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盛灭世，我开局成了繁盛使徒！》 第514章 拿捏 “……把触角弄麻了，分发给他们，真的影响不到我呢。” “而且我发现……即使没有意识舞台，他们用的也不错！” 穹顶之下，去北国帝都走了一遭的姜晨曦一手叉腰，一手摩挲着下巴，煞有介事的向陈牧舟分享着见闻。 “那我就放心了。” 陈牧舟点点头，意识舞台是舰娘的‘司主技能’，别人搞不了， 所以，往生军团用意识触角激活跳转后，目标并不能直观的看到什么‘东西’跳入自己的识海，舰娘和小公主共享舞台外巨幕视窗的情形不会发生。 甚至由于主观被占据，目标意识不到身体被‘夺舍’，察觉不到密探用他的身体做了什么。 这刚好符合密探的隐秘性。 姜晨曦亲临现场，给尤亦辉加了点料，这才给了他与密探同步感官的机会——这是舰娘故意的画蛇添足，因为整个行动她只提供了触角，并不知道往生军团拿她的触角做了什么， 可降临过去一看，一帮人把‘触角’的能力夸到了天上，对她毕恭毕敬的，这比她在网上吹牛逼还要爽，她忍不住装了一波。 哪怕回来之后，她还是一脸得意，点着脚回味着那种感觉，她要是有条尾巴，早就翘到天上去了， 所以，见陈牧舟反应平平，她不悦的跺了跺脚，“喂，舰长，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陈牧舟点头。 整个过程意外的顺利，耗时短，且没什么破坏力，明明是军事行动，是‘武攻’，却表现的像‘文斗’般风轻云淡。 站在神商的立场上，‘不可名状之敌’的可怕，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而结局和最终效果，也是他所有预案中最好的一个： 如果跳跳军团出师不利，他同样会用远程方式，用较小代价，像在缓冲区‘斩首’那样，针对神商的高层。 先搞定尤亦辉和他的幕僚，再搞定他们的继任者，继续搞定他们继任者的继任者，直到没有人敢登上神商的权利巅峰， 方式方法有很多，‘缸中之脑’、信息素、花生米，甚至是疾病……总归，是要繁盛一些的。 这么想着，他冲姜晨曦竖起大拇指，“晨曦你做得好啊，密探效果不错！” “嗯，这还差不多。” 姜晨曦晃了晃腰，将双手收于胸前，交叠起来，“而且，我还看到一个好朋友呢！” “谁？” 陈牧舟一怔，不以为然道，“你哪来的好朋友？” “你！” 死鱼眼高光一暗，她瘪瘪嘴，提醒道，“就是那个此面向敌呀，我是她的榜一大哥！” “……” 陈牧舟立即想起了舰娘提供的那一串线下面基对象，其中好像就有这个名字，他嘴角一抽，附和着点了点头。 “你能不能认真点跟我说话！” 姜晨曦对陈牧舟的表现很不满意，她正要发作，忽而想起一件‘要紧’事来，她唇角勾起，眉眼间闪过一丝‘拿捏’的意味， 只见她探手敲了敲窗口屏幕，一条肉须从穹顶地板探出，迅速将陈牧舟的下巴掰朝向她。 “所以，你让往生军团弄这些……都是为了殷公主？” 待陈牧舟一脸问号的看过来，姜晨曦立即双手叉腰，挑眉厉色。 “对……也不对。” 陈牧舟摇头，“不是我让往生军团弄这些，军团的权柄在小宁手里，这些行动，都是她的战略布局，殷公主只是顺带……” 说罢，他复又点头道，“我确实是为了殷公主。” “你……” 姜晨曦噘嘴，“你看上她了？” “……你说呢？” 陈牧舟耸了耸肩，“她手里有013的配套权柄，是接下来极为关键的一环……” “噢~” 姜晨曦松了口气，“那你打算……” 不等她把话说完，就听陈牧舟继续说道，“而且，这姑娘长得很对我眼缘，脑子好使，性格也不错……所以，我是看上她了。” “你！你个狗东西，真的是……” 姜晨曦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她眼刀直飞，跳脚道，“……你不是观想宇宙吗？你什么时候惦记上她的！” “我前阵子带你玩的那个游戏还记得吗？” 陈牧舟不答反问。 “记得呀。” “那个水管工最后干啥了？” “救，救公主……” 姜晨曦一怔，旋即面露恍然之色，“此面向敌她们的任务，你……蓄谋已久？！” “就是说嘛，晨曦啊，我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至于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一切都在舰长的计划之内！” 陈牧舟自信摆手，殷公主晋升‘司巧’那会儿，他就画好了燕国地图。 “你一开始就……” 姜晨曦抿唇蹙眉，忽而感觉自己被陈牧舟绕了一嘴，但很快，她回过味来，想起了‘拿捏’的事情来，撇嘴冷笑道，“你这花心的狗东西，人家可是货真价实的帝国公主，你简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自有办法。” 陈牧舟点头，重复道，“……你不用管。” “我……不用管……” 姜晨曦一怔，忽然感觉心里抽抽了一下，她身形一晃，眸中闪过一丝恼然，“我……老娘管不着你是吗？” “呃……” 陈牧舟呼吸一滞，心里咯噔一声，他暗叫不好，有什么东西被置于明面上来了。 “晨曦……” “你不用再说了，反正老娘是被你包养的，没有资格说三道四……” 果不其然，姜晨曦梗着脖子，气势汹汹，眸子里要喷出火来，但细看的话，她又有些底气不足，说到最后，她语气弱了下来，眼眶也红了一圈。 “嘶……” 舰娘是真伤心了，陈牧舟迅速分析出关键，各种原因都有，但重点在‘管’不在‘花’，是‘私事’，难怪她刚才摆出一副‘拿捏’的架势，可惜他没给出她期待的回应。 “emmm……” 陈牧舟嘴角动了动，这事儿哄一哄就能结，但芥蒂不好消，会导致舰娘以后都没了拿捏他的念想，这……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对一个丧气的玉玉症来说，堵一口气真的会乳腺结节。 想到这里，陈牧舟激活了虺权柄，给自己来了一套大剂量激素套餐，这才阴沉下脸来，大步走到舰娘的窗口之前。 “你……你想干嘛？！” 姜晨曦被陈牧舟的样子吓了一激灵。 “嘿嘿，小样，想管我？” 陈牧舟瞬间变脸，露出一抹坏笑，他开门见山的点破，旋即一屁股蹲在地上，下一刻，他的身影出现了窗口之内的舰娘身后，不待她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按在窗口之上。 “我倒要看看，咱俩究竟谁管谁！” “你……放开，狗东西……” “你也是个狗东西……” “……老娘跟你拼了！” “谁怕谁啊！现在是我赢！” “哈哈哈，就凭你！老娘管定你了！” …… “……我有点同情殷公主了。” 拿捏完陈牧舟之后，姜晨曦有些兴致平平，而在听到陈牧舟对公主的安排之后，她又大为震惊。 这只狗……癞蛤蟆还真能吃到天鹅肉。 因为……天鹅会白给。 …… 第515章 果然 “你可真是个狗东西！” 震惊过后，姜晨曦抠着自己的脚丫子，自己闻了闻，又将手指送到陈牧舟鼻息前，见他呲牙咧嘴，咯咯笑了一会，又兀自深沉的叹息一声。 “又咋了？” 陈牧舟嘴角一抽抽，“我这浑身解数都用上了，别特么跟我说你又玉玉了！” “那倒不是。” 姜晨曦果断摇头，她凑上前赏了陈牧舟一个香吻，这才将脑袋靠在他胸前，手指在陈牧舟胸前画了会圈，又抠了抠他的肚脐眼，这才眉眼一垂， “狗东西，你说……我算什么？” “得……又开始了是吧？” 陈牧舟翻了个白眼，一把抓住对方作怪的小手，郑重其事将其置于心口，不答反问，“你说你算什么？” “我不是说这个！” 姜晨曦摇头，“我是问……我算真实的吗？” “什么意思？” 陈牧舟一怔。 “你知道吗，我一直想拥有一具人类的肉身，在现实中陪你……” “我想过脔主大人的行走体，小白的两脚兽，棠棠的聚合体，西北的机器人……甚至，随便再从哪里找一具身体，跳过去控制……” “可哪怕没有那些……” 姜晨曦轻语着，脑袋蹭了蹭陈牧舟的胸口，闭目轻嗅，“多么真实的感觉，多么真实的味道呀……” “所以……我到底是什么？” “是那个被人吃掉的姜晨曦，是晨曦号，还是梦界模拟的一个虚拟意识体？” 舰娘神色怔怔，面上淡红莹润，一双明眸氤氲着意味不明的情愫，平添了一种光风霁月的实感，直看得陈牧舟呼吸一滞。 “晨曦啊，你突然深刻起来，我还真有点……” 陈牧舟手臂下意识的将舰娘向怀中拥了拥。 “要死啊你！” 姜晨曦瞪了陈牧舟一眼，“……我是没你聪明，可我也不是没有思想的傻子呀，我要是有好好念书的机会，早考上……嗯呣……宛城大学了！” “想啥呢？” “你！” “咱们晨曦……要上大学，那也得是帝都大学。” “嗯……就是！” “嘿嘿。” “嘿嘿嘿。” 两人傻乐一会，又腻歪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姜晨曦一脚把陈牧舟踢开。 “狗东西，你有毛病啊，脚丫子都要蜕皮了，你不会有那什么癖好吧！！” “别瞎说！” 陈牧舟搓了搓手，面色一凛，“我这叫爱屋及乌，再说了，从生物学角度出发，人脑皮层对足部与繁衍行为的感知区域紧挨着，本就是同一行为，而从心理学上讲，这又代表着抗争与臣服。” “……” 姜晨曦怔了一怔，将信将疑的将脚丫子还了回去，“……尽歪理！” “品头论足嘛。” 陈牧舟嘿嘿一笑。 “所以我问你……我算什么呀？” 姜晨曦勾了勾脚趾，“……如果我是一艘船，我……我为什么要跟你做这些事情，还……还是我自己想……” “没有人的生理结构，为什么还有人的生理需求……你还真把我问住了。” 陈牧舟应了一声，下意识猜测道，“这或许跟认知有关吧，毕竟你底子是人。” 说罢，他又摇了摇头。 在人类从古至今的传说、文艺创作中，人与万物，都能勾连出生理需求、蹦擦出爱的火花： 神、鬼、仙、妖、灵、魔、怪、精……可以是一条蛇，一柄剑、一朵花、一台机器、一段程序、一个外星人、甚至是……一艘船。 这不是那些作品标新立异、故意搞出来的猎奇设定，相反，它来自民间，就是为了迎合早已存于社会体系中的需求，多数还是正向、积极的需求。 这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还是某种意义上的忒休斯之船？ 陈牧舟也不是没体会过许仙之乐，而且他也有一个‘白娘子’。 原本只是漫无目的联想着，但他的神色却越来越凝重起来， 几个记忆的碎片瞬间在他脑海中闪回，使他不得不重视起这个问题： “我才不傻！” 小白气鼓鼓的忽闪着大眼睛，不悦的瘪嘴道，“我都跟你那样了，你还在嫌弃我！嫌弃本小姐是笨蛋，是动物。” “不一样的，牧舟哥，你信我！” 卓晴曾斩钉截铁的说道，“外面的真实是梦界没法比的，我可以清晰的分辨出来，那种真实……就像……就好比……” “公子，你……你明明都变好了。” 司脔失望垂眉，一双凤眸吧嗒吧嗒的掉着眼泪，“……君当清规，妾愿同皎，君为垢秽，妾亦逐从。” 这些记忆交叠在一起，陈牧舟仿佛被什么击中， 在那些神话和文艺创作中，除却上面那些‘外在’，还有‘内里’。 移障、还魂、寄灵、夺舍、转世、轮回、觉醒、投胎……以及现代的穿越、重生、数据化…… “……必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 陈牧舟思忖着，凛眉直直的看向姜晨曦。 “怎……怎么了？” 舰娘一怔，不等她反应过来，一张莹润的小嘴便被堵上，她身子一软，放任自己溺毙在这令她窒息的索取之中。 “晨曦，我们现在，绝对不只是两段数据在交流。” 良久，陈牧舟才抬起大脸，一字一句道，“或许……真有灵魂这种东西，而我们，就是我们自己！” “？” 姜晨曦似懂非懂。 “你给了我一个很好的课题，这个作业我记下了，你且瞧好了，我到时候一定给你一个‘你算什么’的答案。” 陈牧舟笑着刮了一下舰娘的鼻头，“但在这之前，我要先从我个人的角度回答你……” “嗯？” 姜晨曦皱起眉头，她莫名觉得吊了郎当的眼前人敛去了些什么，一下子变得认真起来。 “你……你怎么啦？” 见对方面色一沉，嘴唇翕动，不知道突然叨念起什么，一副难受又急切的样子，她关心则乱，忙附耳凑了上去，刚好听清对方的碎碎念。 “你算什么？你算我媳妇，我老婆，我娘们！嘿嘿嘿嘿……” “踏马的狗东西！！” 意识自己又被耍了，姜晨曦气不打一处来，可对方的话又让她脸色爆红，慌措之际，她飞起一脚，“老……老娘才，才……” 但她‘才’了半天，终究是没能‘才’出个所以然来。 “没想到吧，晨曦，又是我赢了！” 陈牧舟嘿嘿一笑，“这么好看的jiojio，不穿丝袜可惜了！” “滚蛋！” “我滚了！” 安坐于穹顶地板上的陈牧舟站起身来，凑到舰娘窗口一看，对方已经开始划拉起盟约的服装数据库了。 彻底确定舰娘‘生龙活虎’起来，他耸了耸肩，转身回到沙发上坐定， 下一刻，他的身影出现在了黄粱界。 将小白、卓晴、司脔她们迸发了那一丝闪光交叠起来的，是女帝殷妃央。 自由意志不可复制！ 陈牧舟在殷妃央身上确认了这一点。 灵魂存不存在尚未可知，但很显然，有什么理论上可验证的东西，的的确确是独一无二的。 而且，在万事万物都存在基底逻辑的大框架下，能将这一切解释清楚的，绝对不是玄学！ 这让陈牧舟感觉自己距离可知真相，又近了一些。 正因为如此，他立即过来找女帝，但这也只是原因之一： 女帝还困在她的‘门世界’，处于闲置状态，这对推行‘人口私产’的她来说，太不合适了，她得回到BOSS的岗位上发光发热才行。 在这之前，陈牧舟还有几件事情需要处理， 殷氏皇族到底在押注什么？勒什么名？饥饿是哪一种环境？ 他要一劳永逸的解开这些疑团，为此，他决定于殷妃央见上一见。 “沈小姐，想窥视朕的记忆，不妨亲自来问朕。” 上一次，殷妃央很快意识到自己被‘套话’，惦记上了沈语棠，但这一次，他并不打算利用沈语棠的身份。 相反，出于某种考虑，他没做任何遮掩和伪装，直接以本尊样貌，出现在殷妃央面前。 “终于……来人了。” 见到来人，殷妃央面色微愕，但仍旧维系着女帝的骄傲与体面， 稍作犹疑，她神情便重归坦然，只见她红唇翕动，开门见山道，“你是……陈牧舟？” “果然。” 陈牧舟笑着点了点头。 第516章 王对王 “果然。” 对于殷妃央认出自己，陈牧舟并不意外。 毕竟，军座大人派小舅子去西山病院抓他，执行的就是女帝的命令，而目的，自然是为给司律准备语言。 他打了个响指，对女帝进行了‘滞梦’，将其定格。 之后，他调出控制台，使其对女帝不可见，这才检查起近期的日志。 也许是为了引沈语棠出来，女帝一直在‘门世界’开一些模棱两可的脑洞，真中掺假， 一开始，她还在精心的‘使诈’，但因为沈语棠一直没有出现，使她辛苦打磨出来的场景失去了用武之地，这给了她一种费力不讨好、打在棉花上溅不起水花的挫败感。 执剑人曾说过，无言是最大的轻蔑， 女帝从未被这般怠慢过，以至于在后来的构建中，她逐渐虎头蛇尾起来，到最后，她连门都懒得开了，随便找了扇门，构建了一处休息地，开始摆烂。 陈牧舟对此不以为意，他好赖不分，仔细的搜集了女帝的每一次构建，没放过每一个纸头子和字片子，又充盈了一波信息。 “能发掘的信息还真不少。” 做完这些，陈牧舟信步走到女帝身前。 殷妃央的气质真没得说，她是有些光风霁月、不怒自威在身上，面相属于清雅婉约的那一类，但身份使然，又平添了一丝凌厉，生动的将‘儒雅霸气’的字面意思呈现出来， “emmm……” 陈牧舟围着女帝转了一圈，360度无死角的近距离将她审视一圈。 从手边的资料看，殷妃央年‘不惑’，四十来岁，但看起来却像是不到三十岁的少妇，保养的极好，肌肤白嫩剔透，润如羊脂，真看不出她膝下有个二十三岁的女儿。 女帝个头不高，一米六出头，她的身段属于窈窕丰腴的类型，像传说中的‘人间富贵花’，女人味可谓‘浓烈’， 因为她此时处于摆烂状态，身上批了一件浅色系的寝裙，广袖轻盈，玲珑剔透，使投射在她身上的微光都有了形状。 光芒之下唯有阴影。 一想到几亿人的生死都拿捏在这个‘小女人’的手里，陈牧舟特意看了看女帝的手，没有搭什么饰品，但被精心打理过，手部曲线像仕女图中飘逸的笔触，值得被‘柔荑’形容，指甲很长，上涂着鲜红的蔻釉，在莹润的白皙中，极为醒目。 足上亦然。 陈牧舟抬头收回了视线，收回他的男性凝视，使女帝的身躯与她的政治身份合二为一。 再抬眼时，他的目光便澄澈冷冽起来，洗去了世俗的杂质。 [骨骼绑定。] 之后，他毫不迟疑的转身打了个响指， 场景骤变如沧海桑田，门世界被褪色清除，取而代之的是九号车厢， 收回了女帝的筑梦权限后，他结束了滞梦。 “你……” 女帝回过神来，赫然发现周遭场景剧变，陈牧舟安坐在书房上首，占了她的位置，正埋于书案，处理着什么文件， 而她自己，则跪伏在对面不远处，一抬眼，刚好能看到陈牧舟的鞋尖。 “放肆！” 殷妃央面色一沉，从来都是别人跪她的份儿，她这辈子都没受过这般奇耻大辱，当即便挣扎起身，可她赫然发现，两腿跟灌了铅一样，根本不听她的使唤。 “呵……” 她红唇勾起，面色一哂，“没能寻得你，你果然是成长起来了。” “……” 陈牧舟看都没看殷妃央一眼，继续翻阅着手中的卷牍。 “……” 殷妃央感到了一种无声的蔑视， 思绪流转，她轻呼了一口气。 一个人，无论男女，到了一定身份，其行为方式、动机，都会目的使然，且越上位，越是精准惜时，毕竟，资源和力量摆在那里。 陈牧舟的出现，显然有所图谋，而有所图，便有所议，剩下的不过是条件和拉扯。 想到这里，她对自己的处境清晰了几分，红唇不易察觉的弯了一弯。 “陈牧舟，让朕起来！” 她唇角轻抿，冷声道，“……不管你欲为何，都应给予神州人的女皇最起码的尊重与体面。” 说罢，她柳眉凝蹙，识人无数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陈牧舟，似打算看出一些什么来。 “……” 陈牧舟揉了揉太阳穴，无语地瞥了殷妃央一眼，又顺手将文件翻了一页，女帝构建的精华都在这几页纸上，他看得津津有味，依旧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陈牧舟，你要什么？” 殷妃央轻咬唇角，凛眉叱道，“说话！” “emmm……” 陈牧舟放下手中的文件，眉梢微蹙，面上浮起一副被聒噪叨扰的不耐之色，“安静点不好么？” 殷妃央一怔，不等她应声，就见陈牧舟摆摆手，“罢了，过来给我捶捶腿吧。” “？！” 她蹙眉正要发作，却赫然感觉到自己替身生出一种不受控制的动因，下一刻，她竟膝行至陈牧舟身侧，半跪在地，抬起双手，捶打起陈牧舟的膝盖。 整个过程，她抗拒不了分毫，就像是命令系统在她身上发挥起了作用。 “呵。” 殷妃央面色冷了下来，“折辱一位女皇，像是你这种毛头小子会做的事情。” 见陈牧舟没应声，她又继续说道，“接下来你还要作何？让朕脱光衣服取悦你么？” “嘘！” 陈牧舟头也不抬，只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继续翻阅着他的卷牍。 “……” 殷妃央噔噔噔的挥舞着双手，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让她心底生出一种自讨没趣的挫败感。 而自始至终，她都在观察陈牧舟的反应，寻找他身上世俗的、男性的、胜者姿态的外显，但并没有清晰的证据， 他看向她的寥寥几眼，就像在看一个无关人等，一个非目的指向的旁者，除了她现在在做的事情，竟无他图谋。 殷妃央摇了摇头，正准备再质问些什么时，她瞥到了陈牧舟手中的文件。 [异化者下位等阶，异化物质依信息密度分普通异化物质、遗质、源质，对应命名为‘异化者’、‘觉醒者’、‘晋升者’……上位最高者，暂定名为‘司主’，意为‘司掌一系之主’，呈递从列军，事为公开，并扶持民间组织……] “！！” 她呼吸一滞，这似乎是她起草的一份文书，不似原文，但内容大差不差。 [苍武十七年，曦和公主改‘日御河’为‘曦河’，定苍曦地，为纪念这位三百年前的殷氏公主，着建了‘曦和公主号’驱逐舰，隶属南方军舰队……而现在，她属于苍曦之主了。] [联合南极科考队第七次冰川掘探发生古菌外泄事故，东十字洲负有不可推卸之责任，需为隔离计划买单！] [轰炸使雾灾活化，南半球温盐环流中检测到过量生物质！] [奥夏大模型2.0预演扩散有始无终，活化向北蔓延已成定局，活化区域进入‘繁盛’状态，蔓延速度已超过气态扩散速度，必须想尽一切办法，为扩散踩下刹车……] “……” 殷妃央面色一变。 和‘下位等阶’一样，这些信息不似她记忆中的精准，但意思大差不差——而这，原本是她打算拿出来讨价还价的筹码与秘辛。 第517章 数字的具象 “……” 看到了这些，殷妃央酝酿的说辞顿时消停下来，她消化着心中的惊愕，气氛也随之诡异的安静下来。 翻页声、捶打声也随之变得清晰起来。 随着安静，殷妃央也感觉到自己呼吸与心跳变得急促起来……她累了。 手臂开始酸痛，跪地的膝盖疼中带麻，她想停下手中的动作，但身体不受控制， 好在不多时，她白皙的拳头自行张开，改捶为捏，手臂上有了借力的支点，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她柳眉一簇，精心打理的长指甲在按摩过程中很不方便，她又不能自行控制，只能提心吊胆的看着，生怕指甲一不小心折弯。 “……” 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殷妃央面上闪过一丝自我鄙夷，于是她开始重整思绪，眸光再度陷入熠熠幽邃之中。 堂堂帝国女皇，显然不会轻易的妥协于眼前的困局。 对方这种使唤下人的行为，也充分体现着那种‘掌控一切’、‘以势压人’的做派，想必，这个男人是享受这些的， 更何况，她身份高贵，自食折辱的落差，会让他更加满足。 “呵……” 想到这里，她不屑一笑，心底已经做好了让对方失望的准备，同时，她也从思绪中整理出了反将一军的说辞。 ‘梦界’，在苍曦姐妹会的呈报中多次提及， ‘尤氏吃鸡’也被定性为异化入侵的实力，想必眼前的场景，也是类似的构建。 协议制裁过后，相关的消息消停了不少，直到苍曦姐妹会呈报了‘梦界’的消息。 事实上，‘脔帝国’、‘乐园’等，她也有所了解，在司零打击未至，信息通联之时，她曾动过打击‘乐园’这个异化者重度聚集区的念头， 沈语棠的直播毁掉了她构建统御系统的唯一机会，她想过报复，但隔离带的情形却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脔的势力开始介入，雾开始在此蔓延，流形、拟形、西北军在这片区域出没，一下子使这片区域变得波橘云诡， 这也是为什么第一个前出的令徒兵团选择了曦阳林地的原因。 眼前人与这一切有多少关联呢？ 灾前，此人就与‘创造语言’疯魔的绑定在一起，能成长起来并不奇怪，只可惜他是男人，成就再大，也只能止步从司。 这么想着，她嘴角勾起，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切入点， “啊……” 可就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她却身形摇曳，失声一呼——捏腿竟然比捶腿更费劲，虽然有了支点，但手臂上的力道也随之增加，她……脱力了。 然而，控制她身体的力量并没有给她休息的机会，她挣扎止住身形，酥手紧握成拳，继续捶打起来。 “……” 殷妃央再度无奈的将到口的说辞搁置一边。 天气转凉，九号车厢早早就使上了炭饼，温度本就高于正常，殷妃央感到自己出汗了。 细密的汗珠从额角沁出，它们在她面颊凝聚成滴，划过腮畔，在她下巴尖凝结，然后坠落，刚好打在胸前的傲然，又沿着弧度，隐入幽谷，沾湿了单薄的亵衣。 身体一下变得黏腻难受起来，殷妃央如坐针毡， 她本就是易汗体质，享受‘生命在于静止’，什么事情都有人替她做，哪怕是招幸‘仪宾’，她也没放过什么力气，上一次这么难堪，还是诞下公主的时候。 “！！” 殷妃央错愕的看向陈牧舟，下意识的怀疑这是对方折辱的一环，她咬唇熄声，暗道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无声的算计着她。 脑子一下子浑浑噩噩起来，她怔怔的看向车厢，透过封闭车窗的倒影，殷灵雎跪地为她垂腿的情形在脑海中闪回。 那时……殷灵雎也是怔怔的看着窗户，眸中波澜不惊。 原来……这么累么…… 呵…… 甚好！ 这么想着，殷妃央脑仁一下子清明起来，这个世界，可以有无数人不服从她，但唯独不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这块肉。 事实证明，她是成功的。 女儿的言听计从，使她毫无代价的收获了律权柄， 命令系统铺开之后，她甚至没有为女儿分配哪怕一块最低级的人源质——放眼整个帝国，殷灵雎是唯一一个独立在命令系统之外，不需要任何手段，便绝对‘信从’她的存在。 自信重新归于殷妃央的面颊，她再度看向陈牧舟，正欲开口，却见对方放下手中的文件，笑意吟吟的看了过来。 执剑人说得对！ 在无言、无视、不回应的过程中，他采集到了大量关键信息，正是他所需要的， 一想到舰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说辞即将应验，他憋不住笑了： 九号车厢封闭的的车窗之外，‘门世界’的余韵还在运行。 殷妃央并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她的一系列心理活动，又被以场景的方式重新构建了出来。 陈牧舟并没有真正的拿走殷妃央的筑梦权限，只是转移了坐标，使其脱离了她的感知。 她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筑梦权限的剥离，而这是陈牧舟故意为之的。 这一步很重要。 当她意识到自己被套话时，会故意混淆答案，使信息真假难辨， 而不理她，不提需求，会诱使殷妃央胡思乱想，臆测他的动机，从这时起，她的心理活动，便没有了欺诈与混淆成分，相应的，车厢外面的构建，也变成了‘真实’。 陈牧舟表面上在翻看文件，那对殷妃央不可见的控制台却在持续的从外面的场景中搜集并分析信息， 当然，一个人的内心活动是跳脱的、蒙太奇的，而在不破拆意识体的前提下，只能寄希望于对方的主动呈现， 这使得构建呈现的范围没有边界，天马行空， 而这时，陈牧舟手中的那叠文件、卷牍开始发挥作用。 他是故意让殷妃央看到上面的文字的，这些文字来自‘门世界’的采集，当一个人阅读时，思维会展开‘相应’的联想， 陈牧舟要的就是这个‘相应’，这些举措，会将女帝的思维活围局限于文字范围，他想要的干货信息，就在其中。 为了让女帝主动释放信息，他没有放过任何细节。 比如，他一开始对女帝进行的‘凝视’， 殷妃央高居上位，阅人无数且多疑，自有洞察人心的习惯，而陈牧舟又没有沈语棠那精湛的演技，假模假式假脸又容易被看透算计，而他多少有点‘图样’和定力不足，于是……他先把她看透彻再说。 事实证明，效果不错。 他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同时，他也能面不红心不跳的让帝国元首为自己捶腿了。 所以此时此刻，陈牧舟脸上露出的‘吟吟笑意’，是发自肺腑的。 “？” 然而女帝并不这么认为，在揣测他因何发笑的同时，她感觉自己又被堵了一道。 迅速调整一番，她才收敛心神，红唇紧抿，改了说辞，“……朕乏了，朕要擦汗，朕要沐浴更衣！” “emmm……” 陈牧舟嘴角一抽，这多少与他预想的有些不一样，他可是有备而来，女帝的反应多少令他有些捉摸不透。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他对殷妃央多少是有些典型的、刻板的帝王印象的， 如阴晴不定，思维跳脱： 在车厢外的场景采集到的信息里，竟然出现了女帝和‘驸马’滚床单以及她生小孩的场景， 究竟是什么心路历程让她想到了这些？ 陈牧舟不理解，但大为震撼， 考虑到这可能是她心计的一环，他决定继续以静制动。 “你想折辱朕到什么时候？” 见陈牧舟不为所动，殷妃央立即追问。 “……” 陈牧舟嘴角动了动，他只是复刻了九号车厢曾经的氛围，之前殷公主也是这么给她捶腿的，这已经上升到折辱了？ 殷公主跪着捶一天也没说啥啊。 他没控制住，嗤笑一声，竟是被殷妃央的这句话给逗乐了。 “折辱？阿姨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阿……阿姨……！！” 殷妃央身形摇曳，几欲窒息，她面色倏然涨红，“你……你你……大胆！！” “……” 陈牧舟摇了摇头，眉眼间闪过一丝失望，他忽而意识到自己谨慎过头了。 “就凭你做得那些破事，我怎么对你都不过分。” 他打了个响指，唤出了一圈光幕，将一些画面呈现了出来，“我来告诉你，什么叫折辱。” 他调出了往生军团在启城记录的战报，恶魔般的人使，人间炼狱般的城市……画面中尽是人格与人性泯灭后，最为极端的样子。 “……” 几乎在顷刻间，殷妃央的面色就变得煞白起来，她的定力显然比小白要好一些，只是战栗着蹙了蹙眉。 “女帝陛下，这……才叫折辱。” 陈牧舟道，“你看到的桩桩件件，都是你麾下的人使发明出来的招数，用以对付你的子民。” “……令不出朝堂，底层人使的行为也不是朕能约束的。” 殷妃央绷着脸应了一声，不再看光幕上的画面。 “这话谁都可以说，唯独拥有命令系统的你说不得。” 陈牧舟冷笑一声，将光幕画面凑向殷妃央的面门，“好好看看这些被啃光了肉的人骨，看看这些绝望的脸，看看他们眼里的不甘……” “拿……拿走！” 殷妃央突然凛眉怒瞪着陈牧舟，咬牙切齿道，“你又懂什么？为了整体的利益，这是必要的代价。” “呵……这就遭不住了么？” 陈牧舟咧起嘴角，就在刚刚，他感觉到殷妃央的女性身份从她的政治身份中剥离出来了一部分……至少产生了割裂。 这使他对她的了解更透彻了一些： 纵横捭阖、冷血无情的帝王，看到了这些惨绝人寰，也会不淡定，也会产生生理性的不适——那些在她一念之间生死明灭的‘数字们’，一下子具象化了。 “谁又比谁高贵呢？” 陈牧舟探出手来，捏住了殷妃央的下巴，嘴角嗪起一丝玩味，“……口口声声说我‘折辱’你，哦……对，刚才你还说，要脱光衣服取悦我来着……你在期待什么？” “你！” 殷妃央身形一僵，面上露出一副并不意外的神情，她不屑冷哼道，“果然，你也不过如此，要杀要剐随……” “大妈，你配吗？” 陈牧舟笑着打断道。 “大……大妈……你！” 殷妃央怒火攻心，正要发作，忽然发现眼前的陈牧舟忽然变得高大上起来， 待看清状况，她才意识到，不是他变大了，而是她缩小了。 等她反应过来，她的身形已经只及陈牧舟的巴掌大小，被他提了起来， 霎时间，一种被揉扁捏圆的渺小感袭遍全身，她感觉自己如飘摇在怒涛中的一叶扁舟，有什么被她辛苦维系的东西，凋零崩碎。 而下一刻，她身形恢复如常，挟制骨骼的力量也在同时消失，可重获自由的她却支撑不住身体，无力的倾倒在地。 “殷妃央，实话告诉你吧……” “之所以跟你废话这么多，是因为……我看上你女儿了。” “对我来说，这是你唯一的价值，仅此而已……” 陈牧舟说着，顾自起身，嫌隙的擦了擦手，“至于你的被迫害妄想……” 说罢，他打开一张光幕，问道，“小梧，找到她了么？” [找到了，展堂哥，我看着她呢！] “……让她闭上眼。” 陈牧舟点头说着，低头瞥了殷妃央一眼，身影消失在车厢之中。 “……” 殷妃央不明所以，她松了口气，挣扎起身，神色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嘿嘿嘿，咕儿……” 就在这时，一道阴恻恻的女声突然响起，殷妃央循声看去，就见一个矮个子女孩突然出现，一张脸藏在头发里，莹莹眸光正直勾勾的盯着她。 “你……你又是谁？” 殷妃央沉下脸来，警惕的后退半步。 “咕儿！你的玩具好大！” “嘿嘿嘿！你为什么不藏起来？是因为不会藏吗？！” “？！” 第518章 黏连 “emmm……” 把司雾整到车厢里来后，陈牧舟并未真正的离去，只是躲了起来，远程关注着车厢里的状况，就像打游戏时，挂机观海。 他是有意这么安排的： 一来，为了黄粱界的安全，小司雾必须有一个监护人看着， 二者，帝国女皇vs混沌熊孩子，对于这种‘火星撞地球’的逆天抓马，他还是多少有点好奇八卦的。 “冥冥之中啊……” 女帝在脱离了‘政治身份’后，总是把‘体面’和‘折辱’挂在嘴边，就像是在提醒他做点什么，带着一种致人‘逆反’的心计， 陈牧舟自不会上当，毕竟，他吃过的饭未必有女帝吃过的盐多，对方本质是在利用她手边的条件创造机会。 另外，有魅魔的仇怨摆在这里，他对她的态度不可能好起来，不把她的意识体拆解，已经是给她最大的体面了。 之所以留着她，是因为她确实还有用。 所以，把司雾喊过来，就是要让殷妃央‘求仁得仁’，她不是有‘被迫害妄想’么，那就给她一点小小的‘司雾’震撼好了。 而当司雾真正的出现在女帝面前时，陈牧舟心底突然有种‘命中注定’的恍惚： 正是小司雾的‘混沌演算’，使沈语棠从帝国的‘鱼塘’中抓住了殷妃央这条大鱼， 换句话说，真正击败女帝的，正是司雾。 现在，胜者和败者共处一室，上演的正是真正的抓马。 司雾一露头，果然占据了上风，女帝所谓的心计、权谋，都变得毫无异议，这才是真正的降维打击。 [叠梦！] 殷妃央大抵是没见过熊孩子，而司雾又过于逆天，‘求仁得仁’的效果直接爆表，比他亲自出手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了，陈牧舟欣然上了强度，给两人创造了更多的相处时间。 “没想到……映萝还能跟司雾玩到一块去……” 通过观察，陈牧舟也知道了司雾溜跑去北边的目的，她要去找她的好朋友百里映萝，只是方向跑反了，跑到了东边的永盛。 而殷妃央显然是没法跟司雾交朋友的，这导致司雾很快厌烦了这间车厢，开始哐哐砸墙， 陈牧舟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交代了白梧几句，将司雾放了回去。 “走开！” “这里没有你的好朋友！” 陈牧舟再回到九号车厢，迎面便撞上女帝歇斯底里的怒吼，她声音沙哑，显然是喊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她头发蓬乱，手里抓着一个花盆，神经质般挥舞着，见到陈牧舟，她才神情一松，咬唇瘫坐在地，大口的喘息起来。 “……” 陈牧舟瞥了殷妃央一眼，也不说话，顾自坐在书桌前，拿出一叠新的文件，埋头翻看起来。 “你……” 殷妃央欲言又止，可陈牧舟一个眼神也没分给她，她怔愣半晌，默默起身，走出了书房。 陈牧舟不为所动，只将一个控制台窗口跟随过去，不多时，那间大休息间的方向便传出淅淅沥沥的水声。 “明明是一个响指就能解决的事情……” 听到女帝的一声抱怨，陈牧舟耸耸肩，看向控制台的另一个画面——车厢外，女帝的主动构建还在继续， 更多的细节、更多的人类方视野徐徐展开，陈牧舟来者不拒，全部把它们收录了起来。 “这可比直接‘拷问’女帝，效率高多了。” 陈牧舟嘴角微微勾起，一边分析这些信息，一边将它们以拼图碎片的形式，构建出一副更大的图景。 不多时，人类视角的‘繁盛之灾’逐渐显现出了更多的细节。 灾变自南极始，是一个扩张的过程。 在卫星图上，蓝星就像是一个腐烂了三分之二的苹果，而南极，正是腐烂的起点。 一开始，‘腐烂’并不是繁盛现在的样子，它只是一团雾气，盘踞在南极附近，被认为是某种古菌的代谢产物。 它无毒无害，只是迅速弥漫，俨然成为了一种气候变化， 直到人类通过奥夏大模型来推演它的扩散和影响，迷雾似受到刺激一般，开始应激似的退散、沉积，在地表凝结出了一种被称作‘黏连体’的膏状物质。 黏连体是有害的。 它像病毒一样，可以被生物体携带，传播，又像胶水一样，使两个独立的生物体，粘在一起，血肉交融，不分彼此， 这种状况，最先出现在南极考察队中，它爆发的极为迅速，将沿途接触到的一切有机物粘连了起来，形成了某种有机网络，又自行生长，最终扩展成一张斑驳的巨膜，从南极开始，无视了陆地和海洋的界限，不断向北扩张，覆盖一切。 一切活物，触之即溶，形如潮水，因而被人类称为‘繁盛之潮’， 人、动物、植物、真菌的特征，都在这张巨膜上有所呈现，人的手脚、动物的皮毛、昆虫的节肢，植物的枝丫，菌类的伞盖似乎融为一体，成为了某种不可名状的东西。 蓝星的人类，则以对抗‘病毒’的方式，通过军事在内的一切手段，拒止这场灾难。 值得一提的是，在整个对抗过程中，从工业到军事层面，都有奥夏大模型辅助的身影， 然而一夕之间，奥夏人间蒸发，黏连体的扩张被踩下了刹车，自行停滞在了北回归线附近， 之后，最初的迷雾散去，巨膜四分五裂，有的收缩为片片覆层，有的滋养出层叠的密林，有的重新弥漫成了飘逸的雾霭…… 它们……彼此攻讦了起来。 第519章 黏连体 “emmmm……” 将信息只整理了一部分，陈牧舟胡乱的抓了抓头发，喘了几口气，暂时休息一下。 虽然……作为梦界管理员，他并不需要做这些，但此时此刻，他就是想做点什么： 殷妃央构建的资料，就像大型世界事件一样，不止补全了他脑海中缺失的拼图，还让他把曾经的亲身经历串了进来。 甚至可以追溯到，他刚刚穿越过来，在西山精神病院挨电的时候。 他刚刚穿越到蓝星时，天空便雾气氤氲，阴沉沉的，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他终于知道，那是一团从南极蔓延过来的雾气，它无害五毒无味，弥漫全球。 所以那时……人们顶着头顶的雾气，该生活生活，该上班上班，只当这是某种全球性的气候异常。 直到现在，陈牧舟还清晰的记得，雾气散去时的样子，它的消散快到肉眼可见，使得天空就像被流水冲刷的脏玻璃，逐渐变得澄澈，变得干净，显现出湛蓝的底色。 人们欢呼迷雾散去，但紧接着就是灾难降临，嘶吼、尖叫、车鸣、破碎……所有人都死了。 一切仿佛发生了在一瞬间。 陈牧舟现在才知道，这时的迷雾，和司雾还没有任何关系，也并不会致人疯狂。 它只有一个功能： 弥漫全球，侵入每一个细微的角落，从微观层面，以地毯式搜索的形式，找寻一个宿敌。 事实证明，无害只是它的表象，而它的目标，也足够狡猾。 它就像是一个‘打窝’的捕食者，它伪装着，放松目标的警惕、麻木着目标的神经，直到目标露出马脚的那一刻，它猛然收网，泰山压顶般给予致命一击。 迷雾尚在的时候，一场看不见的战争，早已在暗中打响。 这场战争没有爆炸，没有毁灭，只有底层的检索、放钩、试探，作为蓝星之主的人类，竟然对此毫无察觉。 迷雾之所以散去，正是‘目标’咬钩的那一刻，它结束了打窝，开始收网。 它检测到了奥夏的存在，并转入了灭杀阶段。 迷雾自南极始，灭杀也自南极始， 就像用刀片刮胡子，迷雾只是涂抹的剃须泡沫，涂抹均匀后，刀来了。 黏连体从南极开始统合一切有机物，并呈地毯式向北扩张， 繁盛之潮随即出现，人类后知后觉的卷入其中，但应对却极为迅速，后发先至，奥夏协议很快诞生。 黏连体的扩张被踩下了刹车， 繁盛基因完成了它的使命，繁盛爆发至此而终。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如果繁盛基因的使命只是消灭或改造奥夏，此时它应该功成身退，黏连体形成的巨膜会分裂、消散、直至消弭。 然而，当奥夏人间蒸发，巨膜开始消弭时，有什么东西阻断了这个过程。 它开始分裂，但分裂的不够彻底，有的收缩为片片覆层，有的滋养出层叠的密林，有的弥漫成了飘逸的雾霭…… 在这个过程中，明显不属于生物的力量初见端倪，未知的能量，无形的力场，一夜之间凭空出现， 司主诞生了。 陈牧舟在西山病院看到迷雾散去时，正是这个时候——剃须刀半途即止，剃须泡沫自行散去。 司雾显然要为病院里死去的人们负责。 “……怪不得呢！” 将自己的遭遇和殷妃央提供的大事件匹配上，陈牧舟想起了地球上一篇名为《第五波》的科幻小说。 既视感十分强烈，无害迷雾一波，黏连体一波，司主……是第三波了。 他想起拿着张琪的手机去查情报的时候，官方的通告曾经把‘繁盛’称作‘繁盛雾灾’，这恰恰证明的了波次的变化。 南方军在殷堡狙击的是繁盛潮，而不是某一个司主，也能证明这一点。 同时，陈牧舟也确认，他对协议的一系列怀疑，并不是无的放矢。 他在控制兔子行走体跟司茸参观高分子研究中心地下设施时，就疑惑过，既然奥夏被繁盛基因按死了，为什么繁盛依然存在？ 巨膜的分裂，显然和快速生长的拆分是同一回事。 在女帝的构建中，奥夏的消失虎头蛇尾，好像冷不丁就没了，而在中微子聊天群中，奥夏还在躲躲藏藏，跟协议拉扯，生死未知。 女帝的信息，缺乏这里面的相关细节。 ‘勒名’问题，陈牧舟同样没有找到答案，相应的信息还得继续从殷妃央身上发掘。 除此之外，碎片化的有价值的信息，他也收获了不少： 律权柄的序号是004，分量非同小可。 帝国的打铁，确实是一种通讯手段，巨大的拒马状阵列绵延到一起，可以与远在西洲的盖洛威家族建立联系， 在打铁的过程中，帝国并没有刻意隐藏该阵列的存在，不是在故意躲卫星，之所以有‘人控’导弹攻击卫星，是因为天镜系列星座，原本就是帝国财产，简夏属于是抢了不还。 与此类似的还有包括羲和公主号驱逐舰在内的帝国海军舰队，她们没有消弭于不存在之海，却在第一波司零打击中殉爆自沉。 黏连体扩张的过程是机械的，没有什么认知、无知的区分，就像除草机除草，杀虫剂杀虫，认知引擎和无知帷幕的概念，是在司主诞生后产生的。 盖洛威家族的奥莉薇雅·盖洛威是一位名为‘司工’的认知系司主，她就是陈牧舟在方块泡泡中看到的那个驾驶城堡的女子，正是她，为帝国的灭灾机提供了技术支持。 ‘巨兽岛’的司绝是一个繁盛认知实体，她司掌的是‘异化污染’，就是异化者、异灾死后留下的那种‘污染区’，确实很‘绝’。 女帝的信息同样印证了司殇被核武器炸死的事实。 如果司殇还活着，繁盛将会是一个快速迭代、演化的体系，茸系等分解者拥有清晰的生态位， 司殇死后，协议将殇权柄搁置，使繁盛体系进入了存量时代，可以只造不消，颇有点人类文明产能过剩的意味。 协议要当‘星主’，这还是陈牧舟从未听闻过的新概念，和‘勒名’有关，和‘存在’有关。 在女帝的认知中，‘环境’是一个广义的概念，饥饿、权柄、大地、山川、黏连体……殷妃央对此十分重视。 除了这些之外，女帝还提到了一个名为‘光嗣’的概念，这个概念似乎与奥夏有关…… 把消息过了一遍，陈牧舟经感觉心里七上八下的，他抓耳挠腮了一会，决定换换脑子， 而他一抬眼，就看到了控制台光幕对殷妃央的跟踪画面。 “不愧是女帝的御驾，竟然有浴盆……” 他面色一变，随即打了个响指，给女帝单独加了个叠梦buff。 于是他这边几分钟的功夫，在女帝那边延长以日计。 他眼看着女帝打理好自己，换好了衣服，赖在自己的房间不出来了。 看书、批阅、写写画画……一个劲的杀着时间，眉眼间对书房的门充满抗拒。 陈牧舟也不理她，黄粱界算力充足，拥有生理级的拟真度，之前只是没开启罢了。 他果断开启，房间里的女帝果然失去了雅兴，辗转反侧起来。 十来分钟的功夫，女帝在煎熬的了两日之后，终于离开了房间，回到了书房。 “朕饿了。” 殷妃央有气无力道。 陈牧舟不为所动，只是撤销了女帝身上的叠梦状态。 在他的视野中，车厢外的构建正在反复无常的变化，如实的反馈着女帝现在的心情。 “你闺女喜欢吃什么？” 陈牧舟问。 “？” 殷妃央一怔，旋即凛眉重复道，“朕饿了！朕要用膳。” “灵雎饭量大么？” 陈牧舟又问。 “你……” 殷妃央冷下脸来，就要发作，然而下一刻，她视野一阵恍惚。 等她回过神来，眼前早已没有了陈牧舟和车厢的身影。 寒风刺骨，陌生的小巷，破败的衣裳，皲裂的皮肤，饥饿感更盛了。 “这是……” [叮，恭喜你激活了末日求生系统。] [任务一：活下去。] “？！” 第520章 这算什么？ “谁在说话？……” 殷妃央一怔，声音是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她没仔细听对方说了什么，只听出是一个女声。 这脑中的声音就像响彻在耳畔，她下意识四下张望，但并没有看到人影。 此时，又一阵冷风吹过，她眯眼瑟缩了一下，转身往巷子口走去。 身体甫一动起来，她便感觉周身不适，面色痛苦着扭曲起来，同时，她也发现自己有条腿是残疾的，她只能一瘸一拐的，缓慢的拖行。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朕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好饿！” “好冷！！” 殷妃央小声的自语着，将身体挪到小巷边，一片破碎的脏玻璃斜愣愣的摆在墙角， 透过玻璃的反射，她依稀辨认出了镜中的自己——那是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少年，乞丐装扮，又黑又瘦，如豆芽菜般弱不禁风。 “谁？！” 殷妃央看着镜中少年与她完全同步的动作，大抵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她抬头看向昏暗的天空，试图分辨出眼前一切的真实性。 [叮！] [恭喜你激活的末日求生系统，任务目标一……] “哼。” “又是这一套。” 这一次，殷妃央听清了女声，她冷冷的紧抿嘴角，不闻不顾的拖着残疾的身体来到巷子的一个拐角处。 “！！” 一阵哼哧哼哧的咀嚼声立即传入耳畔，她循声望去，就见拐角处躺着一对男女的尸体，五六条膘肥体壮的狗子正在尸体上大快朵颐。 “啊……” 殷妃央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而她的视野中，那群狗子只是听到动静看了她一眼，吠都不吠一声，便继续埋下脑袋，张开血盆大口，啃咬着尸体。 “……” 殷妃央眉头一凛，从这些狗子的体格看，它们平日吃得很好，这才没有过来攻击她。 而地上那两具尸体，显然就是它们今天的口粮了。 她又看向那血肉模糊的两人，他们衣着还算体面，面部有外扩似弹孔，子弹应该是从后脑勺射进来的，从他们身上还未出现明显的尸斑来看，他们死去应该没有多久。 这是……某个处决异己的现场。 殷妃央回过味来， 她强忍着不适，干呕一声，绕过‘现场’。 许是饥饿叠加的缘故，这声干呕令她腹痛难忍，她感到一股浑臭的酸液反流到喉头。 “陈牧舟，你到底要什么？！” 她死死的咬着嘴唇，冲着前方的空气厉色道，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又像车厢里那样……” 想起陈牧舟对她不看不闻不问，完全的无视的样子，她脸上浮起一阵无力感。 [叮！] “你又是谁？是谁在说话？不要烦朕！” [……] [我是你的系统。] “走开，叫陈牧舟过来！” [……] [……你到巷口去看看吧。] 女声提醒一声，殷妃央神色一凛，扭头看了眼巷口。 “不用你说。” 没几步路了，她几下便挪了过去。 巷外是一条长街，巷口处，摆着一个巨大的垃圾桶，有几个脏兮兮的小孩正在其中翻捡着什么。 “小瘸子！快看，小瘸子爬出来了！” 一个小孩抬头看到殷妃央，立即将手里的物什朝她丢了过来。 嘭的一声， 殷妃央眼冒金星，额角一痛，才注意到那是一个破碎的瓶底，她的视野在瞬间模糊上了红色，额角应该是被玻璃片划破了。 “放肆！” 她怒喝一声，却引来小孩们一阵哄笑，更多的垃圾砸了过来，她一时受不住，拐上了长街。 然而这些小孩并没有打算放过她，追了她半路，直到遇到下一个垃圾桶，才消停了下来。 “那个女人，叫陈牧舟出来！” 殷妃央声音哽咽道。 她这辈子还没有这般委屈过，眼泪不争气的滚落下来，模糊了视野。 没有人回应她。 怔愣半晌，她又试探问道，“系统？系统你在吗？” [请完成任务一。] 系统回应道。 “……任务一……是什么？” [活下去。] “……” 殷妃央怔了怔，一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她摇了摇头，并不想接下这个任务。 “朕是苍曦帝国的女皇，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辱朕？” “与其被你们折辱，朕宁可死！” “你们到底要什么？为何要处心积虑的构建这种场……” 殷妃央一口气发泄着，但话说到一半，她的神情突然怔愣住了。 在她的视野中，街角上的一个路牌上标记着‘长宁路’的字样，她想起了什么，突然沉默了下来，继续闷头向前走去。 “这……” 咬牙坚持到下一个街口，殷妃央就像是被突然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另一条街上相对热闹一些，有黑甲兵在街道上巡逻，还有炭动力汽车路过，车上挂着她熟悉的永安牌照，街道一旁的广场上飘扬着神商的旗帜，有一群人聚在一起，高声的吆喝着什么。 这不是什么构建！ 看到这熟悉的一切，殷妃央恍然！ 这里是现实！ 隔壁街区，是永安监造司，再过两个街区，就是王室区，而广场左手边的平台，是最近的路网入口…… “这就是他的目的？……” 殷妃央自语一声，再度起身，踉跄着朝着广场的方向行去。 [成为你看不起的数字的感觉如何？] [想明白了，就开始求生吧。] 这时，她脑海中的系统适时的提醒。 “你……你是一位司主吧？” 殷妃央开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 “猜的。” [……好哇，你……] “朕没有欺诈你的意思……” “朕也是位司主，司主对司主，这也算是一种体面。” 殷妃央却顾自说道，“陈牧舟要朕的公主，彰显力量，也是他设计的一环。” [……] 舰娘陷入了沉默。 殷妃央则默默的走向广场，眸子氤氲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临近广场前，她竟然在地面上看到半袋干涸的存续膏，她犹疑了半晌，终究没有俯身去捡，忍着饥饿继续前行了几步。 广场上扎堆的人群正在激昂的呐喊， 她驻足聆听片刻，面色愈发的难看起来。 “你是人类么？” [……] “朕死了，是么？” [……]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殷妃央不再过问，转而走到广场一角，找到了一道通往地下的斜梯。 一队守卫把守在这里。 殷妃央犹疑的往前走了两步，注意到那些守卫并没有往前驱离，像是完全无视了她一般。 “谢谢。” 她松了口气。 [……] 系统仍旧默默不语。 “这个孩子，你们打算怎么办？” 殷妃央也不恼，而是顾自开口问道，“让朕体验完这一遭，就把他弃置掉么？” “或者，朕应该问，他还活着么？他的身体被你们这样利用，足见你们……对‘数字’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不，你错了。] [这孩子活的好好的呢，他什么都知道，他同意把身体借给你。] [作为回报，我们会治好他的腿疾。] “……” 殷妃央默然不语，沿着斜梯一路下行。 一路上，又有护卫巡逻，但他们仍旧无视了她，显然‘系统’在默默的发力。 上位者做事…… 一个实力强大的司主没有道理陪她玩什么求生游戏…… 殷妃央思索着，辗转着，等她回过神来，她的身形已经出现在了地下枢纽的某处。 [你这样有点浪费时间，我给你换一个身份吧。] 这时，系统突然开口说道。 “？” 殷妃央不明所以，下一刻，她的视野一阵恍惚，等她回过神来，看到身上的黑色制服，顿时明白了自己的新身份。 她赫然发现自己成了枢纽中的一位军官。 “呵……这名军官，也同意你们用他的的身体么？” [……敌对的话，那就不需要同意了。] “哼。” 殷妃央也不多言，这名军官身体的状况，明显比那个小乞丐好多了，她四顾一番，确定了自己在枢纽中的位置后，拔腿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几分钟后，她来到了刚才下斜梯的地方。 “这……” 在她的视野中，那个小乞丐正在兴奋的活蹦乱跳，而在他的脚下，一些反季节的水果正从地上冒出来。 [这么不信我们吗？] 系统问。 “……” 殷妃央沉默不语。 [到四号站台去。] “嗯。” 这一次，殷妃央没有拒绝。 她刚到四号站台，就见一群人早已等在这里。 为首之人竟然是尤亦辉。 只是，对方跟他印象里的样子完全不同，此时正嬉皮笑脸的摇着花手。 “……” 殷妃央瞳孔一缩缩，仿佛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他怎么回事？” [如果你好好做任务的话，我就告诉你了。] 系统叹了口气， [可惜啊。] [形式比人强，我把你设置成了‘快穿型攻略者’，本来要让你做任务攒积分，再给你解锁些东西的，但来不及了，列车要来了……] “解锁？” “谁要来了？” 殷妃央眉头一皱，她朝着轨道的方向看了看，并没有列车要过来的样子。 [一会你就知道了，我先给你解锁点东西。] 系统回应道。 “？” 殷妃央并没有什么感觉，她转头四顾，刚好看到尤亦辉正跟他的副官抱着膝盖玩起了‘斗鸡’，玩得不亦乐乎。 “……” 殷妃央往后退了几步，知道这里即将发生什么，她干脆当起了看客。 就在这时，她的视野又恍惚起来， 原以为自己又要‘快穿’了，谁知道竟有什么画面，在她的脑海中徐徐展开。 “这是……” 她看到了一段来自九号车厢的画面，她在画面上看到了她自己的身影——一堆白大褂围着她，正在拆解她的身体。 其中一个白大褂一不小心，把她的心脏掉在了地上。 “！！” 殷妃央直感觉脑子嗡的一声，意识有一瞬间的宕机。 无数思绪充斥脑仁，有什么话堵在喉头，却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感觉到一阵透体之寒。 “呵呵……” 再看向尤亦辉时，她咧嘴一笑，眼神间多了一些情绪。 [刚才的解锁是免费的，就当是你的新手福利了，以后再想解锁，就要认真赚取积分了。] 系统适时提醒道。 “……” 殷妃央嘴角动了动，“……朕晋升为战略级首领的奖励还未领取。” [……] 殷妃央正要说什么，路网尽头远远的响起了一声鸣笛。 不多时，一列武装列车便减速停在了站台上， 见到列车上的时家标记，殷妃央挑了挑眉，再看向尤亦辉等人，他们已经排好了队形，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列车刚刚停稳，一道白色的倩影从某节车厢里冲了出来。 “亦辉！” 对方激动的呼喊一声，一头撞入了尤亦辉的怀中。 “……” 殷妃央瞳仁一缩，脸色不禁冷了下来。 然而下一刻，又有一人从列车上走了下来，不是殷灵雎是谁？ “这又是哪一出？” 殷妃央话一出口，视野再度恍惚了起来。 “又来？” 这一次并不是解锁了什么新画面，等她视野恢复过来，赫然发现自己正缩在尤亦辉的怀中，死死的搂着对方。 “！！” 她立即放开双臂，后退了两步，自视一番，才发现自己跳转到了时岁的身上。 “我懂了……” 殷妃央恍然，“这算什么？” 她经历的这些，果然不是什么攻略游戏。 “灵雎！” 似想到了什么，她立即转过身来，面向殷公主，她正要出言提醒些什么，却见女儿身形一颤，立即垂下脑袋，避开了她的视线。 “……！！” 殷妃央为之一怔。 [任务结束，体验环节到此为止。] “等……等一下！” 听到‘系统’的动静，殷妃央哪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了什么，她急切呼喊了一声，但无济于事。 等她反应过来，九号车厢的情形再度出现在她面前。 “……回……回来了……” 殷妃央怔怔自视一番，看向了安坐于书桌前的陈牧舟，神情微变。 “过来，给我捶捶腿。” 陈牧舟头也不抬道。 “……” 殷妃央嘴角动了动，身形犹豫摇曳一番，颤巍巍的伏下身去。 第521章 饥饿是一种环境 黄粱界。 九号车厢内， 女帝正跪伏在地，为坐于上首的陈牧舟揉捏、捶打着膝弯，画面静谧而和谐。 九号车厢外， 一片记忆场景正在不停的构建，变化，重组。 “好耶，我赢了！” 记忆场景之外，一袭休闲夏装的姜晨曦跳起脚来，眉飞色舞的扑到陈牧舟怀中，“她果然跪下去了，没按你说的给你甩脸子！” “emmm……” 陈牧舟嘴角动了动，断开了九号车厢内那个扮做他的‘智能助手’的控制，趁势一把将舰娘接住，爪子顺着腰线往下一沉，碰到一层薄滑的网纱和一条吊带，眉梢一挑。 “……喜欢嘛？” 姜晨曦踮足迎手，注意到陈牧舟皱眉摇头，她立即撇嘴，“你怎么回事？摇什么头哇，老娘都按你说的……” “呃……不是，好着呢，喜欢极了……” 陈牧舟无奈笑笑，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车厢的方向，“我是因为那边。” “啊？” “她这不是都给你跪了么？” 姜晨曦一怔，又道，“这里面可是有我的功劳呢，你……该不会是打赌输给我不高兴了吧？” “我宁可她给我甩脸子。” 陈牧舟笑着刮了刮姜晨曦的鼻头，耐心解释道，“你太小瞧她了，她那些年纪可不是虚长的，你觉得一个给自己留‘亡语’的狠人，会这么快屈服么？” “呃……” 姜晨曦若有所思的动了动嘴角，这才错愕的看向陈牧舟，“好哇你……” “怪不得刚才打赌的时候，你说她要是甩脸子，就让她继续做系统任务，她要是跪了，就没我什么事了，原来是……” “对，我不可能放她出去了，也就用不着系统任务了。” 陈牧舟点点头，“能屈能伸才是最可怕的，以她的功利性，嗯……晨曦，吊带袜针不戳！” “少打趣我了……” 姜晨曦明白过来，死鱼眼一耷拉，“说得我跟个花瓶一样。” “哪能，你这一手测试资料才是最关键的……” “好吧，尽会哄人。” 姜晨曦从陈牧舟怀中抽身出来，“……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学习，充实自己，要不然跟你在一起，显得我很……” “等一下！” 陈牧舟一把拉住舰娘，调出控制台，给简冬发去一条讯息。 “干……干嘛啊？你叫她来干嘛？” 看到讯息内容，姜晨曦一激灵，脚底开始抹油。 “天工科技大学很不错啊，咱们跟西北关系那么好，让她过来，给你安排一对一函授……” “呃呃……还，还是算了吧，我……我高中还没……我先打打基础！” 姜晨曦面色一骇，挣扎着想把手抽走，挣不脱，飞起一脚，然后逃也似的退出了黄粱界。 “牛顿先生，有事？” 舰娘身影淡出的余晕中，披着一套长款红色军大衣的简冬出现在陈牧舟面前。 “……西北降温了？” 陈牧舟上下打量一番，简冬这厚实的装扮，不但不掩她窈窕挺翘的身姿，还显得‘寒俏寒俏’的，带着一种鼓鼓囊囊的可爱感。 试试ai “这次不捏脚！” 察觉到陈牧舟的视线，简冬立即警惕的后退了两步。 “呃……夏夏，我记得你跟殷灵雎关系不错来着。” 陈牧舟似想到了什么，抬手将指尖在鼻头搓了搓，浅嗅了一下，才道，“西北跟苍曦打了这么久，你们关系处成啥样了？不会变成敌蜜了吧？” “怎么？” 简冬挑了挑眉，“把她的权柄和她弄出来是吧？” 和后面那个‘她’字，被简冬加重了语气，颇有点戏谑的意味。 “先回答我的问题。” 陈牧舟面不改色。 “……还行吧。” 简冬稍一思索便给出了回应，“我们之间没什么嫌隙。” “真的？” “联合体分离出来那会就跟她失联了，真的假的有意义么……” “……也是。” “其实，司零打击的时候，姐呃……我还给她留了一部手机的……” 简冬补充道，“但……你可能不了解苍曦帝是怎么对她的，那台手机被砸了。” “……” 陈牧舟嘴角一抽，“我现在知道了。” “所以，你打听这些……” 简冬单手叉腰，身形扯出个慵懒的架势，“是要我们帮你，把她的权柄……和她弄出来是吧？” “不是，我在考虑她的安置问题。” 陈牧舟摇头，“你们之间要是没什么嫌隙，先帮我招待招待她。” “？！” “什么鬼？” 简冬星眸中闪过一丝错愕，仿佛跳过了什么剧情一般，一时接不上陈牧舟的话头。 “瞧。” 陈牧舟走到简冬身侧，抬手指了一个方向。 “！！” 简冬循着望去，看到了那片记忆构建，又看到了构建不远处的九号车厢。 车厢调成了类似单向膜的通透模式，使简冬可以清醒的看清车厢内正在发生的情形。 “……你把女帝给？！” “这才哪到哪……” “嘻嘻……” 简冬眉眼间浮起一丝戏谑，银牙咬的咯咯作响，“你该不会是想……牛顿先生，你真是荤素不忌啊！” “瞎寻思什么呢！” 陈牧舟打了一激灵，自从简冬开始扮演简夏，她已经很久不‘嘻嘻’了，冷不丁来着一下，让他头皮一麻——从‘反人使特训’那会，就能看出来，二丫真生气的时候，才会‘嘻嘻’。 他一脸无语。 且不说魅魔和军座大人的仇怨，他还真没对女帝生出什么别的想法来——在他看来，比起殷妃央的女性身份，对手的身份更有价值。 他看了不断的记忆构建一眼，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很多事情……只将将有了一个开头。 “……姑且信你。” 注意到陈牧舟的反应，简冬的脸色纾解了许多，她点点头，“……你要是真能把她弄出来，我们替你养着也不是不行。” “你们准备好地方，她随时可以过去。” 陈牧舟点头道。 “……这么自信？” 简冬挑眉，“……殷灵雎她都不认识你吧，你也不怕她……该不会，你还要我们给你牵线搭桥吧？” “她已经是我的人了。” 陈牧舟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你不需要为我做更多。” “切，我配么？” “？！” 陈牧舟一惊，这才注意到，简冬一直嗪着的嘴角，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思维‘吃味’。 “本军座的意思是……” 迎上陈牧舟的视线，简冬立即换了一副神色，同时也将叉腰的手换了一只，“……苍曦那边没什么大动静，你这边却不声不响的做了这么多……弄的这么厉害，我们小小的西北实在是拍马不及了……” “夏夏，话不能这么说。” 陈牧舟咧嘴一笑，“这事儿没了西北，还真玩不转，没有你们，我也不会有今天呀！” “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 简冬瞪了陈牧舟一眼，脸色总算恢复平常，她勾起唇角，露出了陈牧舟期待的那种久违的狐狸笑，“……你是该谢谢我们，毕竟，我可是你的天使轮投资人。” “是是。” 陈牧舟松了口气，乖巧点头，正准备伺机做点什么，却见简冬转向那片记忆构建，蹙眉问，“……这是苍曦帝的？” “对头。” 陈牧舟立即介绍一通。 “你只找了字头子？” 简冬看向构建中一片缥缈之处， 那里有一些氤氲的东西，一开始只有一点点，但迅速扩展，壮大，看起来就像是一块被丢到水中的固体颜料，在水中迅速的浸洇、弥漫开来，染出了缤纷的色彩。 简冬提醒道，“这里面……应该也有意境之类的东西可以分析吧，就像司颜的相反应釜那样。” “还得是你，夏夏。” 陈牧舟竖起大拇指，“结合字头子和这些变化，我认为这是女帝潜意识里，对环境的某种表述。” “环境？” “对，女帝的每一个构建，都有它们的存在，说明女帝对此耿耿于怀……” 陈牧舟点了点头，“而她认为，‘饥饿是一种环境’，对此……我也有了一些广义上的理解。” 第522章 筹备 饥饿，是一种生理状态。 吃饱后，人们会通过饱腹得到一种安逸与满足的快乐，有些养生学相关的专家、社会学实践者认为，饥饿才是人类最理想的生存状态——一个明晰的生存目标，可以消耗过量精力，消除有问题的‘涌现’，维系‘现状’。 而‘现状’，同样属于环境的范畴。 女帝统御时期，便在竭力的维系着这种现状，从而使的‘行从’状态下的帝国人，不会憋出什么影响到生理层的心理问题。 而在这种状态下，可以使帝国在极低的运行成本下，相对高效的运转起来： 种地的只管种地，生产的只管生产，打仗的只管打仗，每一个人都有用处，而且没有消极怠慢、没有磨洋工，每个人都能堪比超人，发挥出最大的劳动价值。 只是，所有资料与产出都归女帝所有，分配权属于命令系统，直接消灭了‘个人资产’及相关经济活动，形成了‘以人为本’的帝国经济学： 每个人每天只需要两袋存续膏便可以运转起来，抛却过长环节引起的机械性损耗，以及人使层的腐败，帝国和一台机器没什么区别， 这也是灭灾机可以被速度建造出来的方法。 而灭灾机也成了帝国的缩影与具象。 从饥饿到灭灾机，环境进行了一次自洽似的扩容。 虽然在这样的环境下，人类的‘好奇心’、‘创造力’会被压抑蛰伏起来，使帝国在技术上难以寸进，可能灭灾机就是帝国能达到的工程、技术极限…… 但如此机制下，产能会通过数量来拉平质量的差距，毕竟中微子聊天群中，其他司主也无一不羡慕女帝所掌握的能量级数。 考虑到促成这一切的是司主行为，而司主之间存在环境争夺，陈牧舟很难不怀疑，在蓝星的其他地方，有不知名司主存在着类似的构建，或者进行着类似的规划， 正因为如此，在于简冬讨论‘环境’问题时，他有意将‘环境’向广义上引导。 菌海是环境，覆层是环境，山川河流是环境，繁盛爆发时出现的黏连体巨膜，同样也是环境！ 理论上，一个司主要想高枕无忧，要么能战胜、兼并所有环境，要么高高挂起，不被其他环境所扰， 就着这个方向，陈牧舟与简冬进行了一番深度的探讨，而简冬……很显然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要做到‘高枕无忧’……” 简冬星眸怔怔，明显的面露难色，“……对我们来说，恐怕是有心无力吧？” “既然我们能这么想，别人未必不会，总得筹备些什么……” 陈牧舟点头一笑，“……未雨绸缪嘛。” “我更倾向于……见招拆招。” 简冬摇头，“比起你说的筹谋，我们更在意真金白银的成本砸进去，听不到一点响声。” “……夏夏，你说的对。” 陈牧舟闻言，忽然打开光幕，调出了一份会议纪要。 “盟约上两天打了个辩论，辩论的主题是花匠的未来规划。” 他顾自说道，“这些姑娘开始焦虑自己的老去、生死、传承、延续，以及相应衍生的花匠群体发展问题……” “这好说啊，联合体那么多优秀适龄青年，她们想扩充人员，还是结婚生子，我们都能提供便利。” 简冬随口应道。 “……用不着了。” 陈牧舟笑着摇了摇头，“辩论结束了，最后的胜者是长生派，九成花匠投了赞成票，从此往后，她们会脱离世俗，而盟约也启动的相关的计划布局，她们往后规划了一万年。” “！！” 许是惊讶于咸鱼们的魄力，简冬微微一怔，错愕呢喃道，“凭她们对梦界的研究，这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的。” 陈牧舟点点头，“其实就连女帝也在筹谋着一件名为‘勒名’的事情，她把自己的死亡也算了进去，把这事当成了她‘终其一生’的使命……” “呵，牛顿先生，你点我呢是吧？” 简冬唇角勾起，“盟约和女帝都在未雨绸缪，我们西北是不是也该……” “你们只需要做两件事。” 陈牧舟摇头打断了简冬的话语，也在同时收起了脸上的玩世不恭，竖起两根手指，“……一是公主的安置，另外……把赤道上那件事情做完。” “剩下的事情，我会专门腾出手来处理，不会牵扯你们太多。” “……” 简冬瞳仁一颤，视线在陈牧舟面上游移，鼻翼翕动，“……我也没有要拒绝你的意思，你大可以……” “先让神州稳定下来吧……” …… 第523章 切割 “先让神州稳定下来吧……” 陈牧舟摇头笑了笑，抬手给简冬转过去一沓资料，便安静的收声等待起来。 “你……” 简冬看得很仔细，从头翻到尾后，她怔怔问道，“你也要与……世俗切割？” “我说了，处理剩下的事，我得腾出手才行。” 陈牧舟点头，“顺便做做学问，攀攀科技什么的……” “……” 简冬无言以对，她将资料加密存储起来，才唏嘘道，“哼，还不是把自己择出去，拿一个未成年孩子当挡箭牌……” “话可不能乱说，小宁转过年来就成年了。” 陈牧舟耸耸肩，忽而上前，拉起简冬的一只手来，“……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吗？”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向来对人不对事……” 简冬把手甩开，“西北投资的是你，你都这样子了，谁管什么劳什子大脔帝国。” “……别啊，夏夏，我给你捏捏脚？” 陈牧舟作势躬身。 “……谁稀罕！” 简冬后退半步，跺了跺脚，“看在投资那一堆沉没成本的份上……” “就是说啊，你还欠我钱呢。” “你！” “哎嘿！” 陈牧舟咧嘴一笑，他打了个响指，随着道具就位，一双长筒靴变戏法似的辗转到了他手中。 “没吃饭么？” 简冬无奈恍身，凛然瞪了陈牧舟一眼。 “对了，夏夏，还有天镜星座的升级问题……” “少蹬鼻子上脸！” …… 一个钟头之后，陈牧舟才放跑了气急败坏的简冬，心满意足的搓了搓手。 “还得是二丫。” 搞定了技术上最大的助力，陈牧舟迫不及待的调出了战情图。 神商的情况比缓冲区要复杂的多，往生军团劫持了他们的高层，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劫持了这个国度。 尤亦辉点起的民沸之火，直指向女帝的命令系统，搞了些‘竞技场’之类的激励噱头，打算借助‘散财’和‘武力’把尤氏洗出来，为后续的公司式重构，或者矛头外引做准备， 但陈牧舟并不认为，尤氏这种不区分主次矛盾的做法能压住这把火，南边蛰伏的百里、虞氏且不必说，但凡冒出一个‘宁有种乎’，这个高压锅就得炸， 然而，陈牧舟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殷公主，只要她的事情了结，他并不愿意继续投入精力，但脔帝国和西北显然是‘木已成舟’的态度，不可能到此为止， 所以，他心里便有了‘切割世俗’的想法。 人的事情，还是有人来解决，大量的人， 他则腾出手来，做一些‘繁盛’的事情——女帝对环境的耿耿于怀，以‘焦虑’的形式转移到了陈牧舟身上， 而这份焦虑，最终化作了陈牧舟憋大招的动力。 而知己知彼，信息先行，则是缓解焦虑的最有效措施。 司脔把二号灭灾机送达赤道之时，有些事情会变得轻而易举起来。 比如，建造一个基于异化场版本的‘天镜星座’系统，一个繁盛界的大型传感器阵列，从整个蓝星尺度上，监控一切， 从宏观上撕开战争迷雾，寻找并量化每一个司主，强大实体，并针对性的采取措施，消除可能存在的威胁。 环境焦虑，自然也在其中。 再比如，在司茸的不断照料下，铬环境的天梭产出，已经达到了近乎一天一枚的程度，这段时间的积累，足以支持陈牧舟建造一艘大型的三号舰， 而有了188-补形、013-滤素之后，一种真正意义上的飞船，已然在他的脑海中初见成型。 针对性的攀一波繁盛科技，已然箭在弦上。 陈牧舟刚才给简冬的资料，就是这个整体性计划中的一部分。 “在这之前……” 陈牧舟收起战情图，重新将视线投向了九号车厢，旋即一个响指移除了智能助手，闪身出现在女帝身前。 待女帝的拳头落在膝弯之上，他出手来，抬起了殷妃央的下巴。 “……” 殷妃央漠然不语，眉眼间竟是一副‘逆来顺受’的姿态，这使得陈牧舟刹那间幻视了殷公主的作态，他咧嘴一笑，一把将女帝的下巴甩开。 “别再想什么战略级奖励了。” 陈牧舟眉头一挑，“……一些积压的训练计划，需要你这个首领去完成。” “是。” 殷妃央认真点头。 “别答应的这么快……” 陈牧舟摇头一笑，“我的意思是，你就别惦记着出去了，把心收一收，老老实实在首领的岗位上发光发热吧。” “你……哼。” 殷妃央眸光流转，她显然明白了什么，面色转冷，“陈牧舟，你就这么不放心朕么？” “你放心你自己么？” 陈牧舟不答反问。 “朕得出去一趟！” 殷妃央银牙一咬，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甚至有些咄咄逼人，“你不是要灵雎么？朕把她许给你。” “你闺女摊上你真的是……” 陈牧舟唏嘘一声，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不用你，我一样能得到她。” 第524章 白给 “嘁……” 意识到陈牧舟不会给她再出去一次的机会，殷妃央改变了策略，她嗤之以鼻的‘切’了一声，一副‘就凭你’的神情从她眉眼间闪过，使她捶打的动作也显得恣意起来。 “大婶，还学小姑娘飞眼呢！……” 陈牧舟无语的撇了撇嘴。 “大……大婶！你！放肆！！” 殷妃央面色陡然涨红，旋即怒目圆睁，咬牙切齿道，“……你……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辱朕，实非君子所为！” “……快别特么折辱了，非逼我对你做点什么是吧？” 陈牧舟直感觉耳朵生起了茧子，“就你那灵活的道德水准，把人命当数字、既要又要的心态，换作旁人，早特么抽你了。” “哼，道貌岸然罢了。” 殷妃央嘴角紧抿，“若不是与朕有所求，你会这样？” “得！” 陈牧舟唏嘘一叹，抬手打了个响指，“那就遂你，求仁得仁吧。” [骨骼绑定。] “你！” 察觉到身体再次失去控制权，殷妃央面色微变，眸光流转一番，她似想到了什么，嘴角噙起一抹冷笑，“……朕希望你，真无所图。” “我图你一把年纪？” 哐当！ 随着陈牧舟话音落下，一台粉碎机突兀的砸到车厢里，立即嘶吼般轰鸣起来。 下一刻，粉碎机的进料口朝着殷妃央的方向倾斜下来，使她看到了三组狰狞的，由粗到细的粉碎轮—— 基于盟约的智能助手拆解、司脔的优质大脑、舰娘的元解析组成的记忆拆解套餐以实物的形式直观呈现，确保拆解由粗到细，由宏及微，不错过任何细节。 陈牧舟也不废话，只是冲殷妃央勾了勾手指，她便身不由己的抬脚，缓步朝着进料口走去。 “你……你要做什么？” 疯狂滚转的粉碎轮带出的劲风，吹得殷妃央发丝凌乱，也使她遍体生寒。 陈牧舟则全然无视了这边的情形，只是拉出一个窗口，并将窗口与粉碎机同步，煞有介事的等待着拆解的产出。 “你……你……” 看到窗口上内容的缺失，殷妃央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眼看着自己距离粉丝机越来越近，她本能的竭力抗拒起来。 “嗯？” 也许是情形危急，她赫然发现，施加在她身上的‘骨骼绑定’出现了松动，使她具备了一定的对抗之力， 只是她的抗拒多少有些徒劳，身体仍旧不可阻挡的走向粉碎机，直到她的手脚把住进料斗的边缘，才堪堪的止住了身形。 “呜……” 一条纱带被卷入粉碎轮中，将她腰身一带，她急中生智将纱带从腰间解开，这才逃过一劫。 生死线上走了一遭，殷妃央亡魂直冒，她挣扎着转向陈牧舟的方向，急声道，“陈牧舟，没有朕的准许，你永远不可能得到灵雎！” “哦，是么？” 陈牧舟似乎早就在等这句话了，他打了个响指，一张光幕随之展开，呈现在殷妃央的视野正中。 光幕上，殷灵雎一身神州风格的红色嫁衣，手持团扇，安坐于一间宽敞的闺房之中，一些侍女模样的人正为她打理着头发。 而闺房之外，传来男人吩咐般的声音，随着声音断断续续，殷灵雎时不时点头回应一声。 “怎么会……” 殷妃央面色一变，她听出了说话的是尤亦辉和他的舅舅，她的‘皇夫’，嘱咐的内容，事关公主的远嫁。 “她不光是你闺女，还是帝国的公主。” “不久前，尤大少代表苍曦，向西边的幽朔帝国投降。” 陈牧舟简单概括一番，才说道，“公主的远嫁，是投降的事由之一。” “和亲？！” 殷妃央满面惊愕，失声问答，“嫁给你？” “嗯哼。” 陈牧舟点头。 这正是舰娘和简冬震惊的缘由： 被女帝的PUA驯化的殷公主，对外事安排逆来顺受，没有反抗之心。 殷妃央可以随意一句话决定她的婚姻嫁娶，她的帝国公主身份，同样可以。 女帝已死，她并没有得到解脱，只是困住了大象的小木桩，到了别人手中。 为了吃光食物战战兢兢的她，像接受女帝的指婚、时岁的磋磨一样，毫不意外的接受了这门和亲。 主观上的接受。 ……她主动走向了别人为她安排好的命运。 不需要费尽心思‘攻略’，却得到了她百分之百的配合。 白给。 女帝亲手促成了这一切。 而令人惊讶的是，据特别行动组的密探汇报，殷公主自始至终，都游离在命令系统之外： 她的逆来顺受使女帝觉醒了律权柄，以至于女帝并没有通过权柄的能力，使她变得更加听话。 她不是人使，也不为命令所累， 这使得她成了苍曦帝国境内，唯一一个没有被女帝的亡语波及的人类。 她不需要……为了全人类。 这一点，又在无形中解决了‘和亲’中可能存在的后顾之忧。 “……这，这都是你……” 殷妃央很快想明白了来龙去脉，她神色怔怔，丝毫没有注意到，‘骨骼绑定’已经从她身上移除，她对抗起粉碎机来，已经不再吃力。 “所以，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图谋你什么，你并不重要。” 陈牧舟随口应道，“相反，你执意于再出去一趟，反而是我的顾虑，你和她之间，要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暗语或者指令，反倒容易被你坏了我的好事。” 第525章 流程 “阴险……卑鄙……龌龊……无耻！” 殷妃央咬牙切齿的从牙缝中挤出着词眼，面色却收敛了起来。 意识到粉碎机已经奈何不了自己，她辗转躲开进料口，主动走到陈牧舟身前，直视着他的面庞，红唇浅抿，轻叹一声。 “老实了？” 陈牧舟一个响指收走了粉碎机，垂眉看向殷妃央。 “如你所愿。” 殷妃央怔怔颔首。 “能屈能伸，忍辱负重？” 陈牧舟又问。 “朕金口玉言，岂会出尔反尔！” 殷妃央轻咬唇角，掷地有声。 “……那我，再给你一次出去的机会呢？” “你？！！” 殷妃央收起眉眼间失态的意动，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张嘴。” 陈牧舟打了个响指，指尖显现出一片银杏叶。 “你……唔！” “咽了，这是配得上你‘金口玉言’的东西。” 陈牧舟说着，第三次捏住殷妃央的下巴，确保银杏叶就位。 “接下来，就烦请丈母娘大人替小婿练练兵了。” “你……” 殷妃央被迫抬着下巴，呼吸一促，面色红白不定道，“有……有这么对岳母的么？” “……” 陈牧舟挑了挑眉，不为所动。 “呵……” 殷妃央抬手把陈牧舟的手甩开。 “怎么说，大姨？” “你！！” 殷妃央强忍住厥过去的冲动，冷冷的勾起唇角，眸中不掩嫌隙，“朕只是觉得，折在你这乳臭未干的猥琐小人手里，窝囊至极。” “我就当你夸我好了。” “……厚颜无耻！朕已经开始担心灵雎的处境了。” “说得你在意她一样。” “哼。” “自恋型人格障碍是没有同理心的。” “……住口！” “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不碍你的眼了。” “……” [叠梦。] 须臾即逝。 殷妃央回到了黄粱界，陈牧舟也得到了他想要的。 环境的问题，比他想象的要严峻，远的不说，中微子聊天群的司绝便拥有大范围散布异化污染的能力， 灭灾机是女帝的解决方案。 在门世界时，为了欺诈沈语棠，她曾给出‘帝国有一百台灭灾机’的假信息， 而事实上，殷妃央的确有建造海量灭灾机的计划，将殷公主指给盖洛威家族，也是为了获得‘工权柄’的实际支持，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半路杀出陈和沈来。 ‘勒名’，则是朊听之所以被其他司主称为‘君上’的原因，在她成为‘星主’之后，可以在一个名为‘结算’的事件中，将认知侧的某些信息锁定为‘存在’，此之谓勒名。 黏连体开始分解时，殷氏便开始了相应的布局。这个过程中，人类站在了协议这一边，消灭了被称作‘清醒之殇’的司殇。 而在中微子聊天群中，那个老是自称‘吾辈’、‘在下’的司主名为司空，她拥有一枚非常奇特的权柄，名为‘耗散’， 权柄如其名，它竟然是一次性的，只要调用一次，权柄就会耗散成空， 殷妃央不知道这枚权柄的实际权能，但仅凭这枚权柄，就使司空成为中微子聊天群的一席，足见这枚权柄的不凡。 至此，中微子聊天群里冒过头的司主，在陈牧舟心中清晰通透了起来。 协议、司颜、司绝、司韵、司空、司律、司工…… 时至今日，这个小团体，已经被他拆解的差不多了， 除了已经被他拿下的司颜、司律、司韵之外， 司绝在新月岛上与巨兽死磕；司工在西洲做着和殷妃央一样的事情；司空因为权柄的特殊性，只是四处躲躲藏藏；而协议被东十字洲的‘海洋崇拜’势力掣肘…… 陈牧舟已然隐隐感觉到了天平的倾斜。 他已经打破了协议的限制，在协议腾出手来之前，他势必要继续积累更多优势。 “东十字洲，海洋崇拜……” 思绪至此，陈牧舟想起了在帷幕拦截带的泡泡中，看到的那个手持长杖，在高塔前虔诚跪拜的少女。 “宗教？海洋？不存在？” 他若有所思的嘀咕了几声，调出光幕看了一眼二号灭灾机所在的位置，嘴角微微勾起。 不论她们在搞什么，她们都在实质上为他争取了时间，他乐见其成。 “还不错……” 陈牧舟满意的点了点头，殷妃央这次给出的信息，和她的构建呼应起来，基本上是可靠的。 只是在一些细节性的问题上，她说得模棱两可，这在陈牧舟的预料之内。 粉碎机的拆解使她直面到了内心的恐惧，将她口口声声的‘宁可去死’击成碎片， 一个NPD怎么可能主动寻死呢？她不过是迫于形势，给自己争取条件，留些底牌罢了。 陈牧舟没有点破，殷妃央也心知肚明，双方也算是达成了某些默契。 她放弃了再出去一趟的执念，但因为对自己的肉身的死亡耿耿于怀，试图拿一些底牌换取对时岁的处置， 只不过，陈牧舟并没有答应她的条件。 时岁并不重要，但若要处置她，殷公主才是最佳人选。 至于他怎么安排，就无需女帝知晓了。 “等她老老实实的做一阵子BOSS，彻底收心再说……” 这么说着，陈牧舟又调整光幕，看了一眼黄粱界的状况。 “emmmm……” 画面上，女帝回到了BOSS岗位，正带领她的令徒军团发狠似的给往生军团上强度，打的训练的新人哭天抢地，显然是带上了个人恩怨， 陈牧舟嘴角微动，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顺手关掉光幕，回到了穹顶之中。 “你可算出来了，公主都被打包好很久了。” 姜晨曦急切的提醒道，“……你真是一点都不着急呀。” “着急也没什么用啊，直接送西北了，我又不会做什么。” 陈牧舟应了一声，又不解问道，“倒是你，急什么？” “公主怂怂的，我有预感，我跟她一定能成为好朋友。” “出息，咱向上兼容不好么？” “我就是在向上兼容呀，公主什么身份呀！” “你是密探之王！” “别贫了，快点的吧！” “……” 在舰娘的催促下，陈牧舟拨通了西北的通讯。 “夏夏，你们那边收拾准备好了嘛？我一会就把人送过去。” [直接就送过来？！] 简冬错愕问道。 “不然呢？” [堂堂一国公主，你随随便便就给丢过来么？……就算是‘和亲’，也要有必要的过场和流程……] “投降国还讲究这个？” [……] “呃……我没有别的意思，我还以为赢家通吃，能省了这些繁文缛节呢。” 陈牧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就按皇室的流程来吧，公主的体面还是要给的。” [……] [特使团确认、送嫁、迎亲、宫廷仪式等……] “夏夏，你好懂！” [……我……我也算西北未出阁的公主啊。] “噫！你明明是西北的女王！” [……说正事，关于流程，有的程序可以适当减少……] “我都听你的。” [……听我的？你愿意来参与流程？] “emmmm……” [哼……我给你一个流程，就当为我自己预演。] “……好的，遵命。” 陈牧舟不敢多言。 不多时，简冬便将一套为他定制的可视化流程发了过来。 陈牧舟过了一遍，一目了然： 苍曦的交通工具，飞机粗陋，火车、汽车过慢，且因为内部动荡，存在安全隐患，所以，送嫁的环节被省却，由幽朔特使团直接用安全系数更高，速度更快的匿踪小艇作为嫁辇，直接迎亲， 小艇经停幽朔高原，并借幽朔王宫完成宫廷仪式，之后便送殷公主至西北在天工城为她准备的府邸。 整个流程可以在当天之内完成，形式过场为主，但可以给足公主体面。 因为只是走个形式，在这个过程中，陈牧舟无需亲临现场，便能参与全程，省却了不少麻烦。 “还得是二丫。” 陈牧舟一字不改的敲定了流程，向简冬确认了答复。 想到这是简冬按照自己出嫁的流程设计的，他的参与感竟莫名丰富了许多。 很快，随着可视化流程的进度条开始推进，一架三发、两架单发匿踪小艇飞临永安城，齐齐显现出轮廓，停在了城中的皇宫区。 光幕实时回传了现场信息， 迎亲的‘特使团’，有西北的官员、往生军团的军官、以及西北的机器人和人形嵌合体，十分的正式。 ‘打包’完好的殷灵雎被尤氏族人送出来。 三发小艇被用来作为公主的凤驾，舱室专门改造过，有她独立的房间，也有陪行人员空间。 一艘单发小艇用来运载公主为数不多的嫁妆，主要是她的藏书和设计图纸，都是密探们事先向她确认好的。 而在陈牧舟看来，公主的嫁妆，仅需004-巧权柄足矣。 另一艘单发小艇承载的是精简过的神商送嫁人员，陈牧舟远程参与了送亲人选的确定，不出意外的，时岁和时二少被尤亦辉请上飞船，由于尤亦辉表现的太好，这个过程没有触角的参与。 待小艇启航，可视进度条又推进了一段距离后，陈牧舟坐回了沙发上，调出司主终端，开始远程准备第二个环节。 他闭上眼睛，通过司零调用，连上了简冬连流程一道发过来的一道遥控数据链。 [连接成功，控制者已降临。] 千里之外的幽朔王宫内，一台黑色的人形机器人突然激活，动作流畅的活动了一下四肢。 “emmmm……和脔脔的行走体截然不同的感觉……” 感受着简冬为他准备好的‘过场化身’，陈牧舟的声音从机器人上传出，“传感器纯参数流，有点呆。” 气温、湿度、风速、气压、重力、余电…… 参数很齐全，一眼就能通透的理解机体状态，但没有实感，体会不到冷热轻重的概念。 “应该搞个仿生学蒙皮的。” 陈牧舟嘀咕一声，四处寻找一番，果然找到了一套早已备好的源质装甲，他迅速激活装甲，套在了机器人身上。 不多时，机器人被一套冬令制式的黑色军衣覆盖，机械手覆盖上了手套，头面目形成了全覆式的面甲。 如果不是行动时，关节部位会发出轻微的电机嗡鸣声，机器人看起来和一个全副武装的人类没什么区别。 “这下对味了……” 整合上源质装甲上的生理性感官，陈牧舟满意的点了点头。 “再加一点脔脔的调用，搞点仿生人也不是不行，唉……” 陈牧舟摇头叹了口气——简家姐妹在机器人的构建上，追求的烤瓷、精致、溜光水滑，一门心思搞机械飞升，压根就不考虑引入活体有机材料，他也只能想想。 只能说，不愧是创造了奥夏的天才少女，秉承着某种一以贯之的执念。 这么想着，陈牧舟朝周围环视一圈，确定自己在王宫中的位置后，控制机器人大步朝着王宫外走去。 “这就是宫廷仪式要举行的地方了……” 整个王宫区已经被戒严，武装到牙齿的技师和女王等，成排成列的结成阵列， 陈牧舟注意到，为了迎合皇家婚礼的氛围，女王的表层、上仙的枝叶、特意调整成喜庆的颜色，统一了涂装，但由它们杀伐气太重，过于狰狞，显得有些肃杀骇人。 “emmmm……过场罢了。” 陈牧舟随便看了看，顾自唏嘘一声，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了在阵列外围观的人群， 他们显然早已等候多时，为首的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年轻女子齐齐上前，恭敬的走到了机器人身前。 “大人，卑职幽长夜，是仪式的礼官，届时由卑职带您与公主举行仪式。” 中年男子自我介绍道，而他身边的年轻女子同样附和的点了点头。 “呃……幽长夜？！” 陈牧舟一怔，怪不得这俩人衣着不俗呢，竟然是幽朔国主和他的爱妃。 不愧是二丫，她的安排还是太全面了。 陈牧舟点了点头，询问确认了几个细节后，便暂时打发了两人，查看了一下可视化进度条。 小艇的飞行速度很快，还有不到一个小时，便可以抵达幽朔高原，飞临幽朔王宫。 时间还很宽裕，陈牧舟干脆调出了几艘小艇内的状况， 还没到目的地，送亲的时岁和时二少便已经开始商量起返程的事情， 陈牧舟摇了摇头，又看向了三发小艇上的殷公主。 她一袭红色嫁衣，手持团扇，盖头覆面，在没有侍女陪同的情况下，只身一人安坐于‘单间’中，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点可怜是怎么回事。” 陈牧舟轻叹一声，流程简化之后，公主的伴身伴手，多少显得有些寒酸，形单影只，没有真正的娘家人陪伴。 “emmmm……她在想什么呢？” 陈牧舟不由好奇了起来。 第526章 尚 “大人，到时间了。” 等可视化进度条又走了一截，幽长夜上前通报一声。 “嗯。” 陈牧舟点了点头，又出言调笑道，“你这老小子是不是比我还着急啊？” “呃……大人……” 幽长夜一怔，额头竟唰的一下冒出冷汗。 “别急，就借你地方走个过场。” 陈牧舟见状，忙安抚道，“你待会儿效率一点，早点完事，我早点给你腾地方。” “大人，您说笑了，军座大人嘱咐过了，您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卑职才是借用者。” 幽长夜赶忙摆手找补一番。 “……” 陈牧舟摇头一笑，“……等你忙完，跟小动保接洽一下吧，走一下引荐流程，做点力所能及的正事。” “是。” 幽长夜忙不迭欠身点头，复又起身，抬手指向一个方向，“大人，请跟我来。” “这就开始了？” 陈牧舟点了点头，被幽长夜引入一座挂满了红色帷帐的大殿。 “大人，您且等在这里就好，需要您做的事情并不多。” 幽长夜点头道，“等公主来到此殿，走完剩下的流程，便是礼成，余下的程序，就是你们私下里要做的了。” “呃……” 陈牧舟一怔，“大部分程序是公主自己在走？” “是的，大人。” “hmmmmm……” 陈牧舟又看了下简冬提供的可视化流程，顾自沉吟起来。 简冬按照自己的预设定的流程，走的是正常‘婚娶’这一套，底子里讲究几书几礼，几媒几聘这一套，但又由于是和亲，于是在底子里结合实际，插入了相应的调整。 比如苍曦内部高压不稳，没有送嫁条件，不会整出什么十里红妆来…… 简冬定下来的都是大环节，宫廷仪式显然也是大环节之一。 听幽长夜细说之后，他才发现，由于并入了和亲流程，大环节之下的小环节过于细碎繁琐了，他甚至得在这间大殿里干等两个小时左右。 这让他不由多看了幽长夜一眼，幽朔王室也不是没经历过和亲，他怀疑是眼前这个有发言权的‘礼官’把流程给丰富化了。 “大人，怎么了？” 察觉到机器人的不对劲，幽长夜赶忙开口问道。 “太麻烦了，很多流程没有意义，再简化一下吧。” 陈牧舟转身走出大殿，摆手道，“我不需要幽朔与苍曦的友谊，也不需要给公主下马威。” “是，是，大人。” “您看这样……” 幽长夜很快反应过来，立即找人调整起来。 不多时，在幽长夜一行随从的簇拥下，陈牧舟控制着机器人来到了幽朔王宫的殿前广场的最远端。 三架小艇早已停在这里， 除了公主之外，接亲、送嫁的人员早已下船，等在原地。 时家兄妹神情复杂的打量着周围，有局促，有看到嵌合体后的嫌恶，也有遭受了怠慢后的不悦——陈牧舟临时调整之后，并没有人过来接待安置他们。 陈牧舟对此不以为意，在众人让开的通道中，他控制机器人来到那艘三发小艇之前，看向舱内的状况。 两世为人，他还是第一次以主角的身份参加婚礼。 迎娶的还是一位公主，俗称‘尚一位公主’。 虽然他目的不纯，极其功利性，但这也是一场正儿八经的婚礼。 “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 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陈牧舟倒是不怵，反倒体会到了一些本地人体会不到的文化差异。 比如公主的团扇和盖头同时出现，微妙却又有趣。 而在细节方面，由于幽长夜的取舍，相当于把决定权全然交给了陈牧舟，这让他拥有了绝对的自由度，可以随心所欲的发挥些什么。 于是，陈牧舟索性放飞自我， 他转头看向幽长夜，“长夜啊，唱词吧，现在就开始。” “大人……” 幽长夜一怔，见陈牧舟说罢，大步朝小艇内走去，他赶忙回身，从人群中接过一条红绸，快速走到陈牧舟面前，“大人，是要用绸缎把新娘牵出来的……” “……” 陈牧舟摆摆手，“我要把她抱出来。” “……” 尤长夜悻悻把红绸收回，突然抬起下巴，扯着嗓子唱道，“超级历元年，超级无敌大帝迎娶苍曦公主，礼始！” “！！” 一种被回旋镖击中的感觉，让陈牧舟差点一个踉跄跌倒在船舱里。 “特么的名字不能乱定啊……” 他心里嘀咕一声，把这事儿当正事记了下来，这才步入船舱，来到了公主的单间。 殷灵雎还是维系着一动不动的样子，察觉到有动静，红色的盖头微微一转，盖头尖缀的流苏摇曳起来。 “……公主，我抱你出去。” 陈牧舟道。 “嗯。” 公主浅应一声，声音温柔如猫。 她没怎么犹豫，身形摇曳从坐席上站起，持扇的手微微抬起，一副配合的姿态。 “emmm……” 太听话了。 陈牧舟仿佛看到了逆来顺受的具象，他上前一手探入公主抬起的臂窝，一手抄起她的腿弯，使‘公主抱’显得名副其实起来。 须臾之间，两套传感器将气息、触感、重量等，以温软如玉，清香怡人的形式跨越千里，传达到了晨曦号的穹顶之下。 化身怔了一怔。 传感器显示，公主的体温、心率、血压一切正常，这说明她的情绪非常之稳定，并没有什么紧张、紧绷、畏惧的外显。 不知怎的，陈牧舟莫名松了口气，但他很快又摇了摇头——公主还有可能是树洞当久了，人麻了。 “嗯？” 正唏嘘着，陈牧舟身形一晃，一声错愕脱口而出。 他赫然注意到，在传感器的‘剩余电量’一栏，原本只剩18多小时的余电，突然激增到了26个小时。 “！！” 他下意识的活动了一下化身的机体和四肢，立即就‘感到’了一种减负般的轻松，原本微弱的电机嗡鸣声，竟然又降低了一个声量。 立即确认了几个机体运行核心参数后，他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巧权柄在发挥作用！ 公主入怀的瞬间，这台化身被优化了！ 优化的效果，直接让机体续航延长了一半！ 这是什么大宝贝？！ 是力场还是…… 陈牧舟抱着公主的双臂紧了一紧，压抑住心中的热切，转身大步走出了小艇。 看到小艇外，一干人众目睽睽的等待着，他摇了摇头。 改流程是对的！ 与他的目的而言，殷灵雎才是全场的主角。 这么想着，陈牧舟直接给程虎发去一条信息。 不多时，一阵轰鸣之声由远及近，在众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大地震颤起来。 千余台甲改型嵌合体红妆盛裹，迅速的冲上空旷的殿前广场，在大殿与小艇之间排成了长长的两列。 [礼赞！] 轰！ 队列中的技师将肩炮指向天际，在同一时间鸣响，顷刻间交织出一道火舌喷吐的烈焰拱门。 拱门之下，上仙们的下肢刺入地底，换来一片繁花似锦。 “嘶……” 幽长夜心疼的看了一眼大理石地板，仰起脖子唱礼道，“吉时已至，鼓乐迎喜！” “6！” 陈牧舟忍不住多看了幽长夜一眼，真别说，这礼官很是专业。 嵌合体就位之时，幽长夜带来的人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 吹打戏舞，仪仗扈从、宾客跟场……大方向上由着陈牧舟自由发挥，小细节上填满了空缺，有面子也有里子。 陈牧舟的称赞发自肺腑。 传感器显示，殷灵雎的心跳快了几分，很快又平复下来，显然是突兀的炮声引起的。 陈牧舟垂头看了眼怀中温顺蜷缩的身影，大步走入嵌合体回廊之中。 盖头摇曳间，公主似乎瞥到了什么，体温有细微的提升， 陈牧舟似有所觉，低头又看，却见不知道哪个上仙闲的蛋疼，在机器人脚下生出一道花路，一下子使他步步生花起来。 “过了过了！” 他侧头提醒一声。 古典的仪式、现代的炮火、科技侧的机器人、繁盛侧的嵌合体……当亲自体会一番后，他还是感觉到了一阵微妙。 好在在他提醒过后，花里胡哨的情况顿时好转了不少。 风风光光步入大殿，幽长夜进入了自己的主场，开始忙活起来。 原本两人分开的仪式，被他灵活的提榫嵌卯，并不突兀的整合到了一起。 由于参加仪式的双方是俩‘孤儿’，两人也不会在幽朔久居，相应的人际仪式也被省却， 走完了固有流程后，两人只拜了天地日月，四方五行，公开的仪式便结束了。 剩下就是私密程序了，这个跟幽长夜没关系。 “学到了。” 陈牧舟点点头，终于是既吃过猪肉，又见过猪跑了。 应付完幽长夜最后的售后服务，陈牧舟终于来到了最喜闻乐见的环节。 正准备重新将公主抱起来，陈牧舟注意到几台观礼的嵌合体正在退出殿外，抬手叫停了他们。 “把时家那俩带回小艇看押起来。” “是，大人。” 嵌合体们接下了命令的同时，一旁的殷公主身形微微一颤。 陈牧舟并没有忽略这个细节，他一把把她抱起，大步穿过大殿，带着殷灵雎进入幽长夜早已准备好的内厅。 内厅自然是婚房的布置，喜庆的装点，生活用品齐全。 陈牧舟径直将殷灵雎置于床沿，掀开了盖头。 “公主，你先休息一下……” 陈牧舟开门见山说着，转身把梳妆台的椅子抽过来，顺势坐在殷灵雎对面，“等你休息好了，小艇会送你去西北，简家姐妹会安排好你接下来的生活。” 说罢，陈牧舟这才端详起眼前人来。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殷公主了，他不止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细看过，还看过沈语棠中微子聚合体扫描版本的， 但只一眼，他还是感觉到了惊讶。 为了今天这一出，尤家人仔细的打理过她的仪容，精致贴妆，又自然清新，特别是那双的端庄的桃花眼，生动的诠释着公主为什么是公主。 只是，比起刚到永盛那会，她面庞清瘦了不少。 听到陈牧舟的话，殷灵雎怔了一怔，旋即点了点头，“但凭超级无敌大帝陛下安排……” “……” 机器人宕机片刻，“我不是什么陛下，你也不必逆来顺受的接受一切，有什么话，直接说。” “夫君……为何？” 殷灵雎垂眸瞥了大红色的床帷一眼，轻声疑问道，“应礼尚未成，应事亦未尽……” “呃……那什么……” 陈牧舟怔了怔，他记得殷灵雎说话并不是‘邹邹’的样子，只怕是被幽长夜给带歪了。 他打了个响指，源质装甲的面饰褪去，露出了一个独眼摄像头般的铁疙瘩脑袋，“如你所见，我是一个机器人……” 他边说，边盯着传感器，趁对方怔神的功夫，摊开双臂，继续说道，“……你说的那些，我都做不了。” “那你可能会问了，一个机器人为什么要娶你呢？” 见殷公主眉梢蹙了起来，他干脆直言不讳，快言快语道，“这都是权宜之计，细节原委我会告诉你，你现在要知道的是，你是自由的，而我……需要你的权柄调用。” “可是……夫君。” 殷灵雎蹙起眉头，“你明明是一个人类呀。” “所以呃……嗯？！” 陈牧舟到口的话卡了壳，一时失语。 “这台机器人的通讯系统和控制系统深度绑定，甚至还有中继备份模组，说明它是强远程遥控的。” 殷灵雎解释道，“而它的驱动设计，从动式同步伺服器，面向操作对象对标人形，传感器模块的基本输出汇编逻辑，也服务于人类操作习惯。” “！！” 殷公主竟然从底层反推出机器人的用途，陈牧舟大吃一惊。 “夫君，对不起，是愚越矩了。” 殷灵雎见机器人脑门突然打起了电火花，忙低头认错。 愚？ 这哪是愚？ “呃……灵雎啊……” 陈牧舟在腹稿上酝酿一番，才开口道，“‘夫君’什么的就别喊了，你听我给你细说一下，是这么回事……” “明媒正娶，是为愚夫。” 殷灵雎郑重其事的应了一声，眉目诚挚，仪态万方。 第527章 师兄？ “emmm……” 迎向殷灵雎澄澈的眸子，陈牧舟微微一怔。 他感觉到了一些纯粹的东西，机器人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在觉醒巧权柄之前，殷公主应该是整个神州境内最‘原初’的人，没有之一。 她没有被异化侵蚀，身体处于帝国追求的纯洁状态， 她不是司律的眷属，不是人类，身上也没有人源质， 而公主的尊贵身份，也不会有任何人使敢用命令系统侵蚀她，她的母亲想要掌控她，只要简简单单的开口即可，无需动用能力…… 此时此刻，陈牧舟感到了一种一以贯之的纯粹，说不清道不明，但一定存在，这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明媒正娶，是为愚夫…… 就好比这一句简单的话，陈牧舟没有察觉到这句话中‘逆来顺受’的成分，她是认真的。 这句话好像带着什么魔力，使他酝酿的腹稿失去了用武之地，一下子把他给整不会了。 他本来就是惦记公主的。 不止是她的权柄，还有她的人。 渊源不可考，念不知所起， 可能是因为她觉醒了他惦记的权柄；可能是在九号车厢时，跪伏在地，神情怔怔的看着封闭的车窗；可能是她毫不犹疑的答应了女帝的指婚…… 甚至整个‘和亲’计划，就是基于女帝指婚，围绕着公主的逆来顺受展开的。 一个简单的‘白给’里，写满了算计和趁人之危。 帝国的行径和她的坏妈给了陈牧舟这么做的底气，但他也知道，这多少有点欺负老实人——自始至终，她都被隔离在命令系统之外，除了她身上的血脉，她是最无辜的那个， 所以，陈牧舟一开始，只是打算把她送到西北闺蜜那里，什么心思都先放一放， 而现在…… 陈牧舟陷入天人交战，心情复杂的沉默起来，而就在这静谧的空挡，他注意到殷灵雎侧过头来，一双如星般的眸子怔怔的看向了窗户，一如在九号车厢时那样。 瞳光散漫，如同神游。 “灵雎，你看什么呢？” 陈牧舟压抑的好奇脱口而出。 “观星。” “夫君，愚在看星星。” 殷灵雎应了一声，似觉得不妥，又将回应补完。 “看星星……” 陈牧舟一怔。 窗户紧紧关闭着，天色也尚早，显然没有星星给公主看。 预料之外的答案，他却又觉得合情合理，公主给女帝捶腿的时候，长时间的不言不语，脑子不可能闲着，神游天外显然是很自然的事情， 只是他没想到，公主这一手竟练的炉火纯青，一个恍惚就开始神游了起来， 脑补星空？ 这么想着，陈牧舟不由又多看了殷灵雎几眼，重点看向她那双桃花眼——沈语棠的中微子视野是有看透遮挡，直面星空的能力的， 巧权柄还没到手，也不排除她真能看到星星。 “……你看得什么星星？” 这么想着，陈牧舟索性追问了一嘴。 “那些……远离我们的星星。” 殷灵雎应声道，“……视界之外的星星。” “是我理解的那个‘视界’么？” “嗯。” “emmm……” 陈牧舟点头，确认殷灵雎是脑补无疑了。 视界指时空中的某种物理意义边界，像一层单向膜，拥有对界外观察者的绝对隔绝性。 比如事件视界，能被观测到‘事件’的时空界面被称作事件视界； 再比如柯西视界，它分隔了物理规律可预测与否； 除此之外，还有动力学视界，林德勒视界，孤立、弱孤立视界等。 拿黑洞举例，由于连光速物体也无法逃离黑洞的藩篱，黑洞外的人观察不到黑洞内发生的事件，也受不到那些事件影响，这就是一个典型的视界， 而宇宙同样存在这样一个视界： 宇宙不是静态的，人类发现了哈勃定律，发现遥远的天体正在加速远离，进而找到了宇宙膨胀的依据，被认为是支撑大爆炸理论的证据。 宇宙加速膨胀，距离越远的地方膨胀越快，直至超越了光速，使极远端发出的光子无论如何都抵达不了观察者的视野，从而使观察者看不到那处的情形， 反过来说，观察者发出的光子，也永远抵达不了那个远端。 在这其中，膨胀的只有空间本身，并不违反相对论。 观察者接收到的最远光子的极限距离划出的圈，就是观察者的视界， 它也被人类称作‘可观测宇宙’，其直接约930亿光年。 人类的发展，恐龙的灭绝，过去、现在、未来，一切的悲欢离合……都发生在这个圈子之中， 地球6500万年前发出的光子，仍旧在旅途中传递着恐龙灭绝时的情形，但它们永远跑不出圈外。 光锥之内，即命运。 殷灵雎，竟然在考虑命运之外的事情。 “灵雎，你‘看到’了什么星星呢？” 陈牧舟想了想，继续问道。 “……” 殷灵雎黛眉微蹙，似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 “咳咳……我的意思是……” 陈牧舟让机器人清了清‘嗓子’，复又补充道，“你有没有想过，那些星星是怎么看你的呢？” “？” 殷灵雎脑袋一歪。 “黑洞宇宙论认为，我们的宇宙本质上是一个超大质量黑洞，所以……观察者在视界之外看我们，跟看一个黑洞没差。” “？” 殷灵雎星眸熠熠，整个人身上升腾出一种焕发的气质，如花苞放蕊。 “……” 陈牧舟感觉自己被电了一下，然而下一刻，就听公主问道，“是成熟模型么？谁提出来的？有期刊论文吗？” “呃……只是一个非主流模型。” 他信口回应道，“没有成熟理论体系，也没成前沿，至于提出者，emmmm……” “怪不得没有听说过呢。” 公主认真点头。 “……” 地球的理论，公主听说就见鬼了。 即便在地球上，这个理论也仅有可观测半径和史瓦西半径接近这一条模糊的证据，证伪的发展紧跟猜想的补完，并不被主流天文学界认可。 陈牧舟也只是把它拿出来当个谈资，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谈资’，竟然真的给他打开了局面， 从天文学到物理前沿，从宇宙起源到多维时空，陈牧舟头一回体会到了吹逼的快乐， 然而，没多久，他就乐不起来了。 因为他很快就意识到，对面的公主是相关领域的正规军。 不愧是能跟简夏处成闺蜜的女子，她真有东西！ 他只是一个臭写代码的，虽然涉猎的多，但在专业的人眼中，他心中那些‘科普’级别的知识就完全不够用了， 他很快就捉襟见肘，在殷灵雎正儿八经的学术探讨下丢盔卸甲。 好在，他嘴皮子好使，脸皮也足够厚，并没有露怯。 最令他惊喜的是，这个世界虽然技术水平和地球差不多，掌握了五代核武器，以及现代物理学两大基石的相对论与量子力学， 但蓝星的科学家在试图解释大统一场的时候，并没有提出弦理论，这也给了他解释找补的机会，直唬的殷公主一愣一愣的。 她或许察觉到了陈牧舟的虚张声势，但经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传递出来的信息，明显是让她有收获的， 所以，在谈话的过程中，反倒是段位更高的殷公主摆出一副求知若渴的态度， 直到天色暗下来，她的肚子饿得咕咕叫起来，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灵雎，要不你先吃点东西？” 差不多词穷的陈牧舟趁机劝道。 “夫……夫君……” 殷灵雎轻轻摇头，“愚不饿，你若是累的话，我们先休息一下。” “呃……那啥，灵雎啊……” 陈牧舟道，“在这么严肃的话题里，就不要喊我夫君了，更何况真实情况我也跟你……” “那愚该怎么称呼你呢？” 殷灵雎立即接过话茬，“郎君，大人，驸马，官人，相公？” “emmm……” 陈牧舟沉下声来，“灵雎，聊了这么久，你也看出来了，我跟你一样，已经无法从人类现在的知识体系中收获什么了……” “所以，我们返璞归真，直接从本质，向宇宙学习，找寻真理……” “嗯。” 殷灵雎认真点头。 “我们都以宇宙为师，而我呢，又在这条道路上走得比你更远，所以……” “师兄？” 桃花眼如星灼灼。 “哎！师妹！！” 这一声酥麻至极，机器人拍手称快。 “师兄……接下来的仪式……” 殷公主看了眼红色的床帷。 “呃……” “师兄，愚把权柄给你。” “hmmmm……” 几分钟后，机器人牵着一袭红色嫁衣的公主离开了大殿，不多时，三发小艇升空飞向南方， 而远在殷堡的晨曦号，也在同一时间调转船头，激活了引擎。 第528章 计划有变 计划有变。 大半天的交流下来，陈牧舟对殷公主身上发散的那种纯粹，有了更真切的了解。 她是一个很简单的学术型人， 简单指的是她的现实人生，而她的内心世界，却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构建着独属于她的意义之塔， 朴素、透彻，没有幻想，基于规则。 目前，她构建的，是一种名为‘玲珑机’或者‘分析计算阵列’的纯机械结构，有点类似前世的‘差分机’， 这并不是什么别出心裁的蒸汽朋克，只是对司零打击的妥协。 而且，设计这些应用科学的东西，也不是她的本意，她的兴趣在理论研究层面，但公主的责任和帝国的使命，使她不得不脚踏实地，回到现实。 研究规律的人，对规则有一套自己的理解。 当殷灵雎提出要继续仪式时，陈牧舟犹疑了。 他知道，他只要拒绝，公主就会‘逆来顺受’的接受他的安排， 但他并不是殷妃央， 当公主把她的权柄拿出来时，陈牧舟改变了想法。 没了权柄，公主回到了原初的普通素人状态，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威胁，她是认真的。 陈牧舟拿‘安全’当顾虑和挡箭牌，失去了现实凭依， 殷妃央说，‘灵雎得六国之睐，当六国之妃。’ 她没有吹牛。 贵气、松弛、温顺、聪敏，稳定，当这些特质具现在一个人身上时，陈牧舟与那六国感同身受。 也许，整个‘和亲’计划，早在他的潜意识里给出了答案。 三发小艇很快离开了幽朔高原，穿越幽朔帝国的缓冲区，继续往南，越过曦河没多久，小艇遭遇了从那边过来迎接的晨曦号。 小艇泊入晨曦号机库之时，陈牧舟让公主闭上了眼睛。 殷灵雎听话的闭上眼，还用手中团扇遮住面门。 机器人化身被留在了机库里，一条舰内自动旋梯进入机库，接走了公主和她的权柄。 而一间仿照公主寝殿构建的舱室，早已在晨曦号赶来时，调整成型。 “灵雎，可以睁开眼了。” 早已等候在寝殿之内的陈牧舟上前扶住了第一次乘坐生物舷梯，身形不稳的殷公主。 “嗯……师……师兄？！” 殷灵雎听话的移开团扇，睁开眸子，朝着那个听起来更真切的声音看去，等看清对面的样貌，她下意识的回护了一下眼睛——一个锃亮的光头出现在她面前。 “……怎么样？亮不亮？” 陈牧舟抓了抓头皮，“我刚刚理的！” “……亮。” 殷灵雎点点头，桃花般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落寞。 “呃……” 捕捉到殷灵雎的神情，陈牧舟嘴角一动——西北方面检测到化身机器人坐标点南移后，简二丫突然发消息来，让他剃个光头，说公主喜欢简单干练，越亮越好。 陈牧舟也发现公主跟‘简单’很搭，想着给她展示个不错的第一印象，可事实并不是他期待的那样。 “好嘛……” 一问公主，他傻了，公主还等着走‘结发两不疑’的仪式规则正义呢，头发没了。 果然，用蓝图把头发恢复出来后，公主看向她的眼神终于正常了起来，她眉眼柔和，显然印象不错。 “灵雎，我还是听你的吧，你让做啥我做啥。” 陈牧舟拉着殷灵雎坐到一张桌前。 “合鬓合卺，沃盥安置。” 殷灵雎郑重其事道。 “……嚎！” “嗯。” 室内程序一件一件的走了起来，陈牧舟又长了不少的见识，其中还有他这个平头小老百姓接触不到的皇家范式，有点儿意思。 陈牧舟发现，经过公主手把手的带他完成一个个步骤，他竟一点也没有被什么‘繁文缛节’所扰的抵触， 反倒是有一种看解压视频的松弛感，‘规则正义’这种东西真的是存在的，它在公主的手中，被逐一理顺，流畅、写意，带来一种‘既得’一般的成就与满足感。 她所做的一切，就像是把早已存在她脑海中的步骤拿出来具象罢了。 要是军座大人在这里的话，肯定能被公主钓成翘嘴。 有趣的是，在这个过程中，他若是提出点小问题、小意见什么的，公主会立即毫无怨言的应下来，而相应的后续细节会在顷刻间同步到新的状态，而该状态，完美的兼容他的小问题和小意见！ 这感觉，就像是Python中的re.sub函数一样，一键达成！ 陈牧舟感到了一种被理性的光辉照拂的安逸，就像一张自动思维导图闯入了生活，他莫名感觉自己的思维变得高效活泛起来。 而这…… 他转头看向放在桌上的巧权柄。 这不是巧权柄，这是公主的个人能力！ 不……应该说是个人魅力。 终于，万事妥帖，该办正事了。 公主整理好了床铺，甚至在床单正中，摆上了一方‘喜帕’。 “灵雎，你可想好了？” 陈牧舟压根就没有料到，‘和亲’计划，最终会走到这一步。 顺利的就像做梦， 就像是被有心人刻意安排出来的‘水到渠成’， 顺畅到正常人遇到这事儿，都会先猜疑忌惮一番的程度， 但，半日知人心， 陈牧舟觉得自己才是做了亏心事的那一个。 所以，他打算给殷灵雎一个反悔的机会，他迎上她的视线，重复问道，“你真的想好了？” 殷灵雎没有立即回应，她坐于红帷床沿，探手拍了拍身侧。 “……” 陈牧舟收到了她的回答。 “师兄……” 随着红唇一声翕动，陈牧舟响应了规则正义的呼唤。 他打了个响指，调整了舱内光线，驱身上前，放下红帷，解开了红色嫁衣。 人生有四大喜事， 洞房花烛夜，机巧啼鸣时。 下半夜，两人吃了点东西，在公主接受了一枚银杏叶后，巧权柄物归原主， 陈牧舟拿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配套调用，殷公主的嫁妆： 004-巧。 调用：超智（半成体），超智工具箱（2/3）。 蓝图值：0.043945。 展开第一个调用描述，陈牧舟得到了一个名为‘超智’的新概念——超智之于人类，相当于人类之于蚂蚁。 这是一个不可调用的调用，似乎是殷灵雎的被动，目前是个半成体。 而展开超智工具箱，陈牧舟立即就发现了（2/3）的含义： 工具箱里存放着两个权柄调用的目录： 004-自动象，013-滤素。 也许因为自动配套，也许是蓝图的原因，还未做嵌合，013便已然出现在了目录之上。 第529章 自动象 看罢目录，陈牧舟恍然。 004是这一组配套权柄的主体，只有它有目录，013并没有，没有‘超智’之类提纲性的描述。 而004本身作为超智工具箱配件之一，实际的功能性配件被装在工具箱里，名为‘自动象’， ‘象’是现象的‘象’，自动象，即自动的现象，它可以使有序更有序。 就像山石崩裂，落入河水中，在长时间的摩擦与碰撞中，形成鹅卵石；或者天体在吸积过程中形成饼状或球体一样； 自动象可以使司主通透这一过程： 假设殷灵雎是玛雅人，她一定会找到‘轮子’的正确应用方式，而不是将其作为玩具配件； 假设她要将自行车发明出来，一开始就会拿出链条，跳过高轮、前轮轴驱等，并将人体工程学应用到现代水平。 它使一个设计成熟，使一个理论完善， 如果说，司雾的混沌演算可以从混乱中找到唯一解，公主的自动象则反过来，她可以从秩序中，找到更浓缩的秩序。 人们一般把这种过程称作‘优化’。 陈牧舟知道了化身机器人电量被延长了一半的原因——一个自动象相关的异化场，如被动技能一般，为公主服务。 他还发现，和司雾的混沌演算一样，004同样也提高嵌合效率，切入的维度完全不同，但也是翻一番的效率。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有了004的工具箱目录，陈牧舟甚至知道了（2/3）中，缺失的是什么了。 013-滤素，解决的是原料问题，那么一定还有一个‘构建’的过程，之后，再被004优化，成为一件完美的产品。 “司工……” 陈牧舟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想到了盖洛威家族的那枚权柄，建造灭灾机所需要的权柄。 这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念念不忘， 004，回应的是公主的执念，是殷氏的执念，是女帝的未竟之愿。 只是…… “未成体。” 陈牧舟指尖轻抚过公主柔嫩丝滑的面颊。 不同于工具箱里的‘自动象’，超智‘不可调用’，比起一个‘被动技能’，不如说是对公主本身的描述。 他想了很多。 权柄的算力，本质上是一种硬件表现，某些调用则如软件一般， 而认知体的‘智力’，在他看来，本质上是使用‘软件’的能力，位于一个更高的层面，就像他使用蓝图。 但，超智无法调用，他也说不出这是公主的特殊之处，还是权柄的特殊之处， 想了想，他索性指了指脑门，比划出权柄的样子，问道，“灵雎，超智是什么感觉？” “心率、体温提高，视线失去远感，痛阈降了，应该是肾上腺素的应激作用……” 殷灵雎柔声回应道。 “？” 陈牧舟一怔。 “师兄，愚很舒服。” 察觉到陈牧舟的神情，殷灵雎神色释然，选择长话短说。 “……” 看着公主雾气蒙蒙，碎光潋滟的眸子中写满了认真，陈牧舟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这孩子太学术了！ 但她……听岔了。 他选择闭嘴装糊涂。 这位不可方物的高岭之花，总能不分情境的给他一点学术震撼。 陈牧舟忽而想起他关键时刻问她‘后不后悔’的时候， 她提到百年之前，帝国也有过对外的和亲，一位帝国公主换八十万军队止戈一年之久，个体撬动了集体，信息控制了物质，捐身成仁，这符合殷氏的利益。 先把自己点燃，才能让别人融化， 回报率的数值就是公主的答案。 公主对他没有感情，但却全然接受和遵从她的规则身份。 清醒且理智。 于是那时，陈牧舟接受了自己的融化。 而现在，他从公主的回应中，意外的感觉到了一种过于正经的娇憨，他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打算再融化一次。 融化在猫儿一样予求予取的温顺中。 一夜无眠。 两人早早起身。 陈牧舟给公主取来一套源质装甲，而公主则将完成了使命的帕子叠起收好，走完了最后一个程序。 直到这时，他才重新提出了‘超智’相关的疑问。 殷公主给出的回应，让他有些惊讶，超智竟然不是权柄的特殊，那似乎是权柄对公主自身特征的描述，说她是一个未成体的超智。 权柄的作用，就如同调用的名字，只是一个服务于公主的工具箱。 “怪不得不可调用呢……” 陈牧舟恍然。 之后，他又确认了公主对补完工具箱的看法，结果令他汗颜。 公主对这枚权柄并不看重，甚至有些摆烂。 知道陈牧舟可以向她解禁电力之后，她对‘玲珑机’的执念瞬间消停， 比起在技术应用上浪费时间，她更喜欢在理论层面求索，比如……继续观星。 所以，‘自动象’的优化效果，对她来说，多少有点用，但不是必须的。 而且，这枚权柄也无法让她在‘战力’上变得与众不同，这也是时岁磋磨她的时候，她明明是一个司主，却无可奈何的原因。 这难不倒陈牧舟。 既然得到了公主和她的权柄，他自然要把公主和她的权柄的价值都发挥出来。 “灵雎，你帮我看看这个。” 一起共进过早饭之后，陈牧舟打开光幕，将二号灭灾机为底座的设施构型呈现出来。 “师兄，这是太空电梯？” “对头，咱们把它优化落实一下。” 第530章 技术升级 “好。” 殷灵雎绵声应下，仔细得看起光幕上的内容。 “百里氏的二号机……” 看到电梯底座是一台灭灾机时，她轻语一声，没什么感情色彩，只是眉眼间闪过一丝恍然。 “……” 陈牧舟嘴角微动，也不言语，公主没在这台灭灾机上做文章，显然这事是揭过去了。 果然， 殷灵雎仔细将光幕上的内容看罢，便将视线收回，抬起白瓷般细嫩的鹅颈，眸光怔怔的看向舷窗的方向。 “……” 眼看着她眸光散漫，进入了神游状态，陈牧舟抖了抖嘴角，松了口气。 陈牧舟可以想象到，光幕上的构建参数，已经在公主的脑海中完成了建模，进入了优化过程。 不过，他也说不准——殷公主的这次神游似乎没了止境，他很快便百无聊赖起来。 陈牧舟轻轻摇头，转脸看向光幕，也忙活起来。 他先做了嵌合，又开始构思起其他来：太空电梯相应的配套，耐环境外壳，三号舰…… 等事情一一件件完成的差不多了，陈牧舟又看向殷灵雎。 她还在神游，灵动的眸子幽邃如渊，和同样在神游的晏莹完全不同。 “emmmm……” 陈牧舟无所事事，突然抽过她的手摩挲起来。 殷灵雎看了他一眼，确定他没有什么指示之后，任酥手在大掌中辗转，继续进入了神游状态。 “……” 陈牧舟见状苦笑一声。 和亲公主啊…… 殷氏的利益抉择，但却是女子身不由己的悲歌。 他对公主没有恶感，如果一开始他不那么功利的话，手段其实还可以更周密一些。 比如，提前介入她的内心世界。 现在的情况是，肉体关系已然建立，但公主对他没有感情，带着规则公式之内的客套与疏离。 毕竟，昨天起，他还是她眼中的陌生人， 就算是旧时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新娘也知道夫家是谁，信息上是通透的。 唉…… 陈牧舟轻叹一声，他相信自己找补的能力，但也决定，以后再不会搞这么一出了。 手上老实下来，握住了柔嫩的小手，小手似有所感，葱白的指节回握了过来，静且安然。 “师兄，蛛丝有多少？” 临近中午的时候，殷灵雎结束了神游。 “很多，绵延一整座山脉呢。” 陈牧舟应道。 “嗯。” 殷灵雎闻言颔首，挪了挪身子，朝陈牧舟凑近了一些，指向两人身前的光幕，用绵软柔和的声音，从灭灾机几座开始，逐一细说起来。 “！！” 一开始，陈牧舟还无所觉，但随着殷公主事无巨细的描摹，他仿佛看到了肉眼‘优化’的过程。 要知道，光幕上这个太空电梯设计方案，是西北科学家在司零超算的辅助下，拿出来的精心之作。 可它仍旧被优化了！ 殷灵雎的每一句话，都鞭辟入里，实打实的切实有效！ 半天，仅凭脑补！ 这就是未成体的超智么？ 这决然不是权柄的力量，厉害的，是使用权柄的人。 殷灵雎一边讲，陈牧舟则一边同步调整，太空电梯未正式落成之前，优化后的2.0版本便已上线，构建效率、运行效能、可维护性、安全级别……全维度都得到了大大小小的提升。 “这里，增加蛛丝，平衡节点不必拘泥于高轨道，配重会成为一个发射平台。” “很好，完美。” 一直讲到太空电梯的最顶端，陈牧舟才停下了忙活，他看向公主的目光灼灼，就像看一个绝世大宝贝。 他神清气爽，脑海中有一种被知识爽到的畅快。 西北的方案，纯技术角度，精准的数据，如缆线应力，电梯动力等， 公主的优化，就像是从化身机器人中发掘出多余电力一样，在物理性能的基础上，找出了余量和可扩展的‘接口’。 比如，她提到的蛛丝存量、配重平台等…… 要知道，太空电梯并不是真正的电梯，它更像是一个人在放风筝，或者说，是在用绳子‘甩’系留在绳子末端的‘石头’，从而使绳子绷直， 发挥作用的，不是升力，而是离心作用。 线速度够了，甩出去的‘石头’就不会掉下来，而只要绳子足够结实，把‘石头’拉住，那么，从‘石头’上再分离出一块‘小石头’来，无需动力，就可以甩飞出去。 石头，也就成了一个极低成本的发射平台， 到那时，发射出去的航天器，无需对抗重力，不需要大量燃料和大推力发动机，只需要极小的动力，就可以做得很大， 就像数组牛级的霍尔推进器，便可以推得动几十上百吨重的空间站一样，届时，只需要一枚天梭发动机，便可以推动一个庞然大物。 综览全局，俯视蓝星！ “灵雎，你做得好哇！” 陈牧舟上下审视着光幕上的优化2.0方案，锁定了几个被公主找出来的可扩展之处，立即进行了第三轮修改。 公主的方案，从人类的视角看，几近完美， 但，他……还可以使方案变得更‘繁盛’一些。 很快，太空电梯基座的锚定方案被移除，使灭灾机作为电梯底座，仍旧可以随处游走，真正的放起了风筝——余量强度，足以支撑它这么做； 这样一来，因它和近地蛛丝足够重，不会被轨道配重拉到天上去，反倒是因为配重的牵拉，使它可以更灵活，更迅捷的在地面上移动！ “师兄，你这是……” 眼看着光幕上的‘太空电梯’渐渐被修改的没了‘电梯’的样子，越来越像一枚牵拉着长长髓鞘的神经细胞，殷灵雎不解出声。 “来，灵雎。” 陈牧舟咧嘴一笑，探出双臂，直接将公主抱到了自己的腿弯之上，从基座到配重，从繁盛体系的角度又来了一遍。 “太空电梯……不一定要做成电梯的样子。” 陈牧舟煞有介事道，“……具体取决于繁盛体系在整个构建中的比重。” “嗯。” 殷灵雎将视线从光幕上收回，转头看向抱着自己的陈牧舟，如星般的眸子中碎光闪闪，似潋滟着什么。 “西北的蛛丝开采进度到了第三期，存量足以经得起这番调整……” 陈牧舟并没有察觉到异样，顾自继续说道，“而且这样一来，电梯现在就可以动工了，边走边修建，等它抵达赤道之时，直接就可以运营了……” “这样一来，蛛丝缆绳也不必运到赤道再组装，西北现在就可以按设计标准组合蛛丝，到时蛛丝直接从工厂里上天，另一头做好系留就行了，只要拉起来，水平的上千公里和垂直的上千公里一样操作，到时候绷直就可以了，省却了一个大环节……” “而且，若我们手里有更多的灭灾机，可以它们组合系留在一起，让它们同步放一个更大的风筝！” “……” 殷灵雎长睫簌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成本呢？” “呃，繁盛这边……暂时没什么成本一说。” 陈牧舟解释道，“西北承担了主要的人力、技术成本，至于灭灾机……灵雎，帝国人口私有的话，它不计成本吧？” “不是的。” 殷灵雎果断摇头，“换算成灾前帝国币，一台要一万两千亿。” “呃！！” 陈牧舟打了个激灵，也算开了眼了。 “这样一来……” 殷灵雎‘嗯’了一声，又问道，“这样一调整，底盘走起来，轿厢动力段的稳定性就被牺牲掉了……” “那我们就不用轿厢了。” “？” “灵雎，我刚不是说了么，它不一定要做成电梯的样子。” “嗯。” “我们可以在线缆上构建节点，再让繁盛生物在上面生活，由它们来进行物资中继。” “？！” “打个比方，用蚁群，你可以把整个电梯架构，看做是一个浮空版的蚁穴，我们可以在线缆上，每隔几十公里设一个节点平台，由蚁群来负责它的维护、运输和安全……” “有……有这样的蚁群么？” “不止有，而且……正准备婚飞。” “轨道环境的那部分……” “正在适应性演化……灵雎，在这方面，你也可以帮我优化一下。” “师兄……” 殷灵雎抬眸看向陈牧舟，眸光熠熠，仿佛现在才认识了他一般，认真道，“你真厉害。” “所以我是师兄，你是师妹。” 陈牧舟嘿嘿一笑，趁机抬手刮了一下殷灵雎的鼻头，“灵雎，你优化的这么好，我才能把脑洞开起来。” “脑洞……” 殷灵雎莹润的唇瓣微微翕动，似在咀嚼这个词眼，不多时，她眉眼恍然般舒展开来，认真点头道，“愚喜欢脑洞。” “我就喜欢开脑洞。” 陈牧舟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愚为师兄完善。” 殷灵雎绵声说着，试探着将身子往陈牧舟怀中靠了靠。 “？” 陈牧舟一怔，有些疑惑又有些不明觉厉，他能感觉到，公主这好像是……涨好感了？ 吹牛逼可以刷公主好感？！ 他倒吸一口凉气，皱眉怀疑起人生来。 思索半晌，他摇了摇头，觉得他刚才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才是关键所在。 “怎么了，师兄？” 殷灵雎不解问。 “咳咳！……时候不早了，我们吃午饭去。” 陈牧舟清了清嗓子，立即把自己归置的正经起来，摆出一副深沉绅士之态，牵着殷灵雎去了餐厅。 吃过午饭，陈牧舟又带着她去了穹顶之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 这时，他赫然注意到，舰娘正错愕的盯着他，脸上露出一副比吃了屎还难看的表情。 [晨曦，搞什么？] 趁公主四顾，没注意到舰娘的空档，陈牧舟忙发消息问。 [你怎么在公主面前装起来了？！] 舰娘回信。 “……” 陈牧舟白了姜晨曦一眼， [你懂什么，公主就喜欢这个调调，我这是投其所好。] [……真的？] [那还有假，你不是要跟公主交朋友吗？我给你创造机会，别怪我没提醒你。] [还得是你，做得好哇！] [嗯哼，瞧好吧！] 两人这边聊完，四顾的殷灵雎也看到了舰娘窗口。 第531章 朋友 陈牧舟与姜晨曦对视一眼，默契的点了点头。 船上最不正经的两个人，决定正经一把，而公主自带‘逆来顺受’buff，问题不大。 然而，他高估了姜晨曦这个市井小老百姓接触大人物的应对能力，颇有一种网络喷子被人线下真实的局促与窘迫，于是穹顶下的画风突然朝着抽象的方向狂奔起来。 一开始，舰娘自信挺胸，收腹，立颈，面带微笑，一气呵成， 等她迎上公主的视线，一开口却突然问道，“您好，请问需要吃点什么？” “！！” 陈牧舟在舰娘的记忆中看到过这一幕，她在餐厅端盘子时，比现在还要熟练。 公主也是一怔，立即不知拒绝的点头道，“好，好的。” “不是，你不是要交朋友吗？” 陈牧舟提醒道，“我们刚吃过。” “啊，对啊！啊？” 姜晨曦卡了壳。 [你是密探之王，你得支棱起来！] [帮我！] “灵雎，这位是司月，姜晨曦姜女士……” 陈牧舟把舰娘介绍一番，直接开门见山道，“她想跟你交个朋友。” “嗯，好。” 殷灵雎怔怔应声，“姜小姐……很高兴跟你成为朋友。” “……嗯是的，你说的对，俺也一样。” 姜晨曦点头如捣蒜。 “……” 陈牧舟尬了一下，为了防止脚趾抠破地板掉到机库，他先行挪动到沙发上坐定，正准备再给舰娘点提示，对方已经找回了节奏，手中多了一份交友攻略。 “公主，我的爱好是网上冲浪，听歌，你呢？” “愚喜欢闻汽油的味道。” “真的吗？真不错。” “……” 一种古早的局面打开方式呈现在陈牧舟面前，他硬着头皮听了一会，果断调出光幕，继续搞起了技术升级，把可优化的选项整了个列表。 之后，他把太空电梯优化后的相关事宜分发下去，看起了各地的战情： 灵城方面， 司颜莫名的‘定格’频率似乎增多了，她声称自己修炼遇到了问题，滋生了‘心魔’，对能为她解冻的沈语棠愈发依赖， 而沈语棠却发现，解冻的时间有所延长，由于‘湮灭焊枪’消耗的是中微子聚合体，影响到她自身的壮大，为此，她开始有意控制起解冻频率，让司颜多‘冻’一阵子。 幽朔与隔离带方面， 郁大帝和她的幕僚正在加速脔帝国触角的渗透，异化食物区域测试已经结束，开始在缓冲区大规模铺开，在这其中，有‘教化’、‘宣传’等信息的‘类潘多拉果实’，也开始了同步的投放。 神商方面， 由‘此面向敌’为首的密探组成的假‘朝廷’，仍旧在设法拖延‘火炉’爆炸的进度，但三台灭灾机和神商军队辐射不到的地方，类似威城地下的游荡势力正在悄然增加。 虞氏和百里形成的犄角已经连成了一片，百里映萝的日志显示，边家姐妹已经通过她建立了联系，一批由‘生命边界学会’派发的‘潜能合剂’在两地铺开，合剂测试者开始在靖城周边集结，并开始构建工事。 不等靖城南边的铁血军和月都异化者出手，靖城北边却已经跟一支南下的神商军交上了火…… 大部分信息，局势明朗，基本上都是盘里的菜， 只有一条信息，让陈牧舟始料不及——白梧回传的消息称，抵达了永盛的司雾并没有被灭灾机吸引，反倒径直离开永盛，继续往东，朝着海岸线的方向狂奔起来。 …… 第532章 海边 “咕儿。” 永盛港周边，一段未开发的海岸线处，一袭单薄衣衫的司雾皱了皱被冻得通红的鼻头，炯炯有神的眸子激动的看着东侧的海面。 斑驳的海岸线外，异彩斑斓的海水就像被泄露的油污侵染，涌动着一些黏腻多彩的泡沫。 “嗯呣，嘿嘿嘿。” 司雾赤脚感受着冰凉的沙滩，四处滚动一番，扭头看向以雾行状态躲在半空的白梧，突然咧嘴一笑，哼哧哼哧的在沙滩上挖起坑来。 “！！” 白梧吓了一跳，立即将司雾的举动同步回传。 [小梧，别跟丢就行，我派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收到，展堂哥……” 白梧松了口气，再看向沙滩，他面色一变，赫然发现司雾把自己埋了起来，只露出一个脑袋正对着海面，一头茶色的长发与沙子混杂在一起，像一坨被海浪打上岸的海带。 “……” 见司雾似乎‘冷静’了下来，白梧壮着胆子降低了高度，远远的问道，“雾主大人，你……你在干什么？” “嘘！小梧梧，走开！咕儿……” 司雾突然被打扰，摇头晃脑袋挣扎一会，忽然直勾勾的盯着海面，念念有词起来。 “……” 白梧一时没听清，将雾行状态调整的狭长稀薄，终于听清了司雾的声音，她竟然在呲牙咧嘴的嘀咕，一会儿说‘鼻子不透气’，一会儿说‘臭死了’。 “呃……” 白梧一头雾水， 众所周知，脔帝国公民最大的福利是没有生理性疾病，更别提司雾这位坐镇月都，在帝国备案的司主了。 他不敢多言，只顾将信息继续回传。 然而，不多时，司雾突然像发了羊癫疯一样抽搐起来，她咧嘴翻着白眼，竟是一副要被憋死的样子。 “大人，你没事吧？” 白梧关切上前，奉命跟踪、照看司雾这么久了，他见惯了她的各种发癫模式，今天这还是新模式。 “咕儿，笨蛋小梧梧，快走开！” 司雾闻言，立即冲白梧呲牙咧嘴道，“你把它吓跑了！” “……” 白梧一惊，他看了海面一眼，配合的压低声音问道，“雾主大人，……把谁吓跑了？” “嘿嘿嘿，好玩的。” 司雾咧嘴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来，“你藏起来，我们把它骗过来抓住。” “……” 白梧嘴角一抽，忽而意识到，司雾这些反常行为，竟然是她故意为之，疑似在钓鱼。 肩负着回传信息的使命，他选择从善如流，切换到了折光状态，也渗透到沙地中，匿踪起来。 “大人，它在哪？” 做完这些，白梧警惕的看向海面各处。 “嘿嘿嘿，不知道。” 司雾翻着白眼，伸着舌头，露出一副吊死鬼一般的神情。 “……” 白梧怀疑自己被司雾耍了，就在他准备悄悄从沙滩的缝隙中抽离时，就听司雾道，“它一会就来，就在那边！” “一会？” 白梧不明所以，却又听司雾突然小声的数起数来： “一千，九百，五百，二十三，八百，咕儿，七，一百二，六百，十五，三，二，一……” 第533章 不公平 “十五，三，二，一……” 司雾话音一落，原本涌动的海面似乎沸腾了起来，随即一片流动着油光的泡泡冒出，数十个直径数米的漩涡在同时出现，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随之传来。 “！！” 白梧一惊，这一幕太过突兀，又太过准时，就好像呼应了司雾的命令一样，他一时不知道去看海面，还是看司雾。 “咕儿！嘿嘿嘿，来了！” 司雾兴奋的嚷嚷着，身子似乎在沙地里扑棱了一会，脑袋竟又下沉一番，只露出一个脑壳和一双眼睛。 “这是……” 白梧将视线从自家司主身上收回，又聚焦在那些旋涡里探出来的触手上。 “潜水艇？！” 下一刻，触手的主人从漩涡中探出头来，白梧直接傻眼，他下意识怀疑，脔帝国的嵌合体军团被部署到了这里。 从漩涡中钻出来的，明显是一些类似嵌合体的构造，不过，它们不是树屋、面包车、房子，而是一种以蓝、黑为主的，偏冷暗色的球形、橄榄形结构， 它们大小不一，材质不明，平均有油罐车的油罐大小，上面开有鱼眼似舷窗，使它们看起来就像是一群长了触角的鱼头，也因此被白梧幻视成了潜水艇。 在它们外壳最醒目的位置，都有一个银白色的四芒星图案，明显的人造物标记特质。 “咕儿，嘘！小梧梧……” 司雾压低声音提醒道，“小荧光点来了！嘿嘿嘿，有好戏看了！” “嗯？” 经司雾这么一提醒，白梧才注意到了一个漂浮在漩涡上空的小亮点，那亮点像是有灵性一般，在这些‘触手潜水艇’周边腾挪，游移，像是在好奇的观察。 白梧发现，司雾也在灼灼的关注着那个小荧光点，她小声的‘咕儿’着，眸中氤氲着不明的意味，像期待，又像是幸灾乐祸。 在两人的注视下，那个小荧光点好奇的在漩涡中游走一番，似乎是对那些‘潜水艇’失去了兴趣，竟骤然化作一道亮线，刺入海水之中，消失不见。 小荧光点消失的一瞬间，整个海面上的情景，似乎被热浪蒸腾过，刹那的胀缩、恍惚了一下。 “咕儿……不公平！” 然而就在这时，司雾突然愤怒的从沙滩中跳出来，一边抬手将一大把地衣朝着海面糊了过去，一边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海滩上失控的乱窜起来。 “……大人！冷静！！” 白梧有些傻眼，注意到那些潜水艇开始利用触手登上沙滩，赶忙提醒一声。 司雾哪管这些，她不知道从哪里抠出一块大石头来，带着石头纵身一跃，就跳到了一架刚登陆的潜水艇上，像猴子砸坚果一样，‘哐哐’对着鱼眼位置砸了起来。 咔……咕噜噜…… 潜水艇似乎吃痛的抽搐了一下，一条触手缠住司雾的腰肢，就要把她丢到海中，然而司雾反应也是灵活，不但没有被触手甩拖，反倒是那条触手忽然脱力，化作了一堆海苔一样的物质。 “咕儿，不公平！” 司雾愤恨的叫嚷着，原地起跳，继续冲向那潜水艇，然而就在这时，另外几条触手如鞭般抽在司雾身上，使她像抛物线一样坠向海面。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数米高的激浪不合时宜的形成，将后方一架还没有爬出水面的潜水艇掀出了水面，刚好为司雾腾出一脚空间，她就势一蹬，腾跃而起，咕噜几圈，稳稳地回了到了为首那台潜水艇上， 只听‘咣当’一声，她的脑门狠狠的嗑在鱼眼舷窗之上，随着一阵晶体爆裂的声音，‘鱼眼’应声而破，在‘嘿嘿嘿’的怪笑声中，司雾从鱼眼破损处钻进了潜水艇，一阵男男女女的尖叫声随之传来。 很快，那台潜水艇的触手胡乱的抓舞了几下，便失去了活力，连带着硕大的艇身摇曳着坠倒在地。 “嘿嘿嘿……” 下一刻，司雾怪笑着从鱼眼处钻出来，一道残影般冲到白梧身边。 “……” 白梧看呆了，场面极其混乱，自家司主愣是毫发无损，全身而退。 “咕儿，小梧梧，我抓住它了，我厉不厉害？” 这时，司雾举起了右手，一个兔子大小的发光体正被她抓在手中。 “！！” 白梧定睛一看，赫然发现那是一个发光的人形，人形不足三十厘米，像是某种手办玩具， 然而仔细观察，会发现，这人形胸口有起伏，显然是活的，只是它软塌塌的，应该是昏迷了，而从它细长窈窕的身姿看，这应该是一个‘女性’。 “这是什么鬼东西……” 白梧愕然不已，一遍默默将信息回传，一遍看向司雾身后， 更多的潜水艇爬上了沙滩，有的潜水艇打开了腹腔，将一些发光的人形释放出来。 它们大小高低不一，有的是人类成人大小，有的一米来高，有的如人类稚童…… 最小的，差不多就是司雾手里这样的，它们坐在‘大人’的肩膀上， 无一例外的，它们都是成年人的体型比例。 这一幕诡异至极，人影憧憧，却是叠了一种‘反色’状态，像是某种虚无的噩梦场景，又像是一幅诡谲抽象的画作。 “神州人，放开她！” 就在这时，人影中响起一阵尖锐的怒喊。 “东十字语！” 白梧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