,我都不敢去了,之前千羽楼还吃死了人呢!” 一时间众说纷纭,占不到便宜的人更是口无遮拦,使劲吆喝着千羽楼之前的短处,痛骂鄙夷。 “千羽楼再怎么整顿,都得倒闭!” “无良商家,坑害百姓!” …… 正在这时,几辆富贵鲜亮的花轮大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了千羽楼门口。 随即,一群穿着鲜亮绸衫的公子少爷下车,说说笑笑走进了千羽楼。 这只是第一波,随后许多香车宝马陆续驶来,光鲜亮丽的人群一波波进入楼内。 在对面茶楼围观的富甲商贾之流本是看热闹,却突然睁大了眼睛,只因他们认出了这群公子哥的身份。 “居然都是皇亲国戚,世家大族之人,这千羽楼了不得啊!” “平日里捧着银子上门,人家都未必见一眼,今日竟然一蜂窝到了千羽楼。” “谁说不是呢?诸位请好,我要去千羽楼凑凑这等热闹了。” “我也去,我也去!” 等一众富商进入千羽楼,不由得被楼内的大手笔吸引到了,上好的雕花黄梨木家具,居然堂而皇之摆在一楼! 富商们内心惊愕,有没有搞错?外面号称“一寸黄檀一寸金”的稀罕玩意,在这千羽楼竟然是普通货色? 那这二楼和三楼的雅间,岂不是要更加豪华惊人了? 这一刻,走南闯北的富商们感觉被贫穷限制了想象力。 外面热闹,酒楼里面却是安静祥和,富商们挠挠头,刚才进来的贵人们呢? 他招了招手,跑堂小二连忙上前,“客人好,请问您在一楼,还是二楼呢?” 为首的富甲天下柳富商摆了摆手,悄悄将碎银子塞进小二手里:“我问你,刚才进来的那些公子哥在哪里呢?” 小二麻利收了银子,毫不遮掩地说道:“他们呀,在三楼。” “那我也去三楼。”柳富商不忘初衷,牢记任务,今儿就是为了攀关系来的。 谁知道,小二居然拦住了他,“对不住啊客人,三楼不对外开放呢,只有拥有翡翠卡的客户才能去三楼。” 柳富商愣住了,“什么叫翡翠卡?” 第63章 魏怜心激动撺掇,要除掉眼中钉 小二连忙对着各位富商一顿解释。 “充值一千两为铜卡,能在大厅用膳喝茶,平日里打九五折。” “充值一万两为银卡,可在一楼包厢用膳摆宴,平日里打九折。” “充值十万两为金卡,平日里八折,都可去二楼用膳。” “充值一百万两为翡翠卡,平日里七折,才能上三楼呢。” “不论您充值多少,这钱一直存在千羽楼的账目上,您就餐用膳或筵席会客,能一直用呢。” 富商们一听,吓了一跳,三楼的门槛竟然是一百万两? 这规矩,也太胆大了啊。 “您想啊,那些都是什么人?”小二向上指了指,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富商们一想到那些非富即贵的高门贵族子弟,瞬间觉得值了。 这一百万,就是攀附权贵的门槛,就是进入上流社会的敲门砖。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懂的人都势在必得。 柳富商却笑了,“这个翡翠卡,妙不可言!” 他不怕一百万的门槛高,只怕门槛不够高,让别人有了进来的机会。 况且这一百万又不是扔了,而是用另一种形式保存了下来,还是他的钱。 很值! “我冲了,你去龙玉钱庄拿钱。” 小二顿时两眼泛光,“好嘞。” 这单生意敲定,小二将翡翠制成的卡片双手奉上。 柳富商冲着随行之人傲气一笑,“各位,刘某先行一步。” 被留在原地的几位富商蠢蠢欲动,奈何没有柳家财力雄厚,只得顿足叹气。 小二又适时为他们介绍相对应的会员计划:“其实二楼也很不错,今日有不少皇商都在呢,” 几位商人一听,瞬间心动,毫不犹豫打开了钱袋子。 …… 这波人走后,屏风后的秦平安和魏晴柔缓缓走了出来。 “没想到,钱还能这么赚。”魏晴柔确实刷新了三观。 秦平安却是骄傲得意:“钱就该这么赚,你以为他们真是来吃菜,其实图的是攀龙附凤的机会。” “厉害厉害。”魏晴柔不得不佩服。 秦平安笑得意味深长,“夫人这个会员制,也很不错。” 魏晴柔愧不敢当。 她这些小伎俩是抄了现代智慧,属于可复制的商业手段,过不了多久,其他酒楼也会照搬。 但秦平安的人脉却是实打实的,就算别的酒楼想学也是学不来的,毕竟这种高级人脉,只能通过亲缘传播,外人哪能染指半分。 千羽楼第一天的生意不错,可谓是开门红。 不但盈利可观,流水数目到达五百万,更是一举锁定了千羽楼的高端客户群体。 以后,千羽楼便是京都富豪贵族的聚会之地,高档消费场所。 接下来如何长久留住客人,满足饕鬄食客的味蕾,就要交给千羽楼的菜品把控了。 更需要定时举行品鉴活动,推出新菜品,顺便将客户群体细化,制订针对性战略。 比如她之前豆腐坊的素斋,其实就是针对茹素养生的后宅妇人,生意做的极为红火,说明路子是成功的。 前面的生意有序进行,魏晴柔在屏风后也是半点不敢耽误,紧锣密鼓地盘账,猛然间却听到一道冷喝。 “魏晴柔,居然敢骗母亲?” “你说千羽楼不是你的,如今却坐在这里看账,可见之前说的话都是故意欺瞒。” 魏晴柔抬头,便见满脸冷意的魏夫人。 在她旁边的,正是满脸怒容的魏怜心,冷冷说着挑拨离间之言。 魏怜心今日来千羽楼纯粹是为了占便宜,结果到了千羽楼,却见没有免费吃喝的邀约了,顿时着急起来。 她混迹在人群里,看到一群华服美衣的世家公子哥进入千羽楼,羡慕得眼都红了。 她听众人说千羽楼如今的东家正是敦亲王府,便猜到魏晴柔会在这里,特意撺掇了魏夫人前来。 今日,她定要坐实魏晴柔抢夺嫡姐财产之行,让魏夫人彻底厌恶了她,以后只疼爱她这个女儿,到时候就不愁没有银钱了。 魏晴柔不疾不徐站起身,走到魏夫人面前行礼:“母亲,您能来,女儿很开心。” 魏夫人的脸色很不好,没有搭话。 魏怜心见此情景,心中更是得意,对魏晴柔挑衅道:“你少装模做样了,母亲早已经看透了你的狼子野心!” “魏晴柔,母亲待你如亲生女儿,为你置办凤冠霞帔和嫁妆,送你风光出嫁,可是你为了一己私欲,用见不得人的手段迫害大姐,抢夺财产,真是中山豺狼,半点不知感恩。” “母亲您也看见了,如今人赃俱获,证据确凿,魏晴柔再也无法狡辩了,这种人根本不配进我们魏家!” 魏怜心说完这番话,激动得浑身发抖,终于要除掉魏晴柔了。 自从魏晴柔回魏家,抢了她多少宠爱和风光,让魏夫人再也不偏宠疼爱她,她如何不恨! 如今,这根横在喉咙的鱼刺,终于要拔出来了。 只等着魏夫人彻底厌恶魏晴柔,将她从家里除名,看她还怎么高傲。 正千钧一发之际,春喜却搬来了椅子,“夫人,您快坐下,别站累了。” “这椅子,想来也是姐姐买的吧?我记得姐姐最喜欢黄花梨木了。” 魏怜心一愣,疑惑魏夫人为何不发作,连忙继续挑拨离间,给魏夫人上眼药水。 魏夫人依旧没有发作,冷着脸坐了下来。 夏喜连忙奉上温热茶水,魏夫人瞟了一眼,是她最喜欢喝的滇红云茶。 “谁要喝你的茶?”魏怜心冷声呵斥。 魏晴柔对她的犬吠之言充耳不闻,只看向魏夫人。 只见,魏夫人冷脸含怒,似乎随时都会发作,但最终冷哼一声,慢悠悠喝了茶。 魏怜心彻底懵了:到底怎么回事? 母亲不是应该大发雷霆,将魏晴柔从魏家除名,顺便大闹千羽楼,搅黄她的生意吗? 怎么坐下来喝茶了。 这不像上门找事,倒像是做客来了。 这时,魏晴柔捧着厚厚的账本,走到了魏夫人面前,乖巧奉上。 “母亲,这是千羽楼开业以来的账本,请您过目。” 魏怜心觉得心慌,彻底忍不住脾气,指着魏晴柔的鼻子便开始叫骂:“你这是什么意思?母亲岂会看你这些污糟东西,少来卖乖!” 第64章 二小姐,您不吃饭了吧? 然而下一刻,魏夫人伸手接过了账本,认真翻看了起来。 原本斗志昂扬的魏怜心,瞬间宛如被掐住嗓子眼的母鸡,彻底息声了。 魏晴柔淡淡瞥了魏怜心一眼。 “姐姐叫嚷了半天,想必也口渴了,不如坐下喝茶吧?”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您可不要信她的花言巧语啊。” 魏怜心满脸着急,心慌如麻,压根不知道魏夫人怎么回事。 魏夫人从账本上移开目光,冷冷看了她一眼。 “不是你说千羽楼今日开业,让我来捧场,如今冲你妹妹瞎嚷嚷什么,你不知道千羽楼已经是敦亲王府的产业吗?” “这,”魏怜心满脸疑惑,尴尬低头,“女儿……不知。” 她当然知道,但她以为魏夫人不知道,所以才撺掇她来搞事,没想到魏夫人居然知道此事。 其实,魏晴柔作为敦亲王府的儿媳妇,替夫家打理财产便是理所应当的,谁也挑不出理。 若她现在说知道千羽楼是敦亲王府产业,那她之前说魏晴柔抢夺财产的话,就是故意离间,心藏奸计,平白陷害妹妹。 为了不暴露,魏怜心只能装作不知道。 只是魏怜心疑惑,魏夫人怎么会知道呢? 原来她的计划周全妥当,现在却像跳梁小丑一般,只能强打起精神,撑起面子。 魏晴柔心里偷笑,故意在她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二姐恕罪,此事是我行事不周了。我想着二姐身子不爽利,所以就没有给姐姐送开业的帖子,想着让二姐好好养身子。” 魏怜心宛如被人往嗓子眼塞了一把苍蝇,看向魏晴柔的眼神满是恼恨。 她是故意的,故意让她出丑。 还有这魏夫人也真是的,既然她收到了请帖,为何不知会她一声,害她闹腾了许久,出尽了丑态。 只是现在,她不敢再指责魏晴柔,脸上强行挤出来笑容,装作不在意说道:“不碍事,本来我也不爱出门,只是凑巧知道了此事,想约母亲出来转转,散散心。” 但她不死心,又补了一句,“原来千羽楼成了敦亲王府的产业呀,可这之前明明是……” 魏夫人冷冷看她一眼,“噤声!” 千羽楼之前是魏澜心的没错,但别忘了,还有大皇子呢。 二人本就是私奔,魏澜心拐了大皇子的罪名是要诛九族的,是魏晴柔嫁到了敦亲王府,攀上了皇家的高枝,魏家这才暂时无恙。 置办这个酒楼花的银子是大皇子的,严格来说,这就是皇家的产业。 这些账本上写的清楚,魏夫人也看到了,大皇子以五千两的价格将酒楼卖给了秦平安,那这就是敦亲王府的产业,谁也不能置喙半分。 更别说千羽楼这个烂账,魏夫人看着就头疼。 魏夫人懂经商的门道,凭心而论,她绝对不会买千羽楼这个烂摊子,白给都不要。 毕竟这里刚闹出了人命案,账面上还有四五万的外债,哪个冤大头愿意接手? 魏夫人猜测,今日千羽楼能开业,秦平安至少花了五万两来填补窟窿。 魏夫人想想都觉得羞愧,她大女儿澜心打小天真烂漫,活泼可爱,美貌有余,但这经商的事情是一窍不通,教都教不会那种,所以她从来没让她经营过铺子。 就为了她没给铺子的事情,魏澜心跟她闹过好几次,说一定给她赚个大的,但魏夫人始终不舍得拿银子打水漂。 谁成想她贼心不死,跟人才私奔多久就开酒楼,一亏就亏了个大的,连带她的老脸都丢光了。 之前魏夫人确实埋怨过魏晴柔不帮澜心,但此刻看见账本,看见魏晴柔夫妇为千羽楼忙活善后,那是一点怨言都没有了。 甚至,生出了幸好有魏晴柔的想法,不然以魏澜心造的孽,依照大兆律法,怕是要菜市场砍头了。 “柔姐儿,母亲听小二介绍的会员卡,也想置办一个。” 魏夫人挤出笑容,也想对敦亲王府表表忠心,毕竟魏澜心以后少不得还要依仗他家。 “母亲,您不用充卡。”魏晴柔露出笑脸,劝阻道:“都是自家的酒楼,充什么钱,尽管来就好了。” 魏怜心连忙放下热茶,双眼放光,“对,妹妹说的对啊母亲,咱都是一家人,尽管来。” 魏夫人抬手制止,笑道:“柔姐儿的话不假,可咱家亲戚多,若是都来白吃白喝,可如何了得?我还是置办一张吧。” 她让身边的大嬷嬷拿出了荷包,取出提前准备好的十万两银票,递给春喜。 “好丫头,快去给夫人办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见魏夫人提前准备好了银票,说明不是假客气,魏晴柔便让春喜接了。 “那晴柔就多谢母亲捧场了,不过今日可不许花钱,女儿请母亲吃席。” “好,母亲全凭柔姐儿安排。” 母女二人把话说开,又恢复了以前的热络样子,毫无隔阂,手挽着手去了二楼。 被留在原地的魏怜心满脸不开心,不是,怎么就又和好了呢? 母亲,魏晴柔害你亲生女儿啊喂? “二小姐,您不和夫人们一起用膳了吗?”春喜问道。 “吃的。” 魏怜心连忙放下茶杯,眼巴巴跟了上去。 吃还是要吃的,不但要吃,她还要打包带回去,藏起来明天吃。 如今天气冷,放一夜也无妨,家里那个老虔婆哪会管她的吃喝呢。 幸好她夫君贴心,昨日还给她买了热烧饼,一想到夫君以后会成为侯爷,她心里就热乎乎的。 酒足饭饱之后,魏晴柔送魏夫人和魏怜心出门,还特意给她们准备了八宝鸭和糕点礼盒。 送到门口,魏晴柔扶着魏夫人上马车:“母亲,女儿就不远送了,今日开业,我还有账目没忙完。” 魏夫人温柔笑道:“无碍,你快去忙吧,只是忙起来也要注意身子。” “女儿知道了。”魏晴柔盈盈笑道。 马车帘子放下,贴身大嬷嬷拿出一张翡翠卡,低声说道:“夫人,春喜给了我这翡翠卡。” 魏夫人惊讶侧目:“小二不是说,储值百万两才能拿到翡翠卡,得以上三楼吃饭吗?” “夫人,您还不懂吗?规矩是咱家柔姐儿定,那是给外人看的,您可是她的嫡母。” 魏夫人嘴唇露出笑意,眼角眉梢俱是满意。 “是啊,柔姐儿可是我的嫡女。”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柔姐儿是个知恩图报的,她这一次没有看错人。 “哼,不就是小小一张翡翠制成的卡片,能值多少钱?母亲,你可别被魏晴柔糊弄了!” 第65章 你可别高兴太早 魏夫人冷冷瞥她一眼,没开口说话。 身边的大嬷嬷适时开口,语气不冷不热。 “二小姐有所不知,这三楼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 “不就是对外说充值一百万两,拿到这翡翠卡就能去吗?” 魏怜心语带蔑视,“这不过是魏晴柔的手段罢了,实际上冲多少去哪里,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大嬷嬷笑了,眼底带着鄙夷。 这二小姐虽说打小养在夫人膝下,但到底是驽钝愚昧,难以教化。 “二小姐的话也许有道理,但今日老奴亲眼所见,皇亲国戚去那三楼通畅无阻,” 大嬷嬷眼眸转动,笑道:“二小姐还不明白吗,若是谁得了这翡翠卡,就有了结交皇亲的机会,这等改换门庭的翻身机会,岂是身外之物可以衡量的?” 魏怜心愣了一瞬,接着明白了过来。 “那秦平安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拿着皇亲国戚作伐子。” 大嬷嬷听闻这话,连解释的念头都没了,只觉得二姑娘愚不可及! 什么叫拿皇亲国戚作伐子,秦平安本身就是皇亲国戚,还是的圣人的嫡亲侄子。 三楼那些皇亲就算念一分面子情,也不会拒绝为秦平安出头。 甚至,那些皇族远亲怕是抢着给秦平安送钱,给他撑场子。 见二人不说话,魏怜心讪讪闭嘴,但打心眼里觉得秦平安没什么了不起,千羽楼也不过是寻常商家,巧言令色,攫取钱财罢了。 还是她的夫婿好,以后封侯拜相,权倾半朝。 要想嫁一位侯爷,当然是从他还是一位寻常武夫的时候嫁,毕竟患难夫妻最难得。 如今是她夫君最难的时候,她必须竭力帮扶夫君。 于是,魏怜心眸光闪烁,眼珠滴溜溜一转,又惦记上魏家的钱财。 刚才魏夫人一出手就拿出来十万两银子,可见家底丰厚,偏偏她出嫁时候和嫡母闹翻,没拿到多少钱财。 如今,她必须再次获得嫡母的宠爱,不如从她的亲女儿下手。 于是,魏怜心唉声叹气,“母亲,我前几日给大姐送了银两,大姐她如今过得很不好,我这做妹妹的,心里不是滋味。” 魏怜心虽在感叹,实为邀功,一边假装抹眼泪,一边偷偷看嫡母的脸色。 谁知魏夫人听闻此话,却是勃然大怒。 一开始,魏夫人确实拎不清,也心疼女儿,听到魏澜心受苦,就想暗中帮助,但是被魏侍郎拦住了,并将其中的利害关系说了清楚。 如今魏澜心和大皇子私奔,最好的结果是进了大皇子后宅,那魏家自然荣耀光彩。 但最坏的结果却也要想到的,若是大皇子热情退却,浪子回头,他和圣人还是父慈子孝,那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魏澜心。 到那时,魏晴柔这个嫁到秦家的人,就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所以,魏家和魏晴柔的关系,必须时时加固,确保牢靠。 若是再被查出来魏家暗中资助二人,那魏家简直是包藏祸心,故意蛊惑大皇子出逃了。 所以,魏家绝不可出手帮扶魏澜心,反而要避嫌,和她划清界限。 魏夫人想明白之后,便决定不帮魏澜心半分,反而要和魏晴柔处好关系。 今日,她特意带了十万两来千羽楼,并不是看完账本临时起意要充值,而是一开始就打算好的。 思及此,魏夫人的脸色愈发冷峻,“魏怜心,我已经说过不要插手澜儿的事情,你为何自作主张!” 魏怜心吓得脸色一变,“母亲,我也是想帮大姐啊。” “你给我滚!” 魏夫人直接将魏怜心赶下了马车,气得胸口起伏,冷冷呵斥道:“你再敢去插手澜儿的事情,就别想从娘家获得一文钱好处!” 魏怜心站在原地,满脸疑惑:“母亲这是怎么一回事?大姐明明是她的心头肉,为何拦着我不让帮?” “哼,母亲肯定是嘴硬心软,我必须帮大姐,等大姐回到魏家,替我在母亲面前美言几句,我就能等着拿好处,夫君补身体的开销就有着落了。” “明日,我继续去找大姐。” “明日,你就不必去酒楼了。” 秦平安将魏晴柔揽在怀里,轻轻亲吻她的指尖,垂下的浓密睫毛宛如鸦羽投下重重光影,似带着无尽怜惜。 “好。” 魏晴柔身上乏力,眼眸半眯,嗓子低低哑哑,带着脱力的呜咽哀鸣。 “今日,岳母大人竟然给我送了十万两雪花银,我这心里惶恐不已,你可知她的主意?” 魏晴柔是知道的,自然是为了不省心的魏澜心。 但有些话却不能明说,更何况此事涉及极为敏感的圣人独子大皇子,和秦平安心里的白月光,所以魏晴柔只得装作困觉的模样。 “哈,能有什么事?母亲一贯是个心疼自家孩子的良善人,一个女婿半个儿,她呀,拿你当亲儿子看待呢。” 怕他不信,魏晴柔又补充道,“说来也是可怜,我们魏家无男儿,以后怕是无人支撑门庭。” “夫君啊,我知道咱家门第高,不可能过继子嗣给魏家,万望你垂怜,万一魏家有难时,你愿意扶一把就好。” “好,该是如此。” 秦平安此刻正是餍足,凡她所求,无有不应,只不过答应之后,主动说起来大皇子与魏澜心。 “我知道,你嫁给我是为了魏家,也是因为魏澜心,今日索性将底细与你说清楚。” 魏晴柔心中一凛,装睡的困意全部惊醒了。 秦平安指尖轻点柔荑安抚她,缓缓说道:“魏澜心与我堂兄私奔之事,罪大恶极,这是事关社稷,动摇国本的大事。魏家九族尽诛,亦是死不足惜。” 秦平安这话毫不夸大,那是唯一的皇子,从生下来就注定要继承大统,他就是国本,他就是整个皇族绵延权势富贵的根基。 魏澜心此举,无异与整个皇族为敌,死不足惜。 你坏我全族根基,我砍你全族,这很公平吧? “但是,其一,魏家还算机警,将你嫁到秦家,不管怎么说,算是有了面子情,可别小瞧了这面子情,用处大着呢。” 魏晴柔展露笑容,“夫君所言极是,所谓见面三分情,我能嫁进魏家,也是魏家天大的幸事。” “不过,你可别高兴太早了。” 第66章 玩归玩,闹归闹,别拿荷包开玩笑 秦平安声音轻慢,却带着丝丝入扣的冷凝。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 魏晴柔眸光闪动,心中宛如巨石压迫,凭空生出阵阵焦灼。 若是魏澜心和大皇子一直琴瑟和谐,圣人动手的时机就永远不会到。 但若是魏澜心依旧随心所欲,再热烈的感情都要被时光消磨殆尽。 届时,魏家的灭顶之灾也就来了。 除非,她生下孩子,在敦亲王府站稳了脚跟,才有机会接济魏家。 可惜,秦平安不争气,不能生。 哎,废物男人,看似夜夜笙歌,实则白忙活。 不会下蛋的公鸡。 魏晴柔只能在心里盼望着:魏澜心,你可消停点吧,至少不能再瞎搞了。 最好是和大皇子三年抱俩,五年抱仨,让魏家成为小皇孙的外家,这才脱离了危险啊。 但是魏晴柔却知道,要想让年轻人怀孕生娃,那简直是要她的命。 年轻人多自由啊,都是风一样的女子,像风一样自由。 迷迷糊糊睡去,第二天一大早拿到魏澜心派人送来的请帖时,魏晴柔都想仰天叹息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昨晚还在念叨着,希望魏澜心消停点,今天就搞事了。 这张请帖的封页是大红色,打开后香气弥漫,上面拓印着精致的小花草,字体潦草肆意。 “今晚,西城洛仙青楼将举行‘风月魁首大赛’,欢迎光临。魏澜心敬请。” 魏晴柔猜,这个所谓的风月魁首大赛,其实就是花魁大赛吧? 这魏澜心是真能搞事,带着大皇子去选花魁?亏她想得出来。 万一圣人知道了此事,那可如何了得? 魏晴柔光是想着种种麻烦,就忍不住眼前一黑又一黑。 本来给他们二人五千两银子,已是考虑到二人平日里的花销大,顶多快到过年就没钱了。 到时候,她和秦平安就去游说一番,好歹将二人哄回去陪圣人过年,算是完成任务了。 没想到,这魏澜心是一天都不安分,千羽楼的美食没有搞成功,居然直接上美色了。 这小花招一套又一套,招招令人窒息。 “怎么样,明日一起去?” 秦平安慵懒挑起眉尖,眼中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其实,他还挺好奇魏澜心会怎么做。 至于她和大皇子的糟心事嘛,反正热闹是别人家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去,我也去。”魏晴柔下了决定。 她一定要去搅乱场子,不然凭借魏澜心脑子里那些现代新奇玩意,没准还真要选上花魁了。 要是真成了,反而糟糕。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洛仙青楼门口的灯笼高高悬挂,映衬出别样繁华。 这青楼乃一位仕途失意的落魄文人所建,意在以诗酒风月,慰藉天下失意人。 整体是格局别致的三层小筑,飞檐翘角,雕梁画栋,处处透着不凡的雅致。 楼内布局更是匠心雕琢,既有曲径通幽的静谧小道,也有繁花似锦的开阔庭院,更有轻纱曼舞、琴瑟和鸣的雅间,一步一景,格外不凡。 秦平安下车,从马车里牵出扮作男装的魏晴柔,二人并肩步入洛仙青楼。 他步伐从容,神情熟稔,显然是此地的常客。 那些迎客的姐儿们眼尖心细,一眼便瞧见了秦平安的身份,纷纷扬着笑脸迎了上来。 “二爷,您可好久没来了~” “待会儿,定要好好喝一杯呢。” “二爷,奴家新练了一支舞,终于等到你了。” 秦平安轻咳两声,连忙装作与众人不熟的样子。 “别瞎说,我可是清白少年郎,跟你们这些女子不熟。” 穿红着绿的姐姐们笑作一团。 “哈哈哈,二爷所言不虚,都是真话。” “对,你与我们姐妹丝毫不熟。” “哟,二爷今日一起来的,竟然是个秀色可餐的小公子呢。” 青衣姐姐一句话,将众人的视线都吸引到了魏晴柔身上。 魏晴柔“刷”一下打开折扇,行了个起手礼,淡淡笑道:“姐姐们有礼了,小生在此起手了。” 魏晴柔一身男装扮相,虽有几分女相,但清媚中不失雅致,矜贵里带着几分俏皮,活脱脱一个贵气小公子哥。 偏生又这般有礼,直接令姐姐们眼前一亮,不禁调笑道:“哟,这是哪家的小少爷,长得如此俊俏。” “就是就是,可要把咱们姐妹的心都勾走了。” “小公子第一次来,姐姐请你喝酒可好?” “去,我先看见的。” 青衣一扭曼妙腰肢,直接将其他姐妹挤开,目光灼灼看向魏晴柔。 “小公子,跟我走可好?” 青衣伸出素白指尖,笑得妩媚无骨。 “去去去,一群庸脂俗粉。” 秦平安不动声色地拉过魏晴柔,径直向二楼雅间走去,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和姐姐们略显失望的目光。 雅间内,烛光摇曳,轻纱半掩。 几位身子曼妙的姐姐吹拉弹唱,翩翩起舞。 一时之间,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舞姿曼妙,宛如仙境。 魏晴柔坐在窗边,一边听曲,一边敲打节拍,心情愉悦。 “这洛仙青楼,真真是人间仙境,不怪男人爱来,我也忍不住心生欢喜。” 这时,一位风姿绰约的姐姐亲手捧着水晶酒杯,递至魏晴柔唇边。 “公子,请饮酒。” 魏晴柔微微一笑,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脸颊微红,更添了几分娇艳。 那姐姐见状,更是调笑道:“小公子好酒量,奴家佩服不已,这酒是奴家亲手调制,您可满意?” “好喝。”魏晴柔不吝赞叹。 姐姐娇怯露笑,笑语盈盈道:“那以后,奴家天天给您调制,可好?” “小生有幸了。”魏晴柔轻挑眉尖,逢场做戏。 秦平安在一旁看得分明,心中突然觉得不舒服。 怎么他娘子,比他还会玩啊? 他轻咳一声,示意那些人退下。 待屋内只剩下二人时,他故作不经意地讽刺道:“魏公子,你今日是不务正业来了?我看你是忘了正事,倒是颇为享受嘛。”言语间,酸味十足。 魏晴柔淡淡笑道,“那位姑娘又是跳舞,又是调酒,倒也辛苦。” 秦平安嗤笑一声,“她辛苦?她每日营收万两,日日与人斗酒作乐,活得不知道多潇洒。不过是看你模样纯情,不像风月里打滚的老油子,想诱骗你替她赎身,你还当真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倒是错付了,小生没钱。”魏晴柔认真道。 玩归玩,闹归闹,别拿荷包开玩笑。 骗她感情可以,想骗钱,那是要她的命。 毕竟感情说来就来,但银子,她这辈子能挣多少? 见她收敛,秦平安这才满意,弹了弹她的额角,气得笑骂道:“你可真是个守财奴,爷何时亏待过你?” 正这时,门外小厮匆匆来报。 “爷,魏家大小姐确实在洛仙青楼,不过她是此次花魁大赛的幕僚。” 第67章 吃软饭都吃不明白啊? 闻言,魏晴柔心中大石落地。 只要魏澜心不亲自下场选花魁,不上台表演,那一切尚有转机。 魏晴柔刚放心,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水,便听到了秦平安的惊呼。 秦平安的目光正看向窗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哟,这魏澜心今日打扮得倒是新鲜呐,不知是要给谁一个惊喜呢?” 魏晴柔心头一紧,不由自主地望向窗外。 只见灯火阑珊的高台之上,一抹纯白晚礼服的娇俏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魏澜心身姿曼妙,纤细白嫩的胳膊上轻轻着一抹绯色丝帛,胸口大片肌肤袒露,露出修长大腿。 她眉眼含笑,冲着围观看客招手:“大家好,我是今日风月魁首大赛的主持人,心兰。” 平心而论,魏澜心的主持词俏皮活泼,文采斐然,惹得围观看客阵阵欢呼叫好。 她这么会玩的女孩子,在现代定然受欢迎,可这里是古代。 女子抛头露面,于礼教不符,更何况她谈的对象是大皇子,更该入乡随俗,遵守规矩。 但她偏不,偏要特立独行,偏要世上最尊贵的夫婿为她折腰低头,可上位者的服软哪有那么简单。 大皇子脸色铁青,看着魏澜心说笑逗乐,时不时与台下看客击掌庆贺,投以媚眼,心中的疼痛与愤怒交织,情绪潮流涌动,似即将喷发的火山。 偏偏魏澜心丝毫没察觉,下了台蹦蹦跳跳冲他跑过来,撞了撞他的肩膀。 “怎么样,我厉害吧?” 她得意洋洋,全然没注意到大皇子眼中的晦涩与恼怒。 “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大皇子目光游弋,在她袒露的胳膊大腿上狠狠划过,想起来富商停留在她身上黏腻的眼神,心中的火山终于爆发了。 “魏澜心,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才纵容你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 魏澜心傻眼了,睁大了双眸,一脸惊讶,“你怎么了,萧屿,我这身衣服是自己设计制作的,你不该夸夸我的本事吗?” 大皇子怒极反笑,“夸夸你的本事?是,你魏澜心的本事就是这么大,就喜欢招蜂引蝶,把所有男人的目光吸引到你身上,是吧?” 他狠狠掐着她的肩膀,强行把她的身子转向一堆青楼倡优歌姬,在她耳边冷冷说道:“你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连做皮肉生意的妓子都比你穿得多,都知道礼义廉耻!” 魏澜心整个身子瑟瑟发抖,眼眸里流露出震惊,继而整个人变得忧伤极了。 “萧屿,你什么意思?你把我……和那些妓女作比较?你怎么会这么说呢?” 大皇子被她哀伤控诉的眼神激得头皮发麻,满腔的愤怒却丝毫不减,她又来了! 每一次做错事,她总是这副楚楚可怜的姿态,图谋他的可怜。 他若是轻易原谅她,下一次她依旧不在乎,依旧我行我素。 这一次,他硬下了心肠,狠狠闭眼,再睁开时,眸底全是冰冷漠然。 “呵呵,你比她们高尚到哪里去吗?你甚至还没她们懂事知礼!” 魏澜心彻底破防了,狠狠推开大皇子,歇斯底里地骂道:“秦萧屿,我这一次,不会再原谅你了!” “我辛辛苦苦布置搭景,熬夜写主持词,设计上台的衣服,就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就为了让你开心!你不领情就算了,还骂我不如妓女?” “好好好,算是我痴心妄想,一腔深情喂了狗吧!” 魏澜心破口大骂,一把推开了大皇子,怒气冲冲离开了。 大皇子伸了伸手,却没有抓住她半点衣袖。 他瞬间变得慌乱,心里像是被人揪住一样难受。 “澜心,澜儿……别走。” 然而,人潮汹涌,他被人挤到一边,再也找不到那道纤细身影。 大皇子在人群中胡乱冲撞,惹得周围看客怨声载道,忍不住推搡他的身躯。 “砰”的一声,他被人推倒在地。 “你这小白脸,吃软饭都吃不明白,青楼的富婆都被气走了。” “哈哈哈,我最讨厌这种不要脸的人,活该被甩啊!” “该不会是个喜欢意淫的穷书生吧?成天光想做白日梦。” 众人你一拳,我一脚,毫不留情教训着他们眼中的软饭男。 殊不知,这便是天下最尊贵的少年郎。 “你们给我撒开!滚一边!” 一道清冷舒朗的声音带着暴怒冲入包围圈,三拳两脚将周围人收拾了,将大皇子从地上拉了起来。 “堂兄,你没事吧?” 秦平安满脸焦急,他在二楼看见大皇子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就觉得要出事,连忙带人下来 ,却还是让他遭了羞辱。 大皇子失魂落魄,眯着眼眸望向秦平安。 秦平安今日着一身云锦华袍,色泽温润如玉,上面绣着繁复精致的金色云纹,在灯火阑珊间闪烁着淡淡光泽,仿佛每一寸都蕴含着贵气。 他头戴镶嵌着碧绿翡翠的玉冠,腰间束着精致宽边锦带,脚踏黑底金线的云纹靴,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华贵逼人。 世人总是先敬罗衫,后敬人,就秦平安这一身打扮出来,便是打骂吆喝,寻常百姓也是不敢还手的。 可他秦萧屿,以前明明比秦平安还要尊贵,穿衣用度比他更为奢靡,排场前呼后拥比他还要大,如今却被指着鼻子骂做“吃软饭的”。 大皇子低头,看见自己身上浆洗褪色,勾起毛边的宽大素衫,确实有几分落魄的味道。 呵呵,大皇子不禁自嘲,秦萧屿啊,你看你变成什么样了。 “堂兄,你没事吧?” 秦平安见他精神恍惚,连忙将人拉了起来,担心极了,别是被打坏脑子了吧? 扶着人进了雅间,他连忙着人喊来大夫给大皇子切脉问诊,确保没问题,才松了一口气。 大皇子依旧浑浑噩噩,一副游离天外的模样,令秦平安和魏晴柔揪心不已。 “你去劝劝?”秦平安给魏晴柔使眼色。 魏晴柔连忙摇头,意思是:“要上你上,男女授受不亲,我不合适。” 两人眉来眼去,打了好一番眉眼官司,都没上去劝。 又不是小孩子了,他们什么不懂? 人家小情侣吵架了,他们外人怎么劝? 老话说“疏不间亲”,外人说什么话都不对,回头人家和好,又睡一被窝了,劝架的倒成了里外不是人。 秦平安和魏晴柔一个斟茶,一个倒酒,手上忙活的不得了。 劝茶,劝酒,就是不劝架,根本不问大皇子和魏澜心的事情。 三杯两盏下肚,气氛总算是缓和了,大皇子的表情恢复如常,似乎是自己消化完毕了。 秦平安正松了一口气,抬手又给他倒酒,却见大皇子猛然冲了出去。 他瞳孔一缩,问旁边满脸呆滞的魏晴柔,“发生什么事了?” 魏晴柔满脸麻木,整个人如遭雷击:“我大姐她,刚刚跳了个肚皮舞。” 第68章 算什么?算他倒霉 对,绝对纯正的肚皮舞。 魏澜心身穿艳丽的比基尼舞衣,浑身流光溢彩,肆意袒露着白皙纤细的腰肢,红色流苏在白色大腿上荡漾出。 热辣大胆的动作令人不由得血脉偾张,堪称异域风情,浓墨重彩的好风光。 偏偏她又用红色纱巾覆盖半张脸,增添几分跃跃欲试的神秘,叫人欲罢不能,更为好奇了。 她在舞台上轻盈跳跃,吸引挑拨着在座的每一位看客,也在大皇子的雷区疯狂蹦哒。 秦平安和魏晴柔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麻木无语:完了,这是真的完了!天要塌,大皇子要疯。 疯狂的何止大皇子,台下那些达官贵人被挑逗得双眼圆睁,情绪激昂,纷纷向落仙楼老鸨打探魏澜心的身份,小厮们的腿都差点跑断。 一舞完毕,魏澜心累得气喘吁吁,却对所有看客视若无睹,直接下台了。 然而,看官们却不依了,他们纷纷拿出投花魁的鲜花令筹码,争先恐后往台子上砸。 “大爷有的是钱,让舞娘出来!” “就是就是,再来一舞!” “我选她做花魁,我所有鲜花筹码都给她!” “花魁!花魁!” “花魁!” 现场的呼喊声几乎掀翻房顶,自然也惊动了厢房里换衣服的魏澜心。 原本她因为和大皇子争吵的坏心情一扫而空,此刻的眼里全是得意和高傲。 看吧看吧,大皇子不欣赏她,有的是人欣赏她,爱慕她。 那些规矩礼仪的条条框框都是封建糟粕,只会把人的天性给磨干净,她才不要画地为牢,自甘平庸呢。 她看了看老鸨捧到面前的一整箱金元宝,矜持地点了点头。 老鸨立马露出笑容,笑成了一朵老菊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赏饭吃!” “不用客气,咱们是合作伙伴。” 魏澜心高傲至极,又俯身将她拉了起来。 “不要动不动就跪,我们都是平等的。” “好好好,姑娘真是人美心善,是普度众生来了。” 老鸨笑得更开怀,欢天喜地去准备了。 出了门,她冲着偷听的姑娘们露出嫌弃,狠狠甩了甩帕子。 “去去去,白养活你们了,一个个还没人家心兰姑娘豁得出去。” 她狠狠拧了拧身边姑娘的软肉。 “哎哟,疼疼疼!” “舍不得一身刮,换不来一身皮,你们什么时候有人家心兰姑娘这么放得开,也能成花魁娘子。” 她扭着粗腰,乐呵呵地走了。 身上的姑娘们一个个变了脸色。 “哪来的骚浪蹄子,敢抢老娘的花魁!” “不要脸的小浪货,怎么不脱光呢?” “就是就是,咱们好好的青楼,弄得跟勾栏窑子似的,下三滥。” “我呸!小贱人!” …… 魏澜心为了见大金主,特意选了一套简单朴素的素色稠衫。 通身素白,头发也用月白色纱巾半包起来,整个人如同笼罩在仙雾之中,朦胧禁欲。 魏澜心眉梢轻挑,对这身装扮很满意。 男人就喜欢反差,一味露肉只会让人觉得艳俗。 她刚才那套舞衣已经足够大胆吸引眼球,这一次见面,便要展现另一种风情。 进了屋子,魏澜心便见一位器宇轩昂的青年正端坐桌前。 他的皮肤不像普通贵公子那般白皙,是健康小麦色,仿佛带着阳光的味道。 见到魏澜心,他先是一愣,继而露出开怀的笑容,显得真诚热情。 明眸皓齿,眼底好像有星星在闪烁,妥妥的阳光大暖男。 魏澜心本来紧绷的情绪,一瞬间放松了下来。 这个帅哥,一看就是个大好人。 “心兰姑娘,快快请坐。” 魏澜心轻挪莲步,小心翼翼坐了下来,与舞台上的热辣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没男人抗拒得了这种反差的快感。 谈一个,像好几个似的新鲜刺激。 两人聊得火热,十分投机。 阳光大男孩风趣幽默,还邀请魏澜心一起游湖,让她今日的苦闷一扫而空。 正当魏澜心忸怩作态,正要答应的时候,一道高大身影猛然冲了进来。 大皇子破门而入,眼神阴翳,一拳打在了暖男的面门之上。 “砰”的一声,暖男捂着鼻子弯下了腰,骂骂咧咧地说道:“哪里来的疯子,敢打我!” 他虽然看着好脾气,可不面团捏的,有的是力气和手段,直接回击大皇子,一记鞭腿将人扫翻,握拳锤了上去。 两人你来我往,招招凶狠。 魏澜心吓了一跳,眼泪汪汪看向大皇子,又看了看阳光暖男,心慌意乱,又有点隐秘的窃喜。 这两个男人真是的,居然为了我大打出手,唉,我这该死的魅力,真的不能再散发了。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再打了!” “不要再打了!” 然而她的叫喊声,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直到秦平安带着人赶来,才将两人彻底分开。 阳光暖男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担忧望向魏澜心:“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大皇子一脚踹翻了凳子,暴怒不已。 “她是我的人,你给我滚!” 阳光暖男却没有理他,深情地看向魏澜心,“你是自愿跟他的吗?” 大皇子死死攥着魏澜心的手,看向她的眼神里全是火热的情愫。 魏澜心仿佛被烫了一下,连忙点头:“是,我和他在一起。” 阳光暖男这才松了一口气似的,重新露出招牌微笑。 “好,你开心就好,那我走。” 他大方离场,潇洒又体贴。 魏澜心依依不舍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却被大皇子狠狠扯进怀里。 “我才是你男人,你看他做什么?” 魏澜心没好气甩开他的手,故作冷漠,“我们已经分手了。” 大皇子顿时变得忧伤,“澜儿,你不要我了?我是担心你才来的,你是在怪我吗?我错了好不好?” 魏澜心看他满身是伤,也装不下去了。 “唉,萧屿,你太冲动了,我和他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我知道,澜儿,我相信你。” “其实我见他就是为了银子,我之前做生意花了你那么多银子,我想赚钱还给你。”魏澜心委屈撇嘴。 大皇子顿时更加感动了,满眼喜悦,是真的不生气了,“傻姑娘,要我怎么说你呢。” “那你还爱我吗?” “我爱你,澜儿……” 眼见着两人快亲上了,魏晴柔和秦平安连忙退出了房间。 秦平安依旧觉得不可思议,“这就和好了?那堂兄这两顿打挨的,算什么?” 魏晴柔无奈叹气。 算什么?算他倒霉呗! 摊上这么一个头脑胡乱发热的穿越女,还能怎么办呢? 秦平安嗤笑一声,“魏澜心闹这出好戏,真是有意思,大皇子居然就这么原谅她了?” 魏晴柔对秦平安也挺无语。 魏澜心愿意,大皇子愿意,你一个偷偷摸摸暗恋的舔狗不愿意? 谁乐意管你。 第69章 你的名头,不好使 “你那是什么眼神?莫非你有想法?” 秦平安长眉挑起,眼眸中流露出一丝警告。 魏晴柔美目流转,脑袋微微低垂错开视线,收敛起嫌弃他的小眼神。 “我能有什么想法,不过是庆幸又熬过去这次波澜,不知道何时完成这任务呢。” 秦平安也似有所感,叹息一声。 “是啊,此事还不算完。” 秦平安吩咐魏晴柔:“你在此等候,我去善后,打听心兰姑娘的人,可真不少呢。” 魏晴柔点头。 魏澜心一时兴起跳了个肚皮舞,惹了多少狂风浪蝶的觊觎窥探,其中不乏有位高权重之辈,若是不处理干净,以后定然生出波折。 更何况,魏澜心可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这一次她能因为银子跟人吃饭饮酒,下一次指不定发生什么事情。 同为穿越人士,魏晴柔太知道现在社会长大的人,在感情中的自我约束感真的不强,很容易随心所欲。 用现代话来说,这叫及时行乐,随时止损。 但在古代,魏澜心与大皇子这等身份尊贵之人有了感情羁绊,可不是那么容易撇清的。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可不是说着玩的。 魏晴柔就在厢房外间喝茶休息,等着里面的大皇子和魏澜心亲亲我我完毕,就能打道回府了。 正在这时,外面忽然吵嚷起来。 紧接着,厢房大门便被人踹开了。 为首的龟奴怒目直视,指着魏晴柔,大声指控:“花姐,就是这个小子带了一群人来,坏了赵大公子和心兰姑娘的好事,还把赵大公子打得浑身是伤。” 老鸨花姐气得浑身发抖,赵大公子温柔多金,出手阔绰,是难得的好主顾,现成的摇钱树。 她好不容易说服了心兰姑娘出席陪客,只等着促成她与赵大公子的好事,就能拿更大的红封,好过个肥年。 谁成想,一场美梦就这么被人搅和了。 见对方打扮富贵贵气,花姐忍着怒气,先露出了客气的笑容,开始打探底细。 “奴家见小公子面生,不知您在哪里谋差事呢?” 魏晴柔自然不能暴露敦亲王府和皇家主母的身份,只能迂回说道:“我是千羽楼的账房先生。” 花姐瞬间露出鄙夷之色,怒意更盛:“区区账房先生,竟敢坏我的好事!简直是自寻死路!” 魏晴柔摇着折扇,风度翩翩,看向花姐的眸光中尽是淡定从容。 “花姐许久不出门了吧?你可知道,我千羽楼背后的东家是谁?” “是谁?” 花姐睁大了眼睛,她确实许久不曾出门,因为落仙楼最近忙着举办风月大赛之时,可不是得分秒必争。 再说了,落仙楼可不止她一个老鸨子,她若是不努力,很快就会被挤下去。 身边的一个龟奴连忙上前,凑到花姐身边小声说道:“是敦亲王府,据说是秦二爷的产业。” 魏晴柔轻蔑一笑,狐假虎威地说道:“我们秦二爷的手段,想必你也听说过吧?” 花姐顿时皱起了眉头,“秦二爷?那个心狠手辣的泼皮无赖,皇家第一纨绔膏粱子弟?” “正是他。” 花姐脸上露出了为难,“他可不是好惹的人啊,这,我确实得给几分薄面。” 龟奴小声道:“口说无凭,他就是个小小账房先生,岂会真的能入秦二爷这等大人物的眼睛?说不定是诓骗咱们的。” 另一龟奴也随声附和道:“就是就是,咱们落仙楼也是有人罩的,咱东家是浏河郡主家的通亲大族呢。” 花娘一听这话,腰杆子顿时又硬了起来。 “是了,谁还没个靠山呢?你扯着秦二爷的虎皮吓唬谁呢?” “就算是秦二爷真的来了,那在我们浏河郡主罩的地方,也得低头!” “就是就是,今儿,你不赔我们十万两银子,休想走出落仙楼的大门!” 魏晴柔没想到花娘的胆子这么肥,秦平安如此凶名在外,她竟然还敢勒索钱财。 看来,这秦二爷的名头,也不是那么好使啊。 “喂喂!快点拿钱。” “别跟她废话了,我们找心兰姑娘,还有那个打伤赵大公子的小白脸算账,我倒要看看是谁得罪了我的贵客。” 花娘冷哼一声,就招呼人往里间冲。 魏晴柔连忙遣人去拦,场面一时间剑拔弩张,分外紧张。 “你赶紧让开,不然我家龟奴手里的大刀,可不是吃素的!”老鸨冷声说道。 魏晴柔挡在门前一动不动,没有半点挪开的意思。 老鸨子见此,心下发横,冷声命令道:“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我看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睛了。” “哟,这是哪来的老鸨子,敢骑着我秦平安的脸面作威作福?” 秦平安声音缓慢,却字字铿锵有力,带着森然的威严与杀气。 他阔步向前,径直坐在了魏晴柔的身边,森冷目光漫不经心扫过花姐,落到魏晴柔身上时,露出几许温暖。 “你没事吧?” 魏晴柔摇了摇头,“没事。” “你怎么不提我呢?差点让他们这些不长眼的狗东西冒犯了你。” 魏晴柔斜斜看他一眼,唇角勾起,“提过了,但是不好使,人家不怕你。” “是吗?”秦平安嘴角笑意停顿,扭头淡淡盯着花姐和龟奴。 “你们不怕我吗?” 花姐看见秦平安,顿时脚根一软,这尊大佛怎么真的显灵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富贵俊秀的魏晴柔,心里吃了一惊。 莫非秦二爷如今不好红颜,好蓝颜了? 完了完了,她这是得罪秦二爷的心头好了! “怕怕怕!秦二爷,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真没想到这是您的人,您宽宏大量,高抬贵手啊。” 花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头磕得砰砰作响,不一会儿就染红了地板。 魏晴柔略带诧异,看了看秦平安略显吊儿郎当的侧脸,觉得不理解。 秦平安以前干过什么混不吝的狠事,竟然一句话将老鸨吓成了这般模样。 “秦二爷,我们见这小公子面生,实在不知道这是您的人,这才冲撞了他,真是有眼无珠,该死该死!” 花姐一番委屈哭诉,又说道:“我们什么赔偿也不要了,只求秦二爷饶过这一遭吧。” 秦平安没有惹事的打算,便不在意的挥挥手,“给我家……兄弟磕头道歉。” 几人连忙调转脑门,对着魏晴柔磕起了响头,“砰砰砰”的声音丝毫不作假。 魏晴柔也不想追究了,毕竟此事还牵扯到大皇子和魏澜心,还是求个稳妥,不再横生枝节为好。 “行了,你们走吧。”魏晴柔摆手。 “走什么走,把我的银子给我!” 这时,里间的门突然开了,魏澜心自屋内走出,拦住了老鸨的路。 第70章 你想不想发笔小财 “之前咱们说好的,我帮你筹办风月魁首大赛,所得利润分我三成。” “我上台跳舞,要给我一万两银子;若是能得花魁,再给我三万两。” “我与那位赵大公子一同用膳,再给我一万两。” 魏澜心扬了扬下巴,语气轻慢,“你把这些银子收拢起来,一并给我吧。” 老鸨惊得绿豆眼都瞪大了。 “心兰姑娘,你还好意思跟我要银子?你知不知道你的人把赵大公子打伤了,我们落仙楼赔了多少钱?” “更何况,这可不单单是钱的事情,你让我们落仙楼得罪了大金主,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个损失,你怎么算?” 魏澜心拧起眉头,不悦道,“刚刚赵大公子根本没有生气,好声好气跟我说了话才离开的,至于他身上的伤……” 魏澜心看了一眼大皇子,“那是他和我朋友切磋,不小心误伤的,我们已经道过歉了,你凭什么不给我银子?” 花姐才不会听这些话,总之让她掏钱,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她也就是个传话的小老鸨而已,魏澜心把贵客得罪了,上面的人不给她钱,她拿什么给魏澜心? 眼见魏澜心气势汹汹,咄咄逼人,花姐直接冷笑一声:“给你银子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有些东西还是要弄清楚。” 魏澜心这才露出满意笑容,“行,你去弄清楚,我就在这里等你。今日,若是我拿不到银子,绝对不会离开半步。” 花姐撩了撩头发,露出一个从容的笑容。 “那就请心兰姑娘拿出户籍凭证,交代清楚籍贯和真实姓名,我们落仙楼便做清楚账目,给你银子。” 打蛇打七寸,花姐早就看出来,这魏澜心和大皇子的情况非同寻常,也猜出来二人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这才来到落仙楼做交易。 她不过是看魏澜心姿色绝佳,这才与她合作,其实图的是她这个人。 花娘这双眼睛,见了太多郎情妾意,偷偷逃家私奔的小年轻。 到了最后,男人玩腻了抽身而去,被玩弄的姑娘失了清白身子,又背着与人私奔的名声,没有颜面回家,只得依附与青楼。 接下来的日子,从只卖艺到卖肉,不过是一个温水煮青蛙的慢工细活,徒增情趣罢了。 魏澜心听到对方要籍贯,瞳孔猛然收缩,低头咬唇不语。 大皇子也拧起眉头,拉着魏澜心往外走:“算了,我们不要了。” 花姐脸上露出得意笑容,“慢走,不送。” 大皇子和魏澜心抬脚往外走,魏晴柔和秦平安紧随其后。 等他们走后,花姐端起茶水骂骂咧咧:“今日要不是秦二爷出面,我的谋划就成了,以后手里有了这头牌娘子,还愁赚不来银子,真是晦气,呸呸呸。” 她气得喝了一盏茶,吩咐身边的人:“你去查查,今日跟着秦二爷的小白脸是什么来路,秦二爷凭什么为他出头。” 龟奴正要走,花姐又轻慢浅笑道:“这倒也不要紧,你去照着小白脸的模样,好好寻个娈童教养着,等下一次秦二爷再来我们落仙楼,便送去伺候。” “等我拉拢了秦二爷,这个心兰姑娘,最终还得回到我的手心,乖乖当我的摇钱树。” 龟奴附和道:“花姐英明,您真厉害。” …… 落仙楼外。 大皇子和魏澜心谢过秦平安,便离开了。 “轻飘飘一句谢谢,让爷忙活了一整天。” 秦平安轻叹一声:“堂兄还是没明白,这次祸事还没结束呢。” 魏晴柔点点头:“我看那花姐不像个简单的,今日是你在,才震慑了她,往后肯定还有麻烦事。” 秦平安眉头拧起,“这落仙楼……还是要想法子收拾掉,还不能惊动圣人。” 对,这事不能让圣人知道。 若是传出去关于魏澜心的闲言碎语,或关于大皇子与人狼狈互殴…… 圣人老爷是会直接杀人的。 先下刀的就是魏家。 魏晴柔眼眸中流转精光,既然秦平安杀心已起,那她就来做最锋利的刀。 “夫君,”魏晴柔攀着秦平安的手臂,“你想不想发笔小财?” 秦平安瞬间来兴致了,“哦?娘子这话是何意?” 魏晴柔挑了挑眉,“你就说想不想?” “想!” 魏晴柔笑了,“走!” 两人默契对视,然后转身,大摇大摆走进了落仙楼。 看见两人去而复返,正坐在椅子上作威作福的花姐,如同烫到屁股一般跳了起来,脸上露出谄媚笑容。 “秦二爷,您还有事?” 秦平安施施然坐在椅子上,看向花姐的目光严肃而森冷。 “你刚才说我断你财路,如杀你父母?” 花姐满脸错愕加疑惑,“有吗?我说过吗?” 魏晴柔轻摇折扇,慢悠悠说道:“你刚才还说我们秦二爷,是心狠手辣的泼皮无赖,皇家第一纨绔膏粱子弟。” 花姐顿时打了个寒颤,看向魏晴柔的目光满是惊惧。 “小公子,奴家说了吗?奴家没说啊。” 说了也不能认啊,找死嘛这是。 魏晴柔淡淡笑了,“你还说在你们落仙楼,就算我们秦二爷来了,也得低头。” 花姐将头摇得跟拨浪鼓儿似的,“我没说,我没说。” 魏晴柔拿出一锭银元宝,对花姐身后的龟奴说道:“你们谁听见花姐说了,这银元宝就归谁。” “我!我听见了!” “就是花姐说的!” “我们都听见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这些人和花姐又不是上下从属关系,一切向钱看而已。 因利而聚,必然因利而散。 秦平安长眉微微挑起,嘴角带着痞笑,眉眼却带着怒意。 “花姐,看来你是说了。” “求秦二爷饶命,饶命啊!”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秦平安见她伏地求饶,心里安稳了大半,要是她真的死不认账,确实没办法。 既然认了,那就好说。 秦平安悠闲自得,慢悠悠说道:“既然如此,你就该给我赔礼道歉,我也不多要,你就把心兰姑娘的银子掏出来给我,权当是对我的补偿吧。” “啊?”花姐睁大了眼睛,原来秦二爷是为了要钱啊。 第71章 他,反倒成外人了 心兰姑娘光是跳舞、赢得花魁、陪客人这三项,加起来就有五万两银子。 确实令人心动。 “怎么?很为难吗?”秦平安挑了挑眉,“还是也需要我的籍贯?” 花姐连忙摇头,“不敢不敢!只是这钱,还没到我手里,奴家就是个替人干活的,哪有那么多银子。” “原来是这样,”秦平安了然点头,“那就把你们老板洛老五喊来。” 秦平安指名道姓,显然对落仙楼极为熟悉,没少来。 花姐满脸纠结,到底不敢拒绝,急匆匆去喊人了。 很快,一个身穿暗色金纹绸衫的中年人来到了包厢。 他看见秦二爷,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他快步上前,动作极为熟稔,笑着给秦平安斟茶倒水。 “秦二爷您来了,怎么不让宝娘陪您呢?这个花娘粗手粗脚,不会服侍人,平白惹您厌烦。我让她给您磕头赔罪!” 男人一副和稀泥的架势,显然想要说和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秦平安直接冷脸拂开了他的茶水。 “茶先放着吧,我是来替人要钱的,你洛老五用了我的人,不会故意赖账吧?” 落仙楼的老板姓洛,平日里是洛家的老五在管。 洛家确实有点势力,是浏阳郡主家的通亲之好,算是拐着弯攀上了皇家国戚,平日里在京城倒也混得开,没人招惹。 但是,这点关系跟秦平安这个铁杆皇二代比起来,一点也不够看的。 所以秦平安要钱,且有理有据,洛老五不敢说半个“不”字。 “害,这有什么难的,来人,把东西抬进来。” 很快,几个龟奴抬着沉甸甸的箱子进来了。 红色樟木箱子极有份量,放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砰”的一声溅起灰尘。 接着,箱盖被打开,发出白灿灿的一片光芒。 不得不说,现银的冲击力就是比轻飘飘的银票更令人激动。 就跟现代的钱似的,放卡上是数字,花着不心疼。 拿出来花,那就不一样了,眼睁睁看着它一张张消失,太心疼了。 秦平安看见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也不能免俗,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点点头,表示满意了。 魏晴柔连忙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袖,提醒他不要被富贵迷了眼,还有大头没要呢。 秦平安咳嗽两声,故作镇定地说道:“还有呢,我的人还帮你筹办了风月魁首大会,你承诺她分她三成利润,你该不会不认账吧?” 洛老五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僵硬,扯了扯嘴角,说道:“我哪敢不认呢,只是秦二爷您也知道,今儿才举办完大赛,这账目出不来,您给宽限几天可成?” 秦平安摇了摇折扇。 “你的话有道理,不过,我这人心急,爱吃热豆腐,打算今儿就帮你把账算清楚,你去把大赛的各处管事都喊来,开始对账吧。” 洛老五的脸都黑了,“秦二爷,您好歹给个面子,不过是宽限几日,哪敢赖您的账呢,咱们也是老交情了。” 秦平安手上微动,“唰”的一声合了扇子。 “洛老五,你知道我的脾气。” “哎哟秦二爷,谁敢不知道您的脾气呢?” 洛老五嘴上服软,身子却依很实诚。 “只是咱们落仙楼有规矩,账目不可外传,您给通融一二,咱们往后依旧和和美美的,如何?” “哼,”秦平安微微阖起了眼眸,“不如何,我不同意。” 洛老五也犯难了,只得赔了个笑脸。 “您多担待啊,我们洛家也是京城响当当的老牌世家,干的都是讲究事,我不敢为着咱们的私交,坏了祖宗规矩。” “洛老五,你说我没资格查你落仙楼的账,我倒也无话可说。” 秦平安端起茶杯,缓缓喝了起来。 洛老五闻言,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以为这是蒙混过关了。 于是,他脸上表情更加谄媚,想要加把劲送走这尊大佛,却听门口传来了动静。 “秦二爷没资格,我可有资格?” 厢房门户大开,一位模样清秀,带着几分书卷气的女子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 洛老五看着女子,惊得瞪大了眼,又带着一丝恼怒。 “你来添什么乱?” 女子冷冷拂袖,“我来查账!这落仙楼给你们洛家打理多年,还真当成自家产业了不成?” “当初你们洛家与家父说好的是代为管理,五五分账,却每年给我一万两银子,真是欺我方家无人。” 洛老五确实无言以对,当然是欺负你们方家了。 只有知道了方家多么好欺负,他们洛家才敢这么明目张胆。 而且你们方家到你这代就一个女子,就算不欺负你,也是要被吃绝户的,便宜别人不如洛家独享。 “咱们的事情,以后慢慢说,今日我有贵客。” 洛老五板着脸说道,打算先把这个不速之客送走。 然而,女子冷冷挥袖,却是不吃他这一套,直接拿出来了一张契书。 “咱们之间已经没有事情可以说了,十年前,你们洛家与我父亲定了契书,将落仙楼托付给你们洛家代为管理,约定五五分账。” “这十年来,你们故意欺瞒账目,每年给我方家一千两银子打发,我方家人气不过,上门质问,你们全然不顾情谊,直接将人打了出来,简直是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如今十年期限已到,我们方家要收回产业,交给秦二爷打理。” “这……” 洛老五拧紧了眉头,当年确实是约定洛家代管,五五分账。 但是时过境迁,方家逐渐没落了,那这个条约就是无稽之谈。 没有权利支撑的约定,那就是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 所以,洛家才不会将落仙楼的利润白白送给方家,便藏起账目,每年给方家一千两了事。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方家姑娘有了秦二爷撑腰,这份契书奏效了。 秦平安轻轻阖起眼眸,半垂的侧脸带着冷凝的阴翳。 他语气淡漠:“现在,我有资格查账了吧。” 洛老五又惊又怒,怎么回事? 这两人一唱一和,居然反客为主,他在这落仙楼倒是成了外人了。 方姑娘指了指大门,“洛五爷,慢走不送。” 第72章 你这纨绔膏粱,能撑起来王府? 洛老五眼见形势逼人,也不得不低头退让,只是临走前,心里到底不情愿。 落仙楼多么能赚钱,外人不知道,他这个主管之人最清楚不过。 除了送到洛家的,他借机往自己腰包也划拉了不少,如今贸然要将这个聚宝盆送给别人,他显然极为不甘心。 他期期艾艾,磨磨蹭蹭不想走,还想抢夺最后的利益。 “秦二爷,可容小的将现有的账目收整一番,好方便交接呢?” 方姑娘的神情顿时紧张了,她看向秦平安说道:“秦二爷,您千万不要答应他,他可不是好心交接,怕是藏着其他坏心眼呢。” 秦平安却是不惧,嘴角勾着痞笑,“既然洛五爷好心帮忙整理账本,我总得给个面子。” 方姑娘满脸急切,洛老五却笑得满意,只要能再盘一遍账目,那他就有机会做假账,用来中饱私囊。 哪怕是最后一口肉,他也想要吃到。 洛老五很快做好了假账,匆匆送了过来。 “秦二爷,这是落仙楼今年的全部账本,既然是您接手,我是半点不敢藏着掖着,请您过目。” 他笑得满脸褶子,显然对这一次假账很满意。 眼见着又能贪一笔,他心情极好,拿账本讨好秦平安的样子也特别真挚。 一同送来的账本,一共有十几个,确实是落仙楼近一年的账本。 不过他这么做,可不光是为了讨好秦平安,而是为了混淆视线,故意拖延时间。 整整一年的账本,等秦平安整理完了,怎么也得一年半载的,到时候他自然有接口推脱。 他的算计,秦平安又岂会不知道? 秦平安挑了挑眉,看向魏晴柔,“魏账房,就麻烦你了。” “请魏账房过目。” 洛老五笑容谄媚,眼底却没多少恭敬。 毕竟他们做假账的手段是十分娴熟的,一般的账房先生还真找不到错处。 魏晴柔淡淡一笑,一撩袍子,便坐在了摞起来的高高账本前。 仅仅看了几页,魏晴柔就发现了问题。 “不用往下看了。”魏晴柔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洛老五眼底带着隐秘的窃喜,面上带着疑惑问道,“怎么了,魏账房,可是看不懂这账目?要不要我找人给你讲讲。” 魏晴柔深深看了他一眼,“这账目,确实够乱的,不过嘛,好账坏账算清楚就行。” 她吩咐身边的小厮:“你去千羽楼那边,把账房先生都叫来。” “是。” 四位账房先生很快便来了。 这四人都是魏晴柔调教好的人手,来了也不废话,直接开始围炉看账。 “先将此次风月大赛的账目做出来,按照之前我要求的格式。” “是。” 一张八仙桌,四人围坐,按照分工,各行其事。 这点账目对几人来说不算难,很快便整理出来了。 魏晴柔翻了翻账目,对所有的情况都一目了然。 “你这风月大赛一共盈利了三百五十七万两,说好的分心兰姑娘三成,那就是一百零七万一千两银子。” 说完,魏晴柔直接将账本递给了洛老五,“你看看账目,可对?” 洛老五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神情变得拘谨严肃起来,死活不肯接账本,只嘴上嚷嚷道:“哪有那么多,魏账房尽是胡说呢。怎么可能那么多,都不是什么赚钱的买卖。” 笑死,落仙楼不赚钱,那京城就没有赚钱的地方了。 这里可是最有名的销金窟,哪个有钱的好汉不在温柔乡流连忘返,豪掷千金? “洛老爷若是不认这个账,那咱们就一条条来对。” 魏晴柔不怕他耍赖,神情认真翻开了账本,真要和他对账。 一旁的方姑娘也惊得瞪大了眼睛,仅仅一夜就赚了这么多?那洛老五以前送到方家的仨核桃俩枣,是糊弄鬼呢! “洛五爷,你可真能糊弄,若都照你这么个糊弄法儿,东家都要被坑死了!” 洛老五整个人变得局促不安,看了看自家的账房,又看了看魏晴柔手里的账本,实在不知道哪里出了错。 怎么终日打鹰的,反而被啄瞎了眼。 若是真叫这个年轻的小账房拿捏住了,传出去,他洛老五也不用做人了。 洛老五不想认账,只想耍赖,整个人变得愤怒,对魏晴柔怒目而视。 “我说了,这风月大赛今儿才完活,账目自然会不清楚,你连夜折腾这些,有什么用!” “你做这么个不清不楚的账目,到底居心何在,是故意让我下不来台吧?” 他杵着脖子咆哮,像被冤枉了似的,让人觉得无辜至极,反倒显得魏晴柔咄咄逼人了。 魏晴柔对上这种泼皮无赖,也觉得头疼,你跟他讲理,他跟你讲情面…… 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了。 这时候,有一个人动了。 一道颀长身影豁然起身,冲着乱吼乱叫的洛老五就是一脚,直接将人踹翻了。 “洛老五,我还在这里坐着,你冲我的人乱吠吠什么?找死!” 洛老五擦了一把嘴角沁出来的血渍,狠狠吐了一口唾沫,眼神变得阴狠。 “秦二,你别太过分了,别以为你们敦亲王府就没人敢惹!” “如今的敦亲王府,不过是个空架子,你老爹就是个病秧子,你那个有能耐的大哥外调做了地方小官,就凭你这么个纨绔膏粱,能撑起来吗?” 秦平安的眼神突然变得极冷,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眼底刀光剑影全是杀意。 他走到洛老五面前,抬起脚狠狠踩在了洛老五的脸上,在他嘴上碾来碾去。 接着,一脚一脚用尽全力,全踹在他的头上。 洛老五刚开始还嘴硬,到最后脸求饶的力气都没了,只躺在地上吐血沫。 眼见要闹出人命,魏晴柔连忙上前拦住了他。 “秦平安,你醒醒!我们回去了!” 秦平安还要踢,魏晴柔直接拉住了他的衣袖,紧紧抱住他的腰身往后扯。 “别再打了,他马上要死了。” 魏晴柔直接对几人下了命令。 “你们四个账房把账本带好,三天之内做出总账。” “是。”账房先生带着账本离开了。 魏晴柔扭头看向落仙楼的账房先生,示意小厮将人捆了:“带下去好好看管,好吃好喝养着,明白吗?” 第73章 原来是这破落户 “是。” 最后,魏晴柔看向方姑娘,唇边噙着一抹笑,“你想不想让洛老五吐出亏欠你家的钱?” 虽然方姑娘被这血腥场面吓得脸色惨白,但听到魏晴柔的话,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她双眼放光,连忙点头:“请魏账房教我。” “好,你连夜带人去京兆府,状告洛家侵吞方家财产,明白吗?” 方姑娘的目光从秦二爷和魏账房身上划过,最后握紧了手,重重点头。 “好,我明白。” 方姑娘清楚,这是方家唯一翻身的机会了。 以前,方家人不是没想过上衙门讨公道,但方家已经没落,没人在背后撑腰,她又是一介女流,连衙门都进不去,只能吃哑巴亏。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有秦二爷做靠山,哪怕他是个无赖纨绔,她也愿意放手一搏。 送走了所有人,魏晴柔看向怒气未消的秦平安,无奈叹气。 “你何必与他计较呢?” 秦平安此刻已经恢复了理智,他抬头望向魏晴柔,眸色深沉如墨。 “你也觉得,我是个没用的纨绔,我们敦亲王府完了是吗?” 魏晴柔嫁到敦亲王府将近一年,与秦平安这个皇家第一纨绔接触许久,倒觉得他虽然玩世不恭,但不至于烂透了。 更何况二人已经成婚,这辈子若是没有意外,注定要做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所以她摇了摇头,上前握住秦平安的手,“你不是废物,只要你愿意,敦亲王府能发扬光大。” 听见她的话,秦平安忽然笑了,嘴角掀起嘲弄的深意。 “娘子,那你觉得敦亲王府,还能怎么发扬光大?” 魏晴柔鼓励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对啊,敦亲王府已是当今天子最亲近的血脉,敦亲王已经封为亲王了,还能怎么发扬光大? 魏晴柔突然觉得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一时间如坠冰窟,浑身血液都被冻得冰凉。 秦平安捏了捏她僵住的小脸,戏谑笑道:“怕了吗?” 他将她揽进怀里,“不要怕,有我呢。” 月挂中天,夜色如墨。 重伤的洛老五被人抬回洛府,血痕斑驳的模样,激起洛家上下一片哗然。 洛家主怒发冲冠,拍案而起:“秦平安小儿,竟敢如此放肆!明日一早,我定要亲自去敦亲王府,向他讨个说法!” 言罢,洛家人纷纷应和,如潮水般汇聚激流,上上下下誓要为洛老五讨回公道。 …… 第二天一大早,王妃便顶着一双黑眼圈,带人杀进了王府西院,气势汹汹。 昨晚,她牵挂秦平安二人,一夜没怎么合眼,提心吊胆。 不想这二人回来却是倒头就睡,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真是反了天了! 王妃让人喊来秦平安和魏晴柔,她冷着脸端坐高堂,手中藤鞭噼啪作响,似要立刻教他做人。 秦平安却丝毫没有察觉危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满脸疑惑问道:“母亲这是做什么?咱家出了什么大事?难道我爹要纳小?” 王妃气坏了,冷冷一甩手中的藤鞭,直接抽到了秦平安的身上。 “你还敢满嘴胡说,说!昨夜去哪鬼混了!” 秦平安疼得一蹦三尺高,差点窜到房梁上,嘴上急忙辩白道:“哪有鬼混,我带着晴柔干正事去了,不信你问她。” 魏晴柔连忙去拦,“对对,是有正事,母亲您息怒呀。” 王妃充耳不闻,只一味无情挥动藤鞭,结结实实打到了秦平安身上,疼得他嗷嗷直叫。 她边打边说,“她就是个没主见的,一向听你的摆布,跟你合起伙来糊弄我。” 秦平安惨叫连连,抽空将求救的目光看向魏晴柔。 魏晴柔灵机一动,连忙吩咐人去取了东西。 “母亲,您快看这是什么,夫君他真的没有鬼混,是去办正事了。” 魏晴柔高高举起檀木盒子,里面红色绒布中间,正放着一颗通体透亮的夜明珠。 这颗夜明珠圆润而光滑,个头有婴儿拳头大小,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也是魏晴柔压箱底的嫁妆之一。 饶是敦亲王妃养尊处优多年,见到这宝珠,也忍不住眼前一亮,停下了手中打儿子的无情藤鞭。 “晴柔,你这是何意啊?”王妃看向她,目光严肃,“你要实话实说,可不许帮他骗我。” 魏晴柔连忙点头,满脸真诚道:“母亲放心,儿媳一向老实,不会说谎话的。” “昨晚,我和夫君是为您准备生辰礼物去了。夜明珠在夜晚方能显现真容,我与夫君挑选了一宿,眼睛都快熬瞎了,所以回来之后累得倒头就睡了。” “真的?”王妃半信半疑接过夜明珠,仔细端详,脸色稍霁。 她的生辰是正月初二,如今年关在即,她的生辰马上也到了。 王妃脸上浮现出笑意,瞬间又变得慈祥起来,爱怜地拍了拍魏晴柔的手,柔声说道,“难为你们有心了!” 她又笑着看向秦平安,仿佛忘记刚才痛下杀手之事,只满脸心疼道:“儿啊,你怎么不早说呢,你要是早说就好了,为娘心里如何不疼你呢,下次一定要早说哦。” 魏晴柔淡笑不语。 王妃这话说的,谁信呢? 秦平安表示不信,翻了个白眼。 “刚才儿子已经差点喊破喉咙了,您也不信啊,看把我给打的。” “可怜我这双眼睛,为了给你挑选礼物,差点熬瞎呢。” 王妃乐呵呵地笑道:“好好好,母亲去给你熬些清肝明目的汤,给你好好补补。” 秦平安这才冷哼一声,答应了下来,不过还是没完全开心。 “那母亲送我什么新年礼物呢?还有晴柔的,她可是第一次在王府过年,您可不能小气。” “好好好,母亲不会亏了你们的。” 得了王妃的保证,秦平安这才满意了。 他正要继续趁火打劫,勒索王妃的小金库,却见下人慌慌张张走了过来。 “王妃,不好了。洛家带着一个血呼啦的死人围着咱们王府大门,说要讨回公道呢!” “什么?哪个洛家?”王妃满脸疑惑,根本想不起来京城的显赫门第中,有姓洛的。 “就是和浏河郡主家有通亲之好的洛家。” 第74章 连和王府一起吃席都没资格 王妃这才松了一口气,“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眼巴巴将女儿送去当妾,拐着弯攀附上浏河郡主的破落户。” 浏阳郡主刚将女儿嫁到了徐家,洛家为了攀附权贵,连忙也将女儿嫁到了徐家二房做妾,这才拐弯攀上了亲戚。 对外说是通亲之好,那是面上光鲜好看些,实则做妾这种事,根本算不上是正经姻亲。 所以,平日里连和敦亲王府一起吃席的资格都没有,王妃说他们是破落户也是实话。 王妃冷冷道,“这洛家是疯了不成,居然敢找我敦亲王府的麻烦,走,看看去。” 王妃一甩袖子,重新拿起了藤鞭,就要往外冲。 下人这才支支吾吾说道:“洛家人说了,是咱们二少爷去落仙楼喝花酒不给钱,还把人打伤了,他们不得已,才上门要个公道的。” “嗯?”王妃瞬间睁大了眼睛,调转矛头,重新看向秦平安。 秦平安勒索算计的小眼神还没收回去,就被王妃盯住了。 他瞬间挺直腰板,理直气壮地说道:“子虚乌有!母亲,孩儿是被冤枉的。” 魏晴柔连忙将装着夜明珠的盒子往前递了递,提醒王妃:“您忘了,我们昨天是去给你选礼物了,怎么会喝花酒呢?” 王妃半信半疑地收回了目光。 “先去门口看看,若是洛家无事生非,定要他好看。” 王妃丹凤眸流转,又看向秦平安:“若最后又是你胡闹,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收拾你!” 秦平安连忙露出谄媚笑容,托着王妃的胳膊往外走:“您就放心吧,我和您一起去。” 魏晴柔也连忙跟了过去。 这洛家恶人先告状,看来,非要狠狠收拾一番才会老实。 敦亲王府门前,平日里等闲人站都不敢站,此刻却围了不少人,个个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人群正中央,躺着浑身染血的洛老五。 为了让惨相更加真实,他还穿着昨日的青色旧衣袍,上面的血迹和脏污明显,在青天白日之下更加刺眼。 他脸色苍白,闭着眼哼哼唧唧,嘴巴里嘟囔着:“秦二爷打死我了!秦二爷饶命啊!” 众人一向相信弱者的话,眼见洛老五都这么惨了,不由得相信起来,义愤填膺地声讨敦亲王府。 洛家人拼命捶打着王府大门,一边捶门,一边高声喝道:“人都快被打死了,你却躲着不出声?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怙恶不悛,为富不仁,真是世风日下。” “快出来啊,别躲着当缩头乌龟!” 周围众人见此情景,也不由得纷纷侧目,悄悄议论。 “这敦亲王府的二公子,一向是纨绔泼皮,但,这还是第一次被青楼的人堵上门要债呢。” “洛老五也太惨了,我看着,人都快被打死了!” “唉,且看他们敦亲王府如何处置吧。” 如何处置? 王妃的想法,当然是赶紧拿钱打发走洛家,敦亲王府可丢不起这个人。 她刚才偷偷看了外面的洛老五,见那人浑身血迹,进气多出气少的模样,心中已是一凉。 此刻,她顾不得收拾秦平安,连忙打发府中管事:“你可问洛家有何要求?” 王府管事急得满头大汗,连忙说道:“洛家要求赔偿十万两白银,一文钱都不能少。” “什么?”王妃大惊,“这洛家可真能狮子大张口,人不是还没死吗?居然敢讹我们敦亲王府十万两?” 大管事连忙跟着感叹起来。 “谁说不是呢?但如今,外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王妃,您要尽快拿个章程才行呀。” 王妃恨铁不成钢的目光如刀子一般,狠狠剜了秦平安一眼,“人真是你打的?” 秦平安点了点头,“是我打的。” 魏晴柔急了,秦平安怎么只说一半呢? 昨日,洛老五先是贪墨大皇子和魏澜心的银两,被找上门要钱时,还想赖账。 接着被秦平安拆穿了糊弄东家的鬼把戏,又口出狂言,污蔑敦亲王府,也是该挨一顿好打。 王妃却没问那么多,无奈叹息一声,道,“去筹备银子。” 听闻此话,秦平安眸中跳跃的火苗渐渐熄灭,整个人更加沉默了,懒得再解释。 眼见两人不再解释,魏晴柔打算当这个长嘴的人,把事情都说清楚。 一家人,不要有误会和隔阂,才会变得亲热。 魏晴柔站了出来,拦住大管事的去路。 她的目光沉稳有力,坚定向王妃说道:“母亲,不可。如果此刻把银子给了洛家,岂不是坐实了夫君在外面乱来的,有损名声啊。” “流言的威力,一向三人成虎,我们退缩了,会被老虎活生生吃掉的。” “况且,咱家的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大风刮来的,白白便宜这起子小人,岂不是可惜?” 王妃如何能不懂这个道理,但事到如今,洛家人已经堵在了门口,还能怎么办?只能先打发走洛家。 “晴柔,再闹下去,敦亲王府的名声只会更差,没准还要惹圣人训斥。” 魏晴柔摇了摇头,说道:“若咱们二爷真是白吃白喝又伤人,咱们赔偿洛家倒也是情理之中,但昨夜,我们真是干正事去了,平白受这等冤屈,倒叫人窝囊死了。 魏晴柔捏紧了拳头,愤愤说道:“母亲莫急,昨日我也去了,我这就出去与他们说清楚。” 王妃连忙拦住他外出的步子,目露惊疑之色。 “晴柔,你昨日也去了落仙楼?” 魏晴柔脸上露出尴尬神情,但是在此等紧要关头,已是顾不上许多了。 她点头说道:“不敢欺瞒母亲,但是,我和夫君是去挑选夜明珠的,并没有在落仙楼白吃白喝,洛家恶意诬陷,我定要与他们理论清楚。” 魏晴柔脚下一动,却被王妃死死拉住,“你不能去,你若是出去,事情就更糟了。” 王妃眸中的情绪复杂,但却是真心为魏晴柔考虑。 如今这个世道,对女子的约束颇多。 若是被外人知晓魏晴柔去落仙楼那种烟花之地,不管她去做什么,都会贬低她。 第75章今日,免不了要被洛家坑害 “母亲,此刻也顾不上这许多了,您就安心吧,若以后有流言蜚语,儿媳自己担着。” 王妃仍旧摇头,死死拉住魏晴柔的手腕,声音严厉起来。 “晴柔,我命令你不许去!” “好了,还是我去吧。” 秦平安咂了咂嘴,整个人懒洋洋的,却又透着一丝认真。 “不过,我可不能保证外面的人会信我的话。” 他说完,向外走去。 魏晴柔和王妃对视一眼,松了一口气。 她还是赌赢了,秦平安这人,看似万事不放在心上,实则还是好拿捏的。 他在乎家人,在乎她出去要被人议论,也在乎有人为他出头。 只要给一丝信任,他就愿意往前。 秦平安踏出王府,姿态轻慢张狂,身边簇拥无数凶神恶煞的下人。 他对洛家人吊儿郎当地说道:“一大早上的,在我家门口瞎嚷嚷什么呢?” “你!秦平安你可真够狂妄的,你险些将我家老五活活打死,现在还敢出来?” 此人的声音如洪钟嘹亮,直击耳膜,震得人脑门嗡嗡作响。 秦平安半眯起眼睛,掏了掏耳洞,漫不经心说道:“不是你喊二爷我出来的吗?找我有何贵干?有屁快放。” “秦平安,你太狂妄了!” “啧,”秦平安斜睨一眼,“洛家人都这么没文化吗,张口闭口就这一个词?你没说腻,我都听腻了。” “你!” 壮汉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你退下吧。” 这时,旁边响起洛家主的声音。 洛家族人下去之后,洛家主看向秦平安,眼眸中带着怒意,却又闪过忌惮。 “今日之事,敦亲王府必须给我们洛家一个说法。” 秦平安不屑一顾,“我的说法就是洛老五该打,他死有余辜。” “他对我口出狂言在先,我教训他一顿,有何不可?” 洛家主气得脸色铁青,拳头握得咯吱作响。 “洛家主,你们洛家到底做了什么亏心事,你心里清楚,若是不想将事情闹大的话,我奉劝你赶快离开。” “否则,我若是追究下去,污蔑皇亲这个罪名,你家九族还能活吗?” “秦平安,你仗势欺人!你害得我家老五几乎惨死,现在还威胁本家主,你是要活活逼死我们洛家吗?要不要我也撞死在敦亲王府的石狮子上呢?” 洛家主脸上的愁苦如凝实质,言语之间却尽是道德绑架。 周围人见此情况,顿时议论纷纷起来,也对秦平安的狂言浪语颇有不满。 纵然是敦亲王府,也不能如此欺负人吧,把人都快打死了,还说风凉话呢? 王府门房中,王妃和魏晴柔正在此等候。 眼见指责的声音越来越多,王妃顿时着急了。 “这可怎么办?这洛家要反了不成?怎么存心威胁呢!” “平安也真是的,让他去平息此事,却又与人争吵起来,一点儿也不省心。” “都怪他平日里名声太差,此刻想要讲理,外人也是不信的。” 王妃慌得六神无主,紧紧捏住魏晴柔的手,恨不得跑出去取代秦平安,替他与那群刁民理论。 魏清柔连忙安慰:“母亲别急,此事一定会有转机的。” 王妃却是不抱希望,转身扭头吩咐王府大管事:“你还是去准备银两吧,我看这今日,免不了被他们洛家坑上一笔了。” 这时,外面的人群却突然安静下来。 王妃见此情况,连忙透着门缝往外看,只见人群中出现了几个身穿官服,手拿令牌的官差。 王妃的心顿时揪了起来,“完了完了,看来此事还是惊动了圣上,该不会是要把平安抓走吧?” 魏晴柔却是一笑,整个人放松下来,终于来了。 “母亲莫急。” 大门外,众人见官差来了,顿时情绪高涨。 一个个争抢着指认凶手,指着秦平安说道:“官爷,您终于来了,就是他,险些把人打死。” 洛家主看见威严的官差,也适时流露出愁苦的情绪,一副苦主姿态向官差哭诉。 “大官人,您快看看我家老五差点被打死了,天子脚下竟有人如此草菅人命,您定要为小老儿做主啊。” 官差听闻此话,却没有捉拿平安,反而将目光投向洛家主。 “你就是洛家的家主?” 洛家主一愣,如实说道,“对对,我就是洛家家主,我儿被敦亲王府的二少爷重伤,今日特来敦亲王府讨个公道的。” 官差淡淡一笑,“找的就是你!来人,给我铐起来。” 洛家主顿时惊慌失措,大声喊道:“怎么回事?怎么了?怎么把我抓起来了?你们抓错人了!行凶打人的是他秦平安啊!” 官差冷着脸,狠狠按住他挣扎的臂膀。 “洛家主,十年前,你们洛家与方家有约,共同经营落仙楼,所得利润五五分账。但是这十年来,你们每年制作假账,仅给方家一万两银子。” “如今,方家已经将你洛家告到了朝堂上,状告你洛家侵吞财产,中饱私囊,跟我走一趟吧。” 洛家主顿时呆住了,连忙问道,“那我家老五的案子,你们不接吗?我要状告敦亲王府秦二少爷蓄意伤人,险些至我儿惨死!” 官差见他还执迷不悟,冷冷说道,“洛老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家老五为何被秦二少爷走了,这前因后果,你可弄清楚了?” 洛老爷一愣。 他确实没弄清楚,昨天见到老五被重伤,口吐鲜血,几乎惨死,就着手准备来找敦亲王府算账了,并不清楚其中的缘由。 但总归秦二爷这人一向是个无赖纨绔,就爱惹是生非,所以告他故意伤人,一准儿没错。 “我不服!这分明是两码事,你休要混为一谈!” 官差淡淡一笑,朗声说道,“既然如此,我便告诉你实情,洛老五挨打和你们坑人的事情,还真不是两码事儿。” “想来,你们洛家坑害合伙人已不是头一遭,洛老五有你这个不正的上梁做老子,日常也惯会耍一下阴阳账目的手段,坑害别人。” 第76章 父子俩双双落网,王爷泼凉水 “昨日,洛老五故技重施,举办风月大赛分明赚得盆满钵满,却不给合伙人一文钱的分润,还打了合伙人一顿,将人撵走。” “秦二爷热心肠提醒两句,想帮他改邪归正,反而被洛老五指着鼻子叫骂,言语侮辱敦亲王府,两人这才起了冲突。” 洛家主听闻此话,心里顿时揪了起来。 他看向躺在木架上的洛老五,低声呵斥:“到底怎么回事,你给老子说清楚!” 洛老五闭眼装死,一声不吭。 洛家主狠狠一脚踹了过去,用尽了力道,本来是要踹木架子,却直接踹到了洛老五的腿上。 “哎哟!” 洛老五惨叫一声,火急火燎从木架子上窜了起来。 众人眼见着一个活死人突然活蹦乱跳,吓得倒退两步,然后定睛一看,发现了猫腻。 洛老五身上的衣物竟然是干净的! 也就露在外面的袖子,和盖在身上的披风沾满了血污。 人群中爆出疑惑的声音。 “洛老五不是快死了,怎么又活了?” “这洛老五装得一手好死啊!他是装的!” “我的天,没想到还有人敢诬陷敦亲王府,岂不是污蔑皇亲?” 还真被他说中了,洛家人见此情况,也很快明白事情败露,又有官差在前,趁着不注意,连忙溜了。 然而,被围在人群中的洛老五和洛家主,却没那么容易离开。 官差看了一眼洛老五,冷冷说道:“把洛老五也带到京兆府去,他主管落仙楼,做假账多年,也在方家状告之列。” 很快,洛老五被五花大绑,父子俩双双落网。 眼见此事了结,官差走到秦平安面前,扬起笑脸说道:“秦二爷,您借的那几个账房先生,还真是好使,一夜之间就将落仙楼的陈年旧账查清楚了,帮了我们大人的大忙呢!” 秦平安笑了笑,“能帮上府尹大人的忙,是我的荣幸。” 秦二爷跟他客气,他可不敢不客气。 官差忙拱了拱手,说道:“等忙完此件事,我们大人有请。” 秦平安笑的轻松惬意,“好说,好说。” 官差恭恭敬敬,躬身离开。 看热闹的百姓没料到,事情竟有这般反转。 原本被打的几乎惨死的洛老五,是装的。 悲惨苦主洛家主,作奸犯科,坑害合伙人。 两人本来趾高气扬来讨公道,却不想是构陷栽赃,然后双双落网。 而一向纨绔无赖的秦平安,却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热心肠之人,还揭穿了洛家人坑蒙拐骗的把戏,帮助官府除暴安良。 这反转,也太厉害了! 此时此刻,秦平安在百姓眼中的形象,顿时高大了起来。 总算送走了官差,王妃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转而喜笑颜开。 刚才官差说的话,王妃也听见了。 本以为小儿子这一辈子,就是个玩吃喝享乐的纨绔了,没想到心中还有浩然正气,做出此等正义之举,让她这个做娘的,也跟着开心。 她儿子,今天当英雄了呢。 王妃吩咐下人准备一桌丰盛的宴席,来庆祝此事。 虽然王妃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十分得意的,亲自带着人去做好吃的,打算好好犒劳秦平安。 回到府里,秦平安接过魏晴柔递过来的温茶,喝了一口。 他挑眉斜睨魏晴柔,笑着说道:“京兆府官差来的这么及时,是你去请的吧?” 魏晴柔没有推辞,直接承认了下来。 “我不过是吩咐一声的事情,人家看的,是咱们敦亲王府的面子。” 有一说一,若她还是那个豆腐西施,她豆腐卖得再好,碰见官差也得恭恭敬敬。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动动嘴皮子,官差就火急火燎赶过来,伸张正义。 秦平安则是悠悠叹息一声,“纵然再有面子,也是要有人想到才行啊。” 殊不知多少人一手好牌打稀烂,就是因为想不到。 在这点上,魏晴柔是个当之无愧的贤内助。 “官差还跟我说,你教的账房先生帮了大忙,将落仙楼的账目都理清楚了,改日要请你赴宴呢。” 魏晴柔弯着眼眸笑,“那夫君要陪我去才行。” “好,愿意为夫人效劳。” 秦平安爱怜她这副小女儿家的姿态,捏了捏她的鼻尖,颇为亲昵。 很快,一桌子丰盛的宴席被王妃准备好了,连老王爷也被王妃从病榻上薅了起来。 在王妃眼里,今日是秦平安这个纨绔浪子回头的日子,一定要让王爷好好看看。 要让他知道,往后儿子出息了,不能成日里只打骂了。 再说了,天天歪在病榻上怎么会痊愈,就该多沾沾喜气,冲冲喜。 王妃真的很高兴,甚至第一次对秦平安展现出母性独有的温柔体贴,不时给他夹菜,看向他的眼神中,满是慈爱。 秦平安也十分配合,来者不拒。 王妃给他加什么菜,他道一声谢,就吃了起来,且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王妃也看的一脸满足,满脸自豪:“我就知道儿子爱吃。” 母子间的感情,此刻似乎达到了顶峰。 但是父子情嘛,却依旧欠缺。 老王爷全程情绪不高,最后更是悠悠来了一句:“我不知道你图的什么,不过,出头的椽子先烂,自个儿多掂量掂量。” 本来大家伙儿吃好好的,王爷这凉水泼的太快,场面瞬间冷了下来。 秦平安也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点头应道:“是,父亲放心,我一定不会连累敦亲王府。” 王爷点点头,“那就好。” 气得王妃死命扯王爷的袖子,恨不得提着他的耳朵叫骂。 王爷却是丝毫不觉,吃饱喝足后,一抹嘴就走了。 “我这病啊,还得养,我去休息了。” 王妃也被惹得坏了心情,草草离场了。 秦平安虽是情绪受到打击,但是真的饿了,依旧吃的很香。 魏晴柔见此情况,也松了一口气,放下心理负担,和他一起开心地吃吃喝喝。 午饭过后,两人总算能休息了,下人却又来报,方家来人了。 来的正是方姑娘。 碍于规矩,不好让家里男人去见女客,魏晴柔便单独去见了她。 第77章 秦平安炫技后,翻车了 方姑娘一见魏晴柔,便露出笑意,身上的拘谨消散了大半。 她行礼道,“魏账房,原来是你呀,我早该想到的。” 魏晴柔淡淡一笑,葱白指尖放在唇边,示意她保密。 又问道:“事情忙完了?” 方姑娘长舒一口气,“对。” “看你这番神态,想来是有好结果了。” 方姑娘浑身轻松,神采奕奕地说道:“此番多亏有您与秦二爷,如今,洛家已经伏法认罪,已经将亏欠我们方家的钱还回来,我方家总算能过个好年了。” “如此甚好。”魏晴柔淡淡说道。 然而,方姑娘脸上露出了为难。 “只是我一介女流,不好经营落仙楼,有心请秦二爷代管,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所得利润怎么分都成,您和秦二爷都是厚道人,不会薄待我们方家的,您看可行?” 方家嫡系就这么一个姑娘了,她在家里主意大,能做主,但是到了外头,终究是吃了女子身份的亏。 加上方家无权无势,以后,落仙楼免不了会被有钱有势的人盯上。 魏晴柔为难道:“这件事,我做不了主,你的意思我会转告给秦二爷。若是有了决断,便去方家告知你。” 方姑娘松了一口气,“好,多谢秦夫人。” 随后,她捧出来一个红木盒子。 “这些,是我的诚意。” 魏晴柔抬眸,对上方姑娘坚定的眼眸。 两人心照不宣,露出了笑容。 送走方家姑娘后,魏晴柔带着红木盒子进入屋内。 屋里,秦平安正在研究魏晴柔新调制的果茶。 他修长手指捏着小小的竹夹,夹起一片粉色果脯扔进烧开的水壶中,冷眼看着粉色果肉随着滚水翻腾。 渐渐的,水壶中的汤水变成了淡淡的粉色,甜甜的果香在屋内散开。 秦平安绷紧的神情随之放松下来。 又夹起其他果干,百无聊赖地放进茶壶之中,煮茶煮的不亦乐乎。 魏晴柔见他糟蹋果干,连忙拉住他的手。 “快别胡玩了。” 秦平安被打断,变得兴致缺缺,不悦地挑起嘴角。 “你这是嫌弃我呢?” 魏晴柔连忙笑着搪塞:“这些做果茶的东西,还没准备好呢。” “我觉得挺好,还缺什么?” 魏晴柔随口说道,“煮花茶要用上琉璃壶,才好看呢。” 秦平安一想,确实如此。 琉璃壶质地通透,花茶果干放进去,能直接看着渐渐变色,定然是十分有趣。 秦平安说道:“这有何难?改日我给你寻一套。” 魏晴柔露出笑脸,“那就多谢夫君了。 “晚上多卖几分力气,比你现在说话实惠些。” 这纨绔,又开始说浑话,魏晴柔装害羞,不理他。 秦平安提起水壶,给魏晴柔斟满一杯粉色的果茶。 “你尝尝爷的手艺。” 魏晴柔笑着喝了,然后酸得皱起了眉尖。 “啧……”她咂咂舌,沉默了。 “怎么,不好喝吗?”秦平安诧异。 魏晴柔推给他一杯:“你尝尝。” 秦平安喝了,酸得眯起眼。 “不对啊,爷记得不是这个味。” “你是说上一次喝的?” 之前,魏晴柔给秦平安煮过一次山楂玫瑰茶,香味馥郁,酸甜可口,让秦平安恋恋不忘。 今日见到这果茶,秦平安便手痒炫技,谁知道翻车来的这么突然。 “那可不是这么煮的。” 魏晴柔看了看茶壶里的果干,拿起夹子添了几片进去,慢慢就变了味道。 开滚之后,魏晴柔又给秦平安添上,示意道:“你再尝尝看。” 秦平安托起茶盏尝了一口,果然是不一样了。 “还是娘子厉害,不过这里面只有花草果干,喝多了也是腻味。” “这有什么难的。” 魏晴柔又加了茶叶进去。 不一会儿,一壶花茶煮好了,香甜可口,留有茶韵。 秦平安尝了尝,满意点头,“万一我还想饱腹呢,你这花茶能行吗?” 魏晴柔想了想,点头。 “不难,加一些米酒,或者下一些汤圆子,做成一锅也可行。” 秦平安笑了,“这一次,我也挑不出毛病了。” 魏晴柔弯了眼眸,嘴边泛起小得意。 秦平安注意到她带进来的红木盒子,笑道:“这是什么?莫非是你又新研究的玩意儿?” 魏晴柔笑着说道:“这可比我那些没用的玩意儿好多了,这是方家姑娘为表示诚意,特意送来的东西。” 秦平安打开,只见盒子里面放着一本薄账册,账册下面盖的,全是一万两的大额银票。 这么一整个红木盒子,少说快两百万两银子。 这大手笔,惹得秦平安也不由低呼:“这位方家姑娘,还真是胆大妄为啊。” 魏晴柔也没料到,方姑娘看着娇娇弱弱,竟然会如此豪爽,撒起钱来,眼都不眨的。 不过想来也是,方家吃了十几年没权没势的亏,如今好不容易攀上敦亲王府的关系,还不得卯足了劲儿,笼络关系。 魏晴柔翻了翻账本,里面写的清楚,一百一十三万两是之前心兰姑娘的分润,剩下的都是孝敬。 “想来方家今天已经拿到了洛家所欠的银两,不然没有银子这么大方。” “是,有府尹大人出面,洛家若是不想死,就得乖乖吐银子。” 想到方姑娘的请求,魏晴柔的心里火热起来。 “不过方姑娘所求甚大,她不是打算与你做一锤子买卖的,她想让你代管落仙楼呢。” 秦平安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这落仙楼可是个聚宝盆,看来这次,爷又要发财了。” 魏晴柔也看的眼馋,嘴上说道:“恭喜恭喜,夫君发财了,莫要忘了妾身呀。” 秦平安这会来了兴致,在她身上揉了一把,笑着说道:“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魏晴柔笑着拍开他的手,欲拒还迎。 “别闹了,既然要和方家做这生意,下午还得看账本呢,你想拿几成呀?” 秦平安笑着说道:“爷出马,自然是要拿七成。” 魏晴柔笑了,“没想到你最心疼我,跟我做生意只要五成,跟人家都要七成。” 秦平安掐了掐她的下巴,手感极好,恋恋不舍起来。 “那可不是,爷最疼你呢。” “那大皇子和魏澜心在落仙楼赚的银子,怎么处理?总不能咱全拿去吧?” 第78章 守财貔貅,也会吐金币了 听闻此话,秦平安也停下了胡来的手,皱起了眉头。 “这倒是个烫手山芋,虽说不会有什么大岔子,但……终究不好。” 若是传到圣人耳朵里,人家儿子媳妇费尽周折赚来了钱,反而被他俩贪了去,一准儿要出事。 魏晴柔想了想,说道:“不如把这笔钱送给圣人,他们……早晚是要回去的,以后的路也能好走些,且圣人也会念着咱们这份心。” 秦平安眼睛一亮,“好,就按你说的做。” 青天白日的,两人也没敢真的胡来。 既然敲定了要和方家做生意,那就得先把落仙楼的账目理顺。 所幸魏晴柔之前把账房先生借给了方家,这会儿只管叫人把账本送来,她便和秦平安开始盘账。 不算不知道,一算还真是吓一跳。 这落仙楼还真是个聚宝盆,每年的盈利都在百万两银子。 这算是比较高的收入了,之前的风月魁首大赛只能算是现象级捞金,也就这么一次。 不得不说,魏澜心还是有两把刷子,魏晴柔突然有点好奇她上辈子是做什么的。 “可笑,以前洛家竟然只给方家一万两银子,还真是打算叫花子的。”秦平安凉凉说道。 魏晴柔笑道,“如果按照这个营收趋势算下去,哪怕方家每年拿三成,也能拿三十万了。” “不错,这真是一个聚宝盆。” 怪不得方姑娘如此慷慨,直接一口气送了秦平安五十万两银子做敲门砖。 有钱有势的好处,谁尝到都不会愿意放手,方家攀附敦亲王府的心十分纯粹。 秦平安不爱管账,索性把账目上的东西全扔给了魏晴柔。 “这些,你看着管就好。” 魏晴柔捧着账本勾起了唇角,露出笑意。 “这是把我当成家里的账房先生了,那可要分我工资的。” 秦平安笑着说道:“以后落仙楼用你豆腐西施坊的豆腐,你帮爷打理账目,刨去方家的,也给你五五分,如何?” 又是五五分?魏晴柔的眼都亮了。 这还有什么好推辞的,一年分下来几十万两银子呢! 魏晴柔当即热情了起来,抱着秦平安的手臂撒娇。 “哎呀夫君你最好了,有道是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您这是又有情又无价呢,妾身真是嫁对人了。” 秦平安十分受用,揉了揉她的红嘴,直接吻了下去。 “这张巧嘴倒是会说,只是到了榻上,就不如这么中听了,老是说些扫兴的话。” 魏晴柔被他羞得脸红。 “还不是怪你,老是撒泼胡来,我要是顺着您啊,成天就要下不来榻了。” 秦平安得意洋洋,露出一丝痞笑。 “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爷的好东西,可是全给你了,哪一次不把你喂得饱饱的?” 魏晴柔是真的脸红了,咬着嘴唇去捂他的嘴。 却被秦平安一把托起,翻进了锦被红浪之中。 又是个不眠之夜,年轻就是好。 …… 第二天一大早,秦平安就带着银子进了宫。 他没敢细说这钱的详细来历,只说是大皇子和魏澜心赚来的,但是洛家却卡着不给,他看不过眼,就出手处置了此事。 圣人隆兴帝很是欢喜,不论哪个父亲看到儿子有出息,都会开心。 顺便着,隆兴帝对魏澜心也有了几分好脸色。 “这魏家大姑娘,也算有几分脑子。” 秦平安点头应道:“是有本事的,这么一大笔银子,寻常人一辈子也是赚不来的。” 隆兴帝点头,眉目一转,又皱了起来。 “这洛家,竟然如此巧取豪夺,可真是包藏祸心之辈。” 秦平安便将京兆府尹的处置情况说了。 “此番,是洛家咎由自取,拖欠方家的钱款,昨日已经是全部归还了。” 隆兴帝轻哼一声:“洛家如此做派哪是一朝一夕之间形成的,不知道敲诈欺压了多少合伙的人家,须得一一追查清楚。” “是。” 秦平安暗自心惊,隆兴帝此举,是要将洛家赶尽杀绝了。 也是,光是欺辱大皇子这一条,洛家就要遭殃。 然而,隆兴帝还没罢休,又说道:“朕记得,浏阳郡主前几日给他儿子递了请封折子?” 隆兴帝身边的秉笔太监上前,躬身说道:“启禀陛下,那折子留中未发。” “这浏阳郡主,也太没规矩了些,已是承袭三代,竟然还要请封?真是贪心不足,自讨无趣。” 秦平安心里觉得无奈,不是啊大伯! 虽说承袭三代是规矩,但按照惯例,皇帝一般会体恤怀恩,准许沿袭四代。 但惯例这种东西,确实也全看皇帝心思。 皇帝心情好了,那就多一代荣耀。 皇帝心情不好,那三代就是三代,一句祖宗规矩不可变,谁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请封的折子永远留中不发,就表明了帝王的拒绝态度。 这浏阳郡主,也是完了,谁也不敢和这种得罪圣上的勋贵来往。 不出三代,便彻底没落了。 落仙楼的账彻底算清楚之后,秦平安便带着魏晴柔,请方家姑娘吃了顿便饭,地点就定在落仙楼。 两方有意结交,自然是你来我往,十分客气周到。 就算秦平安提出来要七成利润,方家也没半个不字。 魏晴柔将落仙楼的账房都做了紧急培训,以后账目按照规矩,每半个月交一次,交由她亲自过目。 至于落仙楼的生意上,魏晴柔没有称霸青楼的愿望,便一切照旧。 只是下面的管事觉得魏澜心之前的法子不错,比如举办魁首大赛,姑娘们歌舞培训之类的,改了改继续用了。 这已经不能算作魏澜心的纯原创,而是管事受到了启发琢磨而成,所以也不用给她再分钱。 要说魏晴柔对落仙楼作用最大的,除了账目之外,就是饮食了。 先是客人方面的酒茶菜色改善了一番,又给落仙楼请了两位长期驻扎的大夫,一男一女,特意方便楼里的工作人员看病。 不拘是姑娘丫鬟,还是老鸨龟奴,一律都能诊脉看病,药价也比外头优惠。 做完这些,魏晴柔笑了笑。 她能做的,也就是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但是秦平安却不这么认为,笑着打趣她,“一直以为我家娘子是个貔貅,没想到也会往外吐财呢。” 第79章 先给我预支三个月 魏晴柔含羞带怒地推了他一把,“夫君真是促狭鬼。” 两人正打打闹闹,冷不防看见一道身影。 大皇子身穿半旧不新的月白长衫,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谪仙人物,此刻也生出了落魄愁苦。 “堂弟,我……”他期期艾艾说不出话。 旁边的魏澜心推了他一把。 “有什么不好说的,家里已经没米下锅了,你再放不下面子,我们两个就等着饿死吧。” 大皇子的神情更加落寞,低声说道:“堂弟,我想找你谋个差事。” 秦平安眼神复杂,仅仅一瞬间便露出了笑容。 “堂兄言重了,你想做什么方面的?” “我,我也没想好。” 大皇子何止是没想好,他就没想过有一天还要给别人打工。 “他不挑的,”魏澜心笑了笑,指着千羽楼门口立的招牌。 “你们这里不是招账房吗,他能做,千羽楼以前的账本也都是他看的。” 大皇子附和着点点头,也松了一口气,做账房挺好。 秦平安顺着他们的话说道,“好,那就做账房,今日起就能算工钱。” “嗯。”大皇子回应,接着沉默了。 魏澜心双眼放光,迫不及待地问道:“他工资多少?你们这里也没五险一金之类的,那有其他福利吗?” 秦平安沉吟思索了一番,说道:“五险一金?其他福利,这是什么意思?” 魏澜心直言不讳:“就是每月发放一些米面油,或者生活用品之类的。” 秦平安一头雾水,他向来是不管这些的。 一旁翻看账目的魏晴柔却明白,连忙接过了话头,说道:“姐姐放心,咱都是自家人,必然不会亏待了大皇子。” “每月的月钱是纹银十两,另外会发放米面油,每季两身新衣服。” “除了这些,我们还有供养的大夫,诊脉抓药都比外头便宜些。” 福利待遇这些东西,古人也是十分看重的。 魏晴柔说的这些是比寻常待遇好一些,但也不会暴露她自身。 “好吧,还不错,”魏澜心摊开了手心:“那先预支三个月工资和福利。” “这不行。”秦平安声音冷冷的。 要是有三个月的月钱和福利,大皇子和魏澜心又能坚持下去了。 眼见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大皇子今年必须回皇宫过年。 魏澜心冷哼,冲着大皇子说道:“哼,我看你呀,在你堂弟这里未必有多少分量。” “你!”秦平安气得咬牙切齿,“魏澜心,你讲不讲理?一天活儿还没干,你就要这个那个,这合适吗?” 而且大皇子也不可能给他干三个月,他不是血亏吗? “不给就算了呗,小气就是小气。” “魏澜心!”秦平安又被气得炸毛了。 魏晴柔无奈摇头,好像秦平安遇见魏澜心,脾气就格外差,可能他俩是欢喜冤家路子吧。 “我可以先把你们这个月的福利给你,其他的就没了。” 魏澜心皱起眉头,横眉冷对,冲着魏晴柔埋怨。 “你还是我妹妹的,按照规矩要尊称我一声嫡姐,现在竟然如此薄待我?” 魏晴柔淡淡一笑:“嫡姐,这已经是十分厚道了,你可以去打听打听,哪家是先发月例,再干活的?” “好吧好吧,我做嫡姐的不与你们计较这么多了,快点拿东西吧。” 魏澜心不耐烦,不领情,只一味催促。 魏晴柔也不与她计较,让人准备好了东西,五斤米、五斤面、二斤油。 “怎么这么少?” 魏澜心皱起了眉头,目光中带着嫌弃。 “只有这么多,省着点用,也是够吃的。” 魏澜心依旧不满,“这能吃几天?还没蔬菜瓜果之类的。” “瓜果蔬菜?你可真敢说。”秦平安瞪大了眼,语气鄙夷。 魏晴柔淡淡说道:“嫡姐说笑了,如今是冬天,瓜果蔬菜的价钱比金子还要贵,普通人怎么吃得起?” “你胡说八道!”魏澜心瞪大了眼,“我和大皇子以前在家里,瓜果蔬菜这些东西都是吃腻的,从来没人拦着。” 魏晴柔笑了,“妹妹不会说假话,你也可以出去打听。” 秦平安讽刺道:“你也说了,是以前在家里,如今你们又是在哪里?若是想吃,便回家啊。” 大皇子目光晦暗,魏澜心却是直接跳脚了。 “秦平安,你说什么风凉话!我们现在过得自由自在,为何要回去?” “萧屿,我们走。” 大皇子站在原地,没有动。 魏澜心倏然皱眉,怒目而视:“萧屿,你是觉得他们的话是对的,打算抛下我走了?” “没有,”大皇子声音清淡,略带一丝无奈:“你忘了这些东西怎么来的吗?” “他们给的啊。”魏澜心愣愣说道。 大皇子摇了摇头,纠正道:“是东家给的,如今,我要给东家做活了。” 魏澜心这才想起来,她刚才将大皇子卖给秦平安做账房先生了,一时间神情变得讪讪的。 “好嘛,那你们忙,我先回去了。” 她试着去提了提面袋和米袋,沉甸甸的,很是压手。 她娇气皱眉,揉了揉手腕,冲着魏晴柔喊道:“喂,你去送我一程。” 魏晴柔没有拒绝,刚好她找魏澜心也有点事,便带她上了马车。 她们二人走后,大皇子长长舒了一口气,看向秦平安说道:“堂弟,我要做什么?” “啊?”秦平安目露疑惑,“堂兄,你真要给我当账房先生啊?” “食君之禄,忠君之忧,我既然拿了你的东西,自然是真的。” 大皇子坦坦荡荡,目光平和。 秦平安难得尴尬起来,“要是被林太傅知道你给我这个纨绔当账房,怕是会收拾我吧?” “不,”大皇子难得展露笑颜,“林太傅会先把我的手心打烂。” “哈哈,”秦平安仰头大笑,“对对对,那个老古董可见不得你如此堕落。” 大皇子的目光瞬间变得黯然。 “是啊,林太傅他老人家对我一向耐心认真,可惜……” 可惜这辈子,他也许都没机会见他老人家了。 “堂兄你,你其实可以回头的。” 大皇子摇了摇头,“我不想回去,如果真要回去……” 第80章 一眼,看尽了一生 接着,大皇子抬起眸子,亮闪闪的。 “我希望能证明自己。” 如果魏晴柔在的话,估计会摇头叹息:不怕富二代纨绔败家,就怕富二代突然要证明自己。 秦平安不懂,但选择尊重。 “好,那你就去账房工事房,新招的账房先生都在那里统一培训。” “好。” 大皇子信步闲庭向前走去,脚步显得轻松。 整个人虽是淡然如松,却难掩几分雀跃。 秦平安望着大皇子的身影,莫名觉得他和魏澜心的感情,好像有那么点问题。 “我们的感情,绝对没有问题。” 魏澜心很自信,侃侃而谈。 “嗯,那就好。”魏晴柔淡淡点头,目光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我和大皇子之间是真正的爱情,他很尊重我,凡事都听我的。” 魏澜心很得意,目光斜视魏晴柔,“秦平安平日里,一定不听你的吧?” 魏晴柔没反驳,“是啊,他有自己的想法。” “我就知道,他这种人,说白了就是大男子主义,只顾自己感受,根本不会管别人的死活。” “幸好我和大皇子私奔了,不然,我真怕他对我紧追不放。” 魏澜心露出优越的笑容,下一刻似乎察觉到不对劲,冲着魏晴柔挑了挑眉。 “不过,你尽管放心,我是不会喜欢这种目中无人的家伙,顶多耍耍他。” “嫡姐你,怎么耍他?” 魏晴柔露出一丝好奇。 她是真的好奇,秦平安虽然是个浪荡纨绔,但是真的不笨。 能耍到他,也是要本事的,魏晴柔想听听诀窍,学习一番,虚心使人进步嘛。 “之前我动动嘴皮子,他就乖乖奉上十万两银子给我,怎么样,厉害吧?” 魏澜心扬起眉梢,面庞上全是得意。 “那确实厉害。”魏晴柔点头,心里的柔软处像被刺扎了一下。 “哈哈,我当然厉害了,不然大皇子也不会和我私奔,这叫抓住客户痛点,精准公关。” 魏晴柔默默听着,猜测魏澜心上辈子……莫非是公关部的? “害,跟你说了也不懂。你们这种封建女子啊,脑子都是不开化的,处处以男人为天,根本没有自己的活法。” “嫡姐说的有道理,夫为妻纲,向来如此。” 魏晴柔一边奉承她,一边将话题拉了回来。 “既然你和大皇子的感情没有问题,那他如果回去,一定会带你吧?” “回去?回哪里?” 魏澜心眼眸里的得意凝滞,变得疑惑,继而又变得尖锐起来。 “他不会回去,一定不回,我们一定不回去。” 她瞪大了眼睛,浑身瞬间覆盖尖刺,满满的全是排斥。 “嫡姐怎么如此肯定呢?毕竟你们现在的日子,太艰难了,不是吗?” 魏晴柔温声细语地诱惑道,觉得自己这一刻像极了挑拨离间的反派。 但回宫之事迫在眉睫,必须用尽手段。 如果经济上的困苦不能让他们立刻回头,那必须在精神里种点蛆了。 招不怕烂,够用就行。 “大皇子以前是整个大兆王朝最尊贵的,他养尊处优,位高权重,在他面前是一条万人托举的阳光大道。” “现在跟着你出来,只能隐姓埋名,做个讨生活的账房先生,你觉得他心里不会憋屈吗?” “不会!不会!他爱我,我们的爱情比那些庸俗的东西强多了!” “你这个思想古板的封建可怜虫,怎么会明白爱情的宝贵呢? “你一辈子也不会有的东西,你弄得明白吗?” “我到家了,我不和你说了。” 马车停下,魏澜心提着东西往外冲,头也不回。 魏晴柔撩起车帘,冲着她的背影淡淡说道:“姐姐,你好好想想以后,这样的苦日子,你还要过多久?” 魏澜心头也不回,提着米袋面袋往里走,油坛子被她甩得左右晃荡,香油往外撒了不少。 住在隔壁的大婶扔下拨豆荚的箩筐,拔腿冲了上来,嘴里大声嚷嚷着。 “哎哟哎哟,这香油真是糟蹋了,小媳妇就是不会过日子,你家男人也不是什么大官,怎就这般抛费。” 魏澜心站在门口,半侧身子回眸看去。 身穿粗布补丁衣裳的半老妇人跪在地上,将沾染了香油的泥巴都抠了出来。 她乱糟糟的头发用一根木簪子随意挽着,鬓角松散杂乱,遮掩着粗糙松弛的皮肤。 眼见魏澜心看她,妇人缩了缩脖子,又理直气壮地说道:“这是你不要的,我捡了就是我的。” 接着,便慌慌张张捧着泥巴往家跑,生怕魏澜心跟她抢。 魏澜心的目光继续往后看,宝马香车停在路边,连马车的花轮都是油光水亮的。 她的庶妹从车里探出头,身上穿的是波光粼粼的锦缎香稠,头发乌黑油亮,梳着时兴发髻,簪着翠华珠宝,容貌娇媚,从头到脚都是精致漂亮的。 她只是淡淡笑着,就显得整个人端庄大气,是体体面面的尊贵妇人。 魏澜心眼中刺痛,总觉得这一眼,看尽了她自己的一生。 要么是成为魏晴柔这样的贵妇人,要么就像隔壁大婶,在日复一日的煎熬中,连撒进土里的油星子,都要抠出来吃。 她急急忙忙地锁上了门,呆愣在原地。 直到隔壁传来油腥味,她才回过神来。 她将带回来的东西收拾了一番,又烧了热水洗漱干净,穿上最漂亮华贵的衣袍,煮了一壶香茗,在满室的茶香中才渐渐回神,放松了精神。 这时,外面的门响了起来。 魏澜心提高了裙摆往外走,开了门却见隔壁的大婶端着一碗菜。 “小娘子,我捡了你家的香油煮菜,特来给你送一份,可别怪我占便宜。” 魏澜心看着她指甲里的泥垢,只觉得恶心反胃。 “不用了,我不吃。” “哎呀,你不用跟我客气。” 大婶不容她推辞,直接跑到她的厨房里,将菜倒在了碗里。 “还没烧火呢?你家男人下工回来还是冷锅冷灶的,可不好,快烧些饭菜吧。” 大婶嘟囔着,离开了小院。 魏澜心看向她留下的烧青菜,满脑子都是她捧着菜碗的长指甲。 里面塞满了黑泥。 第81章 你的教养,你的规矩呢? 她闻了闻菜,一股土腥味扑面而来。 魏澜心挥手,直接连菜带碗一块扔到了地上。 “恶心!讨厌!什么人啊这是,脏死了!” 这一刻,魏澜心对现在生活的厌恶达到了极点。 …… 魏晴柔回千羽楼的时候,秦平安正在看大皇子培训。 总不能真把人扔进来就不管了,秦平安还是很上心的。 诚如魏澜心所说,大皇子是有整理账目的经验,但他的经验很匮乏,至少在魏晴柔的课程里显得没那么游刃有余。 有魏澜心这个标新立异的穿越女在前,魏晴柔为了隐藏自己,没有教所有人阿拉伯数字。 只是教了现代的分账和记账方式,但也足以让所有账目都变得清晰。 而且上手简单,因为有制式账本,所以新招的账房先生只需要学习如何使用账本,一天就能上手。 晚膳时,秦平安留了大皇子一起用膳,魏晴柔也作陪。 在千羽楼的大厅里摆了不少桌子,除了秦平安这一桌,还有其他参加培训的账房先生,楼里的掌柜伙计等人。 学了一整天,大皇子不觉得累,反而感到十分充实,肚子也饿了,所以吃起饭来特别香。 他一边吃饭,一边感叹:“我觉得制订这次课程的人,一定是个博文广记的才子。” “也不是那种酸儒生,定然是个意气风发,利索干练的年轻人。” 他从小被当做储君培养,对人才的嗅觉很敏锐,惜才爱才是刻在骨子里的。 大皇子想结识一番,这是下意识的想法。 秦平安听到这话,顿时笑了,颇有点志满意得。 “那你猜对了一半。” “哦?不知道是哪一半?” “这人啊,是利索干练没错。” 秦平安慢条斯理地说道,故意吊起大皇子的胃口。 “但却不是京城的才子。” 大皇子也不觉得意外。 “京城的那些才子我都见识过,要他们吟诗作对是信手拈来,但若是庶务这些,他们从来是不擅长的。” “那倒也是,他们不屑于打理这些庶务,往往是家里最不起眼的子弟,才会被派去打理家族庶务。” 大皇子见秦平安说了半天不到正题上,心里不由得着急。 “堂弟,你别再卖关子了,这人到底是谁?可否与我引见一番啊?”安慕小说网 秦平安的眼神往旁边陪坐的魏晴柔身上撇去,笑盈盈地说道:“不瞒堂兄,这是我夫人制订的。” 大皇子眼中顿时露出稀奇,看向魏晴柔的目光深邃,带着好奇和探究。 魏晴柔露出温柔笑容,落落大方。 “堂兄谬赞了,这只是平日里看账看多了,有了些自己的心得而已。” “弟妹谦虚了。”大皇子收回目光,眼里的欣赏却依旧没有退却。 “一家的账若是能算清楚,那家庭和睦,关系和谐。” “一国之账若能算清,就不会有那么多国之蛀虫了。” “若是所有做账的人,能像弟妹这么清楚明白,就没有那么多糊涂账了。” 大皇子说完,神情怅然若失。 突然想到,国家的账是轮不到他操心了,他甚至连自家的账都理不清楚。 这时,一道饱含委屈的女声响起。 “萧屿,你在做什么?” 秦萧屿手中筷子一顿,转身看去,只见魏澜心满脸控诉,像看一个负心汉似的。 “你怎么来了?” 大皇子言语间带着一丝无奈,在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地方,开始生怨。 怎么又来了?非要黏在他身上才罢休吗! 他一整天的舒适心情顿时荡然无存,看见魏澜心的那一刻起,他整个人仿佛都想蜷缩起来了。 一起用膳的其他人也跟着看过来,待看清楚来人梳着姑娘发髻,却眼巴巴凑到男人跟前,不由得疑惑起来。 这到底是姑娘还是媳妇? 几人交头接耳,悄悄议论,指指点点。 那窃窃私语的小声音,像是猫爪子一样,轻轻挠在大皇子的脸上。 不疼,但是觉得很丢人,脸上火辣辣的。 无媒苟合,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 偏偏魏澜心丝毫不觉得,可怜兮兮说道:“我在家等你许久,见你没有回来,便来找你了,我心里怕你出事。” 大皇子垂眸,淡淡说道:“你多虑了,我能有什么事?” “我在担心你,萧屿!”魏澜心觉得他很敷衍,有点生气了。 魏晴柔连忙打圆场:“姐姐还没吃饭吧?不如一起用点。” 她招呼人给魏澜心搬凳子,又给她加了碗筷,拉了拉她的衣袖。 “啪!”清脆声音响起。 魏澜心一巴掌拍开了魏晴柔的手,杏眼圆瞪,怒气冲冲。 “谁要你假好心?你装什么装?” “魏澜心!你又抽什么疯!” 秦平安将魏晴柔护在身后,紧紧攥着她的手。 “谁抽疯?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 魏澜心狠狠瞪了一眼大皇子,她指的是刚才大皇子夸赞魏晴柔的话。 “你们这些封建女子,不是常把规矩礼仪挂在嘴边吗?” “你怎么能和外男一起吃饭,还说说笑笑?你的规矩,你的教养呢?” 她语气凉薄又尖锐,只差骂魏晴柔不守妇道了。 骂完魏晴柔,她又看向秦平安。 “秦平安,我是没想到你这么大方,自己媳妇都能拉出来跟外男显摆,怕是有什么绿帽癖好吧?” “啪!” 大皇子的巴掌落到了魏澜心脸上,整个人都在发抖。 “魏澜心,你怎么说话的?” “秦平安是我弟弟,他的妻子是我弟妹,我们是一家人,吃饭聊天有何不妥?” 魏澜心捂着脸,泪眼朦胧,听他这么说,气得一口牙差点咬碎。 “好,你们是一家人,我是外人行了吧?” “只有你这种无能的男人,才会打女人出气!” 魏澜心怒吼指责,捂着脸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大皇子脸上闪过一丝懊恼,感受到众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觉得锋芒在背。 他原本累了一天,也觉得其乐融融,此刻只觉得疲惫。 这些人是他以后要相处的同僚,魏澜心这么一闹,让他的脸丢尽了。 第82章 出门做客长公主府 他努力稳住身形,不至于失态,然后不疾不徐向魏晴柔道歉。 “弟妹,今日多有失礼,万望海涵。” 魏晴柔摇摇头,也替他觉得心累,大方道:“姐姐她是性情中人,心里也是在乎你,也请你海涵。” 大皇子嘴边露出苦涩的笑容,“好。” 魏晴柔让人准备了食盒,大皇子带着回去了。 “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同?”秦平安看着大皇子离开的背影,问道。 魏晴柔点头,“大皇子没有立刻追出去了,我姐姐她……” “你姐姐再这么作下去,一定要出大事。” …… 大皇子到家的时候,小院里一片漆黑。 他有过出离的愤怒,但很快冷静了下来,直接当做无事发生,洗漱过后便要休息。 进屋之后,大皇子愣住了。 床帏里,有一道单薄的身影正在微微发颤,阵阵啜泣声传来。 原来,魏澜心也没乱跑,而是躲在被子里偷偷哭。 大皇子还是心软了,上前掀开被子,温柔将魏澜心揽到怀里。 但也仅此而已。 最后,是魏澜心先开口了。 “萧屿,我们不再吵架了,好不好。” 黑暗中,传来大皇子躺下的动静,窸窸窣窣的声音落在魏澜心的耳朵里,但是却迟迟没有回应她。 魏澜心紧张得揪起被角,又催了一声:“萧屿?” “睡吧。” 没有正面回答,大皇子闭上了眼睛。 魏澜心死死咬着被角,眼泪在黑暗中打转。 …… 夜半时分,起风了。 寒风卷着雪粒子撞在窗棂上沙沙作响,朱雀大街青石板缝里,渐渐结起半指厚的冰棱。小說中文網 “这天气,真是说变就变,愈发冷了,夫人快捂好汤婆子。” 春喜将包裹严实的汤婆子塞到魏晴柔的手里,又给她紧了紧狐裘披风。 “也太厚重了。” 魏晴柔皱着眉,撑了撑厚实的衣服。 家里有暖烘烘的地龙,她穿着绣花袄裙都是不冷的,猛地穿这么厚,还真是不习惯。 春喜笑着劝说道:“夫人忍一忍,今日要出门,外头不比家里便利,还是穿暖和点为好。” 魏晴柔点点头,隔着水晶玻璃看向外面洋洋洒洒的雪花,顺着春喜又加了一套护膝,头上还戴了白玉狐狸毛的抹额。 在古代可不比现代的医疗条件,便是得一场风寒,也是会要人命的。 所以,还是捂严实点为好。 穿成球顶多不好看,哪有小命要紧。 “我的姑奶奶,还没上好妆吗?” 清朗男声响起,门帘被人掀开,带进来一股凉风。 秦平安来催了,“怪道耽误了这么些功夫,竟是打扮得如此精致,美得晃眼啊。” 魏晴柔瞪他一眼,看见他的一身穿戴,忍不住笑意:“还说我呢,倒是不见你如此隆重。” 秦平安身披一袭玄狐裘,内搭云锦织就的锦袍,以墨色为底,绣着银线勾勒的寒梅图案。 腰间束以玉带,镶嵌着碧绿翡翠,走动间轻轻碰撞,发出悦耳之声。 叮叮当当,分外喜庆。 往日的秦平安一贯高冷,今日却平添了几分活泼。 秦平安狠狠捏了她一把,“还敢笑话我?” “哎哟,再不敢了!” 两人说说笑笑,相伴往正院走去。 王妃也打扮好了,今日也是格外隆重。 身着一袭织金绣凤的锦缎长袍,外披柔软的狐裘,色泽温润,暖意融融。 头戴八宝攒珠钗,眉眼慈祥,面容间透着雍容华贵。 王妃一见秦平安和魏晴柔,眼里便遮掩不住喜爱,一手拉了一个,笑着说道:“好,咱这就出发。” 这段时间,正是各族亲开始走动的日子,或是约着赏雪品梅,或是打马踏雪。 越临近年关,人便愈发懒散,贵族高门的小姐公子们便是放开了玩,四处找乐子。 王妃也闲不住,便亲自带着秦平安和魏晴柔去送年礼,今日便和长公主约好,一起去宫里送礼。 几人先到了长公主府上,马车行至门口,便有软轿来接应。 今日,是长公主的儿媳妇来接待客人。 她娘家姓崔,她又是长房嫡女,长公主就这么一个儿子,便被称作大崔氏。 大崔氏在二门处接人,一见敦亲王府的软轿,便连忙迎了上来。 “今日天气这般冷,劳驾婶娘受累了,路上可顺利吧?” “顺利,”敦亲王妃扶着她的手下了轿子,“好孩子,连累你了,大冷天的还要站在这里等。” “婶娘说的哪里话,听说您要来,我早早盼着了,便是在屋里坐着也是干着急,不如出来迎一迎呢。” 敦亲王妃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你这张巧嘴,一贯是抹了蜜的甜。” “婶娘过誉了,我这笨嘴笨舌的,不会说话。” 大崔氏一边说着场面话,一边将人带入了花厅。 花厅也烧着地龙,案上青烟袅袅,瓶中桃花灼灼,一派雅致宁静,不染半点风霜。 丫鬟们连忙上前,取走了主子们身上的毛裘大氅,总算能松快些。 大崔氏看见娇媚动人和魏晴柔,满脸笑意地说道:“这便是我那新过门的弟妹了吧?真是生得一副好模样,处处透着不凡呢。” “她是家里小女儿,养得娇了些,不比你的本事大。” 王妃笑着说道,看似贬低,实则将魏晴柔捧了起来,养得娇说明受宠爱,命好呢。 又夸奖了大崔氏的本事,叫主家心里宽慰。 大崔氏果然说道:“妹妹一看就是有福气的,在闺中养得娇,又遇见婶娘这样的宽厚人,一辈子都享福了。” 魏晴柔连忙行礼,扬着笑容说道:“倒是叫嫂子说中了,遇见母亲是我的福气。” 几人正寒暄,又见两道富贵华丽的身影进入花厅。 走在前头的是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贵妇人,她头戴珠翠步摇,面容端庄。 眼神锋锐如剑,举手投足间尽显尊贵与高傲,想来就是长公主了。 她身边的是一位二八年华的小姑娘。 身着一袭水红色袄裙,眉眼弯弯,嘴角挂着狡黠笑意,调皮娇俏。 看见这位姑娘,魏晴柔注意到大崔氏的脸色暗了暗,嘴边的笑容也有些僵硬。 第83章 婆媳吃瓜,不要告诉别人 长公主和敦亲王妃寒暄去了,那位姑娘便凑到了魏晴柔和大崔氏身边。 “这位小嫂子长得好生标志,不知是哪家的女眷?” 她状若天真,上下打量着魏晴柔。 大崔氏淡淡笑道:“这是敦亲王府家新过门的小儿媳妇,你叫嫂子也没错。” “原来是敦亲王家的,怪道如此好看呢,我那位表兄一贯是眼光高的。” 小姑娘嘟着唇,撇了撇嘴角,对魏晴柔的热络散了几分。 魏晴柔听她的话,猜测着小姑娘的身份,她叫秦平安表兄,说明不是皇亲。 叫大崔氏嫂子,又惹得她不喜欢,应该也不是崔家的亲戚。 那就只有驸马爷那边了。 果然,小姑娘自我介绍道:“小女许清月拜见嫂子,咱们年龄相仿,以后要多多来往哦。” “不必多礼。”魏晴柔淡笑着回应道。 大崔氏不软不硬地说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和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哪有话说,还是找英姐儿玩去吧。” 许清月鼓了鼓腮帮子,“哪里会没话说,婶娘就很喜欢我,英姐儿才一岁,话都不会说呢,嫂子这是把我当小孩打发了。” 大崔氏淡淡眨眼,没应声。 眼见这两位不对付,魏晴柔也不好多说话,只能低头拨弄翠玉指环,掩饰尴尬。 好在尴尬的时间不长,长公主和敦亲王妃寒暄完了,小辈们一同上前见礼。 长公主一见魏晴柔,便觉得眼前一亮,笑着夸赞道:“这般好的颜色,合该进我皇家的门槛,平复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又将厚厚的红封塞到魏晴柔的手里。 “初次见面,这是本宫给你的见面礼。” 魏晴柔颇有些受宠若惊,接了东西,连忙给长公主行礼:“殿下谬赞了,晴柔当不得。” “本宫说你当的,你就当得。” 魏晴柔笑了笑:“多谢殿下。” 皇家人都是这么霸道,说一不二,不喜欢让人反驳。 便是夸赞,也带着霸气。 怕耽误面见圣人的时间,两家人不敢耽误太久,连忙出发了。 长公主带着大崔氏往外走,许清月眼眸闪着精光,怯生生地拉住长公主。 “殿下,能带清月一起去吗?清月长这么大,还没去过皇宫呢。” 长公主顿了顿,眉尖微微蹙起。 大崔氏眼中闪过不喜,皱眉说道:“清月别为难母亲了,面见圣人是一早定下来的,不能贸然多带谁。” 长公主听了大崔氏的话,认可地点了点头:“清月,你在家待着吧,之前你不是说要抄佛经吗?本宫回头就检查去。” 长公主是个吃斋念佛的人,之前许清月为了讨好长公主,也说爱看佛经。 长公主便嘱咐她多抄些佛经,等佛诞日,一同送去法华寺供奉。 如今两个月过去了,许清月估计连一篇都没抄完,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大崔氏暗暗嗤笑,让你装相。 结果下一秒,许清月嘟起了唇:“清月知道了。可是我屋里冷得伸不开手,佛经确实耽误了些。” 长公主听闻此话,眉尖挑起弧度,看向大崔氏:“怎么回事,你就是如此管家的?” 大崔氏顿时噤若寒蝉,万万没想到,许清月竟然如此甩锅,咬她一口。 “母亲明鉴,清月屋里日日都摆着炭盆,内事房送过去的都是顶好的银丝碳呢。” 清月委屈巴巴地说道:“可是我屋里只有两盆炭火,依旧冷得难受。” “她屋里的地龙,怎么不烧起来?”长公主淡淡道。 大崔氏无奈了,她以为许清月小住几日便要离开了,哪里知道她是来长住的。 今年冬天冷,府里购买的碳火本就不够,若是烧地龙,更是不够用了。 但这些难处,大长公主从不过问,只会看她有没有把家管好。 大崔氏低头应道,“是,儿媳知道了,今日就把清月妹妹屋里的地龙烧起来。” “那就多谢嫂嫂了,等地龙烧起来,我一定好好抄佛经。” 许清月笑得甜甜的,貌似单纯无邪。 长公主见事情解决,这才满意,喊着敦亲王妃离开了。 进宫一共两辆马车,敦亲王府一辆,长公主府一辆。 进了马车,王妃便一脸唏嘘,拉着魏晴柔说话。 “哎,这长公主府里,怕是又要热闹了。” “这是为何呢,母亲?” 魏晴柔连忙支棱起了八卦的耳朵。 “长公主膝下只有一个儿子,生下来就请封为世子,行冠礼后,便娶了清河崔氏为妻。这大崔氏出身名门,贤惠能干,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可惜……” 敦亲王妃的眼眸里带着同情,“可惜子嗣缘浅,就生了一个英姐儿便坏了身子,以后无法生育了。” 魏晴柔也跟着叹气,古代女子立足何其艰难。 第一要看家世教养,从小守着规矩长大,德言功容,行走坐卧,样样都要学。 然而学得再好也要嫁人,嫁出去的女儿真就是泼出去的水,娘家一般不会过问,全由夫家做主。 运气好了,生一窝孩子,立足脚跟。 运气不好,如大崔氏这般,只怕世子一定要纳妾了。 果然,敦亲王妃继续说道:“这许清月是驸马爷那边的亲戚,得了长公主的青眼,等过完年,估计就要纳入府里做贵妾了。” 世子的贵妾,是能够上皇家玉牒的人,也算得上有牌面有身份的人物了。 还没入门,许清月就能以碳火为由头挑大崔氏的理儿,可见是个心眼多的。 可想而知,以后大崔氏的日子会更艰难。 魏晴柔不免生出兔死狐悲的同情心。 幸好是证实了秦平安不能生,不然,她的日子只怕会更惨。 想到这里,魏晴柔居然生出庆幸。 幸好秦平安是个人见人厌的大纨绔,又幸好是他不会生,让王妃都觉得亏欠她,她才能过舒坦的小日子。 说完了八卦,敦亲王妃又叮嘱魏晴柔:“这些,咱们自家人说说就完了,可不能给外人说。” 魏晴柔连忙郑重其事地点头,“母亲放心,儿媳的嘴,严实呢。”xfanjia 婆媳二人生出一种吃瓜的默契感,对视一笑。 第84章 唯一皇三代,英姐儿 很快到了皇宫,隆兴帝对自家人还是体贴的,派了马车来接。 到了后宫又早早准备好轿撵,虽然折腾了点,但是没受什么罪。 主子们开心,驾车抬轿的太监们也很开心。 无他,实在是大公主和敦亲王妃太大方了,给的红包都是超厚的,小小暴富了一把,实在是不虚此行。 皇宫里主子少,平常就很冷静,今年大皇子被拐走了,显得愈发孤寂了。 隆兴帝高座龙椅之上,整个人看上去,孤零零的样子。 今日面见圣人的,只有大公主和敦亲王府。 不是其他府里不想来,而是来不了,不够资格。 大公主、隆兴帝和敦亲王都是一母所出,分外亲厚,其他人是比不上的。 隆兴帝冷冽的目光扫了一圈众人,嘴边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都平身吧。” 魏晴柔等人这才起来。 隆兴帝将他们当做自家人,所以便格外亲厚。 收了年礼,也回赠了许多礼物,连大公主的小外孙女英姐儿,都细心准备了一份。 大公主笑得开怀,“多谢陛下隆恩,近几日天寒地冻,前些日子英姐儿受了风寒,便没带来。” 隆兴帝淡笑说道:“无碍,好好将养着。” 魏晴柔听着大人们说话,心里默默想着,英姐儿居然是这三家的唯一皇三代。 连生下她的大崔氏都跟着沾光,被皇帝格外关照许多,令她脸上的郁气也渐渐消散了。 说来也是奇怪,怎么就偏偏这三支最贵重的皇家嫡系,子嗣单薄呢? 魏晴柔忍不住开始阴谋论了,难道三家都中毒了?毕竟秦平安之前就是中毒。 不过这话,魏晴柔是不敢说的。 皇家秘辛,多嘴会丢舌头的。 她以后还想吃面条,没舌头就吸溜不了了。 魏晴柔正神游天际,却听见皇帝点她名字了。 “多日不见魏氏,最近,你在忙些什么?” 隆兴帝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兴趣,显然还惦记着她的手艺。 魏晴柔想了想,便将之前与秦平安说过的养生茶搬了出来。 皇帝一听,果然感兴趣了。 让魏晴柔亲自去煮。 很快,魏晴柔端着冒着腾腾热气的香茶和小点心进来了。 茶香袅袅升起,如轻纱般在空气中缓缓舞动,带着沁人心脾的韵味。 各种口味的精致点心置于桌上,黄金酥饼、抹茶蛋糕、桃花糕……形态各异,色彩斑斓。 一时间,众人食指大动,隆兴帝也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胃口,笑着和众人一起享用了。 美食是很好的催化剂,至少嘴里有东西吃,不会像刚才那样尴尬了。 享受了这顿小小的加餐之后,皇帝又带大家赏梅听曲儿。 到下午时,驸马爷终于带着世子来面圣了。 做驸马就要放弃仕途,好在驸马也不是积极进取之辈,而是精于道学,所以在钦天监挂职。 魏晴柔觉得挺好的,带薪看星星。 长公主不知道是摆架子还是喝多了,对驸马爷和世子都冷冷淡淡的,不太搭理。 众人整整玩乐了一日才散。 不知道皇帝是真开心还是假开心,魏晴柔只觉得陪领导商务真累,整个人又饱又饿,急需来一些精神快餐。 xfanjia 第85章 母亲,您知道我嘴严 可能敦亲王妃也是这么想的,一上马车,她就拉着魏晴柔,眉飞色舞地说起了八卦。 “我给你说个事,你可不许往外说。” 魏晴柔双脸放光,连忙凑了过去,“母亲,您知道我嘴严,放心吧。” 敦亲王妃点了点头,这才迫不及待地说道:“你觉得长公主和驸马爷关系怎么样?” 魏晴柔想了想,说道:“儿媳眼拙,没看出来。” 敦亲王妃给了她一个嫌弃的眼神,压低声音说道:“这你都看不出来?他们俩呀,关系不好。” 吃瓜群众魏晴柔连忙支棱起了耳朵,捧着敦亲王妃说道:“是吗?那是怎么回事?” 敦亲王妃得意一笑,颇有那种掌握大局的优越感。 “早些年,长公主和驸马的关系亲密无间,直到孩子的出生,情谊才渐渐淡了。” “哦,这是为何呀?” 魏晴柔心里暗暗猜测,莫非是长公主得了产后焦虑症?性冷淡啦? 敦亲王妃笑着说道:“因为一个无稽之谈。” 魏晴柔双眼放光,脸上写满了兴趣,极大满足了敦亲王妃的成就感。 “长公主生完孩子之后,一直觉得跟孩子不亲近。” 魏晴柔点点头。 其实这个很正常,刚生下来跟孩子不熟嘛。 关系都是慢慢处出来的,过段时间就好了。 “后来,长公主偶然听下人嚼舌根子,说她生产那天,驸马爷抱着刚出生的小世子在院子里晃悠,顿时变了脸色。” “要知道,世子是在冬日出生的,哪怕驸马的心再大,也不会抱着亲生儿子在雪地里晃悠啊。” 说到此处,敦亲王妃又停了下来,给魏晴柔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魏晴柔心里好奇,嘴上不由说道:“对啊,这驸马爷做事怎会如此不着调?定是下人看错了吧?” 敦亲王妃摇了摇头,笑道:“是真是假就不清楚了。只是小世子的身体一向也不好,长公主或许是记恨驸马抱着孩子瞎转悠,伤了孩子的身体,故而对驸马爷颇有怨言,夫妻之间也越发冰冷了。” “唉,真是太可惜了。” 魏晴柔摇了摇头,叹道,“其实把话说清楚,未必不能和好如初。” 敦亲王妃却叹了一口气,“破镜难重圆,就算和好,也不能如初了。” 魏晴柔面带诧异看了眼敦亲王妃,没想到,她婆婆还挺有哲学思维的。 是啊,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和好如初,更多的是重蹈覆辙。 婆媳二人正嘀嘀咕咕说八卦,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隐约传来争吵声。 敦亲王妃和魏晴柔立刻停下了八卦,竖起耳朵,不动声色听着外面的动静。 “哗啦!” 马车的帘子被大力掀开,伴随着刺骨冷风一起进来的,是哭得梨花带雨的长公主。 “苏静,他欺人太甚啊!” 长公主哭喊着,扑进了敦亲王妃的怀里。 苏静正是敦亲王妃的闺名,已是许久不曾有人这样呼唤了。 她心中难得泛起柔情,抱住了长公主的身躯,一边轻拍着安抚,一边冲魏晴柔使眼色。 魏晴柔立刻明白了过来,长公主这等身份尊贵之人,显然不想让别人看到她失态的样子。 魏晴柔为了避嫌,连忙告辞,不敢瞎凑热闹了。 她刚下车,便和另一边不得不下车的大崔氏对上了眼。 雪地里寒气重,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都闪过无奈。 一家人好好的往家走,突然吵起来,婆婆还跳了马车,这叫个什么事? 两人人微言轻,也只能默默裹紧了身上的大氅。 一直骑马的秦平安不知道马车里发生的事情,见此情况,连忙拿了汤婆子塞到魏晴柔手里。 “快揣起来,暖一暖。” 接着,秦平安问过了下人,便引着两人上了最后一架马车。 幸好,今日,驸马爷和小世子是从钦天监直接来皇宫的,所以两家共有三辆马车。xfanjia 魏晴柔和大崔氏哆哆嗦嗦上了马车,抱着汤婆子,好一阵暖和,这才回过神来。 两人也不敢议论长辈的事情,只得互相寒暄,随便聊一聊天气真冷之类的。 马车恢复行驶,碌碌向前。 穿过长长的宫墙,走到了外面的青石板路上,渐渐传来了沸腾的人间烟火气。 魏晴柔悄悄掀开一角,偷偷往外打量,却见到一队亮眼的奇葩组合。 一位身姿高大的母亲在街上叫卖土特产,旁边站着瘦弱单薄的漂亮夫君,他正满脸心疼抱着嗷嗷张嘴哭的小孩。 那孩子看样子不到半岁,魏晴柔见小家伙张着红红的小嘴,哭得好可怜,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她吩咐随行的春喜,“把那边一家三口的土特产都买了。” “是。” 很快,春喜提着一大包东西回来了。 因为有魏晴柔包场,一家三口很快离开了。 魏晴柔远远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觉得自己今天又做了一件善事,心里暖暖的。 特别是那个小孩儿,被妈妈抱起来以后,很快就不哭了。 而背对魏晴柔离开的一家三口悄声说着话。 “今日不知道是哪位贵人如此大手笔,竟将咱们的东西全买完了,这下好了,能买来米粮了。” 男人漂亮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我偷偷留了一块肉,一会儿给你好好补补身子。” 女人惊喜又嗔怒道:“干嘛留给我?夫君你身子不好,好好补补才是正经的。” 男人面色暗淡,说道:“还是你吃,你吃了,我们的小甜甜才会有奶。” 女人看向乖女儿,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好,那我吃。” “今日不知道是哪位贵人这么大方。” “总归是一个善良的好人。” “嗯嗯,夫君说的是。” …… 马车上,大崔氏对这个大包袱的态度,从开始的满脸不适应,到逐渐好奇。 魏晴柔见包袱皮都是干净的,索性让春喜打开看了看。 里面土特产杂七杂八,种类繁杂。 有新鲜的药材、一小株兰草、獐子皮、野兔皮、蛇皮、晾晒过的肉干,等等。 大崔氏好奇说道:“这些东西处理得干净,倒也极为难得。” 是的,这些东西处理得非常干净,皮子没有太难闻的味道,显然是浆洗了很多遍。 魏晴柔赞许地点了点头,“是很不错。” 虽然生活不会事事如意,但努力好好生活的人都值得敬佩。 第86章 大崔氏的炭火订单 大崔氏看着这些杂货,笑着夸赞魏晴柔:“多亏今天遇见了你这么心地善良的人,才能让她们早些回家。” 魏晴柔露出淡淡的笑意,故意歪了歪头,狡黠一笑。 “其实我的嫁妆铺子里有家杂货店,这些东西都可以拿去卖的,倒也不全是为了做善事。” 听到魏晴柔说她有杂货店,大崔氏不由得露出好奇的神情。 “你竟然有杂货店?” 寻常世家贵族的千金小姐,一般是用绸缎庄、布料坊这些做嫁妆铺子,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开杂货店的。 她的嫁妆也是如此安排的,为了嫁到京都便利,特意来置办了首饰和刺绣铺子。 大崔氏笑着问道:“杂货店好经营吗?主要售卖些什么呀?” 魏晴柔也不藏着,一五一十地说道:“里面的东西倒是不拘种类,有平日里用的东西,也有不少各地搜罗的新奇玩意儿。” “去哪里搜罗?”大崔氏眼神亮亮的。 “我的杂货铺供养了一队行商,走南闯北,在各处搜罗些货品,胜在新奇而已。” “不过,那些平日里用的、吃穿用度的寻常东西也有,比如说这些药材、皮料,都可以放到杂货店里售卖。” 大崔氏了然地点了点头,试探着问道:“那你的杂货店里有炭火吗?” 魏晴柔笑着说道:“自然是有的。咱们京城天气冷,这些东西都是要提前备的。便是卖不出去,自己家用也是极为方便的。”m.xfanjia 大崔氏如今正为炭火的事情着急。 天寒地冻,外面炭火的价格飞涨,原本能买三车炭火的银子,现在只能买一车了。 若是按照长公主说的,大手大脚去买炭火,府里的开支定然不够,到时候都是她持家无方了。 眼见魏晴柔的杂货店里有炭火,大崔氏连忙问道:“那妹妹的炭火存量几何?能否匀给我一些呢?” 魏晴柔想了想,之前盘账的时候,炭火储存挺多的,便问大崔氏:“不知崔姐姐想要几车呢?” 大崔氏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也不好贸然开口。 “我们府上消耗大,不知道妹妹能匀出来多少。” 魏晴柔笑着说道:“好说,你尽管开口吧。” 大崔氏试探着说道:“那十车如何?” 魏晴柔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见她如此大方,大崔氏还以为她是特意囤货卖高价的,害怕预算不够,便有些犹豫起来。 试探着问道:“不知妹妹家的炭火,多少钱一车呀?” 魏晴柔如实说道:“上好的银丝炭是二十两一车,寻常的红罗炭是十五两。不知姐姐需要哪种?” 大崔氏听闻此话,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这个价格,太公道了! 她之前差人去店里问过,外头铺子里的银丝炭都已经卖到了五十两,连寻常的红罗炭都卖到了三十两。 没想到,魏晴柔给她的价格这么公道。 大崔氏一下子激动起来,亲热拉住了魏晴柔的手。 “好妹妹,你这个价格公道,最多能匀我几车?” 魏晴柔扬起淡淡笑容:“二十车是没问题的,但姐姐许是用不了这么多吧?” 大崔氏笑得眉开眼笑:“用得了,用得了,尽数送来吧。” 魏晴柔没想到,今日还做成了一个大单子,当即也心情愉悦起来。 “姐姐放心吧,明日我就把炭火送到您府上,保准不会耽误了您的事。” 大崔氏松了口气,解决了一桩心腹大患,心情也愉悦起来。 此刻,她看向魏晴柔的眼神越发温和友善。 幸好遇到了这么个及时雨,帮她解了燃眉之急。 当日,长公主心情不佳,没有回公主府,而是跟着王妃去了敦亲王府。 长公主心情低沉,敦亲王妃一直作陪,抽不开身。 眼见这种情况,魏晴柔到家后,便连忙指挥下人张罗起来。 将厢房收拾得一新,地龙烧起来,将屋里熏得暖暖和和的,这才去请长公主和敦亲王妃歇息。 眼见屋子里收拾得井井有条,敦亲王妃看向魏晴柔的目光满意至极,温和地说道:“好孩子,辛苦你了,你去休息吧。” 魏晴柔见一切准备妥当,这才告辞。 今日折腾了一天,秦平安和魏晴柔都累了,洗漱过后便双双入眠。 第二天一大早,王妃身边的嬷嬷便来喊魏晴柔了。 寻常,魏晴柔是可以免去请安的。 但今日王妃突然来喊,定然有事。 魏晴柔不敢耽误,连忙洗漱一番,便赶去了北院。 刚进屋里,魏晴柔便见长公主和敦亲王妃已经起来了。 长公主一夜好眠,今日心情好转了一些。 想起昨日睡的屋里,还有清新的草木花香,处处布置周到,看向魏晴柔的眼神也忍不住带上了赞赏。 “苏静,你这媳妇倒是娶得好,不但美貌乖巧,还处处妥帖。” 敦亲王妃笑得开怀,一脸炫耀说道:“可不止呢,她在吃食上也是极为精细的。我听说爱吃素斋,今日啊,就让她给你张罗一桌。” 说完,敦亲王妃悄悄冲着魏晴柔使了个眼色。 魏晴柔心领神会,连忙说道:“素斋菜是极为养人的,儿媳这就去张罗起来,定然不会让母亲和姑姑失望。” 虽然是大早上,但素斋并不难准备。 因为平日里敦亲王的身体不好,一向饮食清淡,府上早有做素斋的经验。 再加上魏晴柔之前为了豆腐坊的素斋,颇为研究了一番,所以现在张罗起来得心应手。 很快,她便准备好了一桌素斋,抬送到了北院正厅。 长公主本来是没有胃口的,但看到样样精致的素斋,整个人也跃跃欲试起来。 桌上摆着清炒时蔬、香菇豆腐羹、凉拌苦瓜、素炒三丝,还有一道用嫩豆腐和新鲜蔬菜做成的翡翠豆腐卷,每一道菜都色香味俱全。 这顿斋菜令长公主极为受用,忍不住又高看了魏晴柔一眼。 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昨日在皇宫中能做出那样的糕点,长公主以为她是在闺中学的特长便是茶点,只是大家闺秀抬高身价的寻常手段而已。 只会一样拿手菜肴,有那个意思就行了。 第88章 不是奸商,是敦亲王府的魏氏 “是清月身子不中用,不过是受些凉气,便成了风寒。” 驸马爷听见此话,脸上怒意更甚,“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受凉气。” 许清月咳嗽两声,“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炭火用的少,屋里凉了些。” “咱们家怎么会缺炭火,因为这个生病,着实不值当。” 驸马爷的话没说完,但是脸上的怒气,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放心吧。”长公主放下药碗,直起身,“这件事,我来弄清楚。” 她凌厉的目光环视四周,问道:“怎么回事?清月屋里的地龙还没烧起来吗?” 大崔氏恭敬起身,连忙说道:“母亲,此事是儿媳思虑不周。地龙许久未用,烧起来也慢,这才让清月受了风寒。” 长公主皱眉,“地龙烧得慢,多加些炭火不就好了吗?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还如何管家?” 长公主言语锋利,丝毫不留情面。 大崔氏连忙告罪:“是儿媳疏忽了,今日一定多加些炭火。” 许清月却故意说道:“殿下,清月问过下人了,是家里的炭火不够,所以分给清月居的炭火要省着点用。” “殿下莫要责怪嫂嫂了。如今天寒地冻,怕是炭火不好购置呢。” 大崔氏听到这绵里藏针的一番话,对许清月愈发厌恶。 说实话,如今清月居实在算不得冷,大崔氏不知道这人是如何折腾的,居然得了风寒。安慕小说网 如今她口口声声说府上炭火不够,岂不是指着她的鼻子,骂她管家无力? 果然,长公主听闻此话,身上的怒意丝毫未散,反而越发凝重。 她冷冷说道:“大崔氏,府上的炭火不够吗?” 大崔氏连忙俯身说道:“母亲,并非如此。按照惯例,刚入冬的时候,儿媳便购置了足量的炭火。只是这清月居的份例,在入冬的时候还没算上。 “不过不用担心,儿媳已经着人去买了,只是外面的炭火都涨了价,所以购置得慢了些。” 大崔氏保证道,“母亲放心,必然不会冷着清月姑娘。” ,今日,我就把自己的炭火份例先送过来 躺在床上的许清月咳嗽了两声,说道:“多谢嫂嫂。只是不知道何时才能送来呢?如今我染了风寒,更是离不开炭火了。” 大崔氏面露难色。 送炭火的事情,她也说不准,只得耐心安抚道:“清月妹妹,再等等,必然不会慢待了你。” 许清月不说话,只一味地猛烈咳嗽。 像是一具重锤敲击,一声一声,让人烦躁不已。 许清月一边使劲咳嗽,一边偷偷得意。 她就是要让长公主和驸马看清大崔氏做事不力,管理无度。 以后等她进了门,说不定就会立刻分权给她。 大崔氏愈发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最后咬了咬牙说道,“今日,我就把自己的炭火份例先送过来。” 许清月摇了摇头,“清月用嫂嫂的份例,岂不是目无尊长?清月不敢用,还是等着吧。” 一听这话,大崔氏更加着急了,死死地捏住了帕子。 这许清月还真是难说话,她都已经让出自己的炭火份例了,她还待如何? 非要把她这个管家主母架到火上烤,才甘心吗? 正在这时,大崔氏身边的大丫鬟缓步进来,行礼说道:“殿下,夫人,魏氏杂货店的炭火送来了。” 大崔氏如蒙大赦,感叹这魏氏真是及时雨。 她连忙问道:“送了几车?” 大丫鬟笑着说道:“整整二十车呢。” “这下,咱们府上的炭火足够了。”大崔氏如释重负,心中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她吩咐道:“快,快拉一车送到清月居来。” 许清月懵了,连咳嗽都忘记了。 长公主这才露出淡淡笑意。 “好,炭火买来了就好。如今寒冬腊月,外头滴水成冰,购置炭火也确实不易。” 这句话是肯定了大崔氏的不容易,替她圆话。 驸马爷和世子也跟着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大崔氏感激地望向长公主,笑着谦虚道:“母亲、父亲过誉了,这是儿媳应该做的。” 许清月眼见大崔氏反败为胜,心中不甘,便问道:“不知嫂嫂是从哪里买的炭火?质量如何呢?会不会特别贵,别着了奸商的道儿。” 大崔氏心中冷笑,面上不显,笑着说道:“清月妹妹,放心吧。不是奸商,是敦亲王府的魏氏卖给我的,都是顶好的银丝炭,价格也十分公道,足足比外头便宜了两倍,不会出丝毫纰漏。” 许清月一听是敦亲王府的生意,再也不敢出言挑拨了。 长公主听闻是秦平安的媳妇魏氏,忍不住眼前一亮,笑着说道:“这个魏氏倒有意思。美貌乖巧,在膳食一道上颇有本事,得了皇帝的青眼,没想到连炭火生意也做。” 大崔氏顺着长公主的话说:“母亲所言极是呢,魏氏开的这家杂货店,听说有不少新奇玩意儿。改日母亲有空,咱们便去看看。” 长公主脸上露出兴味,笑着说道:“好,等改日天气好了,便去。” 两人有了共同感兴趣的话题,距离拉近不少,显得颇为亲近。 缩在床榻上的许清月愈发不喜,可是她现在还算不得公主府的人,不认识魏氏,连讨论的资格都没。 随即,大崔氏又看向长公主,说道:“下人们粗手粗脚,怕给清月妹妹添乱,送炭火的事情,儿媳亲自去盯着吧。” 长公主也有此意,招了招手,说道:“你去吧。” 大崔氏亲自去看了这些炭火,都是上好的银丝炭,不由得更加满意。 等魏氏杂货铺的人将银丝炭送到库房之后,她当即大手一挥,立刻结了账。 顺便,还给亲自来送炭火的春喜,塞了一个鼓鼓的荷包。 春喜接过荷包,笑着行礼道:“多谢夫人赏赐。” 大崔氏悄悄说道:“回去告诉你家夫人,此事帮了我大忙,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春喜笑得亲切可人:“夫人说的哪里话,我家夫人说了,让您不够尽管来拿,还是这个价。” 第89章 当主母的好处 大崔氏更满意了,“你家夫人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改日我便和公主去她的杂货铺,定要好好开开眼呢。” “夫人尽管去,我家夫人定是盼着的。” 寒暄过后,两人这才分开。 大崔氏回到正厅时,便看到长公主正坐在桌案旁,轻抿着茶水,神情淡然。 她连忙上前,行礼回禀道:“母亲放心吧,清月居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了。往后必然不会让清月妹妹受苦。” 长公主微微点头,淡淡地“嗯”了一声,若有所思地说道:“她是客人,不能怠慢。” 大崔氏忙应道:“是。” 只是她心里也带上几分苦涩,只怕过了年,这位客人就堂而皇之地成为贵妾了。 长公主又说道:“御医开的药,你可按时吃了?” 大崔氏心领神会,连忙说道:“母亲放心,儿媳日日吃着呢!” 长公主微微一笑,说道:“嗯,很好。我也在盼着你的好消息,你懂我的意思吗?” 大崔氏当然懂,只是她的肚子,不知道能不能再争气些。 长公主的话意味深长,最后又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 “若你有喜讯,我也好帮你拦着。” 说完,她起身离开,休息去了。 大崔氏面带惊喜地抬起头,激动得握紧了手中的帕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既有期待,又有几分不安。 …… 春喜回到敦亲王府回了话。 魏晴柔没收大崔氏赏给春喜的荷包,淡淡一笑,“你自个儿留着吧。” 她这边的规矩是这样,若是外人赏了东西,魏晴柔不要,但是都得上报过来。 “多谢夫人。”春喜欢喜笑道。 至于大崔氏所说的人情,有机会让她还。 等改日见了大崔氏,好好向她打探一番生孩子的事情。 看看他们生出孩子是凑巧,还是有诀窍。 春喜又说了大崔氏要和公主去杂货店的事儿。 魏晴柔眼眸转动,吩咐道:“既然如此,就让杂货铺将那几件压箱底的大物件准备好,若是姑母她老人家看上了,本夫人再好好赏你们。” 春喜满脸笑意:“奴婢提前谢夫人赏赐。” 魏晴柔轻柔地笑着,翻了翻账本。 给亲朋好友准备的年节礼,已经一件件送了出去,这算是了却府里的一桩大事。 然而,府内的年礼也不能怠慢。 正好前几日,敦亲王府的行商队伍回来了,带回来不少货物。 王妃留下了一些供北院用的,剩下的东西就交给了魏晴柔分配。 魏晴柔今日得闲,盘点了一番,发现东西还挺多的。 王府的这支商队去的是塞北那边,带回来的玉石、香料、毛料都是京城难得一见的精品。 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货物,魏晴柔微微一笑。 当主母的好处,就是有这点。 权柄在手,所有东西都要经她的手。 她先挑了自己喜欢的几样,剩下的则打算拿出来赏给下面的人。 也不用多,随便一两件,她们便会感恩戴德。 毕竟每个月都有月例银子,逢年过节再发的赏赐也有定例。 所以另外赏下来的东西,便是主子仁厚,额外开恩了。 她吩咐道:“春喜,你们四个各挑一件毛料,对了,还有两位嬷嬷的。” 忙碌的春喜瞬间大喜过望,连声道:“那可多谢小姐赏赐了。” 春喜也知规矩,便给四位大丫鬟和两位管事嬷嬷,挑选了羊羔皮和牛皮。 对于她们来说,这已经是极贵重的物件了。 如今天寒地冻,这些皮料正是涨价的时候,这等好成色的毛料子拿出去,少说也能卖上三五两银子,够寻常人家几个月嚼用了。 春喜抱着溜光水滑的料子,笑得眯起了眼睛,感叹道:“真是天降横财,多谢小姐赏赐。” 魏晴柔看着她那小财迷,又感恩戴德的样子,心里也不由得跟着满意起来。 这些丫鬟和嬷嬷是她的得力助手,逢年过节,赏些东西也是应当的。 挑选完下人们的份额后,春喜提醒道:“那姨娘们那边,该如何分?” 魏晴柔想了想,说道:“这些玉石我倒是用不完的,便挑一些合适的,打成簪子赏下去吧。” 这样,自然也不算薄待她们,毕竟过年也给她们制了新衣。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账本上的记录。 而且,玉石与皮料分开来处理,省得姨娘们和丫鬟们撞上,心里生出计较。 府里的事务繁杂,稍不留意就会生出是非,尤其是在这种年节将至的时刻,人心最容易浮动。 魏晴柔深知这一点,因此每一个细节都必须考虑周全。 “主母心善,姨娘们也是有福了。” 春喜很有分寸,挑了些品质一般的玉石,估摸着够打出六根簪子,便说道:“这些,尽够了。” 魏晴柔看了看,点了点头。 随后,又从中留下了一些顶好的,是要准备孝敬两边父母。 要过年了,除了年礼,自然是要给两边父母准备一身里里外外的新衣服,新挂配,以表孝心。 最后,魏晴柔对春喜说道:“其他的都盘好账,入库吧。” 春喜点头应了一声。 盘账入库可不是简单活计,春喜又喊来了夏喜帮忙。 如今四人倒是分工明确,春喜嘴皮子利索,管着迎来送往的活计。 夏喜做的账工整认真,便管了库房。 秋喜管了茶水房,冬喜管了小厨房的事务。 两位嬷嬷依照自身长处,桂嬷嬷管了小厨房和茶水间的药饮汤食,秦嬷嬷负责府中规矩教养。 平日里各司其职,若是逢年过节,或府中办宴忙起来时,便也不分这么多,互相间搭把手。 魏晴柔忙着盘账的事务,直到太阳落山才收起东西。 秦平安这几日也回来的晚,并非胡闹,而是生意上的事实在繁忙。 如今她和秦平安新开的几处店铺,临近年关,生意愈发忙碌。 豆腐坊、千羽楼和落仙楼都属于服务行业,其他行当都开始封印挂锁,准备休息的时候,这几处地方反而比平日里生意更好,一刻也闲不下来。 直到夜色黑透,秦平安才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赶回来。 “可算是回来了。” 魏晴柔笑着连忙迎上去,替他解开大氅披风,又轻轻帮他扫落肩头的雪花,这才与他一同用膳。 第90章 敦伦大事,不可轻慢 晚上的饭菜是依着魏晴柔的口味准备的,清淡却不失精致,还有一道水果甜汤。 秦平安渐渐也适应了魏晴柔的口味,但依旧觉得有些清淡,便问道:“中午吃的什么?晚上这般没滋没味。” 魏晴柔也不瞒他,说道:“中午吃的老鸭汤锅子,嘴里腻了一些,所以晚上才清淡。你若是吃不惯,我让小厨房给你加一道笋子肉。” 秦平安摇摇头,说道:“倒也不用,就这么着吧。” 吃了一会儿,秦平安又说道:“临近过年是要总账的,之前那些账房先生已经能上手了,不如分散到各处,开始干活吧。” 魏晴柔点点头,说道:“这样也好,早日分工,让他们各司其职,账目也能清楚些。明儿我就去安排这些。” 秦平安也点点头,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笑意。 魏晴柔当得一手好管家,这些事情交给她,他是最放心不过的。 酒足饭饱后,二人无事可做,便打算手谈两局。 魏晴柔的棋艺是备嫁的时候,魏夫人特意请人紧急教的,所以对于基本的对弈规则,她还算明白。 但实战嘛,就太差了。 教她的女先生曾骂她是“臭棋篓子”,但她并不在意,本就是赶鸭子上架,她赶的挺不错。 更何况,魏晴柔的对手是秦平安这个纨绔子弟,那就更不用着急了。 秦平安下棋时姿态闲散,整个人懒洋洋的,连魏晴柔都侥幸赢了他两局。 连输两局的秦平安这下不干了,第三局便认真起来,落子斟酌细致,神情凝重,最后杀得魏晴柔片甲不留。 魏晴柔简直傻眼了,没想到看着懒懒散散的秦平安,竟然有如此认真执着的一面。 落子杀伐果断,步步紧逼,势头极猛,紧急培训上岗的魏晴柔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正当魏晴柔在思索秦平安这厮,是不是平日里喜欢藏拙,暗中揣度他的阴暗心思时,秦平安张狂大笑。 他面露得意之色,扬起眉毛,露出睥睨四方的痞笑。 “怎么样?大爷我的棋艺,是不是更高一筹?” 魏晴柔懒得同这个幼稚鬼争辩,笑着说道:“对对,大爷,您最厉害了!” 一番插科打诨,两人消了食。 秦平安便迫不及待地去洗澡了。 魏晴柔看着他火急火燎的背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骂道:“这色胚子!” 秦平安仿佛听到魏晴柔的心声一般,洗漱沐浴过后,便将魏晴柔压在榻上。 “你刚才是不是骂我了?” 魏晴柔满脸疑惑,装得特别无辜。 “啊,什么时候?” 秦平安重重一顶,恼怒地说道:“哼,一定是你,不然我耳朵怎么会发热。” 魏晴柔连忙装傻:“哎呀,妾身哪有,平白无故的就被你冤枉了。” 魏晴柔一边说,一边挣脱起身去洗漱。 却听秦平安在她身后懒懒散散地说道:“所谓饭饱思淫欲,此乃敦伦大事,娘子居然胡言乱语,等会儿再好好与你讲讲大道理。” 魏晴柔脚下一软,恨不得溜之大吉。 磨磨蹭蹭洗完后,回到屋子时,见到床榻上没有动静,以为人睡着了。 正要松一口气,却被秦平安猛地扑倒,压在红绡鸳鸯被里。 秦平安的动作又快又猛,宛如急风骤雨般肆虐。 在这故意捉弄人的快感和惩罚下,魏晴柔险些招架不住。 她迷蒙的眸子里水光潋滟,娇娇红唇微张,急促地喘息着求饶。 秦平安声音低哑,狠狠地问:“以后还敢不敢骂夫君了?” 纵然到了这份上,魏晴柔依旧死鸭子嘴硬:“我没骂,真的。” 秦平安见她还嘴硬,翻身将她扣在身下,灼热的呼吸落在脊背,滚烫撩人。 “好,那你可别后悔。” 魏晴柔心中暗想:“我不后悔,我绝不后悔。就算后悔也坚决不能承认,因为承认了只会更惨。” 她眼尾泛红,但坚决不肯认输,绝不向敌人投降! 魏晴柔坚持要做一个有骨气的人,以至于整个人瘫软无力,昏死在床榻上。 秦平安哼笑不已,翘起的嘴角带着小得意,心满意足搂着小娇妻睡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魏晴柔是真的起不来了。 她难得赖了一次床,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夏喜捧着盆子进来时,面色绯红,一边伺候魏晴柔洗漱,一边小声说道:“夫人,您昨日交代我早起,说今日要出去看账呢。奴婢夜里都不敢睡踏实,五更天便起身了,生怕耽误您的正事,如今,您可倒是好。” 她眼神幽怨,红唇轻启,带着撒娇控诉的味道。 魏晴柔脸都快挂不住了,望着像个小怨妇似的夏喜,温声安抚道:“好啦,明日许你睡懒觉,补回来可好?” 夏喜这才转悲为喜,向着她撒娇道:“多谢夫人,夫人最疼奴婢了。” “快扶本夫人起来,不然又平白耽误一日,可不许你的团年假了。” 夏喜俏皮说道:“夫人才不舍得呢,若是我日日挂着黑眼圈来算账,旁人怕是要笑话夫人呢。” 两人插科打诨间,很快洗漱完毕。 往外走去,却见秦平安还没出门,歪在榻上翻书,望向魏晴柔的眼神带着隐秘挑逗。 他混不吝地看着魏晴柔,语气颇有些自豪。 “夫人昨夜劳累了,这就起来了吗?我还以为你会睡到下午呢。” 那表情仿佛在说:看吧,这都是我的功劳,都是我的丰功伟绩。 魏晴柔恨得牙痒痒,但又无可奈何。 魏晴柔是个不记仇的人,一般有仇当场就报了。 她假装撒娇打闹,偷偷拧了秦平安好几爪子。 临出门时,天光大亮,魏晴柔吩咐家里不用留饭,便带着夏喜出门了。 在马车上,秦平安与魏晴柔说起另一桩事情。 “我堂兄的账目做得工整,也是极为认真的,我便让他总管了账房。 魏晴柔略带诧异,但想想也了然。 似大皇子那般大才,做一个小小的总账房,自然绰绰有余。 “不过,倒是又有了一点麻烦事儿。” 秦平安神情悻悻,摸了摸鼻子,停住了话头。 “什么事?”魏晴柔问道。 第91章 随她吃喝,不用客气 “等你到了千羽楼便知晓了。” 秦平安没有直说,魏晴柔也不与他争执,只翻看着千羽楼的账目。 大皇子自然是个极为聪慧之人,学东西也很快,他用魏晴柔所制的表格做账,每一笔都是清清楚楚的。 千羽楼这段时间的生意很是不错,光是账面上的银两,都有两万五千两。 截至昨日,年夜饭已经预订出去了上千桌,魏晴柔暗暗啧舌。 要知道,千羽楼的物价定得可不低呢,一桌年夜饭少说也得百八十两的。 等到了千羽楼,魏晴柔便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魏澜心居然在这里。 此刻正是午时,她坐在最中间的桌子用膳,东西也不是寻常的伙计餐食,而是单独做的。 魏晴柔微微皱了皱眉,觉得她好像有点不一样了,但一时间也说不出来。 夏喜也觉得稀罕,“大小姐可真是铺张浪费,一个人一顿饭就要吃十二碟。” 魏晴柔止住了她的话,“姐姐如今也算千羽楼的管事娘子,来店里吃一两顿饭,也是无可指摘的。” 夏喜却摇了摇头,“我听下面人可不是这么说的,大小姐每日都在这里用膳食呢,大约是从那位成为总账管事开始。” 夏喜说的“那位”,就是大皇子了,她们自然不知道大皇子的真实身份,但二人无媒无聘的,也不好叫姑爷,只能叫得隐晦些。 夏喜脸上露出为难,“而且,大小姐每日都是大手大脚,让后厨单独做膳食,样样价值不菲,若是拿总账管事的月例银子来抵价,怕是早就不够了。” 魏晴柔听着,也觉得无语了。 但她也猛然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 魏澜心,怎么变得如此市侩? 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桩桩件件要精致华贵的,像个小公主一样。 哪会像现在这样,为了占千羽楼的便宜,堂而皇之坐在人来人往的一楼大堂,又吃又喝的? 为着此事,夏喜心中烦闷不已。 她是管账的,魏澜心这么乱来,她就不好做账了。 魏晴柔拍了拍夏喜的手,安抚道:“你该记账就记账,记清楚就成。大姐那边,我自会去说。” 夏喜感激不已,只觉得卸下了心头的大包袱,笑着说道:“那就劳烦夫人了。” 魏晴柔下楼的时候,魏澜心还在大吃大喝。 桌上摆满了丰盛精贵的膳食,整整十二道,每一道菜都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魏晴柔心中感慨,这些膳食抵得上大皇子做管事一月的月例银子了,魏澜心还是如此铺张浪费,这十二碟她是绝对吃不完的,不过是为了充排面,摆阔气。 魏澜心依旧是一副未出阁少女的打扮,头发梳成简单的发髻,用一根素色发带束住,身上穿着淡色的襦裙,裙摆轻垂,显得清新而素雅。 她一边吃,一边愤愤地抱怨着,“这千羽楼本是我一手建立的,却被秦平安夫妇摘了果子,叫人心里窝火不已。” 趁着吃饭的机会,她定要吃回本,好好出一口恶气。 看到魏晴柔时,魏澜心的眼里满是戒备。 今日,魏晴柔的头发高高挽起,插着成对的精致祥云金钗,身上穿着湖蓝色锦缎长裙,裙摆上绣着繁复的花纹,显得富贵光彩,愈加气势凌人。 魏澜心暗暗鄙夷她粗俗,撇了撇嘴,理直气壮地说道:“你来做什么?该不会是不许我在这千羽楼吃饭吧?” 魏晴柔摇了摇头。 魏澜心挺直了腰板,高昂着下巴,高高在上地说道:“我家男人给你做事,你不会连顿饱饭都不让吃吧?” 魏晴柔嘴边泛起淡淡笑意,说道:“自是不会,大姐想吃什么都成。不知这些菜色可符合大姐的胃口?若是不够,可再加一些。” 魏澜心听她不是来刁难的,这才放下心来,冷哼一声,道:“算你识相。” 魏晴柔不与他打嘴上官司,依旧淡然如水。 “你我是亲姐妹,千羽楼又是姐姐建立的,吃几顿饭又算得了什么?你尽管吃好喝好。” 魏晴柔的话令魏澜心十分受用,她面上洋洋得意,看向她的目光也不由带上了几分和气。 “如此甚好,那就再给我打包一份蟹粉糕,我晚上当宵夜吃。” 魏晴柔淡淡一笑,吩咐道:“好,去做吧。” 一旁的夏喜急得绞着帕子,将魏晴柔拉到一边,说道:“哎呦,我的好夫人,您不是来劝她离开的,怎的还助纣为虐起来了?” 魏晴柔唇边的笑意不减:“这是我嫡亲的大姐,我这做妹妹的,也该请她吃几顿饭,总不能自家姐妹开着酒楼,让亲姐姐饿肚子吧。” “更何况千玉楼日进斗金,让她放开了吃,又能怎么样?” 夏喜面上焦急,压低声音说道:“大小姐可不只是吃喝,还喜欢在千羽楼指手画脚,充当主子呢。” 下面做事的人对此事懊恼不已,但听说她是东家的亲戚,也不好阻挠,只得忍着一口恶气。 魏晴柔淡淡一笑:“由她去吧。” 对魏澜心这种人,嘴皮子磨破给她讲道理都是没用的。 人教人百次不会,事教人,一次就长记性了。 千言万语,不如一顿社会的毒打来的有效。 更何况,魏晴柔不想做出力不讨好的恶人,让该管教她的人去头疼就好。 大皇子的确够头疼的。 他回到家,看到桌上放着千羽楼食盒,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几日,大皇子隐瞒身份在秦平安的手下做总账管事,处事越发得心应手,管账也井井有条。 忙起来的时候,心中却有一份宁静平和。 只是这份宁静平和,一回到家里就荡然无存了。 比如此时此刻,他便感觉烦恼不已,因为家里处处不妥。 前段时间他刚出去做事的时候,魏澜心先是什么都不做,日日等他回家。 有时候宁肯饿得两眼发晕,肚子疼得厉害,都不肯动手。 而他忙碌了一整天,回到家一口热水都没的喝,好不容易做好了饭,还要忍受魏澜心的挑剔。 最后,大皇子实在烦不胜烦,索性让她去千羽楼随着后厨的厨娘们一同吃饭。 本以为只是几顿餐饭的事,结果没想到魏澜心日日单独点餐。 第92章 大皇子不要月例银子了 如今,大皇子看着手中一打厚厚的账单,感觉分外无奈。 “此事不能再耽误了,必须与她说清楚。” 大皇子看着冷锅冷灶,叹了一口气。 他先去点了火,烧了热水,然后泡了一壶茶,叫魏澜心一起来吃蟹粉酥。 魏澜心坐下来,心安理得地伸出手,等着大皇子将茶杯递到她手中。 大皇子倒好了茶水,替她摆好餐碟。 见魏澜心心情还不错,便试探着说道:“你今日还去千羽楼吃饭了?” 魏澜心一边吃蟹粉酥,一边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千羽楼现在的生意可好了,说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我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竟然被他们这么抢了。” 她愤愤不平地抱怨着。 大皇子无奈拧眉,千羽楼在他们两个手中出了人命案,按律法是要被官家查封的。 如今秦平安和魏晴柔二人费尽千辛万苦,才把生意盘活,她却又开始眼红起来了。 大皇子不与她争吵这些,直接说道:“往后,你去千羽楼吃饭,不许再单独点餐了。” 魏澜心瞪大了眼睛:“为什么啊?他们送的饭很难吃,我吃不惯的。” 厨娘的餐食比不上客人的餐食精致,当然也算不上难吃,一般是大烩菜配白米饭,也是有荤有素,吃饱喝足不成问题,一家酒楼怎么也饿不到厨子。 比起平民日日连干饭都不舍得吃,往往还要吃一些杂面糊糊充饥,顿顿有肉有干饭,已经算相当奢侈了。 大皇子看着魏澜心,平静地说道:“我吃的也是那样。” 魏澜心略一惊讶,又淡定了。 “你们大男人随便吃吃,对付一下就好,我们姑娘家都是娇生惯养的,若是吃坏了肚子,就不好了。” “而且我这几日觉得特别饿,只想吃好吃的,那些厨娘吃的饭实在太难吃了,难以下咽。” 大皇子面色紧绷。 “不行,若是你不能和大家吃一样的,明日起你就不许再去了。” 魏澜心这下是真恼了。 “你凭什么不让我去?我妹妹还许我去呢。” 大皇子听闻此话,脸上只觉的臊得慌。 “怎么回事?” 魏澜心却洋洋得意起来。 “今日我妹妹去千羽楼,说让我随便吃喝,不必客气。” 大皇子只觉得脸皮都没了:“人家那是客气话,你还当真?” “什么客气话,那是我亲妹妹,你想得太多了。” 大皇子见他不讲理,沉声说道:“往后都不许去千羽楼吃饭了,家里有面有油,你自己在家做。” 魏澜心恼怒不已:“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嫁给你,穿得差也就算了,日日连饭都吃不饱,你干脆饿死我算了。” 魏澜心将筷子一扔,直接气呼呼地躺到了床上。 大皇子见她如此,一时也没了主意。 只是魏澜心的话,到底叫他听进了心里。 眼见着魏澜心的衣服洗了几水,已经半新不旧,他心中也落寞起来。 大皇子长叹了一口气,最终做出了让步。 “那以后只加一个餐行不行?” 他目光凝重,眉头轻皱,带着征询意味看向床上。 “若是你能做到过年,我便给你买想要的那条金丝云锦长裙。” 魏澜心瞬间来了兴致,眼中绽放光芒,欣喜地说道:“当真?” 大皇子松了一口气,也露出淡淡笑意:“自然是真的。” 魏澜心想要那条金丝云锦裙很久了,但要整整三十两银子才能买到,家里没有余钱。 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哪有这钱? 现如今,听大皇子如此说,魏澜心顿时雀跃不已,随即又说道:“那我答应你了,你去把桌子收拾了吧?” 大皇子看了看茶具和盘子,笑着起身:“好,没问题。” 魏澜心招了招手:“快去快去,你一会儿还要给我暖床呢。” 大皇子脸色微红,但也没有反驳。 眼见着大皇子被她指使得团团转,魏澜心得意不已。 “什么皇子不皇子的,我魏澜心就值得被细心呵护。” 等大皇子忙完回来,她紧紧贴到了暖和的身躯之上。 冰得大皇子身上一个激灵,连忙又将她怀里,疼惜不已。 年关将至,忙碌了一整年,做活的人自然很关心最后一个月的月例发放。 因为除了月例银子,一般还有过年的赏钱。 之前的老铺子按照以往规矩就行,魏晴柔没打算改弦易辙。 只是新开的这些,秦平安兴致勃勃地说要亲自盯着,魏晴柔也由着他。 这天一大早,秦平安便兴致盎然地带着魏晴柔去了千羽楼,处理发放月钱和赏钱的事情。 钱庄那边的人也做好了准备,早早带着银子来了千羽楼。 这会儿不是饭点,客人倒是不多,千羽楼定在二楼雅间发放月例和赏钱。 屋子里还堆放着即将发放的年礼,放的满满当当,格外喜人。 今年,秦平安准备的年礼是一条猪肉、一包糖果点心、一斗米、一斗面,一共四样。 这份年礼,算是极为丰厚阔绰了。 钱庄的人都啧啧称赞,感叹道:“不愧是敦亲王府,出手就是大方。” 账房先生洋洋得意:“我们今年不但年礼丰厚,还有赏钱呢。” 钱庄的伙计听闻此话,更是两眼发红。 没想到这千羽楼的酬劳,竟然比他们还要优渥几分。 顿时有人询问道:“你们千羽楼重新开张,也才没几个月吧,生意竟然这般好!” 千羽楼的伙计将头扬得更高了:“咱们东家面子大,本事广,亲朋好友更是数不胜数。略一捧一捧场,就能有不少进项了。” “更何况千羽楼重新开张后,里里外外整顿了一遍,如今已是今非昔比,焕然一新了。” 钱庄掌柜说道:“确实如此,千羽楼的年夜饭,我家都没订上呢,不过也忒贵了点,没订上也是省钱了。” 千羽楼的伙计一听,笑道:“掌柜,你没订上算是亏了。今年有不少山珍海味,听后厨的人说还有新花样呢。” 一番话说得掌柜心里直痒痒,媚着脸朝伙计说道:“小哥,你可要帮帮忙啊,怎么的也得让我也来订上一桌年夜饭。” 伙计耸了耸肩,说道:“掌柜,您明年请早吧,如今已到年尾巴尖上了,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几人说说笑笑,又听前面传来声音,喊道:“东家来啦,东家来啦!”喊声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欣喜。 东家来了,要开始发节礼和赏钱了,所有人不由得精神一振。 秦平安和魏晴柔在八幅香妃竹屏风后坐定后,账房先生便高声唱喏,开始发赏钱,发节礼。 拿到月钱和赏钱的人面带笑容,拎着四样年礼走了出去,其他的人眼红唏嘘,更加翘首以盼,等着属于自己那份。 整整忙活了大半晌,总算忙完了。 大皇子将账本送了过来。 秦平安本来瘫坐在椅子上,毫无形象,猛然见到大皇子来送账本,立刻一个弹跳站了起来,恭恭敬敬接过账本。 “堂兄,怎的亲自来送?让下人们走一趟就行了。” 第93章 怕不是无媒苟合的吧 大皇子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淡笑。 “不碍事,我做的就是这个活儿。你好好看看账本,省得有所纰漏。” 秦平安接过账本,看也不看,直接递给了魏晴柔:“您做的账,不用看,不用看。” 大皇子却极为认真,说道:“还是看看为好。” 魏晴柔从善如流,翻开了账本,却见最后一页用新墨写了一条。 乃是大皇子将自个儿的月例扣了,后面备注是抵账。 大皇子竟然要拿月例银子,帮魏澜心还加餐的烂账? 魏晴柔心中一凛,倒是对他的君子行径生出敬佩,连忙说道:“堂兄,你何必如此,也太客气了些。” 大皇子却坚决说道:“合该如此,说好的要抵账。”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羞愧:“本该是将赏银也抵了,但是,我想留些余钱过年……” 秦平安张了张嘴,想说多给他一些赏金,但转念一想,大家都是那么多,若独独给了他,只怕大皇子要心生芥蒂,于是连忙说道:“应该的,堂兄还缺什么?尽管直言。”大皇子摇了摇头:“不缺了。”然后便走了。秦平安留在原地,悠然叹了一口气:“唉,何至于此啊。”魏晴柔也无奈:“是啊,何至于此,竟将日子过成这样。” 过了一会儿,夏喜前来禀报:“那人将杰里卖给了同僚,凑了些银子。” 秦平安和魏晴柔的脸色更加凝重,连忙吩咐道:“派人跟着,有什么事及时来回报。” “是。” 大皇子领了年节礼和赏钱,心情也甚为不错。 只是这点银子,距离魏澜心想要的那条金丝云锦裙还差些,不过他早有主意。 工事房的同僚不知道大皇子的身份,撞了撞大皇子的肩膀,问道:“你家年礼准备得怎么样了?有了东家发的这些,省了不少银子呢。” 大皇子并不介意他的粗鲁行为。 他以前在国子监上学,人人尊他敬他,怕他疏远他,倒是不如现在跟工事房的同僚来得亲近。 大皇子从善如流地说道:“对,咱们是遇到了好东家,我家再准备些杂货,就收拾妥当了。” 因为今天都拿了赏银,便有同僚提议下工后,一同去勾栏里吃酒取乐,应承的人不少。 一位名叫刘凡的同僚面容愁苦,说道:“怕是不成了。我这点月例银子,我家娘子早就眼巴巴盯着呢,说是要打个银钗给她。” 其他同僚颇觉扫兴,埋怨道:“咱们辛辛苦苦一整年了,赚来的钱全给了她们,还要什么银钗脂粉的,娘们儿就是麻烦。” 刘凡摇了摇头,说道:“娘子在家操持家务,侍奉双亲,养儿育女也不容易。我要给娘子打银钗,便不和你们一起去喝酒了,改日再聚吧。” 有人抱怨道:“你真是扫兴。” 那人又调转方向,看向大皇子:“那总账您呢?要不要一起去?” 大皇子摇了摇头:“我也不去。” 那人调侃道:“得,咱们的总账也是个痴情汉子,说不得也要打钗环首饰。” 大皇子脸上羞臊火热,却没有反驳,讷讷应承下来。 他不善言辞,也不喜欢与人争执,骨子里的教养和威仪让他沉默寡言,与凡夫俗子割裂开来。 有位账房看出了他的窘迫,便替他解围道:“你们快别闹了。总账他呀,就没拿月例银子,又还回去了。” 这话一出,几位账房先生的脸色都变得古怪。 千羽楼的账他们都清楚,自然也知道大皇子家的那位小娘子,日日来千羽楼白吃白喝。 但东家已经交代下来,不许插手此事,他们纵然心里有所怨言,也不会宣之于口。 于是听到大皇子竟然真的拿月例银子抵账,一时间既诧异,又觉得大皇子此人过于老实了。 不过,大皇子好歹是个管事,没人会直接指责。 反而有人奉承道:“咱们总账果然高风亮节,丝毫不徇私。”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君子高义,不以恶小而为之。总账真乃我等表率呀。” 但也有人直来直往,满脸唏嘘地说道:“管事大人,何必如此呢?东家那边都说了,不追缴。” 大皇子笑了笑,说道:“东家好心,我岂可得寸进尺。” 一句话,便将那人的话头堵住了。 大皇子眼见左右无事,便起身离开了。 只是他身后的账房先生们,却依旧唏嘘不已。 有人悄声说道:“总账明显与东家是亲戚,不然怎么会空降管事一职?如今面上高风亮节,实际上,定然不会少拿半分。” “是啊是啊,都是演戏给我们这等穷苦人看的而已。” “他家那小娘子,寻常人哪养得起?顿顿吃香喝辣的,就不是过日子的人。” “什么小娘子,你没看人家还梳着姑娘发髻,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呢。” “哈哈哈,她是姑娘家?那我还是童男子呢,怕不是无媒苟合的吧。” 一阵哄堂大笑,句句暧昧讥讽,伴随着不怀好意的龌龊声,声声入耳。 站在门外的大皇子停住了脚步,放在门扉上的手缓缓下垂。 他回来拿落下的账本,万万没想到,同僚竟然是这样讨论他和魏澜心的。 大皇子心中有愤怒,但更多的是觉得丢人。 魏澜心,让他很丢人。 魏澜心今日到千羽楼的时候,觉得气氛怪怪的。 特别是楼里的下人,看她的眼神很不对劲。 其实,今日账房先生说笑的话,传到了许多人耳朵里,已经成了一桩笑料了。 魏澜心冷哼一声,压根没将下人的所作所为放在心上,自顾自地喊厨娘要了膳食。 厨娘问道:“今日娘子要吃什么菜?” 魏澜心早就想好了,“我要吃红烧狮子头、清蒸鳜鱼、蜜汁叉烧、茶树菇甏肉、四喜丸子……” 然而,她很快又苦恼地皱起了眉头,清朗的目光中全是犹豫。 她想起昨夜和大皇子的约定,以后只能点一个菜。 思索半晌,魏澜心叹了口气,伸出一根嫩白纤长的手指头:“我就吃一个红烧狮子头。” 第94章 不过是个账房,装什么阔气 点完餐,魏澜心便回到常坐的位置上等着。 很快,店小二便将餐食送了上来,放在了桌子上。 这会儿店里的客人并不多,小二闲来无事,便抱着托盘和楼里的其他人聚在一起说笑。 可那眼神,总是往魏澜心身上瞟。 魏澜心自然也注意到了,觉得这些人莫名其妙,好像在背后议论她。 但她这时候太饿了,顾不上那么多,只大口大口吃饭。 然而等她吃了一半,却见那些人依旧对她指指点点,说说笑笑。 魏澜心翻了个白眼,将筷子拍到桌子上,指着小二说道:“喂,你过来。” 小二连忙上前,“娘子,有何事?” 魏澜心眼神烦躁,面带鄙夷道:“你们在说什么?” 小二笑嘻嘻地说道:“不过是说一些趣事罢了。” 魏澜心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背后论人长短,我要让妹妹辞了你。” “啊呀,你好大的口气啊。” 小二一点也不怵,悠悠说道:“一表三千里,你不过是我们东家八竿子打不着的穷亲戚,隔了十万八千里,却偏偏要趴在东家身上吸血,天天来白吃白喝。” “纵然是亲爹亲娘,也不会由着外嫁的女儿日日回门,白白糟践粮食吧?” 魏澜心一听此话,心中郁结,气得咬牙切齿。 “谁白吃白喝了?我只是一时间手头紧,今日我就来付饭钱。” 店小二一听这话,面上冷笑鄙夷:“好啊,一共十九两银子。” 魏澜心倏然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什么东西要十九两?这些餐食不是免费的吗?” 小二指着那道红烧狮子头,说道:“这道红烧狮子头用料珍贵,又用炖了一夜的高汤熬煮,明码标价十九两银子,娘子是要不认账了?” 魏澜心吃惊恼怒,只是不免人穷志短,心虚地嚷嚷道:“哪有这么贵?你们千羽楼可真会坑人!” 小二翻了个白眼:“没银子就直说,我们东家不让追究呢,也是纵着你这门穷亲戚。” 魏澜心更气了,再也忍不下这口气。 “好好好,你等我拿银子!” 魏澜心怒气冲冲,直奔账房先生的工事房找大皇子。 大皇子此刻的心情并不好,正因为不小心听见同事背后的闲言碎语,而生闷气。 他一面劝说自己:谁人背后不说人。 一面又忍不住愤怒:有些话也太难听了,是怎么宣之于口的? 恰逢此刻,同僚来报,说魏澜心找来了。 大皇子的心情瞬间更加难受起来。 他觉得周围同僚那种探究的目光,又落到了他身上。 虽是不说话,但那眉目间的讥讽与嘲笑,丝毫不曾消减。 偏偏魏澜心又来了,大皇子狠狠握紧了手腕,声音阴沉。 “她又来做什么?” 话音刚落,便见魏澜心直接闯进了工事房。 魏澜心怒气冲冲地说道:“我找你有事,他们还敢拦我?你这管事,做得一点也不威风,别人丝毫不把你当回事儿。” 大皇子冷冷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全是冷凝,急忙拉着她往外走,不想让同事再多看她一眼。 让她在此刻多待一眼,就感觉更加丢人一分。 然而,魏澜心却是纹丝不动,兀自着急地说道:“今日不是发放月例银子吗?给我银子。” 魏澜心又着急又冲动,恨不得立刻拿了银子,甩到店小二的脸上。 可大皇子听闻此话,表情却僵住了。 他拿月例银子抵之前欠款的事情,还没和魏澜心说呢。 脸上顿时露出犹豫之色。 魏澜心一看他扭扭捏捏,不给银子,顿时更加着急了,连声催促道:“银子呢?快拿出来!” 说着,她直接上手,在大皇子身上摸索起来。 此举动甚为不当,周围往这边投射的目光更多了。 或探究,或惊讶,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大。 大皇子瞬间感觉如芒在背。 似乎又听见嘲笑的声音在耳边阵阵响起,震耳发聩。 他猛地推开了上下其手的魏澜心,咬牙怒吼道:“够了没?你这是做什么?” 魏澜心露出委屈之色。 “什么我做什么?你的月例银子呢?” 眼见两人吵了起来,便有同僚连忙上前劝架。 那位惧内的刘凡便替大皇子解释道:“娘子莫要再吵了,今日,我们管事根本没拿月例银子。” 魏澜心听闻此话,眼眸中闪过不可置信,急忙问道:“别人都发月例银子,偏偏你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大皇子脸色紧绷,沉声说道:“你先回去,回头我给你解释。” 然而此刻,魏澜心怎么会走,那个店小二还等着她给银子呢。 若是她今日不给银子,可真就坐实是打秋风的穷亲戚了。 魏澜心不依不饶,追问道:“萧屿,你快给我银子,我真有急用。是他们不给你月银吗?我去找魏晴柔,他们做事也太不厚道了些。” 说完,她扭身便要走。 大皇子急忙拉住她:“你不要去,是我不要的。” 这句话,顿时点燃了魏澜心胸口的一把怒火。 家里已经穷得揭不开锅,她现在更是急等着银子救命,大皇子竟然轻飘飘一句话,几十两不要了! 魏澜心脸色涨红,破口大骂。 “你可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像你这般穷得揭不开锅了,还装什么阔气?” “你不过是个账房先生,人家赚的银子不会分给你一分,你竟连月例工银子都不要,白白送了人情?” 一句接着一句,魏澜心全力输出,毫不留情。 大皇子顿时无地自容,恨不得挖一个地缝钻进去躲躲。 他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宛如地震,天塌地陷。 一瞬间,心中的怒意宛如决堤千里,一轰而下。 “啪!” 大皇子用尽全身力气,将所有的怒气灌注在手掌,狠狠打在了魏澜心脸上。 “你住口!” 魏澜心身形踉跄,宛如折翼蝴蝶,倏然跌落在地。 大皇子的手在抖,心在颤,一腔怒火席卷全身后,烧得他全身密密麻麻的窍洞,飕飕刮着冷风。 “你走!你走!!” 魏澜心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眼泪一泻千里,浑身宛如撕裂般疼痛难忍。 第95章 特权就在这里,不用也在 大皇子想撑起自己的面子,不想被人指指点点,说他品行不正,家门不兴。 可等他收拾完了魏澜心,回头望向那些说闲话的同僚,却发现他们眼中满是惊叹、取笑、鄙夷。 看到此情景,大皇子整个人宛如石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在门外听得真切,就是这些人说他夫纲不振,枉为男人。 如今他惩治了没规矩的娘子,却依旧换不来半个好眼神。 他们依旧鄙视他,嘲讽他,挖苦他。 大皇子不知道的是,若他以前见识过最坏的人,是伪君子,那表面上至少也是个君子。 可这些人,便是市井小民中真真正正的小人。 他们恨人有,笑人无,一张嘴只会搬弄是非,挑拨离间。 不管怎么做,他们都只当笑料来看。 大皇子闭上眼睛,狠狠地吸了一口气。 不怪他们笑,这件事本就令人发笑,可笑至极。 怎么会这样呢? 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一开始,魏澜心是一个古灵精怪、处处可爱的女子。 她热烈如火,让他情难自抑,让他忍不住跟随她逃离樊笼,奔向自由。 可如今却落得如同一对怨侣。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大皇子浑浑噩噩出了门,路过当铺的时候,被店里伙计喊住了。 “公子,这是您之前当的东西。” 大皇子接过令牌,上面镶嵌的黄玉已经不见了。 伙计拿出钱袋放在大皇子手里。 “这是三十两银子,用来换您那令牌上指甲盖大小的玉片,已经是极为公道的价格了。” 大皇子恍若未闻,恍恍惚惚地“嗯”了一声。 伙计又叮嘱道:“公子,您这令牌当吗?这可是纯金造的,比玉片贵重许多,值不少钱呢。” “不当。”声音冰冷,如同暗流冰泉。 “不当也罢,以后若是有了其他好物件,也想想咱家呀。” 大皇子没有应声,一手握紧了令牌,一手握紧了三十两银子,如行尸走肉般往前走去。 他身后的伙计满脸惋惜,眼睁睁看着大单子溜走了。 “令牌上的黄玉虽是好物件,但哪有整块金牌贵重呢?可惜这一单。” “不过看他这一身穷酸样,早晚得来。” 伙计很自信,又狠狠看了大皇子手里的精美金牌。 大皇子看着令牌上空缺的黄玉,陷入了回忆。 那是他从小带在身上的皇子令牌。 伺候他的嬷嬷说,他出生后,皇帝开怀不已,亲手做了皇子令牌。 通体黄金打造,上刻一个“元”字,更镶嵌澄澈的黄翡,价值不菲。 这不只是价格贵,更是他皇子身份的象征。 如今,他连这东西都当了,那下一步,会不会连整块令牌都当掉? 大皇子心中无端生出恐惧,打了个寒颤。 若真是到了那时,怕是他连来处也一并忘记了。 大皇子漫无目的行走着,突然停住了脚步,却是到了一家成衣铺子前。 守在门口的婆婆看到大皇子,连忙笑着招了招手。 “公子,公子,说好今日来买衣服的,这次可带够银两了?” 她的目光在大皇子手中的钱袋子上扫了一圈,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她捧着金丝云锦裙给大皇子看:“这是你家娘子江中的那一条,快过年了,你买回去,她定然开心。” 大皇子将手中沉甸甸的钱袋递上前去。 最终还是买下了这条衣裙。 然而,他没回家,而是回了千羽楼。 他没回账房先生们所在的工事房,而回到了一间单独的屋子。 这里一应俱全,既能处理公务,也能休息,是秦平安单独给他准备的房间。 但他之前从没来过,而是和那些账房先生同吃同住。 因为他不愿动用特权,惹人非议。 可如今,讥讽声声在耳,特权就放在这里。 哪怕他不动,也还是免不了被嫉妒,被议论。 那何必呢。 敦亲王府。 秦平安和魏晴柔用晚膳的时候,外面的人来汇报了大皇子这一日的行踪。 秦平安越听,眉头越发紧皱,神情复杂难辨。 魏晴柔叹道:“这是又闹起来了。” 秦平安叹了一声,又说道:“或许堂兄会因此回心转意。长久看去,没准是件好事。” 魏晴柔也颇为认可。 大皇子不可能在千羽楼干一辈子,如果他想踏实做事,整个大兆王朝等着他管呢。 魏晴柔点点头:“说不定,这就是能让大皇子回心转意,返回皇宫的契机了。” 第二日,秦平安找到了大皇子。 然而,大皇子却并非下人所说的那般颓废沮丧,反而依旧认真,做事兢兢业业。 反而让秦平安准备了一肚子安慰话语,没了用武之地。 大皇子看到秦平安,嘴角含着淡笑,走上前去:“堂弟,你来这里,所谓何事?” 这下轮到秦平安语塞了。 他脑筋一转,急忙说道:“有几桩生意,我想交给你去做。” 大皇子略显推辞:“我已经管着账目了,怕是管不了这许多吧。” 秦平安摆摆手,说道:“这桩生意还非你不可,是鸿胪寺的。” 鸿胪寺,大皇子知道。 宫内所用的许多东西都经鸿胪寺采办。 鸿胪寺直通内务府,替皇亲宗族做事,规矩和礼仪繁重。 但大皇子却是知晓流程,确实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 只是大皇子眼中晦涩,张了张嘴,说道:“怕是不合适吧。” 显然,大皇子还是在顾忌身份暴露之事,不愿和任何皇亲宗族搭边的人打交道。 秦平安连忙说道:“你尽管放心,在鸿胪寺做事的人,不见得个个都认识你,那些大人物,也不会管这点小生意。” 听闻此话,大皇子放心下来,也不再推辞。 “好,此事我去做。” 于是,秦平安便将豆腐坊素斋的事情,交给了大皇子去做。 之前长公主已经让魏晴柔递送,这不过也是依照规矩,走个流程罢了。 交给大皇子去做,正合适。 秦平安意味不明地说道:“鸿胪寺油水颇丰,你这次与他们打交道,可以摸摸底,往后有其他生意,咱们也能近水楼台。” 第96章 嫁给男人,做金丝雀 大皇子听闻此话,眸中墨意更深。 鸿胪寺权柄在手,传闻随便一个膳食被收录,都能让供膳的人家富得流油,外头经商的人自然是处处捧着。 可是对上面,鸿胪寺却一直是廉洁奉公,两袖清风的作态,像个滑不溜秋的泥鳅,难以查证清楚。 所以,这是查鸿胪寺的好机会。 这一遭过后,大皇子和秦平安便能将里面的油水,摸出个大概。 鸿胪寺的浑水,连他父皇都摸不清楚,若是他能查清,可谓是大功一件。 大皇子顿时生出了一股豪情。 “好,那我便去探探底。” “堂兄万事小心。” 秦平安回府后,将此情况与魏晴柔说了。 “看样子,没什么大事。” 魏晴柔却笑道:“其实这是一桩好事。” “好什么呀?”秦平安吊儿郎当说道,“看他这么轻松,不知何时能回皇宫了。” 魏晴柔摇了摇头,点醒他:“圣人是盼着大皇子回宫没错,但未必愿意要一个满眼情爱,走投无路的皇子。” 听闻此话,秦平安眼前一亮。 魏晴柔淡淡一笑,胸有成竹说道:“我想,皇帝圣人,可能更想要一个勘破情爱、内心强大、真心回转的大皇子吧。” 秦平安双手合拢,为魏晴柔鼓掌:“不错不错,还是娘子你心思通透。” 魏晴柔想了想,又说道:“若大皇子真能勘破情爱,哪怕不能回宫,我们也对皇帝有所交代了。” 秦平安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欢喜笑容:“此言甚是。” “皇帝伯伯让他回宫乃是治标,但让他勘破情爱、心智更上一层,才是治本。” 二人如此一商量,反倒是不急了。 先忙着夫妻间的闲情雅趣,彻夜欢腾鼓舞。 然而,他们不急,魏澜心却是着急,一大早上便跑到敦亲王府来找人。 “魏晴柔呢?让她出来见我,我有十万火急的要紧事!” 门房吓了一跳,他虽不知道府上二夫人的名讳,但却是知道姓氏的。 一提到魏家,瞬间便想到府上渐渐掌握权柄的二夫人,连忙差人来西院询问。 魏晴柔听这胡闹的做派,便猜到了是魏澜心,便将她请了进来。 魏澜心一见到魏晴柔,便哭了起来。 “都怪你们不发月例银子,害得我与萧屿吵了起来,如今他已是三天没有回家了。” 魏晴柔听到她这抱怨的话,心中无语。 大皇子不要月例银子还是因为谁,不就是因为她不守规矩,天天加菜吗? 不过,魏晴柔也知道二人争吵之事,缓声安慰道:“莫慌,大皇子没事,许是忙着呢。” “忙什么呀?以往萧屿纵然再忙,也会按时回家的。” “他给你们做事,又不是卖给你们了,怎的如此苛待,连家都不让回?” 魏晴柔对这种胡搅蛮缠的人,简直无话可说,淡淡说道:“别急,我带你去找他。” 魏澜心一听这话才满意了,催促道:“那你快些。” 魏晴柔没有与她争执,很快便梳妆一新。 她身着淡蓝色的锦缎长裙,裙摆上绣着精美祥云花纹,外披柔软的貂皮披风。 发髻高挽,用一支镶嵌着宝石的金钗固定,耳畔垂着精致的金丝珍珠耳坠。 整个人从容不迫,精致富贵。 冬日的阳光透过雪白绢布洒在她的身上,恍然若神仙贵妃。 魏澜心见她这副模样,眼中极快闪过一丝晦暗和酸涩,心中涌出不甘,但很快又释然了。 她心中默默说道:有什么用?嫁进来这高门后宅,还不是要做一个依附男人的金丝雀。 她魏澜心不一样,她可是靠自己的。 魏晴柔没有管她的小心思,径直呼唤道:“姐姐,我们出发吧。” 魏澜心没好气地“嗯”了一声,率先登上马车。 大皇子在哪里并不难找。 魏晴柔来到千羽楼,一问便知晓了。 他没去别处,这几日都在千羽楼给他准备的工事房里。 魏澜心一看到大皇子,顿时放心了。 大皇子果然很忙,许是每日都窝在这小小的工事房里,脸上也长出了胡子拉碴,整个人显得清苦不已。 魏澜心见此,不由得心疼起来。 她想起两人之前吵架的事情,咬咬牙说:“我要去炖汤,好好给萧屿补补。” 魏晴柔没有拦,任由她去了。 只是看着大皇子忙忙碌碌的状态,魏晴柔心中满是疑惑。 大皇子这是心态稳,还是在用公事来麻痹自己呢。 魏晴柔很清楚,临近过年,公事上并不会这么忙,何至于连家都回不了呢? 实际上,大皇子确实在用工作麻痹自己。 他整日忙碌,但却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充实沉稳。 有时候忙完工作累了,便躺在榻上看书,整个人安逸又宁静。 前几日的烦躁、愤怒、不甘,都隐隐自洽。 甚至对其他账房先生,也没有多余的情绪了,只当作下属来看。 大皇子心中有一种隐秘的期待。 就这样,挺好的。 他现在一心只想做好手头的事情,再也没有其他多余想法了。 然而,他的小日子还是被打破了。 当他听到一声高过一声的起哄说笑时,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打开门一看,只见工事房的许多账房先生,簇拥着魏澜心出现了。 魏澜心手中端着亲自炖的鸽子汤,满脸含笑地看着大皇子。 “萧屿,你辛苦了,快来吃点东西补补吧。” 她嘴角扬起,带着炫耀的小得意,甚至有几分故意拿捏大皇子的意味。 就该这样,她动动小指头,他就该乖乖过来,更不用说她还亲自洗手作羹汤呢。 下一秒,大皇子一定会满心感激,满眼感动吧。 “你怎么来了?” 大皇子愣在当场,对魏澜心的小心思视而不见,丝毫没有动容。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感动,而是抗拒。 他心中恼怒,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宁静日子,就这么被打乱了。 甚至好心带路的账房先生都被他迁怒了,觉得他们真是多事,或许是故意看他热闹。 大皇子又有那种无所适从的感觉了。 他觉得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写满了意味不明的嘲笑。 而魏澜心,便是引起此事的根源,让他备受指点的罪魁祸首。 “我还有事,你……你回家去吧。” 大皇子收拢着手上的稿纸、信件和书籍,显得特别慌乱。 见魏澜心不理他,他没有发怒变脸,反而将目光看向外面。 既然这里无处可躲,那他一定要离开,马上离开。 大皇子反应过来,第一件事便是拿着文稿往外走。 “你去哪里?”魏澜心拧起眉,又想要发火了。 第97章 这么作下去,怕是要出事 大皇子眼神躲闪,躲避着她的目光,几乎停止呼吸。 “我真的有事。” 大皇子几乎是以落荒而逃的姿态,飞速离开了千羽楼。 魏澜心捧着新鲜出炉的鸽子汤,呆愣在原地。 脸上得意邀功的小表情瞬间消失了,失落感扑面而来。 她已经服软了,已经来求和了,他为什么还要如此呢? 为什么要让她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呢? 魏澜心悲愤交加,整个人摇摇欲坠。 又想哭,又想发火。 见此情景,魏晴柔连忙上前,扶住她几欲晕厥的身躯。 趁着她还没情绪失控,拉着她走到了一旁的厢房之中。 魏澜心满腔怒火,恶狠狠地瞪着魏晴柔。 “你想做什么?” 魏晴柔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反问道:“姐姐,你想做什么?” 不等魏澜心回答,魏晴柔嘴边漫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姐姐是想当众撒泼,好好出一出胸中恶气吗?” 魏澜心冷哼一声,显然正有此意。 魏晴柔慢条斯理坐到椅子上,不轻不重道:“好啊,那你尽管去撒泼,去发火,让别人好好看你们的热闹吧。” 魏澜心红着眼睛,倏然将一腔怒意发泄到魏晴柔身上。 “还不是都怨你们克扣他的月例银子,这才让我们有了嫌隙。如今你倒是装起好人了!” 见她又提月例银子的事情,魏晴柔便索性将话说清楚,她才不想一直背黑锅。 “姐姐每日来加餐,虽然我说了不收钱,但大皇子为人正直,始终放不下此事,这才将月例银子拿出来抵账。” 魏澜心反驳道:“那你不收,不就结了?如今收了银子,又装什么?” 魏晴柔摇了摇头,看向她的眸子,认真而清冷。 “这点银子,我自然没有放在眼里,但若是强行不收,大皇子会怎么想呢?” “你别忘了,他以前可是一人之下的皇子,自然有他的风骨和尊严。” “你爱的,不也是这个风华正茂、傲骨嶙峋的大皇子吗?” 这句话说到了魏澜心的心坎上,她止住了撒泼的意图,想起以往的事情,只觉得悲从中来。 她呜咽出声,伏案哭泣。 “我自然是爱他,心疼他的,不然又怎么会亲自做羹汤,来给他补身体呢。” “可是如今萧屿不一样了,他冷落我,如今更是开始躲着我了。” 魏澜心满腹的牢骚和委屈,陷入感情纠葛的痴男怨女,满心满眼只盯着那一个人。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被牵引。 却不知道,盯人很累,被盯着的人也会难受。 更何况,大皇子本就是向往自由的人,不然也不会随魏澜心私奔。 如今魏澜心逼他太紧,他定然会再次跑掉。 魏晴柔不想让他们这份感情无疾而终,并不是因为同情怜悯,而是因为这段感情的代价太大了。 不只关系到魏澜心的终身幸福,还搭上了整个魏家。 两人感情若是无疾而终,只怕圣上过后依然会清算魏家。 如今,大皇子心里有魏澜心,那就将他们牢牢绑在一起,魏家的利益也就有了保障。 魏晴柔淡淡说道:“姐姐许是想多了,大皇子怎么会冷落你呢?只是他太忙了。” 魏澜心泪眼朦胧地抬起脸,哭哭啼啼问道:“真的吗?” 魏晴柔坚定而缓慢地点了点头,宽慰道:“你别管他,做好自己就行。你与大皇子的感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 魏澜心泪珠滴落,面上带着犹疑,咬唇点头。 魏晴柔松了一口气,只要魏澜心不钻牛角尖,此事就能成。 其实她就是想告诉魏澜心,爱情是很重要,但也不是非要不可。 毕竟,爱情很虚无,人生很务实。 苦口婆心劝了许久,魏晴柔以为魏澜心能渐渐宽心,等大皇子冷静下来,二人便会再次和好。 但她低估了魏澜心的偏执。 第二天,魏晴柔就将她的话忘得干干净净,开始对大皇子围追堵截。 她天天来千羽楼的工事房,时时刻刻都追着大皇子,满眼幽怨地控诉他。 魏晴柔也曾出面劝阻,但说来说去,魏澜心就是那一句话:“我缺乏安全感,我必须跟他在一起,我抛弃了所有,现在只有他了。” 气得魏晴柔抚额叹息,拦都拦不住她犯犟。 把安全感寄托在男人身上,这个姐还是太幼稚了呀。 难道她不知道,越逼迫男人,对方就会越抗拒吗? 果然,在魏澜心的骚扰之下,大皇子索性不来千羽楼了。 魏澜心更是疯癫得厉害,竟然开始偷偷买通账房先生,打听大皇子的去向。 眼见她越闹越疯,魏晴柔忍不住眉尖直跳,直觉大事不妙。 很快,便应验了。 那一日,大皇子在落仙楼里与人谈生意。 魏澜心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消息,二话不说踹开门,冲入厢房之中。 她将跳舞奏乐的歌姬打杀怒骂了一番,还冲大皇子发疯撒泼,声声控诉。 吓得合作的货商冷汗津津,夺门而逃,这桩生意自然也黄了。 大皇子大发雷霆,任凭魏澜心如何解释,他再也不搭理魏澜心,还从家里搬了出来。 两人这是彻底撕破脸了。 魏晴柔听闻这件事吓了一跳,连忙套了马车,赶到了二人所在的小院。 却见院里一片狼藉,锅碗瓢盆砸了一地。 她走入屋内,只见魏澜心缩在床角,阵阵抽泣声传来。 魏晴柔脚步缓慢地走上前,安抚地拍了拍魏澜心的肩膀。 “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魏澜心哇的一声惨叫,扑到了魏晴柔的怀中。 “为什么爱情如此短暂,一点也不保鲜?你帮我把大皇子找回来,好不好?” 爱情本来就不是能保鲜的东西,反而是贪新鲜,喜新厌旧的。 魏晴柔也犯难了:“大皇子诚心要躲,就让他清静几日,找回来有什么用呢?” “不行不行,我非他不可,我都与他私奔了,这辈子是认定他了。” “好好,我尽力去找,”她安抚魏澜心:“姐姐,不如去我府上住几日。” 魏澜心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我要等他回来,他一定会回来的。” 见她失魂落魄,却又倔强不听劝的样子,魏晴柔也无可奈何。 她吩咐道:“把东西带进来。” “是。” 很快,府里的下人将一应吃食、用具都带了进来,院里重新打扫干净。 魏晴柔又将丫鬟和小厮留在这里,嘱咐他们二人照看魏澜心。 安顿好了这里,已是金乌西沉,魏晴柔打道回府,心里愁着如何劝解二人。 晚膳时,秦平安满脸笑意地告诉魏晴柔:“大皇子想通了,打算回宫去了。” 第98章 大皇子要回宫 魏晴柔手中的筷子停顿,心中咯噔一声,露出惊疑不定的笑容。 “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要回去了?” 察觉到自己失态,魏晴柔连忙遮掩道:“我是说,大皇子怎么想通的?” 联想到最近大皇子和魏澜心吵架的事情,魏晴柔说道:“该不会是大皇子故意躲着魏澜心,这才要回宫吧?” 若是大皇子躲到了皇宫里,那魏澜心不可能追进去,也算是彻底清静了。 秦平安嫌弃地瞪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是。” “大皇子拿到了一些关于鸿胪寺的东西,担心我大伯,所以想回去看看。” 魏晴柔松了一口气,语气清淡,带着试探说道:“能查到鸿胪寺的东西确实很厉害,严重吗?” 秦平安摇了摇头:“这些皇家的事儿,三言两语说不完。” “说来还是托你的福,你的豆腐素斋被鸿胪寺的人选上了,他去签订契约文书,借机找到了点东西。” 魏晴柔没有感到意外:“此事是长公主推举我去的,不过是走个过场,看的都是姑母的情面。” 鸿胪寺是皇家御用的采购,大皇子查到了足以惊动隆兴帝的东西,说明是有人包藏祸心了。 魏晴柔有些担心:“此事会不会连累到姑母?毕竟鸿胪寺的事情,是姑母在管。” 秦平安叹了一口气:“放心吧,与姑母无关。” 眼见秦平安心情好,魏晴柔又试探着说道:“大皇子要回宫,那我姐姐会如何处置呢?他会不会带回去?” 秦平安摇了摇头,漫不经心地说道:“不知道。” 魏晴柔垂眸蹙眉,露出担忧之色。 “他们二人现在吵架了,闹得有些厉害,我担心会出什么事。” 秦平安手执酒盏,眼神里暗芒明灭,勾起嘴角嗤笑道:“魏澜心那人,谁都跟她相处不好,能吵起来也不奇怪。” 魏晴柔心中不喜秦平安说这些风凉话,但他不是魏家人,自然不会为魏家细致考虑,于是只得先按下此话不表。 魏晴柔心里藏了事,晚上就没有那么高的兴致了,床笫之事上有点敷衍。 秦平安甚为不满,狠狠掐着她的腰,顶撞出气。 “想什么呢,这么不专心?” 魏晴柔娇羞头,颤颤巍巍地回答:“哪有不专心,是爷太不知道怜惜人了。” 他这一打岔,魏晴柔不得不将心思又放在他身上。 若是魏澜心和大皇子真的彻底闹掰,那魏家以后,只会更依赖敦亲王府,她还是先把人伺候好了再说吧。 于是,她如菟丝花般伸出纤细柔弱的手臂,揽住了秦平安的宽阔臂膀,专心致志地回应起来。 食髓知味,情动不已。 第二日,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屋檐下的冰凌垂挂,晶莹剔透,真是冷透了。 两人都没有出门,狠狠睡了一通懒觉。 直到日上三竿,两人才懒洋洋地起身。 今日府上要布置过年的装饰,对联、灯笼自不必说,所有不起眼的地方也得张罗一遍。 春喜捧着账本,认真汇报着布置各院所需的物品。 如今,府上人口不算多。 因大哥和大嫂不在府中住,所以东院没有主子要伺候,也就留了一些下人日常看守。 二房西院这边虽说姨娘多,但也集中在后灶房,没有单独开院子,所以管理起来不算难。 重中之重的,还是王爷和王妃所在的北院。 魏晴柔拿着账本,亲自将东西一一检查,确定没有问题后,便打算带着人去北院布置。 厚厚的暖帘从外撩起,一阵凛冽寒风刮过。 秦平安走进门,抖了抖身上的冷气,痞惫慵懒地说道:“夫人,这是又忙起来了?” 魏晴柔接过春喜递来的手炉和袖筒,伸开双臂穿上大氅,戴上红宝石锦缎抹额,妆点粉面如春日芙蓉。 她余光扫了秦平安一眼,说道:“我要去北院给爹娘请安,顺便那边布置下来。” 秦平安也让人给他拿大氅,跟着魏晴柔道:“我也去,眼见快晌午了,母亲那边定有好吃的。” 魏晴柔简直想翻白眼,这个幼稚的跟屁虫。 魏晴柔在家里不爱坐小轿,觉得平日里多走动,能锻炼身体。 秦平安自然跟着她一起,两人便走到了北院。 一路走得热乎乎的,说不出的舒坦通爽。 魏晴柔手心都冒出了汗,便将手炉塞到了春喜手里,已是用不上了。 王妃闲来无聊,正在调香。 她长长的指甲拨弄着各种香料,动作娴熟。 魏晴柔连忙上前行礼,说道:“给母亲请安。远远的便闻到一股清香,清新怡人。让儿媳精神为之一振呢。” “如今看见母亲,才知道咱府里竟有个调香高手。” 这话令王妃很是受用,笑得合不拢嘴。 她将香炉往魏晴柔面前推了推,笑着说道:“你说好,那这炉香自然是好的,回头母亲送你一盒。” 魏晴柔连忙笑道:“那倒好,今日又捞到母亲的好东西了。” 王妃唇边笑意更深,点了点她的鼻尖:“是啊,又叫你这皮猴捞到了。” 魏晴柔露出调皮笑容,又对王妃说道:“今日来,是想在母亲这里蹭一顿饭,顺便呀,快过年了,让下人将北院收拾装点一番。” 王妃点点头:“好,就劳烦你了。” 魏晴柔又拿出四套新做的衣服,大氅、斗篷、外罩、中衣、里衣、棉靴、罗袜……一应俱全。 她说道:“母亲,前几日您送了不少料子到西院,这些是儿媳和平安给您准备的过年衣服。新年新气象,总是要添些新的才好。” “说他作甚,都是你准备的。” 王妃看着簇新的整套衣服,脸上更是动容。 大儿媳嫁过来不久,就跟着大儿子外放了,是以关系并不亲近。 可这小儿媳自从嫁过来之后,处处嘘寒问暖,殷勤侍奉,换季衣物从来都念着二老双亲。 在管家上也极为聪慧,一点就通,着实帮了王妃不少忙。 更不用说,自从她嫁到王府,秦平安得了皇帝的密旨,也确实收心,走上了正途。 王妃对这个小儿媳越看越满意,拍了拍魏晴柔的手,说道:“晴柔忙活家里辛苦了,母亲也给你准备了东西,你回去的时候带着。” 王妃出手必属精品,魏晴柔心里雀跃不已。 说实话,她做的这些不过是做人儿媳的本分,每月也领着月例银子。 但王妃的赏赐从来没少过,样样件件都是极为贵重稀罕的。 她连忙说道:“那就多谢母亲了,儿媳又要您的好东西了。今日,儿媳必须把您的院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不算白拿。” 王妃笑起来:“好好好,若是不装饰好呀,我可是不依的。” 秦平安在一旁宛如透明人,悠悠说道:“你们婆媳倒是说得热闹,也没人搭理我。眼见着快晌午了,也不传膳。” 第99章 大皇子单独回宫了 王妃白了他一眼:“你就是个贪嘴的。见你媳妇儿忙活成这样,也不说搭把手。” 秦平安懒洋洋地说道:“那些看账的事,我是不会管的。家里有能人就让她来,能者多劳嘛。” 这番推诿偷懒的话,更惹得王妃一阵白眼。 她伸手拍打秦平安的肩膀:“你个懒虫,倒还有理起来了。” 秦平安眯着眼睛露出痛苦之色,“哎呦哎呦”直吆喝,躲着王妃的手,卖乖讨饶。 “再不敢了,不敢了!” 午饭是在北院这边用的,菜色自然是美味佳肴,极为丰盛。 只是王妃的心思也太明显了,做了许多滋阴补阳的汤品药膳。 魏晴柔只当不知道,捡喜欢的吃。 反正不能生的人,又不是她。 倒是秦平安先受不了了,拨弄着碗里的菜,嘴里啧啧感叹:“母亲这是多心急?” 王妃嗔他一眼:“能不急吗?” 秦平安浑身写着无所谓,说道:“何必催我,我这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有心无力。” 王妃瞪他一眼:“总是要努力试过才行。” 秦平安挑眉道:“母亲怎么知道我不努力?我已经很努力了,不信你问她。” 魏晴柔的脸瞬间红了,低头吃菜不说话,绯色红霞悄悄爬上耳畔。 王妃嗔怒道:“你说什么混话?” 秦平安满不在乎地说道:“好好好,我以后定当更加努力,早日让母亲抱上大胖孙子。” 王妃这才满意,扭头又给魏晴柔夹了一筷子菜,说道:“晴柔多吃点。” 魏晴柔连忙道谢:“谢谢母亲。” 吃过饭后,魏晴柔留在北院张罗,秦平安则有事出去了。 王妃闲来无事,便和魏晴柔一起张罗。 见她有此雅兴,魏晴柔便将打算与王妃细致说了。 “儿媳查了往年的惯例,灯笼、红帖都是已经备下的。” “窗花这些,也备了许多吉祥图案,有喜鹊登枝、五福临门,看母亲喜欢哪样,便多裁一些。” “除了这些,还有年画、灯笼、金桔盆栽、绒花……” 王妃看着这林林总总的装饰物,品类齐全,丝毫挑不出错处,只拍拍手说:“好,晴柔你随意装扮,母亲怎么样都成。” 魏晴柔倒不用亲力亲为,按照之前的安排,让下人去忙活就行了。 她只拿着一些小玩意儿,坐在王妃身边,两人说着话。 王妃调香,她便也忙手头的活计。 王妃无聊了,便问她:“你这是做什么呢?” 魏晴柔十指翻飞,手上的纸张在剪刀下灵活翻转,裁出漂亮且精巧的花样。 剪好之后,魏晴柔小心打开,抖了抖碎纸,只见一副露出精巧的比翼双飞蝴蝶。 王妃看着稀奇,便问:“这巴掌点的东西,是要贴在哪里?” 魏晴柔将蝴蝶放在头上,笑道:“这是过年戴在头上的。乡下小孩子新年买不起新衣服,便会用彩纸剪出花样,扎在头上讨个彩头,我小时候也戴过。” 王妃听闻此话,想起她小时候养在外面,许是吃过不少苦头,不由得露出心疼。 但见她说起小时候满是趣事,暗暗佩服她的心性,面上也跟着开怀。 “这看着倒是挺喜庆。” 魏晴柔说道:“母亲若喜欢,不妨也来试试。上面的花样都是画好的,照着剪就成了。” 王妃也跃跃欲试,接过了东西,拿着小剪刀慢慢剪下去,最后展开了一张八幅梅花平安图。 王妃笑得合不拢嘴,直说:“有意思。” 忙活了一下午,北院这边总算装饰完了。 魏晴柔和王妃一同去看,发现院子里各处都绑上了红绸彩带,园子里摆上了金桔盆栽。 圆滚滚的金桔灿黄如霞,颇有金玉满堂的感觉,京都人家常将金桔摆放在家中,象征吉祥如意、兴旺发达。 大门、二门上的春联是王爷亲手所写,笔力遒劲,大气舒展,颇有凌云壮志之感。 魏晴柔心中暗暗赞叹,虽然王爷公爹天天病怏怏的,但这字写得真是好。 王妃看着装点一新的院子,心情颇为愉悦,将魏晴柔夸了又夸。 晚上留魏晴柔一同用膳,两人吃了暖和和的汤锅子,又欢欢喜喜打了一会儿叶子牌,直到天放黑,才放魏晴柔回去。 到了屋里,夏喜捧着账本来了。 魏晴柔询问道:“可是王府的损耗有问题?” 王府不用破东西,但凡有一点损耗的,都要拿下去。 只是损耗册子上要记清楚,否则若是一味仁慈不管,就会出现偷卖的事情,是以每一年都要盘一遍。 下午,她去北院忙活,便将夏喜留在西院查损耗的事情。 夏喜说道:“回禀夫人,倒也没查出问题,只是萤姨娘那边的账目有些反常,奴婢觉得还是报给您知道。” 魏晴柔接过账本翻看。 夏喜道:“萤姨娘屋里的损耗过多,虽然她都掏银子补上了,可这损耗的东西也太多了,奴婢拿不准是否有猫腻。” 魏晴柔翻了翻账本,大略看了看。 光入冬来两三个月,就损耗了七八件东西,平均下来每个月损耗三件。 若说是不小心,这伺候的人也太粗枝大叶,都可以拉出去发卖了。 可若说是偷报损耗,想要从中牟利,偏偏萤姨娘又把损耗的银子补上来了,所以也不是为了钱。 魏晴柔想了想,便说道:“你找两个小丫鬟盯着,若是有反常,便快快来报。” 夏喜回应道:“是。” 魏晴柔又吩咐:“损耗的东西,我记得是要送出府的吧?哪怕送去处理时,也要盯紧了。” 夏喜点头应下。 处理完这件事后,魏晴柔便宽衣解带,洗漱一新便要休息,秦平安却回来了。 他风尘仆仆,带着凛冽寒气,像是在外头站了许久。 魏晴柔连忙让人给他端了红枣姜汤,又把汤婆子塞进他怀里。 秦平安还矫情着不想要,却被魏晴柔一把按住,强硬说道:“快暖暖吧,冻得像冰坨子似的,和谁去风花雪月了?” 秦平安反握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扯进怀里。 温香软玉抱个满怀,秦平安呼出一口寒气,笑得懒散痞坏。 “当然是落仙楼新晋的头牌花魁娘子,从风花雪月聊到诗词歌赋呢。” 魏晴柔翻了个白眼:“是不是还要看星星,看月亮?” 秦平安胸腔微微振动,嗤嗤笑起来。 “好吧,其实是送大皇子回皇宫去了。” 魏晴柔连忙问道:“那我姐姐呢?” 秦平安如实说道:“没带。大皇子此次是悄悄回去的。” 魏晴柔顿时着急了。 “二人再怎么吵架,也不能把她单独扔在外头吧?” 第100章 我说我不累,你非不信 秦平安见她满脸焦急的样子,像一只炸毛伸爪的小狸猫,就忍不住逗她。 “若是把她单独扔到外头又如何?她那人,总要吃些苦的。” “而且,她之前对你的态度,不是不好吗?你不想狠狠报复她?” 秦平安的话不假,魏澜心之前对魏晴柔的态度确实不好。 魏晴柔有时候也想揍她一顿,出出气,可那只是想想而已。 在这个宗族为本的古代,她与魏澜心是同气连枝的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果魏澜心落得一个私奔不成被抛弃的下场,那她的名声也会受到波及。 更何况,她之前受了魏夫人的恩惠,也不能做出恩将仇报的事。 总之,她必须尽力促成魏澜心和大皇子。 只要魏澜心顺利进宫,无论位份如何,对整个魏家来说,都是好事。 可是现在,魏晴柔能用的人只有秦平安。 但秦平安对魏澜心的态度,太特殊了。 他喜欢魏澜心,必然不希望她回去,因为这样,他才有可乘之机。 魏晴柔越想,心头愈发无助。 秦平安见她一张俏脸雪白,分明是真的慌了,这才不再逗她。 “放心吧,大皇子此次回去会探一下我皇帝伯伯的口风,再不济也讨一个口谕,名正言顺地接魏澜心回宫。” 魏晴柔的心瞬间从谷底升起,松了一口气,浑身又充满了精气神。 她看着幸灾乐祸的秦平安,没好气地说道:“你早知道?你是故意诓我的?” 秦平安无奈道:“哪有?我只是想替你出气罢了。” 魏晴柔狠狠拧了他一下,疼得秦平安呲牙咧嘴,连连求饶。 魏晴柔仍不解恨,依旧在他胳膊内软肉上戳掐。 秦平安见状,不依不饶地捉住她作怪的小手,狠狠一扯,将人扣在怀里。 紧紧箍住腰肢,咬着她雪白的脖颈。 “若是再乱来,我可就不客气了。” 魏晴柔是个欺软怕硬的,见他要恼火,连忙缩回爪子。 半途却被秦平安狠狠握住,雪白纤细的手腕差点被掐断,一把抬起她往锦帐中翻滚。 魏晴柔揽着他的臂膀,惊呼出声。 “你可消停点吧,送人还不够累的吗?” 秦平安箍在她腰间的手收缩用力,仿佛要勒到骨子里去,在她耳边耍赖撒娇。 “我一点儿也不累,我知道你不信,索性让你验验得了。” 秦平安一边说,一边上下忙碌起来,手指撩起她的衣角钻了进去,狠狠攥住。 “哎呀!” 魏晴柔低声惊呼,眼中带着嗔怒瞪他。 “别闹了!” 却是水光潋滟,一双美目欲说还休,让人更加心痒难耐。 秦平安死皮赖脸,像一只饥饿贪婪的豺狼,紧紧攫着她的红唇。 “谁跟你闹了?你认真点。” 两人贪欢,辗转反侧。 第二日,秦平安精神抖擞,心情甚佳。 却苦了魏晴柔,揉着酸涩难耐的腰肢,皱着眉头埋怨秦平安。 “今日还有正事,你净是胡作非为。” 秦平安却厚颜无耻,死皮赖脸地大喊冤枉。 “昨夜我说我不累,你非说我累了,我这才给你证实一番。” “如今你倒是累了,我还是不累,有什么办法?” 魏晴柔听到这无赖的话,脸都被他气红了。 “谁要你证明什么?” 秦平安露出轻佻的笑,说道:“谁让你不信来着?看你以后还信不信了。” 两人插科打诨间,却见下人来传话。 秦平安收敛笑容,出门处置事情去了。 魏晴柔好奇这大早上是什么事,也跟着连忙起身。 走到堂中,却见秦平安冲着她露出一抹严肃之色。 魏晴柔心中一咯噔,顿时着急,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臂。 “出了何事?” 秦平安叹气道:“唉,怕是不好了。” 魏晴柔急得大气都不敢出,急忙问道:“到底是何事?你说吧,我能受得住。” 秦平安点点头,说道:“你们魏家。” “啊?”魏晴柔圆眼睁大,“魏家如何?” “魏家……怕是要出一位皇妃了” “什么,皇妃?” 魏晴柔满脸惊讶,转瞬间又反应过来。 如今大兆王朝只有一位皇子,那就是大皇子。 魏家的皇妃,自然是指魏澜心。 魏晴柔瞬间露出了笑意,心情大起大落之间,胸腔之中咚咚狂跳不已。 “你是说,大皇子来接姐姐回宫了?” 秦平安点点头。 魏晴柔狂跳的心脏终于慢慢回落,气恼地锤了秦平安一下。 “夫君净会吓唬人。” 秦平安却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眯着眼睛说道:“魏澜心待你又不好,她做皇妃,与你有什么干系?平白让她压你一头罢了。” 魏晴柔忍不住笑出声来。 “压我一头就压吧。对魏家来说,总算是一件好事。” 而对她自己而言,这也是件大好事。 她的亲姐姐成了皇子妃,旁人也会敬她三分。 更何况魏澜心进了皇宫,平常又不得出来,一年又能跟她耍几次威风呢? 秦平安也点头。 “既然如此,你要不要去送你姐姐一程?皇宫接驾的马车,估摸着快到他们的四合院了。” 魏晴柔眼中一亮,雀跃说道:“要得要得,我现在就换身衣服。” 魏澜心要做皇子妃,以后也是大兆极为尊贵的人了。 魏晴柔不得不慎重考虑她的喜好。 既然魏澜心喜欢清淡朴实的装扮,那她也朴实一把。 魏晴柔换上了一件素色棉袍,外罩一件简单的锦缎披风,领口和袖口用淡色的绒毛镶边,温暖而不张扬。 她的发髻简单挽起,用一支白玉发簪固定,没有过多的珠翠装饰。 整个人看起来素净而低调,绝对不会抢未来皇子妃的风头。 当秦平安和魏晴柔出门来到巷口时,里面已经围了不少人。 远远望去,皇家的车马队缓缓驶来,华贵而威严。 马车由八匹健壮的骏马拉动,车身漆黑发亮,车顶装饰着金光闪闪的琉璃盖。 车旁随行的金吾卫身着鲜红的战袍,手持长戟,威风凛凛,令人不敢直视。 今日的大皇子身着一袭深蓝色锦袍,上面绣着金色文案,富贵而华丽。 腰间束着一条玉带,上面镶嵌着各色宝石,熠熠生辉。 墨色玉冠束发,冠上玉簪固定,无一处不精致,举手投足间尽显皇家气派。 秦平安和魏晴柔连忙上前行礼,说道:“拜见大皇子。” 大皇子今日心情愉悦,嘴角含着一抹温和的淡笑。 “免礼平身,随我一同去吧。” 随后,他径直往前走去,魏晴柔夫妇二人跟在身后。 大皇子小心叩响了薄薄的门扉,心情难以抑制的激动。 一路走来,太不容易了。 魏澜心爱财,他就资助她做生意。 生意失败,他便自己去做工,养家糊口。 但魏澜心总是欲壑难平,又贪嘴好吃,眼见做工养活不起,给不了她想要的排场,那大皇子便做出鸿胪寺的功绩。 带着功绩重回皇宫,用尽唇舌说服隆兴帝,这才带着皇家仪仗队,势必要风风光光迎她回去。 此番,大皇子自认为已经竭尽全力,再无后悔之处了。 门开了。 不见魏澜心。 丫鬟和小厮惊慌失措地跑到魏晴柔身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大小姐,不见了!” 第101章 魏夫人求助,魏怜心身困宗人府 “什么?” 魏晴柔的心被狠狠捏住,高高悬起。 不是吧,这紧要关头,居然又出幺蛾子了。 魏澜心到底在做什么? 她压低声音,问丫鬟和小厮:“怎么回事,快快说来。” 丫鬟和小厮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来,神情也有些疑惑。 最后思索一番,才说道:“对了,昨日夜里大小姐倒了两杯水,命令我们喝下去,我俩喝下去之后便不省人事了。” 魏晴柔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她告诉自己一定要稳住,一定要稳住! 此刻最重要的,是稳住大皇子,回宫之事不能出岔子。 她绞尽脑汁编排理由,上前劝说,“许是姐姐饿了,出去吃早膳,妾身去千羽楼找找。” 这时,隔壁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从里面露出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脑袋、 “别找了,别找了,那个漂亮的大姐姐半夜坐马车,跟人跑了。我娘说她嫌夫君不争气,过不了好日子,连夜跟汉子逃走了。” 一句话,宛如冷水泼油锅,滋滋作响,分外煎人心肝。 大皇子缓缓扭头,浑身无比僵硬,手指无力地蜷了又蜷,不可置信道:“什么?” 小孩张嘴正要说,被大人揪了回去。 一个满脸憨厚的男人站了出来。 “俺们不知道,俺们昨天夜里睡得死,没听到马车的动静,也没看见什么富贵公子。” 魏晴柔眼前黑了又黑,几欲晕厥过去。 这位大哥,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大皇子的脸色渐渐沉郁,阴森恐怖得可怕。 “魏澜心,她跟人跑了?” 就这短短一天,魏澜心居然抛弃他,又和别人私奔了! “大皇子息怒!我姐姐她……” 魏晴柔心思急转,恨不得多长几张嘴替她开脱。 但嘴巴宛如离开了水的鱼,无力张张合合,始终编不出来理由。 哎呀,这死嘴,怎么不会说了? 忽然,魏晴柔沁凉的小手被火热大掌握住,源源不断的温度输送过来,令她紧张的精神为之松动。 秦平安将她拉到身后,牢牢护着,面上露出恭敬笑容。 “堂兄,我马上去查。” “不必了。” 大皇子扬了扬手,狠狠闭起了眼睛。 再睁开时,里面已全是淬了寒毒的冰霜。 大皇子露出自嘲又冷冽的笑容。 “我该早该想到,她就是这么一个不安于室的女子,又岂会为我停留。” “如此也好。” 不安于室,在这个世道可不是什么好词,跟骂人不守妇道差不多了。 也许,这已是大皇子这种金尊玉贵的人,能说出的最粗鄙的词了。 魏晴柔噤若寒蝉,静静站在秦平安身后,状若平静,实则狠狠揪紧了手中的帕子。 秦平安依旧是一副雅痞慵懒,万事不放心上的模样。 “堂兄,不用着急,此事我会很快查清,定然早点与你汇报。” 大皇子摆了摆手,面容冷峻,眸子里是毫无感情的疲惫和厌恶。 “不用再与我汇报了。” 大皇子走了,带着一丝落寞和满腔怒火。 秦平安悠悠说道:“魏澜心啊魏澜心,你可知错过了多大的机遇?” 魏晴柔听闻此话,胸腔中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揪起,极致压缩到针尖麦芒,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清楚知道,错过此次机会,哪怕以后魏澜心再回到大皇子身边,也绝不可能是正妃的位子了。 魏澜心,魏家,乃至她自己都错过了天大的机缘。 那可是大皇子,大兆唯一的皇子。 此刻,她只能强打起精神,向秦平安求助:“夫君,还是要找到她,要不我去千羽楼找找看。” 秦平安露出凉薄的嗤笑。 “她不会去千羽楼了。她对那地方恐怕避之不及,怎么会去?” 魏晴柔心中焦急难耐,但却认可了秦平安的想法。 魏澜心那人高傲自大,眼高于顶,既然走了,又岂会去千羽楼自投罗网? 怕是连夜奔走千万里,恨不得立刻离开大兆。 她这一走了之,倒是痛快,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 可魏家怎么办?她怎么办? 魏澜心依旧这么任性,这么不负责任。 魏晴柔咬了咬唇,勉强向秦平安露出一抹笑容:“夫君,总得知道她的下落,免得大皇子日后问起,我们不好应对。” 秦平安点头:“好,我去安排人手。” 找人说难也难,毕竟京城这么大,想找一个要躲起来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雁过留痕,总会有蛛丝马迹。 秦平安吩咐下去,“将魏澜心在京城所有接触过的人全查一遍,必然会有线索。” 魏晴柔眼中一亮,也反应过来。 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定然是要从社会关系查起的。 秦平安此法妥当,但仍然需要时间,必须耐心等待。 然而,还不等找到魏澜心的线索,魏夫人双眼通红地找到了魏晴柔。 她满脸惊慌失措,脸上犹有泪痕,显然是在马车上狠狠哭过了。 见魏夫人如此狼狈仓促,魏晴柔以为她有魏澜心的消息,谁知道魏夫人一开口,说的却是魏家二小姐魏怜心。 “晴柔,你快救救你二姐吧,她被宗人府带走,彻夜未归,晚点怕是没命了。” 魏晴柔不解,连忙追问道:“母亲可知她犯了何事?” 魏夫人摇头,只说魏怜心的丫鬟今早被放出宗人府,这才来报信。 宗人府是大兆王朝专门管理皇族事务的机构,直属皇室,负责监督皇族成员的行为规范和宗族事务。 魏家其他关系,哪有嫁进敦亲王府的魏晴柔管用。 是以,魏夫人就来求助了。 魏晴柔不敢耽搁,匆匆带着魏夫人去王妃处求了令牌。 不管能不能把人救出来,必须先见一面再说。 有了敦亲王府的牌子,魏晴柔前往宗人府的时候,倒是畅通无阻。 宗人府地位特殊,所以让魏夫人在马车里等着,魏晴柔独自去见人。 到了关押魏怜心的地方,魏晴柔四处打量。 却见她是单独一间牢房,四面皆有金吾卫看守,整整八人将她所有方位牢牢把控。 看到这阵仗,魏晴柔心中的疑惑更甚。 八名金吾卫看守一个弱女子,何至于此? 魏怜心究竟犯了何事? 魏晴柔将准备好的荷包依次塞给金吾卫,说道:“大人宽容一二。我给姐姐送些热汤食,很快便离开。” 金吾卫中郎将秦霄一看是敦亲王府来的夫人,一身金尊玉贵,长长帷帽藏得密不透风,不露分毫。 仅递出荷包的那几根手指鲜白如玉,他的目光不由得多扫了两遍。 秦霄接了令牌之后确认无误,说道:“公事公办到,夫人请便,最多一刻钟。” 魏晴柔淡淡行礼:“多谢大人。” 秦霄走后,魏晴柔提着食盒进内。 魏怜心看见她,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她的袖子,满眼泪水。 “妹妹,救我!” 第102章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此刻的魏怜心被关了一天一夜,早已没了傲气,空余满心焦灼。 哪怕看到的人是死对头魏晴柔,也让她升起丝丝欢喜。 想到魏晴柔如今的身份,她不得不低头,带着哭腔说道,“以前千错万错,都是姐姐错了,希望妹妹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救救姐姐啊。” 但她可怜楚楚的姿态,并没有博得魏晴柔的同情。 魏晴柔知道,魏怜心并不是真的知道错了,而是怕了而已。 魏晴柔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面容冷肃凝重,目光带着透视人心的审视。 “魏怜心,你到底做了什么事?” 魏怜心低下头,一副心虚的样子,眼珠不安分地乱转。 “我什么都没做,是他们误会了。” 魏晴柔见她还想欺瞒,直接起身,就要离开。 “如果你不说,那我就走了。你就等着宗人府审你的罪吧。” 见她真的要走,魏怜心连忙拉住了她的衣袖。 “好好好,我说我说。” 一刻钟后,魏晴柔走出宗人府,眸色沉静,峨眉淡蹙。 她已经知道了魏怜心所犯之事。 之前,魏怜心并没有听从魏晴柔的劝告,远离魏澜心,反而和魏澜心搭上了。 她见魏澜心生活落魄,便想接济,以博得好感。 可她手头紧,是以接济的钱物甚微。 但是瞌睡有人送枕头,恰好有人找到了魏怜心,提出以十两银子为报酬,让她引荐魏澜心。 魏怜心贪慕钱财,又想博魏澜心和魏家的好感,便答应了下来。 那位公子身家富贵,出手阔绰,仅见魏澜心一面,便真的给了她十两银子。 此后,魏怜心便经常为二人牵线搭桥,制造偶遇的机会,每次都能拿到十两到五十两银子。 而那位公子给了钱,也只是说说话,聊聊天,无任何过分之举,更让她觉得这钱极为好赚。 直到大皇子回宫那天,魏澜心失魂落魄地找到魏怜心,希望她帮忙拦住大皇子的车马。 魏怜心便找了几个地痞流氓去拦车,结果一行人全部被抓,连她这个指使的人也未能幸免。 魏怜心敢阻挠皇子车驾,干涉皇子回宫之事,难怪金吾卫会扣着不放人。 后面的事,魏怜心进了宗人府就不知道了,但魏晴柔大致能猜出来。 魏怜心未能阻拦大皇子回宫之事,让魏澜心彻底死心,自认为被大皇子彻底抛弃了。 而这时,包藏祸心的富贵公子挺身而出,雪中送炭,魏澜心伤心之余,就此离开了。 但魏怜心所做之事,真的是她说的这样吗?是否还有隐瞒。 魏晴柔产生了怀疑。 她望着远处魏家的红木花轮马车,一时间陷入沉思。 魏夫人远远地看到魏晴柔,忙向她招手。 魏晴柔嘴角弯起,露出一抹轻笑,快步走到马车前,扶着魏夫人的手坐上了马车。 马车辘辘向前,离开了宗人府,朝敦亲王府而去。 魏夫人满脸担忧地说:“晴柔,到底是何事?” 魏晴柔心中沉吟,轻声问道:“母亲,二姐做的事,您可有参与?” 她其实想问的是,魏家可有参与阻挠大皇子回宫之事。 与此同时,她心中的弦狠狠绷紧,大皇子可是隆兴帝的逆鳞,触之即死。 如果魏家真的参与,那她哪怕嫁到敦亲王府,也会被迁怒。 “此事涉及皇家秘辛,干系重大,还望母亲实话实说,万一行差踏错,魏家就麻烦了。” 魏夫人听她如此说,也不敢怠慢,摇了摇头:“母亲不知。” 魏晴柔松了一口气,但愿魏夫人说的是真话。 “若是母亲没有插手此事,倒也好说,只是还要动用敦亲王府的人脉,未必能成。” 魏晴柔如此说,就是要告诉魏夫人此事很难办,提前让她做好魏怜心不能出狱的心理准备。 魏晴柔说道:“母亲回家只管等着,若有了消息,女儿就派人去告知。” “只是女儿提醒母亲几句,等二姐平安出来,望母亲莫要询问她此事,最好不要与她见面。” 魏夫人神色紧绷,面容担忧,忍不住说道:“晴柔可否说得明白些,好叫母亲我心里有数呀。” 魏晴柔叹口气,说道:“母亲是否还记得,之前女儿特意提醒,让您和二姐不要接济大姐,最好也莫要与她见面。” 魏夫人一下子便想到了,脸上有些尴尬。 因为此事,她还与魏晴柔险些生了嫌隙。 幸好魏大人与她说明其中缘由,她才放下心中芥蒂,去千羽楼捧场,化解母女隔阂。 竟与此事有关? 魏夫人脸色微变:“你是说,怜心她……” 魏晴柔点了点头:“二姐便是不听劝告,私下插手此事,才会有此牢狱之灾。” 魏夫人险些惊呼出声,心中止不住阵阵后怕。 幸好她听了魏晴柔的话,没有接触大女儿,更没有让魏家牵扯到此事。 否则的话,她现在估计和魏怜心一样,身陷囹圄了。 她亲生的女儿自然是心头宝,但牵扯到魏家全族,魏夫人不敢有丝毫大意。 她连忙保证道:“晴柔放心,母亲绝不插手此事。” “如此甚好。” “那她,她如今还好吗?晴柔可否告知母亲?” 魏夫人言语中带着试探,说道:“若是不便告知,晴柔你不说也行。” 魏晴柔叹了一口气。 “大姐所作所为,惊世骇俗,您早晚要知道的,女儿如今告诉您,您早做准备也行,只是万万不要大张旗鼓。” “好,母亲定然不乱说。” “大姐她如今与大皇子分开,又与其他男子一同离开了。” “什么!” 魏夫人眼前一黑,几欲晕厥,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拐带大皇子私奔已是死罪,如今居然敢背叛大皇子,给大皇子戴绿帽。 魏家怕是要被她害死绝了。 “晴柔,这可怎么办啊?” 魏夫人已是吓出了眼泪,拉着魏晴柔的手,宛如揪到救命稻草一般。 魏晴柔连忙扶住魏夫人,说道:“万望母亲保重身体,以图未来。” “如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更多的,母亲也别问了,女儿不能说。” 更多的,魏晴柔也不打算说了。 要是被魏夫人知道魏澜心错失了皇妃之位,估计要直接气吐血了。 第103章 以退为进,不可冒进 魏夫人脸色惊惧,转瞬间也反应过来,拉住魏晴柔的手说道:“好好,母亲什么也不问了,也会约束好魏家族人。” 见她如此说,魏晴柔心中宽慰,她正是这个意思。 魏澜心此举,算是把皇帝和大皇子得罪透了。 可想而知,龙颜震怒之下,隆兴帝定然恨透了魏家。 魏家如果想保全自身,只能约束己身,千万不能被皇帝抓到降罪的由头。 魏夫人紧紧握着魏晴柔的手,缓缓恢复支撑身体的力量。 幸好她这个女儿嫁到了敦亲王府,她才能及时得到消息,为魏家争取一线生机。 至少魏晴柔是隆兴帝的亲侄媳妇,隆兴帝不会对她的母族大开杀戒。 魏夫人看着魏晴柔,心中的侥幸无以言表。 幸好有魏晴柔嫁入皇族。 幸好她对魏晴柔不错,母女关系和睦。 幸好,幸好。 魏晴柔看魏夫人吓得脸色惨白,也知她心中惊惧交加,连忙说起别的事安抚她。 “临近年关,王妃送给女儿许多好料子,女儿念着父亲母亲,特意给您二老做了些衣服,改日就送回家中去。” 魏夫人听闻此话,心中稍感安慰,但想到魏晴柔的处境,连忙说道:“这衣服料子既是王妃给的,你可给王妃和王爷做了衣服?” 又劝说道,“不必念着家里,我和你父亲都挺好的,往后你得了好物件,好料子,只管孝顺公婆就是。” 她叹息,“如今,父母亲帮不上你许多,你在王府中定要保全自身,万望切记。” 寻常人家嫁女,不但拿出丰厚嫁妆作陪,更是拿出了泼水的决心。 覆水难收,嫁出去的闺女,就如泼出去的水。 这不是嫌弃女儿,而是向夫家表忠心:以后,她就是你们家的人,万望厚待。 此刻,魏夫人的话也是此意。 敦亲王府位高权重,她们做父母的不求回报,只希望女儿得公婆喜爱和宠信。 魏晴柔自然也懂得此意。 “母亲放心,给王爷和王妃的衣服已经送去了,王妃为人宽厚大度,也是极为喜爱女儿孝顺。” “王妃仁慈,你也要多多奉承,不用记挂家里,最好是早生贵子,有了子嗣傍身,父亲母亲才安心呢。” 想及此事,魏夫人又叮嘱道:“药膳不能耽误,每月送去的药材你只管用,若是不够了,便让人来家里拿。” 为了支持女儿女婿的生娃大计,魏夫人这个丈母娘没少忙活。 又是遣人找药方子,又是月月送药材,叮嘱桂嬷嬷日日做药膳。 “好,母亲放心。” 魏晴柔听到魏夫人这感情真挚的话,心中暖洋洋的。 不枉她为魏家多番筹谋,忙前忙后。 魏夫人真心待她,一切便值得了。 说话间,敦亲王府已是到了。 魏晴柔下车后,拜别魏夫人:“母亲只管回家等着,莫要四处打听。” 魏夫人点头:“晴柔,莫要逞强,一切以自身为主。” 魏晴柔应道:“是。” 进敦亲王府后,魏晴柔去王妃处还令牌。 王妃问道:“你姐姐她犯了何事,为何会被宗人府关起来?可要母亲走动疏通关系?” 魏晴柔笑容晏晏,不疾不徐道:“母亲不必忙活,姐姐的事应该是误会,等宗人府查清楚了,自会放人。” 王妃道:“那就好。” 在表面,魏晴柔不能插手此事,只能装作无事。 如今,大皇子回宫,魏澜心与人私奔,隆兴帝和大皇子正在气头之上。 此刻,魏家若是上蹿下跳,各种送礼,疏通关系,解救魏怜心,便会将此事闹大,让更多人知道皇家的丑事。 那便是在隆兴帝和大皇子的怒火上浇热油,只会让魏家万劫不复。 而且,难免会被隆兴帝怀疑魏家与阻挠大皇子之事牵扯,若真如此,魏家全族不保。 所以表面上,一动不如一静,只能等等看。 而且魏怜心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如今还身怀六甲,只要等隆兴帝查清楚魏家动向,确认与大皇子回宫之事无关,隆兴帝不会关她太久。 晚上见了秦平安,魏晴柔依旧是这般说辞。 秦平安眼神疑惑:“我以为你会让我救人呢。” 魏晴柔淡笑说道:“夫君多虑了,此事涉及大皇子,我怎么能让你去冒险呢?” 秦平安听闻此话,很是受用,捏了捏魏晴柔的鼻尖。 “倒是不容易,你这小财迷一向眼里只有钱,如今居然会心疼夫君了。” 魏晴柔故作娇羞,柔柔推他一把,埋怨撒娇道:“你看你这话说的,人家哪有?” 魏晴柔的嗓音娇娇软软,故意摆出伏小做低的乖顺姿态。 秦平安盯着她低垂的半截白皙脖颈。 似白玉一般,泛着晶莹冷光,却又被碍眼的雪白亵衣遮掩。 他的眸色逐渐深沉起来,火热的目光如潮水般汹涌。 他覆上她的脖颈,触感果然如玉,滑腻无比,令他心中感慨流连。 墨色的眸子隐如暴云,他声音暗哑地说道:“有没有?爷试试就知道了。” 他笑得坏,手上动作更是轻佻,溜进衣角里揉捏搓扁,毫不留情地卸去她的防备。 魏晴柔欲拒还迎,小手在他胳膊上轻轻推拒。 “还早呢,你倒是又心急,别这样。” 秦平安嘴角的笑意更坏了几分:“哪样?这样?还是这样?” 饶是魏晴柔与他惯常逢场作戏,脸皮早就厚了,也架不住这纨绔老练的无耻攻势。 本是装的羞涩,到后面却真的脸红,忍不住求饶。 最后迷迷糊糊间,魏晴柔口干舌燥,满脑子都是秦平安淌汗的下巴,脖颈青筋攒动,很用力。 这死纨绔真是疯死了。 水过三巡,两人并排躺在床上。 魏晴柔娇娇窝在秦平安怀里,昏昏欲睡。 秦平安捏着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摩挲把玩,声音带着慵懒的散漫。 与她耳鬓厮磨,又带着丝丝戳心的温柔体贴。 “放心吧,乖,你姐姐的事,我肯定帮你解决。” “不过,你要跟我说实话,她到底做过何事?” 秦平安轻咬着她白得近乎透明的耳垂,说道:“如实交代,不要隐瞒。” 听闻此话,半睡半醒的魏晴柔缩了缩脖子,心中却是一凛,瞬间清醒过来。 她以退为进的招数,果然生效了。 第104章 这死纨绔,疯死了 “还是不要吧。”魏晴柔期期艾艾地说道。 她勾起嘴角,想要露出一抹讨好谄媚的笑容,冷不丁却觉得嘴上一疼。 秦平安这死纨绔,下嘴没个轻重,又将她的嘴皮子咬破了。 她嘴上虽然推拒,心里却想着:既然要让秦平安去摆平此事,那确实不能隐瞒。 秦平安,现在可是她最粗壮的大腿,不能丢失。 秦平安见她嘴唇红肿微张,娇喘微微。 目光更是火热暗沉,狠狠压着啄了一口,低声道:“快说,不然爷可真不管了。” 魏晴柔将他搂得更紧,一副巴心巴肝依赖他的模样,一边撒娇,一边将所有事情说清楚。 秦平安听完,啧啧两声,摇头道:“没想到你这大姐二姐,都是个脑袋拎不清的,魏家可真是倒霉。” 他勾起魏晴柔的下巴,缓缓摩擦着她雪白的桃腮,触感惊人绵软,似夸奖又似调戏般感叹道:“还是我的乖乖好。” 魏晴柔面露讨好,吻了吻他的嘴角,如菟丝花一般攀附依偎着他。 秦平安心中泛起一片柔软,将她往上掂了掂,满口应承道:“放心吧,乖,此事我来料理。” 魏晴柔眉间满是忧虑,轻轻依在他的胸膛道:“若是太过为难,那就莫要插手了。我可不想你出什么事情。” “那便不管你家姐姐了吗?” 魏晴柔犹豫一瞬,既不舍,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她们做的孽,也该自个儿担着,万万不能连累你。” 秦平安抬起手指,粗粝指尖蹭了蹭她的红唇,笑道:“平日里倒是看不出你如此小心温柔。放心吧,此事不会牵扯到我。” “你那糊涂的姐姐,也不过是为大姐强出头,干了偏激之事罢了。” 魏晴柔听着,觉得他这大事化小的打算也不错。 “过两日便是皇家团年夜,等进宫了,我便打探一番情况,总能找到为她求情的机会。” 魏晴柔满心欢喜,扬起甜甜的笑容,扑到他怀中。 “好,多谢夫君,夫君对我最好了。” 温香软玉在怀,秦平安忍不住心猿意马。 他从不是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索性信马由缰,再吃几次。 魏晴柔极尽配合,一番折腾后,让秦平安觉得尽兴,快活至极,眼神愈发温柔,溺出水来。 “好乖乖,你早该这么配合了,今日为夫舍命陪君子,定要伺候得你满意为止。” 魏晴柔一边养神,一边承受着颠簸。 其实感觉很不错,只是她讨厌第二天腰酸背痛的虚弱状态,让她有一种失控的沉溺感。 她害怕上瘾,害怕失控。 害怕他钻到她心里,再也拔不出来。 魏晴柔眼神迷乱地揽住秦平安的肩膀,嘴里不停地喊着:“夫君……” 秦平安抽空咬住她的嘴唇,声音极尽温柔:“在呢,乖。” 真的要死了,这疯的,恋爱脑都快发作了。 魏晴柔牢牢抱着秦平安,宛如颠簸的流浪客依赖着避风港一样,只觉得处处令人沉醉。 虽说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不作数,但秦平安还真没骗她。 每年除夕,隆兴帝总会举办皇家团年宴,邀请了许多皇亲宗族贵人参加盛会。 除夕这天,一大清早,敦亲王府的人便都整装待发。 连歪在病榻上的老王爷,都破天荒要出门,穿上了簇新衣裳,顶着病容前往皇宫参加团年夜。 不少宗亲王族已经提前到场,一顶接着一顶的小轿从宫门往太和殿来回,接送皇族贵客。 按照往日的惯例,这皇家团年宴会要持续到晚上。 因着都是未出五服的亲戚家眷,所以并没有讲究什么男女大防,各家按照亲疏远近,坐在一起,仅在大殿中间摆了几道屏风做装饰。 魏晴柔在宴会上坐着,还挺好奇古代大型宴会的娱乐活动,便满眼炯炯有神地四处观望。 但见高台之上,仅有几位乐器大家吹拉弹奏,丝竹声声,却不见其他精彩节目,不觉得悻悻然。 秦平安凑过来,说道:“现在没什么好看的,晚上炳烛夜游才热闹呢。” 说着,他将一碟子剥好的葡萄推过来。 魏晴柔眼睛一亮,心中蓦然升起投喂的愉悦。 她擦了擦手指,连忙捏起一颗往秦平安嘴里送:“夫君忙碌半晌,辛苦了,你先吃。” 秦平安笑着受用,末了,轻轻舔了舔魏晴柔的指尖,眼眸里酝酿着坏意深沉,不可度量。 被他如狼似虎的目光这么一盯,魏晴柔羞得脸都红了。 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各种不堪入目的画面。 她心中暗骂,秦平安精虫上脑的色胚,还没开春呢,就浪个不停。 吃吃喝喝间,偶尔还能听王妃与那些贵妇聊些生意经,这团年夜倒也十分惬意。 很快,大殿门口高声的唱诺响彻四座:“长公主到!” 长公主在一众丫鬟仆人的簇拥之下隆重登场,仪态华贵,通身显赫,真不愧是天家人。 她家的媳妇儿大崔氏瞧见魏晴柔,连忙冲她招了招手,然后便牵着一个圆滚滚的小丫头走了过来。 这小丫头约莫三岁,五官精致可爱,眉毛英挺。 身着一件绯红色的织锦棉袍,外罩粉色的兔绒斗篷,衣摆绣着小巧的牡丹花,小小粉粉的一团,分外喜人。 魏晴柔连忙上前,牵住大崔氏的手,屈膝行礼:“嫂子,安好。” “你也好。” 大崔氏与她手拉手回礼,又接过魏晴柔递来的暖烘烘的汤婆子,道了声谢。 她摸了摸英姐儿抱的汤婆子,见有些凉了,便吩咐下人去换。 英姐儿前几日着凉,连门都不让出,今日是病愈后第一次出门,所以大崔氏格外小心谨慎。 魏晴柔见她一颗心全挂在孩子身上,神情紧张,连忙宽慰道:“太和殿都有地龙烧着,一会儿就暖过来了,嫂子不必过于忧心。” 大崔氏眼前一亮,笑道:“瞧我这脑子,竟是忘了此事。” 魏晴柔接着说道:“关心则乱,也是正常的,嫂子不必介怀。” 两人说话间,长公主也来到了这边。 因着长公主与敦亲王是同母同胞的至亲之人,所以位置都在一处。 第105章 你家媳妇是个七窍玲珑的 长公主见到魏晴柔,眼前一亮,对着边上的敦亲王妃说道:“你家这媳妇儿颇有些巧心思。那日我去她的杂货店里看了看,竟是忍不住买了好些个东西呢。” 敦亲王妃笑得合不拢嘴,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都是他们小孩子自个儿经营着玩,你喜欢就好。” 敦亲王妃又扭头看向魏晴柔,说道:“你姑母喜欢你的东西,往后得了好东西,也不必放在店里落灰了,只管送到她的府上去。” 敦亲王妃这句话,直接帮魏晴柔圈定了一个大客户,往后长公主府这条渠道的生意算是稳当了。 魏晴柔跟着笑起来,讨喜地说道:“承蒙姑母厚爱,晴柔往后绝不藏私,若是得了好东西,一准送到您府上。” 长公主笑道:“好好好,不说别的,单说你铺子里那玻璃屏风桌摆,可要与我多送几面。那日得了一个被英姐儿讨去了,我屋子还空着呢。” 魏晴柔笑道:“姑母您放心,明儿,我就让人给您送去。” 长公主喜欢她机灵嘴甜,又亲热了几分。 旁人见这新媳妇第一年就得了长公主的青眼,不由得好奇打听:“什么是玻璃屏风,长公主也喜欢?” 有懂行的便说道:“都是广宁那边传来的舶来品,听说是千里之外的大海上运来的,极为珍贵。一个巴掌大的桌摆玻璃屏风,都要好几千两银子呢。” “那东西有什么好的,竟然卖如此天价?”有人疑惑道。 “当然好啦,玻璃屏风通体晶莹剔透,不是凡物,真真是漂亮至极。”有人解释道。 “真这么好呀,我也想要一个。” 皇族贵亲的夫人小姐们听得甚为心动,眼巴巴地望着魏晴柔。 想上前讨要,却又畏惧长公主等人的身份贵重,不敢贸然行动。 其实,魏晴柔杂货店里的玻璃屏风并不是舶来品,但造玻璃的工艺并不难。 魏晴柔私下买了几个窑洞,让人琢磨了一番,便搞出来了。 不过,为了控制价格,她依旧说是从海外运输来的,并且存量极少,店里就摆了十来件。 因着物以稀为贵,个个都能卖到三四千两。 可惜目前的工艺不好,婚后忙活了三四个月,仅仅也就能做巴掌大小。 但是明年,魏晴柔很有信心,能做出来等人高的大屏风。 经长公主这么一说,这玻璃屏风怕是要在京城风靡起来了。 魏晴柔暗暗想着,如何一边保持饥饿营销,一边制作更多玻璃屏风,必然要狠狠赚上一笔了。 说说笑笑间,场上的歌舞已过了几轮,已是到了下午。 魏晴柔本以为,这皇家年会到此就要结束了,却听隆兴帝身边的贴身大监高声说道:“哪家贵女才子若想登台,可随意表演。” 魏晴柔一边嗑瓜子,一边闲闲地想着,啧,原来就算是皇家的孩子,到了过年时候也免不了表演节目呀? 幸好她是嫁进来的媳妇,出张嘴吃吃喝喝就行了。 然而,魏晴柔眼里的苦差事,在那些皇亲宗族眼里,却是难得一遇的表现机会。 毕竟树大分枝,哪怕都是皇亲国戚也是分个三六九等的。 那些三服开外的子弟,经过老一辈层层分封下去,都快成了白身庶民,日子拮据。 这可是他们离隆兴帝最近的一次,若是得皇帝青眼,全家改命换运不在话下。 于是,各家郡主、县主、乡主纷纷登场。 隆兴帝看过之后,按照惯例,挑些顺眼的赏了几个。 最后,压轴登场的是英姐儿。 她整个人小小的,抱着一个摇琴,叮叮咚咚弹了一通。 虽是稀松平常,但对于三岁的小童来说,却也难得不怯场,落落大方的惹人喜欢。 隆兴帝龙心大悦,赏赐了盆和英姐一样高的红珊瑚给她。 英姐儿接了赏赐,奶声奶气地说道:“多谢舅公赏赐,愿祝舅公福寿绵延,安泰无双。” 小模样可爱极了,惹得隆兴帝、长公主等人露出爽朗的笑意。 隆兴帝平时威严惯了,此刻见这软软的小人,又是如此乖巧的模样,忍不住逗弄道:“小英姐儿,还想要什么呢?舅公都可以赏你。” 英姐儿瞪着溜圆的大眼睛,看了看母亲大崔氏。 大崔氏手心不由冒出了冷汗,英姐儿却丝毫不顾及母亲的尴尬,直言不讳地说道:“我还想要一袋奶乳糖,英儿会乖乖的,一天只吃三颗,好吗?舅公。” 大崔氏松了一口气,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孩子正长牙,她平日里管得严,一天只许吃一颗奶乳糖,没想到竟丢人丢到皇帝面前了。 那等人高的红珊瑚,不知道能买几千袋奶乳糖了。 隆兴帝听见这童言童语,心中喜爱得不行,挥挥手道:“好,给英姐装一大包好不好?” “好。” 她大眼睛亮闪闪的放着光,比刚才被迫营业的样子灵动多了。 很快,贴身大监带来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包裹,里面全是油纸包好的奶乳糖。 大崔氏笑得尴尬,忙道:“多谢陛下。” 英姐却是欢喜极了,拍着手说道:“谢谢舅公,舅公人真好。” 在朝堂上杀伐果断的隆兴帝,此刻笑得一脸和蔼:“不用过多拘束她,咱们皇家的孩子不需那些规矩。” 这是又心疼上了,还特意叮嘱大崔氏呢。 大崔氏满脸堆笑,恭敬说道:“是,多谢陛下隆恩。” 那些拼命表演,恨不得走钢丝的郡主、县主、乡主纷纷眼红,却又碍于英姐儿的身份不好说什么。 毕竟这可是隆兴帝的亲外甥孙女,正经嫡系,根正苗红,地位贵重。 纵然再嫉妒,也只得偷偷嚼舌根,说些酸话。 况且,隆兴帝这支嫡系就姐弟三人,三代人也就这一个小孩,不惯她惯谁? 偏偏又生得如此玉雪可爱,简直是众人捧在手心的团宠。 魏晴柔很喜欢她,而英姐儿,对今年新来的漂亮小婶婶也是新奇不已,一个劲儿缠着她玩耍。 连去更衣都要拉着小婶婶的手,央她陪着去。 第106章 绿茶白莲花魏晴柔上线 “英姐儿乖,别闹婶婶了,母亲带你去好不好?” “我来吧嫂子,难得她和我投缘。” 魏晴柔骤然被一个奶娃娃如此喜欢,心里也新奇,对她的所有要求都照单全收。 两人手拉手去更衣了。 太和偏殿里放了恭桶,两人不受丝毫风寒,就解决了生理问题。 刚找到太和殿里,却察觉到打量的目光。 魏晴柔扭头看去,好像是皇族旁支的小县主和小乡主。 看着面生,估计是刚才表演并不出挑,导致魏晴柔没什么印象。 几人背对着她,小声嚼舌根。 “切,年年被一个小屁孩压着,随便糊弄两下就能拔得头筹,可恨!” “谁说不是呢!那英姐儿小小年纪就会卖乖讨巧,和她娘一样狐媚子。” “哈哈,大崔氏命不好,好日子快到头了,我听说世子过完年就要纳妾,还是一起长大的表妹。” 魏晴柔听着倒胃口,真是哪里都有长舌妇,连三岁小孩都不放过,真是脑子有病。 她不欲理会,冷不防被英姐儿甩开了手,噔噔噔跑到了几人面前。 “你们不许说我娘!你们这些坏家伙!” 英姐儿凶巴巴地瞪着眼睛,大声呵斥。 然而这种背后蛐蛐的话,也就是和亲近之人说说,此刻被英姐儿大声嚷嚷出来,谁敢承认。 大崔氏好歹是长公主的儿媳妇,如今公主府料理家事的当家主母,谁敢非议。 见英姐儿是小孩,身边也没伺候的奴仆,几人直接没把她当回事。 那县主笑着拉了英姐儿一把,“妹妹莫要闹人,姐姐给你奶乳糖吃,好不好。” 英姐儿一把拍开县主的手,连一向喜欢的乳糖掉到地上也不理。 “我才不吃坏人的糖,你要给我娘道歉!” “真是讨厌的死小孩。” 县主暗骂一声,脸上挂不住,直接推开她就要走。 英姐儿被她推得一骨碌摔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魏晴柔也不没防备县主居然敢推人,吓了一跳,连忙去抱英姐儿。 她抱起英姐儿,一把揪住要离开的县主,“没听到英华县主说的话吗?快道歉!” 那县主平日里也是骄纵跋扈,见一个新嫁进皇家的小媳妇也敢呵斥她,登时大怒。 “你个生不出孩子的大罪人,脚跟都没站稳,还敢跟我呛声?” “有子方为妾,无子便算婢,你以后也是当婢女的命!” 骂人揭短,古代子嗣重要,魏晴柔嫁进来大半年还没动静,县主这话是往人心窝子里戳。 魏晴柔当即满脸受伤的黯然模样,吸着鼻子抽泣起来,眼泪叭叭叭往下掉。 她一边哭,一边道:“妹妹何故如此伤人,明明是你背后说人长短,被揭穿又是打骂英华县主,又是挤兑我,倒不给旁人留丝毫活路了。” 这话就是骂她恶毒了,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子若是传出恶毒名声,以后可不好结亲。 气得县主满脸恼怒,恨不得上前撕烂魏晴柔的嘴,扬起袖子就要动手。 魏晴柔一边落泪,一边拂开她的袖子踉跄两步,脸上惊慌道:“妹妹还要推我?刚才推倒了英华县主,如今故技重施也要推倒我,真是容不下任何人了。” 县主气得脸庞扭曲,却再也不敢上前了。 “你待如何?” 魏晴柔继续哭,怀里的英姐儿见漂亮小婶婶哭,也扯开嗓子嚎啕大哭。 顿时将宴会上的大半目光全吸引了过来。 魏晴柔心里冷笑,她待如何? 之前让你道歉你不道歉,那就把事闹大,给你来个狠招,看你受不受得住。 魏晴柔一边绿茶哭泣,一边委屈诉说,将大帽子一顶一顶往县主身上扣。 什么目无尊长,以下犯上,小肚鸡肠,恶毒不容人…… 她哭得正起劲,冷不防落入结实温暖的怀抱里。 她愣愣抬头,眼泪不受控制往下落,沿着桃腮粉面,汇聚到下巴尖,颗颗晶莹的泪珠垂落。 秦平安心疼极了,觉得这眼泪流到他的心尖似的,连忙替她擦泪。 “好了不哭,夫君来了。” 秦平安是个混不吝的,在皇族也是极有名的纨绔泼皮,他可不讲什么君子礼仪,上前赏了小县主两巴掌。 “啪啪”两声脆响,把县主都打懵了,捂着嘴角嚅嗫道:“你,你敢打我?” 秦平安又是两巴掌甩了过去,嘴角挂着痞笑。 “芳汀,活腻了来跟我说,招惹我媳妇作甚?” “她心肠软好欺负,老子可不是吃素的,你再敢欺负她试试,老子剁了你。” 芳汀县主吓得花容失色,瑟瑟发抖,连忙说道:“不敢了,堂兄消消气。” “谁是你堂兄,拐了十八弯的穷亲戚,少来攀扯我。” “是,再也不敢了。” 芳汀县主畏畏缩缩,见秦平安不再追究,这才捂着脸逃跑了。 秦平安接过魏晴柔怀里的英姐儿,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牵着魏晴柔离开。 他将孩子还给大崔氏,带着魏晴柔去偏殿净面上妆了。 大崔氏见英姐儿哭成这样,可心疼坏了,连忙搂到怀里哄。 后悔该自己带着去更衣,谁能想到就这会子功夫,魏晴柔能和芳汀县主对上。 她心里有一丝埋怨,觉得英姐儿是受了牵连,但她嘴上也不说,只是笑容有些僵硬。 英姐儿搂着大崔氏的脖子,小声说道:“母亲,那女子骂你狐媚,还说你命不好,好日子要到头了,英儿忍不住才去与她理论,却被她推倒了。” “然后小婶婶去让她道歉,她好凶的,还骂小婶婶是做婢女的命,还要推倒小婶婶,把小婶婶也气哭了。” 她鬼机灵地说道,“我是故意哭大声的,我害怕小婶婶吃亏。” 大崔氏大吃一惊,慌乱的目光从英姐儿哭红的眼睛上扫过。 原来是英姐儿为她出头惹的祸,顿时更心疼了,也对魏晴柔生出愧疚。 “娘的宝,英姐儿做得很好,”大崔氏安抚她,又提点道:“只是往后不必在意这些话,都是她们不好,不听就没事了。” 英姐儿的大眼睛骨碌碌转动,又小声问大崔氏:“母亲,纳妾是什么?父亲要纳妾?” 第107章 这白天的,羞也羞死你了 大崔氏心里腾的揪紧,努力做出淡然不在乎的样子。 “纳妾只是小事,你不用管。” 她还要问,大崔氏连忙剥了一颗奶乳糖塞进她嘴里,占着她的嘴不让说了。 英姐儿鼓着腮帮子嚼糖,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幸福得眯起了眼睛。 太和殿偏殿的厢房里,秦平安亲自拿着湿帕子给魏晴柔擦脸,又用冰帕子给她敷眼睛。 魏晴柔眼睛红红的,像个受欺负的小兔子似的,鼻尖也红红的,嘴唇更是侬艳欲滴。 秦平安擦着擦着就上火了,俯身亲了上去,心疼悸动,却也动情难耐。 不消半刻,两人气喘吁吁分开,眼神灼热拉丝。 “衣服也脏了,不如一并换了。” 魏晴柔死死按住了绣花腰带,瞪大了眼睛。 “哪有脏,你快起开,天还没黑呢。” 秦平安猛地用力,直接跳过腰带,就将她的长裙衣摆扯开,嘴角露出得逞的痞坏。 “分明就是脏了,你还不让,好好捂着你的破腰带吧。” 魏晴柔大怒,这还捂什么捂,里裤不比腰带重要? 她扭身就想逃跑,哪有敷面上妆又换身衣裳的,外人都要看出来了。 但她哪抵得过秦平安,直接被举起双手固定到头顶,腰身丰腴尽皆袒露了。 秦平安俯身下去品尝,惊得魏晴柔打颤。 “呀,你别!” 秦平安眼角薄红,鼻尖在她脸上蹭了蹭。 “你使劲叫,让外人都听到才好。” 魏晴柔还能看到外面来回走动的身影,吓得连忙噤声。 她死死咬着艳丽绯红的嘴唇,拼命抑制喉间快要滑出来的声响。 一忙活到太阳落山,外面春喜催促着晚宴开始了,秦平安才意犹未尽,咬着她的耳朵。 “先饶了你,等晚上回去……” 魏晴柔惊得一哆嗦,“晚上还来?” “对,我们要守岁的。” 秦平安贴近她,捏了一把。 “快点上妆吧,不然外人该怎么说你呢,白日宣淫,厌不知足……要活活羞死你了。” 魏晴柔气得不行,谁要白天乱来的,现在倒是让她背锅了。 但她没有骂人的机会,因为秦平安潇潇洒洒,神清气爽地离开了。 临行前还吩咐春喜,“进去给你家夫人擦身子。” 春喜端着水盆进来了,偷偷用疑惑的眼神打量魏晴柔,仿佛在说:又吃上了? 魏晴柔快羞死了,但是赶时间,只能任由摆布。 然而等她出来时,太和殿已经灯火通明。 魏晴柔自欺欺人,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回到了座位上。 “晴柔来了。” 大崔氏热情拉着她,给她倒了热茶, 又剥了果子递给她,脸上更是笑得殷勤。 “嫂子,您别忙活了,我不饿。” 大崔氏道:“晴柔,怪英姐儿莽撞,连累你了。” 魏晴柔摇摇头,“是她们太不像话了,英姐儿一片赤子之心,也是打心底护着你的。” 大崔氏的眼眶瞬间泛红,几欲落泪,又连忙憋了回去。 她抬起头,怀着歉疚地说道:“总之,我是承你这份情了,改明儿送你一份好东西。” 魏晴柔没放在心上,只是谢过她的好意。 这时,一位老者领着姑娘走到前头,“扑通”一声,跪在了隆兴帝的座椅下。 “陛下,秦平安出手伤人,目无法纪,把我家孙女打得毁了容,请陛下为我做主啊。” 老皇叔颤颤巍巍跪下,老眼含泪。 魏晴柔没想到芳汀县主居然还敢倒打一耙,闹到隆兴帝面前。 虽然芳汀县主无礼在前,可秦平安当众动手打人,也说不过去。 魏晴柔担忧不已,瞬间揪紧了帕子 很快,秦平安也被传唤到御前。 老皇叔皱巴的脸上老泪纵横,指责秦平安。 “她论起来还要叫你一声堂兄,你竟然下如此毒手,是要毁了她的脸不成?不过是妇人之间饶舌几句,你就如此狠毒!” 妇人家饶舌,轻飘飘一句话就将芳汀县主的无赖行经揭过,反而死死咬着秦平安打人的事情不放。 这老皇叔也是懂语音艺术的。 隆兴帝问道:“平安,你可要辩驳?” 秦平安若是将芳汀县主的话说出来,虽然占理,但是就将长公主府和敦亲王府的丑事摆到了台面上。 连处于议论中心的大崔氏和魏晴柔,也要备受瞩目了,毕竟此时根源在她们。 外人不会怪秦平安护妻心切,只会骂她二人:两个搅家精,扰得家里不得安宁,名誉受损。 秦平安摇了摇头:“侄儿认罪,请陛下责罚。” 魏晴柔一见他这作派,就明白他是不会说了。 她想上前帮忙理论,却被大崔氏拉住了。 “你家平安有招对付,他跟人打架,何曾吃过亏呢?” 话虽如此,实际情况对秦平安很不利。 从老皇叔满脸得意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了。 隆兴帝面对这种纠纷,一向是不徇私情的,更何况芳汀县主脸上的巴掌印做不得假。 他正要降罪处罚,却听秦平安说道:“只是侄儿听到了一些事情,全是为了皇族颜面,还望陛下容禀。” “哦?何事?” “事关芳汀县主和一位书生,侄儿认为,不该在此大庭广众下说。” 这句话,引人遐想的空间很大。 意思就是,芳汀与人有染,他是为了皇家颜面,才教育她。 芳汀县主瞪大了眼,脸色煞白,满脸不可置信,连哭哭啼啼都忘记了。 偏偏秦平安不放过她,满脸玩味地追问道:“芳汀,你觉得呢?要不要我现在说?” “不要!”芳汀满脸抗拒,死死拉着爷爷的袖子。 “孙女没事,爷爷莫要再问了。” 老皇叔却意识到不对劲了,冷冷呵斥道:“你和什么书生?” “爷爷莫要问了。” 芳汀瑟瑟发抖,满脸后怕,急忙行过礼就落荒而逃。 见苦主走了,隆兴帝也不再追究,冲秦平安摆摆手,算是揭过此事了。 秦平安得意洋洋,一副凯旋的样子。 背后说人长短是吧?也让你尝尝流言反噬的威力。 回到座位,魏晴柔连忙给他端茶倒水,偷偷问道:“你怎么知道芳汀县主和书生的事?” 秦平安浑不在意,“我也是听人瞎说,没想到是真的。” 真这么巧?魏晴柔满脸不信,偷偷拉着秦平安八卦,让他展开说说。 第108章 秦平安任命鸿胪寺右寺丞 秦平安一脸得意,暗暗勾了勾她的小拇指:“想听?得拿点什么来换。” 一听这话,魏晴柔就知道他满脑子邪欲又上头了。 娇嗔着白了他一眼:“倒也不是很想听了。” 秦平安见她不上钩,也怕把人惹恼了,晚上讨不到好处,闷笑一声。 “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芳汀无非是话本子看多了,做那落魄书生与贵千金的梦,芳汀以为她的书生能功成名就,登阁拜相,风光迎娶她。” 魏晴柔眨了眨眼,听懂了。 芳汀看上了穷书生。 堂堂县主,皇亲国戚,和一名穷书生纠缠不清,等着书生功成名就,风光迎娶她。 魏晴柔摇了摇头,这芳汀倒也单蠢。 若那书生真有本事,就不该和她暗通款曲,理该与她保持距离,待高中那日再风光出现。 现在这般,不清不楚,分明是把芳汀当踏板了。 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她也就听个乐子。 小夫妻二人闲谈了会儿八卦,便开席了。 和往年的席面不同,今年备的是素斋。 一道道珍馐呈上。 虽是素斋,可样式别致,倒令人耳目一新。 周围的皇亲贵胄们交头接耳,小声点评起来。 “这道禅意玉蓉卷不错,薄如蝉翼的金黄色豆腐皮,微酥又不失韧性。” “里面的鲜嫩蘑菇和豆腐醇厚相互渗透,不知道是素斋的,还以为是什么山珍野味。” “御膳房的手艺,可真是精进了不少。” “听说今年不是御膳房掌勺,是鸿胪寺从外引献进的。” “这倒是新鲜。” 身边的夫人们低声说着话,隆兴帝那边各样菜式浅尝了两口,便停了筷。 “众卿觉得,今日菜式如何?” “回陛下,甚好,虽是素斋却不寡淡,菜式新鲜可口,不曾想素斋也能做的如此风味。”说话的是老皇叔。 隆兴帝闻言,龙颜大悦,开怀大笑:“不错,还是皇叔懂得风雅,这虽是素斋,却别有一番风味。” “往年大鱼大肉、珍馐佳肴吃多了,难免显得腻,今年朕也给诸位换换口味。” “多谢陛下。”众人齐齐起身谢恩。 隆兴帝摆手,示意众人坐下。 “今日这素斋出自敦亲王府二夫人之手,难得平安这混小子找了个心灵手巧的媳妇,可是给你脸上添光了。” 隆兴帝指了指秦平安。 秦平安脸上挂着笑站起来,躬身拱手。 “那陛下可得帮臣好好笼络媳妇,我这性子混不吝的,万一哪天媳妇儿跑了,臣都没地方哭去。” 隆兴帝闻言,笑骂道:“这混小子知道自己混不吝还不收敛着,还敢拐着弯和朕讨封赏,真是泼皮。” 秦平安一脸“我不怕,我有皇帝撑腰”的神色,惹得隆兴帝频频摇头。 “来人啊,把北国进贡的玉如意拿来。” 隆兴帝大手一挥,不多会儿,太监就呈上一柄通体莹白的玉如意来。 “赏。” “赐,敦亲王府二夫人北国进贡玉如意一柄!”太监高唱。 “北国进贡的玉如意,听闻只有三柄,一柄给了大皇子,一柄陛下自己收着,这最后一柄,陛下赐给了你。” 王妃激动得握着魏晴柔的手,脸上是藏不住的喜色。 这般贵重之物,陛下赐给了魏晴柔,可见陛下对魏晴柔的喜爱。 隆兴帝喜欢魏晴柔,就等于喜欢敦亲王府,王妃岂能不高兴。 周围众人投来艳羡的目光,有人向敦亲王妃道贺,有人暗暗捏紧了手绢。 “好媳妇儿,赶紧上去谢恩。” 魏晴柔连忙起身,走至殿前跪下,承接龙恩。 “多谢陛下。” 魏晴柔双手端着玉如意,只觉得手上的重量沉甸甸的。 “起来吧,你那素斋宴得好好经营下去,可别辜负了朕一番心意。”隆兴帝别有深意道。 魏晴柔点头应是,随后回到座位上。 她哪儿能听不出隆兴帝的意思,这是要她变着花样多做些菜肴出来,给他品尝呢。 得了陛下的赏赐,周围的夫人们纷纷过来搭话,一面夸赞,一面询问素斋宴的价格。 听闻价格适中,好几位夫人都预定了素斋。 皇亲贵胄们哪里缺素斋,不过是看她得了陛下的赏赐,承陛下欢心,所以前来卖个好结交一番。 敦亲王府本就与皇帝一胞所出,是至亲。 如今她这个新妇又能讨皇帝欢心,得了仅有的一柄玉如意,敦亲王府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在外人看来,那就是更上一层楼。 若能与敦亲王府交好,日后也能跟着讨些好处。 不过不管他人是什么想法,魏晴柔这一趟下来,倒是又挣了几千两银子。 宫宴渐渐进入尾声。 隆兴帝提前退场,皇族贵亲们在隆兴帝离开后,也相继离开。 敦亲王妃今日喝了不少酒,脸颊双侧绯红云霞,由嬷嬷搀扶着,边往外走边和长公主说着话。 “王妃留步。” 太监疾步而来,躬身行了礼后,视线朝秦平安和魏晴柔看来。 “陛下要见二公子和二夫人。” 敦亲王妃顿时酒醒大半,这个时候召见秦平安和魏晴柔? 敦亲王妃在脑海里仔仔细细过了一遍,想这一晚上秦平安的举动。 思索下来,这一晚上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也没惹恼陛下,魏晴柔还得了嘉奖,顿时放下心来。 “那我和长公主在正午门等你们。” 魏晴柔和秦平安应是,随着公公一道去了御书房。 走到御书房门口,就见大皇子也匆匆而来。 三人对视一眼,齐齐进了殿内。 “见过父皇。” “见过陛下。” 隆兴帝坐于龙案前,面容威严肃穆,抬手示意三人起来。 “看看这个。”隆兴帝从案桌上拿起一封奏折,递给大皇子。 大皇子接过一看,脸色骤然沉了几分,随后又将奏折转手给秦平安和魏晴柔。 魏晴柔圆眼瞪大:“这……” “这便是朕让你们来的目的。” “大皇子带回来的账目不过是冰山一角,朕手里这些也只是九牛一毛,不过仅凭这些,也知道鸿胪寺的账混的很。” “大皇子回宫后,不便再查鸿胪寺的事情,朕要你夫妇二人暗查鸿胪寺,务必查清账目,揪出国之蛀虫。” 隆兴帝眼底泛起一丝狠光,厉声道:“可做得到?” 第109章 那也是个糊涂虫 “臣,领旨,务必查清鸿胪寺一案,不负圣望。” “臣妇领旨。” “好!秦平安,朕任命你为鸿胪寺由寺丞,年后上任。你夫妇二人一个在内,一个在外,朕等你二人的好消息。” 三人从御书房出来,大皇子叮嘱了秦平安几句入鸿胪寺后,要注意的人和事。 “那鸿胪寺卿是个老狐狸,表面上不显山露水,你与他相处要格外警惕。” “是。”秦平安点头,闻到他身上一股酒气。 大皇子回宫后,虽然面上不显,但情绪依旧低落,在席上时一个人闷着喝了不少酒。 秦平安低声道:“大皇子今日喝了不少酒,一会儿回府,让人熬一碗醒酒汤吧,莫要熬坏了身子。” 大皇子面色寡淡地点了点头,显然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秦平安叹了口气:“大皇子若真放不下她,不如去找她,将话说开。” “你二人之间许是存了误会,魏澜心不知从何处知晓了你回宫的事,误以为是你抛弃了她,这才冲动行事。” “她的性子你也知道,听风便是雨,也不管旁人。” 大皇子侧眸看了秦平安一眼,心头有些难受,又有一团无名火往上拱。 秦平安说的是,魏澜心的性格就是如此,风风火火,唯她独尊。 可他已经为她付出了这么多,为什么她却连一点信任都不愿给? 凭什么,每一次都得他投降认输? 若她真的在乎自己,真的爱自己,是不是也该问问缘由,是不是也该为自己想一次? “无所谓了,既然分开了就往前看。” 大皇子撇开头,语气冷沉沉的。 见大皇子这样,一旁的魏晴柔暗暗攥紧了手绢。 这魏澜心真是作死,把好端端的情种逼成了什么样? 看大皇子的样子,恐怕是不会再回头去找魏澜心了。 魏晴柔抿紧红唇,心里又暗暗着急起来。 大皇子和魏澜心真分道扬镳,那魏家可如何是好? 正思索着,就听秦平安道:“罢了,你们之间的事,弟弟我不好多说,相信大皇子自有成算。” “只是魏澜心的妹妹魏怜心,那也是个糊涂虫,她不知大皇子你的身份,只想着为姐姐出头,才替魏澜心拦了你的马车。” “眼下被扣在宗人府里,若是寻常也就罢了,关她些时日,让她吃些苦头长点教训,也好叫她知晓分寸。” “不过如今,她怀了身孕,那宗人府里又岂是她一个孕妇熬得住的。” 大皇子笑了笑,若有所思地往魏晴柔身上看了眼。 “你倒也学会怜香惜玉了。” “这本就是我和魏澜心的事情,与旁人无关,不知者无罪,我会让宗人府放人的。” 秦平安拱手:“大皇子仁心仁德。” “少拍马屁了,天色已晚,赶紧回吧。” 大皇子笑骂了一句。 秦平安牵着魏晴柔告辞。 大皇子看着二人携手离开的背影,眼神逐渐落寞。 从御书房出来,二人在太监的引领下前至正午门。 敦亲王府的马车停在门口,王妃揣着汤婆子,站在马车前和长公主说话。 瞧着二人来了,才迎上来问道:“陛下召见你二人所为何事?” “回去再说吧,母亲。”魏晴柔低声道。 宫门口人多眼杂,鸿胪寺一事事关重要,不可在此处宣扬。 敦亲王妃还想问,魏晴柔搀扶着她,笑道:“总归,是好事。” 一句话,堵住了敦亲王妃的嘴,由着魏晴柔将她扶上马车。 马车碾过雪地,发出轻微地嘎吱声。 忽地,马车骤然停下,魏晴柔身子一个趔趄,险些摔了出去。 秦平安眼疾手快将她捞回怀中,厉声道:“怎么驾的车?” “爷,息怒。” 春喜掀起一侧帘子,低声道:“方才华英县主的乳糖掉到了马车外,崔夫人嫌脏不要了,谁知路边突然冲出来一个小女孩。” 魏晴柔闻言,掀起马车帘。 只见马车中央还蹲着一个小姑娘,捡了华英姐儿掉的乳糖,随意擦了擦就塞进了嘴里。 小姑娘衣裳虽旧,却干干净净的,但也生活拮据,连地上的糖也捡来吃。 “也是可怜见的。”魏晴柔说着,从腰间取出荷包递给春喜,今天她带英姐儿玩,所以荷包里有不少糖。 她也不吃,索性成人之美,送给这个小馋猫吧。 春喜见状,拿了荷包前去给小姑娘。 小姑娘仰着头,脆生生地道了谢。 这时,路边的妇人跑了过来,抱着孩子上下打量,低声呵斥了几句,牵着孩子向马车走了过来。 “多谢夫人,孩子不懂事冲撞了贵人,还望贵人见谅。” 妇人低着头,连声道歉,魏晴柔却认出她来。 是那日从宫里出来时,在路边遇见的一家三口。 身子高大的妇人、瘦弱单薄的俊美夫君和一对双眼如黑葡萄珍珠的小婴儿。 只是今天,她那个美貌夫君和小婴儿没来。 “是你啊。” 妇人愣住,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她,眼中闪烁着疑惑。 “几日前,我买过你的土特产,东西很不错。” 经魏晴柔一提醒,妇人顿时反应过来,她就是买空自己山货的贵人。 魏晴柔看了眼她路边的摊子,“怎么除夕还在卖山货?” “是啊,家里需要钱。”妇人羞赧一笑。 “你夫君和孩子,怎没和你一起来?” “今天过年,夫君在家里准备团年饭,我卖完山货就回去了。” 妇人脸上闪过一抹局促。 她的摊子上货物堆得满满当当,很显然,还没开张。 大过年的,家家户户的年货早就添置完了,这会儿都在阖家团圆,谁会出来买山货。 魏晴柔想起从她那儿买来的山货,皮子处理的干净,药材、肉干都是浆洗过的。 她冲春喜招手,示意她付银子。 “你那些货我全要了,早点回去团年吧。” “日后再有山货,一并送到城西的魏记杂货铺。” 妇人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连连点头:“诶、诶,多谢夫人!” 她匆匆跑到摊位上,将山货装好,一并交给春喜。 “愿夫人新年安康,吉星高照!” 魏晴柔放下帘子,吩咐车夫继续赶路。 第110章 争取造个大胖小子出来 妇人牵起女孩,笑盈盈说道:“咱们回家团年了。” 女孩恋恋不舍地回头,朝长公主府的马车扫了好几眼,舔了舔嘴皮。 “怎么不多掉几颗奶乳糖呢,这样哥哥和妹妹也能吃到了,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糖了。” “别胡说。”妇人摸了摸她的头,“娘赚钱了,明儿个带你去买。” …… 马车到了敦亲王府,众人和长公主告别,随后才进了屋。 “这下,你们可以说了,陛下召见你二人所为何事?” 一进了正厅,敦亲王妃立刻问道。 魏晴柔笑道:“陛下给夫君赐了官,鸿胪寺右寺丞。” 敦亲王妃眼前骤然一亮:“虽是个从六品,可也是正经官职,有实差的。” “吾儿也是入了圣人的眼,可是天大的喜事。” “他什么性子陛下还能不清楚?给他这份实差,怕是小心给人当了靶子。” 王妃正高兴着,敦亲王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秦平安眼眸暗了暗,面上却依旧挂着纨绔的笑容。 王妃闻言,顿时板起脸喝道:“你懂什么?当靶子又如何,那也是给陛下当靶子!” “陛下都说了,平安成亲后懂事不少,比起以前吃喝玩乐现在有了上进心,那都是咱们儿媳妇的功劳,陛下是看在晴柔的面上才给了他差事,免得他日后碌碌无为,媳妇跟人跑了。” 这话是打趣,但也是王妃的肺腑之言。 她是真心感谢魏晴柔的。 自打魏晴柔进了府,秦平安比以前可懂事多了。 现在还有了官职,她这心里越想,越觉得美滋滋。 “好媳妇儿,到母亲这里来。”王妃朝她招手,魏晴柔迎上前去。 钱嬷嬷捧着一个盒子上来,笑盈盈的递给王妃,王妃再转手交到魏晴柔的手中。 “大过年的,该给的红封少不了你的,这是母亲额外给你的。” “打开看看。”王妃挑眉示意。 魏晴柔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放着一张地契转让书。 王妃已经签好了名字,画好了押,就等着她落字。 “这是落樱庄?”魏晴柔惊呼。 落樱庄是京城有名的一处庄子,庄上有一座明珠楼,听说连墙缝都是用明珠堆砌。 庄上种满了樱花树,每年春季樱花盛开,不少人慕名而去,只为一睹风光。 但这落樱庄不对外开放,旁人也只能隔着院墙望梅止渴。 现在这落樱庄到了她的手里,魏晴柔心里不由激动起来。 “多谢母亲。”魏晴柔没有推拒,王妃脸上的笑意更浓。 “啧。”秦平安斜靠在椅子上,一颗桂圆肉抛高再接住,鼓着腮帮子嚼吧两下。 “您可真是偏心,有了儿媳忘了儿,这落樱庄我求了您多久,您都咬死不松口,一转头就送给她了。” 王妃瞪了他一眼:“拿给你,只给你寻欢作乐了,白白糟蹋我的庄子。” “我和你父亲年纪大了,今年就由你们西院守岁了。” 王妃朝钱嬷嬷看了眼,钱嬷嬷立刻拿出几个大红封来。 “新年新气象,利是封,岁岁如意。” “多谢父亲、母亲。” 魏晴柔揣着王妃和王爷给的大红封,心花怒放地回了屋。 房门一关,就拆开红封数了起来。 厚厚一沓银票散在床上,几乎铺满了床,魏晴柔数钱数到手抽筋。 “小财迷。” 秦平安轻啧,一手将她揽到怀中,“有了银子,就忘了夫君。” “哪有。”她微嘟红唇,眼神却一个劲儿往银票处瞟。 秦平安气笑了,“再看,眼睛都掉了。” 秦平安掐着她的腰,将她推到床上,大手顺势钻进她的裙摆。 魏晴柔挣扎了两下:“还要守岁呢!” “这样也是守岁。” 魏晴柔守了个不一样的岁。 躺在床上腰酸腿软,连指头动一下,都觉得浑身酸疼。 身边的男人一脸餮足,指尖缠绕着她的发丝,转圈圈。 她眼眸微眯,发丝凌乱的散落在枕间,肌肤上泛着淡淡红晕,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娇媚。 秦平安心神一动,俯下身来偷香。 魏晴柔连往被子里钻,水汪汪的大眼又委屈又急羞的瞪他。 秦平安低笑,主动缩回手,取了外衣穿上。 待他衣冠整齐时,回眸笑话魏晴柔,说道:“瞧你,好好的除夕不守岁,拉着我尽干荒唐事。” 魏晴柔瞪圆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太无耻了!半点脸面不要了! 魏晴柔磨了磨牙,背不下这口锅,咽不下这口气,一口咬在他手臂上。 秦平安倒吸一口冷气,动作轻柔地拍了拍她小脸:“你属狗啊,怎么不见你在榻上这么努力?” 魏晴柔轻哼,松了口,眼底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她咬的不重,秦平安也由着她折腾,当做是夫妻间别样的情趣。 唤了水来清洗过,秦平安让守在门前的春喜端了药膳进屋。 魏晴柔靠在软垫上,见秦平安端着药膳一口干了,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好奇道,“你平日里,不是最不愿吃药膳了?” 今日这人倒是奇怪,转了性似的。 秦平安捏了颗蜜饯塞进嘴里,凑到她跟前。 “以后都吃,咱俩争取造个大胖小子出来,堵住那些长舌妇的嘴,让你坐稳二夫人的位子。” 他说着捏了捏她的鼻尖。 状似漫不经心的话,却令魏晴柔心尖一颤。 他这是把芳汀挤兑的话放在心里了。 以为她落泪,真是为了孩子。 魏晴柔愣了愣,面前的男人混不吝,处处不着调,乃是皇家第一纨绔子。 可因为她被旁人议论,落了几滴泪,就愿为她吃往日最厌烦的药膳,愿为她努力调养身子,生个孩子。 好稳固她的位置,不让她遭人非议。 魏晴柔心里有些发烫,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看什么?你夫君俊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还没看厌?” 秦平安掀起被窝钻进来,将她揽进怀中。 被他一打岔,魏晴柔娇嗔:“哪里敢厌,若是厌了,你这厉害的,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活剥倒是不舍,生吞可以试试。”秦平安意味深长地说道。 一番调笑后,秦平安话锋一转。 “在宫门口,你也听见我和大皇子的话了,魏怜心的事大皇子会出面,你也不用担心了。” 第111章 立魏澜心为后 魏晴柔依偎着靠过去,“嗯,有大皇子出面,姐姐定会没事,魏家也不用受牵连。” “不过方才听你提到魏澜心,你找到她了?” “嗯。”秦平安揉了揉眉心,“不过她跟倔驴似的,不愿回来。” “你要不要去见她?若你能劝得动她回心转意,也是桩好事。” “好。”魏晴柔乖巧应下。 魏晴柔其实不太愿意去见魏澜心。 自己作死作到这个地步,多看一眼都烦。 也是大皇子心善,但凡换个像秦平安这样睚眦必报的二世祖,别说魏澜心,就是整个魏家都要遭殃。 但她一想到魏夫人,至少这位嫡母待她如亲女儿般。 锦衣华服不断送,这几日又送了一堆名贵药材。 魏晴柔还是决定去一趟,见见她。 若劝得动固然最好,劝不动,也得想办法把魏家和魏澜心撇干净。 可别牵连了自己。 “真乖。”秦平安捏着她下颌,在她红唇上一啄。 柔软的触感撩拨得他心猿意马,欲火再度掀起,他也不忍着,翻身将人压在了榻上。 “哎呀!”魏晴柔推了推他,“别闹了,我都困了。” “爷太冷了,你给爷暖暖,暖和了爷就放你睡觉。” 秦平安一面说着,一面将手贴在她肌肤上。 冰冷与火热触碰,激得她浑身战栗。 在秦平安的强烈攻势下,魏晴柔又化作一滩水,瘫软在他怀中。 第二天大早,秦平安就拉着她起了身。 魏晴柔一脸幽怨看着他,秦平安掏了个大红封出来。 “瘪着个小嘴,这会儿该笑了吧。” 魏晴柔两眼放光,“多谢爷,您真大方。” 惹得秦平安轻嗤:“还真是个小财迷。” “爷约了人出去吃酒,魏澜心的住处,给你放妆奁盒子上了。” 秦平安勾了勾嘴角,挥一挥衣袖,神清气爽地出了门。 大年初一,敦亲王府因着有秦平安这么个混不吝的二世祖,府上也没太多规矩。 魏晴柔请了安后,便也收拾出门。 魏澜心暂住在护城河的画舫上,彼时正和那位恩客在一起。 说来也巧,这位恩客正是当初在落仙楼为她一掷千金的那位。 也是挨了大皇子一顿揍的那位。 大皇子回宫不要她,抛弃了她,而这位恩客却愿为她赴汤蹈火,愿为她得罪大皇子。 这样一份情谊,令魏澜心为之所动。 和恩客在一起之后,魏澜心才得知对方的真实身份,是南国的皇帝罗玄晟,登基不久,尚未立后。 此番前来大兆是微服出巡游玩,不曾想遇见了她,一见倾心。 “南国和大兆虽然不是敌国,但你要是迎娶一个外邦之女为皇后,朝臣真的不会有意见吗?”魏澜心倚靠在他怀中,声音软绵。 罗玄晟漆黑的瞳孔缩了缩,笑得如沐春风:“我是皇帝,立什么样的女子为后,我说了算。” “朝臣固然会有意见,不过若是你的话,定能让他们心甘情愿臣服,你说过你能做出火药和望远镜,有这些东西在手,他们维护你还来不及,怎敢将你往外推。” 罗玄晟扣住她的指尖,温柔的语气骤然凉下几分:“除非,你是骗我的。” “怎会?”魏澜心扬起头,神色自傲:“我从不骗人,区区火药和望远镜而已,只要材料齐全,我肯定能造出来。” 罗玄晟见她信誓旦旦,低头印下一吻。 “缺什么尽管吩咐,只要你能造出来,回到南国之后,我便立刻封你为后。” “爷,外面来了位夫人,说是魏……姑娘的妹妹,想见魏姑娘。” 二人浓情蜜意时,屋外的婢女隔着竹帘低声道。 罗玄晟松开她的手,“既然是你妹妹来寻,你姐妹二人好生说说话,我就不打扰了。” 魏澜心点头,目送他离开后,才让人请魏晴柔进来。 魏晴柔踏入画舫,眼前一片金碧辉煌。 雕梁画栋间,珠帘轻摇,映出满室流光溢彩。 魏澜心端坐在紫檀木雕花椅上,身着一袭绣金凤纹的华服,裙摆层层叠叠,宛如盛开的牡丹。 她纤细的手指轻抚着腕间翡翠玉镯,耳畔的金丝垂珠耳坠微微晃动,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侍女们恭敬地伫立两侧,手中捧着各式精致的茶具。 魏澜心端起一盏青瓷茶盏,茶香袅袅。 她轻抿一口,唇角微扬,眼中尽是得意与满足。 自打千羽楼出事后,她和大皇子就过上了苦日子。 纵然大皇子没亏待她,可魏澜心每每看到锦衣华服、高不可攀的魏晴柔时,心里总会生出巨大落差。 明明她是大皇子心爱的女人,是魏家嫡长女,荣华富贵、锦衣玉食都是她自幼不缺的。 却沦落到要羡慕一个私生女的地步。 如今再看到魏晴柔,心里的艳羡早已不见。 金银珠宝她应有尽有,也不再为一件华服、几两碎银和一顿饭食,而和谁争辩。 魏晴柔坐下,目光扫过四周的奢华陈设,心中五味杂陈。 “大姐,你真不打算回去了?” “回哪儿去?”魏澜心轻笑一生,眼中闪过一丝讥诮。 “回去大皇子身边,等着他再负我一次吗?” 魏晴柔皱了皱眉:“你与大皇子之间有误会,他并非是抛弃你回宫。” “你别替他说话。”魏澜心神色一冷,手中的茶盏重重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就算你不顾念和大皇子的情意,你也得为魏家想一想,为母亲想一想。” “魏家因你拐走大皇子一事,承受陛下怒火,如今你又与大皇子生出嫌隙,真就不怕天子一怒,将魏家满门抄斩吗?” 魏晴柔面容严肃,向她言明厉害之处。 魏澜心闻言,不过轻嗤一声:“皇帝要做天下明君,就不可能滥杀无辜。” “我和大皇子的事情,又怎么会连累魏家,你少糊弄我了。” “魏晴柔,我是不会回去的。” 魏澜心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天空,语气中带着不甘与怨恨。 “是他先负了我,背弃了我们的誓约。” “当初是他答应与我浪迹天涯,结果到头来,他还是放不下皇权,放不下自己的身份!” “我陪着他吃苦受罪,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 “三条腿的癞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是满地跑?真当我非他不可?” “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魏澜心眼眶微红,声音也不自觉哽咽起来。 “你不必再劝了,如今我已有倚仗,不怕告诉你,带我走的人是南国皇帝,他已许诺于我,待我与他回国后,便立我为后!” 第112章 感受点不一样的 魏晴柔闻言,整个人呆若木鸡。 她要去南国当皇后? 魏澜心转过身,就看见魏晴柔一脸呆愣地看着她。 魏澜心面上浮起一抹得意:“等我到了南国,成了皇后,日后再回大兆,便是以南国皇后的身份。” “他既负我,我必要让他肝肠寸断,后悔得痛不欲生。” “你也不必担心魏家会受牵连,陛下若不想两国开战,必然会好好善待魏家。” 魏澜心走至她面前,居高临下俯视她:“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回去吧。” 魏晴柔吸了口气,眸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冥顽不灵! 无可救药! 异想天开! 魏晴柔心里窝着一团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画舫。 魏澜心简直是痴人说梦。 当初是她拐走大皇子,要浪迹天涯,相濡以沫,既要大皇子抛却尊贵身份,又要锦衣华服、银两不缺。 这天底下,哪有这般好的事。 她与人私奔就算了,大皇子心知肚明两人之间存有误会,现在不过是因为双方拉不下脸,谁也不肯退一步。 说到底这也就是他们俩的事。 可现在她却和南国新皇帝搅在一起,要到南国去当皇后。 这若是让大皇子知晓,岂不是天塌了? 第三者介入,这感情就变质了啊! 皇上的怒气尚未消,那柄斩头刀还悬在魏家的脑袋上。 要是知道魏家再出个南国皇后,皇上随随便便一道通敌叛国的罪名,就能让魏家死无葬身之地! 魏晴柔越想越觉得害怕。 心里如坠冰窖。 她的好日子才刚开始,不能因为魏澜心毁于一旦。 可她要如何阻止魏澜心嫁给南国皇帝? 一时间,根本无计可施。 魏晴柔神色恍惚地上了马车,一股熟悉的檀香扑面而来。 她一抬头,就见秦平安斜靠在软垫上,青丝飘飘,浪荡不羁。 “怎么哭丧着一张脸?”秦平安将她拉进怀中,指腹摩挲着她的脸,“手怎么也那么冰?” 魏晴柔瞬间清醒过来。 她解决不了的事情,不代表秦平安不行。 魏澜心可不仅仅是大皇子心爱的女人,更是秦平安的白月光。 他也不想魏澜心嫁到南国去吧。 可这么说肯定不行。 得让秦平安引起重视,必然要把敦亲王府牵扯进来。 事情说的越严重,越大,才能见成效。 魏晴柔这般一想,抽了抽鼻子,眼眶瞬间通红起来。 她呜咽着扑进秦平安的怀中,抽抽噎噎:“夫、夫君……” 秦平安哪里见过她这样,哪怕是那日宫宴,被芳汀指着鼻子骂,她也就落了几滴泪。 眼下却哭的跟泪人儿似的。 可把秦平安心疼坏了。 秦平安嗅着她怀中的馨香,压下蠢蠢欲动的想法,轻拍她的后背,柔声哄着。 “别哭了,出什么事给夫君说,夫君给你做主。” 他把人抱在怀里,亲了又亲,温柔抹掉脸上的泪痕。 魏晴柔还抽泣,他又给她顺气。 “她和你说什么了,把你气成这样?” “魏澜心要给魏家惹大麻烦了,不仅是魏家,还会牵连到王府。” 魏晴柔说着,眼泪又滚落下来:“带她走的那位恩客,竟然是南国的皇帝。” 秦平安手一顿。 “魏澜心说,她要嫁到南国为后。” 魏晴柔又扔下一颗炸弹。 她抹着眼泪,余光观察着秦平安的脸色。 秦平安脸色发黑,一双漆黑的瞳孔幽深,眼中隐隐露出火光。 魏晴柔心想,果然,白月光的威力就是大! 一听到白月光要嫁到南国了,秦平安装也不装了。 魏晴柔将魏澜心说的话转述了一遍,抽抽噎噎道:“夫君,我若是没嫁到王府来,王府就不会受牵连了。” “魏澜心真嫁到南国,大皇子心碎欲绝,陛下定会震怒。” “就算陛下顾念着和王爷一脉血亲,不至于发难,可到底会因为此事迁怒王府。” “若是那些言官再参一个通敌叛国,这可不是小罪。” 魏晴柔眼睛哭的通红。 秦平安听她句句为王府着想,还把错都归到自己身上,心里火气消了不说,还越发心疼她起来。 “别哭了,乖。” “天塌下来还有夫君顶着,何况这会儿还没塌。”秦平安淡定替她抹泪。 魏澜心那个蠢货! 不怕天捅个窟窿,她是不罢休了。 魏晴柔靠在他怀里:“你别唬我了,都火烧眉毛了,你能有什么办法?”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魏澜心当不成这个皇后。” 魏晴柔一怔,挂着泪珠的眼明亮闪烁,楚楚可怜的模样里又带了几分好奇。 小神态可爱又呆呆的。 看得秦平安心痒痒,手痒痒。 他收紧了手臂,将人扣在怀里,粗粝的指腹不知何时钻进了衣襟里面,隔着薄衫摩挲着她的腰。 “他国皇帝来访,按规矩应当使节先行,交换国书,作为两国来往的凭证,以示尊重友好。” “南国皇帝微服出巡,既无文书又无国书,谁能证明他的身份?” 秦平安的指尖挑开她的下摆,掐着那纤细的腰肢,细腻的触感让他心猿意马。 他低头亲吻她的额角,继续和她解释:“既不能证明他是南国帝王,便可视作偷摸潜入大兆的细作。” “若是遇上,杀了便是,我大兆也占理。” 他轻描淡写说出要杀了南国皇帝,吓得魏晴柔大惊失色。 “使不得,你不可胡来,那毕竟是一国之君,纵然咱们在理,可若南国不依不饶,岂不是容易引起两国战祸?” “明明只是男女间的纠葛,却闹大成了两国之战,苦的是黎民苍生,我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魏晴柔一股脑儿说完,却发现头顶上的人没做声。 她抬头一看,秦平安脸上尽是揶揄,一双眼眸笑弯成了月牙。 她顿时反应过来,秦平安这是在逗她。 魏晴柔又羞又恼,佯装着生气,狠狠锤了他胸口一下。 秦平安抓住作怪的小手,眼角泛红,鼻尖在她脸上蹭了蹭。 感觉到秦平安的异样,魏晴柔连忙抓住他的手:“你别闹,马车还在走呢。” “等回去的……” 她轻咬着下唇,羞红了一张脸。 她俏丽的脸上点点绯红,雾蒙蒙的眼看着他,就像是勾人的妖精。 秦平安情动难耐,一把撤掉她的绣花腰带,裙摆一掀,抱着人坐在了自己腿上。 “乖乖,今天来点不一样的。” 第113章 赚翻了,却要分钱 什么是不一样的? 马车颠簸,她也颠簸。 身下的人挥汗如雨,她像一朵风雨中的花蕊,任雨水拍打浇灌蹂躏。 魏晴柔只感觉自己的腰快断了。 风雨过后,她整个人还挂在秦平安身上,任他给自己整理干净。 衣裳穿戴整齐后,秦平安把她按在怀中亲了亲。 魏晴柔累的只剩下指尖能动弹。 这混账男人,明明自己在和他说正事,他却满脑子荒唐事儿。 刚才那动静,马车晃得她自己都感觉出来了,一会儿出去她还怎么见人啊? 一想到刚才秦平安逼着她说的那些话…… 什么马车上是不是滋味不一样、这回是她骑着他欺负、颠簸的好快…… 魏晴柔的小脸又不争气地滚烫起来。 秦平安见她脸色绯红,掐了掐她的腰:“夫人还不满足?” 魏晴柔张嘴咬在他肩膀上。 秦平安啧了声。 “我好好和你说正事,你净胡闹。”魏晴柔瞪了他一眼,撇开头。 秦平安闷笑,拍了拍她的娇软,将人放下来。 “不是什么大事,魏澜心想做南国皇后,意南国朝臣同意吗?” 秦平安正色起来:“好端端的,南国皇帝怎么就许诺她做皇后,若真是看上了,带回去做个后妃不行?” “魏澜心说的如此信誓旦旦,如同板上钉钉一样,那必然有蹊跷。” 魏晴柔眨了眨眼,醍醐灌顶。 是啊,她怎么没想到? 这南国帝王再喜欢魏澜心,也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一个外邦女子当皇后。 这又不是两国联姻。 魏晴柔道:“除非魏澜心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南国皇帝需要的。” 秦平安捏了捏她的脸:“算你聪明。” “既然不想让魏澜心嫁到南国,那就要弄清楚,对方到底看中了魏澜心什么。” “这事,交给你夫君我去查。” 听秦平安这么说,魏晴柔也就放下心来。 二人回了王府,和敦亲王、王妃一同用了晚膳,才各自回屋。 年关还未过去,各家走亲蹿巷,相互送礼,魏晴柔跟着王妃迎来送往,一个年关到过得充实。 魏夫人来过一趟,魏晴柔将魏怜心的事情告诉了她。 大皇子虽会转达宗人府放人,但小惩大诫不可少,更何况大皇子日理万机,也不能全指望在他身上。 魏夫人还是要多多走动,疏通关系。 之前不敢插手魏怜心的事,是因为大皇子那边没有准话。 现在有了准话,确定不会牵连到魏家,也就能放心疏通。 转眼,便过完了年。 正月十五一过,秦平安就要去鸿胪寺报道了。 秦平安第一次当差,王妃比当事人还激动,天不亮就起了身。 又是给秦平安准备衣裳,又是早膳,还连礼盒都备了。 魏晴柔被外头的动静闹醒,得知王妃起了身,她也不敢继续赖着,起床跟着王妃操持起来。 “我是上了年纪,心里有事睡不着。” “你别跟着我瞎折腾,回去再睡会儿。”王妃拍着她的手说。 魏晴柔软绵笑道:“夫君第一天上任,儿媳心里也高兴,也睡不着。” “儿媳伺候您用早膳。” 王妃听她这么说,脸上乐开了花:“哪里用得着你伺候,咱娘俩儿一起去。” “用过早膳,你就陪我在正厅里等着。” 魏晴柔乖巧应下。 陪着王妃用完早膳后,她和王妃就在正厅里候着,等着秦平安起床。 秦平安第一天上任,王妃心里高兴着,觉着是府中的大喜事,连病怏怏的敦亲王也薅了起来。 敦亲王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坐在椅子上不断打呵欠。 三人等了半晌,不见秦平安有起床的动静,王妃便派人去叫。 秦平安起床气大,外头的婢女喊了两声,里头传来砸东西的动静,就不敢再喊了。 这话传到王妃耳中,脸上的笑容没了,气得她一脸青白。 “儿媳去叫吧。”魏晴柔起身,作势要走。 “坐下!”王妃厉声道。 “陛下看重他、信任他,才给了他这么个差事。” “第一天当值他就敢迟到,我倒要看看,他今日要睡到几时。” 魏晴柔缩了缩脖子,暗暗替秦平安默哀。 不争气的东西。 一会儿免不了挨顿打。 秦平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下人来回禀的时候,他已经出门了。 王妃白白等了他一个上午,结果人都没来请安。 气得王妃暴跳如雷。 一旁呼呼大睡的老王爷,听见下人的回话,起来晃晃悠悠的往回走,边走边说:“他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能转性才怪了。” 王妃气呼呼的:“都是你惯的!” 见两人要吵起来,魏晴柔连忙安抚道:“母亲莫要生气,树挪根,人挪性,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夫君也需要个适应的过程,不管他几时去,总归是去了,比起从前也大有长进了。” “说不定,待他适应鸿胪寺的差事,日后便有所改变了。” 魏晴柔这话,王妃也知道是哄她高兴的,但听着就是舒心。 她莞尔一笑,拉住她的手:“还是你贴心。” “日后,你得多替我盯着他。” “母亲放心,王春拆开盯好了夫君。”魏晴柔乖乖应下。 “前日子,长公主府上送来了一批上好的金丝燕窝,还有一盒子东珠,一会儿我让钱嬷嬷送到你屋里。” “多谢母亲。”魏晴柔笑开颜。 一盒东珠,价值千金呐。 陪着王妃用了午膳,钱嬷嬷果然送来了燕窝和东珠。 魏晴柔让春喜把东西收好,派人去给王妃回了话,便坐着王府的马车去了豆腐坊。 宫宴过后,因为有皇帝金口玉言亲自嘉奖,豆腐坊的素斋生意更好了,高门大户定购的数量最多。 高门大户年年办宴都是山珍海味,各家夫人们司空见惯,吃了吃腻了。 换了一顿素斋,倒显得别有风味。 一个年关,素斋宴就在京城里掀起了热潮。 细算下来,豆腐坊光是素斋宴赚的银两,就高达十二万。 魏晴柔盘着账,脸上乐开了花。 可一想到这白花花的银子还得分一半给秦平安,小脸又是一垮。 “夫人,雪燕的弟弟来了,说有要事禀告夫人。” 第114章 火药?这么个破玩意! 夏喜领着一个小毛头进了屋。 “夫人安好,小的雪鸿拜见夫人。”雪鸿跪下来,结结实实磕了个响头。 雪鸿和雪燕年纪都尙小,她本打算养几年再安排差事,也没叫人管束他们。 却没想,雪鸿的规矩倒是学的不错。 “起来吧。”魏晴柔颔首,“你有什么要事?” 雪鸿挠了挠头:“我闲暇时去南面郊外摘果子,途径一个庄子,里头总传来砰砰爆炸的声音,动静很大,庄子里还总传出一股刺鼻的硝烟味。” “那里头住了位姑娘,也姓魏,我听旁人叫她魏大小姐,又想这京城里头姓魏的人家不多,能住起那样豪华院子的更少,便疑心那位魏家姑娘和东家有关系,所以特来回禀东家。” 魏晴柔闻言,眼前骤然一亮。 那日在画舫见过魏澜心后,秦平安就派人去查。 也不知是魏澜心故意躲着他们,还是那位南国的皇帝有所察觉,两人莫名就消失了。 秦平安不敢大动干戈,只能派人暗暗摸排,查到现在也没个下落。 没想到,竟被雪鸿无意间撞到了。 魏晴柔眼眸微动,取了纸来,“你可见过那位魏大小姐长什么样?” 雪鸿点头:“很漂亮。” 魏晴柔将画纸递给他:“可是这样?” 雪鸿眼前一亮:“正是!” 魏晴柔收了画纸,摸了摸他的脑袋:“雪鸿,你继续盯着那庄子,有什么情况及时来报。” “是,夫人。” 夏喜领着雪鸿出去,塞了一把铜钱给雪鸿。 “好好替夫人办差事,亏待不了你。” “好的,谢谢夏喜姐姐” 夏喜送走了雪鸿,回了屋道:“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机灵。” “也很细心。”魏晴柔一脸赞赏。 他没有见过魏澜心,却能通过名字和庄子,推测出她和魏澜心的关系。 “待他的差事结束后,找人好生教导一下,放在外头替我办事吧。” “是。”夏喜应道。 魏晴柔没再说话,心里暗暗琢磨着雪鸿说的事。 硝烟味,还有爆炸的声音,难不成魏澜心是在造火药? 硝石在大兆也不是什么稀奇玩意,逢年过节的鞭炮、烟花都是硝石相关制品。 当然,威力是有限的。 倒是火器一类的,秦平安提过,朝廷有个专门研究火器的部门。 但也仅限于土火药。 按照魏澜心的性子,让她做普通的烟花爆竹肯定不可能。 这南国的皇帝,也不会看重这个。 魏晴柔细细想了想,觉得魏澜新造火药类武器的可能性极大。 但这类武器都由朝廷管控,不允许民间私造,这要是查出来可是死罪。 魏晴柔心里一激灵! 这该死的魏澜心,勾搭大皇子玩完就扔不够,还要勾结南国造火药。 她是真嫌命长啊! 魏晴柔一想到魏澜心作死还要牵连她,就恨不得一棒槌敲死她。 魏晴柔吩咐夏喜赶紧回府,她得赶紧把这事告诉秦平安才行。 秦平安不到下值的时间就回来了。 鸿胪寺卿那个老狐狸,一大早就在鸿胪寺门口等着迎他,等到日上三竿他姗姗来迟,也没有半句闲话。 反而毕恭毕敬地给他带到一间空屋,说是特意给他安排的。 秦平安看了,里面好大一张床! 鸿胪寺卿好吃好喝的供着他,没有给他安排差事,反而找了个人在外伺候着。 秦平安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那是监视。 索性,睡了一下午,就回来了。 魏晴柔将雪鸿发现的事情告诉了秦平安。 “许是我多心最好,可若是真造的火药,那可是谋逆之罪。” 魏晴柔一脸担忧,“夫君,你看眼下如何是好?” 秦平安眯了眯眼,眸色深邃:“是与不是,一查就知道了。” 若真是火药,那南国皇帝为何许诺魏澜心立后一事,也就说的通了。 他们也能趁此机会,打乱对方的计划。 秦平安唤来小厮:“去金吾卫找秦霄,就说小爷我送他一个大功劳。” 魏晴柔眨眨眼,莞尔一笑。 南郊庄子。 秦霄直接领着一大群金吾卫,将庄户围了起来。 管事战战兢兢走了出来:“官爷,出什么事了?” “有人举报你这里制造危险物品。” “官爷,误会啊,我们这里是做烟花的。” “做烟花?那爷问你,你销往何处?”秦霄冷笑一声。 管事支支吾吾:“官爷,我们是对外销售的……” “别跟小爷打马虎眼,是不是做烟花,一查便知!” “查!” 秦霄一挥手,手底下的金吾卫立马破开他们的大门,往院子里面冲。 管事的见此不由紧皱眉头,连忙给手下小厮使眼色。 “赶紧通知公子。” 秦霄环顾四周,院子里一股硝烟味冲天。 这浓烈的气味,很明显不像是单单做烟花的。 “大人,查到了!” 一名金吾卫大叫着跑出来,管事的看见他手里拿着的东西,眼皮猛猛跳了两下。 “这是什么?”秦霄举着东西问。 手里的东西黑漆漆的一团,下面还留了个尾巴。 “这是爆竹!” 管事的一口咬定。 “爆竹?” 秦霄眉眼冷厉:“你当爷没放过爆竹?谁家爆竹长这个丑样子?” “官爷,这真是爆竹啊,不过是我们新研发的,还没成型。” 秦霄眯了眯眼,嘴角勾了下。 “行啊,是爆竹,那你就放给爷看看。” 管事一噎,讪笑:“官爷……” 他只单单喊了声,就看见所有金吾卫面色严肃地盯着他,仿佛他只要敢拒绝一个字,立马就把刀架到他脖子上。 管事咽了咽喉,哆哆嗦嗦伸出手接过那黑球。 心里七上八下,慌得要命。 此次前往大兆乃微服出巡,要是被大兆的官兵发现他们是南国人,还在私下造火药。 就能给他们以敌国细作的罪名,当场剿杀了。 这黑球的威力他还没试过,但公子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这东西叫炸弹,可是最强的火药,能炸飞方圆十里的人和物。 一旦点燃,他和金吾卫都要葬身在这里。 他不想死啊! “快点,磨磨蹭蹭干嘛呢?”秦霄喝道。 管事的幽怨瞥了他一眼,深吸了口气。 罢了! 大不了同归于尽! 管事的拿起火折子,当着所有人的面点燃了炸弹引绳,然后将炸弹往金吾卫面前一抛。 自己立刻捂住耳朵趴下。 “砰!” 爆炸声响起。 没有预想的天雷地动,只有一股刺鼻的硝烟味。 秦霄扇了扇面前的灰尘,“就这点破东西,也能把你吓唬成那样?” 秦霄满脸失望,带着人撤离了庄户。 第115章 等我飞黄腾达,别求我回来 魏晴柔和秦平安听说秦霄来了,立马来了精神。 “查出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 秦霄原以为可以立个大功,没想到是虚晃一枪。 魏晴柔和秦平安对视了一眼,有些疑惑。 “拳头大小的黑球,看着唬人,炸出来就跟窜稀似的,光有烟了,连响都没几个。” “还不如普通的爆竹呢。” 秦霄有些无语,“亏你们还吓得跟什么似的。” 魏晴柔和秦平安松了口气。 看来魏澜心是没研究出来。 也是,这个时代毕竟和现代不同,材料有限,纵然魏澜心能造出火药来,品质也相差甚大。 按照秦霄说的情况,她应该是高估魏澜心了。 九年义务教育的化学内容魏澜心应当没忘,不过一味照本宣科,照抄搬用,却忘了时代背景不同。 多一点深的,她都不曾钻研,造出来火药的可能性不大。 “没事就好。”秦平安拍了拍秦霄的肩膀:“辛苦你了,叔叔婶婶做东,请你千羽楼吃顿好的。“ “去,那我就可不客气了。” 秦霄一听是千羽楼,立刻答应下来。 他虽是秦家旁系子弟,家里也不缺银子,但让他到千羽楼消费一次,这金吾卫半月的俸禄都得没。 三人一道去了千羽楼。 秦平安让人腾了包厢出来,要了几道好菜,又上了壶离人醉。 刚点完菜,就听见隔壁传来争吵声。 魏晴柔笑着道:“你们坐,我出去看看。” 魏晴柔将包厢门掩上,唤来小二问:“怎么回事?” “不知道,里头忽然就吵起来了。”小二也是一脸懵。 里面是两位妇人,他也不敢贸然闯进去,只能在门口守着。 魏晴柔柳眉轻蹙,朝他摆了摆手,自己敲开了门。 包厢门一开,魏晴柔就愣了下:“母亲?” 里面坐着的正是魏夫人和魏怜心。 想来今天是魏怜心从宗人府出来的日子,魏夫人一贯也是心疼女儿,带她来千羽楼吃席,却不知道如何又吵起来。 “母亲怎么来了,也不派人说一声。” 魏晴柔走进房内,将门合上,取下了戴的帷帽。 “方才在门口听着里头有动静,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魏夫人脸色不虞,见着魏晴柔,才勉强挤出个笑来。 “没耽误你做生意吧?” “没有。”魏晴柔拉着她坐下,看了眼魏怜心,淡淡问道:“母亲怎么生那么大气?” 魏夫人瞪了眼魏怜心,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魏晴柔见状便知,定又是魏怜心说了什么,惹恼了魏夫人。 “姐姐能从宗人府出来,母亲没少为你奔波走动,疏通关系。” “你不记着昔日的亲近,也该记着这份恩情。” 魏夫人闻言,瞬间红了眼眶。 同样都是庶女,一个是她亲手养大,现在却跟个白眼狼似的。 另一个由外室教养,流落在外十六年,却懂事得体,处处体谅她。 这人与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魏怜心翻了个白眼。 “混账!”魏夫人一拍桌子,怒斥道:“你怎么和你妹妹说话的?” “我从前教养你的礼仪规矩,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早先我就和你说过,让你不要接触魏澜心,你偏不听,酿成大祸全家为你奔走,为你伤脑筋。” “你妹妹从中斡旋,没少为你求情,好不容易把你捞出来了,你一句感恩的话没有就罢了,还倒打一耙。” 魏怜心遭魏夫人一通训斥,脸色发白,眼眶通红,却倔强地梗着脖子。 “母亲,无碍的。”魏晴柔宽慰道,“人出来就行了,以后还望姐姐莫要莽撞冲动行事。” 魏夫人见她举手投足间,端着当家主母的气派,更有容人之度,面上越发满意。 “多向你妹妹学学吧,做事周全,多思多虑,这才是当家主母应有的样子。” 魏夫人叹了口气,到底是养了十六年的女儿,她心里还是盼着她好。 谁知,魏怜心听着魏夫人处处褒奖魏晴柔,心中不服气极了。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婆家门第高,实际上华而不实。” “嫁入高门也未必能站得稳脚跟,到底还是得有个子嗣,生不出孩子,旁人只会笑话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 魏怜心抚摸着肚子,眼中渗满得意。 现在魏晴柔在敦亲王府风生水起,那也不过只是暂时的。 秦平安那个纨绔,生不出孩子,难不成王妃还能怪自己的儿子? 不还得赖在魏晴柔头上。 时间一长,有魏晴柔的苦日子! 不像她,有孩子傍身,日后江源飞黄腾达,她也有所倚仗。 到时候儿女双全,夫君又是侯爷,荣华富贵还不是信手拈来。 苦就苦这么几年,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你真是越发粗鄙了!” 魏夫人听着她的粗言秽语,恨铁不成钢。 “主母千金之躯,不生孩子又如何?便是收养继承,也使得。” “当家主母执掌中馈,应持家有道,公正无私。” “家族传承,而不必拘泥于血缘,即便没有自己的子嗣,也应悉心培养养子继承家业,一样要尊重她一辈子。” “公婆宽厚,家宅荣耀,子嗣和情爱又算什么?只要家族长兴,中馈握在自己手里,风光荣耀都是自己的。” “你不要鼠目寸光,只盯着眼前的利益,永远长久不了。” 魏夫人真是失望透顶。 这些东西,她从小就言传身教,可魏怜心却半点没学进去。 魏怜心不以为然,魏晴柔却觉得,这话说到了她心坎里头。 有子嗣固然好,没子嗣也无妨。 哪怕妾室的孩子,也得管她叫母亲。 她嫁到秦家,是来做当家主母的,不是做小妾争宠的。 只要王府里的妾室摆正自己的位置,她自然不会为难。 否则,去母留子,也是一样的。 “母亲说的是,晴柔受教了。”魏晴柔乖巧含笑着点头。 魏夫人见她听懂了,心里顿时舒畅不少。 还好,有个识大体的。 “呵。” 魏怜心轻嗤。 “母亲说我鼠目寸光,我倒觉得母亲过于仁慈。” “别人的孩子终归是别人的,养不熟的,没有自己的子嗣,替别人养孩子,指不定日后老了被旁支养子害死。” 魏怜心一脸鄙夷,口无遮拦。 “你简直油盐不进!” “母亲别生气。” 魏晴柔连忙替魏夫人顺气,朝着魏怜心道:“还不向母亲道歉?” “道什么歉?我又没说错。” “滚,你给我滚!” “我看你就是那个旁支养子,我白养你这么多年,让你生生来气我。” “给我滚出去,再不要出现到我面前。” 魏怜心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母亲,你竟然为了她让我滚?” “好好好,母亲莫要后悔,日后等我飞黄腾达,别求着我回来!” 魏怜心怒吼一声,摔门而出。 第116章 比醒酒药奏效 “混账,真是混账,我真是白教养她十六年。” 魏夫人气得浑身哆嗦。 “母亲息怒,不要气坏了身子。”魏晴柔轻声安抚。 魏夫人见她面色沉着淡定,心里觉得宽慰不少。 拉着她的手道:“她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你虽无所出,但公婆善待,夫君恩爱。若真担心,就从春夏秋冬那几个丫头里,挑一个可心的出来伺候二爷。” 魏夫人的话,魏晴柔听懂了。 春夏秋冬是自己的陪嫁丫鬟,身契在手,不怕她们有别的心思。 若诞下子嗣,自己养在膝下,以后也更孝顺。 不过,不能生的不是她,是秦平安。 魏晴柔莞尔一笑。 “母亲的话,女儿记着的,不过女儿不急,女儿入门还不到一年,哪儿那么快。” “就算妾室先女儿一步也无妨,女儿是当家主母,谁的孩子生下来,都得管女儿叫母亲。” 魏夫人见她一点就透,笑着点头。 魏晴柔送走魏夫人,再回到包厢时,秦霄已经离开。 秦平安半躺在美人榻上,青丝翩翩,衣襟微敞,散漫不羁。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脸色微红。 魏晴柔上前唤他:“夫君,秦霄走了?” “嗯,喝多了,派人把他送回去了。” “夫君还好吗?我让人给你煮碗醒酒汤。” 魏晴柔伸手探他的额头。, 秦平安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怀中一带。 魏晴柔惊呼一声,双手撑着他的胸膛。 他俯下身来,鼻尖亲昵的抵着她的额头:“夫人你,就是我的醒酒汤。“ “夫人快帮我醒醒酒。” “别闹,这外头好多人呢。” 魏晴柔故意吓唬他:“方才隔壁包厢里是我母亲和姐姐,眼下母亲还在呢。” 秦平安眉梢一挑,勾起她的下颌,漆黑的瞳孔里笑意盎然。 “是吗?那夫人你小声些,别让我岳母大人听见。” 魏晴柔暗骂这不要脸的东西。 衣裳被他熟练的挑开。 魏晴柔身子软下来,由着他去。 秦平安低低一笑,捏着她的脸蛋:“咱们家小财迷,现在也学会撒谎了。” “我那岳母,不是早走了。” 魏晴柔雾蒙蒙的眼睛睁开,张口咬在他肩膀上。 秦平安眸色一沉,动作瞬间猛烈起来。 “嘘,夫人小声点,岳母走了,外头还有客人呢。” 魏晴柔咬住绯红的嘴唇,看着他痞坏的笑容,听着他逗弄的语气。 一边承受着秦平安的热烈,一边在心里将他骂了八百遍。 狗男人! 一朝尽兴,秦平安神清气爽,替她穿戴好衣裳。 俯身轻啄红唇,调侃道:“这比醒酒药奏效。” “我累了,想多躺会儿,你自己走吧。” 魏晴柔翻了个身,累的半点不想动。 秦平安低笑,也没说走,又脱了鞋袜,裹上被子抱着她一块儿躺着。 许是方才过于酣畅淋漓,两人不多会儿就睡着了。 与此同时。 画舫里。 一个黑球砸在魏澜心的脚边。 “这就是你做的火药?” 罗玄晟一脸愤怒,冷冷质问她。 魏澜心愣了下,眼中迸出一股喜色:“这么快就做好了?” “是不是威力很大?” 魏澜心的脸上浮起一抹得意。 “威力大?” 罗玄晟气笑了。 “一个连屁都蹦不出来的玩意,你说它威力大?” “它连烟花爆竹都比不上,你当初和我说只要这东西研究出来,方圆十里内的人和物都会炸毁。”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才会相信你的话。” “不可能!” 魏澜心猛然起身,“什么叫连屁都蹦不出来?你到底有没有按照我说的做?” “一硫二硝三木炭,对吧?” 魏澜心笃定点头。 “你自己拿去试试。” 魏澜心拿过火折子,点燃引线,将黑球往画舫外的空地一抛。 下一秒,捂住耳朵。 罗玄晟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扯开她的手:“捂什么捂,就这点破动静,你怕什么?” 随着罗玄晟的话音落下,黑球冒出浓烈的烟雾,紧接着发出几道噗嗤噗嗤的声音,噼里啪啦间有火星子冒出来,然后便淹没在滚滚浓烟之中。 “怎么会这样?”魏澜心不可置信。 她可是严格按照化学公式制作的。 书上就是这么写的,不会有错! “一定是你们,是你们没有弄好比例。”魏澜心瞪着罗玄晟。 “是你的人自己做事不谨慎,你却赖到我头上。” “你到现在还狡辩,我们就是照着你的配方比例制作,为了比例精准,我每个成分都是叫他们反复称量几十遍的。” 魏澜心瞪圆了眼,指着他道:“你朝着我吼什么?” “罗玄晟你休要污蔑我,我的配方绝不可能有错!” 她读了这么多年书,这点公式还能记不住? 书上就是这么写的! 他一个古人,还敢质疑她一个现代人? 她学的知识和她的智慧,可是经历了中华上下五千年的结晶。 他凭什么质疑她? “啪!” 罗玄晟一耳光扇在她脸上,气得胸膛上下起伏。 他堂堂南国一国之君,竟然被一个女子戏耍玩弄,还指着鼻子骂他! 魏澜心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打我?你竟敢打我?” 魏澜心说着眼眶通红,泪水骤然落下。 罗玄晟一脸厌恶地看着她。 魏澜心深深吸了口气:“好!罗玄晟,你既然不信我,那就算了,我走!” 她说着就要冲出门外。 罗玄晟压下眼底的不耐,转身拉住她,将她按在怀里:“乖乖,我错了。” “我方才就是气急了。” “我乃一国之君,从来没人敢忤逆我,你刚才那样的语气,我一时没控制好。” 魏澜心挣扎着,罗玄晟手臂越收越紧,脸上的神色也越发不耐。 但他依旧软着声,哄道:“我生气也是气急了,我也是为了我们以后,这火药要是没做出来,我无法向我的臣民交待。” “我也是想尽快迎你为后。” “你若生气,你就打我,好不好?” 魏澜心吸了吸鼻子,握着拳头锤了他一下。 “火药的事情,肯定是你手底下的人没弄好。” “不过没关系,火药本身复杂,他们不懂也不怪他们,我们做不了火药,就做望远镜。” “这次我亲自动手,一定能造出来。” “好,听你的。” 罗玄晟闻言,笑了下,如释重负。 第117章 混混无赖,只能死记硬背 魏晴柔听说魏澜心被打的事,还是震惊了一下。 金吾卫搜查庄户后,魏晴柔就让雪鸿去盯着画舫了。 画舫四周有罗玄晟的人把守,寻常人探听不到消息,但谁也不会把雪鸿这么个小孩子放在眼里。 听他说,那天画舫里头动静很大,魏澜心哭哭啼啼了好半天。 魏晴柔原以为魏澜心挨了打就会离开罗玄晟,还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事儿告诉秦平安,传给大皇子。 结果没等两天,又听雪鸿说她和罗玄晟成双成对,进出画舫。 两人有说有笑,浓情蜜意,半点嫌隙都看不出来。 魏晴柔听了直摇头,直接打消了心里的念头。 大皇子对魏澜心百依百顺,为了她甘愿放弃皇子身份,陪她浪迹江湖。 为了她屈尊降贵到千羽楼做账房,魏澜心要什么,他拼了命也要满足。 可换来的,却是魏澜心的抛弃。 而罗玄晟,为了一件小事对她大动干戈,出手殴打。 魏澜心还愿意继续留在她身边。 在大皇子面前,魏澜心是骄傲的,是理所应当的,却犹不知足,跟人跑了。 在罗玄晟面前,她却是卑微的,打都打不走。 这人呐,真是贱骨头。 魏晴柔压下此事,没告诉秦平安,只让雪鸿盯着画舫。 三月的春风拂过王府的庭院。 魏晴柔站在敦亲王妃的房门外,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襟,推门而入。 房内,敦亲王妃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捧着一本账簿。 见魏晴柔进来,微微一笑。 “母亲。”魏晴柔恭敬地行了一礼。 “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可用过午膳了?” 王妃放下手里的账簿,拉着她的手坐下。 “用过了,儿媳过来,是有一事想得母亲应允。” 王妃面上挂着笑:“何事?” “儿媳想着,如今开春了,天气渐暖,不如办一场春日宴,也好让府里热闹热闹。” “夫君在鸿胪寺当差,平日里与各位大人多有往来,儿媳也想借此机会,与各位官员的夫人们多走动走动,为夫君分忧。” 敦亲王妃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放下手中的账簿,温和地说道:“你这孩子,心思细腻,处处为平安着想,真是难得。” “既然你有这份心,那便放手去办吧,落樱山庄那边风景正好,就在那儿办吧。” 魏晴柔心中一喜,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恭敬的神色,轻声应道:“多谢母亲信任,儿媳一定尽心操办,不负您的期望。” “这可是你嫁入王府来,操办的头一场宴会,母亲送你个能使唤的,也好帮着你操持。” 王妃朝钱嬷嬷使了个眼色,钱嬷嬷笑着欠身出了门,不多会儿就领着王府的管家进了屋。 魏晴柔神色一怔,面上依旧端着浅淡的笑容,心里却乐开了花。 “从今日起,府里的大小事务,但凡与春日宴有关的,都听二夫人的安排,你务必全力配合,不得有误。” 管家恭敬地应了声“是”,随即转向魏晴柔,微微躬身:“二夫人有何吩咐,尽管吩咐小的便是。” 魏晴柔眼中闪过感激,对敦亲王妃说道:“婆母如此信任儿媳,儿媳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您的厚爱。” 敦亲王妃满意地点点头,挥了挥手:“去吧,好好准备,可别让母亲失望才是。” 魏晴柔退出房间,心中暗暗激动起来。 王府的管事,是王妃的心腹。 她嫁入王府以来,敦亲王妃虽让她执掌中馈,分了掌家权给她,可这王府里的人,可一个没给。 要知道高门大户里的当家主母,不仅得有权,还得有人。 偌大一个府邸,若没有自己的眼线,耳目闭塞不说,更容易行差踏错。 现在王妃把管事的派到她身边,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把人交给她,但也没太大区别了。 这也意味着,王妃对她的信任,意味着她在王府更能立足脚跟。 出了庭院,魏晴柔便吩咐道:“这春日宴,乃我入府后操办的头一场宴会,也是为夫君铺路,力求尽善尽美。” “劳烦管事多跑几家酒楼,带回各类物资的价目表,也好货比三家。” “是,二夫人放心,小的这就去办。” 管事应了声,转身就出了府。 京城里上得了台面的酒楼不少,各家有各家的优势、特点。 管事总共带回十三家酒楼提供的菜式和价格。 “这几家,也曾给宫里头供过菜肴吧?” 魏晴柔挑出几家,询问管事。 “回二夫人的话,这几家酒楼都是京城的老字号,常给鸿胪寺供菜,二夫人眼光毒辣,一挑就挑到好的了。”管事恭维了一句。 魏晴柔淡淡笑了笑。 “也不是眼光毒辣,就是知道些罢了,能给宫里供菜的,定然是不错的。” “这几家留下我再看看,其他的都拒了吧。” 魏晴柔扬了扬手,管事的离开后,她让春喜将房门一关,拉着夏喜开始盘算起来。 “若是办得奢华一些,海参鲍鱼、还有从外地运来的果子,加起来大约需要一千两银子,平均每桌酒席在一百两左右。” 夏喜一面说,一面将手中的算盘噼里啪啦拨动着。 “若是寻常办宴,价格大约在三十两一桌,算下来也就三百到五百两之间。” “均价一道菜,也就是几两银子。” 魏晴柔低声道,眉头轻蹙起来:“这账目,差的可不是一般。” “我记得秦平安提过,一场宫宴下来,至少得花费掉几万两银子。” “可按照这菜式的价格盘算出来,根本要不了这么多。” “什么要不了这么多?” 她正思索着,秦平安推门而入。 魏晴柔抬起头,见是秦平安,朝夏喜使了个眼色。 夏喜低着头退出房间,魏晴柔才迎上道:“今日得了母亲应允,打算办一场春日宴,我让管事找了几家和鸿胪寺有合作的酒楼,刚把账盘出来。” 秦平眉梢一扬,揽着她的腰坐下来:“你倒是聪明。” “赶巧,我也带回来一本账簿。” 魏晴柔接过账簿,翻了几页,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这可是鸿胪寺的总账! 第118章 大崔氏携许清月前来 她疑惑地问道:“这是从何处得来的?” “那鸿胪寺卿不是一直盯着你?你还有机会下手?” 秦平安轻嗤:“那老狐狸是奸诈,小爷我也不是吃素的。” “当差不行,小爷吃喝玩乐还不行?”秦平安嘴角一勾。 鸿胪寺卿派人盯着他,他也乐得自在,成天伙同鸿胪寺的官员吃茶斗乐,大笔大笔的银子洒出去请人吃酒。 一来二去,这关系也就越拉越近。 那些人觉着他人傻钱多,殊不知,他是有备而来。 秦平安向对方哭诉,自己根本不想进鸿胪寺,整日吃喝玩乐不好吗? 但进都进了,总不能真一问三不知,旁的他也不会,就这个看账还略知一二,就托对方把账本拿出来他瞧一瞧。 到时候家中问起,他也好回答上来,到底在鸿胪寺做了什么差事。 对方有些犹豫,在秦平安几杯酒劝下肚,又是一番激将法后,这本账就到了他的手里。 “我看看。” 魏晴柔从他怀中钻出来,拿起纸笔和算盘,低头开始盘账。 怀中猛地一下空了,秦平安啧了声。 见她眉目紧锁,认真严肃的模样,又勾起了嘴角。 小样子认真起来,还挺可爱。 秦平安胡思乱想。 魏晴柔却停了笔,眉头拧成一股,神色凝重道:“夫君,你来看。” 秦平安撑起身子,走到她身边,挑了挑眉。 魏晴柔指尖翻动账簿,向他逐一解释:“这道金丝玉缕,樊楼给我的报价是十两银子一道,鸿胪寺的账上写的却是三十两。” “顶春阁推出的全家宴,一桌是一百两银子,到了鸿胪寺这儿就成了一千两。” 十两变三十两,一百两变一千两,那是十倍十倍的翻。 这鸿胪寺,捞的可不少。 “这下,我总算知道,宫里一场宴会耗费几万两是为何了。” “知道鸿胪寺贪,没想到是贪得无厌。”秦平安冷笑。 在宫里当差的没有几个是干净的,皇帝心里也清楚,但敢明目张胆捞这么多的,鸿胪寺倒是头一个。 “你把这账本誊抄下来,分两本,一本照抄不误,另一本做你的账。” “这总账,我还得还回鸿胪寺,免得那老狐狸起疑心。” 魏晴柔点头,手上动作迅速,她心中有数,两本账很快就做完。 秦平安拿了账,低头亲了她一口。 “我夫人真厉害,若不是有你盘得这么清楚,这鸿胪寺的混账,没那么好清算。” “来,让为夫好好奖励奖励你。” 秦平安将人抱到案桌上,大手顺势掀起她的衣襟。 奖励?她看是惩罚才对! 秦平安一顿激烈奖励,弄得魏晴柔第二天差点没下了床。 一边暗骂秦平安狗男人不知节制,一边派人传管家前来。 鸿胪寺的账目秦平安带走了,魏晴柔也从这余下的酒楼里选出樊楼,来筹备春日宴。 管家领了牌子,命人写了帖子,挨家挨户地送到府上。 三日后,落樱山庄。 山庄内,粉白的花瓣如云似雪,随风轻舞,洒落在青石板小径上,仿佛铺了一层柔软的花毯。 山庄的亭台楼阁间,张灯结彩,侍女们身着淡色衣裙,手捧茶点,穿梭于宾客之间,笑语盈盈。 琴声悠扬,花香四溢,整个山庄宛如一幅精致的春日画卷。 魏晴柔身着淡紫色锦缎长裙,裙摆绣着精致的樱花纹样,头戴一支白玉簪,簪头雕着含苞待放的樱花,与山庄的景致相得益彰。 她站在山庄门口,笑意盈盈地迎接每一位宾客,举止端庄大方,言语温柔得体,引得众人纷纷称赞。 “二夫人今日真是光彩照人,这落樱山庄的樱花,也比不过您的风姿。” 一位贵妇笑着上前,语气中满是赞赏。 魏晴柔微微一笑,谦逊地说道:“夫人过奖了,今日能得各位赏光,是晴柔的荣幸。” “夫人里面请。” 贵妇言笑晏晏,随了引路的丫鬟往山庄内去。 见人到的差不多,魏晴柔打发了秦嬷嬷来替她继续迎客。 随后领着春喜往席面去。 走至凉亭,刚巧碰见敦亲王妃在一众妇人的拥蔟下,缓步而来。 她穿着一身深紫色华服,头戴金丝嵌宝的凤钗,气质雍容华贵。 身边的人笑着恭维:“王妃今日办的这场春日宴,真是别出心裁。” “谁不知这落樱山庄是您的心头爱,今年竟也肯抬出来,让我们一睹风光。” “落樱山庄的樱花美不胜收,果然是名不虚传,就是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机会,看看那传说中的明月楼?” “这话,你们可别问我,问问这庄子的主人才是。”王妃笑着朝魏晴柔招手。 魏晴柔迎上来,福了福身子:“母亲。” “各位夫人安好。” “二夫人安好。”众人回一一礼。 “喏,庄子的主人来了,你们且问她吧?”王妃笑着拉住魏晴柔的手。 “承蒙母亲抬爱,把落樱山庄交由我打理,这明月楼久未居住。这些日子还在命人打理着,待日后,定邀诸位夫人们上楼参观。” 王妃闻言,笑意更深:“都听见了?” 众人眉眼交换,连声应是。 心中不由打起鼓来。 谁不知道,敦亲王妃最爱这落樱庄和明月楼,如今竟舍得将庄户转手交给儿媳。 可见这二夫人多得王妃欢喜。 有夫人眉眼一转,笑道:“王妃说这庄子交给二夫人打理,那今日这宴会,也是二夫人一手操办了?” “那是。”王妃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 “这孩子做事稳妥、细致,她入府不久也没操持过,本想着让她练练手,没想到她半点没让我操心不说,还将这宴会办得如此有声有色。” 众人闻言,纷纷称赞道:“二夫人聪慧能干,王妃真是慧眼识人。” 魏晴柔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走到王妃身旁,轻声说道:“母亲过奖了,再夸下去,儿媳就要骄傲地翘尾巴了。” 王妃闻言,掩唇轻笑:“瞧瞧,瞧瞧,平日她就这般逗我欢心的。” 众夫人纷纷笑了起来。 正说着话,外头就传了声儿来:“大公主府世子夫人到。” “是崔姐姐来了。”魏晴柔眉眼弯了弯。 王妃扬扬手:“快去迎迎你崔姐姐吧,我们去旁边赏花。” 魏晴柔应声,快步朝着外头走去。 刚穿过了凉亭,就看见大崔氏牵着英姐儿,后头还跟了一位俏丽佳人。 仔细一打量,魏晴柔眯了眯眼。 许清月,她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