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消雪融》 1、Chapter 1 大清早,原本该充斥读书声和欢笑声的校园,以比之平日更加喧嚣的姿态沸腾着。 井歆之从醒来,就觉得整栋宿舍楼都在隐隐炸锅,这种感觉弥漫到她洗漱出门,路经走廊过道,一直沿途到食堂买早餐,“嗡嗡”声到达了顶峰,说不出和平日怎么不一样,但就是不一样。 她和室友杨柳并肩而行,拎着早餐边走边吃,赶着去图书馆占座。 “哎,只怕要没座了。”杨柳面露惆怅地咬着小袋里的包子,“茄子包都没了。” 学校食堂卖的最好的早餐包和其他学校不一样,不是肉包,而是茄子包,h大的素菜包是一大特色,茄子包则是最受欢迎的top1 井歆之和杨柳今天只买到豆芽包,而茄子包售罄,说明在她们之前已经有了一大波人。 是以据此来推断图书馆满位了,有理有据。 井歆之没买到心仪的茄子包,胃口很淡,只形式地买了一个豆芽包,此时吃完将袋子扔进垃圾桶,开始专心喝豆浆,刚好走到拐角处,眼前光线一变,她不自禁皱了下眉。 天气挺好的,秋季已过半,天上斜斜悬着太阳,几朵白云半遮,可这光白得叫人莫名不舒服。 “哎,见了鬼了,好多空位啊。”过了拐角上阶梯就是图书馆了,杨柳诧异又惊喜喊道。 “据说送去医院检查,就只有一颗肾了!” “我听说还扎着管被发现的呢。” “这可太奇了,这么嚣张地挖人肾,根本草菅人命嘛,居然又还输液给人吊着命。” “那有啥?肯定坏人还是怕嘛,真出人命性质不一样了!” …… 叽叽喳喳,井歆之和杨柳走上来时刚好被斜里伸出来的一簇树枝挡住了,此时那几个女生猛然看见她们,不约而同闭了嘴,刻意看向别处。 井歆之和杨柳对视一眼,俱都一惊。 杨柳不由分说把自己没吃完的早餐和抱着两本书往井歆之手里一塞,掏出手机开始冲浪。 井歆之无奈,调整了手的姿势,将怀里东西抱稳了些。 “我的天!”杨柳发出惊叹。 这一早上的怪异终于有了解释,但这解释叫人毛骨悚然。 “什么?”井歆之忍不住问。 “前两天晚上,我们学校门口有个女生被人强行拉上了一辆面包车,等再发现时,她已经没了一颗肾。”杨柳面色严肃,或者说仔细看能看出一些恐惧。 是啊,发生得离她们这么近,怎么会不害怕。 “怎么会这样?”井歆之亦皱紧了眉头。 “据说那天晚上,那个女生回校有点晚了,也不算太晚,大概晚上十点多吧,在大门口一辆面包车突然冲过来停她边上,她反应不及,车里就下来了三个男的,把她往车上又推又拽,其中一个还带着哭腔喊着,小丽呀,我错了,你别跟我生气了。本来学校就不在闹市,那个点对街倒是还开着很多店面和小摊贩,可学校门口就三两学生,根本都没搞清什么状况,车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井歆之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伎俩也不算少见了,是有听过人贩子装成女生吵架的男友拉人的,但敢在校门口这么干的,还是第一次。 “后来人怎么发现的?”井歆之过了几秒追问。 “是白渲学姐找到人的。”杨柳放下手机。 白渲。 井歆之一愣,这个名字一抛出来就已是一颗重量级炸弹。 在h大,这个名字如同神话,多棘手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提到白渲,那似乎都能顺理成章地解释了。 因为这个事件,井歆之和杨柳得以寻了个图书馆空位学习。 井歆之是个性子平和的人,一旦认真做某件事,就能完全地全神贯注,不似身边的杨柳,一上午,这姑娘学个半小时就忍不住拿出手机翻一翻最新消息。 到了午饭点,两人出来,井歆之却能感受到自己这一个上午虽然一直在学习,但也是有些惴惴不安的。 图书馆外的草地上人群很多,这和平时出来背书孑然一身的景象不同,此刻大家要么站着,要么坐一截靠椅,都是三三两两的。 惶惶不安的氛围更浓郁了。 “是学校遮掩了!” “据说同寝室的那几个都会保研。” “这倒是牺牲一个,造福一寝室哦。” …… 比之早上的论调,大家的心理又有了别的七七八八的变化,除了惊叹、恐惧、愤慨,还有了丝丝酸酸的味道。 这种事似乎是有过先例的。 井歆之记得,她去年入校就听说过的一个传闻,太平湖前几年翻修,发生过□□事件。 当时也是个夜晚,性质恶劣的点就在于,发生点还是在学校里面,有个工人晚上没走,把一个女学生在湖心的亭子里糟蹋了。 传闻还说,为息事宁人,校方给一寝室的人保了研。 如今的时局,卷到宇宙尽头不为过,初入大学还好说,稍微年长点,考编考研都是心上一件事。 出了恶性事件,人们旁观,既害怕有一日会落在自己头上,对遇事的女生可怜,又说不清道不明对那些同寝室的学生有了羡慕。 杨柳竖着耳朵忍不住听,又挽着井歆之低头走,嘴里嘟囔着,“饿死了,快去食堂吃午饭了。”想要逃离一般。 中午的太阳更亮了,云层都掩不住,可风刮的很大,周遭的树木“簌簌”作响。 井歆之余光里,纷闹的人们衣摆和头发都被风鼓着掠着变了形。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一路上,路两边的学生,有男生有女生,或抱着书本,或勾肩搭背,性别立场不同,看待角度自然不同,但人们即使眉色间各不相同,嘴形变幻莫测却是相同的。 无论大家如何谈论校方的遮掩,但这事仅一个上午就已发酵整校。 井歆之一时迷惑,学校如果真在第一时间遮掩了,事件还能传播得这么快吗? 与清晨大家讨论时还有意避让他人不同,井歆之抵达二食堂时,有一桌居然在明晃晃地高声阔论。 “歆之,我想吃烧鹅饭。”井歆之内心不悦,想走,却被同行的杨柳拉住了,“走啦,窗口刚好没排队。” “那打包吧。”井歆之无奈应着,“不在这吃,太吵了。” “要我说,她自己也太不小心了,那么晚在外头,不跟男朋友一起走,也该约几个女生一道吧。” 井歆之和杨柳刚打好饭,路经最是喧闹的那桌,闻得这话蓦地皱眉。 杨柳好奇看过去一眼,忿忿不平想要说句什么,却苦于不知如何反驳。 有其他女生口快,“你什么意思?还是她自己的错咯?” “我没那么说。”那男生挠了下头,把当时情景说得有鼻子有眼,“我是说要是注意点不就好了嘛,她孤零零一个人大晚上走那,跟躲人群似的,可不是好容易被盯上?” “你还不是这意思?” “我……”那男生脖子一梗,窘迫又着急,“我那是替她可惜!要、要早知道,我肯定救她啊!”后半句却是低微了声音。 这样听,那男生当时也在场,可没反应过来,事后听闻又气又愧疚。 气自己和同伴没救到同学,气那女生当时不小心,同样也愧疚于此,矛盾纠结。 人有了歉疚,不会愿意怪自己,人性便是潜意识推诿于他人。 那男生便更对后续发展气愤。 他穿着件灰t恤,外罩了件深蓝冲锋衣,猛地踩着排椅跳到了桌上。 众人都对这变故始料未及,那深蓝色晃过井歆之的视野的同时,她脑子就警惕地“嗡”了笛。 果不其然,深蓝衣男生情绪上头,直接就破口而出,“就是校方遮遮掩掩,tm什么都不管,事后还在这恶心人!” 他越说越起劲儿,慷慨激昂宛如演讲,“狗屁作为,没一点担当!” 周遭迅速围成更大的一圈又一圈。 井歆之叹了口气,实在不是聪明的做法,无论这事真相如何,这男生被谈话是少不了了,她拉着杨柳绕开人群想出去。 一道女声插了进来,“是你传的?” 好清澈的一把嗓音。 井歆之先是一愣,又紧跟着感觉到不对劲,吵闹不堪的食堂居然一瞬间安静了。 不等井歆之纳闷,几秒后,人群窸窸窣窣,井歆之听到了那个名字——白渲。 她这才反应过来好奇往出声那人望去,可那人已路过她们走到了深蓝衣男生站着的桌前,人群自觉为她让道。 女生着一整套黑色休闲西装,细看黑中有着交叉的暗灰纹线,高马尾在空中划出利落的弧线,仅仅一个背影,就是那样得冷冽,如传闻中分毫不差。 深蓝衣的男生还站在桌上,面颊却红了,一时失去了语言能力。 “事情没查明之前,你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身份在这作结论?你有这个能力承受代价吗?” “这事已经报了公安,自然会查个公道,谁告诉你校方隐瞒的?” 男生脸颊更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白渲冷声,“连我找到她,确切说是我遇见她,也不过是凑巧,我知道你们传是我找到她的,不是,我不过新闻系一学生。而你,不是官方也不是记者,你能对自己的信息负责吗?” 男生脸色由红已转为煞白,羞愤不已,却不敢反驳。 周遭噤若寒蝉,所有人闭口不语。 井歆之却从这直白训斥的话语中听出来,分明是保护的意思。 男生还站在那桌上,事实上他站也不是,下也不是,头垂得低低的。 白渲却丢完话便转身离开。 人群迅速恢复声息,像一二三木头人游戏中场休息一般热闹起来。 井歆之站在旁边刚动身,被一窜过去的男生带的脚步一歪,她身形晃了下,又被一只单薄修长的手握住手腕稳住了身形。 好凉。 井歆之感受到那只手的第一念头,第二个念头是,是白渲。 她赶紧抬头,白渲却没多看她一眼,甚至没像一般同学那样扶了人问声没事吧,白渲只是稍作停顿便无事发生地走了。 依照身高,井歆之刚好只来得及看见白渲黑西服内,穿着的不是她想象中正儿八经一丝不苟的衬衣,而是修身的白t,锁骨下风光至胸前微妙被收住。 “谢谢。”井歆之赶紧说。 那女人没做停留,井歆之再转身抬头追看,还好看见了白渲大半个侧颜。 鼻梁高,薄唇,稍长的眼睛,连双眼皮的弧度都带着凉飕飕的意思。 井歆之想自己大概因差点摔倒被吓到了,她感觉自己一颗心脏无端地蹦跳,起劲儿得不寻常,如同一尾被线钩拉出水面的活鱼,扑腾不已。 后来,她才知道,那叫心动。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Chapter 2 晚上九点多,井歆之从图书馆回来排队洗澡,无聊随便翻了翻小说,爸爸突然来了电话。 “歆之,这几天还好吗?” 井歆之坐在自己的桌前,将kindle的保护壳翻盖合上,她手指无意识抚着壳盖,很细腻的手感,“挺好的。” “您呢?身体好吗?工作忙吗?”跟爸爸说话,井歆之语调要比平日更温柔些。 井歆之还是个学生,所以要想的事很少,但她同时也是个成年人了,有的事不得不考虑。 在她心里,能排上号的就两件事。 一是好好学习,以后能为家里做分担,她家就她和爸爸,爸爸这些年一个人带她实在太辛苦了。 另一则是块儿心病了,爸爸始终不肯续弦,而井歆之看来,唐阿姨明明很好,如果这两个人错过,她作为旁观者都太遗憾了。 当然,爸爸不肯续弦的原因是为了她,所以井歆之更加多了几分愧疚。 爸爸在电话那边严父慈父都一个人担着了,先是严肃着语调压沉了嗓音,故作沉稳,但着急和担心是压不住的,“爸爸不用你操心,你们学校最近几天是不是不大安宁?我听见有人传你们学校出事了?是出什么事了?” 井歆之略微惊讶,h大出事居然这么快就传出去了,她不想让爸爸担心,三言两语绕了过去,“没事的,公安已经介入了,这几天学校是氛围紧张点,但是也因为这,安保都更严实了,同学们也都很慎重,过几天公安出了结果应该就好了。” “安保严实好。”爸爸在那头应着,“嗯,你们自己也是要慎重些,要自己注意自己的安全。” “那就好那就好。”爸爸放下心来,又换上面孔扮演慈父角色,这下他声音轻松多了,还多了几分中年男人的爽朗笑意,“爸爸身体好着呢,工作也不忙,再说忙又怎么了?以前比现在忙多了呢,不一样都过来了,你爸行着呢。” 井歆之笑了笑,又顺着爸爸哄了几句,那边很快就挂了,“你早点睡,大晚上别吵到你室友了。” “好。” 井歆之乖巧应着,她看了眼浴室门,无奈摇头无声地笑。 这个点可吵不着她室友,其他寝室也基本十点左右才熄灯,何况她们寝室里有个富二代赵鸳鸢。 那姑娘无愧于富二代的身份,各种娇,别的先不说,只是睡觉这一项,可能作。 她们大一刚入学,赵鸳鸢就各种阻止大家早睡,说辞一套套。 “哎呀,谁家好大学生十点就睡的啊。” “我们又不是中学生了,没点夜生活像什么样子?” “睡那么早,跟老人家一样,无聊死了。” ...... 到了早上,则是不让人家早起。 “起那么早干什么?又不是高中要早读?” “自己不睡还不让人家睡啊?” 赵鸳鸢一脚踢开空调被,翻了个身面对着墙,怒气冲冲,等到了白天清醒时,还要阴阳怪气几句。 孙厘姬是起得最早的,据她说小时候要赶山路去念书,后来高中为了多出一点时间学习,就少睡也起得早。 她听见赵鸳鸢的话,没有说什么,但再也没有第一个起了,等到井歆之和杨柳起床去图书馆,她才会跟着起床。 有一回,井歆之刚醒的时候,迷糊着眼转身,刚好看见孙厘姬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 “你在干嘛?”井歆之很小声问她。 孙厘姬转过头看着她轻轻摇头,拿食指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后来大家磨合了一段时间,准确说也算不上磨合,基本都如了赵鸳鸢的意。 孙厘姬是赵鸳鸢的小跟班,自然赵鸳鸢说什么,她就怎么做。 井歆之性格文雅,不大跟人起冲突,她本来也不算太早睡的人,到了点上床,她就拿着kindle看看小说,或者看看学习资料。 杨柳就随性多了,看大家都这样,她高兴就跟赵鸳鸢也聊两句,玩玩游戏啥的,真困了,她拿耳塞眼罩一堵,一分钟就能与世隔绝睡着。 挂了电话后,井歆之继续看小说打发时间。 杨柳玩手游累了,又输了一盘后,泄气地放下手机,深呼吸了一口气复活,转而跟井歆之聊天,“哎,你发现没,学校氛围又转了诶?” “嗯?”井歆之没反应过来她说什么。 “那个校门口女生的事啊。” “哦。” 这下,连一贯沉默的孙厘姬也抬头,悄悄竖着耳朵听。 井歆之八卦兴趣不大,但不想扫杨柳的兴,“怎么呢?” “自打今天白渲学姐在食堂现身了之后,大家都不怎么明面上说这事了,就是私底下聊,也没之前那样焦虑了。” 井歆之闻言,思索了下,点头,“好像是这样。” 孙厘姬也默默跟着点头。 “说到底。”杨柳得意地下了结论,“白渲学姐太叫人安心了。” 是,就算事情还没水落石出,即使白渲跟这事完全无关,没有任何责任要给谁交代,但只要她露面,大家就能奇迹般安心。 “我还没见过白渲学姐。”孙厘姬失望地小声嘟囔。 “今天之前,我也没见过啊。”井歆之轻笑,安慰她。 杨柳则嘿嘿直笑,“那是可惜了,白渲学姐诶,真人真的超级精致,超级好看,比平时什么活动啊竞赛啊留下来的海报官图好看多了,我算是长见识了。” “比那些照片还要好看?”孙厘姬忍不住惊讶,转而向另一目击者井歆之求证,毕竟杨柳那性格,有时说话很夸张。 “是的。”井歆之言简意赅给了她答复,“确实好看。” 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也确实冷。 她没说的,杨柳替她说了出来,“白渲学姐不光如传闻好看,那气场,也如传闻一般,冷冰冰的。” 杨柳说到这夸张地打了个寒颤,双手搓了搓胳膊,回忆当时场景,“哦哟,真的很能震慑人。” 一时间,大家好像回到了那时,安静了几秒。 尤其孙厘姬,向往地眨巴着眼睛,很是唏嘘。 “哎,我给你们看看啊。”杨柳又兴致盎然拾起手机开始翻校论坛,“这会儿肯定炸锅了。” 果不其然,论坛沸腾一片,哀嚎一片。 中午在食堂有幸目睹的都在纷纷炫耀和吹牛,而错失的则是遗憾不已,还有在贴中立誓有生之年要跟白渲学姐一表心迹大。 孙厘姬看见帖子里那些直白的话,惊讶中小心翼翼问,“怎么男生在网络里都这么勇的吗?” “哈哈哈。”杨柳大笑。 井歆之也忍不住笑,“平时不敢说,那网络里发发花痴还不敢成啥了。” “就是啊。”杨柳直言,“要知道白渲学姐已经研二了,只一年多就毕业了,就算明知道被拒绝,那也想尝试一下啊,当面被白渲学姐拒绝,那感觉,一定超帅!” “害。”井歆之好笑,感叹,“那可不是平凡人能受得了的。” “你不懂。”杨柳微皱眉,眼神中微微向往,“那叫甜蜜的心痛。” 孙厘姬俨然看呆,并隐隐表现出羡慕和赞同。 井歆之搓了搓手臂,“喂喂,你过了啊,我没叫白渲学姐冰到,被你肉麻的都起鸡皮疙瘩了。” 杨柳大笑,“我不瞒你说,其实我也有他们的想法。” “???” 井歆之咬唇,惊疑不定,犹豫问,“跟白渲学姐告白?” “对。” 井歆之惊讶,“你喜欢女生?” 这怎么室友就突然出柜了呢,而且她从前可一点儿没看出杨柳喜欢女生的啊。 杨柳点头,又摇摇头,“不能算吧,我就是憧憬白渲学姐,对其他女生可没兴趣,而且白渲学姐肯定会拒绝我的不是吗?” 井歆之一言难尽地看了她一眼。 合着这姑娘不是爱情,是追星呢。 “大学嘛,总得做做梦,青春嘛,总得有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吧。”杨柳歪头,“就算没有,那有场悲壮的暗恋也不错。” 井歆之笑出声,“我信你个鬼。” 两人笑作一团。 赵鸳鸢刚好这会儿洗完澡出来了,就听见了个尾巴,她路过一边拿毛巾擦着头发一边问井歆之,“我说歆之啊,你真就打算沉迷学习,不走正道了?” 井歆之无奈,“学习不是正道?” 赵鸳鸢大约嫌孙厘姬坐那碍事,招呼她,“厘姬,你可以去洗澡了,你是排我下一个吧。” “是。”孙厘姬立即起身,十分听话就去翻衣服了。 赵鸳鸢顺势坐到了孙厘姬的椅子上,跟她们俩继续聊天,“学习是正事,但是呢,我们这一代啊,学习和恋爱得两手抓。” “现在啊,鼓励生孩子。”赵鸳鸢给她们分析,“那我们作为女生,身体是不是要顾,自己得爱自己嘛,要知道30岁之后生孩子就比较辛苦了,35之后那就不能生了,就算生,那孩子质量可是会直线下降。” “所以啊,现在谈恋爱是必须的。”赵鸳鸢把毛巾顺手想搭在孙厘姬的椅背上,皱眉看了眼,决定还是搭自己手臂上了,又拿起一把梳子开始梳头发,“符合时代标准和现实压力。” “结婚得谈恋爱两年吧?结婚了备孕也得一两年吧?也不大可能谈一个男生就能结婚吧?完了还得顾及之后的事业,事业上升期谁敢怀孕生孩子?这年头不兴独生子女了,怎么也得二胎打底吧?这些事可都排着队呢!” 孙厘姬拿好了衣服在一旁听得直愣愣的,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深深低着头,本就不明朗的眉眼间阴霾更加深沉,不言不语。 杨柳倒是听得直乐,末了捧场似的鼓了下掌,拔高了调来句,“好!” 井轻声笑了下,无可无不可地回了仨字,“有道理。” 所谓四两拨千斤。 赵鸳鸢眨了下眼,不知道再如何说了,一时泄了气,转身回了自己桌子涂护肤品。 杨柳倒坐着椅子,双手把着靠背,身子一歪,凑到井耳朵旁小声调笑,“哎,说得一套一套,就她换男朋友那速度,能是奔着结婚去的呢,倒是有了她一直谈恋爱的借口了。” 井歆之无奈笑着推了杨柳一把。 等井歆之也洗完澡准备回床睡觉,杨柳在微信里悄悄问她。 ——你真打算大学铁了心不谈恋爱啊? ——不谈。 井歆之回了俩字,把手机充上电闭眼睡觉。 她心里装着事呢,为了家里,她不能左右爸爸续弦的决定,但至少能管住自己,她目前但重心就是学习,肯定学习第一,其他靠边站。 井歆之很快就睡着了。 可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经历的事太多了,晚上居然做了好几个梦。 等次日一觉醒来,却又记不清楚都梦了些什么,只隐约记得好像梦见了一个女生。 今天她没约杨柳去图书馆,自己轻手轻脚起来想找个地方做英语听力。 不知怎么就走到湖边的时候停下了,清晨的风很是舒服,凉丝丝。 井歆之抱着自己的练习册进了湖边一处亭子,带上耳机开始专心做听力练习。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井歆之伸了伸懒腰,今天任务完成,准备去食堂抢茄子包了。 湖面上还有隐隐白雾,她转身后却一眼看见亭里坐着另一个女生。 是了,她坐的这个地方比较隐秘,草很深,大概人家路过都看不见她的。 不然,照这个女生的个性,不会也坐这。 是白渲。 和昨天西服套装马尾的打扮不同,今天的白渲是一套休闲运动装,纯白一整套,拉链拉到中间位置,随意散漫,内里的短袖t恤却是黑色的,微长发也没束着了,就那么邻家女孩般散着。 井歆之站着,蓦地想起来点梦里的画面,虽然还是不记得具体内容,但她记起来,梦里那个女生,是白渲。 “谢谢。” 井歆之走了过去,声音温和。 “嗯?”白渲这才发现这还有个人,她摘了一边耳机,别在耳后的一缕发丝滑下来,“什么?” 原来她也戴了耳机。 对视上,井歆之差点儿没勇气再说一遍,“呃,我说谢谢。” “昨天中午在食堂,你扶了我一下。” “没事。”白渲表情毫无波动,重新戴回耳机。 井歆之抱着自己的东西离开,去食堂的路上,她的心跳得很猛,呼吸着清晨草木的味道,唇微勾。 她想,跟白渲学姐说话是挺叫人觉得刺激兴奋的。 真搞不懂,那些放狠话的男生女生,在跟白渲学姐对视后,真有勇气说出告白的话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Chapter 3 事件从沸腾到暂隐再到冒着小泡泡咕噜噜流逝于学生们的记忆,统共也不过一周不到的时间。 井歆之喜好一点甜食,但多了嫌腻,久不尝又想。 午休时,井歆之和同学去了食堂那边却没和人家一起买饭,而是转悠去买了杯奶茶。 回了寝室,她翻开一本专业书,边喝奶茶边思索。 “嗨呀。”赵鸳鸢在上铺一下一下晃荡着脚,似乎扮演纯真女孩,“要我说,歆之你有没有必要啊,午休时间喝个奶茶还看书。” “嗯。”井歆之左耳进右耳出,随意应付了一声。 赵鸳鸢稍嫌无趣,又喊了声孙厘姬,“我跟你说,你知道c区那边新开了家跳伞机构不?” “我不知道啊。”孙厘姬讷讷。 实际就算她知道对她来说也没什么意义,她的生活费情况不允许她有这种消遣娱乐项目。 赵鸳鸢“啧。”了声,开始给孙厘姬讲解,具体在哪,有多刺激,并且中途几次看向井歆之和杨柳,希望获得他人的询问。 杨柳正刷着手机打哈欠,饭后晕,准备爬去上铺睡觉了,突然精神一振,“诶,歆之啊。” “怎么?”井歆之拿笔在教科书上勾勒了一笔,并未抬头。 “大三有个医学系的学长在打听你呢。” “哦......”井歆之依旧低着头,须臾有点儿懵,“嗯?” 杨柳笑,“我说歆之啊,怕是那位学长近期内要告白你哦。” 井歆之闻言皱了下眉,轻叹口气,咽下两个字——麻烦。 她就想不明白,自己一心学习,只想安安分分念完大学,然后找个还算可以的工作,给爸爸一点安慰再谈别的,怎么就这么麻烦呢? 动不动就被人惦记上,那些学长学弟的怎么这么闲? 赵鸳鸢则好奇问,“哪个啊哪个啊?医学系听闻有几个大帅哥呢!别是普通人吧。” 杨柳耸耸肩,“我不知道哪些是帅哥,你自己去看看呗,就在论坛里呢,有几个好事之徒发的帖。” “算了吧。”井歆之道,“别人发的帖,那想来本人也未必想让别人知道。” 赵鸳鸢“嘿嘿”笑了两声,不置可否,然后晃荡着脚去翻论坛了。 几分钟后,她翻完了论坛,那位医学系学长她还真有点印象,小声嘟囔,“也就一般帅吧。”摇晃在上铺的脚也渐渐停了。 寝室静谧了一小会儿。 井歆之翻完了一章,奶茶也喝的差不多,伸了伸懒腰,“别说这么无聊的话嘛,有没有别的八卦?” 别的八卦,现在程度最高的自然还是校门口的女生事件,只是热度渐渐消退了。 “我还盯着呢。”杨柳开始往上铺爬,“结果已经出来了,警方那边还在侦查中,和其他一些案子合并了,据说短期内很难搞定,我们学校反正是积极配合,和当事人调解了。” “调解”这个词就很耐人寻味,但它合法合规,多半也是合理的,否则总有亏了的一方会跳出来不平,只是对于好奇的其他人就不一定能满足了。 至少对于井歆之她们这样的普通学生,能感受到和见到的就是一系列校方的后续改变,比方说撤换了警卫,监控摄像头更多了,全方位无死角24小时有人员轮流监控。 每年还多了两场安全主题教育。 十分凑巧,这周就安排上了一场主题教育,校内热度倒是很高,因为大家都期待白渲学姐的露面。 时间是晚上七点半,杨柳赶场地还回寝室冲了个澡,一边擦头发一边冲着大家喊,“都去吧?” 赵鸳鸢晚上冲浪很嗨,她跟在vb上新认识的男生打情骂俏,“没空,无聊,帮我签个到,谢啦。” “那要当场写感想或者做测试怎么办?”杨柳皱眉。 “唉呀。”赵鸳鸢不耐烦,“也帮我做一下呗。” 这谁有空? 杨柳刚要发作,井歆之拉了一下像打个圆场再劝劝赵鸳鸢,“到时候有字数要求,或者认脸了怕是来不及啊。” 孙厘姬却冒头,小声说,“我帮她吧。” “谢了啊。”赵鸳鸢嗤笑一声,没回头。 “晕死。”杨柳翻了个白眼,“说不定今天白渲学姐也会到场呢。” “呵。”赵鸳鸢摇头,“那是不可能滴,要有消息,我早得到了。” “之前是说白渲学姐今天有别的行程,但今天下午最新消息她没去那边诶。” 赵鸳鸢顿了下,三言两语打发了vb对面的男生,把笔记本一合,“我也去。” 井歆之打趣她,“怎么了,一听见白渲学姐你就去了,你也憧憬白渲学姐啊?” “切,反正跟那个家伙聊天也没意思,呆头呆脑的。”赵鸳鸢麻溜儿跑出寝室,让孙厘姬殿后关门,这才又道,“怎么说白渲学姐在我们学校也是活里程碑一样的存在吧,见一见不比宅寝室打蚊子有意思的多?” 事实证明,寝室有蚊子,那操场绝对不会少。 因为主题教育活动的班级太多,是在学校大操场进行的。 校领导上台讲话叫大家重视这次活动,又说了些活动意义,再就是专家上台讲解有关法律法规了。 这些过程比较枯燥无聊,台下渐渐有了躁动。 井歆之倒是认真听着,还做了笔记。 赵鸳鸢早就忍不住又翻出手机在抖|音上搭讪小哥哥了。 杨柳打着哈欠打蚊子,“啪”地一下下对自己胳膊下狠手,嘴里还不忘吐槽,“哎哟,还不如发资料在群里让我们自己看,就这有啥好听的,光喂蚊子了。” 井歆之点头。 “我就说,白渲学姐怎么可能出现?”赵鸳鸢没撩到感兴趣的男生,愈发烦躁,“主题教育活动那么多班级呢,都是分批次进行的,白渲学姐总不能每场都来吧?” 结果后续白渲学姐还是没出现,好在其他流程还算有意思。 一项是两个专家在上面说相声似的讲解普及案例,光说法条有啥意思,带上事件人们才能听得进去,跟着事件跌宕起伏唏嘘不已。 另一项则是紧急应对的方法,有了案例铺垫,大家自然也着急知道要是遇见这类事件最正确有效的处理方法是什么。 到了后半程,有人传普及案例其实有白渲学姐的建议,好几个都是白渲学姐提出的。 一时间,活动的气氛更激昂了,更有白渲学姐的迷弟自告奋勇要上台去给讲解人员当表演者,愿意表演来还原事件。 井歆之看得津津有味,“不得不赞叹,如果真是白渲学姐选的案例,还挺叫人印象深刻的。” “谁叫白渲学姐就是学这行干这行的呢,新闻系的嘛。”杨柳听了这么会憋不住尿急,拉着井歆之走,“陪我去上个厕所,这大晚上的我害怕。” “你还害怕?”井歆之笑,“行,安全教育活动有效果的,我们杨柳安全意识都直接迈上新台阶啊。” 就近的教学楼一楼,井歆之没进去,站在地下路灯前随意翻着手里的笔记本,刚被杨柳拉着走的急,她都没的急放下本子,这会儿无聊翻一翻当是增加印象了。 深秋的夜晚,热到蚊子嗡嗡烦人,又时有风吹的人竟觉得剔骨的冷。 “别站那。” 井歆之乍然抬头,竟在两米开外的小道上看见了白渲。 那女人一身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衬衣,小臂上搭着件深灰工装外套,利落而隐秘,眉眼的冷冽与这秋夜的气温相得益彰。 “进门里去。”白渲又说了一声。 井歆之不自主地听话就转身进了楼,四下温度一下子升回来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站的地方是个风口,怪不得冷得想打哆嗦呢。 井歆之舔了舔唇,跟白渲说,“谢谢。” 白渲视线下瞥至她怀里的笔记本,语调不详,“还做了笔记吗?” 路灯下蛾子扑闪不止,窸窸窣窣微小的撞击声。 井歆之没想到白渲学姐会主动跟她说句话,更没想到这么一问,霎时间竟然羞赧到热了脸,“咳咳,是啊。” 白渲看不出态度地点了下头,幅度也很低,像是纯粹的礼貌,然后转身走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Chapter 4 上午最后一堂课结束,赶着学生冲往食堂之前,授课老师喊了井歆之她们一整个寝室的女生留下。 杨柳吐了吐舌头,小声道,“本来最后一堂课食堂就没菜了,这下渣都不剩。” “那只能一会儿去食堂买点炸鸡啥的了,就当改善伙食了。”井歆之拎上托特包,一边往肩上挂一边内心苦笑,转头跟杨柳苦中作乐,“我说杨柳同志,老师吩咐我们,你就不能觉悟高点吗?。” 觉悟高的立马就献上殷勤了,赵鸳鸢反正也不大吃食堂的饭菜,她笑着走在前头,声音难得有几分欢快,“袁老师,要干什么啊?” 袁老师抱着课件,也笑着回,“喊你们帮我整理点东西,本来想喊几个男生的,但是毛头小子手脚总是不如女生周到,只好辛苦你们几个一点啦。” “那没问题!”赵鸳鸢打包票。 井歆之和杨柳自然也没意见,孙厘姬一贯是赵鸳鸢的小尾巴,此时却不好缀在她身后,只好不远不近跟着井歆之和杨柳。 袁老师领着她们去了离教学楼不远的一处办公楼,又指派了一下,“把这两间房的几盒东西全摆到对面那间房去。” 活儿还算轻松,不到四十分钟,四个人就干完了。 当然,赵鸳鸢那份儿基本都半指挥半央求孙厘姬做的,而孙厘姬从不拒绝她。 让赵鸳鸢唯一不爽的是她钻巧搬其中两盒近于空的盒子时,一下子从盒子下面的空隙飞出来好几只蚊子。 “诶!”赵鸳鸢当场就又吓又嫌弃地叫出了声儿,“怎么这个天还有蚊子?!” “没事吧?”井歆之刚好在旁边,安慰了声,“这天也是蚊子差不多都冻死了,应该是前两天下雨,这材料招蚊子积了几只。” 赵鸳鸢皱眉,一直低气压到回了寝室还没散。 井歆之和杨柳去食堂果然没饭菜了,打包了一点炸鸡薯条回来,刚好撞上这一幕。 赵鸳鸢坐在椅子上等外卖,孙厘姬则拿了团毛线出来织着,赵鸳鸢看着无语,半撒气不满,“这天连蚊子都没死绝,你怎么就织围巾了?” 孙厘姬默了默,才说,“这给我舅织的,后面还有我爸和我弟的排着队,所以想着早点织完。” 她也不想织啊,可家里妈妈答应了舅舅,她根本没有话语权。 农村的孩子早当家,早年间就活儿干顺了,家里的话哪有不听的。 比起在家的农活和照顾家里,不过就是织条围巾,轻松得很,只是在这大学里和其他同学一对比,多少有些不自在。 井歆之自然地凑近了些,十分感兴趣,“你这围巾织的真好看,我正为我爸过生日送什么苦恼呢,我看织条围巾送他倒是不错。” 孙厘姬黯淡怯懦的眸子闪了下光,笑了,“是啊,过段时间天就彻底冷了,送围巾实在,你不会织初学的话也要点时间的,我可以教你。” 难得孙厘姬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井歆之跟着心情都好了些,她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好,那要谢谢你了,不过先不急,你吃饭了没有,一起吃点?” “是啊。”杨柳一把拉开自己的椅子,也插上话,“我们买了炸鸡薯条啥的,单吃腻得很,肯定吃不完,一起吃啊。” “食堂外包的那几家炸鸡肯定腻啊,什么档次,小镇炸鸡风。”赵鸳鸢放下手机,她接到电话kfc宅急送到了,随口点评了一句,风一般飘了出去下楼拿外卖。 杨柳嗤笑了一声,白眼要翻到天上,不过风女子赵鸳鸢没看到。 孙厘姬冲井歆之她们摇了摇头,“谢谢,我有吃的。” 她一转头真拿出几样食物来,“有面包蛋糕和寿司饭团,你们要是吃炸鸡腻的话,吃点这些吧,主食能填饱肚子的。” 赵鸳鸢风一般又回来了,瞟了眼孙厘姬那一小摊东西,没说话自顾自开始翻她的外卖了。 “噗。”地一声,吸管戳进可乐杯,赵鸳鸢深吸了一口,宛如瘾君子得到了满足。 但那满足之间无言里又似乎有丝丝缕缕对孙厘姬那一摊的嫌弃。 孙厘姬拿起其中一盒寿司拆包装,比之刚才欢快的音调低了下去,她眼睛也低低的,只看着寿司,小声说,“就是这个是过期了的,你们不嫌弃的话其实没事的,没变质,短保的日期太短了。” 她在便利店做兼职,每天都有这种过期商品要被清理掉,可是这些食物根本好好的,没变质没变味,只是过期了短短几小时。 有其他同事也会分一点,她拿的最多,不然就这样被扔了太浪费。 井歆之不在意,不好意思拒绝,但也不好意思拿多了,便拿起其中一个面包,笑了笑,“怎么会?那谢谢你咯。” 杨柳也大大咧咧拿了块蛋糕,“我还挺喜欢便利店这种小蛋糕面包的。” 孙厘姬捻起一颗寿司,边嚼边冲着她们憨憨地笑了。 “天了噜!”沉寂着只剩电脑播放综艺搞笑声的赵鸳鸢那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呼,“白渲学姐又出动了!” “什么什么?”杨柳反应最快。 埋着头的孙厘姬虽然没张嘴说话,但那眼神已经追了过去。 井歆之也不由好奇竖起了耳朵,说实话在之前她对白渲学姐也就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抱着一种模糊虚幻的态度,但最近见过白渲本人之后,那幅传说中的名人图渐渐上了真实的色彩。 “嗯......是什么东联二小附近的一个小超市兜售过期食品?白渲给追踪报道了。”赵鸳鸢越念越没意思,蔫蔫道,“什么啊,白渲学姐怎么管这种偏远小事?” “哦,我知道。”杨柳咬着已经软掉了的薯条,“白渲学姐是都市小报的特约记者嘛,那个报纸经常要刊登这种小新闻消息的。” 赵鸳鸢撇了撇嘴,“白渲学姐也真不容易,要我是她,才不会这么一步步往上爬呢,还从小报做起。” 井歆之若有所思。 白渲学姐的家世背景比她本人更出名,照她的专业素质和背景,本该直接一条大路通罗马,可这主硬是独自打拼,从本科开始就各种“白手起家”,脚踏实地靠自己也渐渐闯出一番名堂了。 这会儿寝室几人各有各的感叹,只孙厘姬咬着手里刚刚还叫她开心的寿司——过期食品,一时间没滋没味了。 下午的课不多,最后一节实验课是做小面包。 早在上课前井歆之的面包就被一群小学妹预定了,虽然其中有井歆之美貌加分,但其他同学的也基本被预订一空。 井歆之当时被围堵还有些惊讶,“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今天下午要做面包?” “早就有消息了啊,是你们班其他同学说的。” “学姐,你的面包可以给我分一个吗?” “给我留一个可以吗?” ...... 井歆之这才想起来,是了,她大一也见过类似场面,专业一点的课程都要大二才开始有,所以新入学的学生总是很期待,找着学长学姐预定课里做的东西。 那会儿学长学妹之间这种小把戏时兴得很,井歆之却兴趣缺缺,看一眼就绕道走,此刻角色再度调转,她被围着却不好拒绝了。 “如果有多的话,我不保证哦。”井歆之只好这样应付了事。 有个小学妹双手合十笑眯眯,“拜托拜托。” 井歆之被萌到,差点打破惯例要直接答应凉了,还好杨柳一把拉过她,“快点快点,一会排不上前排学习了!” 哦,那不行。 井歆之理智还在,天大地大,学习最大。 进了实验室,井歆之就一头栽进了老师的讲解和设备里。 其实在课前,她已经在各视频网站提前了解过了,从实验原理到各项设备操作,基本熟稔于心。 只一次,井歆之和小组成员圆满就做出了漂亮的小面包。 其他组成员都也做出来了,看着都大差不差,杨柳凑过来直感叹,“哎,你这才叫艺术品,我刚刚瞄到,虽然外观差的不是很离谱,但不少同学在里面瞎做一气。” 她手里捧着自己的一个作品,摇摇头,“要我可不敢吃,还是留给那些小学妹小学弟吧。” “你们就坑人吧。”井歆之耸肩,“不过我这个,勉强还是能吃的吧。” - 天渐渐凉了,白渲今天蹲一家小店的进货渠道都快7小时了,愣是没等到物流过来。 午餐她是在小店隔了条街的一家店买的两根烤肠,外加一瓶矿泉水,就赶忙又跑了过来,边在风里啃边慢慢等。 可惜天不遂人愿,今天算是白忙活了。 眼看小学经历放学人流突增又减少,小店也关门,白渲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录下,她半靠在一处墙边,一手握着笔记本,另一手攥着笔略微摩挲了几圈。 看来观察不够,算错了这家店的进货频率。 这种小店白渲不愿意浪费太多时间,她本意也不是要搞垮小店,人家做小本生意的不容易,重点是溯源,真正的黑心厂家另有其人。 白渲无功而返,她其实很想就在这小学附近吃顿麻辣烫暖暖身子,但之前联系了导师,约好了借本书给她做参考的。 赶到学校,离约定的时间还有点空隙,她现在是又冷又饿,寻了最近的一家小超市想买点吃的。 井歆之挎着装了几本专业课书籍的托特包在小超市转悠,她已经吃过晚饭了,就突然想买点甜的解解腻。 隔着货架,井歆之在食品包装袋的缝隙里乍然看见一双极清冷又顶漂亮的眸子。 在哪见过呢? 井歆之觉得眼熟,想了想,竟然似乎是梦里? 她最终拿了包麦丽素,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她梦里干嘛要梦个女生? 再一打眼,她排队结账的前方,一个窈窕的身型,倨傲清冷,鹤立鸡群。 还真是她梦里见过的女生——白渲。 “不好意思哦。”前台兼职的小女生无比惋惜地对白渲说,“学姐,应该是没有面包了,你要是要的话,我以后可以每天帮你留。” 白渲摇摇头,“那把牛奶结账就行了。” 小女生星星眼,“好,学姐你要吃些别的哦,别饿肚子。” 白渲置若罔闻,只专心扫描二维码付账。 面包、饿肚子...... 井歆之一手拿着麦丽素,一手攥着托特包的包带子踌躇。 等白渲转身的时候,她和她即将错身而过,井歆之匆忙开口喊住了白渲,“学姐。” 白渲抬眸。 井歆之把麦丽素放在前台点了下头,示意她待会再来结账,然后几步追上台阶到白渲跟前。 已经过了傍晚,天色昏暗,白渲在台阶上让背后的路灯跟树枝影子衬得更加疏离。 井歆之仰视她,从包里掏出了一个面包,“我这还有面包,你拿着吧。” 话刚出口,井歆之骤然惊醒。 她在做什么? 她有什么立场送白渲学姐面包? 还是实验室出品,杨柳都说不敢吃的,当糊弄学弟学妹呢? “你......”白渲声音犹疑。 井歆之一颗心直接蹦到了嗓子眼儿。 “自己做的?”白渲在背光的角度,面部表情看不分明,声音却是清冷干净的。 井歆之脸烫到丢个鸡蛋就能煎熟的地步,她已经说不出话了,含糊应了声,“昂。” 拜托! 白渲学姐一定要以为她是搭讪的了,还是那种拙劣低智商拿哄学弟学妹手段的来攻略学姐的人了。 “嗯。” 井歆之听见头上简单的一个字。 她没敢抬头,垂着的手里却一下子空了,面包让白渲学姐拿去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Chapter 5 “歆之。” 杨柳从二号篮球场方向的拐角过来,看见井歆之便加快几步,“诶,你在这台阶发什么呆呢?” 天色比之前更暗了几分,井歆之摇摇头,“走吧。” “遇上什么高兴事了?”杨柳和她并肩,突然弯下点身子侧着从下偷看她盘问。 “诶?”井歆之微愣,“没啊。” “哦……”杨柳挑眉,“可是你看起来心情很好。” “咳咳。”井歆之其实到现在都有些不可思议,她怎么会把自己实验课做的小面包送白渲学姐,而白渲学姐还竟然真接了。 很奇妙。 不过也不能意味着什么。 这点她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总不至于觉得就因为这白渲学姐能对她另看一眼,人家应该都不知道她是谁,叫什么。 但是对于井歆之而言,这个小小的互动,还是很令人觉得愉快的,大约会是往后校园生活里一个闪光点记忆吧。 也就仅此而已了。 其实有点想说出来的,挺有种想要跟人分享的小悸动,但井歆之平日不是这种爱嚷嚷炫耀的性格。 甚至,在她心里,这种感情和反应都过于幼稚了。 白渲学姐果然是神仙一般的人,让她这种自认为已算心如止水的人都免不了俗。 井歆之不好意思地清了一下嗓子,忍住没提白渲学姐,但没忍住提了句,“你面包给学弟学妹们了吗?” “给了啊。”杨柳道,“我前面回了趟寝室,在楼下就分光了。” “对了。”杨柳忍不住冲井歆之笑,“那会儿有不少人冲我打听你呢,说学姐,井学姐怎么还没回来啊?” 正说着,她们已经走到宿舍楼不远处,果然楼下晒衣服的空地上一直到寝室楼门口都三三两两成群的人,说说笑笑,还在四处张望。 这架势,要是一年前井歆之见了还会头皮发麻,但这一年来因追求者频繁示好,类似场面她经历也不少了。 “井学姐,你的面包还有吗?” “学姐可以分我们一个吗?” …… 大家也不是真有多想吃,不过借着机会一方面确实对自己专业未来的学习好奇,另一方面可以跟学长学姐亲近一下。 尤其井歆之这种人气高的,偏又挂着块儿好学生乖乖女招牌,往常想追求她接近她,可没这么好理由。 井歆之挂着温和笑容,跟杨柳一面排除万难“正常”往里走,一面从自己托特包里拿出小面包分散了去。 “不好意思哦,真的没有了。”井歆之真诚地打发众人。 大家也只好遗憾地放过她。 “我说歆之,你这越来越从容了啊?”杨柳有点佩服她了。 井歆之耸肩,“说实话就好了嘛,躲躲闪闪没必要。” 真诚是必杀技。 “高。”杨柳笑她。 两人步上楼梯,各层走廊风风火火,吵吵闹闹。 “不过,歆之啊。” “嗯?” “你做的最好看那个小面包呢?”杨柳虽然性格大大咧咧,但眼尖,“我看你刚才没分出去啊。” 井歆之平静答,“之前就给人了。” “什么情况?”杨柳顿时嗅到八卦小火花! “咳咳。”井歆之被她这样的眼神呛到一下,尽量风平浪静,“没啊,刚好遇见一个同学买面包,超市没了。” “就这么简单?”杨柳不信,这个举动多少有点令人浮想联翩。 井歆之踩上一节阶梯,仰头看着楼梯间的窗户扑扇过一只看不清的飞鸟,内心觉得自己确实清白,“嗯呢,你想什么,是女生啊。” “哦哦。”杨柳这才相信。 - 周三下午,世岚医院办公楼。 白爷爷把白褚喊来办公室了解近况。 这间办公室布置得并不像其他老板办公室那种豪华风,乱七八糟一大堆,白爷爷崇尚古朴与自然,装修和布置自带一种厚重感。 白褚进来的时候规矩地穿着白大褂儿,“爸。” “你坐。”白爷爷从办公桌上托着一只大紫砂茶杯,起身到了会客沙发。 白褚跟着坐到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他已经四十好几了,每隔一段时间还得像小朋友似的来给爸爸汇报工作情况和思想状况,其实心里不大舒坦。 但没办法,白褚自己走的专业路线,这辈子都要扑在手术台和门诊室了,只能听白爷爷这个院长的。 “你有多久没看专业书,没看文献了?” “看那干嘛?”白褚不耐烦,“少看了一样?早看腻了,这些年写都不知道写多少了,瞎搞形式。” “咳咳。”白爷爷听了这话也有点同感,有时候过犹不及,做学问搞研究那一定是好事,该有上进心,也该是区分评判人才的一项指标,但随着时间发展,总有些变了味。 “那你看看李迅杰,人老爷子可是跟我说了,这孩子书不离手。”白爷爷绕开话口,“他恢复的怎么样了?” 李迅杰家和白家是老交情了,李迅杰和白褚更是一起长大的,但李迅杰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白褚一直对他嗤之以鼻,白褚成绩是比李迅杰好的,天资使然,但李迅杰气质做派十分讨老一辈喜欢,规矩踏实。 “他好着呢,我给治得还能有问题?”白褚半皱眉,又意味不明笑了声,“爸,你这位老交情家的好孩子。” 他在“好孩子”三个字上咬了重音。 白褚清晰吐字,“他在病房躺着休息的时候手上都确实没放下书,您知道他看的什么?” 白爷爷斜眼看他作秀一样的姿态,“什么?” “求医不如求己。” 白爷爷:“……” “爷爷。” 白渲敲门进来。 白爷爷看见白渲,立马脸上就变换了另一幅神色,他没有过多露出欢心的笑容,依然保持着沉稳,他冲白渲招了招手,“过来。” 比起儿子,他更喜欢这个小孙女。 白渲走过去,完全没看白褚一眼,白褚余光里透着烦闷,他对白渲的感情很复杂。 “行了,你忙去吧。”白爷爷看他俩这气场,把白褚赶走了。 白褚当然乐得走,但走之前,犹豫了下,语气不喜不悲地问了句白渲,“你来这干嘛的?” 白渲置若罔闻。 白褚不悦,加重音又喊了声名字,“白渲。” 白渲没看他,僵硬吐出三个字,“看爷爷。” 白褚再说不出别的,看白渲如同看青春期的叛逆女儿,一脸郁闷地走了。 “真就看爷爷来的啊?”白爷爷面板严肃,但神态里有一种笑意。 “我来咨询点问题,已经问完了,就上来顺道看看您。”白渲诚实作答。 对待爷爷,白渲态度尊敬很多,汇报,“我来了解眼科相关知识,主要配眼镜如何在眼镜上下文章以及不合适的眼镜会对眼睛造成什么危害,尤其针对还在发育过程中的孩子。” 白爷爷沉吟了片刻,大约能猜出点白渲在干嘛,他不大干涉白渲的行为,只站在家里长辈的角色里关心一下。 “嗯,做你们这行是要自己跑在第一线的,多跑跑多问问好。” - 白渲陪着爷爷在医院食堂吃的午饭,下午就赶去了某中学附近的一条街。 苏茹跟她约好了,下午抽空逛个书店的。 白渲定在这儿,还可以顺便蹲个点。 “你这怎么样了啊?”苏茹在半下午的时候姗姗来迟,手里还捧着一只冰淇淋悠哉挖着吃。 阳光很盛,但因为到了秋季,并不热,只暖烘烘的,叫人犯困。 白渲倚靠在一棵路边的樟树上,梳理着自己的笔记,“还行吧,刚又截了几个家长问了问,都是后知后觉的。” “怎么个情况啊?”苏茹好奇。 “有几个小店跟家长打感情牌,家长进店他们就开聊,聊些孩子相关令人头疼的问题,让家长放松警惕,最后狠狠共情,搞得跟老熟人似的,再开始配眼镜,镜片不大好做工夫,变着法儿推荐贵的镜框。” 苏茹听了点点头,“常规操作,做生意嘛,就喜欢搞这些。” “这倒算了。”白渲在笔记上勾划,“主要他们受众群体是家长小孩嘛,针对小孩故意去配不合适的近视度数,还在散光度数上动手脚,搞得孩子隔一段时间就眼睛更难受,家长又要给孩子换眼镜,大大缩短配眼镜周期,关键对发育期的孩子危害太大了。” “这不缺德吗?”苏茹气愤,“欺负小孩说话不够分量形容不够清楚,又利用家长的爱护之心。” “就是说啊,很多人家都中招了。”白渲摇头,“还有的本身青春期孩子和家长就有隔阂,更难沟通说清楚。” “行,也收集的差不多了。”白渲一合笔记本,站直了身子,“走吧,逛书店去。” 中学附近的书店并不大,主要也是售卖辅导书籍的。 苏茹在外国文学那一片小小区域翻了翻,拿起一本《大卫科波菲尔》,“你说这书店靠谱吗?不会是盗版吧?” 白渲瞟了一眼她手上的书,长指一捏,将书籍拎起放回了原处,给她换了另一本,“不要光看出版社,觉得大出版社就翻译的好,这种外国文学得看译者。” “哦。”苏茹这点很相信她,好奇道,“那你看过这本咯?有意思吗?” “我不记得了。”白渲懒得跟她讲解,再说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书得自己读自己感受,“不过既然是名著了,你看看也无妨。” 苏茹懒散,“行吧,最近专业书看太多脑子都僵掉了,看看小说换换脑子。” 最后结账的时候,苏茹拿了本《大卫科波菲尔》和《燕食记》,白渲则拎了本最新一期的《收获》杂志。 - 今天下午井歆之只有两堂课,后面的时间她没和室友约出去玩,而是和初中好友祖荔冬约着去配新眼镜。 井歆之的度数一直很稳定,并没有怎么上升,这回主要是前几天不小心镜框给摔变形了。 “左右眼都是175度。”小店老板给井歆之测度数。 “是吗?”井歆之略意外,想了想,“我前几天才在医院测了125度的啊。” “啊?”小店老板尴尬笑了笑,“那我再给你调调。” “是,125度更合适。”老板最后笑着说。 小店老板跟井歆之拉话,一会儿问是这附近住的吗,一会儿又问以前眼镜哪配的。 井歆之性格一直是温和的,她跟老板实话实说,但在人问及不想回答的问题时又打起太极来。 几番拉扯,老板知道这不是个能左右的主,放弃了。 最后挑镜框的时候,井歆之在两幅镜框间犹豫了。 “银色这幅知性儒雅,冷了点,把你的温柔收了收。”祖荔冬点评,“玫瑰金这幅吧,别有一番风味,多了一种女人的媚。” 井歆之:“......” 她鼻梁上架着镜框在镜子里又看了看。 嗯? 反光的角度她好像看见了白渲学姐? 井歆之双手扶着镜框,转身。 白渲单手扶着棕色皮质饺子包的包带子,正和身边的苏茹在聊着几家外国文学比较出名的出版社译本,骤然对上了井歆之的视线。 那女生冲她笑了笑,点头。 下午已经快接近傍晚了,阳光橙黄的撒着,那笑容恬淡,却很温暖。 白渲记得自己接过人家一个面包,既然又是同校的,人家跟她打招呼,她自然也该回礼,于是稍稍点了下头。 这边,井歆之完全没想到白渲也会冲她点头,她刚刚打招呼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 “哎呀,是有点难抉择呢。”祖荔冬还在为她的镜框苦恼。 井歆之抿了抿唇,冲小店老板道,“就这幅银色吧。” “好嘞。”老板笑着恭维,“这幅银色窄边框的款,可太适合你了。” 迎着夕阳,到了放学的点,中学的走读生开始往外冲。 苏茹拉着白渲在路边买了根烤肠,她纳闷,“刚刚我怎么看见你对一小姑娘笑呢?” ? 白渲想了想,她确定地说,“没有啊。” “嗯,你脸上是没笑。”苏茹咬着烤肠被烫到,哈了口气,“眼睛里笑了。” “......” 苏茹异想天开突然问,“对了,你最近在查这些东西,那你对眼镜这么在行,你说我配副眼镜怎么样?” 白渲无语,“我不在行。” 什么东西能是几天突击就能真在行的呢。 苏茹“哦。”了一声也不在意,“那你觉得我配眼镜会好看吗?” 白渲想了想,“应该还行吧。” 真没风趣! 苏茹对自己闺蜜无语,脑子一转又问,“那刚刚那个小姑娘呢?好看吗?” “好看。”白渲不假思索。 顿了下,她又客观地补充,“儒雅。” “......” 苏茹不平地吐槽,“你刚刚绝对对人家笑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Chapter 6 井歆之跟好友祖荔冬在校外顺道逛了个夜市吃晚饭,之后回校就直接去了图书馆。 这个点图书馆人已经渐渐少了,但位置还被各种书本和书包占着。 井歆之也不在意,反正她不打算做习题,就借了书站在一旁随意看看。 她心情还不错,先翻了本专业书,看到后面看得有点儿吃力,她知道是基础还不够,缘分未到,便把前面读懂的部分又粗粗翻了一遍,在心里消化了下,还回去。 时间还早,她干脆又翻了本食品相关的案例应用书籍。 那天晚上,学校开办安全教育活动,白渲学姐选取的几个案例在她脑子里盘亘许久,她醒悟,有时候实例比纯理论更叫人能投入。 之后她借书,便偶尔有些偏好案例类的。 这种书翻起来就比较轻松了,一个个跟小故事似的,只是有的也叫井歆之看着皱眉头,她是食品专业的,而食品安全真是民众生活的第一大事,一旦出了事,那都是极端沉重的。 “歆之,你转过来我看看!” 井歆之在图书馆泡了两小时,刚进寝室门就被杨柳唤了一嗓子。 “嗯?”井歆之摘下新眼镜,揉了揉鼻梁,有些懵。 “哎!你别摘眼镜啊!”杨柳坐在椅子里,翘起椅子腿一晃一晃,歪着头打量她,“让我看看你的新眼镜!” “你怎么知道我新换眼镜了?”井歆之纳闷。 “嘿!学校论坛都发了!”杨柳笑。 “歆之,你最近还挺出名啊。”赵鸳鸢在上铺玩笔记本,转头冲下面似笑非笑。 “什么?”井歆之还是没弄明白。 “你刚泡图书馆来着吧?”杨柳单手操持手机,一通瞎滑,“论坛开了两个帖了,专门说你换新眼镜的事,还有偷拍呢!” “......!” 井歆之真的无语了,她走回自己的座位,还是有些觉得离谱,“不是吧,有没有这么闲得慌?” “吾家有女初长成。”杨柳感慨,想了想又改口,“不对,吾家小女万人念。” 经过大一一年,井歆之的名气以稳定的态势,一直上升着。 “咱还是谦虚点吧。”赵鸳鸢在上铺一副为井歆之好的语气,“也真的太夸张了,咱们学校才多少人,几个念啦。” “当然,几个人念也不少了。”赵鸳鸢安慰似的又补充。 “这回贴就过百了好吗?”杨柳嗤笑,突然就跟赵鸳鸢较上了劲儿,“拜托,这帖子才发出来半小时诶,又有多少人这会儿刚好在上网?能有这个热度流量,咱学校还有第二个人吗?” 赵鸳鸢莫名其妙被梗了下,她忿忿,沉默了几秒,冷飕飕说,“好笑,要是白渲学姐的事,这会儿只怕论坛都崩了。” 这话还是夸张了些,但确实如果拿出白渲学姐来,谁人能比? “哦。”杨柳无所谓地继续晃荡椅子,看着赵鸳鸢一张脸在安静中渐渐越来越黑。 井歆之拿眼神跟杨柳交流:干嘛呢?没事斗什么气? 杨柳大咧咧笑笑,拿手掌护住一边,小小声跟井歆之说,“没啊,是她自己说话有毛病,我逗逗她呗。” 赵鸳鸢也算个天之骄女了,身型高瘦,懂得一些时尚和搭配,至少应付大学生这个层级绝对够用了,家里也有几分底子,能买些像样摆阔的玩意儿。 初入大学时,她还挺想跟井歆之打好关系的,因为她自己能吸引点高年级的目光,而井歆之也够吸睛。 人嘛,总得有合适的圈子。 可渐渐的,井歆之的名气越来越大,并且很肤浅的,仅仅只是因为颜值,赵鸳鸢就不乐意了,不懂穿搭潮流,不懂玩,不懂潇洒和挥霍,凭什么比她还有市场? 一副温吞乖学生样,没劲儿透了,大家都眼瞎了吗? 有意无意的,赵鸳鸢总想证明井歆之不行。 明眼人看得清楚,杨柳虽然性格大大咧咧但并不傻,听着赵鸳鸢说话做事刺耳刺眼了便免不了逗弄一番,而井歆之则对此并不在意,她对赵鸳鸢心里在意的事实在不感兴趣,也并不想跟赵鸳鸢挤那个圈子,她认为那圈子多少有点不学无术浪费时间了。 “你这眼镜下午配的啊?”杨柳逗弄完了赵鸳鸢,心满意足,跟井歆之聊天,“在哪配的啊?” “嗯。”井歆之在自己的桌前整理东西,看着课表准备明天的书,“东联二小那边,我朋友约我,我们以前喜欢那边的一家车轮饼,就近在那配了,而且学校附近配眼镜比较划算,做学生生意的还是给学生价。” “啧。”杨柳点头,“划算,我买东西也喜欢在中小学附近。” 赵鸳鸢在上铺闻言,翻了个白眼,觉得不得劲儿,又鼻孔出气“切。”了一声。 “怎么了?”孙厘姬刚洗完洗澡,包着头发出来。 “哦,没什么,我朋友约我明天吃饭逛街啊,下午估计要去ktv,我嫌她们订的地方太土,小家子气。”赵鸳鸢手上打着游戏,抽空恩赐地向下看了孙厘姬一眼,“对了,我们明天去的那个商场啊,我之前看见有个学街舞的场子,我觉得你蛮适合的,你要不要跟着去看看咯?” “啊?”孙厘姬愕然,她当然不会去,那种消费她出不起,况且...... 她沉默了半晌,坐回自己椅子上涂保湿霜,斟酌着拒绝,“街舞那种,我不大行......” “哦,那随你咯。”赵鸳鸢早知道她会这么说,又敷衍地丢了句,“还是要突破自己啦。” “那跟我们去图书馆吧?”井歆之跟孙厘姬邀约。 “我......”孙厘姬有点动心,“但是我有兼职要做。” “那好吧。”井歆之只好说,“下次再约。” “嗯。”孙厘姬这才笑了笑。 - 下午四点的实验室。 “你们组去试探下?” “我靠,我口才不行,诓不出来咋办?” ...... 课程时间已经接近末尾,但今天还没有一个小组通过了实验。 起先有两三个小组做得比较快,在众人艳羡的眼光中朝老师交数据,结果都被打了回来。 大家还笑话他们,但无疑心头也堵上了一块儿大石头。 实验课的规矩,老师教完学生上,哪个小组做成功就哪个先下课,没做完的得一直待着做。 今天这个检测有点儿难。 井歆之同组的女生看着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在排队放分光光度计了,她们这前处理还才做了三分之二的进度,“歆之,我们怕是要留堂了。” “嗯。”井歆之专注地滴定,“做准确点,之后好出记录。” 光课堂上这关过了也不一定好使,她们课后还要做分析出图的。 可没曾想,一直到了井歆之这边也做得差不多了,今天还没有一组成的。 “我去,这基本得上了7、8个小组了吧?”同组的女生焦虑地跟井歆之问。 旁边被退回来的小组又重复着实验,还是搞不清问题出在哪。 眼看日头浅浅低了,都想着下课呢。 成堆的小组聚在一起,有被打回来的,也有还没上交数据的,策划着要不要拿还没上的小组去老师那试探数据。 井歆之快要排上的时候,杨柳凑了过来,鼓气,“歆之,加油撒,你可是我们全村的希望了。” “嗯?”井歆之回头看了眼。 其他小组的学生虽然在后头三五成群商量着,但眼神也都追着她。 井歆之一时好笑,又有点儿亚历山大,这确实今天这关不好过啊,要她这组也没过,怕是今天就悬了。 老师坐在一边悠哉悠哉,听小组的人回报情况,他扶了扶眼镜,笑眯眯地又打回了一组。 本来该同组的同学去汇报的,她临时打了退堂鼓,央求井歆之,井歆之只好捧着记录的本子上了。 两分钟后。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井歆之抱着本子转回身来,她跟杨柳点了点头。 “哇靠!” 第一个冲过来的居然是赵鸳鸢,“歆之啊,你数据是多少,跟我说说?” 一看有同寝室的人已经上去问了,其他同学本来还有所顾忌,也跟着簇拥了上去。 老师当然注意到了她们的动向,眼光已经瞟过来。 井歆之略为难,她可以直接丢个数据走人,反正她通关了,但是这样一来,即使大家拿到了数据胡乱编相近的,也是不好通过的。 “我晕死。”杨柳站在井歆之身边,“既然已经有人做出来了,那就说明能做,自己做呗,抄什么抄?” 井歆之点头,冲着杨柳说,“我陪你再做次。” 这样一来,就等于打了个样,其他同学也不说要抄数据了,跟着过来围观,比对自己施压过程中的差距。 因为已经做过一次,井歆之和杨柳这组速度快了很多,期间也有同学悟到了关键,自己又折回去重做的。 很快,不断有小组通过了实验。 一番折腾,她们出了实验室,天几乎快黑了。 深秋的天,到了夜晚,气温降得很快。 “去吃个火锅吧?”赵鸳鸢提议。 井歆之有点儿犯困,但是不大想扫大家的兴,“我没意见。” 杨柳缩了缩脖子,“就是太冷了,懒得跑,估计还得排队,不过你们要是都想去,我也没意见。” 那就只剩了孙厘姬,赵鸳鸢一贯不怎么在意孙厘姬的意见,反正人是她小跟班,她说去孙厘姬肯定不会跟她对着来。 虽然,赵鸳鸢跟孙厘姬走得最近,也是最清楚孙厘姬底子的,这姑娘怕是舍不得去aa火锅。 果然,孙厘姬为难地看了她一眼,咬了咬唇,“要不你们去吧?我想回去休息了。” “一起去呗。”赵鸳鸢一把勾住孙厘姬的肩膀,拉着她直接就走,孙厘姬低着头也没办法。 “哎。”井歆之犹豫了下,笑了笑,“算了,我们去食堂吃个什么带汤的也行呗。” 这么一说,赵鸳鸢兴致也下来了,“行吧。” 一行人去了食堂,饭菜自然没了,只有一些常开窗口还有东西。 赵鸳鸢拉着孙厘姬去了瓦罐汤,她去买了碗鸡汤,孙厘姬犹豫着也买了碗肉丸汤。 井歆之则和杨柳去了粉面窗口。 来得巧不如来的早,刚好在食堂她们就赶上了一场新鲜八卦。 堂食的和等打包的学生都在议论纷纷,今天白渲学姐回学校了。 而且不知道哪来儿的风声,她这项行程被人提前知道了,有位勇士专门蹲点,跑到她跟前去告白。 人多嘴杂,嗡来嗡去。 杨柳等炒粉等也是白等,毫不犹豫直接上论坛看消息。 “勇!真勇!”她刚翻上论坛就惊呼。 井歆之也在等她的辣椒炒肉汤米粉,她的做的比较快,很快从窗口接过来,她把打包好的粉拎在手上,没顾上去打小菜,微探了个头过来,问杨柳,“怎么样了?” “就......”杨柳捧着手机,刚要跟井歆之一吐八卦,突然间又惊讶纳闷,“诶,你怎么这么好奇?” 井歆之“嗯?”了一声,“我就随便八卦一下啊。” “哦。”杨柳应了下,她端详井歆之的脸。 井歆之莫名其妙,又觉得自己确实清白的很,随她打量。 “你好像以前对八卦没这么好奇的啊。”杨柳没看出什么。 食堂的灯主要集中在中间餐桌那片,窗口处只有小小的吊灯光线投出来。 井歆之微颔首,白皙的面皮在不分明的光线里很轻微地红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Chapter 7 “上面说白渲学姐这次回来挺偶然的,虽然学校是分了研究生寝室的,但是她自己有房子,主要说她养了只狗,所以并不经常回来。” 杨柳握着手机一言难尽地跟井歆之说,“但就这,她今天回来居然还被蹲点了。” 被蹲点? 井歆之听着觉得不大舒服,正要再问,赵鸳鸢她们已经走过来了,“走了吧。” 一行人便往寝室走。 回来后,井歆之想找个话头再跟杨柳聊聊,偏偏今天轮着井歆之第一个洗澡。 等进了浴室,她苦恼,一会儿出去再起话题就刻意了,何况前面杨柳就说她过分好奇了。 井歆之在浴室心情复杂地度过了前半程,后半程突然又意识到,她好像确实过分好奇了,一个离她很远的学校风云人物,一场时不时会发生的校园八卦,本该无聊透顶才是。 “呼。”井歆之冲掉头顶的泡沫,随之长吐出一口气,心里顿时清静了不少。 等她出来,换上了奶黄色和白拼接的摇粒绒家居服,寝室阳台的窗户半开,晚间的风渗透进来,刚刚好的清新,并不冷。 室友们正在吃水果。 “哎,快来,这砂糖橘贼甜!冬枣也是!”杨柳招呼她。 “哪来的?”井歆之走近捻了颗冬枣,咬一口,清脆,甜滋滋,确实不错。 “是对门寝室送过来的啦。”赵鸳鸢盘腿坐在椅子上磕冬枣,孙厘姬在旁边点头。 因这两袋水果,寝室自然开启了茶话会模式。 井歆之前面想问不好问的,此时倒是不必再开口,让大家做茶点抛了出来。 “我也是服气的。”赵鸳鸢边磕枣,边吐槽,“要我我也得生气,有毛病哦,喜欢人就可以这样私查别人行程啊,这要换在饭圈,那叫私生饭,要被打死的,最叫人唾弃了。” “所以白渲学姐什么反应?”井歆之觉得她此时这么问很合适,正是八卦氛围。 “就凶人呗。”赵鸳鸢理所应当地回答。 “那也没。”杨柳剥着一颗沙糖桔,这皮很薄,她剥着就碎成了小片小片,好在橘子小,也剥出了一颗完整的,她随手掰成两边,一半递给了井歆之,“喏,我感觉这个蛮甜的。” “都甜!”赵鸳鸢扬了扬下巴,笃定说。 井歆之半信半疑接过来。 杨柳接着道,“白渲学姐就是更冷厉了一点,她质问那个学长怎么知道她今天这个点回来的,哇靠,论坛的人把当时情景写成了小剧场,好几个版本呢,感觉都不大可信,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个学长成功让白渲学姐不爽了。” “嘶。”井歆之苦皱着一张脸,“酸的。” “啊?”杨柳一惊,“不能吧,我们吃了好几个了,都是甜的啊。”有了井歆之给她当小白鼠,她没敢像之前那样一口吞了,小心地咬了一小瓣下来尝了尝,“哎哟,还真是酸的。” 赵鸳鸢哈哈大笑,兴奋地脚直动,还鼓了个掌,“中奖了中奖了!歆之你该去买彩票,玩个刮刮乐都行啊!” 孙厘姬也跟着抿着唇闷笑。 井歆之酸到说不出话,摇摇头苦笑。 “那个学长也真是够木的,白渲学姐那样的人,怎么能忍受被人调查行踪呢?何况白渲学姐本身做这行的,肯定很忌惮。”杨柳直感叹。 “人蠢呗。”赵鸳鸢直白点评,十分不屑,“白渲学姐还算好的了,不过就是摆了冷脸,严肃问了几句,要我,真想骂他个狗血淋头,最好再踹个几脚,讨厌死了。” 井歆之虽不喜赵鸳鸢言辞间的过分,但内心还是默默站在了她这头,同时为那位学长默哀,想想被白渲学姐冷厉对待的场景就令人胆寒。 “唉。”杨柳叹了口气,冲井歆之问,“你还记得那天在食堂白渲学姐训人的场面吗?那天那个学长也就是被训的不敢说话了,这回据说这个学长是扎扎实实被吓哭了。” “......” 井歆之无语,但想了想,就白渲学姐那个架势,学长会哭似乎也很合理。 最近她偶遇白渲学姐的次数不少,人对她还算和气,导致她都快忘了之前的印象,以为白渲学姐算是个好相处的学姐了。 “对了。白渲学姐这几天新做的一个追踪报道,可闹了大事件了!”杨柳转换话题,“跟我们只在学校里这种不一样,是社会事件嘞!” “是有点帅!”赵鸳鸢微拧着眉也赞许的意思,之前她其实一直觉着白渲学姐去跑小报新闻多少不值当。 “什么?”井歆之一惊,怎么人人都知道,就她不知道一样。 “就是有些中小学附近的眼镜店,联合起来赚学生和家长的黑心钱,这样就算了,他们的手段是通过在眼镜上下功夫,对青少年视力发育很大损害。”杨柳给她讲起其中内幕,“白渲学姐蹲了快一个月,收集了不少受害人的信息呢。” “重点是白渲学姐除开揪出这些黑心的手段,还鼓励那些家长维权呢!”赵鸳鸢补充,一片向往,“那些家长可无助了,也不知道维权手段,很多都自己默默吃亏了,还好白渲学姐拯救了他们。” 井歆之心里细细过了一遍,虽然对赵鸳鸢这种个人英雄主义的表演欲感不大能接受,但是也大体了解了事情是怎么个事。 “是啊,孩子说不清楚怎么回事,家长一片好心给孩子配眼镜,最后被人坑了还不知道怎么办。”井歆之轻轻叹了口气,“是得曝光,多科普维权渠道。” 歌舞升平的表面下,随时发生着不公事件,幸而有白渲这样的记者去采集信息,将一件件案子串联起来,形成一整套的社会案件,这才引起重视,受害者也才求得一个公道。 这么一说,又有些沉重了。 杨柳看着井歆之安静了几秒钟,井歆之纳闷地问她,“怎么了?” “你这个眼镜是那家店配的来着?”杨柳问。 井歆之:“尚恒视界,就东联二小那边。” 上回她们就聊到了的,井歆之正是因为觉得学校附近价格便宜,才在那配的。 “我去!尚恒视界也在那些商家之中呢!”杨柳惊叹。 井歆之一下子反应过来,她是说为什么那天会遇上白渲学姐,原来白渲学姐在那边搞调查呢。 同时,她也反应过来,那天老板的一连串举止,包括“误”把125度测为175度,“还好,我没有被坑。” 杨柳在一旁听完井歆之在店里的遭遇后直笑,“你当然不会被坑,那老板什么眼力劲儿?虽说你不及白渲学姐那么连根拔起地凶残,但是看着就不是能任意摆布的主儿!” 孙厘姬在一旁很是赞同地点头。 井歆之是文雅温柔,看着对谁都客气有礼貌,但是却是一看就知道很通事理的类型,不欺负人,但也不大会被他人欺负。 “唔。”井歆之思考了下,“要我遇上了受骗的学生和家长,肯定也会帮忙,不过确实做不到白渲学姐那样。” “哎呀,你看看你咋就没也被坑,你要也被坑不就帮上忙了?”杨柳使坏开玩笑,“你至少可以作为受害者也去补充下证据嘛。” “......” 井歆之心道,我真是谢谢你了。 - 白渲晚间回家陪狗玩了两个多小时,又是夜光足球又是飞盘,把边牧冬冬玩得彻底卸了劲儿,心满意足爬回窝里开始酣睡。 之后,白渲才和苏茹约着去鲤德町玩。 这地方清净,基本上来的都是白渲家里那一层级圈子的人,苏茹和白渲以及家里大人相熟家的同龄小辈习惯于浸泡在这。 “你这一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夜跑呢。”苏茹先到的,一见到白渲就直乐。 “懒得换了。”白渲就坐要了杯柠檬水灌了几口,“刚陪冬冬玩来着,我确实也跑过来的。” “啧。”苏茹佩服,“你这苦行僧一般的生活习惯,怪不得马甲线那么漂亮。” 当记者风吹日晒,一蹲好几小时好几天都可能,自己业余还要折腾身体搞锻炼,哪个正常女生扛得住? “自律就行了,说不上苦行僧。”白渲不以为然,“你要想练马甲线倒不用像我这么运动法。” “哦?”苏茹一下子还真来了点兴致,“要不是很费事,我也想练一个出来,不为别的,平时发发自拍啥可不错。” “我给你推几个方案。”白渲随手点了几下,“三分练七分吃,再局部集中锻炼下,你要是要个花架子还是挺快就能出来的。” “嘶。”苏茹点开,“我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就这菜谱,还每天固定运动,我可受不了苦行僧生活。” “呵。”白渲另要了一杯白兰地,慢悠悠品了口,哂笑。 “巧啊,姐妹们。”她俩言笑间,一位身穿黄蓝格休闲西服的男生靠了过来,熟练地也点了杯酒。 “你怎么也来了?”苏茹此时看着他有些头疼。 此人名叫周杞淙,和苏茹、白渲也算发小了,是个gay,也因此在成长过程中,苏茹白渲和其他男发小渐渐疏离,和这个男闺蜜倒一直玩得不错。 这人有些不靠谱,家里零用钱已经给得足够,他偏能花的经常超支,于是干些让人不齿的小勾当,比方说之前多次贩卖过白渲的行程给白渲的暗恋者,两人之间就渐渐有些不对付了。但白渲这人虽然看着冷,其实重情义,跟他吵过几次架,依旧还算个发小,苏茹不知道是不是发生过别的什么事,某一天开始,白渲是真的和他断绝关系一般。 “我先声明啊,白渲这次行程泄露可不关我事。”周杞淙笑嘻嘻捋了捋他的天空蓝领带。 白渲对他视若无睹。 周杞淙拿到自己的酒后,一屁股坐她们旁边就不走了,长吁短叹,一副愁眉苦脸样。 “姐妹们,你们不知道,我失恋了。”周杞淙扮演了半天忧郁却没人跟他搭话,只好又主动开口,“我今儿过来是借酒浇愁的。” “嗯?”苏茹纳闷,反正无聊也是无聊,准备拿他的心事当下酒菜,“你不是喜欢医学系那个小帅哥叫什么陆桥的?” “是啊。”周杞淙惆怅地同她望了一眼,“陆桥,他最近看上了一个小学妹,那小学妹还挺优质的,叫井歆之,挺多人追的呢,你们听说过吧?” 苏茹稍稍过了下脑子,“名字是有点儿印象,但是他喜欢人家那又怎样?” 你和他又没在一起过,一直单恋人家,怎么就算失恋了呢? “我看出来他是认真的了,他那人,做什么都是认真的。”周杞淙叹了口气。 白渲在一旁,左耳进右耳出,稍微挑了下眉。 她对井歆之这个名字没啥印象,但是他们说的那个陆桥却是觉得是一颗好苗子的。 那男生和这学校一通的青葱男生不一样,没那么多杂念,一门心思做学问研究的,白渲对其还有点儿惺惺相惜的好感。 她暗暗摇头,现在的学生,真没定力,念书奋斗的年纪去想那些事,可惜了。 周杞淙还在那感叹,一半为自己,一半为心上人,“那女生可难追了,出了名的乖乖女,陆桥却是何苦呢。” 苏茹踩着高脚椅的踩脚,努力憋笑中,顺道拿手机在校论坛上搜了下那个女生,“诶,我怎么好像见过呢,哦,见过也不奇怪,人挺出名是吧?” “白渲你看看。”苏茹看着周杞淙那副落魄样,搞笑得很,拉着白渲看八卦故意激周杞淙,“这女生还真是挺好看呢,配得上陆桥这个翩翩公子哦。” 白渲正想着明天要去跟主编聊的事,冷不防被苏茹拉了一下胳膊,屏幕从她眼前晃过,“那个陆桥要追的人是她?” “嗯呢,叫井歆之。”苏茹回答。 “井歆之。”白渲低声重复了一遍,女人深邃而稍长的眸子微微闪了下,再次瞥过屏幕上的女生,半晌,她用那把清冷的嗓音下了个点评。 “他眼光还挺好。”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8、Chapter 8 午休时间,校广播由一道甜美的女生朗诵了一首英文诗歌后,开始播放和缓的乐曲。 井歆之寝室一行人打完饭回来,小小寝室一下子恢复生机,叽叽喳喳,有的赶着上厕所,有的整理书桌,也有的拉椅子开始干饭。 赵鸳鸢先推开自己桌上一堆儿零散小东西,把手机横屏靠在一个支架上,准备边刷综艺边吃饭,她听见外头已经有些模糊的广播,一时期待地说,“要是我能通过面试,就能在周二晚间场上节目了。” 寝室并没有人搭她的话,但不影响赵鸳鸢的心情依然飞扬雀跃着。 这两周,赵鸳鸢全神投入到了电台这个向往中,忙前忙后,到处打探消息。 h大的电台主力军集中在大二,大一的基本只有跟班学习的份儿,大三的则只有绝对中心人物留下来。 赵鸳鸢大一那阵就想加入的,但不被当回事,她心高气傲就走了。 这回,她志在必得。 “我跟你们说,其他几个面试的,其实也还行啦。”赵鸳鸢也不好明着贬低竞争对手,又矜持克制地说,“但是有一个学姐说我还挺适合这个节目的,那个学姐算电台核心人物了。” 杨柳抱着手机追剧,哐哐炫饭,攥起可乐灌了一口,易拉罐被她捏出声音。 赵鸳鸢看了一圈,有种被晾着无人问津的失落感。 于是,她面向她最忠实的小跟班孙厘姬,孙厘姬憋了两秒,不知该怎样回话才好,又不好长时间不说话让赵鸳鸢落空,赶紧干巴巴说了两个字,“加油。” 赵鸳鸢觉得无聊,无奈地转回头。 井歆之冲她笑了下,“旗开得胜。” 赵鸳鸢没那么尴尬了,又觉得另一种尴尬。 - 周六下午,井歆之陪着杨柳去了吉他社。 大一的时候,新生都会被拉入各种社团,井歆之和杨柳一起入了吉他社,井歆之渐渐发现自己对学弹吉他的兴趣并不很大,她更多时间泡在专业书和课外阅读上,而杨柳坚持了下来,虽然弹得没算很好,但也能听听了。 虽然井歆之没有弹吉他的兴趣,但是挺喜欢听吉他,她总觉得木吉他的音色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所以有空也会陪杨柳来吉他社听着玩。 今天阳光挺好,这处活动室的窗户透进大量阳光,灰尘在空中细细地漂浮。 杨柳新学的这首曲子还不太熟,拎了谱慢慢练习。 井歆之就坐在她不远处,掏出kindle阅读。 参差起落的木吉他弹奏,井歆之听着觉得内心平静,更能深入阅读。 过了一小会儿,井歆之不由跟着哼出了声,“哒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有人在弹奏《未闻花名》。 井歆之很喜欢这首歌用吉他弹出来,她抬头望了过去。 是一名身穿套裙的黑长发女生在弹,长指纤纤,一个半侧影十分清纯,真是赏心悦目。 井歆之无声地笑了笑,所以生活里真的很多细小又意外的美好。 一晃眼,不知怎么,井歆之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白渲的面貌身影。 嗯? 井歆之有点儿惊诧疑惑,为什么会突然想起白渲学姐呢? 不由她想,活动室里响起一声口哨声,有隐约的喧嚣在跃跃欲试。 井歆之和众人一道往那处看去,是五个男生扎堆儿在一起进来了,但只有一个男生背了吉他。 唯一背吉他的那个男生长得也最好看,乖乖的刘海儿,清秀脸颊带一点点娃娃脸的意思,身高却是最突出的,眉眼中有一种认真坚毅的特色。 就是穿着有点微微偏正式了,其他男生都是运动外套或者卫衣,只他一身制服款西服,踩着棕色皮鞋,翘腿搁吉他时,露出偏细的脚踝。 “诶~”杨柳手停下来,她冲井歆之小小声喊话,“那个男生是上次论坛里说要追你的男生啊!” “什么?”井歆之微愣,转过头去低声问。 “就是论坛里说的那个医学系学长啊,他还算小有人气哦!”杨柳继续小声喊话。 井歆之听完再回头看过去,那男生也看向了她,隔着不近的距离,他抿着唇很浅地冲她笑了笑,然后走到了一处角落落座。 这场景叫井歆之不大想坐下去了,纵然她基本习惯了他人的注视,但也并不喜欢坐在这被人惦记着。 她能感受到那个男生时不时瞥过来的目光。 木吉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听得出来,那个学长是新手,而学长此行的目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更诡异的是,在那一行男生进来不久后,又进来一位学长,这位学长啥也没背,进来就找了个地方坐着,也不干啥,一会看看那位医学系学长,一会儿又看看井歆之。 井歆之跟他对视,那位学长的眼神万般复杂,最多的感情就是愁苦,但没有一点儿对井歆之有意思的感情。 不过,这位后进来的学长也长得十分出众,最显眼的是那一身打扮,懒散随性,但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妥妥一贵公子。 井歆之是真纳闷,但人不主动找上门来,她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 白渲是被同学叫来学校的,老师给电台下了任务,要增设一个普及各种常识的节目,除了日常小百科,要有社会事件分析,各类防诈骗、安全普及、维权等各种内容,电台主管的同学为难,只好向白渲求助。 “喂喂。”苏茹和白渲一并走着,“你知道不,周杞淙那小子要笑死我了,那个陆桥追女生,背着吉他去,他也跟着去,哎哟,那是幅什么画面啊,你爱我,我爱她。” 白渲脑袋冒黑线,觉得无聊透了。 “想想觉得那个女生真可怜。”苏茹乐呵呵。 “对于傻x,无视就好。”白渲冷冰冰道,她记得那个女生看起来是个聪明人,不至于被这种事困扰到, 苏茹撇嘴,又笑着说,“不如我们去看看周杞淙的洋相啊?他真是豁出去了,还追到人家女孩子跟前去了。” 白渲毫不犹豫,“不去。” 苏茹意料之中,换了个方向激她,“诶,不如我们掺和一脚,吉他社那些小孩弹吉他都是些啥玩意儿,你过去亮一手,给学弟学妹们打个样。” “没空。” “唉。”苏茹感叹,“有你的吉他对比,那个小陆桥肯定会自惭形秽,还追的到鬼小学妹,那场面多有意思。” 白渲弹得一手好吉他,但轻易不在人前展示。 “你也觉得陆桥不配那个小学妹?”惜字如金的白渲顿了下,问道。 “啊……我觉得,陆桥那小子确实不错的,配那个乖乖女小学妹正好啊,两人温柔到一起去了。”苏茹嗤笑,“但要真被周杞淙掰弯了,他俩都那个瘦弱样,不得撞号啊?” 正说着,楼下井歆之和杨柳路过,杨柳新曲子练得有点累,想回去再琢磨琢磨,拉着井歆之提早收工了。 秋高气爽,天上连白云都没一朵,半下午的光景,有风掠过树梢。 井歆之反应到什么似的,蓦地抬头,侧边大楼的高层走廊上有两人正好走了过来。 是白渲学姐。 井歆之扬起笑颜,友好礼貌地无声打了个招呼。 可白渲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在眼镜店偶遇时也回她一个点头,那女人穿着一套浅灰休闲西装,面无表情地路过。 学姐是没有看到她吗?可明明头似乎有朝她的方向转过来一些。 还是没有看清? 井歆之得不出个答案,她在内心对自己哂笑,你在想什么?就算白渲学姐看见你了,就不理你又怎样? 说到底,你不过也只是跟学姐有几面之缘的普通学妹,一点交情都提不上,人都不知道你叫什么。 回寝室的路上,井歆之去取了个快递,毛线团和织针。 她跟孙厘姬约好了的,孙厘姬教她针织入个门。 寝室里,孙厘姬正在理毛线,她织给舅舅的那一条围巾已经完工,今天要开始给弟弟的了,刚好给井歆之作示范教学。 井歆之把快递拆了后,搬着椅子凑到了孙厘姬身边。 “你选的这个颜色还挺好看。”孙厘姬看她那三团毛线球,欣赏地笑笑。 井歆之浅笑,“嗯呢,我也挺喜欢,做了挺久的功课呢,网上都说这个灰蓝色更适合爸爸辈的。” “诶,真软和呢。”孙厘姬忍不住摸了摸她的毛线团。 那是肯定的,井歆之专门织给爸爸,平时给自己虽然不抠门但也不会太花钱,但给爸爸一定是照最高规格来。 孙厘姬拿着自己的织针和毛线给井歆之先起了个头示范。 井歆之照做,手指在毛线间翩飞。 “等等。”孙厘姬轻声说,“松了。” “嗯?”井歆之不知何意,线在她手上,没松啊。 “你前面这个头起松了。”孙厘姬解释,“针要织紧点才暖和,要是织那种时兴花样有的是要松点,但是就要多围两圈,太紧了也不行,织出来变形了难看。” 井歆之仔细听着,跟着孙厘姬把前面的毛线拆了又重头再来。 杨柳在一旁追剧,看得眼睛累了就扭头看那两人打毛线,“真是个细致活儿,要我可做不来。”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井歆之已经拆了好几回了。 “多做几次就好了。”孙厘姬笑,她难得如此放松的状态,因为在她所擅长的领域,“以后总要给男朋友织啊,还有孩子。” 她很向往有一日能组建自己的家庭,不再只是为现在家里,而是自由地给自己的小家所卖力,那样即使是劳动也很温暖, 杨柳“害。”了一声,又说,“那不可能,美死他呢,要围巾哪都有卖的嘛。” “卖的哪有自己织的暖和舒服呢。”孙厘姬一副看小孩子不懂事的包容笑意。 杨柳大为无语,和井歆之对视一眼,井歆之偷偷抿唇笑她,杨柳只好瞪了井歆之一眼。 “对了,一会儿我们三人去吃饭吗?”杨柳岔开话题,问起赵鸳鸢的下落。 “不知道啊,她去面试了。”孙厘姬犹豫的语调,“可能她要是面成了会出去吃和玩吧。” “那不管她。”杨柳随意道,“她面试啥?” “电台。” “哦……”井歆之点头,杨柳又说了句,“她终于去了。” 话刚落地,赵鸳鸢黑着一张脸回来了,她椅子拉的在地上摩擦出很大的声音。 不用问,看来面试挂了。 几人安静默契地都没说话。 赵鸳鸢气呼呼地坐了两分钟,忍不住开始抱怨吐槽,“我真是服了!” 面试通过的是另一个女生,还是大一的,大家都没想到。 赵鸳鸢更是不服气,她大一可是被晾着的,凭什么这个大一的一上来就能上节目? 一通输出后,赵鸳鸢安静下来,精气神也随之泄气,整个人蔫巴了。 井歆之的手机却响起一个陌生号码,接通后那边是校广播电台的,“井歆之同学是吗?我们邀请你来主持一档节目。” “啊?”井歆之微皱眉,什么情况,“我吗?” “对,你看方便明天也就是周末下午三点来电台一趟不?” “哦。”井歆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这么听也不像假的。 可他们怎么知道她?就算知道她,那为什么找她去? 手机那头说,“是白渲点名要你的。” 白渲学姐? 井歆之攥着手机,另一只垂落的手不自觉蜷缩了下手指。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9、Chapter 9 h大电台的地儿并不大,只占一层楼。 “你们每月给我几个主题,我可以有空给你们推一些内容,具体还是要你们自己做,我把把关没问题。” 白渲站在电台会议室里,手里大致地翻着他们的节目表和各项节目内容。 经过电台几位核心人员对白渲的解释与请求,白渲答应了这门差事,但她自己的事已经够多,能分出来奉献的时间和精力很有限。 “那就够了!”穿厚外套裹polo衫的大三男生坐在会议桌边角,他一兴奋便不羁地跳下来,扬起眉毛,“我们主要没有相关知识积累,有了你的指导,稳稳的了!” 他是电台的实际负责人,大家一般叫他飞哥。 另一位身着大衣的女生立在文件柜旁,双腿交叉,她在h大主持过太多节目和活动,经验老到,也十分有自己的一番气质,名叫宋悦涟。 宋悦涟闻言也是喜上眉梢,她环抱双臂,笑着道,“是啊,真的要感谢白渲学姐的帮忙。” 差不多敲定后,白渲就打算走了。 polo衫男生喊住她,“学姐......”他欲言又止。 白渲:“直说就好。” “就是......我们的这档节目的主播,台里还没有合适的人选。”polo衫男生挠了挠头,他其实往常已经很稳重,早就是学弟学妹们心中的老大哥,但面对白渲,不自觉产生了一种毛头小子的青涩,“好,我直说了,我们希望你能担任节目主播。” 白渲略微诧异地一挑眉。 她早不大管校内的这种学生自主活动了,偶尔来学校出席什么活动,也是和校领导一同。 “白渲学姐,我们知道这是很麻烦你了。”那位抱臂的女生此刻放下手臂,往前走了两步,面色几分严肃几分请求,“资料分析,节目稿子我们都会自己搞定,到时候我们安排专人负责,您只需要上节目就好了。” “对。”polo衫男生点头,“主要这档节目还是和我们平时校园节目风格不大一样,你声音会更有力度一些,也更有说服力。” 白渲大致理解了他们的想法,但她依然摇了摇头,“不,我不合适。” 那位女生立刻露出失落的神色,她眼神露出近乎祈求的意思。 男生则沉默。 他们都清楚,白渲本就不大可能接这件事,况且,白渲是个意志坚定的人,她一旦做了决定,一般人很难再劝说了。 “我不是推辞。你们毕竟是校园节目,需要能让人平心静气听进去,我的音色是确实不合适。”白渲解释,“所以我做报道,也从来不走温情路线。” 她的声线平时就足够冷冽,一旦带上点儿情绪,简直就是极地千年风雪刮出来的冰刀,叫人只知道害怕了,所以很多被她报道的人做了亏心事都老老实实吐出来,心虚的很。 电台的众人一下子也有点儿犯了迷茫,也是,他们毕竟不是一档刑讯逼供节目。 可这样一来,还有谁合适呢? 他们在一开始的会议里,就只定了白渲这样一个理想人选,没考虑其他可能。 polo衫男生双手搓了搓脸,犯难地在脑子里迅速思考。 “你们没有人选的话,我推荐一人吧。”白渲本来打算撤了,电台自然会定出其他人选,到时候她只要等对接就行,她看众人如此为难,脑子里倏忽闪过一道人影,“只是她也不是你们电台的,估计没有相关经验。” 刚刚在走廊里,她看见了楼下的井歆之,也看见了人对她笑着打招呼,可那时苏茹跟她说着男生追井歆之的事,她不知怎的就不大想理井歆之。 而此时,她却又觉得井歆之十分不错。 “谁?”polo衫男生作为电台负责人,当机立断问。 “井歆之,一个大二的女生。”白渲刚说出这个人名,会议室里立刻就有几人会意,叽叽喳喳一小片。 当然,他们都是因为井歆之的美貌而知道此人,但说到主持节目,音色这方面,大家就都不了解了。 “她应该是标准的少御音。”白渲解释。 她对那个女生的声音很有印象,应该说是很讨她耳朵喜欢。 在白渲意识里,萝莉音她是完全受不了的,少女音则有些单薄了,只有少御音,刚刚好,沁人心脾。 况且,白渲解释,“她说话给人一种条理和逻辑感,音色又亲人,哄哄少男少女够了。” 众人听着倒也觉得不错,到最后一句,又都忍不住笑了。 “是。”polo衫男生直乐呵,“大实话,哄哄少男少女呗。”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井歆之这边刚接到消息确实一脸懵,挂了电话后,杨柳就问她,“什么什么?电台的人找你了?” “嗯。”井歆之倒也不忸怩,大大方方说出来,“说是有一档节目,想邀请我去主持。” “呵。”坐在斜对面的赵鸳鸢发出十分响亮的一声冷笑,脸上的讥讽十足,显然觉得滑稽不信。 几人扭头都看了眼她,但都没搭理。 过了半分钟,孙厘姬犹豫又犹豫,走到了赵鸳鸢身边,“你怎么了?” 她本意是想关心赵鸳鸢,大家都猜到了赵鸳鸢今天面试电台失败,此时显然有些情绪失常。 但她问话的形式令敏感的赵鸳鸢如同被烫到了一下,赵鸳鸢火大的声音,“我能怎么了?” 孙厘姬便噤声,不知如何处理这个情况,只好慢吞吞又走回了自己座位。 杨柳转回头后也有点儿不确信,又问井歆之,“真的吗?” “不知道。”井歆之直言,“我跟电台的人也不认识,平时电台活动也没什么交集,我也觉得挺奇怪,不过他们约我周日面谈。” “那这应该是真的诶。”杨柳判断。 “呵。”赵鸳鸢又是一声,十分好笑,“我们学校电台虽然规模不大,还是挺正规的,别是被什么诈骗了哦。” 这话一出,杨柳又点点头,分析,“对哦,歆之你要小心,该不是哪个喜欢你的男生在玩什么把戏,诓骗你约会呢。” 赵鸳鸢:“......” 井歆之都被逗笑,“管他什么情况呢,反正明天下午就知道了。” 次日下午,井歆之应约来到了电台。 接待她的正是宋悦涟,宋悦涟早就听说过井歆之这个名字,也被同学给看过照片,但印象中也就是好看的女生,昨天被白渲安利了一波,此时忍不住细细打量。 “你坐啊。”宋悦涟的好奇心当然不会表现得很明显,一切还是以公事为重。 井歆之听了来龙去脉,对这个节目倒是产生了一点兴趣。 井歆之本身是食品专业的,以后如果去企业工作,无非也就是检测和研发两个方向,都跟食品安全扯不开关系,而大环境下,食品安全对消费者的重要度不言而喻。 电台节目聚焦的科普点里,正有这方面。 那么她做做这个节目倒也不错,对自己以后规划多少有点帮助。 只是,井歆之从来没想过要进电台,对电台各方面都不了解,担心自己不能胜任。 宋悦涟温柔地笑了笑,“没关系,都可以慢慢学的,我们台里大部分人也不是主持之类的相关专业啊。” 于是,井歆之带着几分警惕几分迷茫过来,最终,带着一身任务回来了。 杨柳听完之后直拍大腿,“我靠,姐妹,你牛啊!这就直接能上节目了诶!” 井歆之含笑,她指了指抱回来的一沓资料,“没那么容易,要恶补了。” 人家都是大一就进去跟班学习,她被推上阵,临时抱佛脚可要下苦功了,除了文字资料,这段时间还要多去电台泡着,现场看看人家的主持。 孙厘姬和赵鸳鸢当时不在寝室,回来后,孙厘姬笑着同井歆之道了声恭喜。 赵鸳鸢面无表情。 两天后,赵鸳鸢传来消息,她也被之前说她不错的学姐破例拉进电台了,虽然和井歆之独立主持节目不能比,但做学姐的副手,时而也能露个声音了。 “冯学姐说了,上节目两个人搭档效果最好。”赵鸳鸢有种扬眉吐气,又有种志得圆满之感,“而且有冯学姐带着,我们节目质量有保证。” 接下来的日子里,赵鸳鸢经常在寝室念稿子,反复练习,虽然一周只有一次节目。 一开始大家还鼓励她,没两天,杨柳暗暗跟井歆之吐槽,“做作业都没见她这么积极。” 她们的作业量不重,有的更是实验数据处理,但赵鸳鸢经常抄室友的,懒得自己动笔一下。 有一回,井歆之刚从电台听完一个主播的节目回来,赵鸳鸢在寝室里把手里的稿子响亮地抖了几下,“冯学姐帮我润色了就是不一样诶,念起来比之前有感觉多了。” 杨柳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孙厘姬则呆愣愣的,只冲着赵鸳鸢笑。 很多次,井歆之面对着白渲给过来的资料直发愣,她不是看不懂白渲那份资料,也不是没学懂电台这些现有资料,但要两相结合,她一个彻彻底底的新人,还是感到了巨大的力不从心。 她想找白渲当面问问清楚一些东西,但白渲没空,白渲只是给电台如约发来了一整个月的主题和相关资料,之后就不见踪影。 电台是给了井歆之白渲的联系方式的,但井歆之并没有私下去联系,她不好意思打扰白渲。 毕竟,白渲不是电台的人。 她不能没有界限地什么丁点儿事都去问人家。 日子一天天过去,时间紧凑,井歆之的节目还没开播,赵鸳鸢已经万分期待的姿态上了第一次节目。 那份稿子她念了不知多少遍,但稿子终究是稿子,两人搭档时,避免不了会有些口语上的脱稿发挥。 冯学姐已经是老主播了,一直拉带着赵鸳鸢,随口还会cue两句简单的,但赵鸳鸢紧张得不行,已经是僵硬念稿子了,还是出现了两个小差错。 出来后,在电台待着的几个前辈都纷纷安慰赵鸳鸢。 “没事啦,第一次上节目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就是,谁第一次上节目不得出几个小问题啊。” “可多人还比不上你呢。”有喜欢说笑的男生一边说着,一边同其他同学开玩笑,“是吧,顺子,说的就是你,第一次上节目错了几处啊?” 众人玩笑一团。 赵鸳鸢苦着张脸,哭得梨花带雨,她谦虚地说着,“没有,是我的问题。” 其实,她自己心里还挺满意。 另一边的井歆之在三天后也上了人生的第一次节目。 其实她的准备已经做到极致,电台其他前辈给她把关都夸她稿子写得好。 开播前,井歆之的心里还是有些小忐忑,这种忐忑在她在走廊遇见了迎面从房间走出来的白渲时,升到了顶点。 她心心念念想要见到想要问的人,此刻近在眼前了。 天气凉了,白渲的西装外面还套了件大衣,淡漠灰,肩线漂亮利落。 可白渲身边还有个人,应该是个老师,年约四五十岁,手里比划着什么,在和白渲一路说着话。 一根柱子,又一根柱子,井歆之和对方相对着走过去,她们距离越来越近。 井歆之想上前去跟白渲说几句话,虽然现在去修改她的稿子内容已经显然来不及了。 快要路过的那瞬,井歆之终究没有走近前去跟白渲说话,她不会这么没礼貌地打断老师和白渲。 心跳越来越快,心绪却不由自主地低落下去。 白渲望向了她,给了她一个疑问的眼神。 白渲看见了她极力压抑的紧张和无措。 极短的刹那,井歆之心脏急跳几下,反而突然间安心了。 她攥着手里的稿子,浅笑着冲白渲摇了摇头,示意没事。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0、Chapter 10 进去前,井歆之做了个深呼吸。 门外飞哥游荡着过来,半笑着食指和中指并拢,在额侧滑了下,冲她玩笑的比划。 井歆之看出来,他是刻意装着路过给她打气来的。 电台的几个前辈都很看重这个新开的节目,但都没有给她压力。 另一边,宋悦涟弯着眼睛也从不远处走来,对她说了声,“没事,上吧。” “嗯。”井歆之点了点头,终于进了广播室。 这个地方她这些日子已经来了不知多少次,有人时她安安静静在一旁看着学习,等着广播间隙前辈跟她讲解些东西或者干脆同她说话解闷,无人时,她自己在这反复练习回放。 这回,她要独自掌控整个广播时间了。 “下午好~”井歆之撩开清雅的嗓音,说了第一句话。 因为节目是第一天开播,虽然之前好几个节目已经帮她做了预告,但井歆之还是要简单地介绍下自己的节目今后的内容和方向。 今天的内容是关于食品安全聚焦校园周边小摊贩的。 “同学们都知道,小商贩的餐饮安全是很难保证的,那具体会是哪些环节和方面可能出问题呢?我们又该如何避免呢?” 井歆之低眼扫过稿子及收集来的照片,“流动摊贩的不可确定性是很高的,或许今晚我们在这消费了,他收摊儿走了,我们半夜拉肚子就已经找不到人了,人海茫茫,谁知道下一次他会出现在哪呢?” 整个过程,井歆之竟然没有想象中的紧张。 “当然,小摊贩的口味大概是大家最不能割舍的了,总有种特别的味道,其实我本人也会觉得小吃就是要街上摆摊儿的最有味最正宗。”井歆之娓娓道来,“所以呢,我们一定要擦亮双眼,比方说,有的摊贩是我们所熟识的校园周边开店的临时摆摊,具有正规的证照,店面卫生会被相关机关定期检查,这种就可以比较放心。” “那如果我们真的已经遭遇到吃坏肚子了怎么办呢?”井歆之语调一转,严肃道,“首先,一定要立刻就医,大家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健康开玩笑,就医之后的一切医疗费用收据要保存好,之后可以拨打消费者维权号码,也可以呢,寻取我们校方的帮助。” ...... 井歆之的上播行云流水,她下播的时候,甚至感觉到没有尽兴。 等她出来,天光大亮,一圈前辈围在门口。 “哟吼!” “恭喜开播顺利!” “好样的!” ...... 掌声一片。 井歆之略有些愕然,半秒后她才渐渐也跟着笑了,过于投入,她都忘了自己是第一次开播。 飞哥是带头鼓掌的,他干脆利落地将双手举过头顶,“小井可以啊,我进电台这么久,新人第一次上播做成这样的,你是第一个。” 一个新节目开播,照理来说,是要开庆功宴的。 但是大家的时间各不一致,飞哥打了个响指做决定,“那就周六晚上吧,大家应该都有时间了。” 众人没有意见。 当天,井歆之已经没课了,回寝室后,杨柳兴致很高,一个劲儿夸她,孙厘姬也道了声恭喜,赵鸳鸢则全程黑脸。 晚上,杨柳干脆拉着她出去宵夜。 井歆之并不是一个容易头脑发热的人,从下播到现在,她知道自己的第一次广播还算顺利,至少没出什么差错,但这个节目到底做的怎样,其实还没有一个公正的反馈。 天已经冷了,店里包厢又没了,她们只好去了帐篷。 “等着啦。”杨柳十分乐观,“明天上课,你肯定成大明星!” “那是什么好事吗?”井歆之被她逗笑,“我谢你吉言哦。” “啧啧啧。”杨柳摇头,“那也不算好事,你不喜欢招摇。” 况且,同班同学因为这层关系,当然会对她众星捧月,十分新奇,可出了这个光环的小圈子呢? 近期内,怕是很难得知她真正的节目效果了。 随着时间推移,要看是越来越多的同学嘴巴里开始讨论各种节目里普及的常识,还是一如既往,校园关于这些话题沉寂如死水。 又或者...... “你这个节目不是白渲学姐指导的吗?白渲学姐最铁面无私了,她的点评肯定专业公道。” 羊肉串最先上来,杨柳捡了一根啃着,边吹气嫌烫,边断断续续说话。 井歆之脑海里立时浮现出今天白渲看她的那个眼神,她忍不住弯了眼睛,又摇摇头。 怎么可能呢?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因为这种事跑去烦学姐,追着人家问我表现得怎么样? 杨柳像是替她在想象那个场景,笑嘻嘻道,“白渲学姐给你贴一朵小红花,勉励你说歆之小朋友真棒!” 井歆之:“......” 我真的会谢。 白渲的名字总是活跃在校园里,井歆之她们吃到一半的时候,邻桌新来的一波男生嘴里就出现了白渲。 “我擦,白渲学姐是真的牛掰。”一个白衬衫外罩着长款深蓝羽绒服的男生,拿着一瓶啤酒对吹,“我跟你说,要不你就去找她帮忙,肯定管用!” 井歆之她们听见,原来这个吹啤酒的男生实习时被拖欠工资,还不给盖实习章,他忍辱负重地在那个公司做最苦的杂活,动不动加班,换来这么个结果。 他当然气愤了,年轻气盛地就想去公司闹,偏偏对方还拿捏他,说闹就绝对不盖章。 就这么一直耗着他,拖着他,拖的他都绝望了。 那时,他一个大男生每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胡子拉碴几天不剃,整个人看着又沧桑又可怜。 白渲学姐不知怎么知晓他的事,找到了他,连带着还有他们一届好几个同样遭遇的同学。 “我当时可不好意思了,白渲学姐说我像什么样子,我心说我都落得这个地步了还能是什么玉树临风的样子吗?”男生又灌了一口酒,说起往事,虽然才过去没多久,但就是有种往事如烟的豪迈感,“她拉着我们几个了解情况,又跑进跑出地联系学校这边,市场局和劳动局那边,给我们维权主持公道!” “那章子最后盖了吗?” “盖了啊!”啤酒男笑,“别说章子了,连工资都给我们一分不差地要回来了!” “我......”另一个男生脸上纠结不已,显然很是心动,“我不知道学姐会帮我不。” “肯定会的!”啤酒男俨然成了白渲小迷弟,“白渲学姐最嫉恶如仇,又是我们本校的同学,怎么可能不管呢?” 其他几个男生也跟着鼓劲儿,“试试呗!” “行!”纠结的男生咬了咬牙,抓起桌上小瓶的白酒,猛灌了一口,辣的直吸气,”我试试就试试,总不能比现在更差了!” 他如今和羽绒服的男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只是他没赶上那波,延迟了实习期,现在孤身寡人,势单力薄,更是走投无路了。 井歆之和杨柳在一旁本来还算轻松的心情,听着也跟着沉重又复激昂。 “唉。”杨柳叹气,她感情最丰富,也最容易代入他人,“现在大学生真是不容易,一个个刚出社会,就跟待宰的羔羊似的,谁都想拿来欺负一番。” 井歆之给她递过去一根鸡翅,“好了啊,杨大姐,还没到我们感叹的时候呢。” 只是,唇亡齿寒,看着学长学姐的遭遇,又怎么能不为自己未来担忧呢。 “所以,歆之,老师是有前瞻性的!”杨柳望着她,“你这门新节目只要做得好,我们就能少掉些坑,哪怕掉坑了,也能知道怎么爬出来,退一万步说,也是帮白渲学姐减轻了工作量,她一个人怎么管得了那么多不平事呢?” 井歆之捻着竹签的手微顿,心底下被什么给磕了下。 是啊,她这项节目意义重大。 她原来不过认为电台节目是给人轻松娱乐,又或者只是拓展见识。 实际上,她这项节目被老师寄予众望,显然是学校受害的学生已经太多,老师们吸取前车之鉴,防患于未然,才开了这档节目。 身上那副无形的担子,突然间,有了实际的重量。 井歆之弯唇笑了笑,“嗯呢。” 她会更用心的。 次日,井歆之一进教室,里面立即就渲哗一片。 实际上,在井歆之来的路上,已经受到不少瞩目。 “小井同学,你可以啊!”班上一个和她们寝室走的还算近的男生凑过来,坐在前座,反着身子同她们说话。 “喂喂!”杨柳问,“怎么样?我们歆之昨天的广播做的好不?” “倍儿棒!好的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男生咧着嘴笑,“太给咱班长脸了!” 其实,前几天赵鸳鸢上播时,班上也有类似的阵仗,按道理,热情总该消退一些,可井歆之再上播,同学的反应居然比上回更加热闹。 这就已经很能说明一部分问题了。 杨柳在课桌下悄咪咪撞了井歆之胳膊一下,使了个眼色。 坐在一排的赵鸳鸢“啪”地一声把书本抽出来丢在课桌上。 那男生乐呵地冲赵鸳鸢笑,“怎么了?小赵同学?” 这个年纪的男生经过初中高中的几波洗礼,其实已经能猜到女生的一些小心思,但情商又不一定够,往往玩笑间惹了人。 赵鸳鸢抬眼不冷不热,“什么怎么了?” “哟~”男生两只手轻轻在桌上弹着,“小赵同学心理不平衡呐,没事,你主持得也很好嘛。” 赵鸳鸢依旧没什么表情,“那还用你说?” “哈哈哈。”男生歪头笑眯眯,“只是小井同学更好!不是一般的好!” 合着她小赵同学主持就是一般的好咯? 男生还补充,“你们不是一个寝室的?互相进步呗,她好了,你不也跟着好嘛,连我们班其他同学都觉得好呢,何况你了?” 赵鸳鸢:“......!” 我好个der! 你教育谁呢你?! 杨柳在一边憋笑都要憋出内伤了,她眼睛泛出泪花,死命拽着井歆之袖子暗爽,低声跟井歆之悄悄话,“人才!” 井歆之也忍着好笑,她轻轻摇了摇头。 中午课毕,井歆之一行人赶去食堂打饭,刚刚回寝室,她就接到了电台的电话。 宋悦涟学姐的声音,“小井主播,恭喜啊,第一次开播就收到了鲜花哦。” 电台是有这样的情况的,三不五时,会有小粉丝送花过来,但一个月电台总共也就收个五六束,新人首次登台就能收花,那肯定是熟人送的了。 可井歆之这回不同。 宋学姐在手机里说,“三束哦!” 井歆之一没男友,二来寝室众人都没有送,这只能是纯路人了。 “早点过来拿,不然放久了可就干了。”宋学姐在那边笑。 井歆之应了。 杨柳陪着她趁吃完饭午休的时间跑了一趟,还真是三束,留言署名都是井歆之不认识的名字。 “这下安心了吧?”杨柳帮她还抱了一束,“节目大受欢迎!” 一束满天星,一束鸢尾、茉莉,还有一束粉玫瑰。 井歆之嗅了嗅鲜花,很清新的味道,“谢啦。” 她感谢杨柳这样陪着她。 但是也并不会真因杨柳这番话和眼前三束花就对节目掉以轻心。 一切才刚刚开始。 之后的几天,陆续依然有花送去电台,明明井歆之并没上节目了,实际上,她一周只有一次节目。 每回井歆之抱花回去,赵鸳鸢都黑着脸转身要不出门,要不爬回上铺,孙厘姬大约能猜到些什么,但不敢说话,平时的赵鸳鸢小跟班都默默坐自己座位上了,导致寝室气压极低。 后来,井歆之不再抱花回去了,赵鸳鸢脸色才好看些。 杨柳无语,“喂,你不是吧?总不会你还看赵鸳鸢脸色吧?管她做什么嘛。” “没有。”井歆之冲着寝室一角轻扬了扬下巴,“你看,哪里还有位置?” 况且,她本来也就图一新鲜,送她花的人不少,但她从不收那些告白者的,这花是听众送的,意义不同,她才带回来。 既然带回来几次,也就够了,其他留在电台清新空气也挺好。 只有一点,井歆之有些起疑。 绝大多数花都是不同的人送来,可她上播才几天,一个署名陆桥的男生却每天都送。 并且,陆桥送花的留言也跟别人不一样。 其他人都是要不鼓励井歆之,要不说自己受到了什么启发。 陆桥留言则是一段似是而非的话。 井歆之看着眼熟,上网搜过,全是网红句子,一般用来发朋友圈伤春悲秋或者鸡汤的。 后来经杨柳提醒,“陆桥学长啊!你忘了?就是上回在吉他社看你的那个学长!” 井歆之这才反应过来。 那么,陆桥送来的这些花,一下子就变了味,现在看来也是,只有陆桥坚持不懈送同一种花——玫瑰。 井歆之失望中更有几分无奈。 告白者的花她可以当面名正言顺退回去,陆桥这样,即使她猜到人家的意思,也总不能找到人班上去退花,只能看见放着不管了。 - 第一次上播准备的时间是最充裕的,而之后每周要定时上节目,井歆之的准备时间就是只有一个星期。 因此,上播后没几天,井歆之又泡进了图书馆,除了她的专业课书籍,她也在这消化白渲给她发的电台主题资料,并且做相关拓展阅读。 周五的下午,距离井歆之上播过去了四天。 天有点儿阴,已经十二月份,正式入冬。 井歆之特地泡了杯枸杞装保温杯带去图书馆,中途她跑出去加热水,加完水回转身时,看见了突然过来排在她身后的白渲。 “学姐。”井歆之微愣后立刻打招呼。 “嗯。”白渲冲她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 井歆之连忙让出位置来,白渲上前一步接热水。 这是二楼图书室外的大厅,空荡荡的,灯光并不十分明亮,加上窗外的乌云,有一种晚上的感觉。 井歆之看着白渲的保温杯,和她自己手里拿着的那只浅蓝色的文雅风很不一样,那是一只乍看上去十分常见的款,大多数在中老年手里出现,简洁没有多余的可爱设计。 但是细看,暗红色中有细微的纹路,显示出主人的风格冷冽谨慎而锋芒毕露。 不显山不露水的嚣张。 大约是见井歆之没走,也没说话,白渲竟然破天荒先开口了,“你节目做的不错。” 井歆之眨了两下眼睛,这才露出笑容,“谢谢学姐。” 早听说过白渲学姐的严格,能被白渲学姐用上“不错”两个字,井歆之这下心里算真正有了底。 她的努力被肯定了。 白渲的水也接好了,她拧好瓶盖,这才抬眼又看向井歆之,这女生大大方方对着她笑。 又一次破天荒的,井歆之看见了白渲学姐的笑容。 白渲笑起来也是温温凉凉的,但看着确实是真心实意的笑,她略歪了点儿头,借着并不明亮的灯光打量着井歆之。 那是一种探究的目光,井歆之有种被目光解剖的感觉,但又并不令她不舒服。 她只是有些不解,“怎么?” “没什么。”白渲依然笑着,略收了收,“你没有那种......”她思索着措辞,“受宠若惊的姿态。” 往常她夸哪个学弟学妹一句,人家都是一种样子,先是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然后欢呼雀跃,再挽回形象似的压抑兴奋。 看多了,会有种无聊感。 所以,她不大跟普通同学走近,只跟自己从小玩到大那个圈子里的朋友玩。 井歆之听了她这话,先是挑了下眉,之后又抿唇笑了,“可能因为我性格比较沉闷吧。” “不。”白渲摇了摇头,“你这样挺好。” “阿嚏!”井歆之突然打了个喷嚏,她穿着渐变色的紫色毛衣,下身一条灯芯绒的深咖色半身裙,图书馆室内开了空调,她临时出来下就没穿大衣了。 白渲微皱眉,“你快回去吧。” “哦。”井歆之不好意思地吸了下鼻子,乖乖跑回去了。 她心想,照她这样的沉稳性格,不出岔子,从来都是她体贴入微,有多久没被人这样安排过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1、Chapter 11 又在图书馆泡了一个小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井歆之也是抬头时突然看见,窗外已经黑漆漆的了。 她拾起手机点亮屏幕,刚刚五点。 算了,天太冷,晚上排队洗澡也不舒服。 井歆之收拾了下桌面,起身离开回寝室。 寝室照旧只有杨柳和孙厘姬两人。 杨柳戴着头戴耳机正在开黑,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舞,几乎看不清动作,嘴里还跟队友吆喝着,“来来来,开团啊,辅助你又跑哪呢?打野的你看看地图好不啦?” 孙厘姬则坐在自己位置上安静地做作业。 井歆之把东西放好后,打算约她们一起去食堂。 可杨柳一局刚作罢,孙厘姬见缝插针地先开了口,“那个......” 杨柳没听见,孙厘姬只尴尬地望着杨柳,井歆之连忙喊了一声杨柳,又拉了拉她,这才让杨柳没点开下一局。 “怎么了?”杨柳拽下耳机问,她看了眼两人,反应过来,“哦,要吃饭了是吧?” 孙厘姬赶紧说,“那个,鸳鸢周日生日,你们准备礼物了吗?” “呃。”杨柳一愣 井歆之也愣了几秒,略带尴尬地说,“我也忘了。” “那我们一起出去转转?我也还没买呢。”孙厘姬起建议。 “行。” 井歆之和杨柳没意见。 她们出了校门,没去店里吃,就各自在小摊上解决了,井歆之买了份儿烤冷面,杨柳则要了份手抓饼,孙厘姬买了个梅菜扣肉饼,三人边走边吃。 杨柳打趣,“歆之,你说说,按照你上回的电台科普,我们买的这些吃的算干净吗?” 这可难不倒井歆之。 “你这个寿司,不就是拐过去那条街的店,人家店里干净着呢。”井歆之拿竹签咬着烤冷面边边,“我的烤冷面倒是没有实体店,但人家这摊儿摆了好多年了,这片区是划出来专门给小贩摆摊儿的,他家在城管那备案了的,也靠谱。” “至于梅菜扣肉饼的那摊儿。”井歆之想了想,“不知道备案没有,有点儿眼生。” “嘿!”杨柳哈哈大笑,冲着孙厘姬道,“厘姬你听见没?这是专业人士的分析,赶紧把你买的那摊儿记下来,万一今晚吃坏肚子我们得找人算账的,当然......” “要是你安然无恙。”杨柳冲井歆之挤眼,“那就是我们歆之判断有误咯,我们嘲笑她!” 井歆之笑着翻了个白眼。 孙厘姬也跟着笑起来。 她们去到的是附近的一条夜市街,街道上是各种小吃和精品摊儿,旁边有一栋楼的一楼则是各种衣服和精品货店。 三人去一楼逛了逛,一边看礼物,一边看衣服逛街。 一趟下来,只有杨柳有战果买了件彩虹点的毛衣,井歆之和孙厘姬则一无所获。 不过礼物倒都选好了,井歆之挑了个郁金香透明罩的熏香,杨柳挑了个月亮与熊的小夜灯,孙厘姬则挑了一只石塑粘土的小人头钥匙扣。 她们还去预定了一只蛋糕三人aa。 功德圆满回寝室后,又过了两个多钟头,大概十点钟,赵鸳鸢也回来了。 寝室已经熄灯了,她一把拍开,哼着歌曲“叮铃咣铛”进屋折腾。 “鸳鸢。”孙厘姬在上铺小声喊她。 “嗯。”赵鸳鸢随口应了声,“不好意思啊,我洗完澡就关灯。” 孙厘姬并不是在意灯的事,“周日我们陪你过生日啊。” “哦,周日啊。”赵鸳鸢先没去洗澡,坐在椅子上前后晃悠地玩手机,“我那天要回家,我发小回来给我一起过哦,我们的要不挪到周六,哦,也就是明天吧?” “明天中午?”井歆之本来已经入睡,此时意识清醒了一些,赶紧问,她明天晚上是有约的。 “周六晚上。”赵鸳鸢道,“中午我有别的事。” “可明天晚上歆之早就和电台同学约好了庆功宴啊。”杨柳心直口快。 “呵。”赵鸳鸢冷笑了声,“那随她咯。” 井歆之沉默了几秒,内心稍作权衡。 电台那边的庆功宴本就是为她,而同学们和前辈们也已经都空出了那天时间,现在已经周五晚上,她怎么好再推脱说改时间。 “鸳鸢,不好意思,我那边的约更早些。” 赵鸳鸢没吱声。 第二天,井歆之在赵鸳鸢出门前把礼物送了,“提前祝你生日快乐,明天和发小玩得开心啊。” “谢谢。”赵鸳鸢生硬道谢,转过身后又小声嘀咕,“还不是不陪我过生日,我算什么啊。” 井歆之和杨柳出门买早饭,杨柳忍不住吐槽,“她算什么?她自己觉得她算什么啊?又不是男朋友又不是闺蜜的,自己不还是把我们撇一边要回家过生日,还要求你怎样呢?” “算了。”井歆之也不大舒服,她突然想起来,电台的庆功宴是之前定的,而赵鸳鸢也是电台一员,所以她不可能不知道,可她依然拿这个说事。 人一生中要遇到多少人,能成为朋友的寥寥无几,甚至能相伴而行一段路的都不容易,怎么可能因为恰好分到一个寝室就强行要相好做朋友,一个屋檐下过得去也就罢了。 - 晚间的庆功宴井歆之如约而至,她早到了一些,不好叫前辈们等她。 “哎,小井啊,快快快!”飞哥到的更早,招呼井歆之入座。 井歆之坐了一小会儿,人们陆续来了。 学长学姐不多,大多是和她同年级的,也有些大一的。 整了个大包厢,摆了两桌,但并没有坐满,这就是电台的全部人了。 高年级的对井歆之赞不绝口,还开玩笑,“小井,我们电台可很久没这么多花送来的场面了。” “什么很久没有过了,那是从来没有过。”有的学长直言大笑。 “是有各位学长学姐这段时间的帮助与指导,而且主要有白渲学姐的加成在。”井歆之不会居功,她向来谦逊。 学长学姐给她勉励一番,同年级的再来说话就轻松多了。 “歆之,你跟白渲学姐平时联络多吗?” “白渲学姐私下说话严肃吗?” 大家其实都很好奇,也都很羡慕井歆之有这么个跟白渲学姐交流的渠道。 井歆之很不忍地打破大家的幻想与期待,“我还没有私下找过白渲学姐。” “诶!” 一片失落声。 而低年级的学弟学妹也跟着叹气,他们还不大敢挤上前来找井歆之说话。 “嘿,你们对白渲学姐都这么崇拜啊?”飞哥飘过来。 “对啊对啊。” 有胆大的气氛党直接喊了出来。 “那你们一会儿有福咯。”飞哥背着手笑眯眯。 “什么什么啊?” “难道白渲学姐待会会来?” 飞哥只是神秘莫测地笑笑,不说话。 宋悦涟过来白了他一眼,“你逗他们干什么?” 井歆之刚刚都提起了一颗心,此刻宋学姐一句话叫她心落回去。 嗨。 想什么呢。 这什么场合,她一个电台新人的庆功会,白渲学姐都不是电台的人,怎么可能会来? 赶在他们订好的时间前五分钟,包间门被推开,喧嚣热闹间谁都没在意。 那名女生着一身短款浅灰工装羽绒服,笔直修长的双腿裹在卡其羊毛长裤里,眉眼凌厉,面貌俊美。 某个瞬间,不知谁发出了一声惊呼,继而越来越多的吸气和惊呼声。 井歆之抬眸望过去,恰好和那双清冷的眸子凌空对上。 是白渲学姐。 她来了。 飞哥在井歆之身边,用不轻不重的声音道,“白渲学姐很够意思哦。” 众人都齐呼又鼓掌,白渲只是淡漠地扫视了一圈,微点头。 其实谁也看不出她到底是对谁点头,对什么点头,但大家都有种学姐对他们打招呼的错觉。 白渲径直往井歆之这边走过来,飞哥早已在井歆之旁边留了个位置。 井歆之这才知道这是给谁留的。 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飞哥这时却还在她身边说,“白渲学姐是为我们小井同学来的哦。” 灯光炫幻,众人喧哗欢笑,白渲离她越来越近。 井歆之似乎有一瞬的晕眩。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2、Chapter 12 井歆之一开始就看见了两张桌上都摆了酒。 菜上的差不多的时候,因为是电台的主场,所以由飞哥起身发言开餐。 “大家自己招呼啊,白的、红的、啤酒都有。” 飞哥随便喊了几声,坐回来的时候,绅士地问了句白渲,“白渲学姐来点红的吗?” “不了。”白渲拎了瓶酸奶,往杯里倒,偏头问了句井歆之,“你要酸奶吗?” “嗯。”井歆之连忙道,“我来吧。” 她伸出手去,被白渲避开,白渲轻快随手给她也倒了大半杯,“没事。” 井歆之只好说,“谢谢学姐。” 周遭其他人看了悄悄瞪大了双眼,但也没说什么。 菜刚刚开始吃,男生们已经开始一轮敬酒了,飞哥自然是头号敬酒目标,先是本桌的男生,很快另一桌的男生也排了过来。 井歆之默默吃菜,倒是很为飞哥捏把汗,也很佩服。 大学的男生还没那么有眼力劲儿,一个接一个,或者三两个组团,飞哥喝了一杯又一杯,都没吃上几口菜。 慢慢的,场子热络起来,男生之间才开始互敬。 毛头小子没有深浅,喝了几杯就开始头脑发热,有个男生犹豫了下,竟然拿着两个酒杯走到了白渲旁边,他脸通红,不知是喝的还是紧张,“白、白渲学姐,我敬你一杯。” 这动静不大,但几乎所有人都望了过来,如果这男生成功了,他们一定会紧随其后。 白渲还没开口,飞哥一把盖住了敬酒男生递过来的那只酒杯,“白渲学姐今天不喝酒。” 那男生懵了几秒,点头说不好意思地退开了。 场面又恢复了刚刚的热络。 白渲并不是滴酒不沾的,她喝酒,极偶尔的时候,甚至有些酗酒,但轻易不在人前喝。 她最喜欢夜深人静独处时喝,该放松该享受又或者是发泄。 即使不像样也无人知晓,次日又是一个清爽的她。 她见识过很多人,在各个场合喝到酩酊大醉,然后在他人面前哭得不像话,被人半劝半哄诉说出深藏的伤心事。 世间人谁没有几件伤心事呢? 但白渲不愿在人前露短,不必借着酒精作用抒发摊给他人看,一不留神便沦为笑柄。 没一会儿,男生们互相敬得差不多,开始向女生发动进攻。 当然,女生间有的喝了红酒,有的则是饮料,他们也不至于硬劝人家喝酒,饮料也凑合,敬个气氛罢了。 浑水摸鱼间,还能和女生打熟点,方便发展。 很快,有个高个男生举杯向井歆之走了过来,经过刚刚飞哥的阻止,暂时还没人敢找白渲。 “歆之,你喝酸奶就行。”高个男生先自己喝了才说,“祝贺你首播成功,预祝你往后更加顺利精彩!” 话说得算得体漂亮,没有越界的倾向。 井歆之其实对这套敬酒风俗不大感冒,但也能理解,身处浊世,不至于标新立异,她大方拿着自己的杯子,抿了口酸奶,“谢谢吉言。” 她不知道,高个男生回去后,在朋友们面前笑得很开心,“真的乖,很漂亮,近距离真的太漂亮了,标标准准理想型女友啊!” 一个接一个男生举着酒杯过来敬酒。 其实也无可厚非,一方面井歆之本就是庆功宴主角,另一方面以她的颜值在电台里已经无人可打,多数人都抱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潜思维来凑个热闹,就算只是看几眼洗洗眼睛也是好的。 有了温柔文雅的井歆之和气待人,男生们蠢蠢欲动又打起了白渲的主意,气氛和谐,有个男生低眉顺眼凑到白渲身边,“白渲学姐,能敬你一杯吗?你喝酸奶就好。” 飞哥没有做拦,或许觉得不敬酒就无所谓,或许他已经喝高了无暇在意。 白渲抬眼扫过他的脸,很快收回来目光,简单干脆,“不了。” 男生大约是脑子喝混沌了,也可能是没想到白渲会这样直接,他愣在原地没动。 “学姐,喝一个嘛!又不是喝酒!” 其他男生在旁边起哄,纷纷拿着酒杯准备先锋成了他们就接着上。 这实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平日他们怎么可能和白渲学姐这样的人物共进餐,又哪来的机会说上句话。 井歆之心中闪过不悦,她反感这样的围攻,平日里衣冠楚楚受人羡慕的主播,此刻简直像乌合之众。 她想出头阻止,却没有这个立场和能力,微皱着眉头,看向电台老大哥飞哥,然而飞哥还在酒精中晃神。 这下,白渲终于又转眸扫视了一圈众人,她云淡风轻,“不还是学生吗?劝酒做什么?” 男生们纷纷呆住,他们往常以这种行为为傲,因为觉得逐渐成熟,这是自己成长转型的标志。 “学着社会上那一套,人家都是有利益目的的,单纯的模仿也要看对象和场合。”白渲身上的气势微微发散出来,她冷着嗓音声却不大,“社会不社会,学生不学生,算了吧。” 井歆之听了这话,脑海里立刻冒出一个词——四不像。 顿时,男生们都老实了,他们蔫头巴脑,一个个望望四周的同伴,然后寂静无声地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这下,井歆之也跟着落得清净,可以安心吃饭了。 她余光忍不住悄悄观察着身边的白渲。 虽然白渲说工作时吃饭经常对付了事,她大概想得到蹲点或者办公室加班吃饭也就是一个面包牛奶,冷着就凑合吃了,还需要快速。 但此刻在饭桌上吃饭的白渲,慢条斯理,一举一动都那样漂亮。 这是从小养出来的餐桌礼仪。 井歆之想,不知有朝一日自己是否能成为白渲学姐这样的女人,什么阵仗都不含糊,得体又利落。 可是,大概很难吧,白渲身上的那种气质,要天分,而井歆之自认不具备。 其实,这种时候,两人挨得这样近,几乎手肘碰着手肘,井歆之挺想说说话的。 她有很多想问白渲学姐的事情。 譬如关于公事方面,电台广播的内容,白渲学姐资料里的专业术语,通俗解释...... 关于她那晚在外宵夜听见那位不知姓名的学长实习时受到不公平待遇,白渲知不知道,有没有帮成。 井歆之脑子里乱糟糟一片,实在不知从哪件事开口比较好。 半晌,倒是白渲先开口了,她瞥了眼井歆之,随口道,“你那天也是这么个眼神看着我。” ? 井歆之诧异,她怎么了? “就是你第一次开播那天。”白渲提醒她,“我们在走廊遇见,你眼神里有很多东西,可是什么都没有说。” “喔......”井歆之了然,原来是那次。 没想到白渲学姐竟然还记得。 “你想说什么?或者问什么?”白渲端起汤碗慢慢喝了一点儿,放下碗才问道。 “嗯......”井歆之思索着,“一些关于你发来的那些资料的问题,很杂,吃饭的时候不好问,学姐你还是先吃饭吧。” “没事,我吃饭工作时都是随便解决的,也很快,现在这样慢悠悠地正经吃饭,有的是余力。”白渲语调冷然散漫,“你可以说说,反正我坐着也是坐着。” 井歆之瞬间领悟了白渲学姐的高效率,或许她的事情也只值得此时说一说,学姐没有时间专门用来给她解答疑问。 “好的。”井歆之不敢耽搁,连忙将最近苦啃资料最难解决的两个问题问了出来。 白渲听完,简洁道,“我的建议是用具体数据做对比,或者选择我提供的那些小案例其中一两个拎出来说,这样比较形象直接,拿理论或者口号夸夸其谈是很难让人信服的。” 井歆之赞同地点点头。 她的思路也大体如此,只是不敢确定,此时有了白渲的点拨,她就有底气多了。 两人间不紧不慢的对话,气氛正好,飞哥大约是无人敬酒休息一阵缓过来了,他看着井歆之和白渲两人直弯着眼睛乐呵,为自己电台的新人能和白渲如此聊得来而高兴。 过了一小会儿,他干脆站起来高声打趣,“哎,我们白渲学姐和歆之学妹真是前辈后辈的楷模啊,两个人很投缘呢!” 井歆之脸上一热,她其实还算能应付场面的了,此时也有种难以招架的无措。 她不知说什么,偷瞄了一眼白渲,那人看都没看飞哥,专注地慢慢夹菜。 井歆之又放下心来,白渲学姐当真不是俗人,她也就无须用俗人的方式去庸人自扰了。 快离席时,飞哥吆喝着续摊,去ktv玩,大家兴致都还算高,井歆之作为庆功宴主角自然也不好扫兴,白渲则告辞了,众人知晓她能来已是不易,自然不敢再挽留。 井歆之应飞哥令,送白渲学姐出门。 “行了,送着也没什么意义,外面冷,你回去吧。”她们刚刚走出包厢门,白渲就这么说。 井歆之坚持将人送到了楼外。 “你应该有我的联系方式吧?”白渲打车等着时突然问她。 “有的。” 白渲点头,“嗯,你可以直接打电话联系我,不过我不一定有空。” 井歆之继续了然应了,她当然知道,所以之前也没好意思打扰。 “算了。”白渲看着打车页面,车已经快来,她退出小程序,将自己vx二维码摊在井歆之面前,“加vx吧,有事你留言,我看见了有空就会回你。” 井歆之愣了半秒,赶忙也拿出手机扫了发送添加好友请求。 车来了。 白渲拉开车门,矮身入了后排,直冲她很微弱地挥了下手。 井歆之再低头,vx界面已经多了一位好友。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3、Chapter 13 飞哥领着她们剩下的人直奔ktv,井歆之半道去买了点儿水果和卤味才赶过去。 到时,包厢里已经嗨起来了。 她进去,众人欢呼着“歆之!”“明星主播!”之类的,不少人已经喝到兴致上了,言行举止十分高调。 井歆之笑笑,把东西摆上,待人们一跃而上瓜分,她便安安静静坐到了侧位的一处沙发上。 这种场合,井歆之从来不做麦霸,她会烘托气氛地唱几首歌,点到为止,不出挑,但也挑不出错。 现在刚刚开唱,正是麦霸们抢麦过瘾的时候,井歆之可以安心玩会手机。 她打开vx,第一页的显示里那个新头像挺扎眼。 是一处冰山。 白渲学姐是因为被同学传冷冰冰,才搞笑地用了这么个头像吗? 井歆之觉得还挺有意思,随手给白渲的备注改成了冰山学姐。 她再点进白渲的朋友圈,里面内容还挺多,几乎每天都有更新,基本是各种时事的转发,偶尔有转发时加上自己的见解和评论。 是工作号吗? 井歆之浏览下来,突然莫名升起一股激荡人心的冲动。 明明没有什么私人的分享,都是很官方甚至疏远的东西,但让人对工作和未来充满了热情,想要一头扎进自己的理想去奋斗。 她七七八八记录下来不少笔记在备忘录里,譬如传染病的科普、出现食物中毒自救的各种小技巧、地方经济、宏观经济...... 玲琅满目。 井歆之突然觉得,根本不该叫她搞什么科普节目,应该直接让同学们参观白渲学姐的朋友圈,当代大学生要是能把白渲学姐收集的这些小知识消化哪怕十分之一,那都是整个社会的大进步了。 窃取完人家的果实,井歆之觉得很圆满,她划出去之前,看着对话框的页面,主动给白渲学姐打了个招呼。 ——白学姐,你好~ 她还缀了个表情包,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白狗笑嘻嘻的样子。 没想到只是过了短短几十秒,白渲居然回她消息了。 一只黑白边牧回头,高冷睥睨天下的神色。 唔...... 高冷得很符合白渲学姐的气质。 之后白渲就没有回她任何文字了。 井歆之微微失落,还没来得及再跟白渲说句话,周遭的高唱已经进入一波休闲状态,麦霸们下场休息,于是众人开始各种拱人抓人上去,井歆之作为主角立刻就被强行推了上去。 - 时间一转,井歆之该第二次上播了。 这回,电台的前辈们没再刻意守在这边了,台里只有当天工作或者准备工作的人,清净得很。 井歆之心态很稳,但她没想到,临上播前半小时,白渲给她发了条微信——好好做,加油。 言简意赅的一句话,短的可怜。 井歆之小吃惊,她没想到白渲居然会记得她这种小事。 她回了个咧着嘴笑成弧线的小白狗表情包,上播后状态比之前演练的还要好。 意料之中又是所有人意料之外。 井歆之第二次开播,简直形成了一种效应。 她的嗓音斩男又斩女,清润中并不似白渲那种冰冷,而是微暖,已经脱离了少女的清脆尖锐,带着轻熟的少御音。 既能讲道理让人心悦诚服,又能煽情叫人忘乎所以。 不少人开始讨论新节目新主播,本来井歆之就是小名人,这下一传十十传百,大家互相八卦,又翻出井歆之各种照片图片。 嚯。 ——井主播不光声音美,貌更美啊! ——啊啊啊!歆之主播我的爱!光一般闪耀的人儿啊! ——五分钟!我要知道井歆之这个女人的一切!她是哪个系的?有没有对象啊?我孤陋寡闻了,我居然不知道我们学校还有这种尤物! ——新人冒泡儿!哎哟,这么久了我都没上过我们学校论坛,这回是被我同学推来的!他说这里面有我想知道的井歆之的一切! ——呜呼,你们这些肤浅的家伙,我刚刚才知道,歆之主播居然还是学霸!年级前五的那种! ——开玩笑,我们歆之主播不仅人美声甜智商高,还勤奋,重点是个乖乖仔啊!第一手资料!她还没谈过恋爱呢! ...... 井歆之的粉丝已经在短短两周不到时间里,分化成了两波,一波倾慕她的美貌声音等外在条件,另一波则是真正的业务粉了。 ——都是喜欢歆之主播的,请你们说话注意点!她主播的节目多么高水平啊!提高了我很多百科知识,甚至替我拓宽了我的专业附近领域!这样的人,你们怎么可以只关注那些肤浅的外在!请尊重她! ——就是说啊!歆之主播确实是我们的人生之光!但那是偶像的光!是激励我们的光!不是给你们点评肖想的光! ...... 目前肤浅粉略胜一筹。 一下子,连杨柳这样大大咧咧的女生都有了压力,她们下课,杨柳目光复杂地瞧着井歆之,“歆之啊,你说我要是因为围观者太多就不和你一起走,算不算塑料友情啊?” 井歆之早就收拾好东西,杨柳的东西则只有一支笔一本书,随手能抓了,她挽住杨柳的胳膊,微笑着起身就走,“当然算啊。” 杨柳:“......” 其实大多数倾慕者还没那么冲动就去告白,人刚刚红,你知晓她不过三五天就追上去告白,显得太头脑发热不诚恳,成功率极低。 但是有些二代们不一样,他们不大追人,常常是丢饵撒网,鱼儿就自动过来了。 所以,他们也不大懂什么叫真心,什么叫用心。 井歆之这几天已经遇见两个这样的纨绔了,今天下课又遇见一个。 她们闷头赶往食堂,虽然杨柳一再建议,“最近你风头这么大,要不还是别去食堂人多的地方了,点几顿外卖吧?不然我们出去吃啊?” 井歆之坚持勤俭持家的美德,“不好,食堂便宜又干净,干嘛不吃食堂,我们吃我们的,他们折腾他们的。” 她光明磊落,她理直气壮。 然而,这都是有代价的,比如此刻路经篮球场,冒出的一个堪称脑残的矮个子男生。 他穿着酷炫风的篮球衣,大冬天的,明显没出什么汗,运动量不足,但依旧□□着,外罩一件超厚羽绒服,打着哆嗦凑到了井歆之跟前。 确切地说是一边儿颤抖一边儿拽拽蹦跶着过来的。 “咳咳。”篮球男一手抱着篮球,一手把自己过长的额发拿手指往后撸了一把,这才半笑不笑地冲井歆之开口,“歆之学妹是吧?” 井歆之瞥了他一眼,微笑,“请问有事吗?” 隔着一米多的距离,井歆之就已经闻到了他身上的酒精味,不知是宿醉到中午还没散味,还是大早上就喝了。 倒梳的额发油腻腻,搭配质感高贵的羽绒服和超贵定制球鞋,绝了。 “没~”篮球男表演着酷盖风,“认识认识交个朋友呗,我看你最近在校有点儿名气,我你认得吧?” 他的意思是,他更有名气,富二代嘛,身边一向众人围绕的。 而这种学校里的名人圈和普通人圈之间是有界的,他现在看得上井歆之,愿意拉她一把,少走许多弯路。 当然,这个拉一把也是要有交换的。 篮球男比井歆之高不了两三公分,目测绝没有170cm,他吊儿郎当地路过井歆之,微偏了点儿头,对着井歆之耳朵小声道了句,“明天下午2点半校门口见吧,超跑接送你。” 他自认这话说到位了,神秘的金主男。 然而井歆之连微笑都没了,只轻轻吐了两个字,“没空。” 之后便真正路过了他。 篮球男在原地愣了得有半分钟,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被拒了。 擦! 篮球男不爽,有球场上的小跟班跑了过来,“骏哥,骏哥,怎么样?” 骏哥把抱着的篮球一把摔在跟班身上,气呼呼地“呵。”了一声,转而又笑了,“有点意思啊。” “唉。”杨柳直叹气。 井歆之捏了捏耳朵,天真冷,随口问,“你叹什么气?” “要不是你,我还真见识不到这么多奇葩男。”杨柳摇头,“我看我要对男生死心了,这可都是我们学校所谓的优质男生呢。” “这也算优质?”井歆之忍不住笑。 “唔......某种程度上来说吧。”杨柳点评,“我早就看出来,不可能有完美男人,颜值啊才华啊品性啊家世啊......有一样出挑的,那就算优质了。” “呃。”井歆之无法苟同,“你这标准也太低了。” “那不是你以为都是你啊?”杨柳看着她一副不认识间烟火的样子,“普通人很难有挑的余地好吧?” 井歆之轻声笑了笑,“当然有,什么时候都该是双向选择的。” 何况,井歆之虽不想恋爱之事,但刚杨柳所说那些标准,她自认也并不是全部顶尖。 杨柳摇头,“算了吧,就这些货色,也没啥好选择的。” 进了食堂,一片小小轰动。 最近几天都是这样,井歆之排队打饭,前面经常有男生女生让她位置。 对于男生,井歆之总是笑笑摇摇头,遇见固执的,她便直接走开。 而对于女生,井歆之通常会说谢谢,遇见固执的,她则推辞不掉,不愿让人尴尬。 “喂喂,歆之你这样,说你拒绝人吧,力度也太温柔了,说你不拒绝人吧,你拒绝得比人家还固执。”杨柳抱着饭盆,小声吐槽她,“不过,我看出来了,你偏心女生!” 井歆之点头,“那也没办法,女生嘛总叫人心软,况且男生对我有想法,女生总不至于吧,人家干净单纯地喜欢我节目,让让我,我怎么好叫人下不来台。” “呃......”杨柳欲言又止。 她心说,我的歆之诶,你怎么就觉得女生一定对你没想法呢? 不愧是没谈过恋爱的母单,那种眼神里的爱意你是真看不懂啊?! - 下午没课,井歆之又跑去了图书馆。 她以前就喜欢看书,现在则更加觉得有太多东西要看要学要思考,恨不能住图书馆里。 今天是个阴天,一直在刮风,馆外的高树摇晃得厉害,馆内空调即使开得很足,还是叫人觉得打心底里冷。 井歆之着一件彩虹点的白底宽松毛衣,她松松披着卡其色的羽绒服外套,一手扶着书页,一手拿着笔在随时准备记笔记。 鼻尖不时有浅香拂过,井歆之觉得有一点点熟悉。 不过,她也没过脑子去想什么,毕竟香水这种东西,撞了很正常,未必就是熟人 翻了会儿书,井歆之实在是对几个问题有些吃力,每回白渲的资料,她都会把棘手的问题集中记录下来,之后再通过各种途径查阅信息搞懂划去,眼下这剩余的几个,她是真无计可施了。 井歆之皱眉,还是拿出手机给白渲发去了求助消息,她把问题描述地很清晰,可能性的误解也说明了,确保白渲看见后可以一次性给她解答清楚,不必再来回问学姐打扰人家。 她编辑了得有五六分钟,但没想到白渲居然秒回她——直接面谈吧。 井歆之看着这句话有点儿愣,那是要约时间吗? 许是她不回复,白渲下一句话又来了——我也在图书馆。 ! 井歆之立即抬头,就在两米开外的地方,白渲站在一处书架边,手里捧着本书,没有扎头发,也没有穿正装工装之类的,只是一件黑色修身的毛衣,整个人显得闲散,正放下手机也看向她。 所以,刚刚那个香味确实是白渲学姐的? 井歆之一瞬的错愕,那她还发这些消息给学姐,明明人家就在附近,显得好刻意好多此一举哦...... 白渲冲她微点了下头,拎着手里的书先行走开了,去前台办借书手续。 井歆之不打算借书,把自己的东西迅速地收拾了下,赶紧跟了出去。 到了走廊,白渲已经套上了一件双面绒的暗灰大衣,整个人像是能与窗外的天融成一体。 她们就着走廊稀稀拉拉的座椅,对井歆之的问题展开了讨论。 白渲不愧是做记者的,简单的几句话就能把井歆之一团乱麻的事情分析又讲解的通俗易懂。 “你们电台成花店了,据说是拜你所赐。”正经事解决完,白渲揶揄了她一句。 冷冰冰的人说玩笑话,别有一种特殊的意味,好像不仅仅是玩笑,更叫人莫名压力。 井歆之先是尴尬不好意思,她微低头舔了下嘴唇,复又抬起头来,目光真诚直接,“如果是学姐的话,会怎么处理呢?” 白渲不假思索,“选择性忽视。” 对于诚心喜欢她节目的同学,当然要感恩并且从这些喜欢中吸收能量,更好地做节目。 而对于对她本人有别的想法的人,忽视就好。 应该要区分开来,其间分寸需好好把握。 井歆之表示受教。 对面的白渲已经起身,将软款的托特包勾上了肩。 井歆之看了眼手机时间,其实她有意想请白渲吃饭,奈何现在半下午的点,不上顿不下顿的。 “学姐,你一会儿有事吗?”井歆之赶忙先叫住人,她看得出来白渲这副装扮应该是没事的,“可以请你喝个奶茶吗?” 在井歆之看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她不知道,曾经有多少人借着这种由头,想对白渲攻略。 窗外寒风凛冽,天阴得厉害,叫人只想躲进暖呼呼的被窝才好,实在提不起劲儿来去做事。 白渲已经连着忙了好几天了。 此刻,略低她一截的女孩面容姣好,举止文雅,和那些心思摆在脸上的歪瓜裂枣又或者俗气东西很不一样。 白渲单手插进大衣口袋,先迈开了步子,面上终年如一日的冷冽柔和了几分,“走,我请你。” 虽然,白渲其实从不喝校门口那种连锁奶茶店的奶茶。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4、Chapter 14 两人并肩而行。 图书馆去校园美食街的路并不长,但这两人走在一起,还是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井歆之心道,完了。 她倒没想到这茬,有了白渲学姐的流量加成,她只怕要在h大更加有名了。 风“呜呜。”地刮着。 井歆之习惯性想要把羽绒服的帽子罩上脑袋,又瞬间压抑住了动作,她想,这样遮挡面貌,是不是对身旁的白渲学姐不大礼貌? 沿途,不少同学在偷拍,拿着手机装作玩的样子,其实镜头对准了她俩。 井歆之都能感觉到,白渲自然也能。 但白渲无动于衷,她早已能屏蔽一切她不需要的信息,只接收她需要接收的和无法判断的。 此刻,白渲余光里井歆之很细微的一个动作,瑟缩脖子发抖。 就那么一个瞬间,但白渲眼尖地捕捉到了。 她转头瞥过去一眼,语调平缓而清冷,“把帽子戴上吧。”并没有逾矩地抓人帽子扣住。 “哦。”井歆之听话地戴好帽子,耳朵脖子连着脑袋都一下子舒服了。 “要风度不要温度,也要看场合。”白渲的话紧跟着又落下,“利益取舍,在学校可不值当。” 井歆之当然知道,她舍弃温度自然不是为了取悦同学。 但她不好意思解释,是因为白渲。 唉。 她轻轻叹了口气,真难啊,她为什么总在白渲学姐跟前这样无措呢?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节目的事,不多会儿,到了奶茶店。 井歆之失算了,她忘了奶茶店前总是排队拥挤,她怎么好带白渲学姐排队,接受更加密集的围观呢? 她更失算的是,她们刚走近一些,同学们都纷纷自发让开,直接空出了一条路直通吧台。 在井歆之犹豫间,白渲已经稳步向前了,井歆之只好赶紧跟上,走进那条人为让出的通路。 “二维码扫描点单,你想喝什么?”白渲摸出手机,已经扫好了码,很快又返身,走出了人群。 井歆之这才反应过来,对哦,扫码点单顺序已经固定了,这不会插队,还好不是很尴尬。 她赶紧也跟着扫了下码,快步退了出去。 “唔,我喜欢黏糊糊的口感,学姐你大概不喜欢......”井歆之先给自己点上了,打算给白渲留下选择时间。 可白渲在她屏幕上瞥过去一眼,手下就把她的给点上了,“奶盖加厚芋泥,五分糖是吧?” “嗯?”井歆之这才发现白渲比她选的还要快,她连忙喊了声,“学姐,等等。” “等什么?”白渲差点儿要按下提交订单,闻言抬眸疑问。 “拜托!”井歆之情急,忍不住恳求,“学姐,让我来吧。” 她受了白渲学姐那么多指教,奶茶都不能请一杯,过于于心不安。 白渲看懂她眼神中的意思,眨眼两瞬,很轻微地笑了下,像是让她,“好。” 井歆之连忙凑过来看白渲手机上的单子,白渲点的是一杯珍珠牛乳。 真是非常经典的搭配了。 点完单,她们在旁边的绿化坛等着制作。 井歆之对拉着白渲吹冷风的行径感到不好意思,“学姐,你冷吗?” “不冷。” 白渲是真的对这种程度的冷无感,她冬天夏天,严寒酷暑的,蹲点蹲多了,早已习惯,跟这种象牙塔娇生惯养的学生两路人了。 不过,白渲此刻是有些迷惑了。 她到底是为什么突然就答应了一个学妹的邀约,还在久未来过的美食街吹冷风遭人旁观。 白渲给不出个有逻辑的答案。 或许,就只是她从来没有跟哪个同学这样一起喝过奶茶? 又或许,是这个还不熟的小学妹给她的感觉太温暖,让她萌生了想要体验一把喝奶茶的兴致? 无所谓。 这个小学妹给她的感觉太自然了。 - 井歆之的窜红,让陆桥始料不及。 他看上井歆之,认定井歆之,都是在此之前的事,可因为井歆之成了主播,他凭空多出来了许多情敌。 有好友笑话他,“让你磨蹭,整什么印象分,培养缘分,你要电光火石才能拿下女孩,你说就凭你这条件,哪个女孩不立刻答应你?这下可好,人女孩不一样了,粉丝那么多,我都听见好几个二代瞧上了她,她现在选择多了,你再想追就费劲儿了!” 陆桥心里也不大舒坦,他比从前更加没把握了。 在他的人生里,一路都还算顺风顺水,同龄人难以招架的事他总能游刃有余,不论是学习还是人缘。 可井歆之是他唯一的没把握。 唉。 陆桥不知在心底叹了多少口气,他微皱眉头,“我早知道如果有更多人知道她,就一定会都喜欢她,毕竟是我看中的女生。” “嘿,你这么有自信你就加油,哥们儿看好你!” 陆桥无奈,朋友根本不懂他。 但有一点,陆桥还是宽心的,“现在冒出头追她的那些男生,都是些纨绔,她不会看得上。” “啧。”好友不像他那么相信井歆之,“那可不一定。” 金钱、权势,通常是男人最大的底气,而女生渐渐过了中学时的青涩,难免不落入俗套。 陆桥摇头,“歆之她不一样。” 否则,他也不会看上她。 何况,那些东西他更不缺。 他依旧遵循着去吉他社偶遇、选修课偶遇、图书馆偶遇,循序渐进,想要让井歆之在正常的相处中对他产生好感,而不是强势追求。 于是,终于在一次选修课前,他远远看见井歆之在校园小道被人拦下“交朋友”。 井歆之似乎不大愿意搭理,想要绕开,那个男生却立刻用身子再次挡住井歆之去路。 陆桥的火一下子就冒上来了。 他眼尖地认出,那男生不就是校里有名的几个纨绔之一,家底儿比不上他们这一圈的,曾经那男生试图挤进来跟他们玩,可是不学无术,他们看不上。 现在,还敢打他喜欢的人的主意? 陆桥快步走上去,他先是一把拽住那男生的胳膊,又压着嗓音道,“你干什么?” 他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目,本身井歆之就是名人了,又是个女孩子。 那纨绔瞪着眼睛转过来,“我去你md。”一看是他,纨绔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定型成了一个标准混混脸,笑嘻嘻的,“怎么,乖乖仔也喜欢她啊?” 陆桥处心积虑培养感情,怎么甘心就这么仓促说喜欢,他拧着眉,“你没看人不愿意吗?” 他还没跟井歆之正经说上过话。 此刻,井歆之略带感谢地冲他笑着致意了一下,没看那纨绔一眼,拉着身边那位叫杨柳的室友赶紧绕开上了楼梯去赶上课。 陆桥心里滋生出甜味。 那纨绔却是不干,大用力一把甩开他手臂,因为觉得丢了面子还要去追井歆之,却再下一秒又被陆桥再次抓住衣襟。 他大怒,“你tm管真宽啊,你又不喜欢他,你凭什么在这妨碍我?” 陆桥心底滋生的甜味和着纨绔的问话一起冲上脑袋,他瞬间红了脸,低声怒吼,“凭我喜欢她!” 纨绔眼睛一瞪,皱着眉歇了菜,“啧。” 陆桥心底惴惴不安,只觉心跳能上250了。 阶梯教室里,杨柳跟井歆之聊起刚刚的小意外,“刚那个陆桥还挺不错,一会人也要来上课了,你们这……” 她们早已对陆桥眼熟。 井歆之忙着从包里翻课本和文具,“我感谢他,他也确实挺好,但我不谈恋爱,没可能。” 杨柳直捂着嘴笑,“我就知道。” “原先他一直没捅破窗户纸,可刚刚我好像听见他说他喜欢你了,你听见没?” 井歆之摇头,“没听见。” 其实她也模糊听见了,但就当没听见好了。 “哎哟,我说歆之啊。”杨柳边打趣边真心替她担忧,“你说就你这炙手可热的程度,不赶紧尘埃落定名花有主,可麻烦着呢。” 一波接一波的倾慕者,夹杂乱七八糟的纨绔、浪子,真够人烦的了。 可怎么可能因为怕麻烦这么无聊的原因就去谈个恋爱? 井歆之可不至于昏头,何况,她想起一人,笑笑说,“那不还有白渲学姐在前面当标杆吗?她都能挺住不谈恋爱,我也能。” 杨柳诧异地一挑眉,“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嘴里白渲学姐的名字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了呢?” 那可是传说一般的人啊。 井歆之抿唇,她转头小声告诉杨柳,“白渲学姐给我解答了很多问题。” 她对白渲学姐越来越有好感了,学习事业一把抓,专注力执行力过于优秀,跟她理想中的女性形象分毫不差,甚至超标。 杨柳一副嗑到了的表情,低声惊呼,“哇!你终于敢跟白渲学姐搭上线了!” 她可是说过想要在白渲学姐毕业前跟人告白一次的小迷妹,虽然早知白渲和井歆之在合作,但还是又惊讶又羡慕。 老师已经进来了,同学们偷偷看过来她们在说什么。 井歆之赶紧抓了杨柳手一下,小声道,“嘘!” - 圣诞节前三天,校园圣诞的气氛已经很浓郁。 校门口不少店家都摆上了圣诞树,井歆之听得杨柳的小道消息,她从学校论坛看到有好几个男生计划在圣诞跟井歆之告白。 井歆之闻言大为心累,她拿着kindle正在读《置身事内》,这是白渲学姐推荐给她的,“那我圣诞那天躲寝室看书好了。” “那天我们上午下午都有课诶。”杨柳翻了下课表。 井歆之叹气。 “那你要逃课吗?”杨柳乐滋滋问她。 “不。”井歆之可是学习第一的,她想了想,“淡定,都是浮云。” 杨柳翘着椅子,一前一后地晃荡,看她的样子就想笑,“哦,到了那天一个个杵过来的尴尬男,都变成了天上的浮云啊。” 井歆之痛苦地闭了下眼睛。 有些事,可能面对起来没那么煎熬,但有了预告,就叫人心力交瘁。 她书有些看不下去了,把毛线团又翻了出来织围巾。 “你这围巾快成了吧?” 井歆之“嗯。”了声,又说,“想着圣诞前给送到的,只剩一天了,明天给寄出去,省内应该能次日达。” 只剩个收尾工作了,井歆之当晚还熬了个小夜,总算功德圆满,织得十分漂亮。 连孙厘姬这个师父都夸,“松紧合适,第一次织能织成这样,太不错了。” 井歆之次日去寄礼物前,正巧在图书馆打印室遇见了白渲。 两人打了个招呼,井歆之包放在旁边一处空椅子上。 “学姐一会还要出去啊?”井歆之看白渲的打扮挺严实,举止也雷厉风行。 “嗯。”白渲就在其中一台机子连着的电脑上修改东西,“圣诞节,有商家上商品存在假冒伪劣情况,拿苹果偷摸着放礼品盒里骗人说是蛇果高价卖。” 井歆之皱眉,“平安果用苹果也挺好的。” “但价格差别很大。”白渲手下不停,“本来现在礼品包装就存在过度的现象,这种畸形营销加上各种假冒伪劣手段,实在值得谈一谈。” 看着白渲学姐这样投入工作的样子就令人也跟着激动。 井歆之有点儿心疼白渲这种拼命法,她突然想起自己包里还有个苹果,她找出来放到白渲手边,“学姐,平安夜快乐。” 白渲偏头看了一眼,紧绷的唇线柔和了一点儿,甚至露出三分笑意,“谢谢。” 旁边椅子上井歆之的包歪了一下,掉出一个礼品盒,露出里面的灰蓝色围巾。 这颜色和款式只能是男生的,而现在出现在礼品盒里。 白渲早就听闻井歆之追求者众多,最近节日临近,也该是变本加厉。 她挺欣赏这姑娘的,似乎优秀的女孩配个男朋友也没什么不好? 她想笑着说句玩笑的。 可白渲话出口声音比之平时还冷了两分,她问,“这是给男友的圣诞礼物?” 井歆之微愣,她抱起礼品盒,望向白渲,“不是。” “哦......”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5、Chapter 15 白渲应了她之后,并没有转开头。 两人在寂静中四目相对。 “呼啦啦。”窗外又起风了,还有树枝扫打在了窗玻璃上。 井歆之像是被突然惊醒,她眨了下眼,才说完解释的话,“是给我爸爸织的。” 白渲的反应很淡,听后微点了下头,没说什么,复又专注于她的工作了。 井歆之骤然想起,在她还不认识白渲学姐前,她曾隐约听过一个传闻——白渲学姐与父亲不和。 她是不是触及到了白渲学姐不愿提及的方面? 此刻的静谧让井歆之略微后悔又惆怅。 - 寄完围巾,井歆之在校外顺道吃了个饭。 杨柳给她发微信,让她帮忙带碗关东煮。 天黑得很早,才不到五点,几乎就已经暗下来了,于是,井歆之捧着关东煮,乘着夜色慢悠悠回寝室。 进了校门,远远近近有人看她,但没有上前打扰的。 井歆之便一边欣赏湖景,一边走,心情还算轻松。 “歆之!” 直到她走到沿湖道的拐角处,准备换对街的林荫道了,一个男生小跑着追到了她身侧。 井歆之止步,竟然是陆桥。 这位医学系的学长,里边儿是白衬衣加深蓝毛线背心,下边西装裤笔挺,外套着一件纯黑的大衣,平时乖顺的刘海儿此刻斜梳上去,十分精英,文质彬彬。 很明显是要赴正式场合或者做什么重要的事。 井歆之预感成真,下一秒,陆桥将一个小礼品袋递过来,十分漂亮,蕾丝扎节,里边儿光是礼品盒就看起来价值不菲。 “歆之,平安夜快乐。”陆桥眼睛炯炯有神,说话却斯文,“给你的平安果。” 井歆之抿唇,这位医学系学长对她有意,她一直知道,但这人从不逾矩,上回还帮了她,她不好拒绝得很过分。 “学长,谢谢。”井歆之浅笑,手并不接,“不合适。” 说完,井歆之便想走。 “歆之!”陆桥赶忙唤住她。 陆桥自认绝不是那些追井歆之的纨绔,他对待这份喜欢十分认真,可他确实没有追女孩子的经验。 他吞吐良久,才笨拙地说出一句话,“我们先做朋友好吗?” 他的意思是,他并不是要求井歆之现在做决定,希望可以从朋友做起。 可他恨自己嘴笨,这样说出来似乎和那些说交个朋友的纨绔没区别。 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他们的交谈,开始有人举起手机偷拍。 井歆之知道,这位陆桥学长在学校人气也并不低,她并不想传出绯闻。 “我没有想要刻意交朋友。”井歆之低声解释,“学长,不好意思。” 真正的朋友是水到渠成的,自己心里都清楚是朋友,而需要这么一本正经去定义去说的,多半不能是真心实意的朋友,至少还没到能成朋友那步呢。 陆桥一听就急了,他将自己深藏在心的话倾诉出来,“歆之,我会守护你的。” 井歆之双手插进口袋,依旧很淡地笑,她撇开视线,绕开了陆桥走了。 这样的话没有意义。 陆桥着急,却不好再拦她,否则岂不成了无赖? 他冲着井歆之的背影,用郑重的语气许诺,“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烦你的。” 即使,他现在不是井歆之的男友。 陆桥的决心很重,可事实上就凭井歆之的人气,他怎么可能守护得了? 井歆之只要出了寝室,就是受人瞩目的。 上课路上有人拍照、去食堂有人拍照、去图书馆有人拍照、出校有人拍照...... 杨柳戏称,“歆之啊,你是活在镜头里的女生,一举一动都有保持形象哦。” 这些其实井歆之已经无感了。 拍照无感、惊呼无感、窃窃私语无感...... 但人杵到她面前挡路,暂时还没法当睁眼瞎。 纨绔前赴后继,普通学生也开始青涩地递情书。 连浪子都开始觊觎,如果能在他们的光辉罗曼史上加上井歆之这一笔,还是很有面子的。 陆桥真正开始面对,才发现很难应付,纨绔和浪子他能正义阻拦。 可人家若用了心,和他即是平等追求,他没资格没立场去拦着。 况且,他要及时赶到阻拦,免不了也要尾随井歆之,这让他觉得自己逐渐猥琐…… 就这么持续了三天左右,陆桥其实已经焦头烂额,他动用人脉随时掌握井歆之的动向,赶去保驾护航。 终有一次,井歆之看向身后的他。 陆桥的心揪起,她是看着我吗? 井歆之今日穿了件浅黄的加厚带帽套头卫衣,外罩一件白色的短款羽绒服,整个人软乎乎的。 她走在图书室外的地砖上,看着他,一步一步,仿佛踩的不是地砖,而是他的心。 与此同时,他心底响起那首诗,他已不记得在何处学过,但一字一句,正对应于当前情景。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它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近,请你细听 ——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 井歆之走到他跟前时,他的心跳到了顶点。 他看见井歆之冲他展开笑颜,女孩长卷发落于胸口,新染的栗色,漂亮圆润的杏眼,此刻眼里是他,弦月眉恰到好处地戳中他的心。 接着,歆之主播用字正腔圆的少御音对他说话,“学长,谢谢你。” 陆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想说没事的,不用客气。 这一刻,他这些天来所有的纠结和辛苦都有了意义,仿佛正道的光照在了他的头顶。 他甚至感觉,自己成了一部美好校园剧的男主。 井歆之很快又道,“我确实不喜欢被人频繁跟着。” 陆桥呆愣住,他听懂了井歆之的一语双关。 光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儿巨大的石头,重重地坠在他的心头上。 原来,心真的会痛,仿佛实质。 那首诗最后几句也在此时回荡在他心间。 ——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 ——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 论起来,白渲和陆桥算不远不近的老相识了。 曾经,他们家里的长辈是一圈的,两人长大后,偶尔遇见了也会聊一聊。 尤其,白渲不愿借助家里的资源,即使她家就是开医院的,她想了解医学方面的东西,更愿意和这个医学系的学弟陆桥探讨一番。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陆桥和白渲在一处聚会中碰见。 大家在狂欢,而陆桥站在落地窗前发呆,他一贯笔挺骄傲的脊背似乎颓靡,整个人的背影都透着寂寥。 白渲被好友拉着喝酒,她懒得跟醉鬼纠缠,跑一边儿窗户去透气,看见了陆桥便喊了一声。 她刚好有事想问问陆桥。 陆桥转身,见是她,倒听话地向她这边走了过来。 凑近了,白渲才看见,陆桥下巴上竟然有了轻微的胡茬,她微微拧眉,但没开口问什么。 看起来陆桥像是遇见了什么事,但别人的私事,她从来不会挖根刨底。 陆桥跟她点了下头,白渲便问了他几个医学上的专业问题。 两人简单掰扯了几句,白渲虽不是医学系的,但家里从事这方面,她粗浅的方面还是能很快领悟到。 正经事聊完,两人没说话,都在窗户处继续待着。 过了不知多久,陆桥突然出声,“白学姐。” 声音很轻很低,白渲几乎没听见,她疑惑地转头,“?” 陆桥实在是没人可说了,他觉得自己感情路简直糟透了。 他先是跟白渲提起周杞淙。 这个男人缠他缠得烦,从前他没有心上人,倒还无所谓,现在有了只觉得烦闷,而且,他又因自己的喜欢得不到接受,从而体会到周杞淙的心情,令他对周杞淙的感受更加憋屈。 “他到底要怎样?”陆桥无奈,“我跟他说了不可能,我不喜欢男的。” “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为什么不能换个人喜欢?” 白渲听见这个名字,眸中温度更冷,她也听得出来,陆桥不是指望她真能帮什么,只是心里不痛快在倾诉。 所以,在陆桥发泄过后,白渲简单给了他一句话,“别理他就行。” 狗皮膏药,越搭理越来劲儿。 陆桥疲惫地点点头,说完了这些,他才有勇气说后面的话。 真正让他成了现在这副模样的,并不是周杞淙,而是井歆之。 他向白渲诉说了自己这段时间和井歆之的一切,包括他的痛苦与矛盾。 白渲是个很靠谱的人,虽然他们并不亲近,但陆桥这个乖乖仔男生既无法跟男性朋友说起这种感情的矫情事,也没有和哪个女生交好,是以只能跟白渲一吐为快。 “学姐,我好像为她着了魔。” 白渲清醒冷绝的眸子闪了下。 窗外灯火通明,他们处在最繁华漂亮的地段,而今天跨年,外头更是欢欣热闹。 她看着眼前的窗户玻璃,倒映出室内她身边那些人的荒诞与玩乐。 “呜~咚!” 一道烟花升空炸裂,紧接着,是无数的烟火跟着沸腾,在天空划出耀目的光彩。 哦,零点了,已经是第二年了,现在是新年的第一天。 光影变幻间,白渲似乎看见窗户的倒影里出现了一个人影。 井歆之。 女孩的一颦一笑,说话时叫她印象深刻的嗓音。 哦,这个女孩真的很叫人心动的吧? 所以才叫陆桥这样冷静的男生能说出着魔的话来。 按道理,她或许该安慰陆桥几句。 白渲记起前几天井歆之送她的平安果,真的是很普通的苹果,可那天,她没再收到任何一个平安果,她身边的好友才不会送这种东西,而其他追求者的,她更是不会接。 那个苹果,她咬开很清脆汁也甜,有种温暖感。 陆桥紧闭双眼,他扶在窗边的护栏,整个人佝偻下去,他问白渲,“白学姐,你说我该怎么办?” 远处的烟火还在一朵朵炸裂,眼前倒影里的女孩美好的不像话。 白渲轻轻叹出一口气,她回答陆桥,声音是不自知的冷硬,“你别烦她。”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6、Chapter 16 新年第一天,元旦。 井歆之是回家过的节,难得不用赶早课,她睡到了自然醒。 睁眼的时候,爸爸已经去上班了。 节日的三倍工资,爸爸自然不会舍得放弃。 她起来洗漱后钻进厨房,果然锅里有爸爸给她留的早餐,鸡蛋饼还是热的。 回家被家人照顾的感觉真好。 井歆之坐在餐桌旁,边吃鸡蛋饼边玩手机,朋友圈里一堆的昨晚烟花和玩乐照片,列表里有几个好友也给她发来了节日祝福。 井歆之一一回了过去,她回完后本来打算退出来了,心念闪了下,她打开了一个冰山头像。 对方的朋友圈昨晚并没有发照。 井歆之抿唇,切回来,给白渲发去祝福——学姐,元旦快乐啊~ 加了一个小白狗摇尾巴开心的表情包。 之后,她又玩了会手机,收拾餐具很快洗干净了。 井爸爸平日一个人住这屋里,打眼看过去还挺干净,在男的里面绝对算不错的了。 可毕竟平日还要忙工作,井歆之体贴爸爸的辛苦,回了家都是主动承担家务。 她拿手持吸尘器先吸扫了两遍家里的角角落落,又用洗地机拖干净,地砖的美缝都看着新一些了。 原本,井歆之计划着搞完卫生去买菜,没想到,她刚刚换了外出的衣服,门就被扣响了。 一开门,正是唐阿姨,“歆之回来了啊,阿姨买了菜过来,中午一起吃饭啊。” 井歆之笑着连忙把人让了进来。 她挺喜欢这个阿姨的,她也看得出来,唐阿姨和爸爸彼此之间都有点属意,可爸爸一直顾念着她,始终没有和唐阿姨真的在一起。 唐阿姨一进来就拉着井歆之唠家常,还提起井歆之圣诞送爸爸的围巾,“听你爸爸说,那是你自己织的围巾啊,歆之你这孩子真是太懂事了,心灵手巧的。” “阿姨您喜欢,我给您也织一条。”井歆之连忙道。 “哎!不用不用啊!”唐阿姨立马推拒,“你给你爸爸织是孝顺,给我织算怎么回事啊?你在大学可要好好念书,别因为这耽误了功课,那你爸爸可埋怨死我的了。” 井歆之笑,“那怎么会?” “不要不要啊。”唐阿姨虎着脸,“再说了,我又不是不会织,阿姨织毛衣都是小事,还要你这小丫头给我织围巾,传出去别人要笑话我嘞!” 井歆之没再坚持,但心底已经打算要给唐阿姨也织一条。 之后,唐阿姨做午饭,井歆之便在旁边打下手。 等爸爸午饭点回来,看见她们在一处,有些不好意思,他对着唐阿姨问,“咳,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 “害,我这不想着歆之肯定回来了嘛,你一个大老爷们哪能照顾好这么水灵的姑娘,我过来刚好凑一桌也吃个饭,跟你说干嘛?跟你说你保准跟我见外,就不要我过来了。” 井爸爸被说中心思,又咳嗽了两声。 “行了,快去洗手吃饭了。”唐阿姨招呼他,这才把他解救了。 饭菜上桌,非常简单的四菜一汤,即使是过节,他们也没有搞铺张浪费,温馨有气氛就够了。 井爸爸爱吃的黄豆焖猪脚,井歆之喜欢的糖醋里脊,唐阿姨喜欢的红椒五花肉,外加一道清炒雪里蕻和蘑菇青菜鸡蛋汤。 这样做一顿,唐阿姨明天不来,井歆之和爸爸都能够吃剩菜的。 井歆之给爸爸和唐阿姨都夹菜,爸爸还是老样子,拉不下脸给人夹菜,而唐阿姨则一直给井歆之夹菜,极偶尔也会给爸爸夹一下。 饭后,爸爸主动跑去洗碗,唐阿姨跟了过去。 井歆之吃得满足,看着厨房里两道人影,她很喜欢这样的家庭。 再拿起手机,白渲学姐早已经给她回了消息——歆之,你也元旦快乐。 井歆之弯起眼睛。 - 另一边,对于白渲而言,是不存在节假日的。 她依然追新闻,蹲点。 只是最近几天,她发现了白褚的不对劲儿。 过节当天,按惯例一家人是要一起吃饭的。 白妈妈之前做的是全职太太,她是不甘心的,白褚又处处拿这说事,做出大男子主义,随着白渲长大,不再需要人看着照顾,白妈妈出去开了家花店,不指望赚什么钱,只是躲个清净罢了,可似乎某种程度上,倒顺了白褚的意,让他很多事更加方便。 今天,白渲去花店接了妈妈再去的爷爷家,白褚却比她们到的还晚。 “你不是今天没手术吗?”白爷爷不高兴。 白褚皱着眉低声下气应答,“昂。”含含糊糊,“我跟朋友聚了聚,过节嘛。” 白爷爷便没再说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却大概都猜到了,白褚又去鬼混了。 那么多亲戚,白渲沉默不言,妈妈也低着头没说话,可白渲似乎能看见他们脸上藏着的嘲笑。 耻辱感压得白渲喘不过气。 第二天,白渲就去跟踪了白褚。 这事她不是第一回干,而白褚昨天才被白爷爷说了,也不敢乱来,十分谨慎。 对于互不相识的人,追踪调查,不是那么难,毕竟人家不认你脸,不容易注意到你。 可对于白褚这个老狐狸精,他很快发现了白渲在调查他。 不能玩女人,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白褚憋了两天感觉要憋出毛病了,跟自己狐朋狗友吐槽,“到底我是老|子,还是她是老|子?tm一天到晚想着管着我,她是不是还想给我关起来?” 好友们哈哈大笑。 有人出馊主意,“不行你就打她一顿,让女儿尝尝老|子的厉害,棍棒底下出孝子嘛!” 白褚哪里敢直接对白渲动手,那不等着被他爹削呢。 但他脑子一转,“我得找人拦拦她,叫她注意点,嗯,最好能教训她一顿。” “喂喂,你不是来真的吧?”一好友诧异,“那可是你亲闺女,万一伤到了......” 白褚手一摆,“那我肯定会嘱咐好的啊。” 他本意就是想吓吓白渲,让这个女儿别这么不知好歹,哪有女儿管老|子的嘛,他也确实跟那伙人明确下了指令,“绝对不能伤她。” 可他既然怕老爹,自然不敢用家里的手下,只能从别的方面找外面的人。 不入流的小混混。 他们做这种事熟练但不专业。 白渲被拦被挑衅的第一时间,她就推测出了背后的人是谁。 她和对面的小混混闹得很不愉快。 几次下来,白渲真的跟丢了白褚。 这伙混混还来了兴致,觉得自己活儿干得很好,白渲只能跑,交锋和躲藏间,白渲擦伤了好几处。 也是在这天。 井歆之从家里回来,她外出去买东西,抄近路时看见了白渲,狼狈不已的白渲。 更重要的是,她还看见白渲分明在逃避躲藏,而有人在不远处找人追人。 井歆之赶忙在一个拐角把白渲拉住。 匆忙间,白渲手上伤处被她抓到,低声痛呼了一声。 井歆之连忙松手道歉。 白渲见是井歆之,她不想连累她,那群混混本来就不是什么正规的家伙,看起来也不会遵守什么行业规则讲究职业道德,她知道白褚肯定下了命令不会让人对她怎样,但要那群混混看见了井歆之,她担心万一后续那伙人纠缠井歆之。 于是,白渲喘匀了气,很快逗井歆之玩说,“我在查黑心工厂,不小心被人发现了,现在在被追打。” 井歆之:“!” 女孩脑袋上还罩着羽绒服的连帽,眼睛睁的大大的,显然震惊极了。 白渲差点儿没笑出来。 这不怪井歆之,这事简直太超出她的认知范畴了,她身边从来没有这么刺激的事发生过。 突然之间出现这档事,井歆之很紧张,也并不懂得该怎么处理。 她尽量让自己脑袋冷静下来,“学姐,那怎么办?” 白渲毫不犹豫,“你先走吧,不关你事。” 井歆之当然不答应,“我们去找警察吧?” 至少,可以保证人身安全。 她没记错的话,附近500米的地方就有一处派出所。 “哎!”白渲拉了她一下,眼看吓不走人,白渲也不愿让井歆之太担心,赶紧道,“我逗你的。” “啊?”井歆之懵了下,心稍微落下点儿,又问,“哦哦,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话出来,白渲的脸色青了,她怎么好说是自己的爸爸找人干的? 这天这样冷,冻得人手都僵了,可白渲被白褚的所作所为冻到心都僵了。 她甚至没有难过,只有麻木和难堪。 还好,井歆之这姑娘从不会强人所难,又很会看脸色,她没有再追问。 她只是说,“学姐,处理下伤口吧,虽然都是很小的擦伤,万一发炎感染,留疤就不好了。” 白渲看向她。 井歆之很浅地弯唇笑,弦月眉舒展,厚薄得宜的唇上漂亮的唇珠,她轻声解释,“我妈妈是护士哦,相信我吧。” 突然间,天空开始飘起了小雪,洁白无瑕地在空中飞舞。 风雪中,这处街道十分僻静。 白渲沉默了半晌,看向井歆之的眼神很深沉,接着,她把伤到的那只手递了过去。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7-20 第17章 ——说得很好。 井歆之随身携带了碘酒、棉签和创可贴。 她轻握住白渲的手, 触感很凉,同她想象中一样。 冰天雪地里,井歆之骤然想起一个词——冰肌玉骨。 这样凉的一只手却很软, 井歆之发现白渲的手指奇长,她自己也属于手指较长的了,可白渲和一般人的长不大一样,长而软, 虽然骨节分明却并不显凸出,十分灵巧,冷白皮在寒冷中透出粉红。 她给白渲在伤口处拿棉签沾着碘酒消毒, 然后小心地贴上创可贴,虽然擦伤很浅, 但面积不小,连贴了三张才勉强覆盖。 这一天很奇妙, 井歆之能感觉到她和白渲学姐的关系拉近了很多, 虽然, 她最终也不知道白渲学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鸳鸢和井歆之可以算得上一批进电台的,严格论起来, 赵鸳鸢比她还更早上节目。 但是, 赵鸳鸢和学姐的那档节目从原来学姐和他人搭档的半温不火,如今已成了可有可无。 所有人几乎默契地对这个节目边缘化了。 说来也合理, 找不出可以改进的点, 也没法在主播上再下功夫。 赵鸳鸢天赋就摆在那。 带她的冯学姐已经明里暗里跟她说了好几次,希望她能支棱起来, 毕竟冯学姐也要退了, 还是想要逐渐把主位过渡给赵鸳鸢。 然而,无论事前如何演练, 赵鸳鸢一上节目就是不对劲儿,也不算紧张,可总发挥不好。 电台有不开眼的男生,还凑过来瞎出建议,“诶,你不是和歆之主播一个寝室的吗?她节目做的那么好,你跟她学学呗!” 学个P! 赵鸳鸢想一口唾沫淹死这同学才好。 更气的是,本来她凡心萌动,事业不行,她去碰碰爱情呗,她对同年级同院不同班的一个男生有了好感。 该男生高高大大,长相还算不错,重点是穿搭很潮,也很会玩,一下子就戳中了赵鸳鸢的心巴。 她深深觉得,只有这样的潮男才配得上她。 这样的潮男也不会对井歆之那种死板女生看得上眼。 嗯,她和潮男是一路人,以后一定能玩得开心,恋情亮瞎学校众人的双眼。 大概吸引力法则,她想着那位潮男,他们还真就最近偶遇得很多。 大约是上天给的缘分吧。 赵鸳鸢跟潮男眉来眼去好几回,当然,等后来她才知道是她单方面以为。 终于,在他们暧昧的小眼神中勾搭中,潮男来主动搭话了。 这天,她们在校园小超市碰上。 她看中的男人果然不错,出手就替她付了款。 两人并肩而行,客套地说起话。 多么美妙的开始。 可是,赵鸳鸢很快发现,这男生三句话不离井歆之。 潮男开口就问她和井歆之是不是一个寝室,她一开始还能勉强安抚自己,井歆之多少算个名人,人家拿她开个头也正常。 然而,潮男压根儿对她聊起自己的事不感兴趣,一个劲儿拐弯抹角打听井歆之。 赵鸳鸢不会傻到听不出来,潮男喜欢井歆之。 合着想靠接近她来追求井歆之呢。 当即,赵鸳鸢就借口身体不适结束了这场校园漫步,潮男找她加VX,她都拒绝了。 赵鸳鸢没有一点儿心情和力气再待在外面,一口气跑回了寝室楼,在楼下她又猛地停住脚步,把手里刚刚潮男给她付款的那一袋儿零食一股脑儿给丢进垃圾桶。 周遭有其他同学看见,惊讶不已,纷纷指指点点。 赵鸳鸢根本没空搭理,她扔完“垃圾”便又跑回了寝室。 寝室只有孙厘姬一人,赵鸳鸢向来不顾及她,干脆就当作没人。 她爬上自己的床铺,头埋进枕头里,“呜呜。”就大哭起来。 孙厘姬吓了一跳,她战战兢兢走到赵鸳鸢床下,小声地问,“鸳鸢,你怎么了?” 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连个小跟班都欺负我? 赵鸳鸢瓮着声音叫骂,“你吵死了,别烦我!” 她怎么可能有脸说得出哭的原因?- 元旦之后,还没轮到井歆之开播,电台的花就已经多到不像话,甚至比起从前有过之无不及。 现在除了花,衍生出了其他更多种类的物品。 大家似乎都很喜欢投喂井歆之。 电台摆满了各种小零食、小卤味、小糕点甜品还有零散的土特产,大约是元旦回家了的学生特意带来送的。 井歆之被紧急叫去了电台,这么多食物,不说等她来再处理容易放坏了,就是现在,也堆得电台一股子各种食品味,像什么样子。 宋学姐打趣,“嗨,我刚进来的时候,还以为穿越到哪条小吃街了呢。” 井歆之不好意思,但她也实在没法消化这些东西,只能放话让大家都分了。 同学们一个个喜滋滋挑零食,还开玩笑,“歆之,你这害的我们一个个都圆润了,电台主播形象要大跌啊!” 食品实在太多,同学来了一波接一波拿走,留下的还可以让当天上播到同学填肚子。 赵鸳鸢作为电台一员,自然也可以去拿吃的。 有人问她,“你跟井歆之一个寝室,平时肯定分到的更多吧?” 赵鸳鸢:“” 实际井歆之被当面送礼时根本不收东西,送到电台来的她是没法一个个找回去退 ,才这么处理了。 而且,赵鸳鸢什么身家,她才不稀罕这些吃的。 她还觉得这群同学真是傻,一点儿廉价吃的就被收买,跟打发要饭的似的。 然而,带她的冯学姐喊她过来讨论节目,还顺手拿了一点儿给她,冯学姐的面子赵鸳鸢可不敢拂,只能不情不愿地接了。 不过一盒子糕点,还是中式的,她最不喜欢了。 结果,就这么一次,刚好井歆之来电台了,还刚好路过了,两人还刚好对视了一眼。 赵鸳鸢脸顿时发烫,手里勉强挑出来的一块儿绿豆糕简直像火炭。 偏偏,还丢不得。 她气到脸上表情都控制不了,眼睛直喷怨愤,呼吸也跟着沉重。 冯学姐纳闷,“你怎么了?” 赵鸳鸢咬牙摇了摇头。 冯学姐心里犯嘀咕,有一瞬怀疑是不是赵鸳鸢学不好主播,还对被她这个学姐频繁喊过来讨论节目厌烦- 井歆之回来后第一次上播前,约到了白渲当面梳理这学期最后几期的节目资料。 两人在学校过于引人注目,于是去了一家学校附近的咖啡馆。 是白渲定的地儿,井歆之到门口之后看见那装潢和品单有点儿心虚,她是计划好要请客的,可这儿的消费是真不便宜。 也是,白渲学姐的消费档次自然不比她们普通穷学生,何况,高消费带来了高品质。 至少这里,绝对的无同学打扰。 她们聊到了一个主题关于大学生消费的。 学校肯定主张勤俭节约、勤工俭学,当然大学确实也是培养品德的地方。 井歆之跟白渲探讨着,基本以白渲为主,她拿出了一连串公开数据进行分析比对。 之后,井歆之若有所悟,犹豫着向白渲另请教了个私人问题。 对于学生仰慕主播,送花送礼物,主播作为学生是否应该接受。 白渲自然听得懂,井歆之在讲自己的事。 事实上,H大电台历来有粉丝送花,但也只是少数,像井歆之这样成规模的,实属例外。 白渲客观道,“这当然是两方面看待,一方面肯定是带动消费了的,有利于发展,另一方面对于学生群体,可能存在着主张奢靡攀比、打肿脸充胖子的嫌疑。” 学校就是个小社会,然而学生们各项世界观价值观都还未成型。 这种社会向类似打赏的风气,会给人一种错觉,想要追主播,那就拿钱砸,砸不到位人根本都看不见你。 往最坏的方面考量,不仅败坏风气,甚至导致学生把家里父母血汗钱亏光,自己还饿肚子。 可她们毕竟是学生,不是社会上的盈利组织,一个本身具有引导倾向的电台节目变了味那可就大大的违背初衷了。 井歆之受教,她其实在同龄人中算成熟懂事的了,会欣赏他人,但也足够自信。 可面对白渲,这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学姐,井歆之总有种崇拜感。 白渲从井歆之眼神中读到了类似好感的东西,她面部轮廓柔和了不少,又淡然地攥着咖啡杯抿了一口。 浓郁的苦香。 井歆之嗅到,还算能品味,她不大喜欢美式或者意式浓缩,拿铁这类更好入口,可有时候需要熬夜用功,不得已灌那种苦涩液体的时候也不少。 她看见白渲手上之前那处擦伤已经结痂,那只嫩白又格外纤长的手此刻有种缺憾美。 白渲注意到她的视线,大大方方把手伸过去给她看,“谢谢,已经好了。” 四周很安详,店里播着一首井歆之没听过的小提琴曲。 她不自觉也伸出手轻轻握住白渲的,掰开白渲的手指细细打量。 大概只是一刹那,但那瞬又十分永恒,因为井歆之过于专注了。 某个瞬间,井歆之骤然回神自己的失礼举动,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 可也奇怪,白渲刚刚就那么纵容着她把玩似的摆弄自己的手。 次日,井歆之上播。 新的一年,她的状态很稳,节目最后她对同学们说了祝语之后,额外说了几句话。 “谢谢大家的喜爱,但是以后请不要送吃的了,也尽量别送花。” “大家都还是学生,生活费并不富裕,买那些太费钱了,如果喜欢我的节目的话,实在想要送什么,贺卡就好,我会认真看你们写的每一句话的。” 赵鸳鸢此时被冯学姐抓着在隔壁实时收听井歆之的节目,本来她还装模作样零散写了几句笔记,此时听得这些话脸都僵了。 冯学姐还说要她从井歆之这个同样是新人主播的经验里学到些什么,可井歆之直播都说些什么啊? 真虚伪、真凡尔赛、真令她讨厌啊! 而井歆之说完这些就愉快地下播了,她手机几乎同时震动。 跟同事道别,出了电台那层,井歆之划开手机看见VX的一个小红点,是白渲学姐发来的。 ——说得很好。 井歆之抿唇笑弯了眼睛。 第18章 你还会带人回家?! 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 H市连着下了两天雪后, 一直阴天,断断续续飘雨夹雪,持续了三四天, 终于转晴。 “唉,外面太阳好大啊。”杨柳在寝室里缩脖子,“可我真感觉更冷了。” 井歆之网购的毛线团到了,她记念着要给唐阿姨也织一条围巾, 这次买的是素雅的浅紫线。 她坐在书桌前打理线团,“那你下午还去图书馆不?” “不、不去。”杨柳把笔记本哆嗦着抱回床上,支起床上桌, 一副打算就在此落户的架势,“还是电热毯被被窝儿暖和, 除了拿外卖和上厕所,我死也不下床了。” “行吧。”井歆之无奈。 “唉。”杨柳汲取到温暖, 舒服地叹出一口气, “我说你也别去了, 这马上期末考,里面尽是人, 别说坐的了, 站都快站不下,你还挂着这张人见人叫的脸, 想在那被包围呢?” 井歆之斜瞥了她一眼, 也跟着叹了口气。 想想那个画面是够令人头疼的。 井歆之考虑,要不要看看周围的营业自习室, 就是有点儿麻烦, 明明学校有图书馆和自习室,她还得舍近求远跑出校门。 等等。 井歆之记起三号楼后面有一处栋矮房式的自习室, 那是老房子了,平时很少人去,干脆她先去那碰碰运气。 吃过午饭,简单午休了下,井歆之就挎着自己的托特包直奔老楼。 这里地处偏僻,或者说绿化做得很好…… 大晴天,拐过三号楼的道上就阳光暗淡了。 阴森森的,像傍晚。 “呜呜~”的风声在头顶至四周的树丛间划过。 井歆之舔了舔唇,虽然她无神论,但毕竟也就刚刚二十岁的小姑娘,有点儿发怵。 她赶紧加快脚步,埋头往老楼赶,到了老楼门前,上面窗户亮着光,微弱的读书声也漏了出来,虽然老楼三面环林,树丛高得厉害,但到底叫人放下心来。 老楼只有三层高,一楼大厅走廊里都是出来背书的,井歆之直接去了二楼。 她看了几个教室都还好,确实人少,稀稀疏疏的,就随便进了间。 老楼没什么人来的原因除了偏,还是因为设备装修什么的太陈旧了,这里连空调都没装,又被林子环着,湿冷湿冷。 还好井歆之带了热水袋过来,揣在肚子那,还算能扛下。 等到了天渐渐暗下来,井歆之看了眼手机时间,四点多的样子,她简单收拾了下离开。 果不其然,天暗了,这小道更阴森。 井歆之向来时那样,快步闷头往外走。 人声渐渐消失于身后。 “呼呼。”的风声不断,还变形成诡异的抽空声。 前方有人影晃过,井歆之差点儿吓一跳,但她毕竟是马克思主义者,理智占上风,更快地往前走了几步想离人影近点,能安心点。 “歆之?”那人影的声音有点儿熟悉,很好听。 井歆之乍然发现,居然是白渲学姐。 她赶紧走上前去,“学姐。” 白渲点头,“你刚刚怎么了?” 她过分快速的脚步令白渲疑惑。 井歆之总不能说自己是被这场景给吓的吧,也太丢脸了,“咳,没什么。” “你是刚去老楼自习吗?”白渲微点头,没在意,随口跟她聊天。 “嗯。”井歆之解释,“临近考试,图书馆已经人满为患了。” 说到人满为患,白渲自然懂了井歆之的困扰,她思索着附近是否有合适又安静的地方可以供井歆之学习。 两人并肩而行,快分开的时候,白渲突然道,“你要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去我那吧。” “嗯?”井歆之愣了下。 “我记得老楼还没安空调,挺冷的吧。” 井歆之点头,她看着白渲在路灯下更显立体的脸,冷冰冰的气质依旧,可怎么能这么细致周到地为他人考虑。 但井歆之实在不好意思打扰白渲,“不用啦,谢谢学姐。” “你一般下午自习是吗?”白渲一向很有效率,“明天下午1点半,西门口见。” 井歆之愕然,她没想到白渲会这样坚持邀请她,心底里冒出丝丝缕缕说不出来的愉悦。 还有一丝丝莫名的羞赧。 次日,井歆之午休后提前在一点二十就到了学校西门。 一点二十五,白渲也到了。 看得出来,白渲学姐今天下午是没事的,她穿得很休闲,高领黑毛衣套了件长及膝盖的卡其色羽绒服,没扎头发,松松地披在胸前。 晴好的阳光,黑发女人神色闲散,漂亮的眼睛里情绪很淡,鼻梁高挺,唇线优秀,与这寒冬凛然一体。 井歆之眼睛亮了亮,这样姿态的白渲学姐并不常见,她似乎总是烦事缠身,行色匆匆而锋芒毕露。 “昨天忘了给你说,我那有只狗。”白渲跟她点头,“不过挺听话的,你怕吗?” 井歆之笑,“我喜欢小狗。” 白渲被她这样乐观的样子逗乐,面上五官微微牵动,语调柔了,“我家那只可不是小狗。” 井歆之眼睛却更亮,“金毛?萨摩耶?阿拉斯加?大狗狗更好rua啊!” 居然还期待上了。 “跟我走吧。”白渲挑眉,示意她靠边走,“边牧,中型犬,不大只但也不小只。” 白渲的房子离学校还算近,说到底她其实并不是住不惯宿舍,自己住纯粹是为了躲清静以及方便工作。 是一栋独栋的小别墅,两层高附带一层地下室。 井歆之进了小区就有些惊叹,“这里绿化率好高。” “嗯。”白渲轻笑,想起自家狗狗的时候她显得比较温柔,“就因为绿化高我才挑的这,别的我不在意,主要方便狗狗能出来溜达下。” 她们还没进院门,里间大门的边牧就已经在门那摇尾巴,扑腾着要出来了。 “不准出来。”白渲远远发出指令。 那只边牧依旧在那兴奋地扑门,倒是没有要开门出来的迹象。 “它真的会开门吗?”井歆之好奇。 白渲抬手将院门的锁开了,半骄傲半无语,“它三个月就能开笼子锁,五个月就哪里都锁不住它了。”! 井歆之惊呆了,“不愧是智商第一的犬种。” 等白渲领着井歆之走到房子大门,她先给井歆之拿了双拖鞋,自己也换好,这才开门。 几乎是门开的一瞬间,那只黑白狗狗就从门缝里滑了出来,直往白渲身上扑,一边儿扑腾着它的前爪,一边儿还在那,“嘤嘤嘤。” 井歆之目瞪口呆。 这狗狗也太会撒娇了吧? 白渲微佝偻下去,手在狗狗脑袋瓜上安抚地摸摸,那狗狗好像会笑似的,咧着嘴巴,看起来很开心很享受。 某个瞬间,狗狗大约迎接完了主人,终于注意到井歆之这位客人,它脑袋转过来,井歆之发现它的眼睛很漂亮,亮亮的,无辜又纯洁。 但白渲第一反应却是喝了一声,“no!” “诶?”井歆之疑惑看向白渲。 白渲盯着狗狗,狗狗于是乖乖坐下来不动,只剩身后的尾巴还在那不停地摇动。 这下,白渲才转过脸给井歆之说话,“它想跟你打招呼。” “像刚刚扑你那样扑我吗?” 白渲点头,“但是也可以让它不动,你愿意可以摸摸它的脑袋。” “我不怕。”井歆之跃跃欲试。 白渲唇畔微勾,低下头跟狗狗说,“可以。” “嘤嘤嘤~”下一秒,狗狗就撒着娇扑到了井歆之的腿上。 好热情,这样俯视的角度看,狗狗更好看了。 漂亮的大围脖,脸开的十分对称,纯洁眼睛盯着你,还咧着嘴笑,简直就像阳光一样温暖灿烂。 “走啦,进去。”白渲怕狗狗纠缠井歆之纠缠得烦人,喊着人和狗狗一起进了屋。 外面是零度左右,井歆之刚进门就感受到了二十多度的暖意。 冷热交替,激得她忍不住打了寒颤,然后舒服地呼了口气。 “学姐是用的地暖吗?”井歆之能感觉出来,这种暖不是空调那种吹出的风造成的,室内空气并不干燥。 “暖气。”白渲随手剥掉了羽绒服外套。 井歆之也跟着脱了厚羽绒服,她里边儿是一件豆绿色加绒连帽卫衣,最里面还有件保暖秋衣。 这样一来,井歆之还有点儿热,但她不好再脱了。 白渲大约看出来了,“你要不脱了卫衣,我给你拿件我的薄外套?” “不用不用,不热啊。”井歆之哪里好意思。 她俩落座于客厅的茶几,这茶几是升降的,给升到了适宜写字的高度,白渲给她倒了杯橙汁之后便让她自己招呼自己,然后两人各自看自己的书。 白渲还是穿着那件毛衣,是薄款,修身得很。 女人玲珑的曲线在毛衣包裹下展现得淋漓尽致,修长白皙的脖颈儿微向前弯着,黑发垂落,呼吸恬淡。 井歆之在某个瞬间,翻页,不知为何眼神飘了过去,恰好落在那处傲人玲珑上,她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目测,C。 其实井歆之自己的码数也是C,可学姐的井歆之好像突然明白了何为女人的成熟与妩媚。 “怎么了?”白渲突然抬头。 井歆之晃了下神,她心脏急跳了几下,心并未静下来,但她赶紧稳住了表情,笑笑摇头,“没啊。” “你脸很红。”白渲皱眉,“热?” “嗯”井歆之应下,又说,“还好。” 边牧趴在阳台一角的窝里,无聊地拿眼睛瞟来瞟去,懒洋洋的。 但井歆之和它对视上,它立刻兴奋了神色,瞬间起身走到了井歆之身边,蹭她的腿。 井歆之抬手撸它脑袋,狗狗舒服地眯了眼睛,然后,井歆之一停下来,它干脆一扑腾,前爪和前半身都伏到了井歆之大腿上,半趴着还拿后背蹭井歆之。 撒娇撒得没谱儿了。 “冬冬。”白渲怕井歆之被烦到,喊了一声。 边牧冬冬立刻跳下来,又绕到另一边,走到白渲面前。 白渲无奈地抬手摸摸它,它乖乖地坐下了。 等白渲手一停下来,冬冬就拿自己脑袋从白渲手掌底下顶起,示意接着摸。 井歆之看得笑出声来了。 这狗狗怪会享受的嘞,能这么使唤白渲学姐的,全天下也就这只恃萌行凶的小狗,哦不,中型犬狗狗了吧? 白渲拿冬冬无奈,起身去不远处的开放式厨房拿了一小包宠物磨牙零食,拆开包装袋,是甜甜圈形状的肉缠牛皮。 她丢给冬冬,冬冬跳起来就半空中接住了。 “这下可以了吧?” 冬冬也不“嘤嘤嘤。”了,心满意足回了自己窝里,专心致志啃磨牙零食。 “诶,她还会用两只手手抱着啃。”井歆之看着新奇。 “呵。”白渲无语地瞅了眼自家狗子,“论起吃东西,她最聪明。” 明明是嫌弃的语气,可是就是听着很骄傲很宠溺。 这样子的白渲学姐,很特别也很温馨。 “冬冬是哪两个字啊?”井歆之问白渲。 “冬天的冬。” 井歆之:“哦。” 白渲学姐真是,连狗狗的名字都这么冰山气质。 这次却是井歆之想岔了,白渲跟她解释道,“冬冬是冬天出生的,而且它小时候很爱蹦哒,动不动就“咚!”地一声给自己摔倒了。 原来是这样。 白渲并没有从厨房那边走回来,而是很快热了一小碗米糊,“你要吗?” 井歆之摇头。 白渲便自己小口小口地喝着。 “学姐你口味好清淡健康。”井歆之感叹,又想起听闻白渲学姐很自律,真是我等楷模。 “我不是喜欢喝。”白渲随口解释,“只是胃不好,以前生活习惯不注意,胃落下病根子了,治好后不能断根儿,就得经常养一养。” 她说的简单又轻描淡写,但井歆之是听说过胃病折磨人的厉害的,也听得出“生活习惯不注意”背后隐藏的拼命。 胃病大约是新闻工作者的通病了,忙起来很难顾得上准点吃饭。 “况且,胃病很尴尬,影响社交,也影响工作。”白渲告诫井歆之,“我看你学习时也很认真,要注意一点,身体本钱最重要。” 胃病通常伴随着说话呼吸的异味。 学姐这样拼命,不知在外工作是否受过他人的嫌弃与白眼,井歆之蓦地心酸又心疼。 还好,现在治好了。 井歆之眼眶都有点儿发酸了,她赶忙错开视线平静了下心情,转而用温柔的笑意道,“嗯,我们要可持续发展,顾好身体健康。” “叮咚叮咚~”门外有门铃响。 白渲拿手机监控看了眼,起身出去开门,冬冬磨牙零食也不啃了,跟着主人走。 门外是苏茹,门还没开,她声音先出来了,“别扑我别扑我啊,冬冬!” 并没有用。 门开了,冬冬第一时间扑她腿上,跟她贴贴,新一轮“嘤嘤嘤~” 苏茹哀嚎,“白渲!你也不管这着点儿!” “呵。”白渲冷笑,“它跟你亲呗,我怎么管?” 亲个鬼! 冬冬扑了她半分钟,简直像完成一个形式一样,转身就回了屋里,又去啃它的磨牙棒,不再搭理客人。 苏茹进门,井歆之赶紧也站起身。 “这、这、这不是那谁吗?!”苏茹蓦地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哦,对了!井歆之!” 苏茹转头望向白渲,“你居然让她来你这儿了?什么情况?你还会带人回家?!” 灵魂三连问。 苏茹没跟井歆之说话,但井歆之作为学妹当然要主动打招呼,她尴尬地喊了声,“学姐好。” 白渲这才慢悠悠从后面跟上苏茹,她不答反问,“你来干嘛?” 一下子,苏茹脸上玩笑震惊的表情就变严肃了,“这不,关于你老爹的,我想着还是当面跟你说比较好。” 井歆之听见这句话,知道自己不适合听了,连忙告辞,她收拾自己的书本在苏茹复杂又八卦的注视下往外走。 冬冬起身看了一眼,大约是听懂井歆之要走,立马跑过来,在井歆之腿边蹭啊蹭。 井歆之忍不住笑,又揉了揉冬冬的脑袋,“下次见。” “等等。”白渲拎起羽绒服跟过去。 “我送你。” 第19章 井歆之和白渲对望了一眼,一起笑了。 等白渲回来, 苏茹已经轻车熟路给自己泡了杯热可可,舒服地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呢。 白渲落座于沙发另一边儿,冬冬走过来趴在白渲身边, 白渲轻而慢地撸它脑袋和背,问苏茹,“说吧。” “呃。”苏茹放下手机,“是你想的那样。” 之前白褚找人拦白渲, 白渲实在没办法,只好让苏茹动用苏家的势力帮忙查。 “其实挺好查的。”苏茹说,“他对其他人根本不避讳, 只是躲着你而已。” 白渲点头,没说话, 依然安静地撸着冬冬,冬冬许是感觉到了主人的什么情绪, 它突然一躺, 翻肚皮, 逗主人开心。 白渲便接着摸它肚子,轻轻柔柔。 苏茹也沉默了。 她记起白渲第一次发现白褚出轨时, 哭得很厉害, 那时白渲和她们这些小姑娘没什么不一样,只是稍微不爱说话一点儿。 渐渐的, 白渲变得高冷从容, 语言锋利,不知何时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对很多人来说宛如修罗的女人。 苏茹想活跃下气氛, 她重新提起井歆之,“你怎么和那小姑娘走那么近了?我还以为除了我们这圈从小玩到大的能理理你, 你根本丧失了和人交朋友的能力呢。” 朋友? 白渲想了下,她和井歆之好像确实可以称得上朋友了。 “她人不错。”白渲思索,“之前她给过我一个面包,不是买的而是她自己做的。” “啊?”苏茹脑子有点儿转不过来,“不是买的,自己做的?” 白渲点头,“当然,如果是用钱买的我怎么好收?” 苏茹更不理解了,“那做的你就收?按理说应该挺多人送你吧?” 怎么偏偏收了井歆之的? “没,都是送的那种一看就是店里做的,很精美。”白渲说,“况且那天我赶巧饿了,不然也不会接她的。” “哦。”苏茹想明白了,“也对,一般人做的不好看,就算做的好看的,也没信心用自己做的送你,只会用买的最漂亮的。” 等苏茹离开白渲家回去的半道上,她突然反应过来,诶,不对啊,就算接受面包能解释吧,你就能因为一个面包把人带回家了? 谁信啊?!- 隔了两天的样子,白渲又有空了,便发消息让井歆之可以过来学习。 不用白渲带,这回井歆之能自己过去了。 到了后还没来得及给白渲打电话,冬冬已经摇着尾巴过来了,还直接给她开了门。 井歆之对着冬冬脑袋一通揉,“冬冬,你怎么这么聪明?以后我就叫你聪明冬好不?” “呵,还聪明呢。”白渲听到声音走出来,斜眼看自己狗,“嘤嘤怪上脑,一天天就知道找人rua。” 正说着,冬冬当即就倒地翻身,露出肚皮,四肢乱扭,要井歆之摸它肚子。 井歆之配合地给它rua了会儿,这才能进门。 两人照旧各自在茶几两边各做各的事。 中途,井歆之在包里翻东西,好半天没翻到。 白渲问,“找什么?” “好像忘带红笔了。” 白渲递了一支给她,刚好看见井歆之翻开的包里露出一团毛线和已经织了小半段的围巾。 浅紫色,一看就是女生用的。 白渲这回猜道,“给妈妈的吗?” “嗯?” 白渲下巴微扬,向围巾那里示意。 井歆之看过去,愣了下神儿。 妈妈 其实,她很想妈妈,她还没来得及给妈妈亲手织一条围巾,妈妈就已经去世了。 不过,她没有随便给人说自己家世的癖好,也不愿意让白渲学姐觉得她可怜。 井歆之低头,深呼吸了一口气,缓和下心情,再抬头时,她轻轻摇头,“给一个阿姨。” 其实,只是很短的几十秒,但是白渲却敏感地从中品到了悲伤的气息。 她是新闻从业者,挖掘信息和触觉方面都很厉害。 但井歆之既然没说,她绝不会去追问。 她只是冲着井歆之浅浅笑了下,安抚的意味。 阳光不错的下午,冬冬在她们中间翻了个身,又翻回来,最后睡到四脚朝天。 井歆之跟着也轻轻地笑了。 “对了。”井歆之又开始翻包,“刚刚进来的时候被冬冬扑得太热情给忘记了。” “什么?” 井歆之翻出来一个纸袋,递给白渲,“是我自己做的小饼干。” 白渲:“?” 井歆之解释,“学姐你可以没事的时候吃一点,对胃好。” 白渲微愣。 那天她随口说出的话,井歆之居然就记得,还特意做了小饼干给她。 她跟苏茹说的很对,井歆之这个姑娘,真的人不错。 饼干很香,本来睡着的冬冬一下子翻身而起,凑了过来,拿前爪熟练地搭上白渲的胳膊,还企图像人一样两只脚站着,狗脑袋伸的近近的,目光灼灼看着井歆之手里的纸袋。 “你不能吃。”白渲训它,“狗吃狗粮,吃狗零食。” 冬冬闻言转头去看白渲,“嘤嘤嘤~”了两声,开始生气,又“汪汪汪!”地叫起来。 井歆之赶紧把纸袋递给白渲,“学姐!” 白渲接过,拆开来,里面都是小动物的形状,怪可爱的。 嗯,跟做饼干的人一样。 白渲捏了一块儿出来,刚好是卡通小狗的样子,她放进嘴里当着冬冬的面吃了,还公正地点评,“好吃。” 冬冬瞪着眼睛,大约知道自己是讨不着食了,“嗷呜!”了一声,愤愤不平地跑回自己窝里,还把屁股那面对着她们。 井歆之和白渲对望了一眼,一起笑了。 第20章 “你不嫌无聊的话,可以啊。” 期末考前, 各科老师早就划了重点。 井歆之是先梳理了一遍本学期的所有内容,之后对着重点又再次消化。 她的书不光笔记满满,便利贴也不少。 反观大部分学生, 基本都是临时抱佛脚,能把重点啃下来也就万事大吉了。 晚间,井歆之拿kindle看小说换脑子,杨柳在一边儿泡脚, 手里还翻着课本,随口问了井歆之两个问题,“当时老师怎么讲的来着?你好像记了便利贴?” “昂。”井歆之抬头, 看着自己桌上排的书架,默默回忆背了出来。 “诶, 慢点儿慢点儿~”杨柳扭曲着身子,侧身不动腿脚地翻了只旧本子, 随手撕了两页, 赶紧记下来。 她们快结束的时候, 赵鸳鸢从外边儿回来了。 “哎哟,冷死了冷死了!”赵鸳鸢几乎是冲进来的, 因为寝室门朝内开, 她动作太大,还把门口垃圾桶给撞翻了, “有人在洗澡没有, 没有我去了啊!” 井歆之回了句,“厘姬刚进去。” “我服!”赵鸳鸢面色不善, 提高了音量十分不耐, “早不洗澡!非要挤到后面洗!” “今天轮你们俩洗,你排前边, 她还等了会儿。” “等毛线啊!”赵鸳鸢无语,“我没回来她就赶紧先洗啊,不晓得转转脑子哦。” 这话太难听。 井歆之皱眉,“也没人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赵鸳鸢“呵。”了一声,把椅子在地板上一拖,“硌啦。”地一声钝响,她一屁股坐下去,冷笑,懒得搭理她们。 “你垃圾桶不收拾好啊?”杨柳正默读呢,看她直接坐下了,瞪大了眼睛。 “哎呦!”赵鸳鸢拖长了音调,五官挤成一团,“烦死了。” “烦死了你也得收。”杨柳虎视眈眈。 赵鸳鸢不肯起来,“我一会儿收行了吧。” 杨柳知晓她那副德行,压根儿就不想动,一会儿也肯定不会收,最后不过是谁看不过眼就会给收了。 “不行!”杨柳不依不饶,“你撞几次了?什么时候收过?” “我怎么没收过?收过好吧!”赵鸳鸢也不退步,虽然她确实有时候没收拾,但她记得她反正收过,所以很是理直气壮。 眼看两人要针尖对麦芒地杠上,井歆之看了眼杨柳摇摇头,然后扭头对赵鸳鸢说,“以后回寝室,门别摔太重就好了。” 赵鸳鸢鼻孔重重喷出一口气,不吱声了。 杨柳和井歆之又对了几句考试重点,突然间,趴桌上玩手机的赵鸳鸢扭头过来,“什么啊?你们重点怎么那么多?” “就老师划的啊。”杨柳都没回头。 赵鸳鸢皱眉,她终于记起来,划重点那几堂课,她忙着和VB上的小哥哥暧昧,重点只敷衍地划了点,想着之后再找孙厘姬要的,可后面她忘了。 结果,复习的时候她还说这学期重点不多,还挺简单,都没怎么认真看,觉得剩的时间充足来着。 这一下子,赵鸳鸢心就慌了。 正好,孙厘姬洗完澡出来了,赵鸳鸢顾不上说人家洗澡慢了,赶紧问,“你各科重点都划了吧?借我看看!” 孙厘姬擦着头发,有点儿懵,“划了你不是还没开始看重点吧?内容很多,应该都来不及了。” 赵鸳鸢哀嚎了一声,“你快把你的给我啊!” “但是有的内容要自己找答案,我还没全做好”孙厘姬想了想,又看向井歆之,“应该歆之早就做好了,她内容好像都已经过了两遍了。” 闻言,赵鸳鸢的面部表情错乱,五官都变了形,她不情愿地扭头望向井歆之,“歆之,你重点借我看看吧。” 井歆之把课本都码好了,淡然道,“可以啊。” 赵鸳鸢赶紧走过去,井歆之平静地说,“你先把垃圾收了吧,一会儿又忘了。” “” 赵鸳鸢憋屈地拿起扫帚扫了垃圾,也没丢垃圾桶了,直接倒进垃圾袋,拎着跑下楼去丢垃圾。 自打她们相识搬进这个寝室,赵鸳鸢丢垃圾的次数一个手都数得过来。 杨柳望着赵鸳鸢风一般的背影,对井歆之竖了竖拇指,“歆之,还是你棋高一着。” 用吵架的方式容易让自己也气血上头,赵鸳鸢也不会听,费力不讨好。 井歆之淡然,“所谓知识就是力量。” 有了“考试重点”这个知识力量,赵鸳鸢自然被捏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然而,井歆之的考试重点虽然已经极尽详细,也完全不用自己再费心找答案,但就是直接背,赵鸳鸢留下的时间也来不及了。 偏偏,校广播在寒假前还有最后一周。 赵鸳鸢全心扑在背书上,广播内容草草了事,到底出了事故。 当天,冯学姐和她一碰头就看出她状态不佳,大黑眼圈挂着,冯学姐差不多知道她的性子,是极爱玩的,平时倒是无所谓,怎么上节目前一晚还不知道好好休息。 这可冤枉了赵鸳鸢,她这纯粹是背书背的。 在节目上,冯学姐忍着性子,尽量自己带着话题,给赵鸳鸢的留白极少。 赵鸳鸢背书背到入魔,在接梗时居然脱口而出背了一句。 她原本昏昏欲睡,下一秒骤然惊醒,“不是!” 冯学姐立马给她使眼色,自己紧急接过去,“哈哈哈,就是说期末考迫在眉睫了,同学们是不是就像我们赵主播刚刚表演的那样呢?” 后半程,赵鸳鸢倒是精神抖擞着了,冯学姐的脸色却极差。 等结束,冯学姐一句话都没跟赵鸳鸢说,转身就自己走了。 不过两小时,这个可有可无没人在意的节目倒是难得又翻火了。 大家都在讨论。 “刚刚那个赵主播是直播失误了吧?” “这哪是失误,简直是事故吧?” “我勒个去,她们那档节目真是白开水一样助眠,我听见赵主播背了句书倒是叫我一下子鸡皮疙瘩起来了!” “噩梦啊噩梦,马上期末考了,都背书背神经质了吗?” 电台还没有就此事故展开讨论和处分。 赵鸳鸢气急又害怕,嘴却极硬,她在寝室放话,“本来就是随便玩玩的,大不了不玩了呗。” 当时,室友全在,都看了她一眼,静默无声。 不管是担心如孙厘姬,还是厌烦如杨柳,或者无感如井歆之,都不好在这时候说什么刺激她。 然而井歆之无声的一个眼神,依然刺激到了赵鸳鸢。 她就是觉得那个眼神里充满了落井下石、满满的嘲笑,以及得意洋洋。 “谁稀罕做一样。”赵鸳鸢几乎不受控制,张嘴就低劣地开炮,“就算真以为能做到多好,不过也就是一些咋咋唬唬没见识的家伙送点廉价吃的而已。” 孙厘姬闻言惶恐地在井歆之和赵鸳鸢之间看来看去,呆滞如她,也听得出来赵鸳鸢的挑衅。 然而,井歆之一点儿气愤的情绪都生不起来。 她心里只有说不出的感慨与可怜又无语,最终,长叹了一口气。 而赵鸳鸢发泄地说完话之后,再次陷入无尽的懊恼与害怕中。 她是不可能真的不做主播了的,毕竟,在她自己的那个圈子里,无论她直播效果如何,主播这个身份几乎是她最大的谈资- 期末考期间,断断续续有先考完的学生回家了,学校处在一种萧条与吵闹并重的背景里。 井歆之她们的最后两场考试排的比较后,她定车票避免太赶,还多空了一天半出来。 那天下午,杨柳已经回家了,井歆之独自一人出校门转转,她想去市区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带给爸爸或者唐阿姨的。 偏巧,刚出地铁口,有人滴了她一声,居然是白渲,“去哪?我送你一程。” 井歆之看出来白渲应该是在工作,“不用,我就在那边广场逛逛街,走过去就行,学姐你快去忙吧。” “我也过去。”白渲喊她上来。 等上车,井歆之才知道白渲还真不是哄她,要去那边广场蹲点。 开车就三四分钟的路程,中间还等了个红绿灯,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原来,白渲是要去查假冒伪劣。 有条链做的高端酒的假酒,白渲想挖出来,已经有了眉目,正在从酒店方往上游追溯。 井歆之下车转了几圈,没看到称心如意的礼品,倒是对白渲的工作升起好奇,心里隐隐惦记着,她干脆VX问白渲——学姐,能带我一起吗?我就在旁边看看,绝对安静。 白渲很快给她发了定位。 不过几百米远,井歆之过去的时候,白渲在车里吃面包和牛奶。 “学姐,你垫胃吗?”井歆之以为白渲是在下午茶,养胃,但是这量好像略有点儿多。 “午饭。”白渲简单解释,“前边垫了胃的,忙起来忘了,这会儿没事就赶紧吃了。” 白渲坐在驾驶位,小小的空间并不像餐桌那样舒服,她三两口解决了,也和之前井歆之见过的在桌席上斯文精致如艺术的吃饭样子很不一样。 井歆之一瞬地心疼。 “好了,走吧。”白渲吃完过时的午饭,就带着井歆之去了对街的商场,商场最后三层都是美食店,她们要去的酒店就在最顶层。 赵鸳鸢此刻也在商场,她还没回家是为了和好友们最后聚一场。 她们是从倒数第三层转悠上来的,一路看看还没选定地儿。 走到倒数第二层的时候,有人眼尖地看见了白渲和井歆之。 因为电梯最后一层是高端酒店,都需要预约人带或者刷卡,避免打草惊蛇,井歆之和白渲搭到倒数第二层就下来了。 “诶!诶!诶!”赵鸳鸢一行人有人小声惊叫,“那是白渲学姐和歆之主播吗?” “我靠!还真是啊!她们私交居然这么好,一起来逛街吃饭吗?!” 赵鸳鸢看过去也有点儿呆愣,她没想到井歆之居然都能和白渲学姐这样的人物搭上了,一时眼红又烦躁。 身边的朋友却是脑子转的很快,“鸳鸢,你跟歆之主播是室友的对吧,该打个招呼吧!” 赵鸳鸢自然听得出,他们是想借这层关系过去看能不能也认识下。 这种感觉令赵鸳鸢更烦,但又生出一种膨胀感,她点头,便领着一行人过去了。 “歆之。”赵鸳鸢不敢直接喊白渲学姐,人家可不认识她。 井歆之和白渲停步,见是她,井歆之跟她简单打了个招呼。 赵鸳鸢倒来劲儿了,先是赶紧趁机跟白渲打招呼,“学姐好。”又扭头扫视了一下自己这边的朋友,“歆之,这些是我朋友。” 那堆人连忙笑着喊井歆之的名字。 井歆之也礼貌点了下头。 赵鸳鸢笑意升起来,看着自己朋友纷纷想上前又不敢的样子,她开口了,“你们要不握个手吧。” 大家眼睛齐刷刷亮了。 井歆之心下当即就不舒服了,她想婉拒,“不好意思,我们还有点事。” 那边想说什么,白渲冷淡又不耐地扫了一眼,冲井歆之道,“走了。” 井歆之趁势连忙跟了上去。 一时间,赵鸳鸢感觉大丢面子,她恨恨盯着井歆之和白渲的背影。 而她身边的朋友们却都在兴奋地感慨,互相讨论,压根儿没在意她。 赵鸳鸢瞥了眼身边的朋友,五味杂陈,还好人家没觉得她不行。 不过,赵鸳鸢心里默默念叨,白渲学姐不理她就算了,井歆之居然也跟着转身就走 这个梁子算结下了。 另一边儿井歆之早把这个小意外忘在了脑后,她跟在白渲身边,蹲点的无聊时间里就听白渲解说,偶尔还问些问题。 虽然今天的蹲点并没有个结果,白渲告诉她,“这需要耐心和细心,哪怕上一秒再无聊,可能下一秒变故就出现了。” 井歆之就这么短短两三个小时的时间,深感自己要是能跟白渲一起学习,她的节目肯定能再上一层楼。 理论和现实的融合,需要深层次地探索。 她真想明天也跟过来,可惜,“学姐,我明天就要回家了。” 白渲口袋里随身带着糖,防饿坏了低血糖的,她随手摸了两颗出来,将其中一颗递给井歆之,“哦,这几天学校门口的公车都是学生,估计不好搭,要我送你去高铁站吗?” 井歆之接了,“不用,我拼车已经预约了。” “哦。”白渲剥了糖含在嘴里,静默地立着。 井歆之也跟着剥了糖塞进嘴里,橘子味的,一点点甜一点点酸,还挺提神的。 她又说,“学姐,下学期你工作方便的时候,能带上我吗?” 商场播放着悠扬的乐曲,她们两人站在不显眼的一处扶杆边儿,文雅的女孩因为咬着糖腮帮子鼓起来一坨,微仰头期待地等着白渲的答复。 白渲舌尖在糖上划了划,突然想戳一下女孩的腮帮,她很轻地笑了下,“你不嫌无聊的话,可以啊。”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0-30 第21章 学姐,你来z市了? 放假的日子, 基本天天都是阴天。 井歆之的家在z市,离省城H市不算远,但这边的山和水都多, 绿化也做得很优,冬天走在街上,总是阴湿的。 好在假期里学生们放假了,一些外出打工的年轻人也回家过年, 街道上还算热热闹闹。 祖荔冬经常约井歆之出来压马路,她们习惯下午或者晚饭后出来转一会儿。 “今年你家年夜饭怎么搞?”祖荔冬戴着毛茸茸的帽子,还捂着耳朵, 在人行道上缓慢地倒着走问井歆之。 “看跟姑姑家一起还是就我跟我爸。”井歆之轻叹口气,其实, 她默默希望能和唐阿姨也一起过。 祖荔冬大约猜到了她的小心愿,却不好评价说什么, 只好笑着安慰, “诶~那还挺好呢, 过年就自己人在一起多爽,要是聚的多了又在那七大姑八大姨的聊我们小辈, 谈恋爱啊学习啦, 烦死了。” 井歆之轻笑。 她们走到了一条老街上,这里小店很多, 店里的灯光通常也并不明亮, 和大路上那种现代都市化的景不一样,这里杂乱、吵闹, 却充斥着旧时儿童的亲切感。 几枝光秃的枝桠斜插过低矮平房的顶, 寂寥冷寂,左右的小店和人们却叽叽喳喳。 井歆之拿起手机半举高拍下了这一幕。 “啧。”祖荔冬调侃她, “拍什么呢,这地方大家都多熟了,你还发朋友圈呐。” “没啊。”井歆之低头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她没打算用来发圈。 “哦?”祖荔冬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给男朋友发吗?” “诶?”井歆之一愣。 “拜托,拍照不就是这么点儿用途。”祖荔冬眨巴眼睛,“你是给暧昧对象分享生活呢,还是跟男友报备?” 井歆之失笑,“都不是,给一个学姐做素材的。” 白渲还兼着校园报的职,早期会写东西,现在基本就是挂名偶尔把把关了。 校园报开学打算做一期春节、家乡和年味相关的主题,白渲跟她聊天时提过一嘴,井歆之便记住了。 她这几天每逢外出,看见好看的景都会拍下来,当然不是每张都发给白渲,但隔两三天会从拍下来的里选一张。 渐渐的,好像就变了点什么。 这些照片早就失去了素材的意义,因为太多了。 白渲蹲点的时候或者看见什么新闻及文献、时评觉得对井歆之有帮助的也会转给她。 她和白渲有事没事会聊两句,虽然很简短,甚至只是一条照片或者转发没有话语,但似乎双方形成了联系的小习惯- 寒假这段时间,其实白渲并不忙,但她不想回家,直到小年夜那天,不得已回家。 白妈妈花店早已经休息了,到的比较早,而白褚居然也老实地早到了。 白渲到时,白家上下都到的整齐,白爷爷虎着脸,“渲啊,就你,这么晚才回来,工作再重要,现在也没那么紧迫嘛,该有点儿时间观念,怎么让长辈等着呢。” 这套房去年才翻修完晾着通风透气好,装潢崭新又奢华,摆设却都透着古风,看着平淡,动辄上千万,是白爷爷多少年来从各个渠道收集来的。 客厅熙熙攘攘,楼上的各个房间也穿梭人群。 白渲乖顺地跟爷爷道歉。 白爷爷拉着她上了主桌,白褚和白妈妈也上了这桌。 其实白家的家业以后肯定是由白渲大伯继承的,白渲大伯跟白褚很不一样,人沉稳大气,做事踏实的同时也懂得变通,完全精英男人。 而白褚则从小智商惊人,学习能力极强,但他专注医学专业,并不喜欢经营与人情世故,偏科得厉害,有家里的底子,便有资本游戏人间。 白爷爷心底里是欣赏白渲大伯的,偏白褚这人虽不爱管事,嘴却甜,讨得白爷爷训他的同时心底也心疼他。 既然坐到一个桌上,作为一家人,白渲一边儿坐了爷爷,另一边儿自然而然坐了白褚。 真是糟心的晚餐,偏偏还是小年夜的团聚饭。 白爷爷举杯示意了开宴后,大家开始动筷子,逐一向老爷子敬酒,期间大家闲聊,也会跟同席其他人喝酒。 白大伯跟白爷爷汇报自己最近的一些工作成绩,白爷爷听了几句点点头,挺欣慰,但他抬了抬手,“不说这些工作上的事,今天一家人好好吃饭。” 没一会儿,白褚见缝插针地哄白爷爷开心,说着老爷子看着身体更好了,管理上也是带着他们整个家节节高升。 白爷爷皱眉,“你把工作做好就行了,只知道说些漂亮话,你当我老了就吃这套?” 然而,白爷爷确实吃这套。 白褚嘿嘿地笑着,脸皮厚着又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爸,那天要不是你发现我不见了,只怕我真丢了。” “哼,从小就不靠谱。”白爷爷训他,又忆起往事,“你那聪明劲儿,除了不干正事,什么都行,怎么可能丢?” 没几句,白爷爷被他哄的心情舒畅,但白爷爷并不糊涂,听了几句舒坦话之后也不给白褚发挥的舞台了,他注意力放在了孙辈上。 这一辈,他最喜欢白渲,虽然白渲是不会继承大伯的家业了,但白渲的工作能力和面对生活的态度十分叫白爷爷喜欢。 白爷爷有意缓和这对父女的关系,“渲啊,最近过得怎么样了?不忙还是要多回家看看啊。” 白渲礼貌,“我一个人挺好的,住着方便,冬冬陪着我呢。” 白褚一副混天混地的鬼样子,但他居然怕狗,小狗叫两声他就吓得要跑,何况冬冬这种中型犬了,远远看见就要飞奔的地步。 “咳咳。”白褚战略性咳嗽。 白爷爷白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 全程,白爷爷时不时跟白渲聊聊儿时趣事,时不时又把话题拐弯抹角绕到了父女和家庭上。 白褚则一边儿吃着饭,一边儿玩着手机,时不时对着手机笑得十分耐人寻味。 桌上有人开始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家里的日子,还是要一家人齐心才好过。” “我身边哦,有那种各玩各的,倒也潇洒,不过那种一方瞎玩的,那才叫作孽哦。” 白渲的脸色越来越差。 白爷爷咳嗽了一声,怒斥白褚,“吃饭就好好吃饭,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你抱着个手机在那干什么?又不是小孩子了,还玩个没谱儿了是吧?!” 白褚被吓得一弹,当即恼怒又尴尬,他干笑了两声,试图顺着白爷爷的意思说两句话,“那个,白渲啊,爷爷说的对,你没事就回家吧,至于冬冬一只狗而已嘛。” “狗比人忠诚。”白渲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但她声音很低很小,刻意压着的,并不愿其他人听见,叫人笑话。 白褚的脸色一时也变得很难看。 这死丫头行啊,还敢骂老子不如狗了。 白褚不敢跟白渲这块儿石头硬碰硬,只能转而去找白妈妈的晦气,“呵,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女儿。” “靠着我们白家活,连最基本的媳妇儿都当不好” 白妈妈也不回嘴,木然坐着,一如这么多年来,她就是个木头摆设,熬过了这种场面,她又能解脱地逃回她的小花店。 白渲恨妈妈的懦弱,却又可怜心疼。 她更恨自己不能去打破这样恶心的局面。 “爷爷,除夕夜我就不回来了,报社有个专题很赶,我得去外地忙。”白渲忍无可忍,她饭后告辞前跟爷爷道歉和报备。 白爷爷不知真假,也就不好怎么劝,最终只能化为一声叹息,“自己一个人在外地过年,吃住都多顾着点,别委屈自己,知道吗?” 白渲应了。 她是心酸,可要她再跟白褚同桌看他跟别的女人信息调情,她宁愿一个人过年。 外地出差前,白渲被苏茹喊出来聚了一次。 本来嘛,假期这种时间,她们往年都是一起玩的。 谁知,白渲没想到,真正约她的人是周杞淙。 周杞淙约白渲和苏茹玩,怕约不到白渲,只能让苏茹出马。 “你帮他骗我?”白渲到后,拿起桌上苏茹替她点的鸡尾酒狠咽了一口,转身就要走。 “诶~”苏茹拉住她,“来都来了,不是,我怎么能是骗你呢,咱们一起喝点酒聚一下怎么了嘛。” 白渲不怪她,他们从前确实总是一起玩,但后来发生在她和周杞淙之间的事,白渲没跟她说,苏茹自然不知道,所以,喊她来玩确实不是故意惹她不高兴。 横竖无事,白渲只当没有周杞淙这个人,就跟苏茹说说话喝酒。 周杞淙却“哇。”地一声哭了, 苏茹喝的兴起,吓了一跳,“拜托,你是不是男人啊?” “男人就不能哭吗?男人就不会受伤吗?男人就不能脆弱吗?”周杞淙悲鸣地发出灵魂三连问。 “陆桥他那么好,凭什么为了那个井歆之在那颓靡?”周杞淙摇头,又灌了自己一大口酒,“我这么喜欢他,心疼他,为什么他不能和我在一起呢?” “那你要问天,说不定是你之前作恶太多,感情路太渣。”苏茹调侃。 白渲在听见陆桥和井歆之的名字时,微微一愣。 这样说起来,陆桥的颓,说不定还有她一份功劳,毕竟陆桥想追井歆之,问她时,她打击了人。 但感情的事,本就不是一个人能做主的。 就像周杞淙单恋陆桥无果,陆桥单恋井歆之,也不该要求人就一定有回应。 “哎,说起井歆之那个小学妹。”苏茹扭头跟白渲问,“你跟她好像挺熟的了哦?” 周杞淙听到关键词,懵然抬头,“什么?白渲你和井歆之熟?” 熟不熟,关他什么事? 饶是如此,白渲倒是破天荒冷声理了周杞淙一句,“不熟。” 她不想周杞淙想什么坏主意。 “你都把人带回家了,还不熟?”苏茹无语。 白渲没说话。 周杞淙安静了一小会儿,像是断片了,然后又骤然开始哭。 “唉。”苏茹头疼地按了按自己太阳穴,跟白渲吐槽后悔,“你说的对,我不该骗你来,这龟儿子平时娘就算了,哭得可真叫人烦。” 周杞淙泪眼婆娑看着她们,视线定格在白渲脸上,他不清醒地给白渲开始道歉,“白渲,我对不起你,真的,我对不起你” 白渲听了一愣,没说话。 苏茹赶忙开始打圆场,“哎,你晓得对不起我们白渲啊,你说说你一天天多不靠谱,以前还卖我们白渲的私人行程赚钱,良心被狗吃了嘞。” 她明着骂周杞淙,实际是想帮着白渲把火儿发了,两人能和好。 毕竟,她们都是这么多年的发小了。 周杞淙求着白渲,“白渲,你帮帮我吧,你跟那个井歆之很熟是吗?” 白渲&苏茹:“” 周杞淙不知是喝晕了脑子还是恋爱昏了头,又跟白渲献殷勤,“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什么事,我能帮你查白褚。” 白渲兀的斜眼过去,目光极尽寒冷,夹着磅礴怒气。 周杞淙却不长眼,自以为是还想着帮白渲骂白褚,又共情一般,“其实大家每个人,每一家都差不多,各有各的难,人嘛,最善变了,出轨是人生常态” 霎时,白渲近乎被踩了一脚的小猫,她全身的毛都被炸了起来。 在她的世界里,这是最不能提的事,而“出轨”二字,更是她雷区的燃爆线。 苏茹感受到气氛骤降,小害怕地抓了下她的衣袖,白渲却拂袖而去,当天就驱车离市- 唐阿姨很早就准备好了牛肉羊肉冻在自家冰柜里。 她还和井歆之商量着,过年前一天要一起去买菜,多买些新鲜蔬菜,后面几天就算高价也不好买了。 她们两人有商有量,计划年夜饭和年后几天的菜单。 可井爸爸大手一挥,全盘否定了她们的计划。 唐阿姨年前一天过来,话还没说完就被井爸爸拒绝,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偏井爸爸嘴笨,说话还伤人,“平时怎样都行,年夜饭是和家人一起吃的。” 唐阿姨脸上僵着,尽量维持着体面,转身出门。 井歆之连忙追了出去,她把终于织好的围巾送给了唐阿姨,“唐阿姨,你就是我家人。” 冷风“呼呼。”地刮着,树上秃得干净。 眼睛都快睁不开,井歆之迎着风给唐阿姨把围巾圈在了脖子上。 唐阿姨吸着鼻子,眼泪又涌上来,“歆之,你是个好女孩。” 可是,好女孩也没法怪爸爸,没法就跟爸爸大吵一架。 因为,井歆之知道,爸爸这样拒绝唐阿姨都是为了她。 爸爸也很喜欢唐阿姨,但凡唐阿姨有点儿什么事,爸爸一定都去帮着扛着。 可家人这道分界线,爸爸却始终近乎顽固地死守着。 次日,过年当天,为了节假日丰厚的工资,爸爸依然上班,中午回来时,井歆之忍不住劝爸爸,“要不晚上还是喊唐阿姨过来吧。” 爸爸皱着张脸,“不行。” “可是,唐阿姨儿子又不回来,这么一个日子,她今晚一个人过吗?”井歆之近乎于哀求,她心疼唐阿姨,也心疼自己一个人逞强的爸爸。 可爸爸仍旧摇了摇头,沉默,转身。 转身的刹那,井歆之看见爸爸眼眶里泛起了泪光。 唉。 井歆之手指在自己掌心狠狠抠了下,她赶紧也转身,假意不知道,给爸爸的自尊留出一点儿微薄空间,“爸,姑姑喊我过去拿酒呢,说是姑父特意给你搞到的,我先过去一趟啊。” 她声音里,有不可抑制的微弱哽咽。 有时,井歆之觉得自己很幸福。 但也有时,比如此刻,她深深地心疼爸爸,也怨恨自己。 如果不是为了她,爸爸应该可以不,是肯定会跟唐阿姨好好在一起,过好中老年的小日子。 为什么? 爸爸辛苦了一辈子,她却要是爸爸幸福的最大阻力 姑姑家不算远也不算近,井歆之是骑着共享电动车过去的,拿了东西后,她喉咙一直梗着,一点儿也不想回家。 她就这么抱着酒,一个人安安静静在路上走着。 风还是很大,天也还是阴沉沉的,云朵又低又黑,街道上荒凉得不像话。 “嗡嗡。”的手机震动。 井歆之懒得去看,这种时间,反正也不会有什么重要消息。 但是,她又往前走了几步后,还是摸出无所谓地手机看了眼。 结果居然是白渲学姐发的消息,只是一张照片。 井歆之觉得眼熟,她点开大图再看,蓦地呆了。 那照片里的景,前几天井歆之也发给白渲过,就在她家附近。 只是这回,白渲发给她的,是另一个视角。 井歆之不可置信地敲出一行字——学姐,你来z市了? ——嗯。 第22章 “你把定位发给我,我去接你。” 报社众人行色匆匆, 下午五点多,窗外乌云密布,天色昏暗, 街道却川流不息。 工位上已经空了大半的位置,平日稍显凌乱的桌面都被理整齐,大家都要回家过年了。 一名男子抓着头发,给妻子打电话, 满怀歉意,“老婆,我尽量早点赶回去……” 电话那头的暴躁没开外放都能让路过人听得清楚, “尽量!尽量!这都早没票了你还尽量!我跟儿子前天就到老家了,你还在那里磨磨蹭蹭什么?!说好了今年在你家过年, 我不管啊,你要是没赶上也不怪我, 明年得回我家了!” “好、好、好……”男子也很焦躁, 但理亏只能闷声顺着老婆哄, “我赶完工到时候坐顺风车就是了。” 挂了电话,男子一脸拧巴地飞速在自己电脑上折腾。 这条线他才挖到, 过年这期间不知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他纠结还要不要回家。 白渲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静看着窗外出神,她其实很少到报社来, 基本都是跑在路上的。 “我替你去盯吧。”白渲把杯中最后一点儿已经凉透的咖啡喝了, 起身跟他说。 男子骤然一愣,两眼呆呆看她。 “还是你的线。”白渲淡淡, “我反正过年没事。” 她意思很明确, 不打算抢人家线。 男子简直不可置信,大过年的这做慈善呢?这要别人这么说, 纯粹涮人玩呢,但既然是白渲说的,同事都信。 “谢、谢谢!”男子猛地站起来,想要表达激动和感谢,面对白渲却不敢造次,只能显得手足无措地僵硬和要喷发出的兴奋。 “没事。”白渲点了下头,又走回自己座椅,“你把需要的发给我就行。” 男子都顾不上别的,就站着在自己位置上三两下操作完,抓起外套随便收拾了桌上就飞奔去赶车了,嘴里还叫嚷着,“真的太谢谢你了,白渲!” 白渲操纵着鼠标,确认了下内容,把笔记本合上,也离开了。 她先去加了个油,打算回家睡一晚,明早出发z市。 家里冬冬甩着尾巴迎接她,刚进门白渲就得到了一个猛扑式撒娇。 “不闹,坐好了才摸你。”白渲笑。 冬冬赶紧乖乖坐好。 白渲摸了摸它的脑瓜顶、脖子脊背一路,又给它抓了抓围脖,冬冬这才心满意足跟着她进屋。 白渲给冬冬喂了晚饭后,跟它商量,“姐姐要出去一阵子……” 冬冬两只手前爪就扒拉上她的腿,眼睛亮亮的无辜得不行。 “唔。”白渲又摸摸它脑袋,“不多,两天吧,行吗?” 冬冬把上半身伏在她腿上,勉强答应了。 “我明早送你去秋秋家玩。” 冬冬一听,立马高兴得蹦下来,在原地转圈,又去扑咬它的小玩具。 秋秋是白渲同小区的一户邻居,家里也养了狗,一只拉布拉多,一只阿拉斯加,都是大型犬。 平时冬冬最喜欢跟它们玩。 白渲以前不放心寄养,都是让阿姨帮忙看着,多开点工资,跟那家熟了后,都是寄养到人家里,这样狗狗也有玩伴,能开心些- 白渲驱车过来的时候,并不知道井歆之住在这座城市。 但在街上找路时,她一眼看见了那景,她拍了下来,没打算发给井歆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拍。 之后,她找到了同事给他信息的地点,工厂里静悄悄的,压根儿没人。 不知是真放假了,还是掩人耳目。 白渲便在附近停了车,坐里面慢慢看着。 大概三四个小时,期间白渲也有出来在附近打探下。 工厂应该是早就停工放假了,之前还有老大爷看门,今天都过年了,三天前老大爷都回家了,一把大锁把大门锁着呢。 似乎是白来一趟了,不过也挺好,至少春节这日子不会出事了。 白渲坐回车里,想着来都来了,明天再看一眼,没事就可以回家了。 放松下来,白渲随意搜着附近的酒店,但现在还不算晚,她也没带什么行李,不急。 不知怎么,白渲翻开相册,又看见了那张她拍下的照片。 其实,如果这个点儿把照片发给井歆之是有些冒昧的。 大过年的,这不等于告诉人家说你来了,会不会打扰呢? 可白渲并没有想打搅人家过年。 因此,在白渲最终把照片发过去后,井歆之一个电话打过来,她只说,“嗯,来这是公事。” “哦。”井歆之很理解。 她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想象白渲学姐和同事忙的不可开交的样子,还挺热闹,“那……年夜饭也是和同事一起吃吗?” “嗯。”白渲坐在车里,看着陌生的街景,又有一丝丝熟悉感,因为这些天井歆之给她发了很多家附近的照片,“工作餐。” “哦,好吧。”井歆之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听着太失落,“那学姐你加油啊。” “嗯。” 井歆之听见了一点点白渲的笑意。 挂掉了电话之后,井歆之因着白渲给她的零星笑意,心情好了很多。 她抱着酒回家,一路仍然阴冷,风吹不止。 到家楼下时,有秃枝的树被风打的甩下之前下雨留的水珠,砸在井歆之头上,顺着脖子流下去。 “嘶。”冰得她忍不住倒吸气。 好在一进家门就暖和了,井歆之坐到沙发上,也钻进了烤火架,爸爸已经开了一段时间了,很暖和。 井歆之和爸爸相顾无言,爸爸拿着手机玩,老花眼看不清字,把身子挺得远远的,井歆之则仍旧放不下白渲和唐阿姨。 “行了,大过年的别想不开心的事了。”安静半晌后,爸爸宽厚的大手掌在井歆之后脑轻拍了拍,“晚上爸爸给你下厨,不比你唐阿姨做的难吃。” 井歆之抿唇,不想再跟爸爸不开心,于是没提唐阿姨了,只说,“爸爸,我有个学姐来我们这边了。” “哦?来这边干嘛?家在这边吗?” “她是做记者的,过来加班。” “哦……”井爸爸肃然,有几分敬佩与欣赏,“大过年还跑外地加班,啧啧,年夜饭都不能和家里人聚一聚了。” “嗯。”井歆之轻轻叹气。 爸爸又问,“哎,你跟她关系怎么样?” “她对我很好,教过我很多东西。” “那喊人家来家里吃饭啊,人对你好,又是外地过来的,怎么能不招呼人吃饭呢?”爸爸说,“就算是加班,饭也要吃的啊,小姑娘真不容易。” 井歆之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知白渲学姐愿不愿意,她还是给白渲去了个电话。 白渲刚进酒店,洗了个澡出来,就接到电话,她攥着毛巾擦头发,“怎么了?” “学姐,你忙完了吗?” “嗯。” “那你来我家吃晚饭吧。”井歆之怕白渲不好意思,赶紧解释,“我家就我和我爸两人,太冷清了。” 这样一说,白渲倒真有些犹豫了。 可从小到大的教养告诉她,不该大过年打扰别人。 井歆之见她没应,直接道,“你把定位发给我,我去接你。” 从小井歆之在亲戚家一圈孩子里都是最懂事成熟的存在,大人们都相信她,聚在一起时,也是她照顾安排其他小孩。 只是这是她头一回,把这一套用在白渲身上。 挂掉电话后,井歆之才有些后知后觉的心脏乱跳。 真刺激。 她居然敢安排H大如雷贯耳的白渲学姐。 井歆之高中毕业就去考了驾照,但平时上学不开车,技术很一般。 她开了爸爸的小轿车过去,远远就看见白渲在酒店楼下等她了。 高挑的身段,女人裹着一件长款加厚雾霾蓝羽绒服也掩盖不了清瘦的身材,光站在那,就是一个大写的清冷。 但因为是听了井歆之的话下来的,看着居然又有点儿莫名的乖。 井歆之差点儿被自己这个想法给逗笑了。 她在白渲面前停下,按下车窗,笑着喊人,“学姐。” 白渲点头,绕到另一侧上了副驾驶。 车上,白渲和井歆之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 这下,井歆之心里只有一个遗憾了,唐阿姨不能来。 白渲从来不插手人家家事的,看着井歆之小小失落的模样,她犹豫了下,“一会儿,你再跟你爸爸提一次。” “嗯?”井歆之不明白,但她相信白渲,“好。” 学姐会有什么办法真能让爸爸答应唐阿姨来吃饭吗? 那可是顽固的爸爸…… 可说这话的是白渲学姐。 中途,白渲学姐让她在一个便利店停了下,这个时间,什么店都关门过节了,难得这种24小时便利店还开着。 没两分钟,井歆之看见白渲拎了一箱牛奶出来。 “学姐……”井歆之有些无措,她是喊人吃饭来的,“不用这样啊。” 可是又觉得太合理,白渲学姐自然是利益周到的人。 白渲轻笑,“一箱牛奶而已,大过年去蹭饭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便利店只有这个。” 等两人一起到家,井爸爸也无奈,“小白是吧,快进来快进来,怎么吃饭还带东西呢?” 一行人进来后简单寒暄了几句。 某个时刻,白渲给井歆之使眼色,井歆之会意,“爸,我们把唐阿姨也接来吧。” 井爸爸几乎是霎时间变了脸色,他僵了一下,低下头,“终究不是一家人,何必。” 给人希望,给己希望,然后破灭? 既然不能是家人,那谨守本份,还能这样亲邻地相处。 气氛骤然沉重。 井歆之都有些懊悔,自己是不是太不懂事了,非要任性惹爸爸不开心。 这时,白渲担忧地开口,“叔,对不起……你们一家人吃饭,我不好打扰……” 井歆之头一回听见白渲学姐如此无措的语气,她惊愕地看过去。 井爸爸赶紧道,“没事的啊,你是歆之的学姐,来了这边,就一个女孩家,不来我们家吃饭要去哪?” 白渲皱眉,十分为难,踌躇不已。 这就是了。 爸爸不让唐阿姨来说是为了一家人吃年夜饭,可白渲也不是他们家人。 换句话说,那既然白渲能留下,没道理唐阿姨就不行了。 一下子,井爸爸愣了几秒,像是突然想通了。 不过一顿饭,又有多么值得他这样伤害人? 他妥协地叹气,“行吧,歆之,去把你唐阿姨也接来,咱们热热闹闹吃顿年夜饭。” 话出口,井爸爸倒是轻松下来,不自觉带上了笑意。 井歆之自然高兴。 一切就像是做梦,发展地如电影一样流畅自然。 她望向白渲,是欣喜是崇拜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白渲亦望向她,浅浅笑。 她们一起去接了唐阿姨过来,唐阿姨都在做饭了,直接把炖到一半的高压锅给端过来,“哎哟,还好你们来了,不然我一个人哪里吃的完哦。” “这姑娘长得真好看。” “是哦,看着就是那种聪明孩子。” 一路上,唐阿姨话很密,显然心情好。 到了井家,爸爸已经不好意思地躲进了厨房,唐阿姨也不说什么,当作无事发生,四个人都钻进厨房一通忙碌。 期间,好几次,井歆之、井爸爸、唐阿姨轮番上阵劝白渲去休息,白渲只说,“我在家自己也是一个人做饭的,没事,我还能搭把手。” “太懂事了。” “家教也太好了。” “真是从小养得好啊。” 井爸爸和唐阿姨虽然彼此间不说话,但一句接一句,倒是都挺异口同声的。 等菜都上了桌,唐阿姨给井爸爸倒了一杯酒,井爸爸也礼尚往来给唐阿姨倒了杯酸奶。 这下,井歆之反应很快抢先给白渲和自己都倒好了酸奶,举起杯来。 “新年快乐。” 四人碰杯,异口同声。 “叮当。”清脆的玻璃碰撞声。 和唐阿姨坐在一块儿,井爸爸再没法躲避什么,为给自己这番拧巴找个台阶下,于是把话题兜转到井歆之这,“女儿长大了还管起爸爸了,该早点儿给你嫁出去的。” 井歆之瞬间脸热,“爸” 她用眼神反抗,你说什么呢? 唐阿姨和白渲学姐还在这呢。 唐阿姨却立刻笑了起来,她看井歆之是极怜爱的,“歆之这样的姑娘啊,真要想嫁出去,一准儿大小伙子能从这排队到我家门口了。” 井歆之听得这样的夸奖,更是尴尬。 白渲此时插进一句话,“歆之的资质很好,太早成家有点儿浪费。” “咳咳。”井歆之直接被夸到不好意思,但是,她还是顺着跟爸爸撒了个娇,“爸,我还想念书呢,白渲学姐就在读研啊,她很厉害。” 唐阿姨一听,十分赞同,率先点头,“那是,歆之得念书,已经不是我们那个年代了,女孩子也要好好念书才是正经,学得越多越好。” 井爸爸也跟着严肃了些,“哦”他督促井歆之,“那你要向小白学习。” 得到理解,井歆之如愿以偿,她偷偷冲着白渲笑,很有种两个小孩间耍心眼儿,逗弄骗过了家长一般的成就感。 白渲面容清俊,矜贵疏离,在看见井歆之的笑容后,也跟着弯了眉眼。 这倒是很意外的一次年夜饭,她好像从来没有过过这么温暖的年。 因为一番折腾,她们饭吃的有点儿晚了,电视机里在播放着春晚直播。 小餐桌热烘烘的饭菜,雾气蒸腾。 女孩文雅如画,笑着要给她添饭。 第23章 嗯,好像有种被哄到了感觉? 次日, 白渲还要最后去一趟工厂看看。 井歆之前一天已经和她约好一起去看,还带上了小本本做笔记。 早晨9点半,工厂看起来还和昨天差不多。 今天白渲开的车, 两人在车厢里比较放松,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聊时事,又讨论各家的时评。 最火热的当然是昨晚的春晚,有个小品缩影了件社会现象。 “这么多年, 环保的意识算是深入人心了。”井歆之道,“可是,又好像只是这个词深入人心。” 事实上, 关于环保,不管是哪一群体的认知和生活实践, 都还很肤浅。 白渲点头,她凝神看着各个营销号下关于小品的热门评论。 很快, VB热搜冲上来一个词条, 也是春晚的, 却是明星的穿搭。 井歆之点进去看了眼,正要发表言论和提问, 白渲突然伸出一只手指搭在唇边轻轻地“嘘”了一声。 大约是职业习惯, 和其他同年龄的女生不一样,白渲常年身上没有饰品, 她食指又长又细, 素净白皙。 天色依然阴暗,微弱的光线在车厢内分割成几片区域。 白渲微微静神专注看向某一方向时, 侧影立体而模糊, 仿若一副绝世的名画。 井歆之顺着白渲的目光看过去。 工厂的大门居然不知何时被拉开了,此时里面窸窸窣窣的有微弱的响动, 似乎还有人影。 井歆之想问句话,又记起白渲刚刚噤声的动作,把话咽了下去,只静悄悄和白渲一起关注着工厂内的动静。 没一会儿,有个人探头探脑地往外看,然后往里面招手,一辆车很快就驶了出来。 井歆之想喊白渲一声,看见白渲已经皱起了眉头,她小声问白渲,“怎么办?” 白渲一动未动,“一会儿跟上,不能跟太紧。” 井歆之担心人家开远了她们就追不上了。 然而,白渲胸有成竹,“只怕不止一辆。” 果不其然,又跟出来了两辆车。 白渲等着他们的车驶出,在前方的拐角消失了,才发车不紧不慢跟了上去。 一路上,井歆之心跳就没掉下来过,她头一回做这种事,但表现得还算沉稳,并没有问东问西叫白渲分心。 到了目的地,白渲的车也不敢跟太近,远远就把车也停了,她们步行靠近。 树影重重,借着薄弱的日光,井歆之她们看见下来的那些人在往河里倒着什么东西。 “排废水?”井歆之不可置信地低声询问。 “嗯。” 白渲顾不上跟她解释什么,已经拿起相机,一点点凑近在拍照。 井歆之大气也不敢出,就跟在白渲身边,几乎是猫着身子在往那堆人群走近。 她们也终于看清了情景,干活儿的是6个人,其中还包括了三辆车的司机,另有穿着皮袄子的一人站在旁边,缩着脖子抽烟。 阴沉的光景里,烟雾缭绕,叫人看不清那人的长相。 但井歆之和白渲都明白,那应该是工厂老板了,再不济,也是这伙人的头头。 某个瞬间,似乎是谁的衣料擦响引起了那个老板模样的注意,他正拿着一根刚从烟盒里磕出来的烟去点着上一根的烟屁股。 他扭转着脖子望过来,像是顿了一下,然后突然把手上剩的那截烟屁股给扔了,招呼人,“哎哎!” 那些正在合伙抬桶的手下,听了他的声音,一下子都往白渲和井歆之这边看过来,动作快的已经跑来了。 白渲的反应也很快,恍惚中,井歆之看见白渲在脖子上有个什么动作,把什么藏进了衣服里,然后,白渲拉着她就跑。 可惜,没能跑过那几个伙计。 他们把两人围住,伸出手来挡着,还有凶匪一点儿的急着表功,直接上手来推搡了,“干什么的你们?” 白渲伸出手臂格挡,将井歆之半圈着,两人还是被推到了那个皮袄子老大跟前。 “你们干什么的?”皮袄子老大咬着烟,四目精光地盯着两人。 井歆之又气又有些害怕,她谨慎地看着他,随时准备如果对方有不礼貌的行为她就要反抗,虽然不知道怎么反抗。 “抱歉,我们只是路过。”白渲将她不动声色地掩到了身后。 皮袄子狠狠抽烟,上下打量着白渲。 井歆之从未见过白渲这幅模样,半弯着身子,跟人点头哈腰似的,又略有些生硬,声音里陪着几分笑意。 很陌生很新奇,也很真实。 明明很紧迫的时机,井歆之却看着白渲的背影生出了对未来的几分憧憬。 她还在学校这个象牙塔里躲雨汲取营养生长着,但以后步入社会的勇气、向往和坚定,在这一刻以一种不知名的情绪逐渐在心中破土发芽。 双方僵持了不过两分钟,那个皮袄子手中的烟燃尽,他轻蔑地丢在地上,踩着碾了碾,对着白渲和井歆之威胁加警告,“今天的事你们什么都没看到,不准说出去,否则” 白渲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伸出手在后头轻轻拽着井歆之的手指捏了捏,她冰冷的音色说不出多软弱的语调,只能没有情绪道,“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井歆之立即会意,也跟了句,“没看到。” 那人手随意摆了摆,示意放人。 走出去了快五十米,井歆之偷偷回头,看见那人还看着她们的方向,似乎仍在犹豫。 井歆之不由得拉着白渲的手加紧了步调。 “怎么?”白渲侧头,竟有几分很轻的笑意,“害怕啊?” 当然啊! 井歆之又不好意思说,谁知,下一秒,白渲已经拉着她跑了起来。! 这不会刺激那伙人吧? 井歆之心跳在胸膛里“怦怦!”地直响,只能以更加卖力的架势跟着白渲跑。 周遭景物飞快倒退,耳边的风声“呼呼。”的,耳朵、鼻尖、脸颊,生冷的疼。 心中却有什么在喷薄而出,轻快又明朗。 她同白渲的手交握得紧紧的,彼此的脉搏血管“突突。”着交相辉映,此起彼伏。 一路直接跑到了车上,井歆之的心跳还是平复不下来,她上气不接下气,滴水成冰的时节里硬是后背都渗出汗来,此刻又有点冰冰凉的触感。 再看白渲,她喘气也很明显,但没有井歆之动静大,坐在驾驶座拎出一瓶水来,贴心拧开盖才递给井歆之,井歆之摇手示意现在喝不下。 白渲便微仰头自己灌了几口,若不是女人白皙手背上微凸出的血管印示着她的血液汹涌,井歆之都要怀疑刚刚跑的只有自己一人了。 过了两分钟,井歆之才平复过来,伸手去够过白渲刚刚放下的水,拧开灌了几口。 白渲扭头看她,井歆之便顺势问,“他怎么没追来?” 其实,刚刚井歆之就奇怪了,那人居然放过了他们。 但是转念想想,不放又怎样? 总不能把她们就地噶了吧,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因为我们看着太像学生了。”白渲看着她轻笑了一下,“当然,你本来就是学生。” 井歆之想说,你不也是,但好歹咽回去了。 “不像记者,更不会是什么部门的人。”白渲解释,“气势弱,作为普通人,不像是能正义到敢去举报的。” “所以,刚刚我才拉你跑,不更像胆小怯懦的那种人吗?” 原来是这样。 井歆之把瓶盖拧上,要放回刚刚白渲放的卡槽里,此时后知后觉,她喝的是白渲喝过的那瓶水。 一时间,井歆之脸有些热。 不知道,白渲学姐会不会介意这种事? 她偷眼去看白渲,正撞上白渲的眼神,那眼神里有些很淡的笑意,和说不清的东西。 井歆之连忙又收回目光,心虚地催促,“呃,我们是不是要赶紧走啊?” “嗯。” 白渲发车,很快踏上回去的路途。 回去的路上,井歆之越想越气。 她们z市,山好水好,虽然历来发展上比不上同省的很多城市,但风景宜人,大家都爱护家乡。 这些年,外来的工厂来这边,带来了就业,她们是欢迎的,有些排污也能接受,但要处理好啊,像今天这家一看就是超标的污水,偷偷摸摸去排。 “真是坏透了。”井歆之不免夹带了对家乡的感情,“还大年初一去干。” 白渲听着她的一通抱怨,反应却很淡。 井歆之摸不清白渲的意思,但她知道白渲是正直的人,忍不住问,“学姐,你会揭发他们吧?” “你希望他们被揭发吗?”白渲反问她。 井歆之一时反应不及,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希望啊,学姐是顾虑她住在z市,刚刚那伙人的威胁吗? 不至于吧,那伙人利益熏心涸泽而渔就算了,对待人总没那么无法无天吧。 井歆之还没回答,白渲告诉她,“这次不是我的线,我会交接给我同事的。” 是了,井歆之这才想起来,昨天白渲就告诉她了这回来是帮同事盯一下而已。 所以,要看交接后那个同事会怎么处理了。 不过,既然那位记者在查这条线,有了发现就应该会揭发的吧,他们做新闻的,不就是需要这些爆点吗? 井歆之这么想着,白渲冷不丁道,“不一定会爆出来吧。” 这话轻飘飘的,白渲一贯的清冷音色,却像是兜头一棒。 井歆之有点儿发懵,她不理解地望向白渲。 如果说这话的人不是白渲,她真的会鄙夷、厌恶又愤怒。 可说这话的人就是白渲。 井歆之是绝对相信白渲的为人的,而理智和从小的教养告诉她,不能越界地去质问,这是人家的工作。 所以,井歆之只是低迷地望着白渲,又默默看向了窗外。 下一瞬,车子停在了路边。 井歆之疑惑地看白渲。 敏锐如白渲,自然是对井歆之的一系列心理变化都感知到了,但她解释起来太麻烦,也没法多解释什么。 若是旁人,白渲是不屑一顾的。 她看着这个小姑娘,香芋紫的面包服,青春年少,眉眼间是倔强和超越年龄的理智。 于是,白渲包容又无奈地笑了笑,“等我下。” 不过片刻,白渲再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杯奶茶,是上回她们俩一起喝奶茶时,井歆之的同款,奶盖加厚芋泥,五分糖。 白渲学姐居然还记得? 井歆之有些惊讶,她接过奶茶,温温热热,喝了一小口,堵塞的心一点点儿柔软下来。 嗯,好像有种被哄到了感觉? 第24章 “叫你乱吃醋,人家可还给你做小饼干呢。” 下午把资料稍微整理了下, 白渲就直接发给了同事。 答应的事她做完了,剩下的该继续追踪或是别的什么,就是同事那边决定了。 井歆之想挽留白渲吃晚饭, 甚至可以的话想多留她几天。 隐隐约约,她猜出来白渲和亲人关系都不近的样子,大过年的,就算出差, 可也没见有个电话。 井歆之有点儿心疼这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学姐。 “晚上开车不方便。”白渲说,“何况,冬冬还在家等着我呢。” 这样说, 井歆之只能放人了,她想起冬冬那只狗狗也喜欢得紧, “那学姐路上小心。” “嗯。” “到家可以给我报个平安吗?”井歆之送她上车,在白渲的车窗前有点儿不好意思地问。 “好。”白渲轻笑着答应她- 阴了许多天, 等白渲黄昏到家时, 居然有了点儿微弱的阳光。 她把车停好后, 先是给井歆之发了消息,那边秒回——好, 学姐好好休息哦~ 白渲笑了笑, 没回消息了,接着便去邻居秋秋家把冬冬接回来。 冬冬甩着尾巴都要成螺旋桨了, 秋秋刚开门, 就直接扑到了白渲身上。 “它这两天可乖了。”秋秋弯着身子摸冬冬,笑着邀请白渲, “刚回来啊, 来吃个晚饭吧。” 白渲婉拒,把之前买的宠物零食提了一箱过来, “晚点我还有事,不打扰了。” 秋秋不强求,笑着同白渲和冬冬说拜拜。 等到了家,冬冬欢呼雀跃地扑进自己的窝垫上,刨啊刨啊刨。 这是要睡觉的前兆。 看来这两天跟拉布拉多和阿拉斯加玩得够欢,累得够呛。 白渲便安静地去厨房做饭。 冰箱里还有年前买来的菜,她挑了两根胡萝卜和两颗小娃娃菜出来,另拿了冰冻的猪肉和鸡胸肉丢进微波炉解冻。 阿姨还在休假,白渲自己的手艺其实还算不错。 简单的一个菜一个汤。 胡萝卜丝炒肉和娃娃菜汤。 胡萝卜先切片,然后大部分切丝,留下三五片放在一旁。 娃娃菜洗了也留了几片。 她自己的菜锅里滚一圈,炒出香味来。 冬冬在窝里翻了个身,梦里像在吃什么好吃的。 旁边一个蒸锅里则是冬冬的大陶瓷碗,里面胡萝卜、娃娃菜和鸡胸肉一碗蒸,待会儿凉了,再丢两颗鱼油和其他的营养素就行。 白渲大部分时间都是给冬冬吃狗粮的,配比会更均衡,也方便。 但偶尔像今天这种情况,她外出归来,会给冬冬做一份和她自己差不多的饭。 冬冬喜欢撒娇,吃到这些,会很高兴。 等白渲把自己的饭菜端上桌,冬冬闻着味就爬起来了。 狗狗懒洋洋的,匍匐着身体把前爪伸直了伸懒腰,又站直了浑身上下抖了遍甩毛。 接着,冬冬便精神抖擞地直奔餐桌,它两只前爪熟练地搭上白渲的腿,要看餐桌上的食物。 白渲一只手给它拨下去,“你等会,你的还太烫呢。” 冬冬哼哼唧唧地委屈- 另一边,井歆之下午去找祖荔冬还书。 祖家人多,已经有亲戚在串门儿了,热热闹闹的,喊着井歆之进去吃糖果瓜子,烤了会儿火。 再出来时,井歆之吃的有点儿撑,便就近在附近随意走走散步。 街面上人还是不多,但三三两两比昨天好了很多。 路经一座长桥,上面风刮的厉害,井歆之走了小半就开始后悔,太冷了。 她把衣领竖起来,连帽也罩上,闷头走。 半道却遇上了昨天的那个皮袄子。 那男人和昨天一样的装扮,一个人靠在桥护栏上抽烟。 “哎,小姑娘。” 井歆之冷不丁被喊了声,这才注意到他,她一下子警惕起来。 不至于吧? 这人不会专门找她来的?还是跟踪? 井歆之冷冷地看着他,不再往前走,也不敢掉头就跑。 “呵。”皮袄子像是被她这副紧张样子搞笑到,狠呛了一口烟,“咳咳咳咳。”个没停,他狼狈地摆摆手,“没事,别怕撒。” 井歆之还是没说话。 皮袄子咳顺了气,又笑了,“真就这么巧,今天又遇到了。” 井歆之可没心情跟他聊缘分,撇过头要走。 “哎。”皮袄子喊住了她,“我真不是什么坏人。” 呵。 把污水排进人家家乡的河里,她们这里多少年流传下来的美好自然坏境,一朝一夕就能毁个干净。 还要怎么坏? 井歆之恨恨瞪了他一眼。 “我要有办法,我愿意干这种事?”皮袄子舔了舔唇,“实在是熬不下去啊,没别的法子。” “这种监测根本不公平,就因为我厂子开在那,我得多费多少钱?我这一年下来不亏钱就不错了。”皮袄子问井歆之,“你知道吗?我们上游的企业运行成本太高了,下游则舒坦得多。” 都是一样的厂,差不多的设备,差不多的废污,可他们会被检测到,下游的则不会。 所以他们不敢正规排污,只能偷偷运走去别的地方排,免得被监测到。 “不过,现实条件也就这技术,没法监测得那么平均公平,我这厂又不是个例。”皮袄子吞云吐雾,脸上的神色掩盖在云雾中看不分明,“大不了也关停得了。” 井歆之听得半懂半不懂,科技日新月异,真就这技术吗? 公不公平另说,那其他没被监测到问题的厂子呢?还会继续排污吗? 以后呢? “不过,要真都监测到位了,也就是更多人跟着我一起倒霉罢了。” “咳咳。”那皮袄子咳嗽,“你们举报我们了吗?” 井歆之目光复杂,没吱声。 “举报就举报吧。”皮袄子似乎也不在意了,“要真关了厂,我就出去打工,一身轻松。” 这话说的竟然听着很真心。 皮袄子冷风大概吹到位了,终于舍得离开这块儿风水宝地。 寒风里,他背影萧瑟,长久地叹气,“只是可怜了那些跟了我那么久的工人。” 井歆之渐渐皱眉,她心事重重地走回了家,再没了散步的兴致。 傍晚吃过饭,井歆之思来想去,还是给白渲打了个电话。 她不会因为那工厂遭受的待遇不公平就过分可怜人家,本来就是他们不对,但总归心里堵了块儿石头。 白渲这会儿正给冬冬喂饭,她把营养素撒齐后,起身坐到了沙发上,“开厂又不是简单工作,他有很多事烦心很正常。” 井歆之虽然不懂其中具体事宜,但自然大概能理解。 她只是不能理解那工厂到底该怎么办? 而她们作为普通群众,又该不该举报,该不该人人喊打,该不该希望人家关停。 这事似乎不关她事,也不由得她能作主,事实上又跟她息息相关,并且,跳出事件本身,她做电台工作,也需要整理逻辑和思维。 白渲听着她的疑问,却没法一次跟她把其中各间说得清清楚楚,只能试图让她去理解,“嗯,关不关停,本就应该是各方的权衡,应该利益最大化,而不是因为一点个人情绪就去下结论。” “开厂或者关停,为的是更多人的利益,不只那个老板,甚至不只那些以此为生的工人决定方也不是只有一家,最终的结果和未来趋势,是各方面的博弈和妥协,比方说,说的大些,一家小工厂倒闭也会有连锁效应,当地的经济都会受影响。” “能不能倒?老板能承受得了,其他方也承受不了。” 井歆之心渐渐静下来,“那该怎么办?” “处理方法不是一蹴而就的。”白渲吐出两个字,“缓冲。” 显然牺牲环境换发展的路子,谁都知道是错误的,但直接把所有这些厂家都举报,都群起攻之就能万事大吉吗? 井歆之脑子里飞快地运转。 缓冲是必要的。 白渲告诉她,“不只是这一家工厂,所有类似的厂家,只有两个方向,要么转型升级,要么破产。” 电话挂断后,冬冬也已经风卷残云消灭了晚餐。 它睡也睡饱了,吃也吃好了,这会子懒洋洋凑到了白渲腿边,它仰起脑袋开始细细地嗅白渲身上的味道。 但很快,事情发展地不对劲起来。 冬冬嗅了好半天,从裤腿嗅到了手,还要爬上白渲的腿接着往上嗅。 上一次冬冬这个反应,还是白渲在外面摸了别人家的狗。 白渲:“” 冬冬这怎么回事? 这两天她可就自己待着呢,最多也就是和井歆之相处得久一点,可是冬冬不是见过井歆之吗? 而且,井歆之又不是狗 白渲突然想起井歆之常用的小白狗表情包,安静笑了一下,冬冬观察着她,见她笑,更加不依不饶,要往她身上乱扑腾,白渲只好笑着边哄边摸摸狗脑袋。 这一边,井歆之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其实她对这件事还是很朦胧,但更坚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下学期甚至更远的未来,她都想要跟在白渲学姐身边去学习。 那么,怎么能够不动声色地“贿赂”学姐呢? 井歆之编辑了一条消息发过去。 ——学姐,上次送你的饼干是不是吃完了? 白渲:嗯。 ——我开学再给你做啊。 ——对了,人吃的狗狗不能吃,我到时候顺道也给冬冬做一些。 白渲简单回复——好,谢谢。 冬冬还在拿前爪扒白渲,要她摸摸头。 白渲放下手机,心里暖融融的,再看向冬冬时,手下揉了揉冬冬的耳朵,声音都比平时柔了不少,她轻声笑着数落,“叫你乱吃醋,人家可还给你做小饼干呢。” 第25章 ——歆之主播为何屡屡拒绝表白?原来她喜欢女生! 寒假结束, 开学那天难得出了太阳。 现在2月多,严格来说还算冬末。 赵鸳鸢广播事故事件,终于出结果了。 电台经几个核心成员讨论, 决定给赵鸳鸢先做停播处理。 此时的赵鸳鸢,理智沉淀,没敢像在井歆之她们面前说的那样不做了破罐破摔,她低眉顺眼承认了自己的失误, 并且接受这个结果,只希望尽快让她回归。 赵鸳鸢丢不得这个位置,她在一票好友里能处到现在这个地位, 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主播身份光环。 然而,冯学姐因为学业的缘故正好也借此退出电台了。 没有人搭档, 赵鸳鸢的这档节目等于处入了无限等待期。 赵鸳鸢心急不已,她一脑袋的包, 却不知冲向何处寻求安慰和庇护。 那圈朋友是不可能的, 她们只能说说笑笑, 大谈八卦,炫耀展示汲取各种所谓潮流。 亲人呢? 赵鸳鸢窝在寝室里给妈妈打电话哭诉, “怎么办啊?” “哎哟, 我的宝贝啊,快别哭了……”电话那头传来拉长了调的心疼声音。 赵妈妈先是数落了一遍电台那群做决定的高年级学长学姐, 又劝慰着赵鸳鸢, “不行咱不去了,一个校电台广播, 有什么意思啊……” 赵鸳鸢哭得更起劲儿了, “不行,我就要去!” “好好好, 哎哟。”赵妈妈为难,真恨不得自己家财势通天,能直接给女儿赛个好节目,可她家确实没有这个能力,于是只好说,“带你的那个学姐你不是说挺喜欢你吗?你让她帮帮忙。” 赵鸳鸢支支吾吾,她不好说她让冯学姐很失望。 都怪井歆之那个搅屎棍,让她诸事皆不顺。 “哎哟,就算人家离开电台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嘛,你让她能出个面,肯定比你自己干着急强。”赵妈妈在那头出主意。 好说歹说,赵鸳鸢终于勉强应下了。 想想都觉得尴尬。 赵鸳鸢心虚,缺乏勇气,她跟寝室的孙厘姬说,“我要找冯学姐出面,让她去跟电台的负责人商量一下,应该可以给我恢复节目吧……” 恢复节目赵鸳鸢都不是很敢奢求,那就成她一个人撑一台节目了,她想着把她配给其他人做搭档就很好了。 孙厘姬不懂这些事,她见赵鸳鸢担忧,便安慰,“应该可以吧,说不定会有个单独的节目。” 赵鸳鸢心情直接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有种飞到云端的飘飘然。 但心底又觉得不大可能。 井歆之正坐在自己书桌前翻书,她戴了一只耳机,孙厘姬喊她,井歆之把耳机摘下,疑惑问,“嗯?” “歆之,鸳鸢这事你也觉得没问题吧?” 赵鸳鸢看见井歆之就烦,但忍不住竖着耳朵去听。 此时此刻,她真的很需要一个肯定。 井歆之弯了下眼睛,淡然礼貌,“这我说不好。”便又戴上耳机沉没书中。 赵鸳鸢:“@?#%&…….” 不管了,是死是活拼一把,这种时候,她也只能去找冯学姐了- 开学两天就是情人节,校园里尽是粉红泡泡气息,连带着周边街道上,卖气球和花的小摊贩都多了。 井歆之的日常被拦住告白活动,如火如荼进行着。 临近春天嘛,某些蠢蠢欲动的心思从寒冬寂寥荒芜的土地破土而出。 H大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 井歆之渐渐发现,告白者中居然出现了眼熟的面孔——已经被她拒绝过一次的同学。 这种大多是二代和浪子们。 纨绔的浪子第一次同井歆之告白,是抱着玩玩的心态。 “歆之主播,你风头正盛,而我也是学校里经久不衰的男神,不如我们试试?” 杨柳吐槽,“拜托,怎么会有人自己称自己男神的啊?!” 而历经一个学期的发酵,浪子们心态有了转变,他们开始认真了。 井歆之因为节目火爆,开学第一天,就排了她上阵。 飞哥的意思是,“新学期新气象,歆之给我们电台开个红红火火的好头!” 给电台开了个红红火火的好头不假,没人能想到,还给学校论坛开了个红红火火的好头。 经过一个假期的压抑,粉丝们的倾慕爆发了,一股脑儿倾泻出来。 他们居然成立了个正式的工作小组,在学校论坛给井歆之的节目“风闻”开了个专属楼。 井歆之开一期节目,他们就实时记录下来,经整理筛错后,4个小时内上传到楼里。 而楼下,粉丝们开始对这期节目展开讨论,有不少其他同学乱入进来,也被带起兴致,纷纷加入。 一时间,“风闻”楼成了论坛最火热的楼,井歆之的名气再次被推上峰尖。 “风闻”楼的火爆,连带起更多人开起井歆之的“周边”楼。 比如,今天又有哪个浪子跑去井歆之跟前打卡了。 他们还写出小剧场,只是其中真假无人能辨了。 杨柳在今天的见闻中感叹,小剧场还是写保守了。 有一金融系的知名才子,大冷天的,西装革履,额发倒梳上油,踩着模特步,简直能直接上财经节目。 他单手插在裤兜里,远远走过来,杨柳就竖起了雷达,“歆之,诶,这怕是来找你的吧?” 井歆之在脑海里过前几天白渲学姐发给她的一个案例和相关思考点,随意“呃。”了声,意味不明。 那才子果然在井歆之面前站定,“歆之学妹,留步。” 井歆之站定,露出蜜汁浅笑。 她没心思搭理这人,鉴于礼貌,打算流程化地走婉拒路线。 “这花送你。”才子从背后捧出一束荔枝玫瑰,“希望这次会是我们一个美好的开始。” 井歆之没接,“谢谢,不过不大方便。” “你应该知道,我在学校一直是浪子的名声,确实,我曾经玩过很多场恋爱,但现在,我在这郑重许诺,我愿意和你开启一段真挚的感情。”才子笑着总结,“所谓浪子回头,只为你。” 井歆之:“” 你浪子回头,你觉得珍贵,但不是所有人都希望被你回头的 杨柳的白眼能翻到天上去了。 井歆之虽然态度温和,但拒绝的姿态一直是坚定的,她四两拨千斤,微微点头,“抱歉。”错身离开。 周遭又有人在拍照议论。 杨柳突然悟了,悄声跟井歆之道,“对哦,今天可是情人节,估计你今天有的被折腾的了。” “没事,我晚上约了白渲学姐吃饭,下午就躲出去了。”井歆之轻描淡写刺激了一把杨柳。 “卧槽!”杨柳恨啊,“你怎么现在没事就能约到白渲学姐呢?!” 井歆之露出一个功成名就的蜜汁微笑,淡然往前走,徒留杨柳唧唧歪歪委屈不平- 杨柳的预测十分准确,井歆之注定今天要被折腾。 消停了许久的陆桥学长,重新出山。 经过一个寒假的调整状态,他恢复了从前的自信和文质彬彬。 “歆之。”陆桥的资源是足够迅捷的,他守在井歆之上课的楼下,蹲到了下课后的井歆之,“我发现,我还是没法放弃你。” 井歆之突然有一瞬的可怜和震撼。 校园道旁光秃秃的树枝耸立,枝干和泥土快要变成一个颜色,枯褐深邃,风过,吹得人脸颊都生疼,而那枝丫冒出了很细弱的绿芽。 陆桥似乎和从前一样,帅气又有礼,但也和从前不一样了,他眼中的坚毅是经过磨砺的。 尽管如此,井歆之依然只能给他同样的答复,“抱歉。” 陆桥笑了笑,露出右侧的虎牙,“没事,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把手里的玫瑰递过去,是弗洛伊德,“可以收下我的花吗?我不会多想的,只是想送你,没别的意思。” 井歆之抿唇,摇摇头。 陆桥收回手,没有强求,“那祝你度过愉快的一天。” 井歆之离去,那刹那,陆桥又小小声嘀咕,“嗯,得给白渲学姐送张贺卡吧。”? 井歆之纳闷,这陆桥不像是脚踩两条船的啊,还想追白渲学姐? 陆桥见她止步和疑惑的眼神,连忙解释,“白渲学姐今天生日,我是想祝她生日快乐,虽然我和她并不算太熟,但多少认识。” 井歆之骤然一愣- 周杞淙下午没事,转悠到了“浅屿”花店。 他其实想给陆桥买一束花,但显然陆桥不会接受,而且,他担心陆桥嫌他娘唧唧。 “朱阿姨,生意兴隆啊。”周杞淙吊儿郎当地进了门。 “丁零当啷。”的风铃声响。 店主是名中年女子,眉眼生的十分精致,保养也不错,周身气质是叫人眼前一亮的那种。 她抬眸看了一眼周杞淙,见是他,敷衍不安地笑了笑。 这店坐落在H市一条不显眼的小街道上,生意还算不错,主要店主很用心。 阳光从高处的玻璃洒进来,如果是天气好的日子,应该会很漂亮。 “这种好日子,卖花最赚钱了吧?”周杞淙伸出一只手,拨弄着店里的花朵,半弯着腰,半认真又痞的样子。 朱阿姨模糊应了声,“还行吧。” “呵。”周杞淙其实是替白渲不平,他看不上这个女人,没能照顾好自己的女儿,“朱阿姨好算计,家里家大业大,连情人节的花钱都不放过,要亲自来赚,顾不得自己骨血呢。” 店主站在那,一言不发,脸色逐渐灰白。 “丁零当啷。”又是一阵风铃声响,进来了一个文雅的女生。 “井歆之。”周杞淙皱眉,认出来人。 井歆之瞧他一眼,有些面熟,但记不起是谁了,便稍微点了个头。 “你来买花的?”周杞淙大为震惊。 “嗯。”井歆之随意应了声,细细观赏店里的花朵。 她其实有些奇怪,照常店主应该凑过来解说推荐了,可那位长得很好看的阿姨,呆呆站在那不动。 “你要送给谁?”周杞淙愣过之后就惊喜起来,“你有喜欢的人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陆桥就能死心了,他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井歆之不大耐烦理这人,看了他一眼后,专心挑花,并未作答。 周杞淙却在原地看了她半天,之后,笑眯眯地说了句,“挺好的。” 井歆之:“” 这谁啊这? 周杞淙心满意足地走了后,井歆之终于等到店主回神,“你好,我想挑一束花送给我的学姐。” 店主眼尾有细微的鱼尾纹,但看着更温柔了些,她笑笑,“打算送什么呢?” “白色郁金香。” 井歆之发现这位阿姨不仅人长得漂亮,声音也很好听,意外得和白渲学姐有些像,只是白渲学姐的音色要冷很多,这位阿姨则温柔些。 于是,井歆之对她很有好感,本来今天日子特殊,她找了几家店都没有合适的花了,没想到在这倒是遇见了漂亮的花。 这位阿姨笑着同她包好花束,递给她的时候,温柔祝愿,“希望你送花的人,能感受到你的心意,开开心心。” “谢谢。”井歆之礼貌地接过花。 除了花,井歆之还特地在下午的时候钻了趟实验室,本来之前就说好了要送白渲饼干,井歆之干脆提前做了送。 晚饭的点,井歆之如约到了烤肉店。 学校附近的连锁店,她们订了间包厢。 “淅淅沥沥。”的,井歆之和白渲刚坐下,外面就下起了雨。 自她们相遇,白渲视线几次扫过那束郁金香,终于问出口,“今天收的花?” 这姑娘到底是答应了哪个男生吗? 井歆之笑着摇摇头,两人相对而坐,井歆之起身走到白渲身边,将花递给她,“学姐,送你的。” 锅已经热起来了,上面新摆着的几片肉噼啪作响,烟雾缭绕。 白渲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她轻轻地“嗯?”了声。 井歆之解释,“学姐,生日快乐啊。” 原来是这样。 “嗯。”白渲唇角微勾,接过了花束,轻轻嗅了嗅,摆在自己身边的座位,“谢谢。” 井歆之又递过来两只小袋子,还跟她一一讲解,“这个笑脸袋子是给学姐你的饼干,这个画着小狗的袋子是给冬冬的饼干,冬冬的饼干我是用紫薯、鸡胸肉、西兰花等一些打碎了做的,绝对安全。” 女孩音色柔美,语调耐心又细致。 白渲身边没有人是这么对待她的,要么如爷爷严格又期待,要么如苏茹一般的朋友说笑玩乐,又或者是那些陌生又总是仰望她的人。 白渲接过妥帖收进自己的包里,她总觉得井歆之这个女生轻易就能带给她说不清的温暖。 井歆之见白渲喜欢她的礼物,也跟着高兴,手机却在此时不安地震动,连着好几条消息蜂拥而至。 烤肉的香味和花香缭绕,井歆之低头点开VX,全是杨柳的消息。 ——你快看! ——我qtmd! 杨柳居然爆粗了,井歆之微皱眉,点进杨柳发来的链接。 那是学校论坛的一个帖子,刚发不久,热度不断上升,一直被顶到最上方。 乍一看和其他井歆之周边贴差不多,但细看,标题太炸裂了。 ——歆之主播为何屡屡拒绝表白?原来她喜欢女生! 第26章 就该她俩在一起! 烤肉店的包厢是连着的, 很多都是一墙之隔带上窗户,甚至屏风一挡完事。 周杞淙吹了大半个下午的冷风,总算有所收获。 他看见和井歆之碰面的人是白渲的时候, 实打实地愣了一下,很快,他皱了皱眉,还是举起相机先拍了张照。 烤肉店人还挺多, 他远远尾随着,眼看那两人居然进了包间,心底“咯噔”了一下, 为避免被发现,过了一小会儿他才再凑近些, 还和这边的包间虽然有墙隔挡,但也是有窗户的。 周杞淙让店员给开在了她们隔壁, 小心翼翼地卡角度偷瞄那边的动静。 待看见井歆之把花送过去, 他神速拍下这一幕。 “啧。” 周杞淙看着相机里的画面, 真不错,清晰到位, 他简直忍不住想打个响指, 好歹忍住了。 两三步走回自己桌边,烤肉才刚刚上, 半生不熟地冒油。 痞雅的男生着深绿的学院风毛线背心, 他放下相机,好心情地哼着歌穿上来时的羽绒服外套, 已经没必要吃这顿饭了, 他也没啥心情吃,再次往隔壁那扇窗户看了眼, 复又拎起相机,功德圆满地撤了。 回去的路上,周杞淙就笑着开了个贴,一个标题就足够论坛沸腾,之后的等发酵了他再慢慢填补,力保帖子发挥最大效用。 帖子一经发布,热度就一路飙升。 井歆之点进去时,帖子才发了不过十分钟,但已经延续了一百多楼,回帖的真是思路千奇百怪。 ——无图无真相,说鸟呢? ——还喜欢女生,张口就来是吧? ——快快快!上点证据啊,都等着呢,哥们儿! ——我去,该不是恋慕歆之主播不得,直接臆想成病了吧?! ——嗷嗷嗷!喜欢女生?那我岂不是有机会了? ——就是说啊,真的喜欢歆之主播很久了,可是她那么乖乖女,真不忍心掰弯她! ——是啊,我看看她就很高兴了,每回都是趁着人多,顶着学妹的角色才敢走近看一眼,真怕冒犯她! 井歆之真是一脑袋黑线,这都什么啊? 怎么意思是以后还会有女生来追求她吗? 可是,“掰弯”那两个字莫名击中了她的心房,心底里有什么在微微发痒,就要破土而出,而又十分谨慎羞涩。 女生喜欢女生 这个时代,社会包容性已经比较强了,井歆之早就知道有这样的群体。 只是冷不丁被人这么说,胸腔里的那颗心脏有些惴惴不安,乱跳个不停。 这帖子自发了之后,帖主就不见了人,一石激起千层浪,却不管后续了。 渐渐的,帖子里骂声不断。 有这么吊人胃口的吗? “好了。”白渲也拿出手机大致浏览了一遍,她放下手机后,看着对面女生烟雾缭绕的脸颊有那么一丝丝心疼,以及愤怒,她放软了声音道,“不管怎样,饭还是要吃的,一时片刻也没个究竟。” 白渲一语点醒井歆之。 对哦,不管怎样,饭还是要吃的,何况今天可是白渲学姐的生日啊。 井歆之心理素质良好,很快收敛心神,她浅笑点点头,“嗯。” 这家店食材还不错,井歆之给肉翻面的同时,会顺道把一些烤好的也夹进白渲的碗里。 某个瞬间,白渲有轻微的愣神。 从小到大,只有妈妈在她还小的时候给她夹过菜,而长大后,身边朋友聚餐,她们会彼此夹菜,但没人给她夹,就算偶有这个意向,也会被她冷飕飕的一眼瞟回去。 而此刻,井歆之为她做这些,自然又随意。 白渲居然觉得有些受用。 她偷眼瞧了井歆之一眼,女孩之前染成栗色的长卷发已经有些分层了,因为烤肉的烟雾,井歆之把那副窄框的银边眼镜摘了下来,漂亮的杏眼也因此一览无余,明明没有表情,面上却似乎总带着一点点笑意。 所谓温文尔雅,就当是如此吧。 饭后,外面的雨没有停,反而比来时更大了。 井歆之登上论坛,已经有了更新。 帖主一句话没说,默默放了张图上来。 那是今天下午井歆之在花店挑花时的侧影。 不得不说,这帖主拍照技术应该很不错,他是站在店外的角度,避开了各种反光,不但把井歆之拍的十分清晰,甚至还很好看。 这下,跟帖的吃瓜群众们就开始半信半疑了。 ——呜呜呜,这就是歆之主播为喜欢的人挑花的样子吗? ——好温柔,好典雅,好漂亮! ——啊啊啊,我想成为她手里那朵花! ——我更想成为她送花的那个人! ——咱就是说,狠狠的慕了啊! 井歆之无了个大语,不是,大家看图联想的能力都这么强的吗? 怎么就能看出她是为喜欢的人挑花呢? 白渲起身走到了她身边,微弯腰目光移到了她的手机上看着楼里的这些回复。 井歆之刹那间僵硬了,她脸发热,心跳也开始加速。 白渲学姐千万别多想什么,别笑话她啊 真尴尬。 “走了。” 半天,白渲只说出这句话。 井歆之跟着起身,打算去前台借一把伞,她出门急忘记看天气预报,没有带伞。 “我送你。”白渲走在前头,轻声丢下一句话。 过道并不宽敞,还有服务员在端着东西晃荡,井歆之跟在后面,手指无声地攥了下。 “好,谢谢学姐。” 井歆之不是别扭的人,她想,她该大大方方的接受学姐的好意。 雨刷在高速地摆动,车窗外的各种路灯、车灯和建筑物上的彩灯和着挥洒的雨水将街景柔焦得看不清。 井歆之有一句没一句跟白渲说着话,怕人吃饱了容易犯困,也怕她话太多让白渲学姐分神。 帖主真是操控人心的一把好手,擅长搞八卦和舆论。 片刻后,他终于丢出王牌杀手锏——井歆之和一女生在烤肉店共进餐,还有井歆之送花的画面。 只是,那名女生,帖主只拍出了背影,但这已经足够力度了。 帖子彻底爆了。 ——卧槽槽槽槽槽!居然是真的! ——这帖主行啊,有证据他真上了! ——另一个女生为什么是背影啊,好想看看真人面容! ——别说,这背影就不一般,瞧着清逸冷淡,太气质了! ——绝色啊绝色!歆之主播的眼光不会差! 简简单单一个标题,几张图片,帖主没多说什么,可歆之主播喜欢女生这件事,似乎就这么一锤定音了。 车停在了校门口,井歆之从未经历过如此荒谬的事,一时之间还真没想好怎么处理,她心情复杂,看向白渲,“幸好没拍到学姐你的正脸,连累你了。” 说罢,她低落地开车门要下车。 “等等。”白渲唤住她,将自己车门这边的一把伞递过去,语调似安抚,“别太担心,一个乌龙罢了,我会查清的。” 白渲就是做记者这行的,只要她想,周杞淙的手法对于她来说太拙劣了,不过一天,她就找到了周杞淙跟前。 正是次日的黄昏时分,周杞淙被白渲在活动室逮了个正着。 周杞淙一见她就笑了,他知道白渲肯定能发现是他,“我就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快。” 活动室灯火大亮,周杞淙早就清空了人,他大少爷脾气,一旦他选中某个地方,就不容许旁人在他这玩。 白渲走进去,隔着两米开外停了步,冷冰冰三个字却蕴着明显的火气,“你有病?” “怎么这么说?”周杞淙很委屈,他刚刚玩出了汗,脱的只剩背心,此刻拿着毛巾擦着身体,“我是拿你当朋友,她这种女生是什么用心,你不该最清楚吗?吊着陆桥这种极品帅哥学长还不够,还想搭上你这个传奇中的学姐。” “喂,你想想啊,情人节送花,明目张胆,真的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好吧?” 这是什么鬼推论? 井歆之的为人,白渲心中早有定论。 白渲嫌恶他的汗味,皱眉冷笑了一声,“呵,拿我当朋友的你,不会不知道情人节也是我生日吧,女生之间生日送束郁金香,你就要把人推到风口浪尖的地步。” 空旷的活动室里,女人言辞犀利,“何必拿我当幌子?” 轻易的一句话,让周杞淙瞬间气血上涌。 是,他是拿白渲当幌子,他想搞坏井歆之的名声,陆桥就会死心,他就可以慢慢攻略了。 他以为白渲不在乎这个小学妹,所以,坑也就坑了。 而且,他还特意把白渲没有拍下正脸。 “你居然还挺护着那个井歆之。”周杞淙摇头,“这事值得你亲自查到这个地步?” “我们之间的交情早就没了。”白渲跟他却没有多的话好说,“你自己做的事,有什么后果自己承担着吧。” 周杞淙不在意地笑了笑,低叹一声,“呵,随便。” 他根本不在乎任何事。 跟当事人对过了事件,白渲即刻便上了论坛,她做事向来效率,更不希望这件事过多发酵,影响到井歆之。 论坛那个帖子依然活跃在最顶端,只是对比昨天,话题有了更多方向。 其中有个人这么说的——我真的觉得这个背影很像白渲学姐。 ——我去,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这么想。 ——不是我说,白渲学姐这种气质,再没有第二个人了,只是我昨天真不敢认。 终于,有人附图一张,是白渲昨日出现在学校附近过马路时的衣着,和烤肉店那个背影的衣着一模一样。! 风评大乱,简直百家争鸣百花齐放。 ——所以歆之主播喜欢女,白渲学姐也喜欢女生? ——我去,歆之主播这是追求了白渲学姐,并且成功了吗? ——卧槽,两位神仙一样的人物居然在一起了? ——难怪她们彼此都不接受任何人,谁告白都拒绝,原来是看上了对方! ——啊啊啊!是我不配了,果然好看的就是要跟好看的搞在一起啊! ——md,这么美这么好的两个女生怎么内部消化了,那我们这些单身汉怎么办啊? ——谁管你们这些臭男生? 话题兜兜转转,又有人说了。 ——这花看着是郁金香啊,不是玫瑰。 ——那个你们知不知道白渲学姐生日也是情人节当天?! ——对哦! ——所以是生日礼物吗?! ——这样一来就合理多了,一切都能说通了! 论坛众说纷纭,猜测不断。 正在这时,白渲上了号,她在回帖里跟了一层楼——嗯,那天我生日。 因为帖子太火爆,很快,她的回复就被挡下去。 但稍稍过了几分钟,这条回复又以超高赞次被顶了上来。 ——! ! ! ——我的天,真是活久见,是活的白渲学姐啊! ——她居然上号了! ——这真的不是高仿吗? ——哎哎哎,这不是哪个搅浑水的吧? ——是真的!真的是白渲学姐啊!我看见认证标志了! 白渲万年不登论坛号了,虽然她还挂在校园报里,但并不算正式工作人员了,学校有什么事,基本都是让其他工作人员出面的,而其他方面,就更不需要她用这个号了。 ——所以,一切都是误会是吗? ——不知道为什么,白渲学姐的回复,让我有种磕到了的感觉! 白渲很快又发了一句话——此次事件均为恶意杜撰,已查明为大三学生周杞淙所为,请勿再恶意传播。 当下就有人愤愤不平了。 ——! ——啊!不愧是白渲学姐,也太效率了吧?! ——这个周杞淙搁这遛我们玩呢? ——嘘!那是个二代,还是个笑面虎,可怕着呢! ——我去,网络上他还能顺着网线来打我啊! 也有别的思路清奇,开始拐弯的。 ——啊啊啊!怎么说?我觉得白渲学姐这一步好帅啊! ——就是说啊!在保护歆之主播呢! 中途有人弱弱发声,试图扭转回来。 ——可是,白渲学姐不是贯来就主持正义吗? ——也不能说是为了歆之主播吧? 但很快被联想丰富的众人淹没。 ——我不管,白渲学姐就是在守护歆之主播啊! ——呜,怎么办,我从来没想过这一对儿的,看起来真的很好磕的样子啊! ——楼上姐妹,现在入股也不晚啊,咱们一起磕! ——反正都是看得见摸不着的天上星辰,我等凡人不能染指,就该她俩在一起! 第27章 多多学习才是正路。 两天后, 论坛热帖的乌龙最后算是解释清楚了,井歆之名声得以维护。 然而风向还是有点儿莫名的偏。 论坛以及学校表白墙,不时冒泡儿女生对井歆之的憧憬与恋慕。 杨柳在宿舍啧啧称奇, 她翘着椅子腿玩手机,“我说歆之啊,我就这么两三天没看着你,你说你怎么搞出这么大动静来了呢?” 井歆之刚洗完澡, 敷上面膜,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顺道回忆今天实验中一个细节点。 “嗯?” “情人节跟白渲学姐过, 还给白渲学姐送了花,这会儿迷妹人数直线上升, 你这是要收获女性倾慕者了是不?”杨柳戳着手机屏幕,看着那些表白墙的照片不断变换表情, “改走路线了哦, 从少男杀手成了男女通吃。” 井歆之半昂着头, 睁开眼睛眨了眨,没搭理她, 过了半分多种才问了句话, 很轻,“你说, 女生喜欢女生, 是真的吗?” “啊?你说喜欢你的那些啊?”杨柳都切进游戏里去了,“是吧, 啧, 可能有的是跟风玩呗,那有的可能是真的啊。” “哦” “你好奇这干啥?不相信女生能喜欢女生啊?”杨柳选好英雄, 等待开局无聊,跟井歆之顺嘴解释了两句,“我跟你说,我中学那会儿就见过女生喜欢女生了,纯爱的嘞,比很多男女生的小情侣真多了纯多了,没那么乌漆麻糟的,两个人安安静静温温柔柔相处,没事就搞学习,青春期一道亮丽风景线嘞。” “怎么呢?”杨柳问,“你对女生的追求有点儿感兴趣?” “没啊。”井歆之好似被逗笑,“我就随便问问。” “我看你啊,对女生就是比对男生温柔些。” “嗯”井歆之轻轻撕拉面膜进了卫生间。 纯爱。 相处温柔安静。 面膜丢进垃圾桶,井歆之掬起一捧水洗去脸颊上软滑的营养液,她睁开眼睛,眼睫毛上还粘连着湿润。 小卫生间暖黄的灯光下,镜子里的面庞年轻文秀,透着一丝丝迷茫- 这学期课多,下午的课程中老师早就预告了做烤鸭,大家都挺期待的。 “哎呀,吃了这么多小饼干、小蛋糕,终于开荤了啊。”井歆之组的小组长男生感叹,兴奋得搓手手。 “让你们学食品,不是让你们当吃货的。”老师听到了,瞪了他一眼,“知识没见学多少,肚子倒长了不少,我看今天你别吃。” “哈哈哈哈哈哈~”众人奇笑,男生尴尬地直叹气。 井歆之和另一个组友开玩笑,“没当吃货,快当厨师了。” 烤鸭还没出炉,香味就四溢,整间实验室此起彼伏的咽口水声。 等做好后,每组拿回自己那只,组长只能眼巴巴看着。 老师在前边做讲解,烤鸭做完后还有一些简单的检测。 井歆之拿小刀割了一小块儿给已经快馋哭的组长,组长又咽了咽口水,“你们吃” “没事。”井歆之小声道,“感官检测嘛,组长你来。” 男组长眼睛“唰!”地就亮了,简直狼吞虎咽塞进去,老师刚好游荡过来,“咳咳。” 男组长跟着就也咳嗽出来,呛出泪花,就这,还含糊不清地解释,“老、老师,我这是感、感官检测!” “呵。”老师无语地笑了声。 其他还剩下的烤鸭部分各组自己消化,井歆之把自己那份仔细收了起来。 “歆之,你多吃点啊,这鸭子烤的真不错!”组员纳闷,“而且这鸭子跟市场上卖的那些烤鸭原材料不一样,都学校自己采购来的好鸭子。” 井歆之笑着点头,“好。” 正是因为这样,井歆之才把自己那份留了下来。 下午她和白渲还约了的,蹲点的时候可以当点心填填肚子。 春暖花开,刚刚三月初,虽然气温还是低,太阳天倒是多起来了。 井歆之在边角处找了半天才找到白渲的车,她小心钻进去,这周围只有几家没什么生意的店面,挺安静。 白渲坐在驾驶座,为了不打眼,安排井歆之待在后座。 “学姐,你吃点烤鸭吧。”井歆之特意热过又放在保温盒里,她将保温盒开了盖搁在前排的扶手箱上,“我们自己做的。” 香味很快刺激到白渲的嗅觉,她偏转身,后排的光线弱一些,井歆之笑眼弯弯也正在看她。 白渲夹起一块儿,明明已经是后加热的食物了,可味道意外得不错。 本来白渲早餐和午餐就吃得十分简便,牛奶面包,连个热乎东西都没沾过,这会儿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苦中作乐,白渲揶揄她,“还真挺我媳妇儿的。” 井歆之微顿,“学姐”她轻抿唇,有点儿不知说什么好。 这是这几天论坛里的说法。 拜乌龙风波所赐,井歆之难得关注学校论坛风向,里边儿一水儿的同学在那编辑她和白渲学姐的小剧场。 光是那晚生日烤肉场景,就已经有了8、9个版本。 真服,明明大家都知道她和白渲学姐没什么了,还非要给她俩隔空凑对儿。 还有论坛里那些无脑夸颜的,也太肤浅了。 ——拜托,白渲学姐那张脸哦,我吹爆! ——不用你吹爆!人家本身就天上有地下无! ——我就问在座的各位一句,你们在现实里见过另一个人有这样的颜值的不? ——眼睛杀我!人家扇形双眼皮的都是温婉类型的美女,白渲学姐那眼睛冷的嘞!叫人为之战栗! ——楼上的,握爪!真的就是那种灵魂战栗,我平等佩服每一个敢跟白渲学姐对视的狠人! ——如果说歆之主播眼睛里是浩瀚宇宙,是温柔河海,是晴空彩虹,那白渲学姐眼睛里就是一望无垠的大冰川! 白渲在前排偏着头,井歆之能看到她的侧颜,逆着光的角度,那眼睛很美,长而密的睫毛掩着那片冰川里的汹涌。 唔。 那鼻梁也太挺了,和一般女性那种圆润感不一样,透着锋利感。 唇薄,颜色很淡,白渲化了妆,很浅的一种豆沙色,如果不是她,这色很难上上去,浅淡冷漠的色调,给人更添了几分疏离。 井歆之喉咙耸动了下,她骤然回神,将眼神瞟到别处。 “对了,学姐。”井歆之舔了下唇,想以客观科学的视角去检阅某些事,“你跑新闻的,对女生喜欢女生这种事看的应该多吧?” “嗯哼。”白渲点头,烤鸭好吃,但多少有些腻,她拿出自己的水杯仰头喝了点水。 阳光从她莹白光滑的脖颈线掠过,连水流滑过喉咙的声音都好听。 天工造物,果然是不公平的。 过去,井歆之还从未在意过这些。 白渲拧好水杯盖,才接着道,“我报社就有个女同事是les,哦,你应该知道les就是喜欢女生的女生吧?” “嗯。” “我平时跑新闻,也遇见过不少创业的小老板是的。” 井歆之忍不住好奇追问,“那都是什么样的?” “嗯,有的是长发,有的是短发,她们之间分的挺细的,各种角色,但也有那种并不怎么区分的,两人一样类型的。”白渲回忆,细细分析,“不过,都有些共通点,比如成熟、利落、判断力强、拿得起放得下不过也或许是因为这样的群体面对的事物会更艰难些,所以意志力要比一般人有韧性吧。” “哦” 井歆之应得干巴巴。 可她心中却想,这些品质都很优秀,而学姐也都有。 学姐不光成熟、利落、判断力强、拿得起放得下还异于常人的聪明、漂亮。 等等,井歆之你怎么回事? 不是因为最近看多了论坛上大家的玩笑话,你就人家说什么就什么了吧?你入戏太深了吧你? “哎,歆之。”白渲突然唤她。 “诶。”井歆之连忙收敛心神。 “你对这个群体是什么看法?”白渲似乎要考她,似乎又只是单纯想了解。 “唔。”井歆之心跳荡了几下,很快平复下来,她理智地分析,“首先,当然是尊重的,只要对旁人无碍,任何一种感情都值得尊重。” 立场绝对不会偏颇,不管论坛是怎么讨论她们的,在此之前,井歆之就是这个立场。 “但我确实了解不多,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感,是天生?是后天感染?又或者是被刺激?一直都有很多种说法。从前,人们以病来定义这种感情,所以或许需要找出病因才能对症下药。但我想,无论是哪种情况,似乎喜欢一个人,都不能算错。所以,什么原因在我看来也并不重要。” 井歆之语速不快,像是平时做节目似的娓娓道来,但因为临时思考没有演练,又要更自然和温和些,“那么,其他的真正需要被观察和解释的,一部分是这个群体所要面对的和普通恋爱群体不一样的困难,另一部分,则和普罗大众一样,是爱情这个神秘的情感给人带来的一切吸引、温暖与挫折吧。” 白渲很意外,井歆之用挫折来作为爱情的最后一层解释。 在她看来,井歆之是没有谈过恋爱的。 年轻女孩对爱情的幻想与猜测,居然会有挫折这么现实的东西。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不过确实,爱情这个国度,太神秘了。 白渲最终点点头,并没有对此与井歆之展开深入探究。 晴天的午后,暖暖的日光是真的烤的人犯困,尤其,刚刚吃了点小食。 白渲捏了捏鼻梁,细长手指和立体的五官被前挡风玻璃的光拉出剪影。 简直如一幅绝世名画般叫人赞叹又挪不开眼。 井歆之错开视线,暗暗给自己做心理建树。 真的要少上网,少上论坛,别给带偏了,多多学习才是正路。 第28章 心跳,却有几分慢不下来的汹涌。 早春的太阳, 日头很薄,虽然光足够亮,却没什么暖意。 就如同此时的赵鸳鸢, 她所看见的一切,都很美好完满。 周遭的同学一个个要不专心学习,要不专注快乐,还有的干脆陷入爱河, 大学就该这样,青春就该美好。 连井歆之这样寡淡的人都上学期才拿了奖学金,又电台节目火爆, 身边众星拱月。 可她,怎么就触碰不到那些光亮的温暖呢? 赵鸳鸢这几个星期已经找了冯学姐三次了, 她多骄傲的人啊?低声下气上门三回,就是诸葛亮被三顾茅庐也该答应了吧? 冯学姐没有。 赵鸳鸢送去的甜品点心, “学姐, 这我去碧波广场排了三小时队才买到的, 新品热爆款哦,你试试!” 冯学姐皱着眉让她进来, 只是叹气跟她说以后做任何事都要认真。 赵鸳鸢满嘴答应。 接着, 冯学姐又皱着眉送她出去,连着甜品点心一起, “自己和同学分着吃吧, 我不爱吃甜。” 赵鸳鸢一脸屈辱回了寝室,她明明记得冯学姐吃甜的。 当初井歆之把电台粉丝送的吃的分给大家, 冯学姐不光自己吃了, 还给她也递了,她当时给冯学姐面子可是吃了的, 可这会儿冯学姐却说什么不爱吃甜的? 赵鸳鸢又斥巨资去专柜买了瓶香水,D家的,她自己都很少买这个高端系列,颠颠送去了冯学姐寝室。 谁知,冯学姐避她如洪水猛兽,“太贵重了,不合适。” 这跟赵鸳鸢预想的也太不一样了。 她想着,她们那一圈谁要是得了学弟学妹或者部下的礼物,那都是很长面子的,最好啊,当着她们朋友的面送到自己这来,说明自己有本事。 所以,她送到冯学姐寝室来,让人室友都能看见。 可冯学姐推她出去后却低声说,“你想要回电台谁都知道,我要真收了,你也真回去了,今天这么多人看见,这还讲的清楚吗?” 言语神态间,显而易见嫌弃赵鸳鸢不懂事,甚至……蠢。 赵鸳鸢脸色刷白。 她花钱伺候这么个大爷还花错钱了咯? 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赵鸳鸢豁出去了。 她直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上了门,她咧着嘴带着哭腔跟冯学姐说,“学姐,我怎么办啊?” 冯学姐碍于面子让她进了门,好言相劝半天,赵鸳鸢却以为有戏,越哭越起劲。 冯学姐干脆话都懒得说了,沉默坐着看她哭,再拍拍背让她走。 赵鸳鸢出门的时候,冯学姐寝室门立刻就被从里面关上了,她听见冯学姐同寝室的女生极其不耐烦地低骂,“我真是服了你那个学妹……” 而冯学姐的声音也模糊传出,“谁愿意让她当学妹?” 赵鸳鸢彻底死心了。 她浑浑噩噩了两三天,在寝室里如同孤魂野鬼。 孙厘姬好心给她每顿都带了饭,赵鸳鸢有时风卷残云地吃,有时疯狂打游戏撩骚,任由饭菜冷透。 杨柳看不下去,“我说你好歹把饭钱转给厘姬吧?!” 孙厘姬连忙赔笑,“没事,鸳鸢哪天一起给也行的。” “你当我差钱吗?”赵鸳鸢冷笑,又哭怨,“你有没有人性啊?” 她是真的委屈,怎么谁都欺负她? 井歆之打圆场,“要不一起出去逛个街吧。” 杨柳撇嘴,不是很想和赵鸳鸢走一块,但看着那家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她还是把反对的话咽了回去。 赵鸳鸢却猛地扭头看向井歆之,似乎不大相信井歆之会向她示好,她眼睛亮了点,“那周四下午吧?” 周四下午,确实没什么课,也因此井歆之早就和白渲约好了,那天下午井歆之要跟白渲跑新闻的。 井歆之为难,正想着怎么调节。 赵鸳鸢又说,“歆之你把白渲学姐也约上,我朋友也一起去。” 杨柳当即就嗤笑出声,她刚刚还想勉强跟赵鸳鸢玩一次呢,谁想人家居然压根儿没想带她。 真是够有意思的啊,说她没人性,这人性谁爱有谁有去吧。 井歆之也很是不悦,赵鸳鸢的口吻直接就是安排。 你和你朋友想玩,就能安排我和白渲学姐吗? “白渲学姐的时间我不清楚,你想约就自己问问吧。”井歆之冷声转身走开,“我周四下午已经有约了,不好意思。” 赵鸳鸢一动不动,只一双眼睛瞪得真如铜铃了。 她电台之路断送,在好友里的地位一落千丈,她觉得大家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那天,她挽着好友的胳膊,好友却轻轻挣脱开,还退开几步,将她围在众人之中,笑着跟她说,“鸳鸢,不如你约歆之主播和白渲学姐出来玩啊。” 立即有人跟着起哄,“是啊,你和歆之主播不是室友吗!那应该很熟吧,喊出来一起玩呗!” “上回在商场遇见歆之主播和白渲学姐,你不还上去打招呼了吗?” “你可以的吧?” 赵鸳鸢分不清了笑意里是期待还是嘲讽,可她别无二法。 她讨厌井歆之,一直没开口,今天是井歆之自己撞上来的,她提了,可那个讨厌的家伙又拒绝她。 以后,她再怎么跟朋友一起玩啊? “井歆之!”赵鸳鸢几乎一字一句,从牙缝里蹦出字来。 井歆之转头看过去,赵鸳鸢脸色已经难看到爆,十分狰狞的平静,那是巨大的压抑。 “做什么?” 赵鸳鸢盯着她,“我说了,我朋友要见你,还有白渲学姐,不然,我会没面子。” “……?” 杨柳牙都酸了,这什么鬼话,“喂,我说赵鸳鸢,你是不是被你那群朋友pua了啊?” 井歆之也皱起眉,没说太难听的话,丢下一句“关我什么事?”便翻起了自己的电台资料。 赵鸳鸢看清她的动作以及那沓电台资料,更是气得血都涌上脑袋。 什么意思吧?还显摆你电台节目火爆是吧? 赵鸳鸢大口呼吸着空气,在井歆之和杨柳之间瞪来瞪去,最后对杨柳憋出一句,“你乱说什么?!” 孙厘姬赶紧上前给她拍背顺顺气,“鸳鸢,你没事吧?” 然而杨柳已经开局,腾不出空来再跟她说话,只间隙里抽出一只手比了个中指,立刻投入紧张的战局。 赵鸳鸢牙都要咬碎却没有办法,一把推开关心她的孙厘姬,“面壁思过”不理人了- 周四下午,井歆之如约去找白渲。 阴天小雨,井歆之上白渲的车之前,小心地在路边蹭了蹭鞋底的污渍。 “穿挺厚。”上车后,白渲看了她一眼。 井歆之还裹着粗毛线的厚毛衣,加一件羊羔绒的厚外套,刚走在外边儿怕风,还把连帽兜脑袋上。 再看白渲学姐,一件利落的呢大衣里裹着修身的薄针织衫,精神又成熟。 井歆之瞬间有点儿不好意思,她好像总是穿得过于幼稚了。 “喏。”说是说井歆之穿得厚实,白渲却给她备了瓶热咖啡。 半糖,刚刚好的甜度。 井歆之的口味。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不知不觉,她和白渲学姐已经熟到知道对方的口味。 “对了,学姐。”井歆之想起一件无奈事,“我寝室有个女生,之前也在电台待过,她如果约你出来,不是我的意思。” “嗯?”白渲专注力放在对象目标上,没扭头看井歆之。 井歆之也看见一人从建筑物中出来,她立即消声,只目光追随人物移动。 好一会儿,似乎那人没什么特别的。 白渲这才分出点神来问她,“什么情况?” 井歆之把赵鸳鸢的事件大概说了下。 白渲就倚靠在驾驶位懒洋洋地听着,并没有评价什么,最后表示知道了,“嗯。” 很多时候,井歆之很喜欢白渲对人对事的态度。 在某些时刻,井歆之会拿不定主意,会迷惘,会一知半解,白渲会恰时跟她讨论解说。 而某些时刻,井歆之自己都说不上来的心情,就像现在对待赵鸳鸢的事情,她绝对的反感,却又没法真正厌弃,很复杂,就是不想深入去想去谈,而白渲那细腻的分析雷达都不用怎么运转,就可以轻易对上她的轨道,恰到好处的不打扰。 一种默契的相处。 天色缓慢地变幻,有云层在空中漂浮移动。 光线忽明忽暗,井歆之注意到白渲瞳孔的骤然变化,她跟着清醒了些,也才骤然发现,她不知不觉看了白渲许久。 大概这次出现的是目标人物了,白渲很快拿起相机对着那处拍摄,连着几下快门,又放下,仔细观察。 井歆之眼神一会儿追随那个移动的人物,一会儿注意着白渲的举动,她在高速运转地学习。 在又一次白渲拿着相机拍照时,井歆之忍不住跟着拿起手机,可她对准的并不是车外的人影,而是白渲的侧颜。 女人双手摆弄着机器,姿态严谨认真,修长柔软的手指与繁琐的机器巧妙到似乎融为一体。 井歆之好像想象过白渲那双手,拿相机好看,弹钢琴好看,攥手术刀好看 屏幕闪了一下。 井歆之低头看着刚拍下的白渲的侧颜,很完美的镜头,她悄悄收起手机,无事发生一样继续观察目标人物和白渲。 心跳,却有几分慢不下来的汹涌。 第29章 “学姐去,我就去。” 春季, 新一轮的展销会和各种线上线下活动都拉开了序幕。 而在此前还有个3·15,各类商家都积压着大招,打算等3·15之后大显身手, 先躲过这场声势浩大的消费者维权节日。 白渲的行程变得纷乱,时而忙到脚不沾地,时而无事可做。 挖不到料时,白渲干脆做隐性工程, 她潜伏徘徊在校园周边,走访偶遇各种学生和家长,询问他们对当前消费者市场的看法, 以及近来是否遭受过侵权等。 井歆之跟在白渲身边,有时陪她做采访记笔记, 有时看她和店家谈判为偶遇受侵权的消费者讨回公道。 其实,好几家店老板看见她们, 要不唉声叹气, 要不陪着笑脸很不寻常。 井歆之大抵猜到了什么, 偷声笑问,“学姐, 你都对人家干什么了?你看, 前边那家店的老板看见你就往店里躲,大好天太阳都不晒了。” “呵。”白渲轻笑, “你猜。” 井歆之反倒真被弄出好奇, “唔,他做过亏心事被你抓了?” “差不多吧。”白渲几句话轻描淡写描绘出了这条街曾发生的一切, “我刚过来念书那会儿, 也没啥正经报社理我,做不了什么报道, 我就拿这片练手了。” 所以说,现在的H大附近店家为何都和气生财? 那都是被抓出来的。 “有点小帅诶。”井歆之突然很可惜自己没能见识到那时的场面。 “走。”白渲突然站定,朝一个方向眯了眯眼。 “诶?”井歆之纳闷,白渲学姐这是发现猎物了的反应? 什么情况,现在还有点击敢顶风作案? 井歆之跟着白渲进了一家店。 这家店虽也算H大周边,但更靠近一家小学。 小学放学早,此时正赶上点,一群孩子蜂拥而至,挤进附近各种杂货和小吃店。 这是家很小型的超市。 她们刚进门,店老板杵在收银台前,单手提拎住一个小孩的后衣领。 那孩子当即变了脸色,嘴里叫喊着,“干什么?放开我。”扭曲着身子要往外跑。 老板也不废话,直接从他胸前拉链往下拽,拿出两包膨化零食,“行了。” 孩子也不敢说别的了,赶紧跑了。 “切。”店主司空见惯,拿着零食一转身,看见白渲。 “……” 店主苦瓜脸,“白记者,白大小姐,我现在可是严格做进货台账,及时清查货架商品保质期,没事还对着台账自查呢,你看看,所有商品可都是离地的,连市场局执法的人来了可都次次说我可以当模范了。” 井歆之差点儿没笑出来,她感受到店主那颗千疮百孔怨念十足并且被改造到纯洁无暇的小心脏了。 白渲听了也有点儿笑意,唇角微微勾起,接着动作迅速地揪住了拥挤中要窜出去的三个小孩。 一手抓了俩小孩的帽子,另一手拽住了一小孩的胳膊,看着似乎没用力,但小孩就是挣脱不开。 “诶……”老板张开嘴,有点搞不明白。 白渲已经三下五除二,往小孩怀里后屁兜都给示意了下,几个小孩心虚自己把东西都交了出来。 “团伙作案,个头不大胆子不小啊。”白渲拎着他们居高临下冷声训诫,“一个个都记住了,再有下一次,任何一个做错事,我默认其他两个也有参与,找你们老师家长哦,所以,互相监督吧。” 三小孩瞳孔地震,霜打茄子般放弃挣扎。 白渲这才放人走。 老板乐滋滋收回自己差点儿遗失的小零食和小玩具,“哎!白记者果然公道!” 白渲觑了他一眼,又忍不住也笑了,“现在说我公道了。” “哈哈哈。”店老板大笑,解释,“小时偷针,长大偷金,我可不是心疼我这点玩具零食哈。” “没那么夸张,及早纠正及早改。”白渲意有所指地又扫视了一圈店内。 小孩子们倒是举动都轻了点儿。 在店老板的感谢声中,白渲和井歆之出了门。 井歆之简直是目瞪口呆的。 白渲走在她身侧,轻声问她,“有小帅吗?” “帅!”井歆之公正点评,后知后觉,学姐该不会是刻意耍帅吧? 白渲接收到她的小猜疑,笑着白了她一眼,“无聊,手痒,外加确实不喜欢熊孩子。” 一贯站在消费者这边的白渲,原来不喜欢熊孩子。 井歆之无意间感受到了一点点白渲不轻易外露的小喜好。 她想了下,跟白渲偷偷说,“别人看见我跟小孩相处,都说我很有耐心,其实我也不大喜欢小孩儿,尤其反感熊孩子。” 白渲闻言略有些诧异地一挑眉,随即举起左手。 井歆之稍反应了一下,也跟着举起手掌。 “啪。”地一声清脆响声,两人在空中击了个掌。 很短的一刹那。 两人继续在街上走着,井歆之垂落的手指悄悄收拢,指腹似有余感。 白渲学姐的手和看起来一样,甚至比看起来还要软。 “井歆之!” 半下午悠闲,风光正好,却有一声又急又怒的喊叫声骤然打破平和。 井歆之和白渲循着发声处看过去,是赵鸳鸢。 赵鸳鸢身边竟空无一人,十分不像她的作风,这姑娘好热闹,走哪都是和那群好友扎堆儿的。 隔着一条马路,赵鸳鸢小跑奔到她们跟前,先是略有些畏缩地跟白渲打了个招呼,“白渲学姐。” 白渲瞥了她一眼,没反应。 赵鸳鸢又瞪向井歆之,低声抱怨,“我喊你那么多声,你干嘛不理我?!” “……” 井歆之很烦她这种娇气矫情又无理取闹的脾气,碍于场面,她冷冷解释,“没听见,太远了。” “鬼信啊!”赵鸳鸢一副人家欠了她钱一样的不依不饶做派。 “有事吗?”白渲睨她,语调凉而语速快,态度说不上差但绝对不好。 “呃。”赵鸳鸢跟白渲对视上,头一回感受到论坛里流传的说法,跟白渲学姐对视,那简直冷汗直流,什么心里话都不由自主不用逼问就往外冒。 她大脑缺氧,僵了两秒,直白开口,“可以、可以邀请歆之和、白、白渲学姐一起玩吗?” “玩什么?” “就、就几个朋友一起唱唱歌,吃、吃个饭。” 井歆之真是无了个大语,赵鸳鸢居然还真跑到白渲跟前来了。 她要开口拒绝,白渲却道,“我只有明晚有空,你们晚上应该也没课?” “啊、啊?好!”赵鸳鸢牙齿差点儿咬住舌头,她不敢相信白渲居然答应她的邀约。 井歆之也不敢相信,她蓦地蹙紧眉头看向身边的白渲。 悄悄的,白渲捏了下她的手指。 微风乍起,井歆之皱眉凝肃的表情顿了下,如褶皱的湖面渐渐平息。 她手指连着血脉到心脏,微微的麻了。 “你可以走了。”白渲依旧冷声。 赵鸳鸢像懵了一样,瞪着眼睛点头,“好。”木然转身,快步走了。 井歆之沉没在静而空的状态里,直到白渲跟她说话,“她这样,你平时应该挺烦的?” “呃……嗯。”井歆之这才回过神,耳根有点儿热有点儿痒。 “学姐,你是因为这才答应她的?”井歆之为白渲如此待她,不自在又不安,“你不用这样啊。” 学姐太善良,待她也太贴心了些。 她又没有拯救银河,实在受之有愧。 “没事。” 白渲想,有的问题拖久了只会让自己烦,不如一次如人愿,解决就好了。 是夜,苏茹约白渲出来散步,顺道遛遛冬冬。 “按理说吧,我可是你好友里跟冬冬认识最久,该最亲的一个吧?” 苏茹摸摸冬冬的头,冬冬就配合地站着不动,咧着嘴笑,苏茹歪头跟冬冬对视,狗眼睛亮晶晶又无辜,“啧,看着一堆子坏心眼儿。” 白渲斜觑她,“你什么毛病?” 苏茹叹气,“我就觉得冬冬好像对你那个学妹井歆之比对我亲,是怎么回事?错觉吗?” “正常,不是错觉。” “……” 苏茹没好气,“那哪里正常了?” “就因为那小姑娘长得好看?声音好听?”苏茹不忿,“她比我强哪了?不是,一只狗还在乎这些吗?” “嗯。”白渲一个字噎死她,又补充道,“再加一点,人给冬冬做小饼干,你行吗?” 苏茹皱眉,捏捏冬冬的嘴筒子,叹气。 散步结束时,苏茹又约白渲,“明晚也一起?” “嗯……明晚不行,有约。” “哦,工作狂。”苏茹没多想。 白渲简单把白天赵鸳鸢那档子事说了一嘴。 “哈?”苏茹无语,“你是真无聊。” 井歆之和白渲相处还不算久,苏茹却是和白渲从小玩到大,深知她的为人,绝不是良善到烂好人的那种。 “你这是职业瘾钓鱼呢……”苏茹望向白渲,突然起了兴趣,“还是孔雀开屏呢?” “说起来,你对这个歆之小学妹是真不一般呢。” 白渲牵着冬冬进门,白了苏茹一眼,关门,“说什么呢?” 苏茹被关在门外,脸上的好奇没有消散,反而演变成了一个有意思的笑容,她替赵鸳鸢及赵鸳鸢的朋友可惜地摇摇头,“啧,太傻了,引狼入室啊。”- 次日晚饭,赵鸳鸢她们订在了一家学校附近的高档饭店。 包间里餐厅、棋牌室和K歌房一应俱全。 白渲是掐着点儿到的,进门前她隐约听见里面的躁动,有人在问话。 “白渲学姐怎么还不来?” “是不是真的啊?” “赵鸳鸢你不是骗我们吧?” “歆之主播,她说的是真的吗?” …… 真是乌合之众。 还好她提前跟井歆之发了消息让井歆之也别早到,不然陪这群人真浪费井歆之时间了。 白渲推门而入,霎时间,室内响起一阵惊呼声,接着,是男生忍不住吹口哨。 循着吹口哨的声响,白渲面无表情地看过去,那男生登时熄了火,讪讪赔笑,直到笑容僵硬,低下头。 白渲走到了井歆之身边,两人一同入座。 赵鸳鸢和其他人也吆喝着开饭开饭,只是音量和举动都比平时要轻和局促些。 大家没想到真能和白渲学姐一桌吃饭,基本都小声说话,偷瞄白渲和井歆之就很满足了。 推杯换盏,饭局进行到一半,有男生按捺不住,半醉着走到了白渲身边,“学、学姐,可以喝一杯吗?” 众人都目光灼灼看着,一边觉得那男生死定了,一边又眼热。 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白渲居然还真举杯了,当然,只是酸奶,但也很令人震惊了。 这样的白渲,居然显得很平易近人。 于是,饭桌上的人群一个个都见缝插针式的过来敬酒。 井歆之这边自然也有人敬酒,她遵循着礼貌而疏远的态度,也拿酸奶喝的。 但两厢对比,白渲似乎比井歆之还要好说话一些。 井歆之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了。 某个时刻,有个男生笑着小心询问白渲,“学姐,周末我家会举办一个party,挺多名人的,都是我家圈子里来往的,没有杂七杂八的人,绝对隐私,绝对好玩,你和歆之主播能赏光来吗?” 白渲一整个晚饭都想打哈欠,这会儿眼睛终于聚焦了下,她看了眼那男生,“可以啊。” “哇靠!” 她轻飘飘一句话,将这场饭再次推向高潮,所有人都在齐呼。 声色中,赵鸳鸢在人群里笑得满面红光,一扫多日来的颓靡。 井歆之攥着筷子微微蹙眉,“学姐,真去吗?” 她没去过那样的场合,想来是商业人士、成功人士的那种聚会,说实话,她觉得那种场合她应付不来,也没什么意义。 可白渲学姐既然说去,她也相信自然有白渲学姐的意义,一时间,有些彷徨。 人群欢笑,推杯换盏。 白渲向她这边微偏过头来,“没事,我在呢,你要不愿意,也可以不去。” 很轻的一句话,淹没在吵闹中,井歆之的心却轻易被抚平,有魔力一般。 她咬了下唇,也轻声回白渲,“学姐去,我就去。” 第30章 “这个女生也好漂亮,很配哦~” 赶在周末前, 恰巧三月十四。 前一天,校园附近已经不少流动小摊贩,卖花的、卖小点心的还有卖各种精致小玩意儿的。 井歆之最近节目做的还算顺风顺水, 只是自己总觉得没什么突破,她跟白渲学习也有一段时间了,干脆趁着这个档检阅下自己的能力,自己跑去H大周边走访, 独自直观地去观察和探访小贩们。 这种节日,阵仗说大也大,算另一个小型情人节规模, 但阵仗说小也算小,至少不至于让监管部门再像大型节假日那样出动各种事前警戒预备, 事中贯穿监管,事后还反复整改。 “大姐, 你们这一天能赚多少呢?”井歆之第一位挑了个卖气球和玫瑰的中年妇女。 “看运气咯, 运气好大概能有个两三百吧。”妇女坐在小板凳上一边张望来往人群, 一边随口跟井歆之聊天。 “那也不算很多”井歆之默默感叹,这还是运气好的情况下。 “这种节日太短了, 就那么两天功夫能有点儿卖头, 哪里敢进多少东西咯,鲜花又是短保的。”妇女说, “而且, 进的量少,种类也少, 就一个小摊子嘛, 一目了然,那也吸引不到多少人咯。” 井歆之在小本本上勾记了两笔, 再一偏头,侧对面有两个在摆摊儿卖甜品的,形成了明显对比,一方前都排起了队,另一方零散聚着几个人。 排队的是年轻女生的摊子,她们摊上两个人在忙碌,看得出来是摆摊新手,一个拿甜品,一个算钱找钱,都有些手忙脚乱。 而另一边的则是对中年夫妇,他们开了辆面包车,直接把甜品都摆在后车厢。 井歆之微皱眉,食品专业的她,实在接受不了如此草率的食物环境。 后车厢常年堆积杂物,即使空着放置,也累积灰尘,如果说打扫干净消毒彻底还好说,但一眼过去,里面乱糟糟的,车厢四周有着不知名的各种白色、灰色污渍,东西明明不多,但透着一种邋遢感。 早春的阳光照射下,隐隐有种软塌水化的趋势。 细菌滋生温床。 趁着这边人少,井歆之先来看看。 面包车这边买东西的都是男生,看见井歆之一个个都跟井歆之打招呼,然后拿起手机偷偷摸摸又有些明显地在拍她,跟别人聊天。 井歆之无奈,大方任人家拍,“同学,你是喜欢这家的口味吗?” 一个男生惊喜地被搭讪,他挠挠睡的歪七扭八的鸡窝头,笑道,“啊,也说不上吧,反正都差不多,这边不是不用排队吗?” “P!”另一个男生眼红,上前也插进话来,“你怎么跟我说的,性价比高!歆之主播,我跟你说,他这人就是图便宜!” “嘿嘿嘿。”鸡窝头男生干笑,一脚踢在插话男生的小腿上,“那你不是也过来买?” “二三十的东西,也就便宜一两块钱,谁真的因为这点便宜就硬要选这家了?”抱着手机的男生这么说。 井歆之看过去,男生矜持地冲她微笑点头。 手机男是这几个男生里唯一没有试图非要跟井歆之搭个话的,但从他眼神举止中,有急躁、觊觎和莫名的高高在上。 “嚯。”鸡窝头男生嗤笑,“我要是你,给女朋友买肯定去排那家。” 原来高高在上来源于此,手机男是有女友的,有别于这几位单身狗。 “不都差不多?”手机男冷脸,“我就不乐意排队。” 这厢,鸡窝头的话不光惹了手机男,还把摊主弄得不高兴了,中年女道,“小伙子啊,我家这边也不差嘞,你说的那家好一样?我这边都是新鲜做的嘞,还便宜,要不你们怎么来买嘞?” “就是。”中年男愤愤不平,“那两个小姑娘你看看手脚慢的,就是不会做事才叫人排队,别个不晓得的还以为真做得好才排队嘞。” 井歆之攥着小本子,又记下几笔,没说话,转去了另一边。 年轻女孩这边的摊子要热闹许多,排队的也都是女生,叽叽喳喳。 井歆之等了好一会儿,才见摊子空下来有了机会跟两个摊主聊几句。 “美女,你要点什么不咯?”算钱的小姑娘看见井歆之徘徊,主动招呼。 井歆之笑笑,“你们都有什么啊,新鲜吗?” “新鲜啊!”两个小姑娘给井歆之做介绍。 聊了几句,拿甜品的小姑娘看着井歆之道,“学妹,你长得真好看。” “你们也是H大的吗?”井歆之闻言问道。 “是啊。”两人齐应答。 井歆之略有些讶然,H大毕业生居然混到在校门口摆摊儿 拿甜品的姑娘看着井歆之的神色就笑出声了,“奇怪我们H大毕业生怎么会摆摊儿是吗?” “没有。”井歆之连忙收敛,怕伤到人,“摆摊儿也很好,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了。” “也不算我们喜欢的事。”甜品姑娘无奈笑。 “呃。”井歆之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我们刚毕业那会儿也是应聘了公司的,做了那么几个月吧。”算钱的女生道,“那会儿单纯天真,想着终于能上班自食其力了,要自由咯,梦想朝九晚五有双休,工资嘛,新人过得去就行,以后再慢慢提升能力提升工资呗。” “结果嘞,社畜真的心累哦,被现实一顿毒打,扛不住,真扛不住,没事加班,无效加班,老板剥削得恨不能我们钉死在工位上,实际嘛,缺了谁不一样转?何况我就一小新人,至于这么折腾我吗?”算钱的女生摇摇头,“本姑娘受不了那个气,拉着我老、咳咳,拉着她一起辞职了出来创业。” “还创业呢。”拿甜品的姑娘一指头点在算钱姑娘的脑袋上,“摆摊儿算哪门子创业,你别让学妹笑话了。” 算钱姑娘嘿嘿笑。 井歆之听着有点儿沉重,现在就业环境是比较难,不管毕业生还是老油条,她一学生都经常刷到就业难的帖子。 “那你们打算一直做甜品吗?”井歆之有点儿不懂,没有固定店子,只是流动摆摊,本来这个行业就受节假日影响大,这不就更看天吃饭了? “没啊。”甜品姑娘道,“我们也就这种节日摆甜品摊儿,我们也不是专业做甜品的,跟那些店里的比不得,就图个干净,你看看我们这些摆摊儿的,哪个是正经学过的咯?混过日子积累点资金呗,才能想别的。” 算钱的姑娘说,“平时啊,我们去中小学门口摆摊儿,那就不是卖甜品了,我们自制三明治啊,小汉堡之类的。” 甜品姑娘又补充,“之前我们还做过小吃摊,炸鸡、炸串什么的,到了傍晚推去小吃街、居民区之类的地方碰运气。” 居然经历这么丰富。 井歆之内心咋舌,别的不说,她们是真的有在努力好好生活呢。 “那以后呢?”井歆之忍不住问,话出口又觉得有些冒犯。 “以后再看呗。”两人对视笑笑。 甜品姑娘说,“或者攒了钱开一家小店吧,具体做什么还要再规划。” “也或许创业失败灰溜溜滚回去打工吧。”算钱的姑娘吐吐舌头,笑了笑。 “反正,都想试试。”甜品姑娘嘟嘴,“有你陪着,觉得也不是那么难了。” “嘿嘿,我肯定一直陪着你。”算钱姑娘乐呵呵。 “你们感情真好。”井歆之感叹,“闺蜜能毕业了还一起走这么远的,不多见。” “不是闺蜜。”算钱姑娘小声嘟囔。 “啪。”她被甜品姑娘拍了后脑门一下,撇撇嘴,可怜兮兮看过去。 “咳咳。”甜品姑娘招架不住她的委屈神色,又伸手摸摸她后脑勺,“好啦,你乖。”! 电光火石间,井歆之明白了什么。 对面的两个小姑娘也没否认,只是笑笑,算钱的那个姑娘比较调皮,还冲她挑了下眉。 井歆之的心跳一下子清晰了,“怦怦怦。”地在车来车往的大街上于耳膜血管中奔涌。 怎么回事呢? “歆之?”一道熟悉的清冷嗓音。 井歆之乍然转身,白渲学姐刚从马路对面过来。 “学姐。”井歆之本能应答。 “嗯。”白渲细细看了她几眼,“怎么心不在焉?” “没。”井歆之捏了捏手里的本子,又赶紧拿起来示意,“刚在想事情。” 好巧,居然遇到了白渲学姐。 井歆之的心跳还有些降不下来。 白渲看了看她的本子,又问她,“出来买甜品?” “昂。”井歆之只得顺着应。 但话一出口,她又蹙眉。 出来买甜品,那不是和她亮本子示意出来做调查相矛盾了吗? 井歆之光速眨眨眼,想要眨去不自在。 或许,学姐就那么一问,你不要想太多。 最后,井歆之买了一份提拉米苏。 离开时,那个调皮的算钱姑娘看了看她,又示意看了看白渲,冲她再次挑了下眉,还比了个口型,“这个女生也好漂亮,很配哦~” 井歆之眼睛蓦地睁大,赶紧错开了视线。 “明天有事吗?”白渲和她一道走,回学校。 井歆之想了下,“上午没事吧,下午还有两节课。” “要不要一起去爬山?” “诶?”井歆之转头。 白渲又问她,“刚在那想什么呢?” “唔。”井歆之稍稍缓和的心跳又乱了两分,好在她一开始确实有在想正经事,“下一期的主题,学姐,你觉得用沉淀与机遇怎么样?” 很跳的一句话。 白渲回忆了下井歆之刚刚站的位置,以及那些摊贩,轻易就想明白了井歆之的思路,“可以。” “刚好,明天爬山时也可以一起讨论下。” “哦。”井歆之下意识应着,可她好像还没答应说要一起爬山啊? 不过,既然是白渲学姐约她,她自然会去。 虽然,井歆之原本打算明天空闲时间也出来做做调查的,因为 井歆之突然想起来,她转向白渲,“学姐,明天314,是白情啊。” “白色情人节?”白渲拉了她一下,避开一辆速度过快的电动车,“我知道,怎么了?” “你有约了?”白渲看向她,很随意的一瞥,清冷的眸子却很深沉。 井歆之咬唇,摇头。 “那就好。”白渲很轻地笑了一声,轻到井歆之甚至怀疑是不是错觉。 第31章 “学姐带你走。” 井歆之和白渲约的是早晨8点。 学校食堂开得早, 井歆之起来后先去食堂嗦了个粉,罩着连帽躲在角落还看了会儿书。 杨柳打着哈欠来买早饭时,井歆之已经准备回寝室了。 “我去, 这真是大隐隐于市啊。”杨柳感叹,“谁能想到我们歆之主播会这么低调地就光明正大坐在食堂看书吃饭呢?” 井歆之笑着觑了她一眼,“对了,中午我也不跟你吃饭了, 有约。” “啊?”杨柳立马哭丧脸,“你是不是有新欢了?怎么连着抛弃我两次了呢?呜呜呜,人家不依。” 井歆之好笑地抬起手, 两根细长手指掂起她下巴,“嗯, 旧人一边儿哭去吧。” “啧。”杨柳楚楚可怜状,“不对啊, 今天可是白情啊, 你跟我细细招来。” “我是跟白渲学姐约的, 爬山去。”井歆之无奈,受不了地缩了缩脖子, 玩矫情她可玩不过杨柳, 起一身鸡皮疙瘩。 “噢~”杨柳拉长了调,“我说你昨天怎么都晚上了还一个人跑去实验楼做提拉米苏, 真以为你脱单了呢, 吓死我,原来做给白渲学姐的。” “嗯呢。”井歆之摆摆手。 寝室里, 孙厘姬应该是做兼职去了, 只剩赵鸳鸢一个人躺床上睡觉。 井歆之轻手轻脚收拾了下,转去实验楼拿冰箱里的提拉米苏。 到校门口的时候, 离八点还差10分钟。 两边小道的树枝已经抽出新芽,太阳出来的迟,但此时也已经爬上云端,光线不刺眼也不暗淡。 没两分钟,井歆之就看见了白渲的车,她自觉上了副驾驶。 井歆之刚喊了声学姐,后面就传来,“嘤嘤嘤~” “诶,冬冬也来了啊。”井歆之伸手过去,冬冬已经把脑袋探到了扶手箱。 她们把车停在山脚下的一处停车场,这里摆摊儿的也很多。 白渲自带了保温瓶,问了句井歆之,“你要买瓶水吗?里面应该更贵。” 这么说是因为这里的也不便宜了,景点总是物价惊人。 井歆之摇头,“我背包里带了。” “美女,买瓶饮料不?” “哎呀,小姐姐,你们要饮料不?” “手抓饼啊,吃饱了好爬山!” “煎饼果子嘞,好吃不贵,绝对正宗啊~” 她们二人目不斜视,然而冬冬被吸引得摇头晃脑眼珠子乱转。 特别是不远处还来了一女生牵着只萨摩耶,那大雪团一般的狗狗直接赖人一梅菜肉饼摊前不走了。 主人拽了半天,吭哧吭哧喘气,最后只能认命跟老板买了一只饼,撕了喂狗子吃,嘴里还在念叨,“就不该给你买,吃过一次就非要接着吃” 冬冬看着那小眼神可羡慕了。 井歆之忍不住笑,摸摸冬冬的脑瓜顶,“冬冬乖,我们先爬山,一会儿姐姐给你吃小饼干好不好?” 女孩声音软糯,对着小动物比起平时说话和电台广播的声音更要柔几分。 有风过,云端的太阳又爬高了几分,渐渐有些晃眼了。 白渲那双清冷的眸子像是被娇羞花骨朵扫过,不自觉给惹弯了,她牵着冬冬的绳子稍拽了拽,“走了,狗不能吃那些摊子上的东西。” 一人一狗立刻跟上。 井歆之余光里白渲的身影清傲秀挺,真是如竹一般的女人。 她想,狗狗当然不能吃人吃的那些油盐调料,但只是偶尔尝尝应该也没事吧? 不过,白渲学姐就是这样严谨又严格的人呢。 山脚下人很多,渐渐的,人就稀疏了。 说是山,其实这里已经开发成了公园,爬起来并不算多陡峭,只是路长,爬久了还是累,挺磨砺耐性的。 太阳已经大盛,看得出今天日头应该挺烈,不过走在山间小道上,两边的高大树枝遮掉了绝大多数太阳,只漏下柔和的少量阳光。 井歆之和白渲一边儿走着,一边儿聊着天,主要是井歆之说着,白渲不时提出点儿看法。 昨天在校园周边调查的所见所闻,井歆之回去后想了很久,“学姐,再过几个月,新一批大四的学长学姐就该毕业入社会了,这个时间点做一场《沉淀与机遇》的节目,应该可以帮他们多思考分析下趋势。” “你说说看。”白渲牵着冬冬,只是不紧不慢地走着,似乎心思并没有放在谈话上,但井歆之明白,白渲学姐是在听的,这人心思通透,有着一心多用的能力。 “就我所知的,不少公司来我们学校校招,已经有一批学长学姐手里至少有了一份offer,甚至有的和一些小公司接触,凭借自身闪亮亮的简历拿到了多份offer,但也有不少人还徘徊奔波在各个网站和公司投简历中为了一个实习机会忐忑不安。” “这是一定的。” 在大学校园里,哪怕你们已经出身同一所大学了,短短三四年时间,仍然能将人拉出不小距离。 但大部分家里没钱没势,大学时光又中规中矩甚至混日子的,还是面临着差不多的困境。 井歆之微思索,“在大公司做实习生、管培生这些,在有的公司是有前途的,多吃点苦做出成绩就好了,只是卷的确实心力交瘁,而有的公司不过找些廉价的高材生劳动力,到期就踢一个不留。” 白渲摇头,“想要在一行崭露头角,有些沉淀是必要的,但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就太浪费了。” 这些年来,她游走在学校和各路公司间,这种事见多了。 井歆之替人扼腕,沉痛道,“资本家太恶心了。” “你那些学长学姐创业初期,这种事可也没少做。”白渲见她如此代入,禁不住逗弄。 井歆之愕然眨眼,“怎么会” 都是学生初入社会,应该更能体会彼此的不容易,怎么忍心自己当老板就剥削那些同窗或者学弟学妹呢? 白渲低头浅笑,细细与她分析做解,“创业也是门艰苦营生,多少初出茅庐的学生拿着家里的资产,或者自己大学期间用奖项、奇遇之类赚来的第一桶金意气风发投入自己的公司里,小小公司没有依靠,这才发现世界也不是那么好闯,哪里不需要用钱呢?谈个生意从高级饭店一路跌到路边大排档,哪里能抠点钱就抠,哪里能多点生产力就挖,少不了也得忍痛算计点员工嘛,不然一腔心血付之东流,如何甘心,又如何面对江东父老?” “这”井歆之大约明白了,可实在不敢赞同。 白渲轻声感叹,“谁不愿搏得个好名声呢,至少大部分年轻创业者还是没那么黑心的,不过走投无路罢了。” 井歆之微低头,看着脚下的路,“可那些没有资本创业的同学呢,他们背后同样寄托家人的期望,他们更没有输的余地啊” 所以才会宁愿进那些还不规范的创业小公司。 “嗯。”白渲深深看了她一眼。 照井歆之如今的阅历,即使难过也不该如此深刻至才对。 井歆之突觉无力唇干,她舔了舔,“毕业季就业季,人心更是浮躁,改变环境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就业迫在眉睫。” 所以,短期内学生们力所能及的只能是提升自己,不管是就业能力,还是判断力和自我保护力。 耐心沉淀,还是勇敢抓住机遇? 井歆之下期的主题就这么定了,了却一桩事,心里也轻松不少。 白渲却在此时出声,她语调漫不经心,“你才大二,对那些高年级乃至于毕业生的心情,怎么会这么理解?” “咳咳。”井歆之有种被夸的感觉,不大好意思,“是听众朋友的来信。” “你都看了?”白渲略有些意外。 就井歆之那个人气,每周的读者来信可真不是个小工程。 “嗯。”井歆之点头。 她是不收礼物,但读者来信她每封都会看,只不过有些“区别对待”,有的看的仔细些,有的扫一眼就过,全凭来信的质量和用心。 “都是些什么内容?”这次,白渲的神色稍稍正经了些。 “有诉说心理问题的,也有讲人情世故的,还有学业就业以及维权的” 白渲反应很快,“其中比例最大的是?” 她应该是关心同学们所思所想和大多数人的烦恼。 井歆之顿了下,无奈说了实话,“告白。” 她想,真令人不好意思,学姐会取笑她的吧。 可是,她硬着头皮半晌却没等到意料之中的轻笑声。 井歆之少不得偷偷抬头望白渲,那女人正凝眉也望着她。! 井歆之反应很快地礼貌笑了下,掩饰尴尬。 “你这样的女生,确实招人喜欢。”白渲却如是说。 井歆之看向白渲,有些无措。 “不过,眼光要好点。”白渲没什么表情,语调却有些重,“你在意同学的未来,希望他们能明辨是非擦亮眼睛,不掉入坑,你自己更要注意。” 井歆之被叮嘱得脸红。 她没想过白渲学姐会跟她聊起这种事,只能乖乖点头,“好。” 下一秒,白渲又道,“学校里那些男生,我没看见一个好的能配上你。” “!” 井歆之感觉脸都要烧烫了。 还好冬冬神兵突降,来了一个急刹车,脚底打滑飞速从她们半前方躲到了白渲身后。 这处公园有不少人牵着狗狗来爬玩。 狗狗之间的社交方式主要是嗅闻,双方都友好的话,说不定能打玩一下。 然而,也有的狗狗会性格比较凶,一照面就“呜呜”,接下来就吼叫。 不管大狗小狗,都有凶冬冬的。 冬冬却和争强好胜的那些狗狗不一样,它不会上前咬对方,甚至连吼叫回去都不会,一被凶,人家还离它老远呢,它就忙不迭四脚并用地要逃跑躲藏。 人家拽着自家狗狗看着冬冬都忍不住说,“哎哟,这狗真乖。” 井歆之看多了次数,只想笑,内心忍不住说明明是这狗真怂。 她偷瞄向身侧的白渲,真奇怪,学姐这样高冷性格的,怎么会养出冬冬这么怂的狗。 白渲似是感应到她心中所想,主动解释,“边牧的性格就是这样,敏感胆小,但聪明。” 井歆之看向躲在白渲腿边的怂货,心道,嗯,论聪明确实是相当聪明,她还没见过比冬冬还聪明的狗,而且,冬冬还有个戳人无法抗拒的点,貌美,实在太漂亮了。 某个瞬间,白渲牵着冬冬示意它好好走路,然后,望向井歆之,似是不经意,“我喜欢聪明的。” “哦。”井歆之了然,原来是这样。 她们快走到山顶的时候,眼看顶上人太多,怕是一会不好休息,这里倒是刚好有个亭子,便坐进去纳凉歇息。 冬冬居然还没累,围绕着她们跑过来跑过去地转圈。 等井歆之开始从包里掏东西,冬冬第一秒冲过来,坐在她脚下眼巴巴望着,显然惦记着她一开始说的小饼干。 井歆之本来是要先拿水喝的,看着冬冬纯净的眼睛忍不住摸了摸它脑袋,先翻出了小饼干,丢着喂它,冬冬反应力很强,次次都能接到。 眼看一人一狗玩上瘾了,白渲出声,“你先喝点水吃点东西。” “哦。”井歆之很听话,她一边儿拿水,一边儿笑笑说,“没事。” 井歆之喝过水,便把她做的提拉米苏拿了出来,她一直在包里冰的好好的,此时递给白渲,卖相依然精致漂亮。 今天白情,也有不少小情侣和小夫妻相携爬山的,此时,一个年纪和她们相仿的女孩子夸张地“哇。”了一声,跟身边的男友说,“提拉米苏诶,好浪漫,我也想吃。” 男友一副气虚的模样,闻言不耐烦,“下去了你自己买就是了。” “你怎么这样?”女生秒不爽,抬手半玩笑地捶打男友胳膊,“今天白色情人节诶。” “好好好,我给你买行了吧?”男生扛不住,只能服软道,嘴里又禁不住小声念叨,“明明提拉米苏是女生送给男生的,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说什么?” “没什么” 井歆之她们坐在亭子里,倒是听得一清二楚,不过,井歆之做提拉米苏可不是因为白色情人节,她又不能和学姐过这种节日,不过是昨日在校外摊子上吃了次,觉得可以试试,才做的今天爬山填肚子。 只是,亭外风格正好,女人容颜精致,她拿刀叉分割出小小一块儿放进嘴里,对着井歆之轻笑着肯定,“好吃。” 那瞬,亭外山水风光丝毫不及女人风姿。 井歆之惊叹,面上并不敢轻显,只拿捏着分寸礼仪笑道,“好吃就好。” 刚刚爬山一则累身,二则探讨主题费心,此刻闲下来坐坐,倒是听闻不少路过小情侣趣事。 他们有的相谈甚欢,拉扶而行,有的却彼此嫌弃,不断拌嘴。 走过来的这一对应该是相亲认识不久,女生已经直白讽刺,“一个男的这么抠抠搜搜的,舍不得花钱请吃饭就算了,咖啡也喝不起,谁约会还邀请女生爬山的啊。” 男生一脸愤慨,一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架势,“拜金。” “喝个咖啡就拜金了?我是找你要车还是要房了?” “哼,个个都要这要那,最后成不了,钱都打水漂,你们倒好,吃饭收礼一项不落,再去找下一个倒霉蛋薅。” …… 井歆之和白渲重新启程,恰好走到一处急拐弯的上坡处,难得的陡峭。 她听得这些社会上男女之间的现实话语,难免脸红,不自觉步伐稍慢了几分。 白渲先她两步的距离,回眸问她,“走不动了?” 井歆之还没来得及说话,白渲已朝她递出一只手来,“来。” 那手素净纤长,手掌薄,手指骨肉均匀,阳光下,白皙得紧。 井歆之望过去,“唔。” 她有些犹豫,也有些不好意思,爬个山居然还需要学姐拉吗? 白渲唇角微微勾起,“提拉米苏的意思不是‘拉下我’或者说‘带我走’吗?” 井歆之微怔,她好像隐约记得是有这个意思。 不是不可以解释,她不是这个意思。 但是,好像解释反而更干,也变得没意思了, 所以,井歆之轻笑了下,干脆把手放了上去。 白渲拉了她一把,语调清冷又带着点儿微末笑意,十分好听。 她说,“学姐带你走。”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0-40 第32章 将她耳朵弄得很痒,心也是。 山顶的风光是极好的, 只可惜人太多。 也有几家店面,氛围做的不错,店与店之间并不拥挤, 各自盘踞一隅,店外大多有露天的桌椅,一把大伞撑开遮挡阳光。 井歆之和白渲之间拉着的手早已放开了,但井歆之总觉得掌心还有些潮潮的, 她知道是自己的汗。 侧边儿的女人高挑秀丽,阳光下肌肤白到反光,可依旧是冰凉的质感, 好似沙漠中一汪冰泉,掬起一捧, 沁甜,又或许冰到牙齿打颤。 “要去吃点儿东西吗?”白渲这么问井歆之。 其实刚刚在亭子里井歆之只补充了点儿水分, 随意吃了一小包饼干, 不像白渲多少还垫了块儿提拉米苏。 可爬山爬得累了, 竟也不觉得多饿。 井歆之知晓山上食物价格的金贵,“我不大饿, 学姐呢?要吃点吗?”但她记挂白渲胃不大好, 别因此引发旧疾。 “去看看吧。”白渲没说要吃也没说不吃,只领先井歆之半步的距离, 引着她往店面的方法过去。 两人扫荡了几家店面, 菜单上的价格确实令人咂舌。 披萨、饭团什么的价格直接和山下翻倍了。 井歆之觉得她作为一个普通学生还没这么豪气,她默默跟随白渲, 决定一会儿学姐吃饭, 她最多陪个小点心算了。 白渲望向她好几次,询问的眼神, 井歆之都无辜地看了回去,白渲便懂她没兴趣了,“要不,我们喝杯奶茶吧?” 奶茶店还挺空荡,价格虽比山下略贵,但还算合理。 两人点完后就坐在了店外的棚子下吹风。 这里视角不错,抬目远看,郁郁葱葱的绿林和山脉,略往下,树荫间露出的小道上还有人群熙熙攘攘、吭吭唧唧在往上爬。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井歆之不自觉念出来。 她念完转回头,见白渲正巧看向她,薄薄的眼皮半敛,唇畔极浅一抹笑意,霎时间,井歆之耳朵根发热。 奶茶在这时上来,大约是没什么客人,店家挺热情,还给她们介绍了下两杯奶茶的特色。 “抹茶蛋糕这杯,挂壁都很好看哦,苦和甜交织,最适合现在这种天了。” 这一杯是井歆之的。 另一杯抹茶布丁则是白渲的。 “抹茶的苦会稍稍明显些,布丁很Q很滑嫩的,我们都是新鲜食材,春意盎然的绿掺着浅黄白很漂亮吧,美女,很配你噢,你皮肤真好呢,感觉比我们的布丁都还干净。” 店家目光在井歆之和白渲之间来来回回,善意且笑声清脆。 井歆之是习惯被人夸赞的,可此时,同白渲相对而坐,被同性纯粹的赞赏,眼前的女人,身边的清风,有种微妙感。 她拿起杯子,吸了口奶茶,入口则是抹茶的苦醇,蛋糕的甜腻又迅速霸道纠缠上来,“还不错。”她笑着回店家。 店家也笑笑,这才满意离去。 没多久,陆陆续续有人从或远或近的地方朝她们这望,俨然,她们两人也成了这山顶的一处风景线。 井歆之无奈,好心情消散了些。 “明天学姐会准时到吗?” 有了上回的经历,井歆之猜白渲出席这种没营养的场合都习惯踩点。 “我会早一些。”白渲平淡,望向井歆之时,言语和眉眼间掺了些不自知的温柔笑意,“你准点就行。” 井歆之有些意外,但还是点头- 次日的晚宴。 这家的主人是会享受的,party开得极尽奢华。 别墅外的院子里自助餐和游玩,别墅内做的更是精致,连服务生都是临时找来的专业人员,不仅专业且颜值高,彬彬有礼。 外场十步五米的一处大路灯不够,各种彩灯缠绕,还有全方位的射灯。 人们流连于餐区,三五成群,举着酒杯言笑不止。 身为主人的严总,他在席间穿梭,在一处老友间被留住多聊了几句。 “那是的,大不了多向有关部门提交几份可行性报告咯。”老友A大腹便便,一手揉着自己的肚子,一手举着酒杯晃荡,“那不就忽悠到了,补贴、降税一路开绿灯的。” “反正又不要我操心的,给那几个项目部的多点加班费咯,让他们带实习生搞,出不了乱子” 老友B笑笑,“你还是要谨慎些嘞,实习生是便宜,用完也能随便扔掉,现在的大学生哦,不比以前了,一个个恶心死了,在那跟人纠缠不清,一会搞什么仲裁啦,一会搞什么举报的。” “怕什么啦,我们签了正规合同的,也就是叫实习生。”老友A道,“我那几个项目部的都老将了,上回一个什么东西拿来我看,嚯哟,我说负责人怎么签字的名字我都没印象,一问,好啦,是个实习生。” 几人笑笑,常规操作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但胆大的也不是傻子,能规避风险就要规避。 “你老兄能一路开绿灯,还是信用好,这么多年了,老品牌了,又吸纳了那么多员工就业,那些有关部门只能盼你好。”老友C摇摇头,“我就不行咯,不晓得喊底下人交了多少份申请了,人压根儿不理我。” “那是你申请还没搞到位,叫你手下人多花花心思。”严总摆出老大哥的架势,一根短粗食指伸出来,点啊点的,“不行就多邀请几次人家过来参观,把你们的优势和困难都摆出来嘛,重点,要学会卖惨哭穷!” 说着呢,严总眼看老友神色都不大对了,他疑惑地一扭头,脸上神色也跟着变了好几变。 他身后站着一行人,他的好儿子带着一帮大约狐朋狗友吧,可里面偏有个出挑的,他还认得这张脸,白记者。 “爸,我给你介绍下,都是我朋友。”严少在旁边等了好一会儿了。 他爸和别人交谈的时候,他是不敢上前打断的,可叫白渲学姐在一旁跟着他们一起等,他也觉得胆战心惊,生怕这位女神不耐烦就走了,这会儿,总算逮着了他爸的空子,赶紧上前说话。 “这是白渲学姐,我们学校”严少首先就介绍白渲。 然而,没等他说完,严总一抬手打断了他,勉强挤出笑来跟白渲打招呼,“这不白记者嘛,贵客贵客。” 其他老友们立刻也跟着陪笑,跟白渲打招呼。 当然,心里都是在骂娘的。 这尊活阎罗怎么跑这来了,他们亏心事做的不少,也不知道被盯上了那件,更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被盯上了。 白渲唇角微勾,似乎是给了个客气的笑容,然而眼睛半分未动,眼神里没有一丝笑意,心底里已经对眼前这几位老总分别贴了标签。 一群僵尸企业,吸血鬼。 在这碰头,讲的是怎么骗政|府,吸的是民脂民膏。 手里是除非重组已然救不回来的落后产能。 还在这引以为荣,自鸣得意。 站在一旁的严少则掩饰不住的狂喜,他请来的白渲,他本以为只是在学校里有些面子,而白渲名头够大,这里的叔伯和他爸爸多少能高看他一眼。 没想到的是,白渲学姐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有影响力,他爸和这些叔伯不仅是认识人,甚至连他都看得出来,他们对白渲学姐还要礼让三分的。 白渲没有当场发难,只是随口寒暄了两句,“可行性报告吗?实习生做这些格式方面确实是拿手,又有老手指点,内容扣题,嗯,平时没少画大饼吧?” 这一句,一语双关,大饼不只是画给实习生。 几位老总背后默默流汗,严总身为东道主,此时不得不挺身而出,硬着头皮跟白渲打哈哈,“蛋糕是要做起来的,做起来了才能谈分蛋糕的事嘛。” 他们也不算骗钱骗资源,只是蓝图是蓝图,现实是现实,谁不想真把蛋糕做好呢? 白渲轻笑一声,没有说什么。 她转而朝着严少道,“严家很大,party办的很漂亮,不带我去别处看看吗?” 严少笑的一脸阳光,“好啊,那我带学姐再去别处看看。”他跟他老爸自信骄傲地挤了个眼神,然后大气地跟叔伯招呼,“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完全不知道他背后,他爸以及他众叔伯面如死灰一脸焦躁的样子。 白渲看了眼时间,离她们最开始约定的还有半小时,“先带我去别墅看看?” 严少继续阳光笑,“没问题。” 别墅里也是人头攒动,但比外场还是少了太多。 这里是私聊场所,也有些是供老总们特殊服务的,在灯光昏暗处头耳交接,男女笑声不断。 严少还是有分寸的,他只带白渲看明面上的漂亮,至于那些人,他多半靠自己身型遮挡,又指引白渲看向别处。 井歆之就是这时候来的,她跟严少微信联系,沿路找过来。 远远的,她看见人群中,那个容颜清丽的女人,漫不经心,眼神里却牢牢抓着一切,不放过任何细节。 这是白渲众多工作状态中的一种样子,很漂亮。 井歆之抿着唇在原地站了几秒,就那么看着,之后才走过去。 “学姐。” 白渲见是她,冰冷的容颜泄出丝丝暖意,“嗯。” “怎么了?”井歆之疑惑白渲怎么会在工作状态。 白渲又扫视了一圈二楼,这才回她,“不知楼上那些紧闭的房门内,是否还有有那些不方便露面的贵客,能镇场子,却不会让人轻易见到。” 井歆之对在场的所有的老总都无感,但她从白渲这句话里隐隐听出些严肃,而她并不懂。 白渲并不是凭空猜测,这个场子她大致看了下,有商圈有娱乐圈,还是挺齐全的,如同严少当初邀请她时说的那样,都不是普通圈子里的人物。 可不该只有这些。 毕竟,那天邀请时,严少还暗示过,隐私性极强 但白渲还是放弃继续探索,她冲井歆之浅笑了笑,“我们出去吃东西吧。” 她心底轻轻叹了口气,可惜了。 有的圈子里的人,地位尊贵,白渲此时还没有勇气去碰上一碰。 否则,她真想再来一波大的,能给H市扫平多少事,还一个风清气正。 阳光开朗严少领着她们又去外场,周转于他各位或熟或不熟的各位叔伯姨婶之间,这些人都跟他家交情匪浅。 期间,井歆之并不知道白渲在做什么,既然白渲还无意跟她细说,或许是她不适合知道,所以,她便做她能做到。 品尝美食,然后分享给白渲。 严总和他老友们一直站在原地没动,一个个死死盯着白渲的身影。 “严大哥,得把这尊活阎罗请走,这下,不知道要被她挖出多少朋友的事了。” “呵,你是在担心你自己吧?” “别说你不担心?” “唉。” 严总一手举着酒杯,另一手垂在身侧死死地握住拳头,“是要想办法。” 可是想什么办法呢? 众人一脸敢怒不敢言,还不都是你那个倒霉儿子把人招来的,不然我们办的这么隐私,鬼都找不过来好吧。 井歆之新尝到一块儿点心,眼睛亮了亮,弄了一块儿到白渲小盘子里,“学姐,抹茶味的,还不错哦。” 白渲笑着拿叉子叉起来试了试,“嗯,不错。” “学姐,这严学长高兴过头了吧。”井歆之其实看着严少傻乐得都有些离谱了。 白渲看了眼严少,那男生整个人都笼罩在清澈快乐要被家里人另眼相看的状态里。 她笑了笑,附在井歆之耳边小声道,“嗯,大概是为我即将送他一家和这些朋友的礼物高兴吧。” 井歆之不知道白渲又在打什么哑谜,既然学姐这么说,那她很快也会知道。 此刻,她眼睛飞快地眨了几下,半垂着头没敢去看白渲。 学姐的声音太清润,太悦耳。 而学姐说话的吐息,将她耳朵弄得很痒,心也是。 第33章 很美。 party还没结束, 白渲和井歆之就提前离席了。 严少在场内傻乐,风一般的少年在内场外场之间飘荡,这撩撩世家小姐, 那跟同龄小少爷吹吹牛逼。 他是今晚的大赢家,从此后,家里人,不, 不光是家里人,在场的许多叔伯,看见他同白渲学姐的亲近程度, 他一定会被高看一等,从此, 青云直上。 严少倚靠在桌边,长腿闲闲搭着桌腿, 自认姿势无比潇洒, 心里想的是, 他是不是该趁热打铁,这两天找爸爸要辆新跑车, 他磨了爸爸小半年了, 爸爸也没答应,今朝不同往日, 有身份的严少, 值得配一辆更有身份的跑车。 他正做着新车到手该如何改装的美梦,有侍应走到他身边小声提醒, “严总喊您过去一趟。” “哟呵。” 他老子还挺上道, 看来是要问问他和白渲的关系,要提拔他呢。 严少举着香槟, 意气风发地踱步到了严总身边,几位叔伯也都在,就是面部表情比较严肃。 “爸。”严少喊了声,又跟几位叔伯一一致意。 果不其然,爸爸问他白渲学姐的事了。 “你和那个白记者怎么认识的?” 严总一开口,语调就沉重又焦急。 严少愣了下,老实答道,“她是我学姐,我们通过同学认识的。” 他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过程和结尾。 预想中的和颜悦色和以他为荣,变成了质问,还是爸爸连同几位叔伯车轮战的质问。 严少只觉得被一群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围着,不见天日,甚至喘不过气。 “真是年轻不懂事,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一位年龄稍小些的叔叔丢出这样一句结语。 严少听得出叔叔语气里的气急败坏。 他的心凉了。 他不敢想象,白渲学姐会搞出多大的事来。 不过三日,消息果然见报。 虽不是头条,但也是头版。 小报平日销量很凄凉,但这次的电子版掀起了轩然大波。 白渲并未将企商名字一一登上,但业内人士看了就基本都能对上号。 她将奸商手段一层层剥开,揭下这些伪善虚伪的面具。 言辞犀利嘲讽。 一指奸商手段多变,二指其用心险恶,三指危害后果广泛深刻,四指消费者如何擦亮双眼小心辨别。 一石激起千层浪。 网友纷纷站出来,不同派系,不同站位,都或多或少深受其害。 H市黑心企业遭遇一次重创。 而风暴中心的严家,氛围降到冰点。 平日里那些所谓朋友伙伴均离他们远远的,有恨被牵扯其中的,有怕被拉下水的。 严少在家的日子不好过,时时日日被爸爸“另”眼相待,胆战心惊,他干脆躲到了学校。 一群人又聚在一起,吃饭唱K玩牌。 赵鸳鸢脸上洋溢着满足和晕眩,玩牌间隙,她飘到吃水果的严少身边,哪壶不开提哪壶,“你看了白渲学姐的最新报道吗?” 严少:“” 赵鸳鸢家里小有资产,但远够不上严少家的境况,也就自然不是一个圈子里的。 她兴高采烈,“白渲学姐真棒,这次又是一大出彩。” 她为白渲学姐高兴,但最主要的是因为给她也长了面子,要知道严少以及在场其他朋友能跟白渲学姐说上话,可都是因为她牵线。 白渲学姐身价越高,她面子越好看。 赵鸳鸢小口吸了口奶茶,淑女无比,“我们能做白渲学姐的学弟学妹,太棒了不是吗?” 我棒你个死人脑袋! 她棒到我都快没了,还棒! 严少嘴唇都哆嗦了,又气又害怕。 他转过头,一言不发地盯着赵鸳鸢看。 这会儿,赵鸳鸢再迟钝终于也觉察出严少的不对劲儿了,她为严少的眼神所害怕,身子都稍稍往旁边退了点,“你、你怎么了?” 她想,严少不知吃错什么药了不高兴,那她不理他就是了,她准备去另一边玩。 严少哆嗦着的嘴唇却阴森森动了,“你知道白渲学姐有多可怕吗?” 可怕? 赵鸳鸢咽了口口水,她和大多数同学一样,一开始是觉得白渲学姐很冰冷不敢造次的,但“可怕”两个字,有些过了吧? 再说,白渲学姐前几天不还和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玩吗? 严少几乎从牙缝里蹦出的字眼,“她害死我们家,害死我了。”! 赵鸳鸢眼神一秒惊惧。 报纸上说的奸商,里面有严少家吗? 严少也是瞬间反应过来失语,他咬着牙阴狠地瞪着赵鸳鸢,“你算什么东西?” 赵鸳鸢在他们这一群朋友中确实不算出挑,从前还有个电台身份,如今,严少顶瞧不上她。 他轻蔑道,“就你这样的,还想攀上白渲学姐?蠢货。” 惊涛骇浪在赵鸳鸢心头滚过。 她不知道白渲学姐运用了些什么手段,做了多么大的事,但显然不是她能理解和去接触的了。 并且,今天过后,她知道,她在这个小团体里面,一落千丈,恐怕很难爬起来了。 失落、彷徨 赵鸳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寝室,也不知道井歆之什么时候也回来了。 她躺在自己的床上,心好累,身体好冷。 为什么,一夕之间,一切都千差万别了,昨天她还在云端,如今,她就零落成泥碾作尘。 井歆之的声音在下面渐渐清晰。 她确实有一把好嗓音,温温柔柔,不骄不躁,如春风,如温泉,流淌在此时赵鸳鸢千疮百孔的心脏上,能感受到那声音的美好,却无法被那美好所治愈。 井歆之刚自习回来,把专业书放到了一边,拿出摞好的一沓调查研究资料,准备翻翻。 白渲学姐教了她很多,也带了她一段时间,井歆之尝试着独立做些资料。 杨柳正在网上冲浪,看井歆之没在看书,便兴致勃勃喊她聊天,“哎,白渲学姐那报道绝了,我以前只知道奸商黑心,md真不知道里面那么多门门道道,我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那份报道,连带着又上网查相关资料,真的是厉害,那份报道不只是直接教我们维护权益,主要能勾着我自己又额外学到了好多,牛,白渲学姐确实牛!” 井歆之闻言,手上翻着资料,唇畔浮起几分笑意,“我也看了几遍。” 原来竟是那样。 那晚在严家所见所闻,她知道白渲在做正经事,但没想到这样惊天动地。 商圈、上下游相关企业、消费者全都沸腾了。 她后知后觉,更是惊叹于那晚白渲学姐的游刃有余。 井歆之随口感叹,“白渲学姐的业务能力、洞察能力和把握时机能力,真的值得我们好好学习。” “诶?”杨柳诧异,“你关注的是这?我关注的可是这次事件的发酵啊,啧啧,果然学霸主播,看问题角度都跟我们不一样。” 杨柳紧接着又摇头,“拜托,白渲学姐那些神一般的能力,对我们凡人来说是用来景仰的好吗?也只有你会想着用来学习。” 话到这,上铺安静到只剩呼吸声的赵鸳鸢心脏又震动了一下。 井歆之究竟是凭什么得天独厚? 无聊无趣的破性格,占着一把好嗓音,一副该死的容貌,德不配位。 这些都算了。 可凭什么,连白渲学姐都对她另眼相待? 凭什么,那样可怕的白渲学姐待她那样真诚又照顾? 赵鸳鸢在上铺有一瞬很想哭,又不知要哭什么,她只觉得此时的自己真正如同霜打的茄子- 自从那晚party结束,白渲都很忙。 井歆之几日没见到白渲学姐,只今日,白渲给她发了消息问能不能帮忙晚间陪一下冬冬。 白渲蹲点临时遇到事加班,本来下午三点左右就能撤,现在不知要到晚上几点,偏偏养狗的邻居出去旅游了,她便求助于井歆之。 井歆之自然答应,反正H大距离白渲学姐的房子挺近。 她到了白渲房子那,先牵着冬冬在附近公园溜达了会儿,又把冬冬牵回去,陪冬冬简单玩玩,不时顺毛,等冬冬休息过,她打算给冬冬喂完狗粮就回校了。 傍晚时分,太阳已彻底落幕,但天光尚未全黑,还留有偏深的橙红,与黑夜渐渐交织融合。 白渲走到家门口,听见里面的动静。 她轻轻推开矮小的栅门,上面阶梯上,一人一狗蹲坐着,场景温柔又生机盎然。 女声恬淡温柔,透着一丝丝笑意,“你回来啦?” “嗯。” 白渲又走近几步,摸了摸自家冬冬的狗脑袋。 “学姐的报道很不错。”井歆之依旧蹲坐在她家阶梯上,仰面对她笑。 “你有疑问?”白渲从她神态间猜测。 井歆之只是对报道的分配略有不解,“读者似乎都更对商家手段和危害讨论更多,而学姐你的报道我总觉得侧重在于最后的维权。” “嗯。”白渲点头,“这次报道致力于教更广大的群众,如何保护好自己。” “当然,谋害百姓的奸商我们看见一个就要打倒一个。”白渲坐在了井歆之身侧,“可依然要有坏人是除不尽的觉悟,人性如此。” 天光渐渐更暗淡,星星很朦胧。 井歆之闻言抿唇,“所以,学姐认为人性本恶?” 这话问的其实有些天真。 白渲坐在她身侧,摸着冬冬脊背的毛发,唇线绷紧,薄唇在此刻更显冷冽,似是无声的肯定。 “或许吧,人性不可捉摸。”井歆之没等到白渲的回话,“可一定有善也有恶,否则,干嘛还要除恶呢?” 阶梯大部分被黑暗笼罩,只她们身后阶梯顶上的大门口有盏灯的光辉散落下来。 “而且,有恶才对比出善的美。” 女孩的声音在黑暗中一点点柔弱,却暖心。 白渲的瞳孔几不可察地震颤了一下。 冬冬在主人的抚摸下懒散地打了个哈欠,井歆之轻声说,“恶,有更恶的,善,有更善的,所以才有五彩缤纷的美。” 四周静谧,白渲一颗冷冽坚定的心脏在悄悄松弛柔软,仿佛化进一汪温泉。 她侧首看过去,昏暗的光辉下,女孩那双清澈的眸子儒雅温柔,卷着无尽的善意。 很美。 第34章 “你这样,像一只失落小狗。” 3.15的余热一直在扩散发酵, 而H市由于近年来政府聚焦于消费者维权方面,气氛更是空前高涨。 市监部门联合相关部门搞了好几轮行动,白渲的报道也被各个平台反复拉出来。 “歆之啊, 我们想开个会探讨一下白渲学姐那篇报道,根据我们不同的节目提炼出几点来,再融合进节目中,你有什么看法吗?” 飞哥难得来电台, 他穿着夹克和牛仔裤,攥着一份文件,看见井歆之挥了下手。 井歆之停步, 她这周节目已经做完了,只是来电台拿东西, “嗯,是可以融一点, 给同学们把印象烙深一些, 顺道电台节目也能蹭个热度, 就是要把握其中分寸,适当才好。” “对头!”飞哥打了个响指, “我们节目的风格还是要保留的, 不能追风就本末倒置。” 飞哥低头就在微信群里发消息,统计大家的时间, 准备开个会。 井歆之不定时就会做维权相关主题, 她的节目没必要去跟这阵风,于是先走一步。 刚回寝室, 住在网上的杨柳就乐呵呵跟她八卦, “哎,最近奸商这个tag算是爆了, 但素!”杨柳卖了个关子,“你知道还爆了个tag是什么吗?” “嗯?”井歆之坐回自己椅子,拿起杯子喝了点儿水,天还是有些凉,水冰牙齿,她皱了下眉才道,“维权?” “对!”杨柳继续卖关子,“维权不仅仅是消费者维权咯,现在各个社交平台各种用这两个字玩梗,你晓得连我们学校论坛都在玩,还有你的听众粉丝们!” 诶? 井歆之因为电台工作的缘故,校论坛她每周还是会抽空关注下,前两天看还没有什么突然爆热门的东西啊。 而且,维权的tag怎么能跟她粉丝扯上关系了? “怎么呢?”井歆之问。 杨柳解释,“嗨,咱学校论坛不是一度成为匿名表白胜地嘛,你这风头盛的,每天都有人在上边跟你告白。” 这点井歆之是知道的。 “但是呢,你也知道咱学校虽然大家学习上是牛杯的,但素质上嘛,依然有朽木不可雕也的东西。”杨柳说到这皱了下眉。 有些男生言语过于猥琐,又天天在网上幻想做梦,正常女生都看不下去。 井歆之刚起势那段时间,很反感这些,但她性格和心理素质都比较稳定,现在基本已能做到不看就无感,她不会让不相干的人莫名其妙影响到她的生活。 “之前呢,很多你的粉丝都会在这种帖子底下抨击,但是每天依然雨后春笋一样继续冒出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杨柳冲着井歆之挑了挑眉,笑着恭喜,“现在不一样了,你粉丝不追人帖子底下证明和抨击了,主动出击!她们直接在开贴搞维权!各种视角,说要给你维护名誉!热度超高的!” 井歆之跟杨柳聊着,手里也翻上论坛,正好看见被人工顶上去的几个帖子,还真是挂着她的名号和维权的tag。 【维权的号角吹响了!为歆之主播扫清论坛阵地!】 【我是歆之主播的粉丝一员,你呢?有没有从歆之主播的节目中获得心灵能量,如果有,请你和我一起为她维权!】 【驱除猥琐男,为歆之主播维权!】 【论坛不是脑残肖想歆之主播的不法之地,维权要靠你我他!】 井歆之看得不免轻笑出声,“维权还能这么用。” “虽然说那些猥琐男还不到损害你名誉的程度,维权两字用的夸张了,但是现在玩梗嘛,不会有人计较,还能让更多人重视这个问题呢!”杨柳十分欣赏她粉丝的做派,“聪明,紧跟时事,不愧是你歆之主播的粉丝。” “你不是喜欢白渲学姐吗?”井歆之调侃,“怎么站我粉丝队了?” “害!”杨柳扬起下巴,向往一笑,“那你粉丝能有这个机会,不是白渲学姐给的嘛,所以说,白渲学姐的影响力啊~” 正因为白渲的影响力大,有人不堪折磨忍不住找上了门。 严总连着另外两家,约定地点在严总办公室。 两家老总早就到了,跟严总探讨,“我们有必要亲自跟她谈吗?再怎么样,她也不过是一个小丫头。” “就是这个小丫头,让我们落到这个地步,你还敢轻视她?”严总目光沉沉。 “哼。”两位老总气呼呼坐会客沙发上,端起茶杯牛饮。 严总叮嘱,“不管你们怎么看不起她,待会人来了,都得把姿态放低再放低,毕竟是我们有求于人,要不是她确实资历浅,连个独立办公室都没有,我们这种身份约外面也不方便,真该我们登门拜访才好。” “哼。”两位老总又忍不住叹气。 悲哀啊。 他们都是叱咤风云多少年的人物,居然还要在一个小年轻那低姿态。 白渲如约而至,“严总,您是大忙人,请您言简意赅。” “咳咳。”严总招呼人给白渲端了热茶,“先坐。” 他看着白渲确实没心情客套,而白渲这幅冰山脸也不像是能被客套下来的,于是他直截了当提出了希望白渲能替他们止损的请求。 “我帮各位止损?”白渲疑惑,“这不在我能力范围内吧。” 严总恭维她,“只要白记者愿意为我们写份报道,就能扭转乾坤。” “呵。”白渲唇畔溢出一声无语的冷笑,“高看我了。” “当然,我们也会尽己所能为白记者提供一些需要。”两位老总之一忍不住插话。 白渲仿若听见了大笑话,并未说话,只是一个冰凉的眼神过去,充斥讥讽。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 “你知道这会对地方经济造成多大的影响吗?”半晌,严总语调沉沉,若有深意地望向白渲。 这是威胁。 白渲丝毫不怵,反问,“就你们?” “咳咳。”严总完全没想到白渲会这样直白到不留情面,硬着头皮,“我们是比不上你们白家家大业大。” “你一个年轻小姑娘以为你凭什么能做这些事?若不是白家在你身后撑腰,就你这样的,早死一万次了!”另一位老总实在忍不了,愤而站起。 “呵,幸好。”白渲语调仍旧平淡凉薄,“我有白家撑腰。” “你!” 旁边的老总一把扶住了这位,也气的不行,他忍不住拿年龄和资历说事,“作为长辈前辈,我劝你,凡事留一线,年轻人,别太自以为是了!” 另一位立马接道,“我们是不敢找你麻烦,但我们企业出问题,造成地方经济困难,自然有人找你麻烦!” 白渲知道,地方运转,讲究的是一个发展,但发展可只是资本的发展,更重要的是人的发展。 时代在进步,社会的思维也在进步。 这些所谓企业家目光短浅就算了,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白渲点点头,“经济困难?你们不妨好好看看吧。” 言尽于此,此次谈判算是彻底崩了。 严总一行人也再无招数,这女人软硬不吃,可他们没想到白渲的“好好看看吧。”并不是随口的放狠话,是真的。 没几天,白渲报道了一批小微企业和个体户的成功案例,这些案例基本都是曾有她或多或少地参与和帮助,甚至可以说他们的起势离不开白渲。 同时,白渲在报道中深刻分析当今市场形势。 机会和命运不是掌握在别人手上的。 如今,就业是严峻,但也机会丛生。 数据是不会骗人的。 H市经济欣欣向荣,遍地开花,远超隔壁市。 隔壁的两个市太保守,顶着压力扶持本土的僵尸企业,这些僵尸企业吸血却没能撑住。 两相对比,严家那一伙就属于被讽刺的那种僵尸企业。 偷鸡不成蚀把米,严家只能打碎牙和着血往肚子里咽了。 经此一役,白渲彻底成名,她在H市记者行业里脱颖而出,俨然新生代最亮那颗星。 渐渐开始有传言,上头要挖白渲。 井歆之听到这个消息时,第一反应是高兴,她欣赏的学姐前途无量,她为她高兴。 可,也生出另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 她和同伴走在去食堂的路上,有路过的同学谈论着白渲学姐,身边的同学也在聊,她挂着如常的文雅微笑,略微失神。 无论同学说什么,她只是笑着说,“是哦。” 胸腔里闷闷的,酸胀,好像要感冒,又不是感冒的前兆。 直到下午没课了,杨柳和她在寝室闲聊,“哎,歆之,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啊。”井歆之攥着电子笔,在平板上的pdf文件上勾划做标记。 “可是,你看着情绪不是很好哦。”杨柳虽然性格大大咧咧,但毕竟是个女生,和井歆之更是熟稔,分辨出身边好友细腻的感情变化。 “唔。”井歆之其实心思也没全部投入手下文件,干脆搁下笔,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为什么这样,只能冲杨柳无奈笑笑,然后坐在座位上任由情绪发酵。 “哎。”杨柳同她八卦,说起白渲,“如果白渲学姐真的被上头给挖走,那真的太牛掰了,传奇,H大超级传奇,你说未来多少年才能有人赶得上她的成就?” 井歆之摇摇头。 “不过,如果白渲学姐就这么走了。”杨柳拿着吸管杯喝了点儿水,略有些惆怅地感叹,“真舍不得啊。” “舍不得?”井歆之脑中对接上一根精密的弦,好像找到点儿什么着落。 “是啊,白渲学姐虽然现在也不常来学校了,但好歹偶尔也能看见,能听见她的消息啊,感觉她是身边的人,可是一旦她走了,真就只是传奇中的人物了。” 原来是这样。 井歆之得到了答案,原来,她也是舍不得白渲学姐。 杨柳是白渲的迷妹,尚且如此,她和白渲学姐走得更近,所以,才会今天有这种失魂落魄的感觉吧? “是啊,白渲学姐那么好”井歆之低声呢喃附和,“见不到了真的会叫人舍不得。” 井歆之没在寝室多待,钻进了没人用的实验室。 一直到晚饭时间都过了,她才出来。 夜幕低垂,井歆之站在白渲家门口的时候骤然回神,我在做什么? 怎么不跟学姐打声招呼就跑来人家门口了? 她手里拎着两纸袋,夜里风凉,她忍不住微微颤抖,但此时叫她转身再回去又有些不甘心,她摸出手机,单手敲字——学姐,你在家吗? 对面隔了两分钟回复——在。 接着追问了一句——怎么了? 井歆之抿唇,院门口的灯拉长她的影子,井歆之垂眸看着那影子,又犹豫了。 没两分钟,“汪汪汪~”冬冬冲了出来,里面大门应该被打开了,狗狗脚脚在地上踩着的声音由远及近。 “冬冬。” 女人清冷的熟悉声线也传来。 井歆之抬头,白渲已经快要走到她面前。 女人打开院门,略带疑惑地看了看她,但没问什么,“进来。” 冬冬在她们脚边蹦来蹦去。 等进了屋,井歆之仍有些失神,她坐在沙发上,等着白渲给她热了一杯牛奶。 她的手很冷,指尖冰凉,从白渲手里接过牛奶时,白渲眸光微闪,在她脸上扫了一眼。 屋里没开设备,但比外面仍旧温暖些,井歆之攥着牛奶杯慢慢喝牛奶,大概喝了得有5分钟,牛奶喝干净,她才慢慢缓回来。 对了,她是来送饼干的。 井歆之把纸袋放到茶几上,“学姐,给你和冬冬的饼干。” 她尽量说得自然,夜晚造访其实冒昧,但H大就在白渲家附近,她送饼干来也不算太突兀。 “好。”白渲应下,“那,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跟我说。” 白渲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也是,连杨柳都能看出来,何况白渲学姐这么敏锐的人。 可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有。” 井歆之只是又一次切身感觉到了白渲的能力,同样身为学生,白渲可以这样自信靠谱地许诺,她就是能帮助她们。 这个女人和她们这样的普通学生太不一样了。 像天上的星星,极地的冰川。 美好而又那样不可触及。 “好。”白渲又应了她这个字,没再多问什么。 井歆之看了眼空掉的牛奶杯,打算起身告辞。 下一瞬,她头顶传来温热的触感,发丝被压了压。 井歆之有些慢地反应过来,她抬眸看向白渲,女人唇畔很浅的笑。 她居然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清冷的声线一如既往,但带着一丝丝温软又似无奈。 “你这样,像一只失落小狗。” 第35章 她快心神不定到失眠了。 这一阵, 是一年里万物复苏的时节,各种商机闪现,商家和市场都鱼龙混杂。 白渲其实很忙, 顾不上别的。 但偏偏,白褚还是撞到了她的底线上来。 收到消息的时候,白渲正在校图书馆查文献。 还有两天就清明了,室外细雨霏霏。 白渲松开书, 攥着手机的手指关节泛出青白色。 原本,她是被雨留在了这儿,此刻她也顾不上许多, 借了把馆里的伞就冲进了雨幕。 白褚和朋友消费的地方自然是高档场所,但白渲躲避和查找的功夫早已出神入化, 她没有任何阻拦地潜到了那间包厢门口。 可到了地方,白渲却有些望而却步。 她还没有直直冲进去见识过那种场面, 虽然, 她早已知道, 那种场面发生过太多次,这些意识浮现, 白渲的恨意更加深刻。 “哈哈哈哈哈。” 里面很模糊地传来了笑声。 接二连三有隐约的说话声。 看来是结束了。 白渲心里稍松, 可怒火又瞬间燃起来,她按下门把手冲了进去。 “谁啊?!” “我去ntm的!” “啊!” 里面一共六人, 除了白褚和一女人外, 另还有两男两女。 万幸,他们穿戴还算整齐。 下一秒, 白渲又懊恼, 万幸什么? 真该再早一点过来,拍下这些不知廉耻的家伙。 白褚抬着胳膊遮遮掩掩, 缝隙里偷看来人,“你没带相机啊?” 这句话给凝固的空气按下了快门键,原本没有动作的白渲立刻拿起手机面无表情一阵拍。 “卧槽!” 白褚爆了句粗口。 白渲目光扫视了一圈,却并没有拍其他人,她的眼神再次落在白褚身上时。 眼神里的内容和以往的嫌恶有了一丝丝区别,更多了些不可置信的轻蔑。 她向来不屑于跟白褚说话的,但此刻,她目光冰凉,“你玩得越来越离谱了,也不嫌脏。” 以前白褚好歹还是养着人玩,现在居然都跑到这种场合来了。 白褚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这种话大多是长辈教训晚辈说的,此刻却是女儿对着老子。 可白褚咬了咬牙,没敢说什么跟白渲对呛的话来。 最近白渲风头太盛,影响力也极高,如果真要被白渲爆出他的什么事 白褚只能收敛忌惮。 “呵。”白渲拍完照,那双黑眸半阂,似是对这里的一切都恶心多看一眼,当然包括对白褚,“等着吧,会有一切都重见天日的那天。” 这也是她干这行,最原始的动力。 “你!”白褚暴怒,却死命压抑,他放着狠话,“你就嚣张是吧,有一天,你别求我!” 白渲几乎被气笑,她上下扫了一遍白褚,一切尽在眼神里,“不会有那一天。” “”- 因为严少的怒火,赵鸳鸢失去了她的原有圈子。 平时总是黏糊一起的朋友,没人再搭理她,以前主动殷勤的男生都没了踪影,她艰难地放下自尊去联络人家,人家却磨磨叽叽,甚至避而不见。 没有玩乐,没有朋友,她的生活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 唯一跟她说话的人,只剩了个她向来看不上的孙厘姬。 家里打来电话,她一直闷闷不乐,妈妈关心地问她,她却不好说自己的遭遇。 “那就出去旅游吧?妈妈给你打钱。” 赵鸳鸢摇头,她没心情出去,何况,她一个人怎么出去旅游,没有小姐妹在身边,她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敢。 摇完头她又意识到妈妈看不见,只好说,“我不想出去,课业很重。” 妈妈立刻夸她懂事,“到底是大学生了,我们鸳鸢懂事了,那就玩点别的什么吧?街舞?现在你们年轻人不是时髦这个吗?或者瑜伽?” “哪里时髦了” 赵鸳鸢嘴硬,她之前还拿这来耍弄过孙厘姬,实际上,她自己身体素质也不行,街舞是玩不转的。 至于瑜伽,哼,无聊透顶,只有井歆之那种无趣的女生才适合吧。 赵鸳鸢噘嘴,不过倒是突然兴起另一个主意。 对了,她可以去学吉他啊! 中学时就觉得吉他很帅来着,而且吉他相对其他乐器,入个门应该要轻松很多。 重点是杨柳都能小有所成,何况她了! 赵鸳鸢很快付诸行动,高价报了个吉他班,当天就背着吉他回了寝室。 杨柳惊,“你的吉他?” “难不成还是你的?”赵鸳鸢翻白眼。 开玩笑,店老板说她这把吉他原本是其他客人定制的,那客人突然改了主意,这才有现货给她拿上了。 她这吉他可不光贵,且难等。 “你要学吉他吗?” “哼。”赵鸳鸢刻意做出不在意的样子,“这还用学啊,我自己练着玩就行了。” 她一边跟着老师学习,一边想着得去H大吉他社转转,老师教她肯定专业,那她就能碾压一众业余的同学。 这样,她又能被众星拱月了吧? 虽然,教她吉他的老师跟她千叮咛万嘱咐,不要瞎练其他曲子,不要自以为是 不过一个多星期,赵鸳鸢已经憋不住跑去了吉他社。 她知道,今天杨柳会去,还知道,井歆之也陪着杨柳去了。 天还算不错,吉他社的地方又宽敞,采光一级棒,没开灯也很明亮。 赵鸳鸢挑了左边一排靠窗的位置,走到最里边儿,比右边的井歆之杨柳她们高了5层阶梯,能看到她们的动作,但又不显得靠近。 她吉他刚拿出来,立马就召来了不少目光。 “嚯,好帅的吉他!” 在她后方有惊叹声传来。 赵鸳鸢嘴角挂上窃喜的笑意,她又拨弄了几下,声儿格外漂亮。 很快,就有同学忍不住凑过来搭话,“同学,你这吉他不便宜吧。” “还行吧。” “这定制的吧,很难等吧?” “还行吧。” “你是初学者啊,怎么就用这么好的吉他,哈哈哈,我们这边几个哥们儿不识货,刚开始练的时候,买的便宜吉他音都不准。” “还行吧。” 赵鸳鸢得意地听着身边同学的羡慕和漂亮话,作出不在意的样子。 太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被人包围,被人在意,处在人群中心的漩涡感,真让人迷离啊。 赵鸳鸢终于感觉到,以前的自己活过来了点儿。 她偷瞄了几眼井歆之和杨柳那边,中途有次跟杨柳对上视线,彼此礼貌地笑了下。 她心里很是满足。 尤其,她跟杨柳笑过后,有位男生看向了她,而她这时才注意到,居然有个这么帅的男生。 原本她只看见陆桥,那个医学系的学长明显是为了井歆之来的,她才懒得多看一眼,虽然,陆桥确实帅。 可这样一看,这个男生根本不输陆桥。 制服西装风度翩翩,人长得俊俏又清瘦,还冲她很温柔很温柔地笑。 那一秒,赵鸳鸢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这真是群魔乱舞啊。”杨柳扫视一圈,当她看见陆桥、周杞淙,连着赵鸳鸢都出现的时候,简直无语了,“我们学校有小到这个地步吗?” 井歆之半伏在桌上看kindle,有一句没一句跟她聊着,“嗯,赵鸳鸢不是练吉他了吗,看来以后会经常在这碰见她了。” “我晕哦,她那吉他弹得什么鬼玩意儿啊。”杨柳听得牙疼,“不过有一说一,她那把吉他确实炫酷,这会儿被那么多人围着,还练啥呢?” 井歆之没接话,耸了耸肩。 “还有那个周杞淙啊”杨柳颇有些顾忌,“有点儿奇怪,也不是次次我们来就会遇见他,那他不是冲你来的?可老看你干嘛?倒是我感觉,每回陆学长来了,他就会出现,巧合吗?” 井歆之闻言,抬头看了眼周杞淙的方向。 那男生今天穿了件制服款西装,整个人消瘦得很,又斯文,正也看着她,对视上,他弯起嘴角,还冲井歆之wink了一下。 “” 井歆之记得他之前害自己和白渲学姐的事,虽不知动机为何,但已经印象很不好,此时他这么一个小举动,令人并不觉友好,反而诡异。 井歆之有预感,有一天她会和这个奇怪的男生摊开来把事情弄清楚,但现在并不是恰当的时机。 她皱眉瞪了周杞淙一眼,那男生回以更加灿烂的笑容。 井歆之:“” “嗡嗡”地手机震动,井歆之摸出手机看了眼。 井歆之记挂着白渲学姐被挖走的传言,忍了好几天,终于给白渲发了询问加恭贺的微信消息。 她想,按她俩的关系,如果白渲学姐真的要走,她该道一声恭喜的。 她想,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白渲学姐真走的话,是好事。 她想,她真的很想从学姐那确认,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她快心神不定到失眠了。 现在,白渲回了她消息。 ——嗯,是有这么回事。 “啧,那周杞淙笑起来真够惊悚的,长这么好看,怎么笑得那么邪呢?”身边的杨柳跟她感叹。 井歆之没说话。 杨柳便转头看了她一眼,“诶,你笑什么?这还笑得出来?” 井歆之收起手机,抿了抿唇,想要压下唇角,可确实有点儿困难,她只好轻笑着回应杨柳,“没什么。” 因为刚刚,白渲紧接着回了她第二条消息。 ——我不走。 不是我不去,而是我不走。 第36章 “咳,看我小露一手。” 记者工作总是忙一阵, 歇一阵。 白渲跑了好一阵子了,工作告一段落,暂时能闲几天。 冬冬早上遛过后, 在客厅这趴趴,那趴趴,睡睡醒醒。 白渲则坐在餐桌前拿了本书翻着,餐桌岛台一体的构造, 她手机顺便接着轨道插座充电,笔记本电脑待机状态,随时上网查阅资料。 312页, 她停留在这页有一会儿了,女人身姿笔直, 是标准的阅读姿态,一手按压着书左侧, 另一只手搁在书右侧微弯曲, 眼神却在某一行失焦。 那日, 她发给井歆之的消息“我不走。”三个字,是从心的直白。 可发完, 近几日, 总觉得稍稍不妥。 她是从事文字工作的,深谙简单几个字之间能蕴含太多的含义。 井歆之那姑娘应该不至于细想吧? 休息日是简单而平静的, 白渲到了午餐点, 烧水随意下了点挂面,拿着一根火腿用厨房剪刀三两下处理了丢锅里, 再撒一把葱花, 端上桌便是一顿了。 白渲刚拾起筷子,收到井歆之的消息, 说想来看看冬冬。 春天下午的阳光,温润明亮不刺眼,从落地窗投进客餐厅,抵达到餐桌边的女人身上,女人将鬓发拢到耳后,冰雕玉琢的五官柔化,唇畔浅浅笑意。 她回了个字——好。 可不过两三分钟,白渲的门铃就响了,冬冬先她一步,冲去了门口。 白渲把人接进来,略有些吃惊,“刚刚在附近吃中饭吗?” 否则怎么会这么快就到? 井歆之抿唇,笑笑,含糊带过,“嗯。” 要她怎么说,早在食堂吃过午饭,想要散散步,不知怎么就散到了这里,到了门口她才反应过来,给白渲发了个消息后,还刻意稍留了一小下才按门铃。 “学姐中午就吃面吗?”井歆之进来后,看见饭桌上过分简单的午餐。 清汤挂面,毫无食欲。 “嗯呢。”白渲不以为意。 平日是有阿姨做饭的,但最近阿姨家里有事,很多时候她就自己解决了。 “学姐这样生活,不好哦。”井歆之望着白渲,眨巴眼睛。 她不敢训诫,但又忍不住想说说白渲,只好装作俏皮模样讨巧地说出来。 白渲笑笑,“你自己坐。”便继续坐下吃自己那份面。 冬冬一直围着井歆之转圈,井歆之坐到沙发后便安抚地摸摸它的脑袋,哄着它,又把新做的饼干拿出来。 “你还带了小饼干?”白渲看见。 “嗯。” 井歆之每次拿来的小饼干不算多,但做的很勤,潜意识里,她想着送小饼干就能有理由过来见见白渲,甚至,她随身背着的小包里总是会放一袋。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小习惯,但已经成了习惯。 投喂了冬冬,井歆之看着白渲吃碗面洗碗的背影,不经意道,“学姐,下午有事吗?” “没,这几天都宅家。” 井歆之心里是有数的,“嗯,那晚饭我来做给你吧?” “嗯?”白渲擦了擦手,转身看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咳,看我小露一手。”井歆之故意开玩笑,“总归比汤面要好点吧?” 她是小有信心的,因为家庭情况,小时候她就开始偶尔需要自己做饭等待加班的爸爸。 但其实白渲的家庭情况比她更糟,早早就独居。 所以虽然有阿姨照顾,她也会自己做饭,只是为了效率,像填肚子这种事,她都选择草率了事。 白渲没有拒绝,笑着点点头,坐到她身边空一人位的地方,邀她,“看电视吗?” 下午时光还很漫长,饭后看看电视是不错的选择。 井歆之当然答应。 白渲点开了一部纪录片,内容是关于老城镇的几十年变化,里面最多的当然还是人,人的生活习惯,人间烟火 井歆之看得入神,想起什么,“学姐,那你以后结婚成家了也这样做饭吗?” 她本意是这样的伙食太冷冰冰了,家里是私人领域,也该是最温暖的地方。 白渲却诧异地挑眉。 女生结婚就要做饭? 她想,井歆之不该是这样思想的人吧? 但,她琢磨着,又确实,井歆之就是很温暖,很居家的女生,或许有这样的思想? 她抿唇,不咸不淡地答,“可以雇阿姨。” 就像她现在这样,吃个饭而已,不是多值得思考苦恼的事。 不过两秒,白渲还是没憋住,“照你的成绩和对待学习工作的态度,以后也一定可以雇佣人的。” 不至于把时间浪费在研究做饭上,终日埋没在家务中。 井歆之这才偏头看过来,她笑了下,知道白渲会错了意,“我是想要家里做饭的那种温馨感。” 白渲微愣,似是理解了又没有完全理解,她皱眉,“那可以要一个会给你做饭的另一半。” 私心里,她很欣赏这位学妹,根本没见过谁能配得上井歆之,若以后真要将就个人,那人是天大的福分,怎么也该是那人为井歆之做饭才对。 没人值得井歆之为其洗手作羹汤。 “唔,一起待在厨房里,我做饭,他/她打下手。”井歆之细细解释,“或者反过来。” 重点不在于谁要给谁做,是一个屋檐下,两个人为了享受和体味生活,一起做些事,本身并不是一种负担才是。 这下,白渲大致理解了。 她忽然想起除夕夜那晚井家的情形,井叔叔和那个阿姨在厨房忙碌。 或许,那才是真正人家的生活吧? 可那样的画面,在她的家里,从来没见过。 纪录片一连看了两集,一晃也就到了傍晚时分,日头西落。 井歆之伸了伸懒腰,自然地转头问白渲,“学姐,我们去买菜吧。” 冬冬在她们脚边睡的四脚朝天,十分潦草。 落日的余晖在室内模糊不清,将身边女孩连同这个情景都融为一体了,闲适、柔软。 白渲心间闪过同样柔软的情绪,她有点陌生,但没细想,只觉得舒服,“好。”- 这所超市临近白渲住宅,也是H大附近最大的一家。 两人一起挑了食材,到冷藏冷冻区时,分工合作,井歆之去挑生鲜,白渲则去看看饮品。 不过一个转角,井歆之推着购物小车,迎面就撞见一个比较熟悉的面孔。 周杞淙。 男生是真偏爱走斯文挂路线,依旧是制服西装,深蓝的一身,一眼过去有点儿工藤新一既视感。 井歆之眼神滑过他,没有片刻停留,直接推着车继续要走。 周杞淙却一把扶住了她的车边框,“嘿,井主播。” 超市人来人往,井歆之看了他一眼,并不觉得她俩是可以打招呼的关系,“松开。” “哎哟,这个语调,这个眼神,有白渲那个味道了。”周杞淙并不为她冷淡的反应所恼,笑嘻嘻的,他漂亮的脸一团和气,笑得近乎谄媚,但神态间又能看出玩世不恭和些微的讥讽,眼神冲白渲离开的方向示意,“你们都发展到一起买菜了啊?”! 井歆之瞬间警铃大作,皱眉反问,“什么跟什么?” 又造谣她和白渲学姐的绯闻吗? 想起来就生气。 周杞淙见她要翻脸,立刻撒手并把双手举高做投降姿势,只是举得相当随意,并没有什么诚意,“别生气啊,我今天可没有带相机,手机也没拍照,不信给你看。” “” 井歆之才没有看这种蛇精手机的兴趣,“那你让开。” “哦。”周杞淙故作委屈,还真让开了,“小学妹,说起来你该叫我一声学长的。” 呵。 井歆之冷笑了一声。 她是一向与人交好,但并不是软柿子。 她记得周杞淙在论坛搞事坑她,还差点儿坑到了白渲学姐。 这些时间她没有刻意去找周杞淙麻烦,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但并不是忘了或者说大方到不在意。 怎么可能跟这种人论学长学妹的关系? 见井歆之不善的模样,周杞淙不再勉强,只好耸肩,“OK,不叫就不叫吧。”- 回到白渲那后,井歆之放话要“露一手”,自然是她主厨,而白渲打下手。 井歆之本来说,“学姐,你休息等着就好。” “我帮你。”白渲坚持。 白天井歆之的随口一说在她心间像是丢下了一块儿小石子,虽然后来她们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但圈圈涟漪已在她心里漾开。 她想试试,说不清是什么心理,她想感受下井歆之说的那个画面。 白渲难得正经做饭,虽然都会,但并不熟练,掐捡小菜都很慢。 相比而言,井歆之要快很多,但她并没有再推白渲出去,也没有催促,就只是笑笑。 夜幕低垂,屋外的景色再看不见,已经只剩万家灯火,星星点点。 白渲坐在小板凳上,认真择菜,某个瞬间,她抬头,井歆之正倚靠在墙边,温温柔柔看着她等着她,对上她的视线,又伸出手来接了一把,和她一起弄。 饭菜上桌,简单的两菜一汤,家常菜,却很有饭菜香味。 白渲随手摆上了果酒和酸奶佐餐。 她不忙的时候是习惯晚饭饮酒的,甚至夜间会轻微酗酒。 不过今天是和井歆之在一起吃饭,在小学妹面前她还是有所收敛。 “叮咚。”杯子碰撞,小小仪式,两人开动。 饭菜的香味和着蒸汽氤氲。 确实,家里的饭菜就是要香一些。 白渲胃口都比平时要好了,她望着餐桌中间的模糊地带和对面模糊了轮廓的女孩,恍惚间轻声道,“你这样的女生,以后谁跟你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吧。” 井歆之没听清,“嗯?” “没什么。”白渲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这果酒的酒精度数对于白渲来说聊胜于无,只有果味,应该是甜丝丝的。 可此刻,她感到有一点点莫名的苦涩。 第37章 因为白渲她有执念。” 人间四月天, 美不胜收。 赵鸳鸢抱着吉他去吉他社,今天没遇上练习的杨柳和井歆之,不过又遇见了那个不输陆桥的大帅哥。 帅哥今天穿了件酒红色棒球服, 安安静静坐在边角玩手机。 赵鸳鸢不知怀着什么心情,不自觉走近他那边,在附近坐下了。 帅哥感应到有人来,抬头和她对视上, 还笑了笑。 真是大帅哥啊,运动风的棒球服也没给帅哥增添多少肌肉阳光感,本人看着太斯文了, 一张帅脸小的,赵鸳鸢余光里比划了下, 大约比她脸还小,可人家一眼过去就有175啊。 啧啧啧。 帅, 极品。 赵鸳鸢被他那一笑弄的, 心里小鹿乱撞, 有点受宠若惊。 玩完吉他后,赵鸳鸢依依不舍地离开社团, 临走还又偷偷瞟了一眼大帅哥。 赵鸳鸢懒得回寝室不想看见那些讨厌室友, 连吉他都没放回去,就直接背着去外面觅食。 可没想到, 她刚刚从便利店拿了盒饭热好在窗口前落座, 旁边就落下一处阴影,竟是刚刚那个大帅哥。 赵鸳鸢原来圈子里的朋友没了, 她又不想一天到晚跟那个土包子孙厘子吃饭, 除了自己点外卖她就喜欢来这家便利店。 尤其喜欢临窗位置的餐桌。 不为其他,从街上看过来, 坐在餐桌前的人都很有一种气质,显得人好看。 赵鸳鸢撩了撩头发,让玻璃透进来的光显得她轮廓更优雅些,转头“不经意”看了眼身边的大帅哥。 “学妹。”大帅哥没吃盒饭,只拿了只三角饭团配酸奶,冲她笑,“记得我吧?” “嗯嗯。”赵鸳鸢心脏狂跳,他居然主动跟她搭话。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大帅哥真是帅的完美无瑕,五官精致又气质,天呐,这真是金钱才养得出的极品男人。 连坐在便利店剥饭团外包装都那么贵气十足。 赵鸳鸢看着他咬饭团,白色的米饭和着他白皙的面容,拿着酸奶喝时滚动的喉结。 他们时而相视一笑。 赵鸳鸢忍不住找话,“学长,你好像很喜欢去吉他社呢。” “唔,是啊。”周杞淙点头。 因为陆桥去吉他社,他当然喜欢去看他心上人弹吉他了。 “可是,我看你好像不弹吉他。” 周杞淙挑眉,“不弹。” 那,去干嘛呢? 赵鸳鸢心里闪过无数念头,难道去看心上人? 也不对啊,她每次看见周杞淙的目光都是游移在陆桥身上最多,其次就是井歆之。 但赵鸳鸢是晓得周杞淙之前造过井歆之和白渲的绯闻的。 正当赵鸳鸢犹疑不定时,周杞淙道,“我去那不是喜欢吉他,你知道陆桥吧?” 赵鸳鸢点点头,客气道,“医学系大帅哥一枚。” 周杞淙立刻闪现一抹得意骄傲的神态,“那是我兄弟。” 赵鸳鸢笑笑,内心道,啊,去看兄弟吗?这什么癖好。 周杞淙又道,“他不只是我兄弟,我们两家是世交,长辈们也让我看着点他。”! 赵鸳鸢一时失态,“看着他?” “呵。”周杞淙难掩骄傲,“他本人和家世都很优秀的,省的不长眼的麻雀想攀高枝。” 不长眼的麻雀? 赵鸳鸢懵了一下后会意。 陆桥爱慕井歆之,校内无人不知。 所以,井歆之就是那只不长眼的麻雀咯? 这一串想明白,赵鸳鸢真是觉得瞬间神清气爽。 这阵子以来,她净看见井歆之那只麻雀耀武扬威了。 电台主播top1如何? 跟白渲学姐走得近又如何? 真以为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人和人之间是有壁的,像周学长这种人家,终究是看不起麻雀的。 至于赵鸳鸢本人嘛她可不是麻雀。 就算不是凤凰吧,大约也能算只孔雀? 她正内心上演大戏,周杞淙已经解决了饭团,大帅哥又去收银台结账了一瓶酸奶,“咯噔”一声放在赵鸳鸢手边。 “别干吃饭,喝点酸奶,这个我喝着还挺不错的。” “谢谢。”赵鸳鸢咬着嘴唇,一脸娇羞,目送周杞淙离去。 她再看向那瓶酸奶,是和刚刚周杞淙喝的一个口味的。 她吸了一口。 啧啧啧。 赵自封孔雀美滋滋吃饭喝酸奶,脸上的笑让店员们看得发毛,窃窃私语- 最近H市刚经历了一波3.15,各市场都算风平浪静休养生息,没什么大事件。 白渲在追的则是一则当事人主动寻来的事件。 原本家庭事件这种小案子不该丢到白渲手里,但目前能掀起社会风潮的也就这一个案子了。 案情清晰,当事人是一位名叫小黎的女生,刚刚念大一,就读一所美院,成绩斐然,长相出挑,家里又有大公司,看起来应该是前途无量的小公主。 可该众人羡慕的小公主找到白渲她们报社时候,眼睛都是肿的,看着像无家可归的小可怜。 白渲和她在报社一间被隔开的小会议室聊天记录。 “我爸爸他、他就是一个标准的凤凰男。” 白渲抬眼瞟了小姑娘一眼,听这用词和语气,显然小姑娘已经和父亲没有一点情份可言了。 “爷爷奶奶以前就只知道从我们家拿钱,然后去给他们的其他儿子、小孙子,就因为不喜欢我这个女孩,从来没理过我带过我,而爸爸是在我妈妈家的公司实习的,后来接手了我外公的一家分公司,我妈妈和他结婚后就退出了事业,专心全职妈妈。” 小姑娘说到这气得直抽搭,“哼,凤凰男的花言巧语,骗我妈妈这种从小生活单纯正规的女人,真讨厌。” 白渲抿唇,一边儿为此愤慨,一边儿感慨小姑娘还是稚气未脱的样子。 “结果呢,他居然背着我妈妈出轨,被我妈妈发现后还敢嚣张,他现在掌握着家里的财政大权,威胁我妈妈说如果敢闹,就断我学费和生活费。” 白渲听到这,拧了眉头。 都知道艺术类专业很费钱,除学费外还有太多隐形支出,甚至包括气质培养。 这个凤凰男还真是会抓人死穴。 “那怎么不找你外公帮忙?”白渲分析,这凤凰男只抓了分公司的权限,那总公司还在他们家手里呢,再不济,外公也可以直接金钱支援供她学习和生活啊。 “外公已经去世了。”小黎低头,“现在总公司和其他分公司掌握在我几个舅舅手里,但是当初舅舅们反对我妈妈和爸爸在一起,偏偏我妈妈就是嫁了当初闹得很僵,从我记事起,就没有和几位舅舅见过面。” 这 确实是孤掌难鸣了。 白渲记录完事件,又和小黎细聊了聊,小黎和妈妈都是有心要跟爸爸了却个干净的,只是顾忌学业。 她最后问小黎,“那这次把你爸爸曝光出来,你的学业怎么办?” 白渲得为小姑娘想好一切,她担心小黎只是意气用事,以后又后悔。 “大不了,我不读这个书了。”小黎娇生惯养的脸上浮现和年龄阶段不相符的狠劲。 “好。”白渲微拧眉,慎重地点下头- 白渲在追小黎事件的时候,井歆之如往常一样跟在她身边学习。 “其实,这种家庭纠纷跟你电台内容没什么交集,你可以不跟的。” 白渲在第一次井歆之跟过来就这么说,她不想这种恶心的事件让井歆之揪心。 没必要。 井歆之一愣,她早先也想过可以不跟。 但,她还是主动约了白渲,主动跟过来,主动了解事件。 原因呢? 她不清楚,只是想要多待在白渲身边一点时间,早就超出当初想要学习的心情和程度。 “没事啊,我反正没什么事。”井歆之找到理由,“而且,这种事件也让我能有所领悟,或许电台以后可以做类似帮助学生处理原生家庭纠纷的内容。” 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成长太重要了,而如何保护自己,如何和家庭好好相处,正是每一个人该学习的主题。 白渲稍一思索,还是答应了。 在第三次井歆之跟白渲蹲点的时候,白渲找进大厦,为了避免纠纷也是保护井歆之,她安排井歆之等在外头。 井歆之便在楼下一家冰淇淋店坐着。 不过十几分钟,有位不速之客坐到了她桌子对面的座位上。 井歆之抬头一看,竟是周杞淙。 “” 最近她们遇到的也太频繁了,H市也不小,井歆之怎么也想不通,怎么在校外也能遇上。 “你另找座位吧。”井歆之甚至懒得用客套话,“我不想跟你坐一张桌子。” “学妹。”周杞淙眯起眼睛笑,“你是和白渲再跟那个出轨事件吧?” 井歆之心中一顿,勺子挖冰淇淋的手并没抖,她无事地继续吃自己的冰淇淋。 内心翻涌不断。 她们跟这个事件才出来第三次,目前也没有任何消息往外刊登,总不会是白渲学姐告诉他的。 那么,他怎么会知道? 他是有多关注白渲学姐? 周杞淙等不到井歆之的回应,并不催促,笑着却又换了个问题,“你不觉得白渲对这个案子的态度格外不同吗?” 是的。 井歆之也有这种感觉,白渲学姐虽然没多说什么,但那种愤怒的情绪,比平时她们跟事件要明显很多。 有时候,井歆之甚至看着害怕。 那样冷若冰霜的白渲学姐,仿佛回到了她还不认识白渲的时候,那个只存在于传闻中的白渲,冰冷不近人情,跟当事人凤凰男“偶遇”沟通收集情报,简单几句话便叫人胆战心惊,冷汗直流。 井歆之依旧没有回应周杞淙,她只是抬头冷冷地审视他。 下一秒,周杞淙收了笑颜,竟有几分正经儿模样,“因为白渲她有执念。” 毫无预兆,井歆之心里“咚”地敲响了一声警钟。 第38章 “学姐,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执念?! 这个词井歆之都是在小说或者电视上看到的多, 偶尔网络用语也是,但现实生活中,很少有人会真的这样说谁。 井歆之对这个词本身没什么感觉, 但对用执念形容的人,会带有一些微妙的偏见。 这种人就像是被人塑造出来的一个夸张变形的模板,不再有血有肉,且多半带有“悲壮”甚至“有害”的色彩。 可现在, 周杞淙用执念来形容白渲。 井歆之心下一突,是本能的,但很快, 她就转变了心意。 设想一下,如果执念二字用在白渲学姐身上, 似乎还挺漂亮的。 白渲学姐对待学习、工作、正义那样较真儿和努力的态度,正是用执念二字最为合适。 这时, 周杞淙点的饮品上来了, 服务员留下一句“慢用”离开。 井歆之调整好心态, 再看向周杞淙时,便没有任何胆怯、抗拒或者好奇了。 周杞淙正难得收敛着五官作出严肃形容, 好一个副高深莫测的学长样子, 本以为能唬得小学妹一把,没想到井歆之拿不屑又无语的眼神瞧他。 这个氛围吧, 当场就尴尬透了。 周杞淙反应不及, 抬起一只手掩着唇装模作样“咳咳”了两声做缓冲,又拿起桌面上刚上的咖啡, 想要喝一口, 可偏偏温度太高下不了嘴,只好再次放下, 眼睛瞟向别处。 “没别的事就请你离开吧。”井歆之做赶客状,抬手示意。 what?! 周杞淙简直在心中呐喊怒吼了! 也太没面子了吧?! 周杞淙还真是第一次在年纪比他小的人手里吃这种瘪,尤其还是个女生,要是白渲他还能认下,对着井歆之他是真不甘心。 “我咖啡还没喝呢。”他试图讲道理,更像是小朋友耍赖皮。 “旁边有的是空位。”井歆之丝毫不动容。 “咳,那个,歆之学妹啊。”周杞淙拉近乎一把好手,左支右绌后只能习惯地开始用软言软语想放下他人防备。? 可是井歆之一听这话就浑身不舒服,就她俩这关系,合适这么称呼吗? 周杞淙脸皮厚惯了,又笑嘻嘻起来,“我跟你说,我是看你跟白渲走得近,肯定也是很关心她的,我可是她多年的好友了,我也关心她,才会跟你说” 井歆之毫不客气打断,半笑不笑,脸上全是讥讽的神色,语气更是不善,“你关心她?你拿你好友上论坛造绯闻,你就是这么关心好友的?” “呃。”周杞淙没想到这学妹伶牙俐齿到这般地步,总以为这女孩做主播的又长得乖乖女应该很客气才对,他干巴巴又赌气,“你说话真有白渲当初的样子。” 又拿白渲学姐说事。 井歆之厌烦他透顶,“别提白渲学姐了。” “哎。”周杞淙见她不耐的样子,又立刻抬手示意她冷静。 井歆之冷静得很,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他便自言自语,“我说白渲有执念,是因为” 井歆之在他说到这的那一秒,突然起身,“你不走我走。” 真的够了,她不愿意在这听讨厌的人说白渲的坏话,谁知道又是造什么谣呢? 就算不是造谣,就算白渲学姐真有什么往事,那么不是学姐愿意说的,她也不愿意从别人嘴里听到。 懒得跟这种颠三倒四的人纠缠。 “喂!”周杞淙诧异地看向井歆之毫不留恋离去的背影,实在没脸再追上去。 几番过招下来他已经落了下风,再叫他这么当众追下去,未免太扫他贵公子的气派了。 他是真想不通也是真噎得慌,这是个什么传闻中的软糯女孩乖乖女勒? 还说一堆男孩子追捧,说心目中的理想对象,一定温柔贤惠善解人意。 谁见过这样善解人意的乖乖女? md,费他这么久口舌和功夫,愣是没让他把最关键的一句话说出口。 想要憋死他还是气死他啊?! 井歆之没敢真走太远,她过了个街道,另找了家书店,站在门口附近的位置翻着杂志和期刊,又打算给白渲发条定位消息报备。 可她没想到,她发送键还没按下,身后竟然传来了白渲的声音,“没事吧?” 原来,在刚刚井歆之离开时,白渲已经出来刚好看到了他们不和分道扬镳的场面。 井歆之敲字的手一顿,转回身去,见到白渲自然地弯了点唇,“学姐,你没事吧?顺利吗?” “还算顺利。”白渲回答她。 两人并肩往白渲停车的地方走去,过马路时,没有高楼的遮挡,视线所及,阳光普照,有一点点快要到夏天的意思了。 白渲微皱着眉,并不惧光的刺目,她如同一座坚冰雕塑,矛盾地与极光并存着,她问井歆之,“那个周杞淙,又为难你了吗?可以跟我说。” “没有。”井歆之立刻解释,又觉得这两个字太生疏简单了,她想了想,诚实把刚刚的情形形容了下,说到“执念”二字时,井歆之微微犹豫。 很快到了车边,白渲一直是沉默的。 两人上了车,白渲却没发车,井歆之心里微忐忑,不敢开口催促或者询问。 “他说得大概也没错,在旁人看来我已经到了执念的地步。”半晌,白渲清冷的嗓音徐徐落在车厢里。 井歆之闻言微偏了点头,视线没触碰到白渲便止住了,只是让人感受得到她在认真听。 “出轨。”白渲叹了口气才艰难吐出这两个字,“我深恶痛绝。” 井歆之能从这几个字里听出白渲的咬牙切齿。 白渲的情绪,白渲的真实,破开以往的滤镜和迷雾,开始展现在井歆之面前。 井歆之敢猜测,接下来白渲说出的东西,她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主动说过。 她们的蹲点当然不会找显眼位置,此时车停在大厦边缘的一处阴影里,车厢内昏暗,而透过前挡风玻璃,是马路上撒着的白灿灿的阳光,她们刚刚才感受过那样的温度,与现在车厢里的阴暗对比,十分强烈。 “你记得之前撞见过有人追我,我受伤的事吗?” 井歆之当然记得,“嗯。” 事实上,井歆之一直惦记着又很担心,总怕白渲哪天出事了,只是没有资格跟白渲去讨论。 “说我抓黑心老板被报复的话是我当时开玩笑的,事实上,追我的人是我爸派来的。”! 井歆之脑子“嗡”地一声,终于没忍住转头看向了白渲。 怎么会? 居然有人派人追踪自己的女儿,伤害自己的女儿? 她原先只是以为白渲家里亲情淡薄,可白渲的爸爸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 “因为,我在查他,我在收集证据。” 什么证据? 井歆之脑子很快,她瞬间猜到什么,眼神惊恐又惊讶,却无法把猜疑说出口。 “对,他出轨。”白渲冷笑了一声,唇角是自哂的弧度,“而且已经很多年了。” 为了不打眼和暴露,车窗并没有开,井歆之此时感觉到车厢里的空气一下子不够用了,她有些窒息感。 “学姐。”她讷讷,并没有什么好的话可以安慰白渲,但她很想哄一哄眼前低落甚至稍显狼狈的学姐。 白渲低了下头,“其实,这也是我从事记者行业的初衷——曝光那些肮脏的人与事,还世界一个清白。” 因为她受到的伤害太深了,不是只有挥刀舞拳的才是刽子手,那些伪装的文明同样是。 她气愤、痛恨,所以不忍更多人遭受她的伤痛,所以要揪出那些无形的坏人,剜去这个世界上角落里的恶疮毒瘤。 所以说,白渲从事记者工作的心思,并不单纯。 其实人能执着于某一件事,必定是有执念。 或许是因为热爱、兴趣,但最大的动力应该是仇恨、怨念、执念,支撑着人不断前行。 白渲做记者,既有执念也有恨。 白渲不只是是校内的传奇,这些年曝光的事件也让她逐渐成为了H市年轻一辈的传奇。 传奇总是有故事的。 井歆之猜想过白渲这种存在该会有多么耀眼光彩的故事,也猜想过白渲和家里关系淡薄,显赫人家嘛,大约金钱与权势至上,没有什么温暖的家庭氛围。 可她未曾想到,白渲真有故事,却是这样一个狗血又愤慨的故事。 她,心疼。 照不到阳光的阴影里,井歆之缓缓伸手捧住白渲低下的瘦削脸颊,很轻的力度。 白渲在她看不见的角度瞳孔微闪,不可置信,会有人敢这样对她,会有人这么对她。 可那双手的触感太温柔,太柔软,也太温暖。 “学姐,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见白渲没有抵抗的意思,井歆之心中的柔意更泛滥,不受控制,她干脆侧身轻轻抱了白渲一下,白渲下意识抬起一只手,没有推拒,而是顿了顿,松松地攥住了她的衣袖边缘,化为一个不成形的拥抱。 万古的冰川,无论白天黑夜,总是那样□□和高耸,纯白到刺目,冰冷到刺骨,此刻,在和煦的阳光下,一点点融化,折射出晶莹的光芒。 第39章 “学姐,我很喜欢你。”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 赵鸳鸢的元气恢复过来了。 至少,同寝室的大家感觉是这样的。 譬如此刻。 马上五一小长假,赵鸳鸢这种玩咖居然并不期待, 甚至还有点儿抗拒。 “唉,放什么小长假啊。”赵鸳鸢也不赖在上铺晃荡脚扮演忧郁了,她捧脸在自己书桌前感叹,“上学也挺好的, 学生不就该上学嘛,我们又不是上班族。” “拜托,老师不是上班族吗?”杨柳听她矫情的言论, 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你不想放假, 凭什么老师也要继续上班?” 井歆之在默背,闻言没空说话, 在心里也给杨柳点了个赞。 “你干什么?”赵鸳鸢把一句你是不是有病咽回了喉咙, 她现在逐渐懂得一点儿适可而止了, 生活教她做人,她悄悄吞咽了几口气, 才继续说, “非要找我是非?” “呵。”对此,杨柳只回了她一个语气词, 留给她自己感受。 赵鸳鸢皱眉喷了几下气, 闭闭眼,脸上又展开一个笑容。 没必要。 跟杨柳这种小市民计较什么?她甚至还不如井歆之。 而周学长可看不起井歆之。 赵鸳鸢觉得自己是宰相肚里能撑船, 不跟这种不是一个层级的人一般见识。 “男生穿制服西装真的帅炸了, 品味啊。”赵鸳鸢兀自感叹,颇为凸显自己的见识, “跟普通穿t恤那些愣子根本是两个物种。” 就好像她和这个寝室的其他人,那些人都是普罗大众。 人们不与她好,不是她不好,而是她层次高,其他人不懂。 人嘛,都是喜欢抱团取暖的,一群没见识的可怜蝼蚁。 井歆之听得她这句话,脑内神经悄悄拨动了一下。 制服西装? 是她敏感了吗? 为什么她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周杞淙那个混蛋。 她冷冷地从一边瞥了赵鸳鸢一眼。 周杞淙最近很不寻常,似乎是有点刻意靠近她,甚至她都看见过,周杞淙向赵鸳鸢搭讪,两人相谈甚欢,井歆之看过去时,周杞淙还对她挑眉笑。 这个赵鸳鸢,不会真对周杞淙犯花痴了吧? “我要订购一箱巧克力牛奶。”赵鸳鸢笑着笑着突然回神一般,点开笔记本开始购物搜索。 这什么脑回路? 井歆之吐口气,或许只是自己最近过于敏感了,世界哪有那么巧?赵鸳鸢不至于莫名其妙就喜欢一个男生吧? 赵鸳鸢嘴里又哼着歌嘟囔着,“喝甜甜的牛奶,是甜甜的人。” 井歆之:“”- 凤凰男的事件,白渲因为各种因素跟的很紧,而井歆之作为旁观学习者,跟的也不算松。 白渲不在的时间,她虽然不敢贸然尾随那个男人,但是和对方女儿联系不断,也间接打听了不少消息。 井歆之第一次感受到了人气与人脉的力量。 她,作为学校已大有名气的歆之主播,问了几个同年级的同学,那些同学或多或少要不跟凤凰男一个小区,要不家里爸妈和凤凰男有些微接触。 紧接着,消息以井歆之没有想到的速度汇聚回复。 那些同学连接着更多的人脉,一节传递一节。 井歆之收到大量消息的时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太小看自己目前的影响力了,她可能得收敛一点,不然打草惊蛇。 “歆之姐姐,你大概不知道。”那位名叫小黎的女孩在井歆之跟前明显比在白渲跟前要放松些,感情也就更流露,“自己的爸爸出轨,到底是种什么感觉。” 井歆之不知道,她妈妈在世的时候,父母就很恩爱,妈妈离世,爸爸也单身至今。 可是,她其实想知道。 她想哪怕一点点,从别的角度感受白渲学姐的痛苦。 她是不愿接人伤疤的,所以不会主动问学姐,但此刻小黎不一样,她需要倾诉,井歆之之需要聆听就好。 “别人的爸爸都是人生指导师,他会教你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家风嘛,而且书里也是这么说的,从小,幼儿园、学校都是,父亲是那样伟岸的角色。” “可是我爸呢?”小黎失落地干笑,“他在我面前是什么样的?他身体力行都在干什么?忘恩负义、吃里扒外、厚颜无耻!” 井歆之的脑子微微地震了下。 她一直理解的有些片面。 父亲角色的失德,不仅仅是给人带来身体伤害,心理伤害也不止于感情缺失和耻辱。 还有很大一部分,是世界观还未建立时,整个三观的崩塌,心理底线和安全感的毁灭。 井歆之在电台偶尔会开情感类话题,有亲情、友情、爱情,虽然她自己本身阅历不深,但总归还是有了点知识和经验。 她抬手拥住了小黎,轻轻拍了拍小黎的背,“他会有他该承受的代价,你会好起来的,还有你妈妈,为这种人伤神,小时候是没办法,长大了不值得。” 小黎在她怀里点点头,大约半分钟才钻出来。 “谢谢你的拥抱。” 井歆之刚条件反射要说不用谢,小黎已经笑着又说,“这段时间以来,哦,也不只是这段时间吧,从小到大,我的同学和朋友,也会因此而拥抱我,那些拥抱都是可怜和安慰,虽然我很感谢他们,但也是置身事外没有过多现实意义的。” 小黎解释,“我这不是冷血不知好歹啊,我是说对于实际事件而言没有意义,当然对于我还是有意义的,这些年,靠这些才能过来。” “但是你们这种专业人士,这样为这件事上心和卖力,像白记者那样理智的态度,嫉恶如仇的处事,你的温暖。”小黎绽开了一个很浅的笑容,“这件事好像真的有希望了,让我有点儿信心了。” “当然有希望。”井歆之闻言也笑着点点头,“我不能给你打包票,但我们白渲学姐出马的事,这些年来的比例来说,成功率高的惊人。” “嘿嘿。”小黎一下子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她歪歪头,“歆之姐姐,我听说你是做主播的,在H大很有名,歆之主播无人不知。” 井歆之无奈摆手。 她一个校内主播而已,怎么还被人这么调侃呢? “你们当主播的,真的声音好温柔哦。”小黎却并不只是玩笑,她眼睛真诚,“很治愈。” 井歆之抿唇,失笑。 她拿着笔记本回去的路上,不时翻阅。 已经跟白渲学姐约了晚餐,她会跟白渲学姐探讨今天的成果。 另外既然小黎说她治愈,那么同样有类似经历的白渲学姐,她能不能也多宽慰宽慰,治愈呢? 井歆之想着一会儿要跟白渲学姐聊些什么,唇畔的笑意浅浅淡淡。 走到H大附近一条街时,已经黄昏的光景下,她看见一道高挑清瘦的男生身影。 天气逐渐热了,男生的制服西装略显随意地敞开着,有种精致boy感。 男生略微佝偻了点儿背,手里拎着一瓶牛奶,吊儿郎当地笑着和身边人说什么。 井歆之隐约看见,那瓶牛奶上印着巧克力的图案,跟寝室里赵鸳鸢新买回来那箱一模一样。 “?”- 晚餐她们约的是一家小店,吃卤虾 这个时节已经开始有小龙虾了,虽然个头不大,但是做卤虾绰绰有余。 小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除了门外露天和并不宽敞的大堂,还有几间小包间。 这是一家烧烤店,她们点了卤虾后,还点了点儿烤串和一份小份蛋炒饭两人分着吃。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井歆之差不多了解白渲的口味,或许其他人都不会想到白渲这种仙气腾腾的人物会跑来吃小龙虾,但井歆之知道,白渲是喜欢家常菜的,尤其烟火气十足的饭菜。 像小龙虾,这种需要剥皮似乎麻烦但味正的东西,正符合白渲的胃口。 此刻,井歆之咬着一串牛肉,看白渲剥小龙虾。 未曾想,白渲自己吃着,居然开始往井歆之碗里丢,“趁热吃,这个凉了大概不好吃。” 井歆之眯起眼睛笑,很有点儿被宠溺的感觉,她拿起旁边那盘蛋炒饭往白渲碗里也扒拉了下,“谢谢学姐,但是你不要只顾着一直剥虾哦,要养胃就要老老实实按时吃饭,吃主食。” 白渲好笑地剜了她一眼。 小姑娘胆子见长,都敢指导教训她了。 井歆之吐吐舌头,她在旁人跟前稳重惯了,在白渲跟前倒是越来越有种“放纵”感,大概是学姐给她的安全感太足了吧? “嘶,辣。”井歆之又吐了舌头又小声说,还催促白渲,“学姐不吃饭吗?” 白渲剥完手里这只虾,无奈地轻轻叹口气,脱了手套,“吃饭。” 井歆之眼睛弯了弯。 她们聊起今天下午井歆之收集的消息,白渲情绪一直比较淡漠稳定,合理地分析。 井歆之吃的差不多,而白渲此刻略微低头,正在半思考半推测那个凤凰男人渣的未来轨迹。 某个瞬间,井歆之下午那个心软的感觉又冒了出来——她想治愈白渲。 当时她是怎么给小黎安慰的? 拥抱,和小黎说温暖的声音。 因为店面小,这个包间自然也很小,小到井歆之明明坐在白渲一侧的直角边,但她们手其实时刻都能碰到,所以,井歆之甚至不用起身走动,她只是侧了侧身,便拥到了白渲。 “嗯?” 那一刻,白渲是懵的,也莫名其妙。 “学姐,我很喜欢你。” 井歆之想着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可又不那么明显,不那么戳白渲的心事。 她温软着嗓音,脱口而出便是这句。 嗯她想,也好,她给不了白渲学姐什么帮助和能量,但是,她确实很喜欢白渲学姐,希望她直白的表达,能够给白渲学姐多一点心理力量吧。 白渲抬手不知作何动作。 她在这一刻又些僵硬,是要拍拍人如常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人放开,还是像那次一样反拥住? 井歆之这句话却如一道春雷,平地一声响。 “你” 是什么喜欢呢? 白渲差点儿问出口,在那一瞬间又清醒过来。 能是什么喜欢呢? 学妹对学姐的欣赏和崇拜,再多一点是可怜或者心疼。 还能是什么呢? 她自问,你到底在想什么? 白渲手掌凭空握了一下,落在了井歆之手臂上,不是拒绝,但也不算完全的拥抱,她喉咙动了动,“谢谢。” 声音有一点点干。 第40章 她好像分不清闺蜜和情侣之间的界限了。 寝室里, 赵鸳鸢书桌下的那箱巧克力牛奶按照一天一瓶的速度消失着。 但谁也没见过赵鸳鸢喝它。 而赵鸳鸢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还总是莫名其妙自己就在那笑。 “我说,她是不是交男朋友了啊?”杨柳一局游戏完毕, 仰靠在椅子上解乏,“你们有人知道内幕吗?” 井歆之立马想到了周杞淙,不过只是猜测。 “我据我所知,没有吧。”孙厘姬是寝室里跟赵鸳鸢走得最近的, 此时被杨柳重点关注,只好犹豫开口,“反正, 她没跟我说过。” “啧。”杨柳觉得吧,赵鸳鸢不跟孙厘姬说也很正常, 那人根本没把孙厘姬当真朋友,不过也有别的可能, “或许, 只是她单恋呢, 哈哈哈哈哈。” 井歆之“扑哧”一声,被逗笑。 孙厘姬瞪大眼, 张了张嘴, 想要替赵鸳鸢反驳辩解几句,奈何口才实在不行, 半天才说, “这样说,不好。” 杨柳挑了挑眉, “哦。” 但事情的演变, 十分明显地往杨柳的猜想上高速前进。 课程内容辛苦时,几乎所有人都是累瘫了爬回寝室。 杨柳没力气玩游戏了, 井歆之也没力气看文献了,赵鸳鸢两眼无神地抱起手机,不过三五分钟,她疲惫不堪的脸上变得神采奕奕。 课程有空隙时,前一天晚上赵鸳鸢就在计划休息时去购物了。 “你们觉得制服西装配什么样的领带好看呢?” 杨柳专注躲草丛抓人,压根儿没理她,井歆之和她对望了一眼,赵鸳鸢从神采飞扬变为僵硬神色转开目光,井歆之自然也明白不需要自己回答了。 只有孙厘姬很认真地想了想,“好像可以配领结吧?” 赵鸳鸢无语,她是想给周杞淙送的,领结让她想到女生,要不就是柯南 “算了。”赵鸳鸢嘟嘴,片刻后她自言自语,“都五月了,天越来越热,穿不了西装了” 那周杞淙那个斯文又帅气的学长会穿什么样的单衣什么样的短袖呢? 赵鸳鸢扬起脸对着墙笑,“真值得期待啊” 杨柳一局完胜,她开心地打了个响指,没有看寝室里的人,“哦豁,石锤!” 赵鸳鸢莫名其妙看过去,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孙厘姬也悄悄看了一眼,同样不明所以,两人很快转开了目光。 只有井歆之秒懂,杨柳认证了自己的猜想——赵鸳鸢在单恋。 井歆之的心情略微沉重了几分。 另一边,陆桥消停了一段时间,如今很有分寸,他总是远远看着井歆之,并不是刻意尾随,也从不打扰,只是没课时爱到井歆之常去的地方晃悠散步,心态很好,只求偶遇。 那天,原本阳光大好,可天上突然冒出乌云,并且急速移动,前后不过两三分钟的功夫,天黑得离谱,雨大颗大颗密集地砸下来。 学生们都惊叫着四散而逃。 井歆之一寝室人也是一样,这时,陆桥突然跑了过来,把伞给了她们,自己又一言不发地淋雨跑开了,井歆之甚至来不及拒绝和喊停他。 一共两把伞,很显然,陆桥自己撑了一把,另一把是备给井歆之的,但寝室四个女生,他只给井歆之,最多能容下两人,其他还要有两个女生淋雨,从礼貌上和面子上他都过不去,于是直接把自己那把也送了出去。 孙厘姬和赵鸳鸢共用了一把,看着陆桥跑开的背影,不善言辞的孙厘姬低声说了一句,“陆学长真的很好。” 赵鸳鸢嗤之以鼻。 等回了寝室,孙厘姬难得主动开话题,她坐在椅子上突然说话,“歆之,陆学长这种男生要把握住,不然太可惜了。” “唔,我其实也有点这么觉得,这样的男生才是值得做男朋友的。”杨柳应和了一句,话锋一转又笑,“不过虽然陆学长是不错啦,但谁叫我们家歆之更不错呢,追求者不缺的,也不用那么遇到一个就死抓着了。” 孙厘姬眼神闪了闪,“也是。” 人和人之间差别真的太大了。 赵鸳鸢在一边冷呵呵地笑,接着又点开购物软件,脸上倒映着形形色色的商品界面。 她喜欢周杞淙,她想给周杞淙买东西,不停买,这是她能想出的示好的最好方法。 井歆之看着她狂喜的脸色,轻轻叹了口气。 杨柳是最心直口直的,她既然猜到赵鸳鸢在单恋男生,又有陆桥对井歆之的态度做对比,她们关系不好归不好,还是有话要劝告的,“女生还是不要太倒贴的好。” 不说人人都像陆桥对井歆之那样上心,至少也不能女生一头热。 井歆之闻言,谨慎补了句,“真诚是好的,但也要搞清楚对方是不是真诚。” 杨柳还不知其中关系,可井歆之深陷其中,她怀疑是周杞淙搞事情,把赵鸳鸢当了工具人,这姑娘还乐呵呵投入其中呢。 呵。 赵鸳鸢立马冷笑,她内心想,你当然要搞清楚对方是不是真诚啦,因为就你这种货色,人家不真诚才是正常。 明面上不好说什么,赵鸳鸢只能嘴里小声嘟囔,“一只麻雀还妄想什么呢,又当又立。”- 井歆之是在傍晚时收到电话的,对面那头是老家的医院。 那时,她正在跟白渲吃饭,脸上平静的神色刹那间就宁肃了。 “怎么了?”挂了电话,白渲问她。 “我爸工作时受伤了,我得赶回去。”井歆之说话时声音略微颤抖。 虽然歆之主播一向是沉静的,但涉及到家人安危,不过是一个二十的小姑娘,到底还是会有害怕和焦急泄露。 “高铁不好临时订了吧,路上打车也不方便。”白渲反应很快,“我送你过去。” “学姐,你的工作” “没事,我这边能空出时间来,不用客气。”白渲处事一向当断则断。 井歆之是真的不想麻烦白渲的,但此时她心慌意乱,白渲却是她信任的学姐,甚至此时最想依赖的人,“那,谢谢学姐。” 两人直接上了高速,一路上,井歆之忧心忡忡,白渲并不是话密的人,放了几首柔和的歌听,车厢里气氛才稍显缓和。 她们抵达的时候,已经比较晚了,手术签字是姑姑签的,因为手术并不算危险,姑姑家里又有急事,此时,只有唐阿姨还守在外面。 “歆之。”唐阿姨看见井歆之一下子就哭了。 井歆之自己也很着急,但绷着神经安慰唐阿姨,并问详细情况。 白渲站在一边,其实她也是见过唐阿姨的,那次年夜饭,她记得,唐阿姨和井爸爸的关系。 手术是顺利的,后半夜的时候,井歆之恢复点理智,让唐阿姨赶紧回家休息,她在这守着就行,可唐阿姨却百般推辞,最后硬是留了下来。 她坚持着,“我不放心。” 医生跟家属说的是,出院大概两个星期,但是看井爸爸身体素质和年龄还行,或许十天左右就能出院了。 白渲陪着井歆之跑上跑下,跑前跑后,办手续做沟通,听医生和护士的安排跟意见。 唐阿姨则大部分承担着近身的照顾。 井爸爸虚弱无力,但固执的脾气没变,他一次次说着,让唐阿姨回去休息,也不大愿意让唐阿姨伺候他。 “我请得起护工。” “没必要。” “歆之,你去给我找护工。” “爸,我可以照顾”井歆之目前能请到假,还是自己照顾放心些。 “小井,不用你。”唐阿姨皱眉,“你回去上学,我这也没什么事,就算是老邻居帮扶一下怎么了?” 井歆之插嘴都难,看着无奈。 一旁不相干的白渲却看着默默恍惚了。 两位中老年旁若无人地争辩着。 一字一句都是凶对方的,可又别扭又温柔。 这就是爱情吗? 她的心,被复杂又矛盾的对话和情愫拨动着。 午餐时,井歆之连着转了十几个小时,累得厉害,在病床旁的椅子上迷糊着眼,一头栽了下去,被白渲眼疾手快扶住。 “呃。”井歆之清醒些,用力闭了闭眼,缓过去那阵困劲儿,“学姐。” 唐阿姨被赶回去休息了,此时病房里还算安静,白渲将井歆之的脑袋扶到自己肩上,“你眯一会儿吧,别担心,有事我就叫醒你。” 井歆之呼吸都要连起来了,脑袋太沉,“那,学姐要喊我,不要帮我做了” “好。” 不过短短半小时,井歆之突然醒了,她皱了皱眉,精力已经恢复许多。 刚好,有井爸爸单位的人过来探望。 井歆之立马起身,白渲也跟着一起应付。 等送走这波人,白渲工作群里喧闹一片,她微信看了下,思考怎么安排。 井歆之恰好去卫生间,在走廊上看见白渲的背影,她走过去,白渲淡定收起手机。 “学姐,你快回去吧。” 白渲略有些犹豫。 “学姐,昨天到真的很感谢你,你帮我的一切已经很超过了。”井歆之忙着爸爸的事,此时意识到自己到底多麻烦白渲,她们只是一个学校的学姐学妹,又不是亲属又不是情侣。 她很惭愧。 白渲看见她脸上的情绪,拉住了她的手,“没事的。” 井歆之突然被白渲抓住手,是她没想到的,她感觉身上过了道酥酥的电流,一时也没空分辨,她耳朵有点儿发热,本能反应催促,“那你快回去工作。” “好。” 这里确实稳定了,有井歆之、井姑姑、唐阿姨三人轮流守着,白渲一个外人是没太大必要放弃工作死守在这。 事态特殊,两人离别也很仓促。 白渲要转身的刹那,井歆之忽然反抓住白渲的手腕。 大半天的病房过道里,白灯依然打得人晃眼,心慌。 不远处护士站里忙忙碌碌,不断有呼叫。 井歆之用了些力,没拽动白渲,自己却上前了一步,她拥住白渲,白渲这次没有犹豫,同样抬手圈住了她,“学姐,谢谢。” “嗯。”白渲冰霜冷肃的脸上浮现很浅的一点儿笑意。 回去的路上,白渲的手机是自动连着车载蓝牙的,音乐播放还是昨天开车过来的歌单。 只是,身边已经没有了井歆之。 这些年,她见识过太多事情,也帮过不少人,但从来没有一次,是像今天这种心情,这种心情很陌生。 音乐悠扬,白渲的思维是很矫捷的,她似乎能分辨出这种陌生心情是什么。 唐阿姨和井爸爸上演的那些场面。 她和井歆之彼此相待的心意,为对方操心、担心和照顾。 那么相像。 她好像分不清闺蜜和情侣之间的界限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0-50 第41章 她喜欢那种被淹没又或者释放的感觉。 井歆之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井爸爸彻底发火了,非让她回学校。 “我这好好的,手术又顺利, 医生都说没别的情况再三天就差不多能出院了。”井爸爸皱着眉训斥她,“你赖在这干啥?学生的义务就是学习!” “爸,可你出院了也要人照顾。” “照顾什么照顾?我自己都能行,没看我都能下床走走了?吃饭我就自己去楼下小店, 都人熟地熟的方便得很。”井爸爸又说,“再说真有什么事,实在不行还有你姑姑不是?不过我看呀, 都用不着。” “就是啊。”唐阿姨也劝,“歆之你放心, 这还有我呢。” 井爸爸刚还气势逼人的,听得唐阿姨的话, 又想反驳又不忍, 默默就萎靡了。 井歆之看着他俩, 也算放心,只能嘱咐, “那有什么事, 一定要及时联系我,唐阿姨你也是。” “诶。” “行。” 两人同时回她。 一时间, 两人又对视一眼, 各有心思。 井歆之心有挂念地踏上了回校的路途。 到校当天,就发生了大无语事件。 有位纨绔, 暂且称他为纨绔A, 在学校论坛开贴放话说一定要追到井歆之。 嚣张至极的宣言——歆之主播这么久都没人拿下,看我出手, 这次一定归我了。 当即就有另一位纨绔不干了,此时称为纨绔B。 井歆之名声在外,醉心学习乖乖女一枚,学校明星主播光环加持,追求者层出不穷都没拿下,纨绔B也是对井歆之有想法的,只是一直没出手怕丢面子,这下有这么个跟他差不多的人要抢先手了,他当然暴跳如雷。 两位纨绔各自动用势力问了井歆之的同班同学和电台同事情况,发了狠心都要比对方先跟井歆之告白,好像谁先说了,井歆之就真的归谁一样了。 谁知,两人实力确实相当,他们谁也没比谁先找到井歆之,而是同时跑到井歆之面前的。 那时,井歆之刚从食堂吃了饭出来,正烦心呢,两人一同杵到了井歆之跟前,彼此间还互相瞪了一眼。 “个逼玩意儿!” “哪来的老六!” 两人义愤填膺,骂完就转身冲着井歆之笑。 纨绔A抢得先机,“歆之!” 纨绔B不甘示弱,“歆之啊!” 井歆之被告白得多了,但两人非要挤一块儿告白的场面她还真没遇见过,她内心复刻杨柳那巨大的白眼,微点头,“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纨绔A立刻一个箭步挡住她去路。 纨绔B则推搡纨绔A一把,“你干嘛呢?”接着自己占据了纨绔A的位置,他挤出一个尽量礼貌的笑容,“歆之,你知道我吧?我喜欢你,考虑一下我。” 纨绔A大骂了一声“卧槽!”一把推了回去,“这人太不要脸了!”又对着井歆之说,“你别理他,我先跟你说的,歆之,考虑下我,跟了我你以后就享福了!” “P!”纨绔B差点儿被报复的一推摔倒,他站稳了身子,极度鄙视,“享福?什么老掉牙的词?”他真诚地望向井歆之,“跟我在一起,我会让你成为最幸福的人。” 井歆之:“” 你俩半斤八两吧? “不好意思,学生时期我不考虑恋爱。”井歆之以一句说了无数遍的官方话术结束他们,绕开就走。 两人还想拦,但又不爽对方拦,你一推手我一撸袖子的,骂骂咧咧就开始互相问候对方家人。 等回了寝室过了两三个小时,井歆之才从网上冲浪的杨柳那得知后续进展。 这俩纨绔不止言语攻击,最后居然都动起手了。 接下来几天,论坛里不时飘过纨绔为井歆之大打出手的讨论帖子。 “哎,你那学妹够能惹事的啊。”苏茹约了白渲喝酒,翻学校论坛找下酒菜呢,就看到了,“都让人为爱打架了,啧,这俩人才。” 白渲手伸过去,“我看。” “啊?”苏茹有点儿意外白渲会对这种芝麻小事感兴趣,但因为见识过白渲对井歆之的特殊,又不是那么意外了,“喏,这位歆之主播的人气啊,如果你不是学姐,和她同届,然后又不是那么传说中的不可近,搞不好她都能超过你了。” “” 白渲才不在意这种无聊的比较。 她一直知道井歆之极具魅力,吸引着众多少男少女,井歆之本人也一定不会轻易被动摇。 但是她看着这些帖子,还是不爽了。 “喂,你那么在意啊?”苏茹抿了口酒,觉得这场面难得十分好笑,“居然不爽到我都看出来了。” “我只是无语。”白渲纠正。 她在心里补充,外加警惕吧- 回来一周,井歆之每天都打电话给爸爸问情况,听说现在已经差不多可以自理了,她才放下心来。 杨柳宽慰她,“放心吧,叔叔这个年纪还正是当打的时候呢。你不说他是厂里的顶梁柱吗?技术那么好,精力那么好,伤很快就不算事了!” 井歆之点头。 爸爸在厂里的能力和地位确实首屈一指,这样厉害的工人很少见的,身体素质必定过硬。 “要不晚上我们出去搓一顿,庆祝下?”杨柳出主意。 井歆之正要答应,手机“嗡嗡。”地震动,“稍等。”她点开一看,是电台一个前辈发来的,他们交集不多,不过前辈只是给她发布通知,说今晚有电台小聚,让她有时间最好能去一趟。 爸爸住院,井歆之不光请了课假,电台也请了假,回来了既然电台有活动,她觉得还是不要推辞比较好。 “晚上电台有聚餐。”井歆之无奈跟杨柳笑笑,“下次我们再约吧。” “行嘞。”杨柳摆摆手,“明星主播不是盖的。” “去你的。”井歆之好气又好笑。 约的时间是下午三点,电玩城集合,下午玩够刚好一起吃晚餐,三点前也不影响大家午休,可以睡个饱满的午觉。 井歆之提前了5分钟抵达电玩城门口,可到那她就觉得奇怪,只有约她的前辈和另外两个前辈在那。 不应该啊。 她们做电台节目的,时间观念都是很强的,不说提早多少,但也不该这个点还才这么几个人到才对。 井歆之疑惑走过去,打了个招呼。 “歆之啊,他们不靠谱,一个个的,要不已经约了下午场,要不说午觉不够睡,大部队可能要晚饭才来了。”其中一个前辈这么说。 井歆之礼貌笑笑,心中却不大信了。 直到两三分钟后,除约她的前辈外,另两名前辈也借口有事要走,井歆之完全确定了,这位前辈想要干嘛。 约会嘛。 电玩城里各种噪音,想要对话都得用喊的。 井歆之其实不大好驳前辈的面子,毕竟不是平时遇到的陌生同学,尤其真要现在扯清楚,得喊的众人皆知了,太难看。 她想,就当一回苦命人,稍微玩下,今天结束的时候一次性跟前辈讲清楚好了- 白渲因为这两天没什么行程,和苏茹抽空回学校了一趟。 “这是去电台的方向吗?”苏茹跟着她。 白渲没回答。 “啧。”苏茹对她这种冷淡表现习以为常,“干嘛要去电台?有事?你不是基本都电话指导的吗?也就和那个歆之学妹会当面沟通。” 白渲依然没说话。 春光大好,天气渐热,校园大道上两边的绿叶明亮喜人。 苏茹打了个哈欠,突然意识到啥,“诶,你不会是去找那个歆之学妹的吧?” 女人依然沉默,但前进的步伐大约顿了那么零点几秒。 就是这零点几秒,让极熟悉她的苏茹看出了端倪,“真是啊,那你和她约好了?别带我跑空啊。” “”白渲瞥她一眼,“你不是想要散步,去哪随我,话这么多。” “哎哟。”苏茹直笑。 那我不是有点想看你俩到底要干嘛吗?免费的戏谁不爱看。 没成想,苏茹一语成谶,两人还真跑空了。 白渲到这还没什么心理波动,跑空很正常,井歆之没课的时候更多是泡图书馆或者自习室。 苏茹却偏要点破,“哎,那歆之学妹还会去哪?我们要一一去试试吗?” “怎么说。”苏茹感叹,“我怎么觉得这行为很像那什么就之前看帖嘛,那个歆之学妹的疯狂追求者呢,还搞偶遇的。” 白渲扭头看她。 “stop!”苏茹本能喊停。 电台室内还是比外面低几度的,尤其被白渲这么冷冰冰地看一眼,她都觉得要加外套了。 “哎,你说那小子能拿下歆之学妹吗?” “够呛。” “那反正我们是帮他铺路了,希望他自求多福吧。” “害,我们确实应该跟过去看看的,还能见识一下歆之学妹拒绝人的场面。” “也不一定吧,他可是带学妹去了电玩城诶,他没啥闪光点,但电吉他是真玩的溜,这秀一把,说不定学妹还真就被闪到了!” “不会真上台吧,他估计也就拿那个游戏机上的所谓吉他玩一玩。” “可是男生玩游戏机很帅啊!” 一间小办公室里传来说笑。 “哦哟。”苏茹感觉更冷了。 “不过说起来,电吉他你应该更厉害吧?”苏茹觉得得哄哄身边的好友。 白渲云淡风轻,“你要看吗?” “啊?” “走。” “哦。”苏茹乖乖跟上。 电玩城里,他们站定在一处游戏机前,“你要试试吗?”前辈很有礼貌地问。 “我不会。”井歆之没兴趣。 “那我先去咯。”前辈跃跃欲试的兴奋劲 井歆之礼貌微笑做了个请的动作,内心无聊到爆了,她基本确定学长是想要展现才艺。 然而确实学长是有这个底气的,很短的时间里,周围聚拢了一大帮人来看,还频频叫好 井歆之有点儿想打哈欠,但觉得不礼貌,忍了半天,实在忍不住,看学长紧盯屏幕,转身偷偷打了个哈欠。 谁知,这一转身,身后稍远处的舞台上站上了个人,身上还挂了把电吉他,比学长那个模型像样多了。 那身形,很像白渲学姐啊。 井歆之默默想。 看样子,待会儿那边会有演奏- “诶,我说白大记者,你吉他瘾犯得有点儿微妙噢。”苏茹在她上台前调侃,“话说你做记者高调,可玩电吉他一向喜欢低调的,今儿是怎么了?” 白渲这次没想再偶遇,说实话她前面去电台也不是想偶遇井歆之,只是散步散着散着就到了那。 结果,好好的散步,心情由恬淡变得闷得慌堵得慌。 白渲上台前丢给她一句话,“带你释放下。” 苏茹莫名其妙,“释放什么?” 没人知道,白渲曾经学生时期压力巨大时,晚上听摇滚乐,有时也会去俱乐部舞台玩玩点吉他。 因为她喜欢那种被淹没又或者释放的感觉。 第42章 白渲学姐会不会,也能接受同性? 舞台很暗, 灯光突然打开的时候,周遭人都一下子被吸引看过去,议论纷纷。 “诶, 那是有表演?” “芜湖!早听说电玩城每隔一阵子都会请乐队过来热闹一下,但今天好像没有场子啊?” “哎呀,台上只一个人呢!” “是独奏吗?” “不是店家请的人的话,还是说有玩家自发上去的?” “哇, 好勇!这种场面一年也没几次,我们居然赶上了。” “那个身影真好看!嗷嗷嗷!” “你别说,有几分H大那个传奇白渲的味道!” 电吉他的声音一出来, 场子瞬间安静了,除了其他游戏机, 几乎没有了人声。 也是与此同时,白渲突然抬头了一小下。! 全场在下一秒惊叫, 却又被接下来的音浪淹没了。 “那是不是白渲啊?”有人在跟身边人大喊确认。 “不可能吧?!” “卧槽!我们看到了什么啊?!” “白渲的电吉他啊!” 音浪一阵接一阵, 裹挟着汹涌的气势和情绪铺天盖地而来。 惊叹、惊吓、想要跑又被瞬间淹没、沉溺 最后是后味无穷的惊喜, 在场的人久久不能出来。 有人在海里挣扎,有人在海里起伏, 有人拿出手机不断拍照。 “卧槽。”苏茹是最先回过神来的, 她闲闲靠在上台前的门框边,无奈笑笑, “我看你电吉他再也低调不下去了。” 就这一场, 近几个月内H市的年轻人朋友圈、各种论坛、某音啥的,估计都给让这位所谓“低调”人刷屏吧。 井歆之依然站在学长附近, 一开始吉他出来时, 她就有点儿心动,可是直接跑开太没有礼貌了, 所以她勉强自己站在原地。 一心二用对井歆之而言不算太难的事,可她很快不受控制地重心倾斜,眼睛和耳朵完完全全被另一边所吸引。 这样的白渲学姐,她从未见识过。 一样的光彩照人,一样的气势凛然,不一样的是少了平日严肃到可怕的自制。 她的心被台上那人牵引着。 直到学长的游戏机突然跑空,学长手指突兀卡顿。 因为,他也听见了动静,他感受到周遭人的散开是有些心慌的,可毕竟他今天的主角是井歆之,他没有乱,但他听到了那些惊呼中的名字——白渲。 音乐停止。 井歆之转身,对上学长的视线,两人都尴尬地笑了。 “歆之,你跟白学姐挺要好的吧,要去打个招呼吗?”学长技不如人,却要维持风度。 “好。”井歆之也不再客套。 挤在舞台前的人太多,后台自然不敢随意放人进去。 井歆之走近后台时,待在门外透气的苏茹看见了她,“诶,歆之学妹。” “你来,我带你进去。”苏茹冲她点头。 众人见了议论纷纷,白渲的名气要比井歆之大太多,但在场的十有八九也是H大的学生,自然差不多听闻过歆之主播,其中再有大半数更是听过歆之主播与白渲关系相近。 大家一时间交头接耳,交换信息,更加热闹。 后台,白渲其实已经收拾差不多,准备离开,一转身就看见了井歆之。 女生眼睛亮亮的看向她,白渲刚发泄完原本身体还有惯性的凛冽,那一刻,冰川遇上极昼,波光闪闪。 白渲冲井歆之点点头。 她的心跳开始聒噪,和刚刚在台上冲浪般的兴奋不一样。 此刻,白渲突然意识到,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这场吉他究竟是为谁而弹。 而另一边,目送女生离去的背影,窈窕优雅,学长轻叹一口气把手里的模具放回游戏机上,原地发呆。 真是流年不利,他最擅长最厉害的东西,有了白渲的对比,一下子成了小巫见大巫,完全不够看- 事情发展一半如苏茹预料。 白渲这一番操作,让她顷刻间再次名声大噪。 但没有男生追求者敢上前,反倒是更多女生喜欢她,视她为偶像。 可另一半,谁也没想到。 男生们似乎因此大受刺激,转而更加偏爱井歆之这类温文尔雅看似“触手可及”的女生。 井歆之被迫莫名其妙地追求者更加多起来。 还有少数部分人,就是曾经在论坛上偷偷磕井歆之和白渲的cp粉,他们一时奔走相告——啊啊啊!我们的冷门cp发糖了! 而赵鸳鸢虽然一贯是不屑寝室其他人的,但也为那次杨柳和井歆之的提醒心里敲起小鼓。 这些日子以来,她左思右想,反复推敲,终于还是开始小女生姿态拿乔了,不再一味地去讨好周杞淙。 她想要周杞淙的明示,想要周杞淙先对她说喜欢。 所以,她不断地释放暧昧信号。 周杞淙对此一直没有明确的态度,赵鸳鸢一边觉得心焦,一边又很享受,她想,恋爱前的暧昧期总是最酸也是最甜的。 那位贵公子不吝于在她身上花钱,也不吝于夸奖她,更重要的是不吝于看不起井歆之。 赵鸳鸢乐在其中。 在白渲电吉他事件发酵时,赵鸳鸢跟周杞淙也聊起过此事。 “白渲的才艺远不止于此。”周杞淙只是无语地笑笑,“不过一群蝼蚁,每看到珠宝发光的一面就惊叹不已,可珠宝之所以是珠宝,她的折射面实在太多也太过耀眼。” 赵鸳鸢深以为然,就像此刻的周杞淙,不过嘲讽的几句话,也是那么高高在上,贵气十足,和学校那些穷屌丝装蒜完全不一样。 “那井歆之今天还去吉他社吗?”周杞淙在电话那头玩味地道,“既然都见识过白渲的吉他了,呵,应该不会再想去看那些半吊子了。” 这是在试探询问。 赵鸳鸢心里猜测,周杞淙又在她这打探井歆之的行程。 他到底喜不喜欢她?还是只是拿她当考量井歆之的工具人? 赵鸳鸢忍不住地心里冒酸水,她语气也酸起来,“你想知道井歆之的行踪?” “呵。”周杞淙人精一个,避而不谈,“我更想知道你的行踪。” 赵鸳鸢脸“蹭”一下就感觉被熏了高热的蒸汽,嗓音不受控地娇滴滴,“哦” 那头的周杞淙牙疼地揉了揉腮帮子,含糊地也“嗯。”了声- 春末夏初的傍晚,天边的夕阳很美,橙红的太阳在云间摇摇欲坠。 井歆之和白渲约了麻辣烫,但小店围的人太多,她俩只好打包了回白渲家吃。 刚刚开门,井歆之就被冬冬一个猛扑,狗狗亲昵地舔她的手。 “冬冬。”白渲喝止。 冬冬立刻听话地让开几步,但忍不住内心的热情,在一边蹦蹦跳跳哼哼唧唧。 已经经历过很多次这种场景,可井歆之还是会被逗笑,她摸摸冬冬的脑袋,“学姐,冬冬这么可爱,没关系的。” 冬冬一听有人撑腰,干脆就势躺下露肚皮,在地上蹭来蹭去,邀请井歆之。 “呵。”白渲无奈地叹口气,把麻辣烫拎去桌上,“好了,去洗手吧,待会麻辣烫不好吃了。” 这个天,麻辣烫配雪碧,简直令人吃爽到想感恩上天。 井歆之和白渲聊天说地,雪碧和啤酒碰杯,玻璃杯里的气泡颜色不一样,却一样的翻腾漂亮。 说起最近井歆之追求者又增多时,白渲嘱咐她出行要小心,虽然大部分人都是怀着一颗单纯的心对待喜欢的人,可保不齐总有一两个心态不正常的。 井歆之表示一切都算正常,只有一点,“我室友好像有点被打进内部。” 白渲反应很快,“那个赵鸳鸢?” “嗯。”井歆之无语,“今天下午她还跑来问我行程。” 白渲:“” 那女生真能作,就因为跟室友合不来,又没人惹她,居然联系外人要阴室友。 不过就赵鸳鸢这种人,白渲并不担心井歆之会被真算计到。 重点,应该是要看赵鸳鸢联系的外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井歆之耸肩,“学姐,那人你知道的,周杞淙。” 白渲再次无语了。 然而井歆之并不知道白渲为何无语,她也不明白,“周杞淙为什么总要这么针对我?” 她自问,从来没有招惹过周杞淙,怎么就被盯上了,还一而再再而三。 仅仅因为贵公子闲得慌,拿她消遣吗? 白渲想了想,告诉了她答案,“因为他喜欢陆桥,而陆桥喜欢你。” “哦。” 井歆之点头,怪不得呢,把我当情敌呗,那就合情合理了。 等等?! 井歆之诧异地望向白渲,“他喜欢陆桥?” 那不是说周杞淙喜欢男生,喜欢同性? 而白渲学姐似乎见怪不怪,据传她们甚至还算老相识。 冬冬趴在她们脚边,因为在自顾自玩球,十分兴奋,大尾巴甩啊甩,摇啊摇,都有残影了。 井歆之的思绪不受控制地翻腾,在云间起起伏伏。 她冒出一个令心跳欢呼雀跃的猜想。 那么白渲学姐会不会,也能接受同性? 第43章 可这个女孩怎么会如此吸引她? 自从白渲将周杞淙的心思告诉井歆之后, 井歆之算是恍然大悟,周杞淙一系列行为都有了背后逻辑支撑,但也令人大为无语。 此后, 周杞淙再悄无声息出现在井歆之周围,再笑嘻嘻看她,再露出使坏的眼神,井歆之都无感, 她只觉得俩字——傻缺。 怎么会有人这么能折腾,这么有表演欲? 但她身边人并不知道背后原因。 比方此刻,她们寝室三人打饭回去的路上, 木讷如孙厘姬也觉得身后缀着的那道鬼影不对,她悄悄跟井歆之、杨柳说, “那个学长看着好诡异哦。” 她还想说,赵鸳鸢不是和那个学长搞暧昧吗?赵鸳鸢似乎去找这个学长了, 怎么这个学长反倒跑来跟着她们? 杨柳也对阴魂不散的周杞淙直起鸡皮疙瘩, 她小声吐槽, “不是,他对你不会黑着黑着成真爱了吧?怎么越来越离谱。” 五月天, 梅雨季, 最近天总阴沉沉的,校园里绿化很不错, 可走在校园小径上, 绿植的遮挡,更显视野的昏暗。 井歆之心情如天气般低落, 她却找不到原因, 对室友的疑问她想解释,却又并不想暴露他人隐私, 即使这个他人是讨厌的周杞淙。 半晌,井歆之感叹,“算了,他也不过一个可怜人罢了。”! 杨柳当即就觉得自己被雷劈了,她偷眼又看了下不远处尾随的周杞淙。 长相英俊出挑,外形时尚,一看就阔气少爷,把她们同寝室的赵鸳鸢都迷到要中邪了。 这人可怜啥了可怜? “不是,歆之啊。”杨柳简直词穷,“你烂好人过头了啊,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你这种看谁都心软的人,哎,我都不想说” 孙厘姬不懂其中弯绕,但也跟着点头,无论怎样她也看不出周杞淙的可怜,她觉着,自己看着都比周杞淙可怜了几百倍。 杨柳得到支持,“歆之啊,你真的不必这么善良的。” “上次也是,那个骑三轮的,拜托,都不知道他怎么上的路,根本就不允许的好吧,还逆行撞了你。” 那天,井歆之骑的是共享电动自行车,他突然窜出来,然后就直接逆行把井歆之给撞了,井歆之本人还好,摔在地上也只是一点擦伤,但背着的资料全毁了,还有那台老师让井歆之从别的单位借来的一台微型仪器。 “跟学校普通仪器比起来虽然价格不算事,但对于普通人还是要点钱的,整5000诶!”杨柳说起来就气,“那人真行,还不想赔,我们可是学生,又没有收入的,他撞了人还想坑我们贴钱!” 孙厘姬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奈何知晓自己与杨柳的口才差异,还是咽了回去。 其实她倒是有几分能理解那个人,一看就不是城里人,家里没啥钱,骑个小三轮撞了人,赶紧道歉,起先也是主动说会赔的,结果他家里其他人来了,给他一通骂。 归结起来就是他直接跑了就没事了,谁找得到抓得住,偏偏他傻兮兮留在那,然后他们家态度是不会给钱的,要赔那人得自己想办法。 孙厘姬见多了这样的,她家那边可多这种事,反正光脚不怕穿鞋的,出事就跑,又不一定能找到人,就算找到了,那先赖着,哪怕对方起诉,不也得先调解,就算一通折腾到了强制执行,卡里也没钱,可一般人谁也没功夫跟他们真耗到那步? 当时对方挨了骂,自己身上也掏不出多少钱来,就跟井歆之卖惨,井歆之可怜他,跟老师商讨后,协调半天只让人赔了2000块,把实在没法救的部分给换新了,然后自己掏了点小钱,找学校另一个专业的师兄帮忙修好了机器。 杨柳对此耿耿于怀,她觉得很简单直白的逻辑,谁搞坏的谁就得赔,“总不能说谁弱谁有理吧?” “当然不是。”井歆之其实也觉得该如此,但那人本身确实真诚,处境不易,当时,她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她爸爸也是老实人,真有什么事都认栽,可奈何也容易被同事领导啥的算计指责。 就像当时那个人挨家里人骂一样。 所以,井歆之觉得,“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还有上次,明明就是骗子,卖了几句惨,你就放过了他。”杨柳想不通,接连吐槽,“那这些都算了,无论如何,你也不能觉得周学长可怜吧?” 井歆之无言。 其他她没什么好说,但周杞淙这次不一样,说是可怜,井歆之并不单单觉得可怜。 叫她犹豫和难过的是,周杞淙表达出的那些爱意,虽然方式方法不对,但 井歆之委婉地绕过“同性恋”的部分,只表示周杞淙是和他人的感情纠纷,她轻轻叹气,“很奇怪,他的焦虑和无力,我好像隐隐感同身受。” “?!”杨柳觉得自己再次被雷劈了,“不是,这天阴沉沉的,不会其实真的在打雷,只是打得隐形雷吧?” 井歆之斜眼,“你在说什么鬼话?” “你才在说什么鬼话?!”杨柳崩溃,“我说歆之主播啊,你觉得你说的像话吗?你感同身受个P啊,不想来都是你拒绝别人的吗?” “你难道能体会单恋还是暗恋的心意吗?” “轰隆隆~” 天边滚过一声闷雷,云层闪电起伏。 井歆之心脏重重地颤了一下。 杨柳也被吓了一跳怪叫,“我天,真在打雷呢!”- 当周杞淙发现,他对井歆之无法造成任何影响,哪怕只是心里波动都全无时,他愤怒了。 愤怒一时也没其他好办法,对着赵鸳鸢也就没了耐心。 一个无用的人,凭什么还要他周大少爷虚与委蛇? 周杞淙烦透了,“你不会还想要我哄你吧?” 赵鸳鸢娇羞小小生气呢,突然被兜头一盆冷水。 “你、你什么意思?”她几乎大脑宕机。 她不明白前两天她们还情意绵绵,怎么周杞淙对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周杞淙当然懒得解释,那赵鸳鸢能怎么想呢? 她们的话题里永远离不开井歆之,所以一定是井歆之从中作梗。 尤其前几天她套话井歆之的行程,却被井歆之戳穿,还直接问她是不是周杞淙要的。 赵鸳鸢很崩溃。 可没有周杞淙给她底气了,她不敢惹井歆之,井歆之的背后还有白渲呢。 “你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吗?”赵鸳鸢忍不住,再次跑到周杞淙跟前。 她觉得她死也要死个明白。 周杞淙苦笑,“我知道又怎样?” “什么意思?” “难道喜欢一个人,对方就必须要回应吗?” 赵鸳鸢无言,可她以为她们是两情相悦。 “如果真能喜欢一个人就能得到同样的回应,就好了。”周杞淙冷笑,弃她而去毫不留恋。 她们分别于学校小超市门口,如那天,周杞淙送她一瓶酸奶,令人小鹿乱撞。 此刻,赵鸳鸢却觉得周杞淙的背影那样萧条。 回到寝室的赵鸳鸢趴在桌上痛哭。 没有人说话,连孙厘姬也大气不敢出。 赵鸳鸢哭到一半,她质问井歆之,“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怎样?”井歆之平静。 “处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么多男生喜欢你,白渲学姐都站你那边,你还不够吗?” 井歆之皱眉,她何时觉得不够了,而那些男生的喜欢对她更该说是负担。 但她此时不能这么说,不然更刺激赵鸳鸢。 “为什么要抢走我的周学长?” “你哪只眼睛看见歆之抢你学长了?”杨柳翻白眼。 赵鸳鸢当然也知道没有,可她很委屈,也很冤枉,“我真的喜欢他。” 杨柳听得头疼,偏偏女生哭得梨花带雨,还是受了男生欺负所致,同为女生,杨柳也不忍。 赵鸳鸢问井歆之,“你就不能放过我吗?你高抬贵手会怎样?” 杨柳头皮都炸了,“会厌蠢症发作。” “……不会怎样。”井歆之深深看了她一眼,最后如是说。 其实,周杞淙太难缠,也太令她生气,而赵鸳鸢助纣为虐又掺杂私人泄愤,井歆之是打算迟早要跟周杞淙报仇的,至少周杞淙坑她和白渲学姐那次的仇非报不可,而赵鸳鸢她也打算顺手给个教训。 现在,她改了主意。 杨柳不能理解,同样不能理解的还有白渲。 白渲其人,一贯嫉恶如仇,黑白分明。 在晚饭的餐桌上,白渲听了她白天的事情后,问她,“为什么?” “毕竟赵鸳鸢没对我造成实质伤害,真要因此就对她怎样,我做不到。”井歆之从心道,“无论怎样,对的起自己的心。” 有些事并不难,做与不做,除开他人和世俗,除开所谓的对与错,真正左右自己行动的是心。 白渲几乎一瞬间就能领会到井歆之的意思。 她若有所思,井歆之这样的品性,绝对做不出损人利己的事,但却又对别人宽容。 白渲抬手,中指压住食指,微微一弹,酒杯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她有些揪心,又有些被触动。 她对面的女孩是真的“双标” ,严以律己,宽以待人。 她白渲被人说不近人情,虽说好听点是天上谪仙人,正义爆棚 。 可井歆之的凡世温柔有悖于她的处事准则,却又让她心软。 她俩从思维到习惯,南辕北辙,可这个女孩怎么会如此吸引她? 第44章 但那人,她极不想面对。 学校的论坛, 信息是高度流转的。 除开各种专业讨论、跨学科交流,也有未来畅想和成长规划,自然还有撑起大半边天的八卦。 传言, 三一五那会儿上头曾向白渲伸出橄榄枝,白渲却并没有去。 原因一直是众说纷坛的,最近爆出,除了白渲的个人意愿因素,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白爷爷——白氏企业的实际掌控人。 井歆之是习惯一周上几次论坛捕捉风云的,但这两天因为准备考试的事情就没去闲逛,一进寝室门就听见里面杨柳在八卦。 “白爷爷有意将白家转型, 据说有一部分是要加入媒体行业的,而这一部分真要做, 肯定是要交个白渲学姐。” 孙厘姬听得一愣一愣的,“白渲学姐真的好厉害我都没法想象我们是一个学校出来的。” 她在为自己的未来焦虑。 门口的光线晃了一下, 井歆之进门来, 杨柳侧头看见, “来来来,歆之, 你也看看, 不过两三天,这论坛可是消息满天飞。” 井歆之脑子“嗡。”了一下, 听见是白渲学姐的事情, 赶紧也凑了过去。 论坛上果然是风风雨雨,分析得头头是道。 井歆之翻了几页, 心中有了个大概。 她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一时间,心绪复杂, 并没有跟杨柳她们聊起来。 杨柳便跟她说,“也是啦,白渲学姐的爸爸白褚那可是智商逆天的人才,但他只专注专业,这整个H市谁人不知?白家大伯是白家毫无疑问的接班人,资质也是十分优渥,却只适合守成。” 孙厘姬眨巴着眼睛听。 杨柳有了两个观众,更有兴致,下了结论,“真想让已经如日中天的白家继续壮大,势必要有突破,也势必需要能做开拓的人,放眼整个白家那就非白渲学姐莫属。” 这事都能传到她们这些学生嘴里了,那么无风不起浪,怎么着也应该是有点儿苗头了。 井歆之心里想着,她问,“怎么你们在聊这些?” “开玩笑,我的歆之大主播诶。”杨柳一个摊手,“我们大二现在可是最后一学期了,暑假过后就是大三,H大大学生未来可都是前途无量的,你别说你没想过要怎么办。” H大的文凭含金量不用说,家里有权有势的,创业还是继承家业,都有谱,而家里条件一般的,是考编考研还是去争取大公司的offer,那也都是要提前做准备的。 井歆之当然想过,不出意外,她想考研。 而白渲学姐也暗示过,觉得她性子稳当,适合深入学习,不必过早进入社会。 意外就是在这天下午到来的。 井歆之接到姑姑的电话,“歆之啊,你爸是不想让小的操心,但我觉得你也读大学了,有的事不该瞒着你。” 当下,井歆之眼皮跳了几下,她压下心底浮动的不安,“出什么事了吗?” “唉。”姑姑在电话那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爸之前的手术是成功了,要是寻常人也没什么问题。”姑姑说,“可他回了厂里,从前那些技术活却做不到了。” “这”井歆之当下心头思绪万千,千万的念头浮上心潮,但相比其他的,她现在最担心爸爸的心情。 果然,姑姑说,“你爸自尊多强的一个人呐,他那手艺和专业度在厂里一直都是人人夸的,那是他的骄傲,现在这一下子骄傲垮了,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吃不好睡不好。” 井歆之泪水一下子就涌出,在眼眶打转,她咬唇,“我知道了,明天是我生日,我借着这个理由回去看看他。” “那你可别表现出什么异样,你爸心明亮着呢,别让他看穿了。” “嗯。”井歆之压下哭腔。 当晚,白渲从另一个城市出差回来,约了井歆之吃饭。 饭桌上,井歆之明显的心绪不宁。 “歆之,有心事?”白渲忖度着问。 井歆之犹豫,要不要跟白渲学姐说爸爸的事,这事白渲学姐又没办法,她不想多一个人跟着担心。 “明天你生日,中午一起吃饭?”白渲没追问,但心里也有些惴惴,“你有约了吗?” 她其实了解井歆之的,可井歆之的追求者太多了,虽然白渲没一个瞧得上,但谁知道会不会有例外。 “没。”井歆之道,“但是我明天得回家一趟,不能一起吃饭了。” 白渲想当然,前阵子叔叔才做了手术,生日这种特殊日子,井歆之想回去陪陪爸爸很正常。 “好,那我明天送你吧。”白渲轻笑,“不然我今天也没带礼物。” “学姐!”井歆之连忙要拒绝,“我可以自己搭高铁。” “那你不要礼物咯?” 井歆之有点儿被哄笑,“我回来再拿,学姐就不给了吗?” “我礼物太轻,把明天送你回去也算一部分礼物吧。”白渲执意。 已经有几天没见到白渲学姐了,井歆之心里不得不承认,她是想多和白渲待一会儿的。 也不得不承认,井歆之能感受到对待白渲学姐,她有些自私。 如果是旁人,她一定会婉言相拒,可对待白渲学姐,从情感到私心,她不愿意拒绝。 “好吧。” 这样的心意,对与不对,不能深想,但无从拒绝也不舍得- 她们到井家的时候,井爸爸一见人很开心,嘴里像是无奈地念叨着,“哎哟,又不是小孩子了,过个生日还要大老远跑回家呢。” 唐阿姨在一边说,“你爸精神都好了!” 井爸爸咳嗽了一声,瞪唐阿姨一眼,警示的意味。 唐阿姨立马收腔,他们没打算让井歆之知道爸爸的窘况。 井歆之也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撒娇道,“我就想回来看看你嘛。” 女孩嗓音一贯是温润的,此时加了故意的成分,多了几分软糯。 刚好比白渲低小半个头的高度,栗色的长卷发,略显瘦弱的身材藏在浅黄的薄毛线开衫里。 像一团柔软的棉花,又温暖可人。 白渲在那一刹那,感受到什么叫心脏软化,坠坠的,需要被什么填满。 最好,是眼前这道背影。 白渲贯来是敏锐的,门口这点儿小场面她已经觉察了这家有不对劲儿。 所以,原本送完人就要走的她留了下来,她自然地陪着井歆之在客厅坐了会儿。 很快,白渲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井爸爸比上次见明显地更加瘦削了,刚进门亲人相逢的喜悦逐渐变淡,客厅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愁绪,每个人都在尽力掩盖什么。 这样的气氛是不行的,在一个空档里,白渲恰到好处地插话,“我们去买个蛋糕吧,一会儿要吃饭了。” “哦,对对!”唐阿姨立即道,“我们都不晓得你今天会回来,蛋糕没订呢!” 井爸爸宠溺地笑笑,“女孩子过生日,是要吃个蛋糕。” 于是,白渲就拉着井歆之出门了。 井歆之没心情吃什么蛋糕,她得去医院问问情况,“学姐……” 她不知道以什么理由支开白渲学姐会比较好,又担心学姐会误会自己赶人。 白渲见她欲言又止的失落样,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嗯。” 是没有人会这样对井歆之的,男生自然没有这样暧昧相熟程度的,而女生的话,说起来,她这个身高,也没几个人能完成这个动作。 可白渲做的几乎快称为娴熟了。 这段日子里以来,其实她们真正相熟的时间并不久,但有种两个人独属的亲密感。 井歆之终于心理防线崩溃,她在亲密的学姐面前吐露心事,“学姐,我爸的手没能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什么情况?” 井歆之深呼吸了一口气,“手术是成功的,对于普通人也没什么影响,他可以独立完成生活中的所有事情,可是他的技术,他的工作需要高精度的手艺,现在他的手做不到了。” 事情一下子变得复杂了。 “所以,我想去医院问问,看到底还有没有其他可能。” “嗯,谨慎些是应该去问问。” “但我爸爸不知道我知道了这件事,他也不想让我知道。”井歆之求助于白渲,“所以,学姐你待会别说漏,然后,你可以帮我去买蛋糕吗?我想趁现在的时间去咨询下医生。” 白渲自然答应,“好,你别太焦虑。” 蛋糕既然没有预定,也没有时间现在再去等,白渲便干脆买了个成品,放在车上,很快追去了医院。 白渲的记忆力很好,那次陪井歆之过来,她还记得位置,甚至那个医生。 她走到医生办公室门口时恰好听见医生的话,“我们目前是没有这个水平的,其实全国都很难找到又这种水平的医生。”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井歆之的声音不自觉颤了,她心疼爸爸,年过中旬,尊严太过重要。 于是,白渲的心也跟着那话音颤了一下。 医生又道,“或许H市有医生能做到,你们可以去问问。” 待井歆之出来,她看见白渲,勉强挤出几分礼貌笑容,只不过笑得比哭还难看。 白渲安慰,“笑不出来就别笑了。” 女孩声音低迷不振,“可是待会还要回家啊,要过生日啊。” 白渲又道,“我听到了刚刚医生的话。” “哦……”井歆之为医生的建议苦恼,她是在H大读书,但可没什么人脉和门道。 她想,这一时间估计只能无头苍蝇地乱飞各家医院去问了。 白渲问,“你是不是忘了我家还有个医院?” 井歆之原本心不在焉,此刻猛地抬头。 白渲又摸了摸她的头,“我帮你问问。” 对于白渲,井歆之是很信任的,而白渲的话,向来含金量极高。 这会儿,井歆之终于稍微心宽些,露出浅浅的笑意,“谢谢学姐。” 白渲亦点头浅笑。 但她心里却笑不出来,刚刚医生的话她已经大概有数了,如果H大真有人能做这个手术,不外乎那么一两个人。 她确实能找到对方。 但那人,她极不想面对。 第45章 她只觉得学姐握她的手握得很紧。 井歆之她们回家的时候, 在门外就隐约听见里面在争吵。 两人对视一眼,井歆之连忙拿钥匙开门,“爸, 唐阿姨。” “诶!”唐阿姨在厨房方向应声。 两人进了门,这才看见井爸爸也在厨房,但不出声,整张脸不说臭吧, 但一点笑容都没有,严肃得很,跟她们出门前判若两人。 “这是怎么了?”井歆之拿不准, 开着玩笑,“为中午吃什么吵起来了啊?” “那爸我觉得你肯定得听唐阿姨的, 毕竟是人家做的饭,吃人嘴短!” 井爸爸听了特无语, 板着脸反问, “我是这样的人吗?” “哎哟, 行啦,歆之可是过生日特意回来看你的!”唐阿姨在边儿上打圆场。 “歆之陪我就够了。”井爸爸看着地面, 一脸憋闷, 语气生硬,“你回去吧。” 井歆之一眼看得出, 这些天, 应该都是唐阿姨来帮忙照顾的,要不也不会她突然回家就能刚好撞上唐阿姨在她家。 “爸, 你别这样说。”井歆之拉了爸爸手臂一下。 井爸爸手臂一缩, 躲开了,“你让你唐阿姨回去, 我一个大男人不需要她在这陪着,我有手有脚,我能自己买菜做饭,能自己生活,你让她留在这什么居心?” 这话说的就太难听了。 井歆之又气又不好意思面对唐阿姨,要不是顾及到爸爸伤情和心情,她真的想跟爸爸争执一番了,唐阿姨见势赶紧拉住她,直接拉到了阳台。 “歆之啊,你别跟他生气,你爸爸这几天心里不好过。” “我知道他的手的事。” 唐阿姨听了有些意外,这才明白井歆之跑回来真正的目的,“你是个好孩子,你爸他唉生病的人心里多少会比较敏感些。” “唐阿姨,我是觉得对不起你。”井歆之惭愧。 “没事,你爸爸这个人就这样的。”唐阿姨苦笑两声,“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唐阿姨。”井歆之拉了下她的手。 “行啦,我知道你爸的意思,可他对我好,平日里那么照顾我,就只允许他自己这样,不允许我对他好,这不是没道理吗?我才不听他的。” 井歆之轻叹口气,这俩人,一个两个都是单向箭头,双标的很。 “无论如何,是我们家对不起你。”井歆之轻声感叹。 她想,以后不管这俩人会不会一直在一起,她都会一起孝顺- 回了H市,白渲就找了个时间去世岚医院。 白褚对她的突然造访已经见怪不怪了,“呵,又抓了我什么把柄是吗?” 办公室宽敞,白褚趴伏在一堆学术资料里,手边搁着个大茶杯,中年男人保养得宜,容颜比年轻时还多了几分成熟,斯斯文文的气质,穿着白大褂。 乍一眼看过去,确实很专业也很对得起他H市名医的头衔。 如果他不是那么爱玩,退一步说,如果他不是玩得那么不上台面不检点,白渲是佩服他的专业和能力的。 “你看一下。”白渲把井歆之从老家医院拿来的各项资料摆到他面前。 “这什么?”白褚皱眉,生怕又是啥他作恶的证据,慢吞吞地拾起来翻了两页,“嗯?” 白渲见他很快翻完了,便问,“他的修复手术你能做吗?” “呵。”白褚抬了抬眼,好笑,“把吗字去掉。” 听了这话,白渲心里有底了,至少井爸爸是能治了,不过如果能不经过白褚她还是不想跟白褚扯上关系,“那H市能做这个手术的有几家医院?” 白褚不明白白渲的来意,但不妨碍他趁机嘲笑几句报仇,“你好歹也是我们白家出来的,就算不学医,基本的常识也是有的吧?这得看医生。” 言下之意,这手术医疗条件应该H市的医院基本都能满足。 所以果然,难点还是在医生技术上。 “说吧,给我看这个干嘛?”白褚好整以暇,“我给你个准信儿吧,这台手术,目前整个H市能做的加上我就俩人,但你想要保险的话,自己清楚吧?” “你确定你能做?” 白褚:“不确定。” 白渲:“” 白褚乐了,“那你也只能找我了,你把人带来聊聊吧,病人或者家属,总不能我们两个在这干唠嗑吧。” “不过,你是要给谁做?” 白渲诚实道,“我一个学妹的爸爸。” “学妹?”白褚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他心说还以为是什么重要人物还是女儿有什么秘密的男生呢,这下没兴致了,“你有毛病啊,还是圣母心泛滥?真没事做你就去捐款好了,就捐我们医院吧。” 白渲不跟他废话,直接道,“那你做不做?” 白褚眼睛转了转,轻哼了一声,“说了你先带人来看看吧。” 有了白褚的话,也算给这件事下了个定论。 白渲把话转告给井歆之后,她安心多了,“谢谢学姐,那我们再约时间把我爸带过来。” “嗯。” 井歆之不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她也清楚白渲和她爸的情况,那样水火不容,这次却要走这层关系 “学姐,谢谢你帮我打听,要不,我还是带我爸过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去挂号走流程吧,你别出面了。” 井歆之想的很简单,既然有医生能做,那她就走常规手续就好了。 “我带你。”白渲不容置疑说。 她猜得出白褚让她带人去是有后招的,病患的情况那些资料上已经一清二楚了。 况且,走普通流程基本是见不到白褚的。 原本这台手术对于普通人来说,实在没有太大必要,一般医生都不会建议再进一步去做了,一般医生也确实没能力去做- 井爸爸和井歆之去见白褚的时候,白褚这个医生还是很像样的,对待井爸爸挺和气。 “可以做。”白褚给井爸爸吃了颗定心丸。 “那我以后就可以恢复到从前手的水平了?”井爸爸听了高兴得眼眶都泛泪。 “基本没问题,这个我也不能给你打包票。” 白褚三言两语了解了情况,也劝慰了病人,便跟井歆之示意可以回去了。 可井歆之刚送走井爸爸,回来再见白褚,这人就变了张脸。 井歆之一下子有些紧张。 “没事,他不是对你或者你爸爸。”白渲小声告诉她,“只不过是对我的限定脸,你跟一我一起,这不就附送了。” “” 五月中下旬,屋外的阳光已经很盛烈,这间房采光卓然,房子里亮亮堂堂。 白褚捧着茶杯,瞥着她俩,“你们自己招呼吧,那边有饮水机。” 白渲接了杯温水过来递给井歆之。 白褚在一边悄悄地观察这俩人的相处模式,啧,白渲对那小姑娘还挺上心,不像是普通客气。 咳咳,那他就好拿条件了。 “你有什么注意事项要说吗?”白渲见白褚不开口,先问了。 白褚淡定,“哦,我都已经跟她和她爸说过了。” 那你还要井歆之跟我一块过来? 白渲就知道她爸没憋好事,干脆问,“你想要怎样?” “你原谅我。”白褚喝了口茶,才说出话来。?! 简直平地起惊雷,白褚说的那么平淡,但井歆之都知道这话的威力,她从没见过这么快节奏的交谈对阵。 尚在井歆之的错愕间,白渲已经给了答复,女人声音似寒冰,“是个人都知道不可能。” 而且,就算她答应了,也不可能做到。 井歆之气不过,“你不要为难白渲学姐。” 可不管井歆之在学校如何明星主播,在白褚眼里,也只是个没必要的小姑娘,还是长得好看性格温良,一看就知道幸福小康家庭出生的,那么也代表着她的单纯。 “呵。”白褚真的对此想笑,也就直接说了,“你跳出来干啥,小姑娘,你老老实实等着纯受利就行了。” 他拿眼神往白渲身上怼了怼,“趁她现在脑子还不清醒,要我说,鬼管这种闲事噢!” 室内室外的温度都宜人,阳光普照,目之所及无不光鲜。 井歆之却被白褚这几句话像是给丢进了不见光的地窖里,寒冷、见不得人。 她的手不受控地垂在身侧微微颤抖。 她长这么大,不说锦衣玉食,却也从来还算体面。 现在,白褚的话直白,却实在太过真实,让她无从闪避。 如果有地洞,她真的想就这么直直地坠落下去,脑子一片空白。 接着,她的手被人握住了。 她无限坠落的思绪被强行止住,她听见白渲学姐的声音,“你知道我做不到,不过,你以后再做什么,我不管了。” 那些肮脏龌龊,那些白渲从大学以来就一直在收集的信息,积累的能力,在此刻都被主动丢弃,庞然大物瞬间分崩离析,空气中似乎都在飞舞那些碎片与尘埃。 井歆之心里再乱,她也记得的,白渲学姐做新闻的初心,就是想要有朝一日曝光白褚。 可现在,学姐在为她做一场交易。 一场她无法理解,无法承受的交易。 她是谁?她凭什么? 井歆之说不出话,她只觉得学姐握她的手握得很紧。 然后,她听见白褚很愉快的声音,“成交。” 第46章 印下一个很浅的吻,不敢叫怀里的女孩发现。 既然手术安排敲定, 井歆之暂时是给井爸爸订了个酒店,过两天再住院就做手术准备了。 当晚,白渲陪着井歆之安抚井爸爸。 晚餐也是一起吃的, 饭桌上,井爸爸又紧张期待,又害怕,一直反反复复又颠三倒四问手术的事。 他一方面很希望自己的手能好起来, 另一方面则是担心手术费用和术后的真实效果。 “叔叔,您放心,做手术的是我爸。”白渲一贯冷冽的面容, 此刻浅浅温存,“医院也是我家的。” 这话她从前是绝不愿说的, 恨不能与白褚撇的一干二净,此刻却说的相当自然, 也因此, 她的语调和话给了井爸爸极大的安全感。 井歆之在一旁心里很不是滋味, 只能默默陪着笑,她一边给爸爸夹菜, 一边又给白渲夹菜。 等做完井爸爸的工作, 送人回酒店,她们俩再从酒店出来时, 井歆之挂在脸上几乎僵掉的微笑才一下子消散。 余光里, 她看见白渲学姐的脸上,同时恢复了冰冷。 应该说是比平时更加冰冷, 严肃。 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初夏的风裹着一点点热气,狂烈而湿润, 周遭的树植在黑暗里摇晃,簌簌作响。 街边有零散摆摊儿的小贩,井歆之侧首对身边人小声道,“学姐,我去买一点儿夜宵给你晚上吃吧。” 白渲没什么表情地微点了下头。 女人像失了魂的样子,令井歆之当下心头涌上一阵酸意。 她喉咙酸涩地滚了滚,忍住了,小步跑到小摊那,是一家老式麻辣烫,“老板,要一串菠菜,一串娃娃菜,鸡爪、豆腐、蘑菇、方便面诶,那是什么?猪肺?也要两串吧。” 这些年,浓汤的麻辣烫迅速铺满大街小巷,初吃新鲜,渐渐也取代了儿时的口味。 刚刚那串猪肺令井歆之突然记起小时候,家里巷子口夜晚摆摊的麻辣烫,小孩子是没什么用钱额度的,井妈妈下班回家偶尔会给她尝尝鲜买麻辣烫,她最喜欢的就是猪肺,因为那是当时麻辣烫里少数的肉类了。 可拎着打包好的麻辣烫,井歆之看着街边站着的女人,茕茕孑立,却又那样冰冷矜贵,学姐吃得惯猪肺吗? 井歆之为自己此时居然还有闲心思考这个问题又有些好笑,“噗嗤”她很轻地笑了出来。 白渲因她这声笑瞬间回神。 是因为井爸爸的手术有着落了,所以安心地笑吗? 白渲心里木木的,可看着女孩笑,唇畔竟也跟着掠过很浅的笑意。 “走吧。”白渲走过去一些,想要从井歆之手里接过袋子,却比女孩躲过,她便没再争抢,两人并肩而行,“这么多”白渲有点儿吃惊。 井歆之刚刚的那点儿笑意早已散去,勉强勾起唇角,却是苦笑,她摇摇头没解释什么,她是担心白渲,经历了这么一场变故,今晚的白渲会是如何煎熬,如何辗转反侧,她却不能做什么,多买点麻辣烫给学姐垫垫肚子又怎么了呢。 到了白渲的住处,冬冬照例冲出来直奔井歆之,井歆之摸了摸狗头,准备告辞。 白渲略有点惊讶,“你不一起吃吗?” 井歆之想说自己不怎么吃得下,可转念一想,多陪陪学姐也是好的,便留了下来。 两人坐在餐桌前,分食这一碗麻辣烫。 井歆之担心白渲嫌弃猪肺,先挑着自己吃了,可第一口就让她皱了眉。 “怎么了?” “好腥。”井歆之意外,怀疑地又看了看那些猪肺,似乎确实还是小时候的样子,可味道怎么和记忆中不一样了? 完全跟美味搭不着半毛钱关系。 “那就不吃这个了。”白渲很理性,并不怎么在意。 井歆之此刻有点儿莫名的固执,“我再试试。” 接连好几口,还是腥,最多因为稍稍习惯了没有第一口那么难以下咽了。 她得出结论了,“应该是小时候没得好吃的,所以才这样记忆深刻地觉得好吃。” “啪嗒。”眼泪无预兆地掉下来。 “歆之。”白渲抬手,给她拭去脸上的泪珠。 女孩自己都有些茫然,她怎么就哭了? 因为,她就是从小生活在普通的环境里,没有什么见识,但也被温暖地保护着。 到了大学,她成了歆之主播,她学习名列前茅,她看似前途无量,被太多人喜欢和羡慕。 可说到底,她还是平庸的。 她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吧?就像记忆里的麻辣烫猪肺很好吃,实际随着发展随着成长,更多好的东西稀松平常,才对比出猪肺的腥味,而平庸的她,要靠着白渲学姐才能治好爸爸。 白褚那简单的三两句话在她心里不断发酵。 这件事,她就是纯粹的受利者,才让白渲学姐损失那么重。 是她太没用 她嫌弃自己,又对白褚深深地怨愤,那人毕竟是学姐的亲爸啊,“他怎么可以这样?” “没事的。” 这处房子,一直是白渲一个人住,早已习惯了孤单,最近因为井歆之的时常光临才让这里增添了些温暖。 眼前的女孩,精致的瓜子脸,大约还没她巴掌大,极窄的银边眼镜下那双平日里亮亮的杏眼此刻涌着晶莹,小巧又微微圆润的鼻头泛着粉红,委屈,很委屈的模样。 白渲的心骤然一缩,看着井歆之哭的这种感觉,揪心到令她无措。 对任何人任何事逼问质问有一手的白记者,此时语言能力出逃,她甚至稍显笨拙地只会重复这句话,“歆之,没事的。” “怎么可能没事?”井歆之又不傻,却无能为力,“学姐,我心疼你。” 白渲轻叹口气,你哭成这样,才叫我心疼你好吗? 很长时间之后,白渲才轻缓地解释,“反正,我早就知道,曝光他是不可能的事了。” “为什么?”井歆之的情绪稍微好点了,可她不能理解,也不相信。 “有爷爷在啊。”白渲抿了口水,苦涩道,“就算爷爷不在了,大伯也在。” 白氏的家业自然是由大伯继承的。 “可是对比你父亲,白爷爷似乎更喜欢你。”井歆之下意识道。 这段日子她也早有耳闻,不是说白家要进军媒体行业,白爷爷会把那一部分交给白渲的吗? 而白褚,受限太大,只能一直待在手术一线。 “可那毕竟是他儿子啊。”白渲思绪一直很清晰,“何况,事关医院的形象。” 屋里窗户是开着透气的,夜风灌了进来,还是那样大,却比刚刚更凉了几分。 井歆之突然觉得冷,很冷,她失落地瞥下眼睛,视线落在了她搁在桌面的双手上,白皙的手背变了颜色,微微发暗,像是血管冷凝了一般。 她冬天的时候手就容易变颜色,就像人体温度测试仪一样准。 所以,不是错觉,是真的冷啊,冷到井歆之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歆之。”白渲探身,握住了她的手,止住了手的颤抖。 井歆之的心却依然颤抖,“那样的人,为什么偏偏过得那样好?” 欺负白妈妈、欺负白渲,这种欺负妻女的男人,究竟凭什么? 冬冬在桌脚下睡得四脚朝天,似乎也感受到了些微寒冷,它翻了个身,缩成一团,继续酣睡。 白渲起身,绕过餐桌走到井歆之身边,然后微微躬身抱住了女孩,“所以,有什么道理让井叔叔这么好的人过得不好?” 女孩的身子僵硬了那么一刹那,紧接着,更紧地反手抱住了白渲,她将自己埋进白渲的怀里,手搂着白渲的腰。 她真的没有用。 救不了爸爸,治不了白褚这个坏人,都算了,连接受白渲的帮助后良心过不去,都还要白渲来安慰。 可是,她真的很贪恋这个怀抱。 女人单薄的身躯,冰冷的性格,难以想象地给了她太充足的安全感。 井歆之的脑子里清醒又混乱,她只能这么紧紧地抱住白渲,像是抱住她在这世上如今唯一的信仰。 屋外风渐渐止了,滴滴答答,像是落起了小雨,这在夏夜,实在太常见了,或许明早又是艳阳高照。 井歆之嘴里小声嘟囔,“学姐,我该回去了。” “太晚了,不安全。”白渲一贯的言简意赅,惜字如金。 井歆之却有些发愣,连圈住白渲的那双手臂都松了些力气。 那是什么意思? 学姐留她住宿吗? 井歆之茫然地抬头想要询问,头顶却被压下,微微的重量抵押在她发顶,一点点硬,一点点温柔,应该是白渲学姐的下巴。 “今晚住我这吧。” 小雨稀疏地落在建筑物和树叶上,轻微的响动。 女人话音落下,微低头,印下一个很浅的吻,不敢叫怀里的女孩发现。 井歆之感受到发顶又扫过什么,温柔,一点点软,她不知道是什么,只感受到自己的心脏随着那雨滴微响也在莫名地“咚咚。”乱跳。 第47章 “哎,真喜欢的话,就追啊。” 井歆之从来没想过, 有朝一日她居然会睡在白渲学姐的床上。 不知何时,窗外的雨从刚刚的滴滴答答衍变成了噼里啪啦,算不上大暴雨, 但雨势听起来并不小了。 床边是悬浮灯,顶上墙壁上都没有开其他的灯。 而白渲,与她半人之隔,安静躺着。 真魔幻。 说起来, 她逛学校论坛也逛得不少了,自然也看到过很多叫人尴尬与想入非非的言论,关于她, 关于其他高人气美女帅哥,但极少关于白渲。 哪怕学校里为白渲沸腾的男女生数不胜数, 论坛里也总是充斥着崇拜疯狂。 可,与她人追求者不同的是, 白渲的私生活, 无人敢肖想。 身边的呼吸是那样规律而稳定, 独属于白渲的清冷气息静静地萦绕四周。 井歆之不自禁反转了个身,面朝向白渲, “学姐。” “嗯。”白渲也没那么快睡着, 她在应声的那一瞬轻轻睁开了眼睛,只是平静望向天花板, 并没有去看井歆之。 但其实, 很显然她能感受到井歆之注视的目光。 她今天,有那么点失分寸的举动, 所以, 暂时没法再直面井歆之,那女孩的温柔太惹人怜爱。 一个人的自控力总是有阈值的, 且消耗是会累积的,短时间没法恢复如初。 如果突破自控的阈值她不想再做出超过学姐学妹关系的举动了。 柔软的床塌,两个女生身上是截然不同的气息,却融合的很好,彼此静谧的不逾矩。 井歆之即使侧着身子看白渲,也并没有胆大地太靠近,她谨守着那半人之距,文雅的嗓音含着几分严谨几分笑意,“学姐,我真的很喜欢你。” 因着这半人之距,她没能感受到身边人瞬间的僵硬。 她只听见白渲很轻地吐了一个字,“嗯?” 那声还带着极微弱的变调。 “嗯,我知道很多很多人喜欢你,我室友也喜欢你。”她自顾自地跟白渲做解释。 “哦。”女人的语气似乎有些不以为然。 这是自然的,井歆之知道白渲早该习惯他人的喜欢与无时不刻的告白示好。 可她还是要说的,“但我比她们都还要喜欢你。” 因为,我对你的喜欢是真的想要做你女朋友的那种喜欢。 是从什么时候感受到自己的心意的呢? 井歆之不确定也不记得了,大约是第一次见面就被震慑到的惊艳,也或许是日常跟着跑新闻时受到教导的敬佩,再或者肤浅一点说,是沉陷于白渲的颜值和气质 但彻底坚定自己的心意,应该是今天吧。 学姐为她做出妥协交易时的决绝,在街边上心灰意冷的孤单。 此刻,井歆之躺在白渲学姐的床上,她暗暗发誓,就算做不了学姐的女朋友,但她要照顾好学姐的生活,就像一个女朋友该做到的那样。 不管是报恩也好,放纵自己的感情也好,她都要那么去做了。 这样想着,井歆之一时有些想笑,这种想法有那么点点幼稚,像小时候看的什么电视剧动画片里的守护神一样,可是她就想那么去做了。 身边女人很轻地哼笑了一声,“哦。” 井歆之想,白渲学姐一定猜不到她的心意的,但她本身也没打算真的告白,在这种特殊时间,她如果跟白渲学姐深情告白多么像个无赖? 就像想要沾着白渲学姐的光一样,急忙纠缠着要绑架学姐扯上关系,叫她不得不帮自己。 更重要的是,会叫学姐误会自己的心意啊- 自打周杞淙和赵鸳鸢分道扬镳之后,他就失去了一只优越的眼线。 从开始的气急败坏,周杞淙渐渐发觉也有好处的,没有那么多精力投放在井歆之身上,投放在更加无关人员的赵鸳鸢身上,他的闲暇时间多多了,可以更专心致志地回归他的真心——陆桥。 此刻,陆桥难得跟他凑在一块说说话。 披着“好兄弟”的外皮,两人都心知肚明,但不借着这个由头,却又无法走近一些 陆桥也是个男生,是个男生就免不了喝酒,可在外他总是很有分寸的,从没有真的烂醉过。 今天,陆桥和他在这小小的包间里居然白黄交接地喝,乖乖仔的刘海儿因着醉意和微汗都有些凌乱了。 在陆桥眼里,却是另一种美感,一种欲。 叫他心乱如麻抓耳挠腮的美人跟他说,“你是不是针对我歆之了?”? 什么就你歆之了?! 我就算没针对你这么说我也想针对了! 难怪平日对他避之唯恐不及的陆桥今天愿意和他二人独处地喝酒,原来是为了那女的。 周杞淙嫉妒的咬牙切齿,可面对自己心爱的男生却又无可奈何,一边儿还又默默升起莫名其妙的爱心泡泡。 他的傻陆桥,跟他说这些不是把井歆之更推得深坑里了一步吗?真是傻的可爱,单纯啊。 “我跟你说,你别针对她了。”陆桥脸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像是醉意又像是几分哭意,“她很不容易的。” “” 周杞淙内心怒骂她有个P不容易,她都明星主播了,一堆男生喜欢追捧,连你这么个宝贝男生都喜欢她,她还不容易? 但嘴里,周杞淙温声哄着陆桥,“怎么了?” “她家就她和她爸爸相依为命,最近她爸爸也出了点事,她那么爱学习的人请假都缺课了几天了。” 陆桥撇了撇嘴,这些话他平时是不会说出来的,不配他阳刚的气质,但喝多了酒还不兴他难过一下吗? “他爸的事我帮不上忙,我明明是医学生,可我都帮不上忙”陆桥几分痛苦呜咽,“我哪里配得上要她喜欢我呢?” 哦? 周杞淙听得心里一喜就想笑,转而他又换了副神色,拍了拍陆桥,语气凝重,“你别难过了,你们俩是没有缘分。” 这一句话直接戳在了陆桥心窝上,醉酒的神经都气痛地清醒了几分,他猛地扭头看了周杞淙一眼,把酒杯一扔,气呼呼要走人了。 “哎!”周杞淙连忙跟上去,半扶着他,“你慢点啊!” 就是在这时,走廊里的两队人不期而遇了。 周杞淙眼睛完全黏在陆桥身上,压根儿没注意遇上了熟人,而陆桥烂醉如泥,白渲则是懒得说话,还是苏茹率先开口的,“诶哟。” 她声儿落下,还没等说句啥,对面的陆桥抬头看清这边来人便是猛地一惊。 白渲&苏茹:? 紧接着,陆桥呆呆吐了含糊不清的几个字,“白学姐”便开始四处张望,尤其往白渲身后打量,“歆之” 原来他担心他自己这幅没法看的模样被井歆之看到了,他知道白渲跟井歆之关系好,白渲在这那说不定井歆之也在附近。 “嚯!”苏茹直好笑,这是喝的有多不清醒了,居然还挂念这种事情,“还真是个情种。” 一直默不作声的白渲身上陡然变了气息,那种凛冽的,寒冷的,要把人一寸寸分辨又切割的 苏茹缩了缩肩膀,看向身边。 白渲今日穿着一套薄款蓝白竖条纹的西装套裙,里面的衬衫是法式V领的,原本就轻熟风的衣着配上她冰冷的气质叫人看一眼就像逃避开目光。 她其实没什么太多表情,只一双眼睛怒意极盛,她语调仍旧是冰冷的,“就你这样的,说喜欢歆之?” 这话是对着陆桥说的。 陆桥接收到的打击接二连三,且在极短的时间里发生,他吭哧吭哧喘着粗气,低下头去。 很快,周杞淙嬉皮笑脸自然而然站到了陆桥身前,“他不喜欢就是了,白渲,你没必要这样,你自己喜欢就好了啊。” 他当然是耍赖说胡话,应付了白渲,他便拽着陆桥就走。 所以他不知道白渲听了他这句话之后的反应。 旁边的苏茹却是旁观者清看得分明,冰川一样寒冷□□的存在有一瞬的崩坏,一道道裂缝在悄然炸开,即使表面上看过去还是那样坚强,可有什么情绪在内里翻涌着。 作为白渲的好友,她早就有所感觉了,只是白渲没捅破,她也就惊疑不定地陪着含混过一天是一天。 但现在,一切都是那么明晰了。 苏茹拿胳膊轻轻碰了碰好友的胳膊,“哎,真喜欢的话,就追啊。” 这样躲躲闪闪犹犹豫豫的,可不是白渲的作风。 白渲斜觑了她一眼,两人对视着。 半晌,白渲才转开目光轻而低地说了声,“我知道,你别管。” 她现在要如何追? 简直像是挟恩图报,实在太过于猥琐了。 第48章 “所以,我们现在算是情侣了?” 作为一个在读大学生, 身上的事不会算很多,至少要比在社会上沉浮的人少,那么就会闲了吗? 不, 上天不会特殊待人。 所以,井歆之时常感觉生活中一切井井有条,并不匆忙,可有时, 事情却又挤在一堆抛到身上,叫人不胜其烦,分身乏术。 就像此刻, 她手上和心上的事都乱成了麻球。 爸爸还在医院住着等着手术安排,因着白渲学姐对白褚的允诺, 手术连着之前不管是住院费还是检查什么的白褚都包了,可也叫人分外焦虑, 住的越久, 她欠着白渲学姐的这份人情就越重。 而爸爸的心情和手术结果也叫人记挂。 学校的课程她一拖再拖, 多次请假,虽然校方因为她父亲的事对她体谅, 可学业却实实在在, 不可能却体谅她, 当然, 还有井歆之自己的心意…… 偏这时, 一群愣头青非要往她跟前凑。 不知是哪里传出去的消息——歆之主播的父亲身体欠佳,在大医院等待手术, 而歆之主播也在焦头烂额。 虽然在很大程度上, 这是事实,但是这竟然也能成为纨绔们追求她的一条“捷径”? 今天早上食堂门前, 井歆之被一个嘻哈做派的男生给拦住。 第一眼,井歆之只以为是正常男生有些精神小哥倾向而已。 下一秒,男生开口,“歆之主播,当我女朋友,你爸爸的医药费和后续我全都包了!” 豪言壮语配上毫不在意。 哦,这竟然又是个纨绔,有钱公子哥儿啊。 “失敬了!”杨柳微微诧异,“纨绔也会起早跑来食堂吃饭的啊?” “哼。”嘻哈哥一笑,“我是为了歆之主播才这么早过来的,足可见我诚心吧?” 要换平时,井歆之可能还会跟杨柳笑两句,可此时她可没杨柳这种好心情跟纨绔在这耍嘴皮子玩。 井歆之礼貌拒绝后就拉着杨柳离开了。 无独有偶,上午课间,井歆之也被叫出去两回,中午下课奔赴食堂,又一回,无一例外,全是纨绔来“英雄救美”对她“伸出援手”说要负担她和她爸的。 等午休回寝室,井歆之的好耐心也快要告罄,杨柳陪了她一路,更是忍无可忍。 “喂!赵鸳鸢!”杨柳开了局游戏被猪队友带翻车后,终于冲着赵鸳鸢开口,“是不是你出卖歆之的?!” 赵鸳鸢正缅怀“逐渐远去的爱情”,冷不丁听了一愣,“我没有啊……” 她脑袋上是大写的问号加迷茫。 这真是天大的冤枉。 她虽然一向讨厌井歆之,但最近也算相安无事,没了周杞淙给她底气,她不敢给井歆之再使绊子,她也没纨绔圈子的联系,这次集中告白明明都是纨绔子弟。 重点是,这次真不是她干的啊。 那么,井歆之“遇难待拯救”的消息是谁给传播出去的呢? 周杞淙拉着陆桥在vip包厢里喝酒,陆桥因上回的不愉快经历今天打死不喝了,只喝运动饮料。 陆桥也得知今天井歆之被人集中告白的事了,心里燥得很,分分钟恨不得把那些纨绔锤地上去。 都什么玩意儿? 趁火打劫! “啧,哥们儿,你着什么急,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急匆匆赶过去也没用。” 陆桥听不进去。 就算现在不是他的,以后说不定就是了。 再说了,他喜欢的人怎么能被那群玩意儿给骚扰? 周杞淙见状,又道,“那歆之学妹那样的姿色,也看不上他们啊,你紧张什么?” 是啊。 陆桥暗自思忖,怎么说,歆之这样的女生,难道是他们想追就追的到的吗? 是他太冲动了。 “你看歆之学妹本来就不愿意接受你。”看着陆桥逐渐打消念头,周杞淙喜滋滋拎起酒杯抿了口酒,继续道,“你再这样一有风吹草动就跑她跟前去,她肯定对你印象不好。” 陆桥皱眉,手心里沁出汗来。 他没办法,彻底放弃去找井歆之,只能拿起运动饮料灌了几口,“要让我知道那个混|蛋招惹了那些纨绔舞到歆之跟前的,我饶不了他!” 周杞淙心头一跳,立刻又想笑。 这可不能算他招惹的,毕竟,可是眼前这个帅死人的陆桥告诉的他井歆之的消息,还一而再表现出对井歆之的心疼。 那让他怎么办? 他本来还不晓得,井歆之出点事能让那么多人前赴后继呢,既然陆桥展示给他看了,他当然要大做文章一把。 周杞淙温柔哄着失意的陆桥,一边抿着酒,一边漫不经心又给几个纨绔圈的群里散发消息- 难得闲在家的白渲是到下午临近傍晚才知道的,她手机只给关键几个人和群开了消息,其他都免打扰了。 独处时间,她需要清净。 这时,跑去井歆之跟前告白的人数已经累计到了8个。 苏茹给她汇报的时候,一副看热闹不闲事大的语气,“哎,你说一天经历这么多场告白,会不会头脑发昏,就答应一个了?” “又或者,直接ptsd了,以后都不想谈恋爱?” 白渲在对面沉默。 苏茹想象着她气到不行又只能憋着的画面,心里直乐。 哼,叫你不要我管! 现在该跳脚了吧? 其实,知道井歆之肯定不会答应那些纨绔的。 白渲又不傻,也不像陆桥那种愣头青男生那么冲动。 她理智又聪明,自信又骄傲。 六月初,正是夏季的开始,天边滚过一道闷雷。 轰隆隆。 砸得白渲心头一颤。 她想,她该信任井歆之的,没必要去问。 她该先查一下事情起因的,是谁那么无聊。 她该了解一下有哪些纨绔去烦井歆之的,通通该拉入她的黑名单,以后那些纨绔家里做什么坏事她一定重点关注,不遗余力地去报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就约了井歆之在学校东门见面。 用的什么理由? 哦,是关心下井歆之爸爸最近的情绪如何,也跟井歆之再聊聊手术的事。 看吧,她还是有一丝理智的。 她只是不爽。 井歆之才刚刚说过喜欢她,结果就被别人纠缠不休。 而且,她也是她喜欢的人- 天边翻过一片片乌云,风有点大。 井歆之看着天色无端地惴惴不安,她很快按照约定的时间往校东门走去。 她和白渲几乎是同时抵达的。 她不想叫学姐等她,所以特意早出来了几分钟,看情况,学姐应该是因为良好的修养有早到的习惯。 不过二十几米的距离了。 “嘀嘀嗒嗒。”雨滴毫无征兆开始往下落。 “歆之。” “学姐!” 两人顾不上说话,刚刚碰到面,就只能一起狼狈抬手挡雨,默契地往旁边的小超市跑。 井歆之懊恼,天色刚刚就不对劲了,学姐是开车过来自然没带伞,她却是心急火燎赶出来没带伞,实在不应该。 这边人流量少,小超市也冷清得很。 她们站在小超市窗户边上躲雨。 没说上两句话,雨势越来越大。 天昏暗得紧,周遭的树影摇曳,屋檐源源不断地滴水。 好像……世界末日一样。 井歆之被自己冒出的想法笑到,她看了看身边的女人,清冷漂亮,即使身上发丝上都沾了雨珠,也丝毫不影响。 如果真是世界末日,能和学姐一起度过也不错。 冷不丁的,白渲突然问她,“今天好像挺多人跟你告白……” “唔。”井歆之不甚在意。 女人又问她,“那,你想谈恋爱吗?” 井歆之被问得有些懵,不知话题怎么就转到了这,她脸上微微发热,“我……还好。” 如果是和学姐的话,当然想啊。 和今天那些告白的人,十分,不想。 白渲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她。 井歆之:“?” 雨声太大,她隐约听见白渲的嘟囔,“居然还好。” 井歆之脸感觉更热了。 下一秒,白渲定定看她,“真要谈恋爱不如跟我谈。” 井歆之:?! 天上是不是有一汪海倾倒了,水全洒落下来。 雨水击打的白噪音,掩盖了世界。 她的心狂跳不已,几乎发不出声音,“可以吗?” “可以。” 她清晰看见白渲的唇形变动。 世界好像不是真实的,可眼前的人却又那么真实,是这世上唯一的真实。 又起风了,井歆之有些不好意思地瞥向一边,不敢看白渲了,她小心翼翼问,“所以,我们现在算是情侣了?” “嗯。” 郁郁葱葱的树木在风中雨中摆动,生机盎然。 她听见白渲清冷的声线和在初夏微凉的雨中,“算。” 第49章 “咚咚”声接着“咚咚”声响在耳膜。 初夏的雨, 来的快,去得也快。 就像白渲脱口而出恋爱邀请的那阵冲动。 凭着胸腔里那股劲儿,凭着对井歆之的喜欢, 那种上头了把面子形象那些外在全都抛之脑后的冲动。 冲动下去后,迅速重回的理智,那些骄傲、矜持和作为年长者该有的顾虑,在回来的路上就叫白渲一阵阵脸上发臊。 可还好结果是好的, 她们真的在一起了。 雨后,地上的湿痕犹在。 白渲的心情便如同此刻那些水迹,盘亘在心头的那些雀跃、欢欣, 连同着当时的对话与画面,都久久不能消退。 她送完井歆之回寝室, 自己开车又离开,偶尔瞥头看后视镜, 镜中的人嘴角总是翘起来的。 白渲轻轻叹气, 对自己无奈, 又觉得有种说不清的享受。 简单的几句话,突然确定的关系, 当时两人都有些发懵。 雨势小下来后, 没那么吵了,可以正常对话交流了, 可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白渲先开的口, “咳,先送你回去吧, 怕一会又下起来。” “好的。”井歆之也作自然态, “不然学姐你待会开车也不安全。” 两人沉默走在校园道上,周边是降下来的清凉空气, 空气中湿度很高,不时有青草味和泥土被雨冲过的腥味。 从寂静冷清到逐渐人多起来,叽叽喳喳。 一直到井歆之宿舍楼下,两人不仅无言甚至连手都没牵下。 井歆之准备走了,和白渲分别时,依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看着白渲就笑了,不由自主那种。 两人对视着依旧无言。 周遭同学看着这一幕十分震惊。 “我天,这俩人同框就是神啊!也太美了!” “如诗如画、绝佳风景!” “她俩这简直就是偶像剧啊!” “偶像剧都没这感觉!” …… 得有一两分钟,白渲才有所行动,她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如何,却忍不住抬手在井歆之头上轻轻揉了下,笑着道,“回去赶紧洗个热水澡,如果没排上队也把头发先吹吹干。” “好。” 井歆之本能地乖巧应答,回了寝室,依旧有些恍惚。 “哎,歆之。”杨柳见她进来一把拽下耳机,“刚楼下发生啥了你上来时看见没?我好像听着可热闹啦,我玩游戏呢,没顾上去窗户边看一眼。” “没啊。”井歆之随口回,又感觉有什么不大对,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算了,似乎不是什么要紧事,还是学姐跟她说的话比较重要。 不对,现在已经是女朋友了,女朋友说的话更重要! 井歆之开口问一圈,“洗澡排到哪了?” 她今天是第三个,现在卫生间已经有人了。 “孙厘姬在里面洗呢。”最近,赵鸳鸢跟孙厘姬有点儿隔阂了,孙厘姬对她没那么好使唤了,赵鸳鸢气不过心里添堵,索性喊全名。 “下一个本来是我的,你先去吧。” “嗯?”井歆之略奇怪。 “没事,我懒得动,你要想先洗你就去吧,我跟你换。” 井歆之心情好着呢,也懒得多跟赵鸳鸢纠结为何示好这种小事,人家让她她当然高兴,礼貌回复,“那谢谢你咯。” 赵鸳鸢勉强笑笑,没再多说。 等孙厘姬出来,井歆之又进去。 杨柳纳闷问,“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心?” 赵鸳鸢是真不喜欢杨柳和井歆之,但多少衡量了形势觉得还是得缓和下关系,耐着性子回了杨柳的话。 她作出寻常室友甚至闺蜜间的神秘姿态,小小声说,“你没觉得歆之看着和平时不一样吗?” 她绝对不会看错的,因为她曾经也有那种状态。 “什么不一样?” “她肯定恋爱了!”赵鸳鸢更小声,却是笃定的语气。 但井歆之恋爱跟赵鸳鸢示好有什么关联呢? 赵鸳鸢不会说,就井歆之身边平时围绕着的那些纨绔,哪一个不是家境殷实不好招惹的? 本身井歆之就已经有白渲罩着了,再来个大男子主义英雄主义的纨绔男朋友,双重buff加持啊。 她以前跟井歆之关系可不大好,如今又没有学长罩她,真不想以后吃苦头,可不得示示好。 杨柳听后却是嗤笑,“不可能,她要恋爱了我能不知道吗?” 杨柳很确定井歆之身边最近没有任何稍稍暧昧的男生,何况这点功夫她已经冲浪完毕,刚刚楼下的喧嚣是因为白渲跟井歆之的同框。 井歆之刚是跟白渲学姐待一起的,能有哪门子恋爱状态?- 经过一系列检查,井爸爸的手术紧锣密鼓地安排上了。 术前,井爸爸紧张得不行,隔一会儿就往病房外瞟,看有没有医生护士来跟他说什么。 井歆之也不敢松懈,看爸爸几次往外看,正想宽慰几句,井爸爸先开了口,“别慌,又不是什么大手术,最不济也就是这手就这样了。” 井歆之知晓爸爸的嘴硬,这个已过中旬的男人是好面子的,“爸,说什么呢,你这手会好的,白医生的医术全市闻名,你要相信他。” “咳咳。”井爸爸佯装自然地轻咳一声,接道,“那当然好。” “不只是在H市全市闻名,在业内也是数得上号的。”冷静又清冽的嗓音伴随着一道人影进来。 井歆之倏忽抬头,看见白渲时,瞳孔微微震动,眼睛不自觉就弯了。 白渲和她对视了一眼,唇畔也浮起丝丝笑意,很快收敛,来到井爸爸窗前,“叔叔,放心吧,待会进去一趟,再出来,你的手就没问题了。” 又补了一句,“什么精细活都能做了。” 井爸爸眼睛都亮了,兴奋得紧,又很顾及面子,只咧着嘴矜持地笑了笑,“好,谢谢小白。” 又扭头看向自家闺女,“歆之,怎么不叫人?” 井歆之正兀自看着白渲出神,学姐往这一站,没多的什么神态和姿势,却就是那么有气质,五官简直像是天上仙女用最漂亮的画笔精心绘制,飘逸绝尘又飒爽。 此时被井爸爸这么一喊,很不好意思地回过神来,抿着唇冲白渲笑道,“学姐。” 白渲被她这幅神态逗得也微微一笑。 井爸爸沉浸在期待与紧张的情绪中,但也微妙感受到自家女儿今天对着白渲有些不大对劲,嘟囔了句,“你这孩子今天怎么楞楞的。” 井歆之脸快烧起来,“没有啊。”不好意思再看学姐,扭头看向别处。 很快,按照预期时间井爸爸被推入手术室。 白渲陪着井歆之在外等着。 期间,两人话很少。 “快期末考了吧?”白渲随口问。 “嗯呢。” 井歆之突然意识到期末考完就放暑假了,而她要回家,就要跟学姐异地了。 一时间,心里有点小小的闷。 她想说干脆暑假提前一个月回来打暑假工好了,面对着手术室的灯又说不出口。 爸爸手术后也需要人照顾陪伴吧,虽然暑假前一个月应该就恢复好了,后一个月她离开也应该没啥事,但她会不放心。 她们才刚刚谈恋爱。 还没有怎么相处呢。 真叫人小小的憋屈。 井歆之向来是识大体的人,从不搞坏气氛,此时的她也秉持着一贯的作风,没有将心里的难过不舍表露出来,只是微抬头,“学姐,喝点什么吗?我去楼下买饮料。” “诶。” 白渲一直看着她的,“我去吧,你等叔叔。” 井歆之不好争这个差使,只好听话地点点头。 十几分钟的功夫,白渲再次回来,手里拎着两瓶冰饮料,一瓶维他命水,一瓶水蜜桃味的气泡水。 “要哪个?” “都行。” 白渲把水蜜桃气泡水递给了她。 冰饮料瓶身冒着微微水汽,井歆之伸手去接是凉而湿润的触感,很短的瞬间,两人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学姐的手指,是凉而清爽的触感。 “这种甜味饮料估计糖分比较多,平时要少喝。” 井歆之喝了两口,听到白渲如是说,“不过,今天可以喝。” “为什么?”井歆之奇怪,她今天又没有什么特别。 “你看起来需要一点甜。”白渲冲她很轻地笑了声。 “诶……”井歆之眨眨眼,有点不确定学姐是看得出她的小郁闷吗?她隐藏得应该很好才对。 白渲微靠在墙边,一身银灰长裙,利落又端雅大方,细长手指拎着一瓶饮料垂在身边,亭亭玉立,唇畔噙着浅笑,“暑假有空我去看你。” “咚!” 那一刻,井歆之清晰听见自己胸腔里的心脏跳跃的一声响。 恰在此时,灯灭了,手术结束。 白褚走出来,冲她们简单点了下头,就转身抻了抻脖颈放松走了。 这个点头明确宣告了手术的成功。 白渲同井歆之相视一笑。 井爸爸被推出来送往病房,井歆之的心脏一直处于兴奋的状态,她跟上去,经过白渲时,脑子近乎一片空白又好像很有预谋就想这么做,她攥住了白渲的手,拉着人一起走。 略急促的步伐,井歆之眼睛注视着爸爸,余光里那道清越身影在她身侧。 她心情很好,总觉得心跳和着脚步,不知哪个声音更重,哪个节奏更快。 “咚咚”声接着“咚咚”声响在耳膜。 第50章 此刻替自己恋人骄傲 井爸爸术后恢复良好, 很快转回了家那边医院。 期末考也如期而至。 井歆之虽然耽误了几天课业,甚至没什么时间复习,但好在她底子打的坚实, 答题时得心应手。 最后一门科目考完,她呼了口气,细细扫了遍卷面,果断放下笔提前交卷。 窗外电闪雷鸣, 前面来考试时还艳阳高照,此刻天却阴黒一片。 井歆之和白渲约了晚餐,她没带伞, 一会儿淋雨回去得费点时间收拾下自己,就不在考桌上耗费时间了。 走廊里静悄悄, 只有室外的雨声“唰唰唰”。 她拎着自己的笔袋,穿过一层层楼阶, 身后却多出了小尾巴。 在她走到一楼大厅准备冲入雨幕时, 微皱了下眉。 “学姐!” 有清脆的女声乍然响在大厅。 周围有零散提前出来的考生, 井歆之并未回头,只是脚步微顿。 那声音却又再次响起, “歆之学姐!” 井歆之不得不停下脚步, 她扭头朝发声源看去。 是个娇瘦的女生,个头不高, 齐刘海, 一眼看过去就是甜妹类型,看向井歆之的目光亮亮的, 嘴角挂着一点点羞意的浅笑。 她见井歆之望向自己, 心脏“咚咚”直跳,更壮了一点胆子, 疾步略带小跑到了井歆之跟前。 “伞给你。”她递过来一把伞。 低饱和度的粉伞面,碎金的花样,因为此刻伞骨收拢,看不出究竟是什么花样。 井歆之没接,“你自己用就好。” 虽是人家好意,但井歆之也不好收学妹的伞让人家淋雨。 学妹咬了咬唇,大约她平日都是被人宠着讨好着的,不习惯应对这种被拒绝的场面,即使早有心理准备,还是有些些无措。 但又下定了某种决心,她不愿放井歆之走,急急地低声又唤了句,“学姐……” 井歆之耐心地“嗯?”了声。 “我、我不想你接那些男生的伞……” 什么男生的伞? 井歆之微抬眼扫了一下。 四周人比刚刚稍多了些。 有几个男生在四周一副左顾右盼的姿态,眼神时不时聚焦在她身上,手里都紧紧攥着把伞。 哦。 是会有这样的情况,井歆之在学校教学楼、图书馆、食堂没带伞时,基本都有男生凑上来送伞,尤其是在声名鹊起的最近,她习惯了。 “因为,我、我喜欢你!” 也会有迷妹跟她经常说我喜欢你,井歆之从未多想。 可她现在和白渲在一起了,知道女生之间也是会有那种“喜欢”的。 井歆之觉醒的姬之雷达警惕地运作起来。 “所以,我不想要别人,尤其是那些男、男生给你送伞……” 从一张嘴的情绪激动渐渐转变为心虚、忐忑,说到最后,学妹声音更小了。 那瞬间,井歆之心里闪过什么。 她是喜欢白渲学姐的,学姐又是那么天上仙子一般不可触及的人物,所以她从未曾深思。 可那日,也是雨天,学姐找她出来说话确定了关系。 那么突然。 她只觉满心欢喜,再顾不上多想其他。 会不会…… 毕竟,那天和平时唯一不一样的是,确实她的追求者搅到满城风雨,阵仗挺大的。 井歆之后知后觉,又觉得自己居然敢这么自恋。 她竟然觉得……学姐那日,是不是也如这学妹一样,吃醋了? 害羞、暗喜……还有说不出来的情绪。 井歆之通通用力按在心底,那么,她现在要解决眼前的学妹。 “这样的话,那我更不能接你的伞了。” 井歆之略带歉意地笑了笑,小步转身迈入雨幕,手掌遮头。 她可不能叫她家学姐再吃醋咯- 井歆之回寝室后拿了块大毛巾擦头发,眼看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多。 她换下身上半湿的衣服,走到衣柜前,不自觉开始挑挑选选。 宿舍不大,独属个人的衣柜空间更是少的可怜。 井歆之从前不大看重装着打扮,按照杨柳的说法就是,“真羡慕你这种天生丽质的,穿啥都好看,几件衣服来回穿还有人在论坛上扒同款跟着买。” 其实井歆之只是觉得衣服够穿又自己喜欢就行,她家境可以却并不算多富裕,给爸爸省点负担更好。 此刻,她有些犹豫,她的这些衣服学姐基本都见过了。 本来倒也没什么,但莫名的她有种想要给学姐看看自己穿更好看衣服的情绪。 这就是恋爱中的小烦恼吗? 井歆之心里小小自嘲,又小小偷笑。 最后,她挑了件简单的玉桂狗刺绣白t。 下楼,宿舍门口边边上立了道清冷身影,周遭陆续有人进出,都会纷纷侧目又窃窃私语,还有小小低声尖叫。 白渲手里拄着长雨伞,雨水顺着伞骨轮廓往下滑,另一手拿着手机单手打字。 井歆之唇角浮起笑意,快步过去,白渲也注意到她,抬头眼底一点笑,顺手收起手机。 她们行动快递,井歆之这次带了伞,但白渲自然撑开她的长伞将井歆之包容于内,两人脚步和着已经渐小的雨步入校园大道。 “学姐,你怎么来这了?” 她们明明约的校门口。 “接你。” “哦。” 在校门口也是接她啊。 井歆之不说破,因为她也很喜欢早点见到学姐。 晚餐是在附近另一所大学侧门的川菜馆,饭点人很多,已经没有包间。 她们落座吸引了不少目光,但到底不是一所学校的,大家渐渐还是注意力放在了自己餐桌上。 等上菜的时候,旁边一桌似乎是同寝室毕业生的散伙饭,她们聊的感情激动,时笑时落泪,热热闹闹,又提到今后前途。 “真是太难了,我一张合心意的offer都没收到。” “谁不是呢?一直觉得毕业最少月入5000-8000,一年后工资就2w,好家伙,一面试给我开3000……” “害,跟你们说个小道消息,我们隔壁寝室那谁,直接摇奶茶去了,说摇奶茶都赚的比进办公室多。” “……” 井歆之听了心里不是滋味,谁不是苦读十多年,家里供出来也要不少钱,最后真要去摇奶茶? 最近她电台也收到不少类似投稿,她自己一个学妹谈何给毕业生学长学姐提有建设性的意见?只能聊以安慰鼓劲儿罢了。 “过两天我要出趟差。” 白渲给她倒了杯柠檬水,“追踪报道几场大型政策宣讲会。” 井歆之:“?” “稳就业首先要稳企业,好的政策会春风化雨、雨润花开。” 井歆之似懂非懂,不过学姐一贯写新闻稿的人,言辞间多是凌厉居多,这话说的又有些文艺感。 唔,学姐文采功底也很好 还有……她也很喜欢学姐说话温柔和文艺感的瞬间。 “你打算读研吗?” 白渲又问她。 这问题井歆之思忖过很多次,现在已经完全确定,“读的。” 白渲点点头,似深思。 柠檬水微冰,井歆之泯了一口,酸而清爽,就着刚上的酸菜鱼,嗯,味道不错。 可她吃了几筷子,却见白渲不动作。 “学姐?” “嗯?” “怎么了吗?” 白渲眸底深沉,浅笑摇摇头。 井歆之觉得学姐在想什么东西,可学姐没跟她说,或许只是过几天出差的事情?她也没再追问- 假期归家,井歆之很欣慰爸爸状态不错。 井爸爸还是一如既往地逞强,总是不要井歆之照顾,她便顺着爸爸,在爸爸需要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给点小帮助。 晚间看社会事件探索的一个节目,今天是揭露工人被黑心厂家坑,工作中吸入了有害粉尘,造成不少工人身体受损,却维权难。 电视里工人们义愤填膺、无可奈何又硬汉抹泪,叫人感慨又愤怒。 井爸爸坐在长沙发上唏嘘,低头看着自己在恢复期的手,喃喃,“还好救回来了。” 年长的男人大约多少有点感同身受,“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就这么倒下了,往后一家老小可怎么办?” 他这手没救回来前也还能承担普通工作,他们厂长人也不错,却已叫他难受不已,那些工人那样艰难的处境可得什么心情呢? “唉。”他五味陈杂,也只能在电视机边评论,“黑心厂长不是人!” 井歆之想起自己的恋人,“学姐也揭露过一个厂。” 井爸爸略愣一下,“小白?” “对。”井歆之想起学姐心里暖了些,“她作为记者不止揭露厂家,还管了这件事的‘售后’呢,给工人讨了赔偿金。” “哦……她是搞新闻的,借用了舆论和话语权的力量吧。”井爸爸点头称赞,“小白真是不错,年轻人从事一个行业前就要有这种职业道德。” 井歆之继续道,“她最近还在帮工人解决就业问题,联系培训,分批次找合适单位对接。” “这些年科技发展迅速,很多工厂改造升级完成后自动化水平大大提高,节约了成本提高了效能,可工人却丢了饭碗。” “学姐也对此出过报道,科技进步,产业进步是好事,但提倡企业及早安排,各方力量也要介入,做好人员分流,保障受冲击群体就业问题。” 井爸爸 :“!” 他越听眼里的光越是亮,点评,“ 有格局、有智慧、有深度。” 小小年纪不知比多少年过半百的人还要见识深远。 他真没见过这样的女生。 “小白这个姑娘,真是比男人还强。” 井歆之笑,此刻替自己恋人骄傲,“学姐一向以强势出名的” 井爸爸作为中年男人,表达能力和大多数直男一般普通,竖起大拇指就是最好赞叹了,“是能力强、魄力强、三观强!” 他忍不住说,“她要是个男娃,家里要乐开花!” 井歆之下意识皱眉不平道,“重男轻女。” 其实她知道爸爸不是那样的人,爸爸一直很疼她,不因为她是女孩而薄待她,反而因为疼惜她是女儿更加呵护她,但那一辈脑子里多少有些根深蒂固的隐形思维。 井爸爸老脸一红,赶紧道,“女娃娃也好!有出息,家里肯定骄傲!” “那个给我动手术的白医生也厉害,一家子都是人中龙凤啊!” 井爸爸尴尬的时候话就有特别多,机关枪似的,“你多跟人来往,也要多学着些东西。” “咱家比不上人家,不是叫你去沾染占些人家家里资源的便宜,只是作为朋友学学思路、做派也很好,够用一生的!” 井爸爸为人朴实,想法也老实。 井歆之却渐渐耳根发烫。 她没想占学姐资源的便宜,可已经占了,爸爸的手就是,她也没敢想过占学姐本人的便宜,可好像……也已经占了。 她都把人弄成自己女朋友了。 井爸爸看着自家女儿直乐,不知道井歆之真正想法,只觉得她脸皮薄,“哈哈哈,当然,我闺女也不差!” 井歆之手里悄悄攥紧了手机,想要跟学姐讲讲话又各方面时机不合适。 这并没有安慰到她好吗? 只让她更不好意思了,也更想……学姐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0-60 第51章 “……还是女朋友” 暑假第一周, 井歆之在家料理家务事。 买菜做饭打扫卫生,有时也和唐阿姨搭把手一同下厨房。 “我说了,家里现在歆之回来了, 有人照顾我,你不用老来,多麻烦。” 饭桌上,井爸爸拈了块鱼肉, 一边吃着一边半皱眉同唐阿姨说话。 唐阿姨一些局促,又笑笑,“不碍事的。” 看来井歆之放假前没回来那段时间, 爸爸跟唐阿姨的关系又复杂了些。 他还是在拒绝她。 井歆之心底微苦,面上笑着促狭开口, “爸,你不是说不需要我照顾吗?” “咳咳。”井爸爸左手握拳虚掩嘴巴, 有点被自家女儿拆穿的尴尬, 强撑道, “嗯,我不需要你们谁照顾, 我好好的, 啥活都做得来,你们一个个该干啥干啥。” “可是多了唐阿姨过来, 吃饭都热闹些, 更香了。” 井爸爸不为所动,“都是邻居, 偶尔一起吃吃饭是热闹, 没必要老麻烦人家,我们又不是不会做饭, 老让你唐阿姨管我们饭算怎么回事?” “你自己说你饭没我烧得好吃,可是我这几天做饭也没见你吃得有唐阿姨做的饭香。” “……” 井爸爸再次被拆穿,暗暗瞪了井歆之一眼。 唐阿姨终于被逗笑。 饭后没一会儿,井歆之收到白渲的消息,说路过附近,下午要不要见一面? 井歆之又惊又喜,自然答应。 “爸爸,唐阿姨,白学姐过来了。” “小白来了?”井爸爸眉头一扬,喜气从眼睛里涌出来,“歆之你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哎呀,家里也没啥零食了,水果呢?” “爸……”井歆之又好笑又无奈,“学姐只是路过,我也才知道,还有零食,明明昨晚散步我说去超市看看,你还嫌人多不肯去呢。” “咳咳。”井爸爸语噎,他平生最讨厌逛超市和商场,玲琅满目,全是女生叽叽喳喳,他在里头觉得特不自在,格格不入,“那我不是让你自己去逛有什么喜欢吃的买回来我给你报销嘛。” “那我……”井爸爸犹豫看向唐阿姨,“我先去门口小店买点回来,你在家接小白。” “我跟你一块儿去。”唐阿姨立刻接到,“你一个大老粗,哪知道小姑娘喜欢吃什么?” “唔……”井爸爸略一沉吟,不愿麻烦唐阿姨,无奈有自知之明,“走吧。” 井歆之本想说不用去买了,学姐和她肯定出去玩,在家里两个长辈眼皮子底下,她们小情侣啥也不好玩。 转念一想,变了主意,给爸爸和唐阿姨一点机会。 等白渲到的时候,井爸爸和唐阿姨正也从外头进小区。 “叔,阿姨。”白渲降下车窗打招呼,确认没认错人,立马停了车,下去帮忙。 大瓶饮料、坚果袋子、薯片巧克力,花样繁多的三大袋零食,井爸爸一手提了两袋。 另一手因为做了手术,唐阿姨坚持不让他用,才抢了一袋给唐阿姨提着。 白渲先去接唐阿姨手里的,唐阿姨摆手,“我没事,你帮你井叔吧。” 井爸爸也护着自己手里的,“哎呀,叔提的动,你帮你唐阿姨就行。” 白渲看得有点儿乐,不由分说轻巧先接了唐阿姨的放车里,又接过井叔叔的,“叔,姨,回家啦。” 井歆之开门看见三人齐齐出现的时候,画面让她有点儿懵。 搞的好像人家一家三口来做客,一人手里一袋东西。 “歆之。” “学姐。” 两人对视着同时出声,井歆之浅笑。 “接东西啊。”还是白渲先提醒她去接两位长辈手里的东西。 井歆之反应很快,赶在井爸爸出声前赶紧迎人接东西一气呵成。 否则,井爸爸的脾气又会家长作风跟她讲要懂礼貌要有眼力见。 其实她一贯做的很好,只是爸爸担任父辈角色惯了,总会这样有机会就教导她几句。 入座后,白渲寒暄着跟井爸爸聊了聊恢复状况,井爸爸爽朗笑着表示恢复很好,白医生果然医术高超。 唐阿姨则顺着话缝也跟白渲聊了几句,“小白从哪里赶来的啊,吃过饭了吗?” 白渲:“早上赶时间,路上对付了点面包。” 井歆之心底也惦记着这事,一听学姐没好好吃饭,顿时心疼。 井爸爸内心一酸,暗暗责怪自己作为一个长辈,在前面井歆之说白渲来的时候,怎么没先问问歆之吃饭的问题,人小白来了他还跟她先聊自己恢复情况,真不如一小辈懂事。 “那现在出去吃,刚好这个点饭店人不多,上菜能快点。”井爸爸立刻拍板。 白渲不大习惯被人突然做主,一时心内复杂。 早已冰封如铁的一颗心,陡然升起酸酸软软的情绪。 不过是一顿饭,她在白家,谁会如此在意? 在这,却被人当作很重要的事认真对待。 身边井歆之悄悄捏住了她的手指,也同她轻声细语,只是比较井爸爸,则更多是问询她的意思,“学姐,去吗?我家门口的小饭店味道还可以噢,我小时候有时爸爸临时加班,我就会去那吃。” “没事,过了饭点也不饿了,我们记者这一行饱一顿饿一顿,常有的事。”白渲轻摇头。 她跟井爸爸和唐阿姨刚都聊过了几句,算是打了招呼,可以拐上她的女朋友出去玩了,也刚好给两位长辈一点空间。 “你们都吃过饭了没必要再去摆一桌,要不就歆之陪我吧,我之前就听歆之说过有家粉店很好吃,我想去试试。” 井爸爸一听也是这个理,小孩子有小孩子的话说,在他们两个长辈跟前没意思,只能不好意思地说道,“唉,招呼不周,那你们两个小的出去玩玩。” 两人出去后,两位长辈长嘘短叹现在年轻人也不容易。 从如今的白渲聊到还未出社会的井歆之,又聊到现在社会的社畜、996、低工资等。 另一边儿,井歆之和白渲出了门,没开车,就着热天的太阳、路边树丛里的蝉鸣声步行。 井歆之撑了把阳伞,两人挤在伞下。 “学姐,那家粉店的牛骨汤很出名,码子的话,我平时习惯辣椒炒肉,不过你先看看,挺多种类的。” 因为白渲个子高些,微低了些头,轻笑,“我不饿。” 井歆之反应过来,白渲只是寻了个借口,这大中午的,吃粉确实没啥胃口,“那我们去奶茶店坐坐?” “好。” “对了,待会会路过一家饼店,他家馅饼还不错,不是那种老式扎实的,都是小小一只,一包五个,可以选不同口味的,买包吃吧?” “好。” …… 到了奶茶店,里面凉爽,座位却空的很多,排队的基本是外卖小哥。 她们寻了处靠窗的坐下。 “放假了也没什么学生?”白渲略奇怪。 “唔,我们小城市,学生出来玩基本都集中在步行街那一块,而且这两年那边新开了家商场,更热闹,出门扫个共享小电动过去就好了,普通城区大家懒得转,好吃好玩得太分散了不好跑,宅家吹空调点外卖更方便。” “也是。” 她们小时候那会儿,到了寒暑假,大街上都是学生结伴溜达。 正喝着奶茶,店门口对面共享电动车停靠区来了辆小电动。 白渲眸子在那个方向定了定,见过大世面的她,难得惊了下。 一、二、三、四! 一辆小电动居然下来了四个人! 车筐里坐一个,踏板上蹲一个,车座上两个。 四个女生下来还车后,横穿马路,进了她们同一个奶茶店。 四个人要了两杯果茶,两杯都是最低价的。 接着,四人共享这两杯果茶。 她们的说话声传了过来,“说了那个车坐的下吧,两块钱四个人多划算。” “其实走过来也没多远。” “平时就算了,这大热天晒中暑了要。” “你要这点儿事都受不了,以后别跟着我们混了。” …… “唔,也不是所有学生都往步行街钻的。”井歆之小声同白渲道。 白渲想到了什么,“精神小妹?” “嗯呢。” 井歆之轻点头,“她们会跋山涉水,不畏严寒酷暑,行走大街小巷。” 白渲被她逗笑,“还挺有信仰。” “是啊。”井歆之说道,“我家隔壁楼有个小孩之前也是的,我看着都佩服,不过折腾了两三年吧,升到高二突然就变了,说老了,走不动了。” “……” 高二就老了……? 井歆之看白渲被噎到的样子偷偷乐。 她们两个没有面对面坐,而是并排坐着的,她悄悄又牵了下白渲的手,只是松松捏着白渲无名指的关节。 白渲心底微动,没管她小动作,随口继续跟她聊着,“中二病,还挺锻炼身体的,每天多走走路呼吸新鲜空气,看看街景,有益身心将康。” “某个角度来说,也对啦。”井歆之对白渲不一样的思考方向也认可,“毕竟大部分都跟过家家似的,很少真有恶劣事件。” 白渲:“不过骑电动车超载不应该,一辆车四个人更是危险。” 学姐大部分情况总是这么一本正经的,聊的话题也是。 井歆之被她带进去,也跟着以记者或者主播的身份想了想,那要是选这个做主题,该怎么谈现象呢? 危害和原因都是一目了然的,但解决方法呢? 井歆之问,“靠抓现行吗?” “是一条路吧,效果不好说。” 白渲引导,“这种交通问题要抓就得集中抓,可他们没有早晚高峰,出行时间不一定,爱溜达表演欲强的半夜也有可能,投入人力和时间的成本都太大,也容易按下葫芦浮起瓢,抓了这阵,过段时间又出来。” “那怎么办呢?” “多措并举吧,学校、家庭都要教育,更多可能得依靠技术升级,能监测能限制共享小电动多人出行。” “对哦,技术升级才是治本之策。” 奶茶过半,井歆之收到爸爸的消息,让她一定带学姐回家吃晚饭。 井歆之跟白渲说时,白渲正拿签子戳起第三个小馅饼。 “……啊?” 她袋里的小馅饼已经吃不完了,又吃? 井歆之倏忽一笑,促狭,“当然要吃啊,我爸说搞到了一条大鱼,学姐你待会儿可要多吃一些。” 白渲无奈苦笑,再没有刚刚跟她分析问题时的井井有条又冷静理智。 她反手捉住井歆之一直悄悄捏她的那两根手指。 “你家待客之道,是要撑死客人吗?” 井歆之被抓先是稍愣,又很快笑,“哪有,这叫热情温暖。” “而且,学姐只是客人吗?” “那还是什么?”白渲冷清的眸子里笑意微显。 井歆之自己问的问题想逗逗学姐,却被反逗回来。 她耳根热了热,不甘被拿捏,凑到白渲耳畔,宣誓所有权,“……还是女朋友。” 第52章 两人交握的手有点点黏湿。 晚上这一桌还是摆在了小区门口的小饭店。 井爸爸是有意要招待白渲的, 自己一只手那是多亏了人家。 可是他有心无力,自己真做不出那么一大桌子菜,唐阿姨倒是可以, 人家也愿意,但是叫他拿什么名义让唐阿姨在他家做一桌子菜替他家接待人呢? 给钱雇用?那是打唐阿姨的脸了。 默默接受?那在他们这就等于是认可了女方一家主妇的身份,万万不可。 小饭店虽小,还是有两个包间的, 他们订了其中一间。 来的时候,大堂里已经满满当当了,一处站着的客人还等着一个服务员在那支桌子。 一个简易的方形小桌面, 刚刚好坐俩人,待会上了菜感觉都没地方放手。 “这生意挺好。”一般这种情况大多是网红店才会出现, 白渲没想到一小区门口名不见经传的小店也能有此盛况。 桌椅间夹缝的小道,井爸爸和唐阿姨走前面, 白渲夹中级, 井歆之在她身后跟着, 跟她解释,“这里都是这一片吃熟了的老面孔了, 口耳相传的, 生意越做越红火。” 等进了包间入座,井爸爸跟白渲又说了件小八卦, “这家店原本火起来的时候, 迁到过市中心那一片去了,不过生意一直做不起来, 亏了很多, 又回来了,还把门面扩起来了, 以前就这一半大,但架不住老客户多,重新开张后,现在这大面积也是每天满满当当的人。” 白渲点头,“老店子人熟地熟的,顾客跟老板都舒服。” 很多连锁店就是白手起家一个小地摊小推车做起来的,有机缘有管理天赋的,一步步做大就出了城出了省。 但也有很多攒起点资本想冲一冲闯一闯的落败而归,亏得太多回来也做不了原来的店了只能另寻出路。 像这家店的老板还算有点理智,闯不出名堂就及时止损,搞好这小店也赚的舒心。 说着话,第一道菜摆上来就是那条大鱼。 “这老张头今中午才钓回来的,个头儿大吧?”井爸爸问着白渲。 “挺大。” “也还好。”井爸爸笑笑,“我钓过比这还大的。” 井歆之&唐阿姨:“……” 白渲也笑笑,顺着井爸爸说,“叔叔爱钓鱼啊?” “还行吧。”他扭头不着痕迹地瞟了眼井歆之和唐阿姨,略不满地嘟囔,“最近没钓过了。” “他们这种中年男人跟中邪似的,都一个个爱钓鱼,坐那能坐一天。”唐阿姨吐槽,“你看他也就是手伤了才老实点。” “那我这爱好咋了,多好,比那些爱打牌的靠谱多了!” “爸。”井歆之看他,“不打牌不烂赌是应该的,不能算男人的大优点,不然评判标准也太低了。” “咳咳。”井爸爸要看护好自家宝贝女儿这颗苗子,只得肯定道,“是,没有不良嗜好是最基础的,好男人应该性格好、顾家能有赚钱的本事,那才是正道。” 白渲在一旁暗暗想笑,她女朋友真是很有一套。 在学校做主播也不是偶然,对不同人用不同说话方式,但都有一种安抚和引导的天然能力,叫人心悦诚服。 这在年轻学生中可稀罕得很,学校大部分人其实都纯真又正义,占着理会理所当然地跟人争论,但很容易吃力不讨好。 “井叔,你还钓过比这还大的鱼呢?”白渲缓和气氛。 井爸爸被人拱一下高兴得很,但有了刚才的话,收敛许多,“有机会我带你俩去钓鱼?” 井歆之无可无不可。 白渲点头,“好啊。” 井爸爸亲手给舀了半碗鱼汤递给白渲,白渲赶紧接过来,“谢谢叔,我自己来就好。” “好,好。”井爸爸目光慈爱,“小白你这孩子,面冷心热,看着是个冷冰冰的性格,其实真的是个好孩子。” 唐阿姨跟着点头,“是啊,小白这孩子我没见过几次,但一眼就知道是个软心肠的。” 白渲自小到大听过的夸奖是不少的,被人说心热心软却基本没有,乍一听有些懵,甚至不知所措,本能礼貌地笑了笑。 桌下,井歆之又捉了她的手,轻轻按在手臂上。 旋转桌面上家常菜香味扑鼻,白渲转头,看见井歆之冲她浅笑,似灵动取笑似温婉安抚。 她心里当真热起来,就好像给灌进了一壶温水,丝丝缕缕、沁人心脾地迅速弥漫开来。 她反按了井歆之一下,两人又松开手,动筷子吃饭- 晚饭后,四人散着步回去,在小区里又溜达了两圈消食。 在一处路灯底下,突然冲过来一道黑影。 “嘿!”井爸爸反应很快,两步跨到井歆之和白渲前头,挡着赶狗,“走开!” 唐阿姨也被吓到小声惊叫,“哎呀!哪来的狗!” “回来!”左边小道上一女生小跑过来,嘴里大喊着,“不准扑人!回来!” 那团黑影倒真没扑人,突然地窜过来之后,就猛地刹了车,又遇上井爸爸那一嗓子驱赶,还畏缩地退后了几步。 但它甩着尾巴,想要过来,眼瞅着一个间隙迅速地弹射到了白渲脚下,两个爪爪就抱住了白渲的腿,嘴里哼哼唧唧。 这下看清了,是只边牧,个头比冬冬还要大一丢丢。 “没事。”白渲轻笑,由着狗子扒拉她,冲跑得直喘气又紧张的女生宽慰着问,“能摸吗?” “能的!”女生见白渲不怕狗,大松一口气,这才露出点笑,她用力抓住牵引绳,不让狗太纠缠人家,“你别给人家衣服扑脏了!” 边牧却是热情不减,仰着头抱住白渲不撒手,白渲摸了摸它脑袋,它更来劲了。 往地上一躺,肚皮一翻,哼啊哼的。 井歆之都憋不住笑了,“这也太会撒娇了。” “是啊。”女生作为主人一副无可奈何的头疼样。 白渲蹲下又摸摸它,井歆之也跟着摸了摸。 这狗很会来事,井歆之摸它,它便又冲井歆之哼唧。 旁边唐阿姨看了心软,也忍不住跟着摸了摸,最后就连井爸爸也摸了两把。 边牧被摸舒服了,又起身叼了根树枝扔白渲脚下。 井歆之觉得眼前这幕有点似曾相识,接着就看见白渲拾起树枝往草丛里扔。 边牧风一般就追着树枝窜出去了。 哦,对了! 她看见过白渲跟冬冬玩飞盘,就是这情景。 井爸爸跟唐阿姨看着年轻人跟狗玩,热闹得很,就先回去了。 “小白这孩子招狗喜欢呢。”唐阿姨随口道。 井爸爸点头,“老话说,狗来财,怪不得她家有钱。” “……”唐阿姨笑,“是小白身上气息让狗喜欢,是个好孩子啊,人坏的话狗才不会亲近陌生人呢,那都可凶地叫唤。” “嗯,小白这孩子正直,心肠也好。” 正直的白渲晚上和井歆之躺在了一张床上,手脚收拢,仰面向天花板规规矩矩,正直到不能再正直。 井歆之在里侧,她在外侧,一米五的床两人中间还能空出半个人来。 其实,井歆之也有点儿小紧张。 她这房间,爸爸平时不会不敲门直接进,况且以前也有朋友跟她一起睡过这张床,爸爸也没进来查看过。 当然了,因为都是女生,有什么好担心查看的呢? 可今天身边这位,虽然也是女生,但也是她女朋友啊。 想到这里,井歆之就是会有点儿心跳不安稳。 所以,学姐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一动不敢动吗? 井歆之摸不透,她只能在被子底下悄悄地摸索着,摸到白渲的手。 夏季,晚上开了空调还算凉爽,但空调被也很薄。 被子底下滑动的轨迹起伏。 白渲反手握住了她的手,从她指间一根根穿过去,十指相扣的姿势。 井歆之身体的血液加快流动,她翻了个身面对白渲,白渲也在此时翻身,两人四目相对。 想要说点什么,想要做点什么。 井歆之抿唇,她没谈过恋爱,不了解一般谈恋爱进度什么的该是怎样。 但不管怎样,她俩也算在一起一段时间了吧。 她眼睛直直看着白渲的眼睛。 学姐眼睛真好看,脸也是,鼻子也是,嘴唇也是。 “呼呼~”的空调运行时戛然而止。 出风口温度达到了会减缓运行。 房间更静了。 天花板上云朵吸顶灯洒下白光,平时觉着很亮堂,现在总觉得有点儿太亮堂了, 这灯是有三个光色的,要不要调个暖黄色? 似乎更适合晚上,更适合此刻,更适合暧昧。 嗯……暧昧。 井歆之喉间滑了下,感觉有点儿干。 她都能感觉到自己此时的目光,应该挺灼热的。 不似她平日的温婉,可她不想移开目光,就,挺想大胆一回。 学姐的眸子里是她,还是平日清清亮亮的眸光。 她觉得下一秒她就要有什么动作了,又有些不敢。 迎着她期待的目光,白渲向她凑近,井歆之喉间又滑了下,眼睁睁地看着白渲面颊越贴越近。 白渲脖颈儿细腻的肌肤,和她的沐浴露香味。 额上印了个软软的东西,触感清凉,微停顿,离开。 “关灯吧,该睡了。” 井歆之眨眨眼,用空着的另一只手不用回头熟练按了开关面板。 瞬间的黑暗。 井歆之胸腔里“咚咚”地响,喉咙好像更干了,又有似乎是亢奋和满足的情绪。 她轻轻呼了口气。 这才感觉薄薄空调被下两人交握的手有点点黏湿。 不知是她还是学姐的手心出了汗,应该都有。 第53章 “我还看她们手牵手呢。” 白渲约了第二天下午的一个采访, 所以早上起来后和井歆之吃了个早饭就走了。 “唐阿姨,白学姐让我跟你也说一声她走了,感谢您昨天的招待。” 唐阿姨也是吃过早餐, 算算时间就上了门,“哎,小白就走了啊,怎么这么急, 我还说今天来找你一起去买菜,看看小白口味,中午做一餐饭, 正经接待人家一下呢,你说人家大老远过来, 都还没在家里吃一顿……” “没事的,学姐不在意这些, 再说, 下次还有机会嘛。” “哦……那也行。”唐阿姨应着, 笑笑,“小白最近还会来看你啊?你们关系真好。” “啊……”井歆之含糊了一声, “学姐都是路过, 她当记者的到处跑嘛。” “哦,也好, 以后她路过都喊她过来吧, 听老井说小白爸这个医生很出名,估计照顾不上她, 小孩自己一人在家也不好搞饭, 况且我和老井也喜欢她呢。” “好。” 井歆之欣然答应。 她跟学姐在一起也没多久,一个月吧, 怎么她家长就都喜欢人家了? 也是,学姐本来就招人喜欢。 就是唐阿姨还是个准家长,如果能转正就好了。 她有了学姐,和学姐每天聊几句,偶尔能吃个饭,这种感觉都特别好。 爸爸和唐阿姨要是也能这样就好了。 往后,她大概得跟学姐聊聊这事儿,学姐是一直敏锐有眼力见儿的,清楚她家这情况,不过她俩也没真好好商量过,有学姐跟她一起想家里事,这事儿进度应该能快不少。 也就隔了一个多星期,白渲依然是某天突然地给她发了消息。 ——明天见个面,方便吗? 那当然方便。 ——好啊,每天在家就是一日三餐,下午和晚上看看书准备考研的事,太无聊了。 她这条消息回过去,白渲隔了几分钟才回她。 ——考研有计划了? ——嗯呢。 井歆之又加了个fighting的表情包。 其实也不算什么计划,政治、英语、高数,再加上专业课,大家都考这些,网络上一搜,就各种计划分享,她按部就班就好。 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她研究生方向是否还要选本专业了。 井爸爸知道白渲要来,当晚心情好到多吃了一碗饭。 “爸,你这还是有点儿夸张了。”井歆之看着都惊讶。 “害,他一方面是真喜欢小白那孩子。”唐阿姨点破,“另一方面,上回不是说好带你们钓鱼吗?他挺久没钓了,就馋着这次有正当理由去呢。” 井歆之听了了然,这确实是爸爸的作风。 井爸爸尴尬地瞪了唐阿姨一眼,被反瞪回来,立刻缩了眼神,嘴里辩解,“把我说成什么了?就钓个鱼我至于吗,又不是小孩子了。” “那不钓了?”井歆之故意云淡风轻,“我和学姐本来也不会钓,你又是个伤员,以后好了的吧。” “上次说好了的啊!”井爸爸立马接腔争夺,“得去啊,不好答应小白的事临时反悔的,我哪是伤员啊,我伤员我不上场不行吗,我能教你们啊!” 哪是你答应学姐,明明是学姐不好拒绝你…… 晚间井歆之把这事跟白渲提了下。 ——井叔叔有点可爱。 井歆之眨巴眼,感觉怪怪的,有点高兴又有点儿说不上来的滋味,过了几分钟才扭捏回复。 ——他一个中年大男人了,不好用可爱吧? 白渲那边回的很快。 ——跟你当然是不一样的可爱。 井歆之知道那个怪怪的滋味是什么了,一瞬间更有点儿囧。 白渲又回了句。 ——你最可爱。! 井歆之看清屏幕上几个字光速把手机屏幕反扣在桌面上。 她身子往椅子靠背上一倒,感觉脸上烧起来了。 学姐真是…… 不大说话的一人,说的情话也言简意赅的,但真叫人心跳加速。 她起身走到卧室窗户边,屋里开了空调窗帘也是拉上的,她重新拉开窗帘。 外面高高低低的房屋顶上,悬着一枚弯月,周边繁星点缀,不及清冷月光皎洁。 夏夜的月亮,真好看- 第二天白渲到的时候,是半上午。 中午的菜,井爸爸、唐阿姨和井歆之都已经买好备好了,放在厨房等最后下锅。 因为提前也和白渲说好了,井爸爸把钓鱼的行头都准备好了,只等人一来就出发。 不过,等真接到白渲的时候,井爸爸还是颇有长辈风范地说,“小白,先去家里喝口茶吧,歇歇脚。” “不用了,叔叔,这歇一歇待会都该吃饭了,哪还有时间钓鱼。” 井爸爸笑笑,领着白渲跟井歆之就出了门。 路上井歆之跟白渲坐后座,悄悄咬耳朵,“我爸本来不愿意让唐阿姨一个人在家做饭的,但为了钓鱼,妥协了。” 白渲唇角翘起。 “为这,我爸把厂里看望他送的营养牛奶全送唐阿姨家去了,唐阿姨不肯收,他犟着就不拿走。” “后来呢?” “后来僵持半天,我爸说那他不钓鱼了,唐阿姨才收下。” 白渲听了唇角翘的弧度更高了。 “他别扭死了。” 白渲点评,“中老年欢乐组。” 两人一齐笑了。 井爸爸在前边问,“你俩说啥悄悄话呢?那么乐呵,跟我也说说,让我也高兴下。” 那你可高兴不起来了。 白渲轻笑,“叔,歆之是夸您呢。”语气声调正派得不得了。 “害,我有啥可夸的,你们两个小娃娃才值得夸。”井爸爸一下子还不好意思了,也不再追问她俩究竟“夸”他啥了。 井歆之笑得更欢了,都出了声。 这是辆紧凑型suv,从姑姑家借来的,后座坐着两个女生也算宽敞。 她俩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在后视镜看不见的下方,白渲牵着她的手,捏了捏她食指。 井歆之扭头冲白渲挑眉:“?” “夸下值得夸的小娃娃。”白渲声音更小了,气音在已经驶上郊外车道的颠簸声中清晰又暧昧,“歆之主播笑得很可爱。” “……” 井歆之忍不住又想笑,扭脸看向另一边窗户,手悄悄反用劲捏了下白渲的手。 到了地方,井爸爸把她们领到自己从前的专用位置,设备啥的都弄好。 这里树还算多能挡挡,时而也有微风,三人顶着夏天说大不大的太阳,坐了快两小时,一条鱼没上钩。 井歆之热得后背都是汗,冰袖感觉也湿了,扭脸看白渲,阳帽下,白渲额上也沁出薄汗,再扭头看爸爸,黑红黑红的脸蛋儿尽是汗,头、脖子连到身上,真是蒸桑拿了。 “这个点鱼咬口不好。” 最后,井爸爸找了个合理原因结束了这场钓鱼。 “要不傍晚,或者明早早点起来试试?”井爸爸回程车开半路不死心。 “我今晚得走了。”白渲道。 “哦……”井爸爸遗憾,但也不好耽误人家工作。 井歆之却心里一阵低落。 车里开了空调,可车前边在大夏天里晒了那么两小时,现在还是闷得慌。 本来那么坐了半上午就累,也没钓到鱼,学姐晚点还要走。 井歆之想不低落都没办法,又心疼白渲,学姐行程那么赶,她还把人弄过来这么折腾了一通。 白渲大概是看出了她心情不大好,“我不在,你明天跟叔叔去钓吧。” 井歆之摇摇头,无奈地低声嘀咕,“又钓不到。” 白渲笑了笑,“换个鱼饵。” “什么?” 白渲把手机给她看,页面上是关于钓鱼的小技巧,白渲在蚯蚓两个字上点了下。 好像是可以换个饵试试,但井歆之兴趣不大。 白渲轻声道,“下午我还有点时间,我陪你挖?” 井歆之骤然抬头。 学姐陪她挖蚯蚓? 那么个神仙似的女人,现在被她搞得晒那么久太阳出了汗,已经够狼狈了。 下午再跑去地里刨土,找蚯蚓。 这又是什么神奇画面? 她真的想象不到。 不过,兴趣好像确实一下子就来了。 “学姐,你要不休息休息吧?”井歆之又心疼。 “没事,每天蹲点写东西,也没怎么玩玩,你不也觉得最近无聊吗?” 可是,去挖蚯蚓这么……幼稚的像小朋友游戏的事,也不算不无聊吧? 午饭大家胃口一般,实在太热,井爸爸是伤员又消耗了一上午,准备这准备那的,也就他吃了两碗饭,不过午饭氛围很不错。 饭后,没多久井爸爸就回屋里打呼噜了,当然,睡前挣扎着从唐阿姨和白渲手里抢了洗碗权,麻利干完活儿才安心睡觉。 井歆之则骑着小电动带着白渲踏上寻找蚯蚓之途。 蚯蚓喜阴湿,这回她们不用挨晒,挑着树荫小道就近到了一个小山坡。 井歆之把小电动停在路边,“这几片是我邻居种的菜地,我跟他们打好了招呼,不动他们菜,就在附近挖挖蚯蚓,没事的。” “行,这土看着像有蚯蚓的。” 不过一个小时,换了三处地方,她们抓了半瓶子蚯蚓了。 就是工具简陋,出来只带了个吃完零食的罐子瓶,挖土都是捡的树枝。 “学姐,我觉得我们看着估计挺傻的。” 偶尔也有人路过,都会多看她们两眼。 白渲把手里树枝扔回边上丛里,手上沾了不少灰土,还真有点狼狈了。 她用稍微干净些的左手,两根手指小心地从包里拈出湿纸巾,抽了几张,分给了井歆之几张。 两人还是蹲在地上的姿势,白渲擦手擦的细致,白皙手指因用力过此刻指尖和关节都涌着血色。 井歆之觉得就离谱了,这女人这样了还这么有气质又好看。 “傻吗?可能吧。”白渲回她话,“我觉得还小有成就感呢。” “成就感?” 学姐干了多少大事,多少人因她受益,多少人对她闻风丧胆,这会儿跟她挖个蚯蚓还挖出成就感了? “是对比今早的钓鱼吗?”井歆之想笑。 白渲听了一顿,也跟着笑。 “我没做过农活,也就是书里看过这些东西,跟你一起挖了会儿,感觉还挺有童趣的。” 是了,学姐从小到大也没啥机会跟人傻兮兮在路边挖蚯蚓玩的。 井歆之点点头,“不过,学姐,挖蚯蚓也不算农活啊。” 白渲和她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 送走白渲后,井歆之把蚯蚓带回了家。 “挖这么些呢?!”井爸爸睡醒了惊叹。 刚好有人敲门,是位老奶奶,是楼上的邻居,也是那片菜地的主人。 “小井啊。” “哎。”井爸爸在老奶奶跟前还是小辈。 老奶奶不好意思道,“你上来帮我们看看那个电视吧,又调不了台了。” “好嘞。” 其实就是电池没电了。 井爸爸稍微看了下,又下楼去新买了电池给换上。 调试了几下,还算顺畅。 “小井啊。” “我今儿看见你姑娘跟一女孩一起骑车呢。” “那是歆之的学姐。” “哦……”老奶奶笑,“我看那女孩抱着歆之呢。” 井爸爸愣了下,看过去。 老奶奶又补充道,“她坐小电动后座搂着歆之。” 井爸爸又接着调试遥控器确定有没有别的问题。 “好了,能正常用了。”他再抬头的时候把遥控器搁回茶几上。 “谢谢小井啊。”老奶奶乐呵呵道谢,“我还看她们手牵手呢。” 年轻女孩之间牵个手多正常…….吧? 井爸爸晃了下神儿,井歆之有跟别人牵过手吗? 好像没。 他摆摆手,“嗯,小姑娘感情好,我先下去了。” 第54章 “想你了。” 次日, 井歆之带着蚯蚓跟爸爸再次来到了昨天钓鱼的地方。 因为今天到得早,太阳还不算太烈。 空气中带着过夜的湿气,混着河水和泥土味, 没什么风但还算舒服 井歆之在爸爸搭设备的时候,先拍了几张照,给白渲发过去了。 那边白渲回得很快。 ——看着不错。 ——在工作了? ——没,刚吃过早饭, 在等同事。 井歆之看着屏幕笑了下,学姐有在规律饮食了,还挺听话。 “给小白发了照片?”井爸爸侧头看她, 随口问。 “是。”井歆之觉得她和白渲一起挖的蚯蚓,这会儿拍个照聊几句很正常。 “哦。” 那边白渲很快又来了条消息。 ——不说了, 准备开工。祝你们好运,钓到鱼给我看。 ——好, 学姐也加油。 井歆之把手机放回口袋, 抬头发现爸爸在看她, 她冲爸爸笑了下,“怎么, 我这可不是偷懒。” “哈哈, 又没说你。”井爸爸也咧嘴,不经意问, “跟小白聊天就笑那么开心。” “好好好。”井歆之三两步走过去, 挨着爸爸坐下,“跟爸爸钓鱼最开心好了吧。” “这孩子。”井爸爸手把手教着她怎么用杆, 其实昨天已经教过了一遍, 但井爸爸怎么看怎么觉得井歆之姿势不像样,摇头感叹, “可惜我不能给你示范下,其实我手早好了。” “知道你手好了。”井歆之轻声细语,昨天爸爸就跟她们说钓鱼不能说话,会把鱼惊走,今天都带上了她和学姐共同完成的鱼饵了,可真不能再一无所获。 “所以,我打算后一个月回学校那边了。”她回来已经大半个月了,打算待满这个月就回校。 这大半个月,总共也就见了学姐两次,对于她们刚热恋的小情侣太残忍了。 况且,每回都是学姐来找她,匆匆来匆匆走,她对白渲挺不是滋味的,反正她一闲人在哪都一样,没必要麻烦学姐跑。 最重要的是,“我回学校复习考研,状态好点,资料也方便找。” 井爸爸惊讶了一下,“这么早就回去?” “小白辅导你吗?”井爸爸又问。 “不吧,我自己就行,学姐有学姐的事。” “哦……是不好老麻烦人家。”井爸爸沉吟,“考研是大事,你早点回去学习是对的。” “也没那么难。”井歆之看爸爸一副苦大仇深如临大敌的模样好笑,“实在我没把握,也会请教学姐的。” 井爸爸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地点了点头。 “爸,是有什么事吗?”井歆之总觉得爸爸眼神里有些什么。 “唔……”井爸爸思考了下,“你表弟联系这边了。” 井歆之愣了下,想起来,“梁小布?” “嗯……他这两年一直没什么消息,最近联系你姑了,想去h市那边发展。”井爸爸叹了口气,“小子吃了苦头了。” 梁小布是姑姑家的小儿子,一家子都挺宠他的,打小就被夸聪明,可惜读书不咋地,心气又高,两年前跟家里吵了一架跑去大城市打拼了。 那年他十六岁,如今也才十八岁。 “这不你在h市读书吗,你姑想让你帮忙看看,也不是管着他怎么,就是别再让他跟家里失联了,也别让他走歪路。” “哦……”井歆之没答应死,这个事儿不好说,大小伙子真脾气犟了,她也不一定看得住,只能说尽力罢了。 “本来想开学前再跟你说这事的,既然你要提前回校,就先跟你说了。” “好。”井歆之应了,“我先留意下有什么工作和住处。”- 井歆之回校的事没跟白渲提前说,她想给白渲一个惊喜。 刚好班里有个关系还行的女生也是在备考,自己租了房子的。 井歆之跟她联系了下,过去住可以跟她分担下房费,大概住不满一个月就按一个月的房费另外多给了三百用水电,两人一拍即合。 “这边楼下大概五百米就有家自习室,氛围很好,我就在那自习,明天可以带你去看看。”女生小琴倚靠在门框边。 这是间小两房,应该说是标准的一室一厅公寓,但业主给隔出了个小房间,刚好放张床,平时这间房空着,本来小琴是想放杂物的,但一直没空整理。 井歆之收拾好行李,因为不会长住,只拿出来几件换洗的,其余还是锁箱子里。 她听了小琴的话点点头,“对了,周遭还有什么房子租吗?” “你要租?开学不就回学校了吗?” “是我表弟。” 井歆之大概讲了下自家有个表弟要来h市打工的事。 “我去!”小琴第一反应,“你可别成伏地魔了吧!” 井歆之听了直笑,“那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进城打工嘛,哪个城市不能去?非要来你念书的地方,还要你帮忙找房子,看工作。”小琴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态,“你爸是就你一个闺女吗?” “是啊。” “那就肯定了!”小琴啧啧,“你要小心,指不定就赖上你了!” 井歆之摇摇头,她做主播也接触过相关素材,只是没拿来做过节目,想得出小琴是什么想法。 这种事吧,确实不少,但她家绝不会。 稍晚的时候,井歆之跟白渲聊起这事,是当玩笑说的。 白渲对此反应寻常。 ——没事,不用太在意。 井歆之:? 白渲:你女朋友干嘛的? 井歆之看着白渲这个问句,有点儿犹豫。 她没多担心这件事,但也会有小忐忑,梁小布这两年跟家里没联系,跟她也没联系,现在到底是长成啥样她确实没数。 要真成了个油盐不进的混小子…… 虽然家里肯定不会让他赖上她,但她也会有一种“责任感”或者说“忧虑感”。 姑姑家这些年挺帮着她家的,两家大人都到了快退休的年龄,她这个做姐姐的,总不能把弟弟扔一边,让长辈操心。 要能拉一把就拉一把,就怕她拉不动…… 而学姐这个意思,她不想去深想,要拉一把也是她的事,她已经挺麻烦学姐了,不想让学姐把她家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扛。 她和白渲谈恋爱,又不是说女朋友就是给解决麻烦的。 井歆之没回复。 白渲:专门干这个的。 井歆之迷糊了下,没懂啥意思。 白渲:多少失足少男少女我都给拽回正道了,不差这一个。 井歆之被这句话逗笑了。 差点儿忘了,她女朋友确实解决这类事件很有一套,热衷并专注于此事业。 井歆之心情松快了,也开起玩笑。 ——那他要就是扶不上墙呢? 白渲:那就养着。 井歆之眉头一皱,她就怕学姐这么说话。 白渲:我们家也不是都是精英,叔伯有好几个孩子都扶不上墙,养着也不算什么,给份工作磨着他,他不顶用也起不了麻烦。 哦。 是这么个养着。 家里小孩不行,可有行的大人,有能力的人画个圈,自然能把没能力的人控制住,不能出人头地,但也出不了岔子。 这个思路一出来,井歆之的心一下子就定了。 白渲总是这样的,能把看起来复杂的事解决得很简单。 白渲:何况,有你这样的姐姐,你弟混不到哪去。 井歆之坐在小房间的床沿,轻轻笑了,学姐还挺看得上她。 井歆之:我什么样的姐姐? 白渲:最可爱的。 “……” 可爱这道关是过不了吗? 夏季夜幕初上,房里没开灯,昏暗燥热,井歆之感觉耳朵根又有些热了。 白渲:所以一起吃个晚饭吗? 井歆之一愣。 学姐怎么知道她回校了的? 井歆之惊疑不定,犹豫着回了个问号。 白渲:在路上还是到了?给我个定位,接你。 井歆之彻底懵了。 学姐还真是猜到了。 不是说在哪看到过她,也不知道她的行程,但就是猜到了。 井歆之:学姐,你真是神吗?还是算命的? 白渲:…… 井歆之开始怀疑人生了。 那边停了差不多五分钟,白渲才发了下一条消息过来。 ——过几天再见也行,刚好我最近也挺忙。 她回校不跟学姐报备,学姐猜到她回来了约吃饭,她也没回应。 学姐是猜她有事才给了个自己也有事的借口吧。 井歆之待在陌生的房间,心里五味陈杂,敲下几个字。 ——那也先吃个饭 ——好 井歆之发了定位过去,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白渲就到了。 学校附近的自建房巷子很窄,路也歪七扭八。 井歆之下楼,路灯已经亮了,一截亮一截暗的,头顶的天空被乱七八糟的各种线叉着。 麻将声、喝酒吃饭的吆喝声,回荡在巷子里。 白渲的车停在一处稍大些的空地上,有小饭店的男老板出来,边走边指着大声问,“是来吃饭的吗?不吃饭别停这儿啊!” 白渲站在车边,水墨印花的衬衫,米白的西装阔腿裤,漆黑长发简单挽着,扫了眼,声音冷淡,“就走。” 那男老板没急着说什么,也没回店里,就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神越来越难以形容。 井歆之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那男老板挂着幅垂涎的笑容盯着白渲。 “学姐!” 白渲回头。 井歆之小跑了几步,拉开架势位车门,把白渲塞进去,自己又跑到副驾驶上车,系好安全带,一气呵成。 “学姐开车。” 白渲没问她什么,听话地启动车子掉头就走。 出了巷子上大路开了有三分钟,车厢里都静悄悄的,只有空调声。 井歆之问,“学姐,你怎么不问我怎么回学校了不跟你说?”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 “想给你惊喜。” 女人双手扶着方向盘,侧脸绷了一晚上的神态松动,唇角翘起,“哦。” 井歆之看着她的嘴角,跟着浮起笑意,声音轻快“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提前回来?” “为什么?” 井歆之几乎是跟着她话音结束就立刻道,“想你了。” 女人声线冷淡,音调却温柔,“我也想你。” 第55章 “要不,住我那?” “叔叔没问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校吗?” 白渲拎起桌上柠檬水壶, 给井歆之和自己都倒了一杯。 “我跟我爸说的是要准备考研。”井歆之捧起抿了几口,冰镇过的柠檬水,凉丝丝, 这会儿喝着挺舒服。 白渲点了下头。 她们进的是一家铁锅炖的店,点了排骨,店员给她们下了菜后,摆了个计时器就忙别的去了。 这个点吃饭的人多, 热热闹闹,不时有人朝着她们指划说话。 井歆之无视了那些目光,“学姐, 你这段时间工作怎么样?” “还行。”白渲言简意赅。 袅袅升起的白雾里,对面精致面容的女人看着有些模糊。 白渲的工作总在奔波, 一年到头大大小小那么多事件,有的会爆, 有的也就是掀起点小风波。 可最近这阵儿, 井歆之是看得出白渲的辛劳的, 却一点儿水花没掀起,不是那么对劲儿。 她稍微细想了下, “是被人按下了?” 其实白渲这人出了名的正义, 以她的脾气性格和家里背景,按理说她想曝光出来的东西不该被谁能轻易按下。 又或者学姐没忙活出什么东西? 可学姐能跟这么久, 说明挺在意的, 也不会轻易放弃。 白渲瞥了她一眼,“嗯。” 居然真被按下了? 井歆之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得是多大势力? 那种势力却干这种事。 心惊, 且心凉。 井歆之有种寒意涌上后背的感觉, 突然间就对这世界感觉陌生和害怕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真要是保护伞, 那也能往上捅给他扯掉。” “哦……”井歆之似懂非懂。 白渲简单解释了下,“那一批消费者,商家还是私下给赔偿了的,正义不会被抹杀,只是没把这事儿报道出来。” “那……” 没个态度,没个震慑,往后再有这种事怎么办? “地方上也跟我们联系了下,会严格监督,已经拉进了黑名单,相比其他企业,他家往后各环节都会被重点监查,杜绝再出现问题。” “主要,各方面的权衡吧,那片原先就管的不严,各方面监管、设备和队伍素质都落后,这两年提升起来了,本是件好事,可碰上经济不景气,商家多重打击,倒了太多,本来商家就人心惶惶人人自危,这次再往大了搞,怕是那片彻底萧条,到时候就是连锁反应,一个地区都可能起不来了。” 井歆之听得心里各种滋味往外冒。 她难得看到白渲妥协,尤其在工作上,叫人憋着的这口气难以下咽又难以喷出。 突然就懂了一句话,什么叫“没有办法的办法”。 相比寻常对待事件的义愤填膺、喊打喊杀、群起攻之,原来,安静和调解,才需要更大的勇气、决心和真正不动摇的是非观。 “滴滴滴~”计时器骤然喧闹,店员过来按下,揭开锅盖,食物香味扑鼻而来。 奔波一天又累又饿的感觉重新翻了上来。 井歆之看着对面冰霜似的女人,她优秀的女朋友,刚那些沉重的心思一下子甩开了。 再怎么样,人食五谷杂粮,也要舍得专注当下,总不能掉到个事眼里就沉下去了,还得过好自己的生活。 豆角被煮得软呼呼的,浸透了汤汁,排骨上的肉轻松脱骨,裹着各种香料味的肉香。 井歆之先吃了点儿素菜,才开始干排骨。 白渲在对面吃得也很安静专注。 一顿饭吃了大半,热气和饱腹感充实了人的身体和精神,她俩才又开始闲聊起来。 “是住亲戚家了吗?”白渲随意问。 井歆之心下偷偷笑,早知道学姐迟早要问这个,从她把定位发过去,刚白渲看见她出来又没拖行李箱的略意外神色。 学姐应该是憋了有一会儿了。 “我有一起考研的同学租了房子,算合租吧。”井歆之解释。 白渲微皱下眉,“那看着乱。” 人是多了些,毕竟自建房挨着的,里面男女老少皆有,各种店面也眼花缭乱。 “是有点,但学校附近人流量也大,一般人还是不敢闹事的。” “会吵吗?”白渲又问了句。 毕竟是要学习的,人多了嘈杂声也扰人。 井歆之:“有个自习室在附近。” “嗯。” 白渲沉默了一会儿,这顿饭吃到了尾声,快结束才又说了句,“要不,住我那?” 井歆之内心赶紧摇头,不想麻烦学姐,她住过去也不知道会不会干扰到学姐的日常,但又还是会心动,怎么会不想和女朋友呆一块朝夕相处呢? 一番小小天人交战,井歆之还是维持了原计划。 “学姐,我租房钱都交了啊。”她笑嘻嘻带过。 白渲和她对视了一眼。 一个月租金能有多少,还是两人均摊的。 对白渲而言,租房钱就不是个事儿。 这个瞬间,白渲突然想说,她能掏了这钱补给井歆之。 就很想和女朋友朝夕相处,和井歆之,这个温暖的学妹。 纯净、温柔,一切美好的形容词都适合放在这个女朋友身上。 想一想,能时刻待在井歆之身边,就觉得安心。 呵。 怎么回事? 真有学校里觊觎井歆之,想拿钱解决一切的纨绔那味儿了。 白渲自嘲了下,心里否了这差点儿脱口而出的荒唐话。 井歆之家境还算过得去,却跟富裕俩字不沾边儿,井爸爸那手又那么个情况,几个月没怎么有正经收入了。 从前她就发现,井歆之虽然长得好看,衣服也就小康水准。 不像其他爱美女生,花孔雀似的,衣服化妆必须样样精,搞不出明星样也要往网红标准靠靠,不然对不起那张脸。 井歆之这个女生,挺实在的。 所以,她正经想和井歆之谈个恋爱,就想按正经的谈法,配合着井歆之的处境来。 何况,更重要的是…… 白渲轻巧挪开目光,眼神落在杯子里柠檬水的水面上,“嗯,也好。” 这事儿便揭过了。 井歆之心里一时间有些空落落的,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那句“也好”,让她在脑子里过了两遍也没过出去,又顺着掉到了心里。 两人坐着静了会儿,柠檬水也喝得差不多,简单聊了几句梁小布。 正说着,梁小布给井歆之来了个电话。 “你多久没跟我联系了?”井歆之先惊讶,听着听筒那边熟悉经过两年变化成为更成年男生的声音,拿捏出了曾经熟悉的姐姐做派。 那边大小伙子声线是大咧咧的类型,说话有些面对姐姐这种生物里长期的心虚。 井歆之心定了些,无论如何,还是从前那副听她话的倒霉孩子样。 不过三五分钟,挂断了电话。 白渲在边儿上看了看她,没多问。 井歆之主动说了,“我表弟,换了新手机号第一次联系我,应该是跟我家那边也沟通过了,这周就过来。” “租房我陪你先看看?”白渲这才提。 井歆之点头,“好,学姐你要是有别的事忙也没关系,我就在学校附近给他看,不会有多麻烦,这样以后照看着他也方便点。” 白渲自然没意见。 这个天太热,人家遛狗都要晚上十点后才出门,虽然太阳下去了,地面仍然残留着热气。 她俩一出店门,本还想走走消消食,扑面而来的湿热空气、各种饭店小吃摊食物的味道夹杂着学校附近特有的人流汗臭味把这念头打消了。 白渲把井歆之送回了出租房,在楼下白渲特意看了看周边,也算认个路。 “明天见。” “明天见。”白渲看着她上楼才驱车离开。 次日上午,井歆之和室友一道去了自习室,下午则和白渲出来看房子。 大热天的,中介骑着小电驴都热出一身汗。 井歆之坐在白渲车里吹空调,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虽然是顶楼,但总共就三层,爬着不费劲,而且顶楼又便宜!” “这个房子真的不错,带旺气!”中介擦着侧脸的汗,打量她们,“你们学生吧,这里备战考研考公,那都是特别顺的,上一年还有个考去h大研究生了的。” 中介领着她们在厨房、卧室都溜达了一圈,“搞饭也是蛮方便的,小姑娘少吃外卖健康些,房东本来今年要涨价的,你们要看上了,我去给谈谈能谈下来,你们小姑娘爱惜房子又干净,房东愿意租的。” 井歆之是给表弟租的,想了想那混世小魔王的生活作派,有点头疼。 “不过这厨房倒是还可以,能省点点外卖的钱。”井歆之小声跟白渲商量。 白渲扫了她一眼,轻轻摇头,示意不要太快决定。 “这里安全性怎么样?”白渲随口问中介。 中介张口就来,“哎呀,那肯定安全啊,你们这户楼下没住人,房子空着的,其他也基本都是小年轻女生住着。” 听到这,白渲微皱眉。 “怎么?”井歆之找个个间隙,偷偷问白渲。 白渲叹口气,“中介都有中介的话术,一般说楼下没住人,大概率这房子有软伤。” 什么是软伤? 井歆之疑惑,她看了一圈了,这房子明面上看过去还不错,硬伤是没有的。 可软伤什么的,有点玄乎了吧? “小龚啊!我找人看过了,疏通下水道用了一百五啊,你得给我A75过来!”一楼拄着拐的大妈出来突然叫喊。 井歆之从窗口往下看。 一个约莫三四十的女人,手边牵了个小男孩,脸色很臭地回过去,“我早说了,你自己家厕所堵了,关我二楼什么事?我绝对不会给你付钱的!” 井歆之愣了下,二楼? 二楼不是说没住人吗? 第56章 “我陪你。” 嘈杂声中, 井歆之回头和白渲对视了一眼。 再看向中介时,中介不亏是干这一行的,情绪拿捏丝滑, 完全没露出半分尴尬。 中介宛如谁都没听到楼下对话一样,继续宣传,“看中了就赶紧下手噢。” 井歆之和白渲站到了一处,面上挂了个礼貌笑容, 示意走。 中介又丝滑窜到她们跟前,手一扬带路,“那我再带你们去看另一家, 那家也很不错噢!” 下楼时,井歆之目光往二楼稍微扫了下。 刚好二楼的回家, 女人门也没关,进了屋就钻去了厨房, 只留一个小男孩坐在客厅地上玩玩具车。 井歆之和白渲一句话没问, 但就这么直白地撞上看见, 中介大约也有了两分不好意思,自己开口道, “咳咳, 这一户一般不住这边,在长远路那边好像有房子, 也就偶尔过来住住。” 这算是给前头那句“楼下没住人”解释了。 这个年纪的小孩最闹腾, 进进出出大喊大叫,加上带娃家长要给孩子做饭, 大早上估计也免不了噪音。 不过, 不是井歆之住,梁小布的话, 不用专注学习,休息时间爱打游戏,也受不到人家什么干扰,安全性倒是让人放心了。 看了几家,井歆之心里就有个大概的数了,她还拍下几张照,打算从这里面让梁小布选选- 夜晚。 井歆之的小房间里摆不开东西,桌子都没法支一张,她便白天回来时顺道在超市买了张床上小桌带过来。 小桌真小,她靠在床头看考研资料,放了个平板温习白天的学习视频兼搜索资料用途,再一本打印资料,连放个笔记本做笔记的空间都腾不出来了。 小琴:还在学习呢? 租房室友发来了微信消息。 小琴:还是网上冲浪? 井歆之学习的时候不大爱跟人闲聊,在假装没看见睡前回复和立即回复中稍微犹豫了一秒,还是选择了立即回复,毕竟刚成为室友,万一人家是真有事呢? 井歆之:嗯呢,在看书。 这种一般人没事就会识趣不打扰了。 小琴:噢……你那屋不好学吧 小琴:加油啊~ 小琴:还是要劳逸结合噢,我看好你的 井歆之看着这几句话。 一般一句加油就可以过了,可小琴发了三句水话。 有点像有事不好说又忍不住,又有点像纯话痨。 井歆之单手按着屏幕回复。 ——谢谢,你也还没睡啊,加油~ 小琴:我是饿了。 井歆之笑了下,原来是这样。 小琴:你饿吗? 井歆之不大饿,但脑子里浮现了另一个女人的身影,和她错过饭点后面无表情又利落地干啃饼干画面。 井歆之:还行 小琴:出去买点吃的不?或者点外卖? 井歆之起身,拧开卧室门把手,跟另一间卧室门口蹲着的小琴面面相觑。 显然小琴已经等候多时。 井歆之笑了下,“点外卖吧。” 说着,井歆之给白渲发了条消息。 ——学姐在干嘛? 白渲回的很快——刚到家,准备洗澡。 井歆之:吃过晚饭了吗? 白渲:吃了饼干。 井歆之撇嘴,往客厅走了几步,小琴也盘腿坐到了沙发上,“你想吃什么?” 井歆之:“炸的或者凉拌类的吧,你呢?” 小琴抱着手机看外卖,“嗯,我也,那点些炸串吧,这家店还有些凉菜,木耳、拍黄瓜啥的。” “行。” 井歆之也不挑,小琴就随手点了几样,两人一块儿a了钱,坐等外卖。 “哎,歆之学霸。” 井歆之闷头看手机,也是外卖界面,她自己吃没啥挑的,反正也夜宵,但她想给白渲选个正经饭菜。 “我不是哦~”井歆之轻笑了声。 “谦虚!”小琴啧啧了两声,“我们学校的学霸,第一当然是白渲学姐,其他年级的,又是女生的话,你应该得排第二了。” 井歆之最后点了个广式烧鸭饭,有肉有青菜,还不辣,她看着勉强满意。 “鹿壬学姐,还有我们同年级的郭柯她们都很厉害。”井歆之抬头看了眼小琴,“你也不错。” “那都不能跟你比啊!”小琴连忙摆手。 井歆之有点惊讶,“你也把我抬太高了吧。” 同学,一起合个租拼个饭而已,就捧场到给这么顶高帽子过分了。 小琴义正严辞,“真的啊,你看看咱学校,除开白渲学姐,就你的知名度最高了,女生里面以前你说的那几位成绩还可以跟你打一打,可你上学期简直跟开挂了一样,尤其还兼职电台的情况下,甩开大家多少?” 井歆之眨巴了下眼,听呆了。 不知不觉,现在大家都是这么看她的了吗? 虽然,好像知名度、学习成绩什么的,确实是真的。 井歆之想了想,她上学期是过的很丰富充实,做电台、跟学姐跑新闻……顺道还谈了个恋爱。 “你刚是想跟我说什么?”井歆之决定跳过这个有点让人不好意思的话题。 “噢,想请教学习方法的。”小琴这才想起来,“你看我这记性,你们学霸肯定有不一样的学习方法!” 井歆之又被戴了顶高帽子,她想了想,“就听课,课前有空就预习,课后复习刷题。” “这么简单?”嗯呢。” 小琴不可置信,又叹了口气,“不过我以为你们学霸不用预习复习啥的,所以你也要?可我不爱预习。” “预习能提高听课效率和质量。” 小琴摇摇头,懊恼又丧气,片刻她又想起什么,指了指井歆之房间方向,“我刚看到你就放了个小桌子在床上学习。” “嗯。” “那咋学得起来?根本放不下啥嘛!” 井歆之想到刚刚笔记本电脑、纸质打印资料和笔记本打架的样子,也有点无奈。 小琴却猛地起身往自己房间小跑过去、还伸手招呼井歆之示意跟过来,“你看!” 小琴的房间比井歆之的大不少,放了床、衣柜后,还有个书桌的位置。 书桌上满满当当摞着各种书本资料,水笔记号笔也是琳琅满目。 “这么多?”井歆之只当她学得早进度远,“都是刷题的吗?” “不啊,有很多从网上找来的资料。” 小琴走进去,随手翻了几下给井歆之展示,“还有已经读研的学姐那送给我的。” “资料少我心慌,资料多了我又觉得头疼,看都看不过来。” 小琴诉说自己的苦恼,并且不能理解井歆之为啥就那么点资料也能学。 “纯阅读类的自己看一遍,第二遍可以一边记下简单的,一边把重难点挑出来,然后重难点汇总在一本上,就留着这一本日常翻看,那些资料就可以存起来了,不用一遍遍去翻,那么多本怎么翻得过来。” 井歆之指点,“题集也是,简单会做的一遍就不管了,难的那种能举一反三的,还有错了多次的也汇总出来在一本上,多刷几遍后,那一个本里也差不多搞清楚了,最多再勾划几题折个页,以后遇到类似找思路再翻出来。” “这些资料按科目来,当前学习的就摆出来,其他不常用的不要摆一块,还容易分散注意力。” 小琴听完后目瞪口呆。 井歆之疑惑,“很难吗?” 小琴:“倒不是,似乎说起来就该是这样。” 井歆之更疑惑,什么叫说起来,那做起来就不一样了? 小琴如实道,“真这么搞,我心慌,我丢不开那些资料。” 嗯…… 井歆之有点儿能理解小琴,但也不好说什么,“慢慢来,可以先试试。” “好!”小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试试就是新开始,学霸加持一定能助我考研上岸!” 井歆之:“……” 外卖来了后,井歆之和小琴一起吃着。 炸藕夹这家店做的不错,外皮不算油腻,里面的藕片也软糯。 井歆之因着小琴的话发现,自己这段时间跟在学姐身边,不知不觉学习习惯是有改变的。 或多或少,她从前也会有小琴的困扰。 看起来理所当然的事,真实施却没几个人能做到,不管是能力上还是心理上总会有所欠缺,因此,理所当然永远是理所当然,只会被人传颂。 例如勤能补拙。 但白渲的果断和利落,潜移默化地改变了她。 白渲:你点的外卖? 吃到一半,白渲给她来了消息。 井歆之手忙着拿吃的,不干净,只一根手指点上去发了个yes的可爱猫咪表情包。 白渲:你晚上学习的话,专心学习,不用操心我。 炸串配上解腻的凉拌菜,夏夜里的夜宵还是吃的挺舒服的。 井歆之看到白渲的回话,却突然间失去了对美食的兴趣。 她知道学姐是关心她的,不想打扰她,可又有点不是滋味,干巴巴的话,礼貌、有理又疏远。 井歆之看过租房后,这一阵暂时就没什么事了,除了学习就是学习。 她提出白渲如果跑h市的新闻,可以喊上她一起。 白渲拒绝了。 她们今天中午约在了井歆之租房大约四五百米的一家小饭店。 桌上是小炒黄牛肉、可乐鸡翅和一盘清炒油麦菜。 井歆之得知白渲今天下午也有H市的工作,再次提出带上她。 白渲给她夹了块儿鸡翅,没抬眼,轻声道,“下午没什么特别的,你复习考研就好。” 果不其然。 井歆之在心里默数,第三次了。 四天内,白渲第三次拒绝她。 明明她们在一起了,可上学期没在一起时,白渲还愿意带着她呢。 井歆之心里是真的有点小别扭了。 白渲看了眼手机,“你表弟实是不是这两天要到了?” “嗯呢。” “到时候我跟你一块儿去接他。” 井歆之瞥她一眼,不咸不淡,“没事,我和他打车就好。” 白渲抿了口柠檬水,这才抬头看她,“我陪你去。” 虽然梁小布算是平辈甚至半个晚辈,这次过来基本也是井歆之看叛逆期小弟的,但……怎么说也是井歆之娘家人。 白渲不敢怠慢,她不像之前跟井歆之说怎么处理不上进晚辈那样的胸有成竹。 或者说对待那样一个晚辈时她时胸有成竹的,但对着“娘家人”这个身份,她觉得有些小忐忑。 井歆之内心的小别扭却在此时发作出来,“不用了。” 白渲一时几乎有些不知所措,井歆之不大会拒绝她的,还连着拒绝两次。 她那双向来清冷看不上一切的眸子,闪过一丝茫然。 然后,干巴巴又简略地重复了一遍,“我陪你。” 井歆之绷着一张类似微笑的礼貌脸看着她,“噗嗤”一声憋不住又笑了。 坐在对面的女人,形容清肃,能看得出有一点儿紧绷的情绪,脸上神色正经中夹着几分淡淡的期待和不安,看见她笑了后神色更是莫名了几分。 井歆之突然有点儿想捏下白渲的脸,一边儿觉得大逆不道,一边儿又准备动手。 碍于桌子上空隔着几道菜,实在不方便把手臂横越过去,作罢。 她便伸手在桌上轻拍了下白渲的手,聊当惹她别扭的“报仇”。 在白渲疑惑的目光中,她笑笑答应,“行吧。” 对面的女人肩膀很细微地松懈,能看出放松了一口气。 白渲不明白她到底在干嘛,只是看她似乎心情多云转晴,忍不住也跟着笑了。 第57章 你以后要当心,离她远点! 饭后, 白渲送井歆之回去。 “中午午休一会儿吗?”白渲开车问她。 井歆之打了个哈欠,饭后就容易犯困,尤其夏天, 人更容易犯懒,“睡吧。” “嗯,也好,下午睡醒了效率更高。”白渲打方向盘, 拐出转角。 “学姐你呢,一会儿还有事吗?” 白渲看了眼后视镜,“嗯。” 井歆之撇嘴, 她想问的是下午有什么事。 学姐这个性子,也不知道是懒得多说几句话, 还是不愿意跟她说在做什么。 “你那个自习室,怎么样?” 白渲主动开话题, 看来是愿意跟她聊天的。 “还可以。” “人流量大吗?” “唔, 一般吧, 听说这也是个新店,搞了不少优惠活动, 不过现在也就是一开业都看着不上不下的状态, 往后不好说。” 井歆之随意道,她想学姐大概是关心她学习环境, “这样倒是挺安静的, 我感觉学习状态不错。” “嗯,那就好。” 井歆之咂摸着这几句话, 觉得学姐又不单单只是关心她的学习, 可困劲上来了,又懒得想太多。 “对了, 你最近学的怎么样?”白渲这句话带上了点儿笑意。 井歆之思路顺着她就飘远了,“白天挺好的,晚上还行吧。” “晚上早点休息。” 井歆之腹诽,你才应该早点休息。 “学姐,你学习的时候都是什么样的?”井歆之想起晚上她那个小桌子。 白渲被她的含糊弄得莫名,“什么什么样?” 正是盛夏,阳光刺眼,井歆之把遮光板放下来,想了想,先把小琴的困扰说了下,再说到她自己的,“我总感觉是不是我效率还是可以提高些?” “学姐,你用平板、纸质资料和笔记本吗?” “用。” “哦” “你的方法是还可以优化下。” “嗯?”井歆之困劲散了些。 “就像你跟小琴说的,把重难点和易错点挑出来再做一遍,再弄个思维导图,放手机上或者笔记本上,平时瞄一眼就能加强印象,一目了然。” 思维导图。 井歆之做一些要记要背的知识点时也会做,但白渲这个思路,把重难点和易错点做成思维导图,思维导图不可能做得太细致,就不能把那些内容写的太繁琐,但又必须细致 那么,要找关键词,缩略句子甚至大段内容。 高数和专业知识不像死记硬背的东西好缩略,需要盘出解题思路,这样的话,做导图的过程就能让她把核心知识给摸透了。 井歆之眼睛亮了下。 白渲拐进小巷子里,七拐八绕抽空觑了井歆之一眼,唇角微微勾起- “你这资料能过关吗?” “肯定能,天衣无缝,完美未来。” H市中心的一处写字楼,地下停车场的立柱后站着个身形高挑的女人,她拿着相机拍了几张照片。 “到时候现场讲解,你得好好表现。”藏蓝色衬衣的中年男子双手插兜,兀自往前走着,衬衫西裤皮带一身行头看着就价值不菲,可大肚囊把高端的衬衣撑得没型。 他身边跟了个polo衫的年轻男子,头发往后倒梳得油光水滑,抱着文件讨好又自信地说话,“他们那群人我打过多少交道了,都好忽悠得很,在单位里一天天就晓得搞些咬文嚼字的工作,市场上这些,他们不懂。” 藏蓝色衬衣男人皱了下眉,“人家那是官场里沉浮的见过多少市面了,跟你笑笑你就以为好说话。” “诶,那是,我年轻,还是霍总见识多。”polo衫男子赔笑,“不过霍总你放心,北区的领导是相信我们的,咱们公司什么金字招牌?您霍总什么魄力?您看现在这形势不是一片大好吗?咱们描绘的宏伟蓝图,他们准动心!” “哼。”藏蓝色衬衣男子冷笑了声,“那是,我就不信这次他们不下狠心,这经济都萧条成什么样了?哪哪都嚷嚷着没钱,急死他们,现在也只有我们霍家能盘活了,他们不信也得信我们。” “到时候,就是我们霍家一家独大。” 白渲在笔记本上快速地添上几笔,收好录音笔,目送那两人上车离去- “姐,我才刚出车站呢。”一名十八九岁的年轻男生吊儿郎当地推着行李箱,单肩挂了个大背包,他抬头望了望烈阳高照的天,暗骂了一句死老天真热,又换了个老实语气,“我不是不想告诉你,这不,我这么大个人了那还用你接啊?” “你说你一小姑娘” “咳咳。”被电话那头的人训斥了一句不分大小,年轻男生改口,“你一花季少女,我能让你大老远跑来晒太阳等我?我好意思让你帮我推行李吗?我好意思,我妈我爹也得削死我。” “别别别,我没在车站了。”男生转悠了一圈,“我自己做过功课的,这一片老城区租房便宜,我这不赶时间今天就想着能租上,省点酒店钱。” “啊,你帮我看过了啊”男生挠挠头,这才报了自己位置。 他等了会儿,蹲到了一处花坛边的大树底下纳凉,斜对着的一排店铺前,一个小姑娘和一个光膀子的中年男人大声吵嚷着。 本来,他也就看个热闹,眼瞅着那小姑娘就哭出了声,他坐不住了,跑了过去。 这是个真小姑娘,比她姐看着柔弱多了,脸上挂着农村里特有的两团红晕,看得他更加亲切。 “怎么回事啊?”年轻男子不晓得状况,问了句,“叔,你这个年纪了跟一小姑娘大街上吵架给人吵哭了不合适吧?” “你哪来的?没事一边儿呆着去。”光膀子大叔火气正上头,没好气。 “你把钱退给我!”小姑娘见有人来了,立马倒豆子似的哭诉,“他收了我的钱,现在关门了不做了,还不退给我!骗钱的坏人!” “我攒了好久的钱呢,吃饭住宿都省的很,就是因为他当初骗我说充得多折扣高,我才都充了的!” “什么充钱?”年轻男子听着就觉得不对,气势汹汹地质问,“你骗人小姑娘钱了?” 小姑娘有人撑腰了,哭得更委屈,“我、我来H市打工,只能做最没前途的活,人家都要看学历招人,说什么至少要个大专学历,我就想自考大专我十六岁出来打工攒的钱全拿出来了,我在这个自习室学习,就想好好考过毕业证好找工作。” 年轻男子心里五味杂陈,他同样也是十六岁从家里跑出去,想着一个小姑娘可不得更苦。 “你tm还是人吗?”年轻男子一把拽住光膀子男人的胳膊,“把钱还给人家!” “我不是人?你tm才不是人!你们都不是人!”光膀子男人一抽手,汗津津的胳膊滑不溜秋一下子从男生手里抽了出来。 “呜呜,你坏人烂人!你活该倒闭!你把钱还我,我要去怀韧那里学习,怀韧环境好,还有食堂和住宿区!”女生哭的直抽抽。 光膀子男人气得跳脚,“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人都跑了!我才倒闭!没钱!我投了多少钱进这家自习室?我还亏钱了呢!tm怀韧深井冰啊!就那么搞法成本都捞不回来,我们这种小店家跟他们杠得下去吗?我都没钱活下去了!我找谁去要钱去?!” 天燥热,人更燥热。 光膀子男人指着那小姑娘就要开骂,年轻男子一把推过去,“你tm退钱!”给他一屁股推地上去了。 男人更火,挣扎着爬起来就动手也推过去,两人瞬间就扭打在了一起,你一拳我一肘击的,互不相让。 年轻男子凭借灵活,光膀子男人凭借体重,两人一时打得不相上下。 这时,原本在自习室侧边楼下阴影里的女人走了出来,她迅速小跑到两人那冷声呵斥,“都住手,我报警了啊。” “哼!”小年轻鼻子都被打流血了,咧着嘴笑,唇角也是血,他骑在光膀子男人身上,斗狠说道,“听见没?报警了!你等着退钱吧!” 白渲抬腿轻轻往小年轻腿上踢了踢,“你够了,起来,警察来了也要抓你斗殴。” “什么玩意儿?”小年轻愣了一秒,被光膀子男人抓住机会翻身爬出来。 “你这人怎么这样?”小年轻反应过来后就要跟她争论。 “梁小布!学姐!” 远远的,一道温润的声线瞬间打消了小年轻的燥热,他听见这声音僵了一下,然后偃旗息鼓,往声音来的方向招手,“姐!” 井歆之下车后看见这边零散又气氛奇怪的几个人是有点懵的,她很快认出梁小布,但没想到还看到了另一道熟悉身影。 “怎么回事?”井歆追过来后,看着形势是问向白渲的,在场她就认识俩人,白渲比梁小布靠谱多了,她也更习惯听白渲的话。 可梁小布抢先发声,一通嚷嚷机关枪似的说了大概。 井歆之听完后望向那个小姑娘,有点可怜有点唏嘘。 警察随之赶来,了解了事情之后表示要把梁小布、小姑娘和自习室老板一块儿拉走,“要不,你们就私了。” 几人面面相觑。 白渲走上前跟小姑娘小声交流了几句,又跟自习室老板交涉。 光膀子男人本来态度很不好的,听了白渲几句话,旁边又有帽子叔叔讲道理与恩威并用,老实了许多。 最后结果是帽子叔叔下了定论,“既然你们达成一致,就不用跟我们走了,店老板你该退的钱要退给人家,就按你们约定好的分期还。” 帽子叔叔临走觑了梁小布一眼,叮嘱,“小伙子,天气热人别那么燥,有什么事不能报警解决的呢?再这么冲动当心伤到你自己。” 梁小布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 等帽子叔叔一走,梁小布立刻拉着井歆之告状咬耳朵,“姐,你认识那女的啊,还喊她学姐。” “嗯。” “你居然跟这种人做朋友!长得人模人样的,黑心透顶!”梁小布义愤填膺,“我见义勇为诶!她在那说风凉话还要让警察抓我走!” “她那是保护你,你没听警察说那么冲动容易伤着自己吗?”井歆之跟他解释,“再说了,还好学姐出力你们好好协商成了,不然你也要给抓进去,你可是主动出手的。” 梁小布嗤之以鼻,“姐,我知道你为我好,可那个女人太坏了,你以后要当心,离她远点!” 两米不到距离的白渲轻咳了一声,转身看向别处,假装听不到。 天知道她今天出来还记挂着梁小布是不是就该到了,想要和井歆之一起去接人的呢。 她是打算给井歆之“娘家人”留个好印象的。 唉。 这倒霉孩子! 第58章 加深了这个吻。 “姐, 你领我看看就行了,别让她跟着我们了呗。”刚下车,梁小布就冲井歆之叫唤。 白渲按了下锁车键, 听得这句话也是无语了。 活脱脱一位大咧咧又没眼色的精神小弟。 过河拆桥速度快到这个地步的,也真是不多见。 井歆之瞪了梁小布一眼,“你这孩子,怎么不识好歹。” “切, 我不是孩子了好吧,我都十八岁成年了!”梁小布忙着把后备箱里的行李箱立好,接着抬手宝贝地呼了呼他歪七扭八竖起的头发。 “你永远抓不好重点”井歆之叹气。 “都不读书了, 还抓什么重点?”梁小布叫嚷,皱着眉嚎, “姐,我都脱离学海多久了, 你别提那么恐怖的词好吗?” 井歆之难得不顾形象, 微微翻了下白眼, 又跟白渲对视,眼神交流, “你别跟他计较。” 白渲当记者期间, 白眼狼见多了,当然不放心上。 不过, 这也不意味着她好脾气到能哄着这位自命正义少爷的精神小弟。 工作以外, 她只对井歆之一个人有耐心。 两人交换了下想法,基本要租就租这块儿了, 也不需要再跑别的地方, 不需要白渲一直跟着。 梁小布掏出手机,咧着嘴不知在和谁发消息, 发完见自家表姐正跟那个他一眼就“坏人”的学姐“眉来眼去”,立马不乐意了。 “姐!走啦。”他拽了把井歆之防晒服的袖子。 白渲依旧没说话,井歆之看见她蹙起眉面容冷峻三分的模样,那女人视线定在她袖子上那只手。 “行了。”井歆之一边儿抿了下唇偷笑,一边儿拍开自家表弟的手,“这么大人了,不懂分寸。” “什么分寸?” “男女授受不亲。”井歆之边说边余光瞄了下白渲。 梁小布“嗤”了一声,放开手,做出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我才没有。” 这下,白渲那冷了三分的面容恢复了刚刚的没有表情,她冲井歆之点了下头。 “那学姐我先领他走了。”井歆之说,“你开车注意安全。” 她又示意梁小布好歹跟人礼貌一下。 梁小布梗着脖子头扭到一边,嘟嘟囔囔,“谁要谢她?” “砰。”一声响,那边车门已关上。 梁小布头扭回来看过去,白车已安静飞驰而去。 那女人根本也没留给他客套礼貌的时间。 “” 梁小布感觉到了浓浓的轻视,就是那种有钱人家的女生看不起他这种没钱靓仔的感觉。 他重重从鼻子里出了两口气,想要骂什么,又不知道怎样骂合适了。 两人转悠了五家房子,梁小布就没了耐心。 “姐,就前面那家吧。”梁小布一手抓着行李箱杆,一手撸起t恤下摆又擦了把下巴上的汗。 井歆之没好气,“你非要赶人家走,行李箱放车上看房子,你多轻松,这会儿拖了几步路就不行了?” “那是几步路吗?”梁小布要委屈哭了,“这都是步梯啊,一层层的我扛着行李箱我容易吗?” “你还想租电梯房?”井歆之瞥他,“你付得起房租吗?” “付不起付不起!我也没说要租电梯房啊!”梁小布崩溃,他只是累了,“姐,你怎么变这么会怼人了?” “你是出去了两年,忘了我以前什么样?” “不是啊,你以前教训我,教训的可正派!” “现在不正派?” “现在”梁小布斟酌用词,小心道,“就变犀利了。” 精准打击人,怎么刺痛他这颗弱小心脏怎么来! 这还是他以前那温文尔雅,逢人三分笑的表姐吗? “哦。”井歆之淡定点了下头。 她大概知道自己怎么变“犀利”了。 “帅哥眼光好,前面那间房景观楼层视野好着呢,而且晒被子都不用去跟人家抢地盘,自家就能晒!”中介见缝插针,赶紧推销。 所谓景观楼层就是指高楼层,这大夏天的跟蒸笼似的。 不过价格比低楼层低多了,也确实风景看着好些。 而那套房各方面中规中矩,对于年轻力壮能爬楼的小伙子来说,性价比很不错。 梁小布交完押一付三的房租和中介费,手里就剩了五千块。 井歆之陪他整理了下租房,梁小布催着她走,“行了姐,我自家收拾就行。” “你省着点花钱,赶紧找工作听见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梁小布简直是把井歆之给推出了门的。 可三天后,井歆之接到梁小布电话说找到工作了请她喝奶茶,她在校门口等到的是骑着一辆银灰色小电驴傻乐骄傲脸的梁小布。 梁小布侧停在她面前,单脚撑地,笑嘻嘻看着她。 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说一句话——是不是超帅的。 井歆之打量着这辆看起来全新的小电动,试探,“你买的?” “嗯呢。” “这得两三千?” “哪能啊,四千二呢!”梁小布大声宣布。 “” 井歆之想当场扔了这个表弟,她这照看的任务是做不下去了。 “哎!姐!”梁小布连忙踢好脚撑,小跑过去追井歆之,下意识抬手捉她袖子。 被井歆之一把扯掉了。 “不是!你别走啊。” “你五千块钱用了四千二买这车,你接下来一个月,等工资发下来的时间就用那800元过活吗?”井歆之停步,问他。 如果梁小布真有这个骨气和毅力,天天泡面和馒头倒是能对付,说明这孩子还有几分脑子不是真什么也没想。 那她也就算了,到时候支援一下偶尔请请客让梁小布改善生活就是了。 “不啊,我这几天也花了些钱,没有800了,还有个四五百的样子吧。”梁小布认真道。 井歆之冷冷看着他。 “啊!”梁小布惊叹,“我知道你这样像谁了!像上回你那个坏人学姐!” 说到这的时候,对面原本一直冷着脸的白渲愣了下。 她给井歆之的杯子又续了点儿大麦茶,无声地笑了,又问,“那他现在怎么样?” “被我骂去跑外卖了。” 原来,梁小布说的找到工作是跑外卖。 他跑的还不是专送,而是众包。 人家跑众包基本都是兼职,他表示他也是兼职,“我还兼着玩游戏呢。” 白渲问:“他游戏赚钱?” “不赚。”井歆之解释,“他从家里跑出去就开始玩游戏,这游戏据他所说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不能割舍,要认真对待。” 白渲夹菜的手顿了下,无语,“那四五百能够他活几天。” “四五天吧。”井歆之叹气,“他跑外卖就是为了能随时跑随时提现。” 白渲听了很佩服,“祝他每天爆单。” 两人吃过晚餐后,去了电影院。 这还是井歆之回H市后,她们第一次出来娱乐。 电影是白渲选的。 很励志、很正派。 讲的是一名少年历经千辛万苦,摆脱贫苦出身、挣扎出校园霸凌,最终考上心仪大学改写命运的故事。 不过,再正派的电影,也依然有特别的风景。 中途,井歆之跟白渲出来上卫生间,就在卫生间附近,一对小情侣偷亲了一下,笑着准备回厅。 双方对上,那对小情侣报以不好意思的微笑。 井歆之心里一下子有什么东西扫过,她侧头去看白渲。 走廊的灯明亮却不刺眼。 柔和的光打在白渲身上,冷色调的淡紫束带衬衣,卡其休闲西装半腿裤,女人清冷不沾半分灯光的温暖。 井歆之看了几秒,悄然又转回头,轻轻叹了口气。 电影结束的时候,大约九点多,白渲把井歆之送回了租房。 车停在楼下。 井歆之一直没动作,白渲便也没说话。 “学姐,开车这么绕进来挺麻烦的。”半晌,井歆之闷闷出声,“以后不用特意送我进来了,放我在大路口子那就行。” 白渲听了正要说话,又顿住了。 为什么不用送? 因为麻烦。 井歆之说的很清楚。 可 她仔细看了看井歆之,好一会儿才轻声问她,“怎么了?” 有一段日子了。 井歆之从一开始白渲跟她交往的头脑发热兴奋开始,到后来的感动,再到如今。 两个人谈恋爱,最多也就是牵手拥抱。 都不是小孩子了。 接吻都没有一次。 倒不是说井歆之有多馋这个,但多多少少会有想法。 几次下来,却发现对方似乎毫无反应。 渐渐的,她紧张、期待,又着急。 甚至,最近她特意提早回校,白渲却不像从前那样带她出去跑新闻了。 白渲每回给她的说法都是让她好好学习备考。 真的是学姐心如止水吗? 还是,学姐跟她说在一起是为了正她的心思 不让她跟那些纨绔搅合在一起? “学姐,我们真的是情侣吗?”井歆之艰难问出这句话。 “是。” “那”井歆之问,“为什么我们和其他情侣不一样?” “嗯?” 除了在一起是白渲提出来的,井歆之总觉得她们之间太多事都是她主动。 “你想怎样?” 过了半分钟,白渲追问她。 井歆之慌忙移开目光,没说话。 她不敢跟白渲对视,她怕看见她不想要看见的答案,她更怕白渲看出她的意思。 很多时候,这个女人很顺着她,看出她想如何,便做出来。 可这件事呢? 井歆之一时又有些忐忑,看出来了,就会做吗? 学姐若不是真心和她在一起,怎样都不会做的吧。 思及此,井歆之心跳一声一声,一下一下,存在感渐高。 她鼓了鼓勇气,打算就这样真的和白渲对视。 还未及视线触碰,她抬头的瞬间,一抹阴影凑了过来。 微凉的,柔软的,属于白渲身上独有的香味,覆盖了她。 那一刻,井歆之睁大了眼睛。 下一秒,白渲手扶住她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温柔、缱绻、深入。 井歆之不受控地颤了下,重重闭眼,这几个完全不符合白渲这个名字的词,她体会得深刻而淋漓尽致。 第59章 身子前倾追着她吻。 白渲是个行事果断利落的人。 做什么事, 做了就不会后悔,认定了就一条路走到底就行,很少瞻前顾后地磨叽。 她少有不确定的事, 但在井歆之这,她确实不确定很多东西。 确切来讲,她不确定“爱情”这个事物本身。 那瞬间的冲动、看不见时的抓心挠肝,都叫人觉得奇妙。 可抛开奇妙之外呢? 她能和井歆之在一起多久?真爱是永恒的吗?未来她如何对井歆之负责? 她统统没有个答案。 所以, 即使和井歆之在一起了,她也迟迟没有别的行动。 她是年长者,看得应该更清些, 考虑应该更多些。 井歆之这个阶段,正是该积累学识, 准备考研的黄金时期。 所以,她想, 或许她的位置更应该是陪伴在一旁, 让井歆之专心考研, 不占心思,不拖后腿的存在。 可在井歆之今天这样问她后, 她吻了她。 女朋友温柔娇羞而急躁的情绪和声音, 简直如一剂催命符。 一瞬间就抓捏住了她的心。 没有抵抗力、没有任何清醒的理智。 和那次匆匆表白一样。 为井歆之失魂落魄、丢盔弃甲。 她只想要做她想做的事,也是井歆之想做的事。 “学姐”井歆之抬手推抵着白渲的胸口, 无力、执着。 “嗯。”白渲扶着她后脑勺的手松了劲儿, 身子前倾追着她吻。 “呼、吸”急喘微弱的声音和着气息从井歆之嘴里溢出。 四处巷子里小孩嬉戏声、大人闲聊声,夹杂着远处的零星狗吠, 此时汹涌地涌入白渲耳朵。 她半支起身子, 保持着约一拳的距离,急促地呼吸, 眸光清晰许多,落在井歆之面庞上。 天色很暗,这片区的路灯参差不齐,井歆之住的这楼正下方有一盏,再就是她们车子后方约二三十米的地方还竖着一盏。 光晕从车窗漫进来,井歆之表情空白地喘了几口气,这才意识到白渲还离她那样近,视线几乎无法对焦。 两人对视着,井歆之感觉发晕。 五秒后,白渲退回了自己的驾驶位,精疲力竭般靠在椅背上。 井歆之恢复了些气力,本能地就想要落跑。 不是说想要躲避白渲,说不上来的一种感觉,跟喜欢的人接过吻,心情激动混乱到无法平息,只想要逃离“事发现场”的感觉。 她右手抬起,几乎要放上开锁键,又被理智硬生生拉住了动作。 不行。 这样逃跑学姐不知会怎么想。 太不礼貌了。 井歆之一边分神努力拉扯理智回笼,一边感叹自己居然还顾得上礼貌,嗯,素质不错。 两个人心有灵犀一般,在各自座位上沉默着,缓神。 半晌,白渲右手轻轻拉过了她的手,慢慢地、仔细地又似乎漫不经心般,在她几根手指间揉搓。 井歆之的心在这一刻有种莫名奇妙入定般的静,像是超脱了。 她灵魂漂浮在半空中俯瞰着,又像是第三人一样在旁观。 好一会儿,她左手仍在白渲手里攥着,她没忍住扭头抬起右手掩唇笑了。 她很克制地笑得很轻,但在这小小方寸的二人空间里依旧很明显。 白渲没跟她计较,也跟着她轻轻笑了。 这会儿,井歆之放下了心里的一切,她扭回头看向白渲。 这段时间她心里的各种小疙瘩、小盘算,在这一刻两人已心意相通了。 白渲懂她的疑惑。 她们是情侣吗? 为什么和别的情侣不一样? 白渲此刻回答她,“因为恋爱和其他事太不相同。” “嗯?”井歆之不是很明白。 “没法按照我平日的习惯去公私分明、按部就班。” 井歆之体会着这句话的意思,乍一听,似乎是担心影响白渲的工作,占用白渲的时间。 可她清楚,白渲不会这样想。 所以,是担心她了。 井歆之是真的惊讶了,“学姐,你真的是担心影响我的学习?” “嗯。” 白渲承认,她思考既然吻也吻了,说也说开了,叫她们再退回从前是不可能的了,她和井歆之谁也不会甘心,也没意义。 不过,是不是趁着小姑娘尚在迷惘中,哄着井歆之许个什么诺,立个flag之类的,表示为了不让谈恋爱影响她考研,她一定考出个好成绩。 嗯,井歆之如果考本校的研,十有八九是稳的,考个好成绩才算不浪费。 井歆之却在这时反驳了她。 “不会的。” 白渲思绪晃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不会? 井歆之解释,“谈恋爱也可以像现在一样,像从前我们没在一起时一样跟你出去,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多一些,学姐你指导我的时间也会多一些才是啊。” 井歆之从来都不是不知轻重需要人看着才会认真做事的人,她懂自己想要什么,需要什么,什么时间该做什么事。 从小到大,她一直做得很好。 是的。 白渲倏忽明白,她从不曾真正了解井歆之,或者说相信井歆之。 她太习惯操纵掌控,太习惯他人跟着她的步调走了。 但恋爱,是平等的。 “是我错了。” 白渲轻叹口气,带着微末自嘲地笑笑。 “没有。”井歆之立时又反驳。 白渲扭头看向她,深邃的眼眸如墨浓稠,彻底笑了,“如果是恋人的话,有的事会忍不住。” “什么?” 白渲松开她的手,再次倾身凑近,慢慢的,看着她的眼眸,黑色瞳仁里井歆之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那”井歆之心跳又乱起来,“为什么要忍?” 白渲会意地笑笑,低头。 下一秒,井歆之闲着的右手拉开车门,以礼貌又迅速的身姿下了车。 白渲错愕地看过去。 晚风拂起女生发梢,也拥进车厢,夏夜的晚风虽比白日凉了许多,却不及空调凉快,但胜在鲜活清新。 井歆之冲白渲礼貌挥挥手,“学姐,明天见。” 她总算做了刚刚开始就想做的事,落跑向老旧楼道,楼梯间的声控灯亮起,她隐约听见身后车里白渲的轻笑。 那笑声一晃一晃的,戳在她的心底,随着她加速往上的步伐,心跳和逃跑的情绪都更鲜明了- 日子就这么过着,只要白渲在H市,井歆之和白渲基本天天见,偶尔也跟着出去跑新闻。 在白渲开车时、采访别人时、整理素材时,无数个间隙里,井歆之抱着她的题本、听着她的网课,偶尔问白渲几句问题。 大多是关于学习方法和解题思路的,也有小小讨好白渲的瞬间。 她发现,在她问白渲东西的时候,白渲是极有耐心且解答清晰明了的,解答完后,那个清冷的女人眼角眉梢总会比平日里柔和几分。 是那种被需要感和价值感。 就,有丢丢可爱的幼稚。 而另一边的梁小布,井歆之大概一周会和他见上两三次。 梁小布非常不满这个频率,总觉得像小孩子被监督,还要汇报自己思想一样,虽然井歆之从没有叫他汇报过啥,都是带他吃饭或者给他带东西。 这一天,却有些不同寻常。 前一天下午,井歆之和梁小布才见过,趁着午餐晚餐外卖高峰中的空闲时光,井歆之带他去吃了KFC。 梁小布抱着餐盘,一手拿肉卷一手拿鸡翅,吃的嘴巴里满满的,还要伸长脖子去吸可乐。 井歆之看着他的吃相直想笑,偏他还一抹嘴巴,笑嘻嘻问,“姐,那桌的女生刚是不是看我来着?” “看你吃的香。”井歆之不忍心打击他。 梁小布蜜汁自信,“是看我帅吧?” “” 井歆之好心地再次没有打击他,“行行行,你觉得是啥就是啥。” 反正这货混虽混,但也不是那种有胆子这么直喇喇上去问联系方式的。 然而一夜过去,这才上午,梁小布就又找了井歆之。 “姐,你最近是不是也待自习室呢?”梁小布主动请井歆之喝奶茶。 两人坐在奶茶店里,聊着天。 要知道梁小布这小子是很拒绝这种场景的,泡在奶茶店喝奶茶这种事,他觉得都是小女生做的。 他嘛,就算喝,那也是坐在电脑桌前一边儿玩游戏一边儿喝的。 井歆之扫了他一眼,“也?还有谁?” “咳。”梁小布舔了舔舌头,眼神错开慌乱,“没啊,我就问问。” “哦。”井歆之抿了口奶茶,“是啊。” “你那个自习室怎么样?”梁小布问的很仔细,“H市你待的久,你知道哪里的自习室好又便宜,性价比高的吗?” “你问自习室干嘛?”井歆之一坐在梁小布对面,童年时那种姐姐训弟弟的气势十分自然熟悉地就回来了。 “啧。”梁小布做出不耐烦的样子,眼神却很诚实,不敢看井歆之,“你管我呢,你就说不就好了。” 什么态度? 不过,井歆之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严格秉从礼仪,非要讲清楚说明白训斥梁小布不礼貌的姐姐了。 她再次抿了口奶茶,撇下目光,认真玩起了手机。 梁小布等了半天,对面却没动静,他忍不住抬头去看。 他姐在聚精会神干什么呢?有什么重要事情吗? 他小心翼翼站起来弓着身子去偷看。 结果——他姐在玩微信益智小游戏,连连看。 “” “姐!” 对方不理他。 “喂!” 对方依旧不理他。 “呼~”最终,梁小布长长叹出一口气,彻底泄气了。 “姐,是我一个朋友想找个自习室,你帮帮我呗。” 这下会好好说话了。 井歆之这才抬头,“行吧。” 原来,是梁小布来H市那天遇上的小姑娘,因为原来那家自习室倒闭了,她后来又去了另一家自习室。 “她原本听说这家新的挺好的,她刚去的时候也觉得很好,价格比原来那家便宜一截。”梁小布皱着眉,“可越待越有点待不起。” 井歆之看向他,“涨价了?杀熟?” “也不是吧,就是好多功能都要额外付钱,要待也能待,就是不是那么得劲儿,毕竟人家那环境特别好,一般小自习室比不了,可她身上真没什么钱了。”梁小布很苦恼,“所以想去一家性价比高点的。” 井歆之听了,觉得逻辑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来。 她想了下,点头,“可以,你问问她有什么需求,到时候我也问问我同学,她们消息多,到时候给你答复。” “要不,你俩见个面说?”梁小布眼睛一亮,“主要我怕我在中间说不明白,你们这种爱学习的人需要什么,我哪里会知道。” 他虽然不爱读书,但向来是个行动派,想到啥就着急做,“刚好我这会也没单子,你就坐我车我带你过去一趟吧。” 井歆之今天倒没什么事,距离她和白渲约的晚饭点还有时间,遂答应了。 没成想,梁小布骑着小电动停在怀韧自习室大门口,自习室高大上的招牌底下,另一人也刚到。 两方遇上。 梁小布叫出了声,“姐,你怎么把这个坏女人也喊来了啊?” 井歆之和白渲一脸莫名。?! 第60章 “她那个长相,很难让人不印象深刻吧?” 盛夏, 阳光咪得人睁不打开眼,蝉鸣此起彼伏,争先恐后。 即使怀韧地段算市中心, 人流依然稀少,大多数走在路上的人都透着股蔫巴劲儿,又热又累。 井歆之看向白渲,学姐今天是简单黑白条纹衬衫, 一条灰色半腿裤,衬衫垂坠感很好,衬得人利落中带着丝慵懒感, 削弱了学姐过于锋利冰冷的气质。 那人同她对视上,唇畔是五分欣喜, 五分冷讽的笑意。 欣喜是对她,冷讽当然是对她的傻子弟弟。 身边人义愤填膺, 对面人懒得搭理。 井歆之给逗笑了, 她半好奇问梁小布, “你怎么对她印象那么深?” 不过一面之缘,怎么一见面就能那么激动认出? 梁小布咬咬牙, 哼道, “她那个长相,很难让人不印象深刻吧?” 井歆之会意。 也是, 学姐的长相是过于惊艳了。 “就那幅盛气凌人, 鼻孔朝天的鬼样子,我还能记不得?”梁小布越说越气。 “” 嗯, 某方面气质也很惊艳。 井歆之看出来, 学姐是想跟她说说话的,但碍于梁小布这个棒槌, 又懒得挑事了。 她兀自往白渲身边走,同白渲打了个招呼,就自然而然地走在了一处,眼见梁小布要炸,她恰到好处地问了句,“你那个朋友呢?” 梁小布连忙拿出手机,“噢,我找她出来。”他率先往里走。 井歆之和白渲并肩而行,稍慢他两步。 里面前台很快有人迎了过来,先是第一反应挡住了梁小布,“帅哥,要来体验自习吗?” 梁小布忙着发消息,手一摆,“我找人。” 明显这小子就不像是个爱学习的主,前台再次挡了挡他的去路,非常熟练地说,“不好意思,我们这边是自习室,麻烦您联系你要找的人,不好直接进去会打扰到我们客人学习的。” 梁小布吃了颗钉子,习惯性不爽,但他差生惯了,对于这种搞学习的人天生有种厌烦和敬畏夹杂的情绪,遂忍了忍,还是没强行往里闯。 “两位美女要了解下我们自习室吗?”对待井歆之和白渲,前台态度就柔和热络了许多。 她同事已经端了三杯水过来,她先是递给了白渲和井歆之,之后再转身递给梁小布,接着立马掏出她们的宣传册子要给井歆之跟白渲推销。 白渲面目冷淡,但道了声谢,接过册子认真地翻阅起来,井歆之没这个兴趣,遂简单礼貌笑了下,没出声。 前台一看,有戏,真是潜在客户,连忙用那三寸不烂之舌滔滔不绝起来。 “我们怀韧是本土打造的自习室,特别契合H市人的习惯,已经开了6家分店了,每家都很爆满,但是我们对自习室的质量要求很高,您肯定看得出来” 白渲目光还是胶着在手里的册子上,时不时“嗯。”一声,似乎有意似乎担忧的新客作态。 这时,梁小布的那个朋友出来了。 她踩着虚浮的步子,身上是一件最简单的白t并浅色牛仔裤,有着淡淡洗不掉的污渍。 “小丽,你怎么了?”梁小布一眼看出女生的疲惫,颇为关心地问,“怎么看着这么累?” “没什么。”名叫小丽的女生礼貌地浅笑了下。 井歆之一眼过去,这小丽确实比上回看见要精神差点儿,似乎也消瘦了一点儿。 “那个老板把钱退给你了吗?”白渲翻册子,抽空抬头问了句。 “退了一半了。”小丽认出白渲是那天帮忙的好人,脸上笑容真切了些,“谢谢小姐姐。” “喝点水吧。”前台刚刚端水的女生过来,跟小丽说,“你学一上午了,还没吃午饭吧?” “我待会吃,谢谢安姐。”小丽接过水,又冲在白渲跟前杵着的前台女生打了个招呼,“张老师。” 那位张老师面带微笑地鼓励了句,“好好加油。”没别的话了。 井歆之敏锐地分辨出些东西。 都在前台,一个喊姐,一个喊老师,一个对学员照顾,一个则是专攻潜在客户。 她品味着,姐是亲近些,但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位老师的地位要稍稍高点,并且,更像是人为造出来的高。 井歆之福至心灵地问了句,“张老师是教哪门课啊?” 张老师错愕抬头,继而笑了笑解释,“我不是教课的,我们是自习室,没有任课老师。” 没有任课老师,却叫老师。 “好。”白渲把册子还给了那位张老师,似乎看完了,“我再考虑下。” 张老师推拒了下,“没事,同学你带回去看也行。” 白渲则顺理成章将册子留下了。 她们一行人要讨论的是小丽之后换去哪个自习室,自然不方便在人家地盘说话,便走出去找了个阴凉处站着。 “那个,喝可乐可以吗?”小丽有点拘谨,略微低下的姿态,她准备去旁边小店买饮料。 “不用。”白渲立刻道,“我们刚喝了奶茶过来,喝不下东西了。” “切,你也喝了奶茶的啊。”梁小布没好气,“热死人的,我要喝冰可乐!” 井歆之瞪了梁小布一眼。 这小子是真愣,人家小姑娘明显没钱,不然既然找人帮忙肯定就去奶茶店坐着聊天了,至于在这挨晒。 梁小布叫嚷,“姐,我真的热。” “热热热,就数你热,吵死人了,你去买,我跟白渲学姐喝水就行,你看你朋友要喝什么。”井歆之下了“逐客令”。 梁小布却笑嘻嘻,“好啊。” 小丽连忙道,“我去吧。” “哎呀,我去就行,你跟我姐聊天。”梁小布笑着一溜烟儿就跑了,“你不说喝什么,我就也给你买可乐了啊。” 趁着这个空档,白渲低声跟井歆之顺道解了个惑。 “各行各业,各个职位,当下都喜欢用老师这个称呼造个势,什么阿猫阿狗,一被人称呼为某某老师,客户们,不管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还是老大粗惯了的中老年人,都会心里一下子对人尊敬起来。” 井歆之微皱了下眉。 商业场上,尔虞我诈,她是不懂的。 不过,如今一个小小自习室,也要搞这种弯弯绕绕的小九九,就那么点微薄利润,还大多从脱产人群里赚来的,却要用来做这种营销吗? 井歆之跟小丽简单交谈了下,了解了小丽的自习室需求具体是什么,梁小布就拎着一袋子饮料回来了。 他说是给小丽也带他喜欢的可乐,但袋子里掏出来第一瓶却是瓶茶饮料,递给小丽。 井歆之眼尖地认出来,这瓶茶饮料是当今挺火的一个牌子,很多女生爱喝,价格也是不菲。 呵,这小子某些时刻还有那么几分细腻,到底是长大了些。 接着,梁小布把矿泉水递了瓶给井歆之,又不情不愿地递了瓶给白渲。 白渲没什么多的表情,接过还道了声谢。 眼见着事完了,梁小布想要喊着一块儿吃个饭玩玩什么的。 小丽则沉默着。 井歆之抢先道,“小丽,你先回去学习吧,好好备考,别分心。” 转头她又冲梁小布说,“快到点了吧,你该上班了。” 该到外卖晚高峰了。 梁小布一时不甘心,可小丽已经准备回去学习,他又迫于生计,只得答应了散伙。 目送着小丽进了怀韧,梁小布笑嘻嘻的脸倏忽垮了。 他瞥了眼白渲,决定当作看不见这个讨厌的女人,他丢着手里的一串钥匙,只向井歆之道,“姐,走啦,我送你回去,你也好好学习吧。” “还有。”梁小布率先走到自己电动车跟前,背朝着白渲,以不大不小的声音道,“你下次别找她来了。” “” 井歆之无语,“我没有。” 个死小子,以为大家都很闲吗? 学姐哪有空管你这些有的没的事。 “那她在这干嘛?”梁小布才不信,不满道,“别说是碰巧啊,她明明就一直跟着我们,哪里有自己要做什么事的样子。” 有的事,不需要提前说,不需要沟通,两个人见到面甚至不需要见面,自然会有彼此间的默契。 井歆之没好气道,“你不知道我知道,我学姐做的事比你正经多了,跑你的外卖去吧。” 她刚刚是在小丽面前给梁小布留个面子才说上班,这小子哪里有正经工作,上班时间都随心所欲。 白渲和井歆之站在马路边上,梁小布则已经跨坐上了他的小电动。 原本呈三足鼎立之势,可这会儿梁小布瞅着,觉得他姐和那个女人之间莫名的无间,自己倒像是被隔离在一边儿的。 尤其,那高挑的女人明明是个板正脸,此刻跟她姐之间眉来眼去,似笑非笑的。 梁小布心里直发毛,总觉得有啥不对。 他喊着井歆之,“姐,走啦!” 井歆之却不动,她跟白渲刚眼神对了下,估量着白渲应该接下来没事了,“我跟学姐还有点事,你自己走吧。” “有什么事啊?”梁小布简直想把井歆之拽上自己车了,奈何血脉压制有贼心没贼胆,只好气呼呼吐槽,“姐,你也该找个男朋友了。” “有了男朋友就事事有帮衬能依赖,就不用跟在有的坏人身边。”?! 这都什么跟什么? 这个大男子主义的死直男发言! 井歆之气不过,必须教育下自家表弟这偏差的三观,她直接灵魂三问,“女生一定要靠男生吗?你姐我自己不能独立吗?说到男生,就说你吧,你看看你靠得住吗?” “我!我”梁小布气势虚下来,忽然又想到什么,自己不能靠不住,“我应该还是靠得住吧。” 一直沉默的白渲开了口,淡淡然,“你喜欢小丽吗?” 她眉眼间冷淡,眸子里却是深不见底,叫人一看就忍不住心虚怯懦。 梁小布瞪大了双眼,握着车把手的那双手用力捏了捏,继而调转车头,加速飞驰而去。 一句话解决了这场姐弟间没完没了的麻烦纠缠。 井歆之目瞪口呆,后知后觉地看向白渲。 白渲拉住她的手,笑了下,轻易将这个十分有主见又会训人的女生带走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0-70 第61章 学姐和她,真的唇枪舌战起来。 没两天, 井歆之联系同学给小丽找了家性价比高的自习室。 没有怀韧的一站式服务,只有最简单的自习功能。 小丽挺满意的,自习室没了健身房无所谓, 只是住宿又成了问题。 她在青年旅馆和自己租房之间犹豫,租最便宜的房子换算下来每日倒是比青年旅馆便宜一些,可租房都是要押金的,大部分还是押一付三, 她目前实在捉襟见肘。 梁小布憋得脸通红,憋出一句,“我那还有房间, 你要不嫌弃” 井歆之没好气,“哪能不嫌弃?那不成男女混租了。” 小丽倒是真不介意这个问题, 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 那还做些穷讲究, 从前她自学英语时看《老友记》, 一伙人合租热热闹闹的互相帮衬也挺向往。 何况,她看得出, 梁小布虽然也还是个孩子, 看着不怎么懂事,但为人方面很是正派。 但当着一个还不算熟悉的男生姐姐面前, 她实在拉不下脸面说要跟着梁小布住。 她自小家境不好, 养就一副敏感性子,唯恐给面前这群善心的人留下不知廉耻的印象。 场面一度陷入僵持。 白渲一针见血, “你那只有一个阳台。” 梁小布是不大敢在井歆之跟前放肆的, 但白渲这个女人他是一定要怼,当即就梗着脖子道, “一个阳台怎么了?” 井歆之抬手轻轻拽了梁小布的t恤下摆,将人拉近些低声道,“总共就两个房间,其中主卧连着阳台,想要去阳台必须过主卧,晚间换洗衣物怎么晾晒?” 梁小布纵然再直男再榆木疙瘩,这回也反应过来了。 不管谁住那间带阳台的,另一人都得在大晚上跑去另一人房间晾晒贴身衣物。 白天,异性的贴身衣物还会在自己眼前随风飘荡。 梁小布思及这,黝黑的脸庞已涨成血红色。 这个主意彻底给毙掉了。 最终,她们陪着小丽在自习室附近找了家青年旅馆,跟老板按月谈价,小丽手上的钱勉强能填上。 白渲因为手上临时有事,提前走了,小丽在青年旅馆住下后,她们姐弟俩从青年旅馆出来,梁小布就成了霜打的茄子,无精打采。 井歆之大致猜得到,少年心思浅,喜欢和为难都明明白白浮在面上。 最热情似火的年纪,最穷困潦倒的年纪,在心上人面前想要帮扶,却苦于没钱又没势。 “姐,我想换个工作了。” 一直到骑着小电动把井歆之送回出租房,梁小布才开口说出话来。 你买小电动的钱从跑外卖挣回来了没有? 井歆之当即真想质问这顾头不顾尾,做事永远三分钟热度的臭小子一通。 可看着自家表弟垂头丧气的样,她还是忍回去了,“换什么工作?” “换个正经的,按时上下班打卡那种。”梁小布不知什么工作有前途,但总觉得打零工跑兼职不稳定,至少一个成熟的男人不该如此漂泊了,他思索着,“还要有上升渠道。” 他知道自己没学历没本事,想要改变现状,非得脚踏实地地学门手艺,或者在某一行深耕才行。 “比如?” 梁小布皱着眉想了半天,作为一个大男人,他这个年纪学啥呢? 厨师? 汽修? 销售? 不不不,销售不行,他口才很一般,最多挣扎在底层了,想要往上跑当个啥区域管理的,也没那个头脑。 最终,梁小布懊恼着试探问,“你觉得美容美发怎么样?” 很好。 井歆之给逗乐了,“那你准备好当洗头小弟了吗?” “啊?”梁小布一惊,是啊,就算想学美容美发,也要从洗头小弟做起。 任何行业,既然上学时没打好专业基础,那当学徒不知要当多久,才有那个天分和运气做上正职。 而做学徒时期,没钱没面子没休息没人权。 “你觉得我有美容美发的天分吗?”梁小布苦着脸问。 如果学徒干了两三年,发现自己还没这个天分,那试错成本也太高了。 他这就这么十来年青春,能经得起几次试错? 重点是,小丽早被其他年轻有为的男生追走了吧? 井歆之端详着梁小布,从他那凌乱而古早味的精神小弟发型,到不着调的二流子穿搭,体会着这家伙在审美行业的发展前景。 “没有。” 梁小布这颗茄子要被生活和前途这严厉的冰霜给冻死了。 “那你要放弃了吗?” 梁小布真想放弃,就像现在这么过活,赚一天钱吃一天饭,想干活再干活,没钱花再干活,醉生梦死,好不快活? “我不知道。”少年紧锁眉头,只蹦出这么句迷茫的话,“我不想。” 不想,却不知出路。 井歆之一时心软,“那试试吧。” “嗯?” 井歆之没有这种窘境过,无法给他指路,但她觉得,如果不做一定没有机会,“想做什么,就去试试吧。” 梁小布眼睛亮了下,差点儿又中二地跳起来就打算往美容美发店冲,但他腿脚只是微微动作,又站直了。 “我把这几天做完。”梁小布道,“也留点时间想想到底以后做什么。 井歆之笑,臭小子好像真有点长大了- 晚间,井歆之去白渲那吃饭。 冬冬甩着大尾巴直往井歆之身上扑,求摸求抱求哄,还哼哼唧唧撒娇。 “还是小狗好。”井歆之一边哄着冬冬,一边艰难地挂着只狗往餐桌去。 阿姨给她们做了晚饭走的,今天的晚饭三个菜,炒丝瓜、排骨海带汤和凉拌卤牛肉。 白渲给她倒了杯红枣汁,“怎么?” 又抬手从旁边白净盘子里捏出一小块儿纯瘦肉,这是阿姨特意从排骨上剃下来清水煮给冬冬的,“别闹。” 冬冬立马撒开两只紧抓井歆之大腿的前爪,转着圈地往白渲跟前凑。 白渲轻轻一抛,冬冬吧唧着狗嘴一口隔空精准地接住了肉。 井歆之被解救出来,落座白渲对面,看着冬冬心情好地撅起屁股边玩边吃肉,她也笑弯了眼睛,“天天吃了玩,玩了睡,快快乐乐没烦恼。” “一只狗时候的烦恼,没人知道。”白渲半笑半惆怅。 小狗喜欢和人粘一块儿,才会吃吃喝喝没烦恼,一只狗的时候永远在守护在等待,人却不由它。 这样一对比,还是人好,至少人能为自己喜欢和想要的东西去努力。 冬冬三两口咬碎肉吞下,眼巴巴地坐在了餐桌边上等投喂。 井歆之也给它丢了一块儿,说起梁小布的迷茫来。 夏季天黑得迟,此时将晚未晚,窗外橙红的天空,岛台上方挂着盏灯,只开了护眼的柔和模式,两相呼应,温柔又晦暗。 白渲已经洗过澡,换了轻薄的棉质睡衣套装,香芋紫的一身,她眉目清冷,“我也看不出他适合或者擅长什么。” 井歆之轻叹口气。 白渲笑笑,“擅长跟我找茬,擅长打架。” 井歆之好气又好笑,“你跟他一般见识呢。” “我在分析。”白渲却是半认真半随性,“当保安?” “保安?”井歆之倒是没想过。 梁小布年轻力壮的,当保安确实可以胜任,但是这有晋升渠道吗? 好像有,又好像很难。 白渲给她舀了半碗汤,“现在暑假,明天市东边就有场招聘会,让他抽空去看看。” 顿了顿,她又补道,“开学后9月,会有大型的招聘会,我到时候帮他留意下。” “我留意就好。”井歆之闻得这,记在心里,不想让白渲太费心。 “呵。”白渲瞥她一眼,“你这表姐当得不容易,尽心尽力。” 大约又是怕耽误她考研。 井歆之却也怕耽误白渲工作,她为两人的担忧和默契想笑,由衷地调侃,“你这表姐” 等会。 表啥? 表姐夫? 不对。 表嫂子? 更不对。 井歆之一时卡了壳。 白渲何许人也? 她卡壳的两三秒,白渲已经会意她要说没说的那些全部了。 女人单手撑颌,顺直的长发垂落,黑发黑眸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盯着井歆之看,也不说话。 井歆之一言不发喝汤,汤喝完这顿饭也吃完了,对面白渲抽了张纸巾递过来,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老鹰抓兔子模样。 井歆之才不当傻子往上头撞呢,她佯装无事发生。 在接与不接之间犹豫了一秒,淡定接过纸巾擦嘴。 那头,清清浅浅地笑出了声。 这女人 井歆之攥住纸巾准备起身离开餐桌。 对面人已先她一步起身,绕过餐桌而来。 不至于吧,她不就口误了那么一小下,这女人还要戏弄她没完了吗? 井歆之心一横,觉得说不行就来呗。 这么会儿功夫她早已懊恼想好了,不需要表姐夫表嫂子啥的,就一样都叫表姐不行吗? 她自觉做好了心理准备,打算跟白渲理论一番,唇枪舌战到底。 谁知,她刚一抬头,那女人也俯下身来。 她余光看见白渲修长手掌扶住她椅背,另一手扶在她胳膊上。 再然后,是放大版的学姐的脸容,精致完美,看得她心跳加速,又或者是距离太近,她聚焦得头晕。 嘴唇上被贴上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又被另一个更软的东西钻入牙关。 学姐和她,真的唇枪舌战起来。 第62章 这一幕,被定格。 无人在意, H市自习室行业风起云涌、波涛汹涌。 某天,小丽很高兴地跟梁小布说,“自习室又推出新套餐了, 特别划算。” 梁小布听了也跟着喜气洋洋。 他喊着小丽出来吃晚餐,有了个小小庆祝的理由。 只是虽然是请一餐简单的便饭,也让梁小布心痛钱包里所剩不多的财产。 两三天后,小丽又惆怅担忧地跟梁小布说, “老板说快要开不下去了,如果他真倒闭了怎么办啊?我又不知道去哪了。” 梁小布听了心里跟着酸,但与此同时, 他再次有了请小丽出来吃饭的理由,感慨一下学习不易、生活不易。 这回, 转头梁小布就去找了井歆之。 电话里,臭小子的声音苦哈哈, 急躁又茫然。 “姐, 我请她吃饭了。” 晚间八点半, 井歆之窝在床上正刷题,“嗯。” “你说她对我有意思没有?” 井歆之敷衍, “现在嘛, 应该没有吧。” 梁小布沉默两秒,声音更苦了, “我快没钱了。” 轮到井歆之沉默了。 几秒后, 梁小布支付宝到账2000元。 “姐!” 梁小布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顿时炸毛,“你给我钱干嘛?” 井歆之当然是防止他过不下去。 下一刻, 梁小布又给她转了回去。 “我没想找你要钱, 我只是” 井歆之目光从题干中抽离出来,很轻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 他只是不知前路。 说出来,心里也就松快些,梁小布有种发泄了的感觉。 转入姐弟俩的闲聊时刻。 “姐,你给小丽推荐那自习室靠不靠谱啊?”梁小布恢复了吊儿郎当的声音,“前几天还搞套餐活动,好像要办的多红火,这两天又说要开不下去了。” 其实,井歆之待的这家自习室也有风波感。 不过,这家自习室老板倒没有搞什么套餐活动,也没有心态大崩地喊着要倒了,只是井歆之明显感觉出老板的心情,心浮气躁。 一会儿看着自家自习室的陈设发呆,一会儿又转悠出去叹气。 井歆之在选项上勾了个圈,“放心,应该没事的。” “切”梁小布得了她这个答复,心里惴惴不安倒是真少了那么一点儿。 说来奇怪,他姐不过一个在校大学生,人家自习室的事,他问她有啥用? 梁小布也觉得自己问的没逻辑,不过,他就是相信他姐。 或许是相似的心态,井歆之也这样相信着白渲。 几天后,H市爆发了一场大规模怀韧退会员行动,闹上了当地各平台的热搜,这也是“自习室”这个行业第一次真正出现在H市全体市民视野中。 “是啊,现在养孩子卷啊,从小补习就算了,好不容易送入大学,出来还得去自习室学习考编、考研、考证。” “谁说不是啊,原先以为孩子读大学就好了,再也不用催他读书,谁知道上了大学他自己发狠地读,就是放个假回家也要泡自习室里,说家里效率低没氛围。” “看着心疼啊,还是我同事灵泛,早早给孩子送出国镀金,哪用千军万马过高考的独木桥后还要挣扎卷文凭卷证。” “愁人啊,月供2000生活费的大学生进了社会,找不到3000工资的工作,不晓得这些年供孩子供什么供呢!” “可不是,他们现在怎么说的,不吃学习的苦就要吃生活的苦!” 这是中老年父母辈的感慨与焦虑。 “我真是学吐了,从出生就学学学!学校念完了还得泡自习室,我这辈子就是为了学习过活的吗?” “呵,我才想笑,就算这么学了又咋样?混不出头!” “混出头了也要被人说是小镇做题家!” “行行行,你们都别学,我一个人学!让我一个人卷吧!” “卧槽,就是有你这种叛贼,我们这一辈才过的这么苦!” “呸,我也不想卷啊,可是网上都说着躺平,现实里大家一个比一个卷,我不用吃饭的啊?” “恕我直言,各位,还能在网上冲刺吐槽的都是能凑合过活的,真挣扎在吃饭边缘的,都埋头干活呢,要么怎么说沉默的大多数,要么怎么你们不学不干活有别人上呢?” “好好好,别骂了,我这就怒办张自习室半年卡!” “我办一年的!” 这是在校或者刚出社会的年轻人的迷茫与混乱。 自习室这个行业应运而生,有需求就有市场。 各种人群自己心里的愤懑宣泄完了后,回归到自习室本身的主题。 “有一说一,我们H市自习室发展够快速的了,也就是这里高校多,工作机会也多,我老家小县城哪有几家自习室哦?” “老家自习室人少,但是这些花里胡哨的也少,学习起来挺投入的。” “不啊,我在H市有几家宝藏自习室,氛围感超绝!不过最近倒了一半了” “那个怀韧,我晓得的,我同学在那办过,环境啊服务啊有满全的,但是听他说各种小项目额外收费,很坑,完了现在服务态度越来越不好了,就想着拉新人进去,已经办了会员的都不鸟了。” “现身说法一个,我原来有个待了挺久的自习室,就因为怀韧风头盛,广告宣传各种人性化贴心化,我就办了他家会员,结果现在好了,退还不好退,关键我原来那家自习室也倒了,我就是退成功了也不知道以后去哪自习。” “还不就是打商业仗打的,怀韧横空出世,各种优势还价格低,其他小自习室被迫跟着降价还搞活动,可怀韧什么身家?那些小自习室哪里跟得起这种财大气粗的打?” “然后怀韧就开始变相涨价,狠宰客人了。” “苦啊,我亲戚在外面打工攒了十年的钱回来开了家自习室,好家伙,就这么会儿功夫就倒了,前两天又离乡背井重新出去当打工仔了。” “我们消费者不苦?md从家里领点生活费抠抠搜搜全砸自习室上头了。” 风波发酵得越发严重,怀韧的口碑急转直下,可始终无人出来公关。 直到白渲的新闻发出来,彻底沸腾了。 她手里积攒了将近三个多月的资料,这是个长线工程,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她已悄然入局。 怀韧恶性竞争,老板拿着资本强势灌输,在这个新兴行业里,抢夺市场地盘,再割韭菜,坑商家坑消费者,还欺骗补贴。 各家倒闭自习室的老板许多已经离开H市,或者转行,不愿也没空再出来说话,可他们才是牵扯其中的关键人物,白渲早已前期采访留档。 而怀韧数月来的屡次骗补贴行为也被她记录在手。 井歆之早有预期,可看见这些被爆料出来的东西还是触目惊心了。 坐在白渲的副驾驶,井歆之手指在屏幕上戳戳滑滑,“我想过他家黑心,手段龌龊,没想到竟连公家也被他所瞒骗。” 某个瞬间,井歆之惊慌抬头,看向白渲,好几秒过去她才轻声开口,“不会” 是公家默许甚至支持的吧? “不。”白渲冷声,“没那么黑暗,这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光明而善良的。” “只是,有时候光明和善良也会被黑暗所利用。” 井歆之先是松了口气,继而又愣了下,“什么?” “H市的领导一直是两边派,一派沉稳,一派活跃。”白渲简单解释,“涉及到这件事上,一派认为龙头才能引领行业,怀韧有成熟的制度,能提供优越的服务和规范整个行业环境,这是其他小创业家比不了的,只有龙头确立了,才能高效高质成长出市场。” “而另一派认为还是要遍地开花,各种小自习室各有特色,创新和差异才是突破瓶颈的钥匙。” 井歆之心头细细品味,无论哪一派,初心都是好的。 可就因为怀韧从中刻意分拨,才骗取到了资源和机会。 经此一役,白渲的名声又在H市火爆起来。 小丽震惊于帮过自己的年轻姐姐居然有这样大的能耐,她跟梁小布一再感谢又感慨。 梁小布知晓后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一方面,他跟白渲不对付,可小丽默认白渲和他姐都是他这边的人脉,连感谢人家的话都说给他来听。 另一方面,他这些日子以来其实也看得出白渲的为人。 可谁叫那女人第一回见面就那般严厉呢? 他一个大男人也要面子的好吧。 他就一直默默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那女人就是不咋地,可如今这么件正派事摆在他面前。 连同曾经他误会白渲跟着他们,原来也是人家在做工作。 他是真没法再骗自己说白渲是坏人了。 唉。 梁小布心里暗暗计较了一番,大男人敢作敢当,有错就改。 他决定跟他姐商量下,以后他还是跟白渲和平相处好了。 正是开学前三天。 井歆之终于要搬出出租房了,可两人在井歆之的未来住宿方面,犯了难。 按理说,既然开学了自然就能回学校住宿了。 可井歆之当初跟白渲怎么说的? 为了让白渲不要跟她谈恋爱太拘谨,她说白渲可以指导她学习,她们待在一起的时间越长越好。 那现在,既然从出租房搬出来,是不是理所当然该搬去白渲那? 两人在车厢里静默地坐着。 “我不常在家,如果你搬去我那,我出差时,冬冬就不用让邻居照管了。” 白渲丢出一剂杀手锏。 井歆之可喜欢冬冬,比她宠冬冬得多。 “唔,你出差的时候,我会过去照看它的。” “呵。”白渲一声冷笑。 跟学姐呆久了,井歆之发现这女人的喜怒哀乐在她面前越来越无所遁形,生活气十足,不像从前传闻中的冰雪女神。 白渲和她对视。 两个聪明且有默契的人从眼神中就能读懂对方意思。 就是说,我在家你不住过来,我出差不在家了,你倒是愿意为了冬冬过来。 我不如狗? 井歆之会意到这一层,差点儿没憋住笑出来。 当然,她还是没敢笑。 其实她也想跟学姐住一起,天天腻在一起多好啊。 可是,说到底她们在一起还没多久,有太多顾虑。 说近的,她要备考研,当然是和同学呆在一起消息灵活些。 说远的,哪天井爸爸心血来潮来看她,她都没法交代她为什么住在学姐家里。 不近不远的,她不住校,不管老师还是同学,都会猜测 她还怕,她和学姐相处不足,贸然就这么住在一起,如果有了什么小矛盾,她怕因小失大。 生活平静,感情幸福,井歆之不愿起没必要的风波。 好在,白渲一贯是顺着她的。 “好吧。”最终,白渲答应她让她回校住宿。 两人下车,在出租楼下道别。 今夜,是少有的时间很晚,大概是因为两人心里都有数井歆之终归要搬回宿舍,所以黏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了。 巷子里没有了往日邻里街坊的闲聊声,只有夏夜晚风吹过树梢带起的“簌簌”声。 井歆之看得出白渲的不甘愿,她心下的不甘愿也不输于学姐,心中更是软了。 楼上的灯光都熄灭得差不多,只有零星几家夜猫子估计看电视,灯光很昏暗。 在一处树荫下,她突然转身抱住了白渲。 白渲反应很快地回抱她,井歆之脑袋搁在白渲肩膀上,依偎的姿势,她感觉到学姐收缩的手臂很紧。 这阵风起得很大,头顶的“簌簌”声愈发响,也就盖过了井歆之胸腔内跳动的呱噪。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做如此大胆的事。 但做就做了,在学姐这她向来主动,向来勇敢。 她偏过头,微仰着,是邀请的姿态。 明明风声那样大,她却听见了学姐的一声轻笑。 接着,学姐轻轻凑上她的唇。 夏夜静谧的角落,两个女生依偎接吻。 她们不知道,这一幕,被定格。 第63章 你真跟女生接吻了? 临近开学, H市出了这么件大新闻,尤其自习室这个东西还跟学生关系密切,自然而然, 白渲的名字又活跃在大家嘴边上了。 又是一批大一新生入学,叽叽喳喳,疯狂渴望和融入大学新氛围,这不就有了谈资和热点。 大操场上人头攒动, 军训休息期间,有人忙着灌水,有人三五成群聊八卦, “我来H大之前就知道白渲学姐了,超女神的一个人啊!” “不瞒你说, 我报考H大也是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白渲学姐的!” “哈哈哈,我也我也, 就可惜现在学姐很少来学校了!” “不过, H市的哪还会有人不知道白渲学姐的?” “就是说啊, 意气风发地搞事情,这就是我向往的大学生涯!” 这话得到众人的认可, 不相熟的新生们有了几分相熟。 “醒醒, 那是女神的大学生涯!” “我等凡人的,也就是谈谈恋爱, 高高学业, 玩玩社团咯!” 做完梦还是要回归现实的,大部分学生进入大学后, 最神秘最向往的还是从前被禁锢东西。 “谈恋爱!”有学生发出感慨, “天知道我为了考进H大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终于可以自由呼吸!自由恋爱了!” “哈哈哈哈哈~” 井歆之的事情就是这时候被爆出来的。 “我去!又有大八卦来了!” “什么什么?” “我们学校还能出什么八卦跟白渲学姐的事一个层级的吗?” “虽然说不能是一个层级的吧,毕竟白渲学姐的事那都是社会级的了, 但这个可是在我们学校算超级重量级的了!” “哎呀!到底是什么呀?” “歆之主播你们知道不?” “好像在哪听过。” “哎,除开白渲学姐,歆之主播可算我们学校第二号女神级人物了。” “啊?我好像没听过啥她的传闻。” “哦,我知道,就是那个超级多追求者,但是来一个拒一个,入校至今还保持单身的超绝美女主播!” “对咯,人美清醒搞电台一绝,关键她自身学习成绩还特牛掰!” “啧啧啧,要没有白渲学姐这种神级存在,她就得是我们学校第一女神了。” “你想啥呢?就这还不够神?还要怎么神?要我说,白渲学姐压根不是普通人能达到的,不能算在内,她就是我们学校第一女神。” “好了好了,那她到底咋了?” 一名学生摸出手机,其他人围成一圈看过来,那手机屏幕上显示着H市本地的一篇微博,简单明了一张照片,拍的不算清晰,但绝对能看出照片上的女生是谁。 那女生同另一名更高的女生相拥,依偎在人怀里接吻。 “这就是歆之主播吗?第一次见,真的好漂亮啊。” “怪不得说追求者最多呢!照片看一眼都叫人心动啊!” “这是重点吗?重点是她在跟女生接吻欸!男追求者来一个她拒一个,居然原来是喜欢女生吗?!” “哇靠靠!但我咋听说其实从前也有女生追求她,但她都没回应过。” “害,何止是没回应,完全就是一副直女样,感觉都不懂这些的!” “那和她接吻的女生是谁啊?好可惜没拍到正脸,就一个背影看过来就感觉也很不错欸!” “不晓得噢,这背影看过去就晓得也是个大美女。” “啧,我瞧着怎么有几分像” “像谁?” 那人摇摇头,自我否定,也不敢乱说。 女生阵营最先刷到的,她们主要也就是感叹和吃瓜,甚至有几分羡慕另一名女生,而男生阵营后知后觉地刷到后,则是哀嚎一片。 “白渲。”周杞淙消息灵通,是学校第一波看见这张照片的人,别人不敢猜,可他和白渲多年朋友,绝不会看错,“你跟井歆之真谈恋爱了?” 这几天工作没什么事,井歆之又开学,白渲便陪着苏茹到处玩。 他们常去的那家休闲会所有层是放映厅,她们挑了部刑侦片看,看见有人影进来两人都没在意,没想到竟是周杞淙。 “我先说!”苏茹调低了电影音量,赶紧举了下手,跟白渲澄清,“他可不是我招来的啊,我没跟他说我们在这。” 白渲瞥他一眼,“怎么?” “竟然是真的”周杞淙喃喃自语。 白渲冷声下逐客令,“没事就走。” “哎。”苏茹轻轻碰了她胳膊一下,“你别他怪可怜的。” 周杞淙喜欢陆桥,苦追不到,可白渲跟井歆之同样也是同性,两人却真在一起了。 这会看着,周杞淙难免羡慕又苦闷。 白渲对他没有可怜,从前这人坑了她多少次她可以放下,但他却连井歆之都坑过,这点她绝不原谅。 “行。”周杞淙低低道,“既然你们真在一起了,我就有数了。” 白渲剜他一眼,“离她远点。” “我不会对她怎样的了,也不会让别人对她怎样。”周杞淙一改从前态度,“这事我管定了,你放心吧。” “你说什么?” 周杞淙深吸一口气,没说话转身走了。 白渲跟苏茹对视一眼,感觉不对,立马拿出手机,杂七杂八的群里就看到了大家讨论井歆之的事- “我勒个去!”杨柳从包里抽出一只口罩递给井歆之,“这辈子都没这么刺激过!” 她们从教学楼、食堂、大操场一路过,一路被当熊猫围观,这就算了,一波接一波的男生冲过来发神经,就太让人痛苦了。 有的男生是不可置信,跑过来确认的,非要井歆之说个清楚,她和女生接吻是不是真的。 当井歆之给了肯定的答案后,他们更加崩溃。 “是玩游戏吧?肯定不是那种接吻对吧?” “你真喜欢女的?” “你从前拒绝我说要安心读书,还劝我上进,都是假的吗?” 还有不死心的,纨绔们带着天大的火气而来,觉得自己被戏耍,“原来你也这么爱玩吗?还玩女生?” “分了,跟我谈,我给你不一样的体验。” “你知道我是真想改头换面当个好学生,等你吗?” 井歆之没接杨柳的口罩,被人看见就看见吧,要来问个清楚就问个清楚吧。 其实,她看见微博上爆料的那一瞬间心里是害怕的。 但是,渐渐的,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跑过来,她好像心都变迟钝,没有那么慌那么怕了。 不需要躲。 本就是真的,何况她又没有犯错。 躲起来更是没用,就一次性讲清楚,一次性解决,不要再来烦她了。 她们几乎是披荆斩棘才回到了寝室。 寝室里赵鸳鸢跟孙厘姬都在。 作为室友,孙厘姬也被其他人在微信和电话中各种烦扰,都向她打探消息,可她什么都不知道,向来是个实在人,便直言无可奉告。 看见井歆之回来,她犹豫了一下,走上前问,“歆之,你你真跟女生接吻了?你和女生谈恋爱了吗?” 这话她说的费劲,在她的世界里,同性恋什么的,太出格了。 寝室是最后的避风港,她们一路回寝室就想着能消停休息。 杨柳都无语了,她抓了孙厘姬的手一下,“够了,她真的很累。” “可”孙厘姬耿直,非要问个清楚。 井歆之深深叹了口气,没让杨柳再拦着人,她清楚孙厘姬的性格,也清楚孙厘姬为人,孙厘姬对她没恶意。 她望向孙厘姬,跟室友交底,“嗯,是的。” 这话,自然坐在一边的赵鸳鸢也听到了。 寝室里一时无人再说话,诡异压抑的安静。 这时,井歆之手机响了,来电是梁小布。 井歆之看见他名字那一刻,心累到极致。 她差点儿忘了,她还有个表弟也在H市,那也很有可能刷到这件事。 接起电话半分钟,她就挂了,跟室友丢下一句话再次离开,“我出去有点事。” 没办法,梁小布是她的亲人,更连着她家那头,这种事不能拖,越拖越容易出事,她必须解决。 直到井歆之出门五分钟后,杨柳缓过些劲儿来,她望向赵鸳鸢,赵鸳鸢肯定能感受到她的目光,但赵鸳鸢没看她,也没说话。 杨柳总觉得有些纳闷,赵鸳鸢虽然最近意图跟她们交好,但这么件事,这人的性格怎么会一声不吱,一句不问呢? 井歆之跟梁小布约在了校门口,而白渲也找了过来,刚好在校门口碰上梁小布,清楚这人应该跟井歆之有约,便走了过来。 梁小布气呼呼的,之前还想着说要跟白渲和好,此时啥也顾不上,也不理白渲。 待井歆之来了后,他连名带姓地怒吼,“井歆之!” 周遭人不多,但也不算少,都看过来。 白渲立马拉住井歆之,提步就走,嘴里训着梁小布,“跟我走,你要在大声嚷嚷吗?”! 梁小布又气又想不出其他好主意,只能憋屈地跟了上去。 就近,白渲领着他们进了一家茶楼要了个包厢。 领路的店员都被梁小布压抑的怒火吓得够呛,把人领进包厢门就赶紧开溜了。 “姐,你跟我说句实话,你真跟女生接吻了?”梁小布走了这么一会儿,稍微恢复点理智,他认得出照片里的地方,就是之前暑假井歆之租的地。 井歆之皱眉,不知怎样能好好讲这件事。 梁小布见她不回答,下定义这人就是心虚,他怒气更盛,又问,“你跟女生谈恋爱?你正常吗?” “你好好跟你姐说话。”白渲听得刺耳,冷声道。 “我怎么好好跟她说话?”梁小布天塌了一般,他来H市是要被井歆之照料的,可现在他觉得他要操心□□去,关键□□心了也解决不了这么大的事啊。 他望向白渲,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崩溃道,“你不是她学姐吗?你管管她啊!” 第64章 “爽吗?”“爽的。” 井歆之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看着白渲跟梁小布相对而立的画面。 惶然间,她担心学姐这种直白光明的做派会说出来。 她是觉得她们谈恋爱这件事并不是错事的,没什么需要藏着掖着躲躲闪闪的。 可面对家人, 可想而知的那些诘问,她还是一想到就觉得会头疼。 最关键的一点。 她不愿被人做主,不管是眼前这个自以为大男子汉的幼稚弟弟,企图管她的事, 又或者是面前她的女朋友,不等她开口而直接跟她家人做宣言。 好在,学姐没有那样。 白渲同她对视了一眼, 复而看向梁小布,“我会管的。” “你”梁小布张口欲言, 却又顿住不知此时该说什么。 是啊,你让她管, 她现在回答她会管。 那么, 你还要说什么呢? 只是, 年轻男生的头脑和情绪还梗在那里,不上不下。 “这事, 我跟她商量下。”白渲问, “你还有别的话要跟她说吗?” 别的话? 梁小布有一箩筐话要说,说井歆之这样怎么怎么不对, 说井歆之这样怎么怎么害家人担心, 说井歆之这样怎么怎么叫他为难 白渲却没给他自由发挥的余地,“如果只是就这件事就算了, 都在情绪上讲不清道理, 容易吵架的。” 哦。 梁小布还是觉得心里有些涌上来的情绪闷得慌,真想发泄一下。 可是被白渲这么一说, 他发泄出来就显得只顾自己痛苦而不是讲道理那一方的了。 他咽了咽,脑子里打着旋想把话说的大人些,冠冕堂皇些,包装一下。 “要没有别的事,你就先回去吧。”白渲拍拍他胳膊,示意。 梁小布本能反应就要甩开,甩了一半想起来自己要跟这人交好来着。 他尴尬又僵硬,脑子混成一团糊糊,只好混沌地说,“哦,好。”迷迷糊糊地离开了- 被梁小布的事耽搁了一下,白渲这才腾出空去查网络爆料事件。 顺藤摸瓜,最末端是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混混类型女生,饶了几个弯,白渲查到了小琴头上。 意外也不意外。 小琴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理由和动机,但能拍到这个场面的又能扯上关系的也就是这个前室友了。 “说吧,是你干的就承认。”白渲将人堵在楼下。 小琴这几天本就心里不安稳,这下更是惴惴不安,“我、不是我。” “我说了,你可以放过我吗?”小琴不是个多有背景或者势力的女生,此时看见白渲这样的存在,只剩下落荒而逃的急迫心思。 “不一定。”白渲自认还算大气,但并不是没有脾气的,相反,她脾气可以说不大好,“不过,你说了,我会酌情分析。” 小琴并不会谈判,完全被牵着鼻子走,“好,我说。” 她轻易将赵鸳鸢的名字暴露出来。 白渲冷漠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她微皱了下眉,后悔之前没好好敲打一番那个女人,居然还有心思跑出来兴风作浪。 “那么,你呢?”白渲听完后,又问,“你为什么要做这件事?” 小琴如同在等待白渲宣判一般,紧张盯着,此时磕磕巴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她看见白渲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自己都想咬自己舌头了。 这事不是故意的,还能是无意的吗? 她诚实道,“我、只是羡慕她、她有才华、有名气” 羡慕。 说的太好听了。 可为什么她没这么对待她本更应该羡慕的白渲? 为什么从前没有坑过井歆之? 只是因为,井歆之和她短短合租过那么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有的人就是这样,离得远的,羡慕是真羡慕。 可一个人跟你住一个屋檐下,也在拼死拼活考研,也在省房租合租,明明就该是一样的人啊。 凭什么? 凭什么井歆之明明私下也就这样,可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高高在上,就想到歆之主播,就有无数男生趋之若鹜? 小琴说不下去了,白渲却听明白了。 白渲再次忖度着眼前的女生,她该如何处理。 让她身败名裂?白渲觉得不至于此,主要没什么意义。 放过她?白渲不大能咽下这口气。 所以,惩罚是肯定要惩罚的,只是惩罚程度问题。 也是这时,小琴的手机震动,小琴按掉了对方来电,连着按掉三次,可那电话很是执着。 她只好接起来小声说话。 她边听话筒那一边的声音,边不可置信地看向了白渲。 “怎么”她懵圈,又迟疑地重复,“是周杞淙学长?” 挂掉电话后,她直接蹲到了地上,抱膝痛哭。 白渲耐心等她打电话,顺手上了个网。 没想到,小琴被人挂到了网上。 从前的感情失败经历、多次补考、和他人起矛盾 其实,真要说她经历如何,算品行不良,却也没不良到需要被所有人围观指责的程度。 但这些经历和着她坑井歆之的事一并发来出来,这惹出的众怒可就可想而知了。 一场盛宴式的网暴。 始作俑者还嚣张地留下了大名——周杞淙。 他拿的自己大号堂而皇之发出来,并一圈纨绔子弟接连转发,轻易让这串炮“劈里啪啦”地响起来。 白渲没有继续等小琴整理情绪的必要了。 无论如何,小琴的报应已经够了。 甚至,白渲并不认同周杞淙的做法。 网暴这件事,作为一个新闻人的白渲,从职业习惯来讲,她都是及其抗拒和厌恶的。 可,这家伙查的够快的。 看来是另一条线查过来。 白渲上车后,一手系安全带,一手划着手机,不该啊,她反复搜索了几个关键词,没有赵鸳鸢的消息- 回到寝室的井歆之还有些神思不属。 梁小布可以暂时放一旁了,那些围堵的人群或许还会持续一两天,最多一星期就会渐渐消散。 那这件事本身呢? 谁干的? 她要如何去追查,思及此,她又想到,学姐应该已经去查了。 问问进度吗? 她坐到自己位置上,长长叹了口气,“呼。” 杨柳从她一进门就看着她,斟酌着想问点什么,看她这副样子,什么话都咽了回去。 寝室安静了得有一小时,赵鸳鸢是红着脸肿着眼回来的。 显然易见哭过了,还哭了有段时间。 井歆之听着音乐放空,收到白渲的微信推送,她点进去看见了周杞淙对小琴的爆料。 一时间,五味杂陈。 目光从文字一行行扫过,手指滑过屏幕,最终她并没有看完小琴的过往劣迹。 白渲又一条消息发过来——看过就过了吧。 过了? 这事就这么过了?怎么过? 井歆之盯着这行字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学姐是说的小琴的事就过了。 也是,小琴受到的惩罚已经够了。 她的学姐担心她耿耿于怀,担心她内耗。 井歆之自问,若学姐问她想如何处理,她都不会做到这一步,未免赶尽杀绝了。 “我去!该啊!”杨柳在旁边同样刷到了这则爆料,她激动地第一反应把手机递给井歆之,“爽吗?” “呜~”随着杨柳的痛快大喊,赵鸳鸢在一边哭出了声。 被喜欢的人拒绝难过吗? 被喜欢的人看不上难过吗? 被曾经喜欢过的人拖出来鞭尸,难过吗? 同样是当事人,周杞淙并没有把她挂出去,但把她约出去了。 “你以为你比得上井歆之?” “我看不上你,你知道的吧?就因为你那点放不下见不得光的心思。” “从现在起,你离井歆之远点,否则,下一回我可没这么好说话了。” 周杞淙的眉目还如曾经那样精致,嗓音也是那样温文尔雅,毒药一般的男生 往她还没愈合的心窝上扎刀子,又似乎留情没有跟小琴一样对待。 到底是残忍还是可怜? 井歆之跟杨柳都看向哭得失神的赵鸳鸢。 看什么看? 赵鸳鸢想破口大骂,可她哭久了嗓子眼儿像被什么糊住了,又紧又酸,出声困难,她咽了好几口口水下去,才说出一句话来,“你到底对周学长做了什么?” 嗯? 周学长,周杞淙。 井歆之没有对周杞淙做过什么,可说起来,小琴的事由周杞淙爆出来本就有些不大寻常了,赵鸳鸢这样哭问显然也是拜周杞淙所赐。 不过,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吧,已经够累够心堵的了。 她至少想明白一件事,既然赵鸳鸢被周杞淙也找了麻烦,说明赵鸳鸢在此事中也脱不了干系。 呵。 井歆之在心里自哂曾经的软弱,赵鸳鸢走到今天这步,未尝没有她多次放纵的原因。 而小琴那边,自然也有她没注意到的细节。 到此时,她倏忽间从这次“爆料”事件中挣脱出来。 原先,她从未考虑或逃避考虑的东西,都摆到了她眼前。 她的成绩、她的颜值、她的主播能力、她的学姐和爱情 这些她拥有的东西,她从来只是有能力拥有,她也该有能力守护住。 所以,她没有理赵鸳鸢,而是转头望向杨柳,轻笑答道,“爽的。” 第65章 白渲也曾交过一任男友 井歆之的日子照本宣科地过。 新学期, 她念书、备考,跟学姐约饭。 只有梁小布,这个本该她照料时而约饭的小表弟, 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中午从食堂打了饭回来,井歆之边吃饭边翻着自己的笔记争分夺秒。 昨晚写下的内容又在眼前和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了然于胸后,她拿起手机随意逛了下朋友圈。 朋友圈下滑着, 没什么新鲜事,倏忽,她眉头微皱。 “男人, 总在不该承受的年纪,承受太多。” 梁小布的一条朋友圈。 这小子, 朋友圈经常这么抽疯,照往常, 井歆之一定默默翻个白眼就划走了, 但这次, 她顺着头像点进了梁小布的朋友圈。 果然,这小子发圈频率惊人。 就今天一天, 已经发了6、7条, 最早的一条是凌晨两点半发的。 “我该拿她怎么办?又该拿她怎么办?” 井歆之真佩服他的逻辑与文笔,这小子朋友圈里其他人不定得怎么困惑, 又不定怎么骂他装杯又傻呢。 不过, 井歆之还是能看懂的,一个“她”是指小丽, 那小子的心上人, 另一个“她”则是指井歆之,这个让他强行背上的责任——问题表姐了。 梁小布没有把她的事跟家里说, 否则,井歆之的手机早该爆了。 那么,这个小子心里应该一直备受煎熬。 井歆之给他去了个电话,“在外面?” 能听到话筒对面的风声和不清晰的嘈杂声。 “昂。”梁小布半死不活生硬又顾忌的语调。 “挺勤快,刚睡醒吃了饭没?” “什么刚睡醒,我上午8点就准时开始跑外卖了好吧!”梁小布不满地叫嚣。 “你不昨晚凌晨还在朋友圈发癫?那么早起?” “切,我跑完夜宵场睡的,再赶早餐场,场场不落!” 井歆之有点儿愧疚,虽然她没错,但这小子该不是瞎想瞎担心,结果不睡觉跑外卖逃避现实吧。 “我前两天跟风也下了个ai的app。” “嗯?”井歆之不知道话题咋跳到这的。 “我问他,一个身无分文的人,要想一年内先赚个20w,三年内付上首付的车房,五年内娶妻掏得出彩礼三金,要咋办?” “呵。”井歆之失笑。 不过,这还真是这种中二少年的脑回路能干出的事。 “那他怎么说?” “他提的太多都太危险了,啥灰色羊毛,还有啥明着去厂里上班,暗地里偷原料出去卖,我可不干。”梁小布道,“不过先要解决生存问题,我看下来最靠谱的就是一天16小时跑外卖或者网约车,攒下第一桶金。” “哦”井歆之无语。 所以您搁这疯狂跑外卖呢,原来是为了自我成才长出息。 “你倒终于活出个人样来了。”井歆之习惯性吐槽。 姐弟俩熟悉的训诫模式出现,两人心里都松快了些。 梁小布吊儿郎当,“他还说为了节省开支,就别租房了,直接睡车里,不过我没车。” “等会儿。”井歆之担心这家伙又跑偏,“你不会打算赚上第一桶金先买个车跑网约车睡车里吧?” “那哪能啊?那不是本末倒置了?是这么用的吧这个成语?”梁小布嗤笑,“车就是个工具,我拿他赚钱和节省开支的,没车就没车,我有电动所以跑外卖嘛,真赚了钱我再找更好的出路,总不能一直挣扎在生存问题线上,未来就致力于住车里吧?” 啧。 井歆之道,“是这么用的。” “不过,拼是对的,但也别拔苗助长坏了身体知道吗?” “我知道!”梁小布嘟囔,“我这不十八岁最结实的时候吗?现在不拼,以后年纪大了都拼不动,那就真站不起来了。” “还站起来。”井歆之好笑,“这么说,你之前一直趴着呢?” “唔。”梁小布支吾,突然又意识到不对啊,怎么又是他姐训他,现在是他姐该听他劝,该反省该改正啊,“你说什么呢?” 井歆之一只手随意转着笔,“对了,我朋友这边有个位置,一家酒店的安保,你去面不?” “啊?”梁小布蹲在路边,有点儿惊讶。 他怎么就沦落到要去当安保了? 不过,他看看面前停着的外卖车,他都跑起外卖了,好像也没啥资格看不上安保。 “你现在收入多少?” “现在跑的人多,一个月7、8千吧,我前辈说以前没那么多人的时候,一月一万多随便跑的。” “那安保就跟你现在收入差不多,不过是签正规合同的,交五险,有年假,也有节日福利那些。” “啊?”梁小布一下子就动心了,听起来稳定的未来在朝他招手,以后他就不是自由职业者或者说无业游民了,“那是个大酒店吧?还有这么些东西呢?” 井歆之其实也没去过,不过是白渲推给她的,她很放心,“你先去面,面不面得上另说。” “啊?我还以为你能给我直接安排进去呢。”梁小布一下忐忑了,“面就面,男子汉大丈夫,刚刚的!” 井歆之笑,其实白渲是跟她说了肯定安排进去的。 托这份工作,井歆之跟梁小布之间重新建立起微薄而颤颤巍巍的联系- 因井歆之与女生恋爱一事闹得满校风雨,大批男生受伤心碎。 原本,虽然白渲在校内是女神榜第一,但井歆之确实男生最想恋爱对象。 可出了这遭事,白渲的男生粉有星星之火时刻要准备燎原的趋势。 虽说白渲一向对告白什么的很冷淡,也几乎没有男性朋友。 但,大家心照不宣地隐晦提起多年前,白渲也曾交过一任男友的,况且,那任男友既是白渲初恋,也是白渲唯一的前任。 杨柳翻到这则八卦时,两人正在食堂排队打饭,她连忙戳了戳前面的井歆之,把手机递了过去。 井歆之捧着餐盘,侧身看向杨柳的手机屏幕,“什么八卦事?” 彼时,她脸上还有三分笑意。 待看清手机上的内容,她骤然变了脸色,紧接着,空出一只手顺着杨柳的手机往下滑。 “哐当。”一声,井歆之单手托着的不锈钢餐盘摔到地上。 前面打了的白米饭和青菜散落一地,酱汁和着汤汁溅落在井歆之藕粉色的裤脚上。 杨柳惊慌失色,再看向井歆之,却发现她的脸色比脚下还要狼狈。 第66章 那家伙配不上白渲。 H大男生的理想对象崩塌, 本校论坛和各个社交平台的当地版面哀嚎叫嚣了几天,各种话题此起彼伏。 终于,白渲的八卦占领了大篇领土, 尘埃落定,大家将最后的希冀放到了对白渲的向往上。 也因此,当年白渲跟前男友的事件被翻译传闻成了七八个版本。 那年,白渲风头正盛, 前男友也是校内风云人物,两人分道扬镳,无人敢议论。 如今, 时过境迁,此事不再敏感, 压抑许久的八卦念头都纷纷喷涌而出。 “哟呵,你说白大记者当年谈的那个邱妄是个什么角色?” “还不就是做新能源汽车那个邱家的二少爷。” “噢?”几个二代们对此有点儿好奇, “还真是他啊, 听我家老爷子老念叨他呢, 据说在自家分公司干得挺好。” “是哦,我手头一辆车就是他家的, 市里跑跑还是挺不错的, 想出去玩那续航和目前国内的充电设施配置顶不住,没P用。” “害, 那市场也很大了, 乘上政策东风,那个邱妄把国内市场开拓的都差不多了, 准备进军国外内。” “卧槽, 真把他给能的。” “是个人物啊,怪不得能入白大记者的眼。” “那不也是被甩了?” “啧, 也是。你看那些坐不住的傻X们,还真敢想,没看白大记者这么些年都没谈过了,他们还以为自己能胜过邱妄?” “年少轻狂呗,话说那个时候的邱妄应该也挺稚嫩吧?” 二代们聚在一起,因为还没毕业或者毕业了却没能在自家做出名声的,还浑浑噩噩混日子。 知晓内情多点儿的凑到了周杞淙跟前,笑嘻嘻讨好打探,“淙哥,你那时候应该见过他们吧?啥情况啊?” “关你P事。”周杞淙靠在抱枕上玩手游,手指在屏幕上纷飞,不耐烦道,“白渲的事,你们也配聊?” 几个二代们纷纷噤声,不再谈这个话题,在周杞淙跟前他们不敢放肆。 “哎对了,那个歆之主播今天在食堂把餐盘给砸了你们知道咋回事不?” “哈哈哈,她不是以温柔沉稳出名吗?” “难道是因为最近同性接吻的事被公开,吓到餐盘都端不稳了?” 当年的事,如今还知晓几分内情的也就周杞淙和白渲身边的好友了。 周杞淙思及此,手下角色一个大招,结束了这盘游戏。 “呵。” 真帅。 他喜欢玩这个游戏有80%的原因是这个角色跟陆桥有点儿像。 等会儿,这帮子愣头青都那么好奇白渲的前男友,那那个少不经事又作为白渲秘密女友的井歆之呢? 啧。 周杞淙有点儿放心不下,他拿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无视周遭几个狐朋狗友的挽留,起身出去了- 一餐饭食不知味,井歆之在寝室对付地咽了点儿盖浇饭,有意想问问白渲,却又觉得白渲的过往,她不该去斤斤计较。 何况,她知道白渲这两天在赶稿子,她怎么好去问。 半下午的时候,井歆之在图书馆接到了白渲的电话,她移步到走廊接起来,“学姐。” “嗯,我这差不多快完事了,今晚再加一波班,明天就能休息了。” 井歆之听闻,第一反应就是心疼,“学姐,你吃过午饭了没有?” “嗯?”白渲这才感觉被压抑许久的胃部开始叫嚣,“唔,中午的时候大家都一起定了餐。” 她含糊作答,井歆之却敏锐,“那订的餐你吃了吗?” “还没。”白渲站在窗前,透气醒醒思路,她回头看了眼,餐盒被摆放在最前方的桌子上,那桌的人这两天休息,桌子就被征用了。 上面七七八八散落着开了的和没开的餐盒,大家都很忙乱,跟她一样没顾上吃饭的不在少数。 “饭都冷了,你吃之前去微波炉热一下。”井歆之嘱咐。 白渲唇畔绽开一点儿笑意,疲惫的面容松快不少,“知道了。” “那你快去吃饭抓紧时间休息一下。” “好。” 挂了电话,井歆之纷乱的心绪一下子稳定不少。 没什么可好奇的。 学姐谈过恋爱很正常,和男生谈就更正常不过,反正现在学姐心里有她,在她身边,那些过往有什么可去计较的? “歆之。” 熟悉又陌生的青年男生嗓音。 井歆之对这个声音已经习惯性戒备,她转身看过去。 圆柱那边走过来一位身形瘦削高挑的男子,绅士的微笑镶嵌在脸上,是周杞淙。 这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这是图书馆,我要回去看书了,师兄自便,请问喧哗。”井歆之冷脸丢下话,要走。 “哎。”周杞淙唤住她,直奔主题,“你跟白渲还好吗?” “挺好的,不劳您费心。” “呵,你这人怎么恩怨不分?”周杞淙好笑,“我才帮过你的,你那两个便宜室友,忘了?” 一个暑期租房的小琴,一个她同寝室的赵鸳鸢。 井歆之一直不明白周杞淙掺和进来干嘛,她并不是很认可周杞淙的那些手段,但这人确实是帮了她,“谢了。” 她警惕地看着他,“所以我礼貌地叫你师兄,师兄如果没别的事” 周杞淙笑眯眯,“有事。” “” “我帮你是因为白渲,她是我朋友。”周杞淙解释,“不管她认不认我,我还是认她的,既然你和她真在一起了,那么,我自然也会护着你。” 井歆之皱眉,这里实在不适合谈话。 “最近,有些关于白渲的风言风语,她跟你解释了吗?” 井歆之看着他没说话。 “看来是没有。”周杞淙惯会看人脸色的。 井歆之面容冷淡,“不需要解释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 “呵。”周杞淙仔细分辨她的脸色,“你要真想这么开,当然是最好。” 真想这么开? 她又不是神仙。 那是她的学姐,她的女朋友,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点好奇? “放心,据我所知,你家学姐是没有和那位前男友发生任何事的,接吻都没有。”周杞淙懒散道,“而且,那家伙配不上白渲。” 居然是这样。 井歆之难以言喻地放下一口气。 “我知道的可能并不完全,但大概还是知晓的,他们在一起总共也就谈了不到一个月?”周杞淙回忆着。 井歆之打断他,“好了,不要说了。” “怎么?这你也很在意?”周杞淙惊讶,但想着这种小女生估计是矫情,又单纯,也算情有可原,他想再多说几句,“你听我” “学姐的事,我只想听学姐自己说。” “那我的事呢?”周杞淙不知哪根神经不对了,突然有种倾诉欲。 “你的什么事?”井歆之瞥了他一眼,“抱歉,你的事我不感兴趣。” “我和白渲的过往。”周杞淙说,“你知道白渲为什么这么不待见我吗?” 井歆之嗤笑一声,“因为师兄您不干好事。” 周杞淙被噎了下,尴尬地抬步走,他招呼道,“走吧,跟我聊会儿,这件事我一直都想了结的,既然你和白渲在一起了,和你说说也行。” 井歆之瞬间的犹豫,这人纠缠不休,图书馆这里难保没人关注,确实得换个地方聊。 他们步行了十分钟,就在图书馆附近西门出去的一家小茶室。 井歆之没想到,苏茹也来了。 而苏茹见到她,同样也很惊讶。 “姐们,你这是搞啥?”苏茹原本坐在沙发上玩手机,起身指了下井歆之,纳闷地问周杞淙,“怎么把歆之主播也喊来了?” 井歆之脑内天雷滚滚,这个场面已经够诡异了,更诡异的是苏茹居然喊周杞淙为“姐们。” 学姐啊,你身边这些朋友都是些啥牛鬼蛇神啊? 第67章 “你觉得我能替她原谅你?” “哦, 他从小和我们混到大,喜欢扎女生堆里。”苏茹冲井歆之摆摆手,招呼她入座, “你坐我这边来吧,所以都把他当姐们的。” “这几年长大了,才跟男生玩一起。”苏茹促销地望向周杞淙,“说实话, 你是为了伪装man的样子,才好找男朋友,接近路桥身边吧?” 周杞淙:“” 虽然早知道周杞淙喜欢男生, 但井歆之没想到他的少年时期竟是这样的。 怪不得,会说和白渲是好友。 “是你们把我踢出去了。”周杞淙好脾气地笑笑, 可是这张脸怎么看都觉得没正形,他自觉没跟女神挤一块, 坐在了边上的单人沙发, 故作委屈, “我才没想伪装。” “谁叫你要惹白渲的?”苏茹没好气,“她那个脾气, 耿直的没有回旋余地, 一般不跟人计较,计较了就天神下凡也没办法改变了。” “唉。”周杞淙轻叹口气, “谁说不是呢。” 两位故人闲谈往事, 井歆之在这就显得很没存在感了。 她局促地听了一会儿,只因他们来来往往的对话里都有白渲二字, 才耐住性子没起身告辞。 “好了, 不兜圈子了。”周杞淙人精一个,看出井歆之的坐立不安, 进入主题,苦笑问苏茹,“你是不是一直挺好奇,白渲到底为什么就单方面跟我生气了?” 苏茹当然好奇,她们几个玩的算好的了,对于苏茹来说,周杞淙当然比不上白渲在她心里的分量,但绝对比圈子里大部分人要亲近得多。 好友里出了问题,她试图调解的。 尤其早年间,她是真想撬开白渲的嘴问个清楚,她想着有问题解释清楚就好了,再不然她连同白渲一起冷战周杞淙一阵,甚至大骂一番呢,总归会和好的。 但这几年渐渐成熟,她也朦朦胧胧懂得了不少相处之道。 当事人不愿意,旁人再上心也是没用的,兀自纠结只怕还会把身边人推远。 索性,她也就懒得再折腾,随缘算了。 “你对不起她呗。”苏茹眼眸底色深沉了几分,似有若无的笑意,脸色冷淡地分辨着周杞淙的神色。 “呵。”周杞淙好笑地叹气。 “不过,那时你坑过她那么多次,她都没怎么放在心上”苏茹低低道,“她那时也是真单纯,记人好记一辈子一样的,只把你的荒唐行为当作年少轻狂,我后来还在想,是不是你傻逼事做太多了,就算她不在意,但她挺厌蠢的” 周杞淙一贯吊儿郎当的神色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下。 井歆之听得入神,冷不丁的,差点儿笑出来。 “你想笑就笑吧。”周杞淙冷眼,又无语。 下一秒,这个厚脸皮男生就又笑眯眯讨好,“笑完就替白渲原谅我吧。” “” 这不是给人挖坑呢吗? 井歆之心说,我都不知道你惹我学姐哪里了,我怎么替她原谅,作为她女朋友,你惹她我没替她报仇都算好的了,还替她原谅呢。 苏茹也一脸凉凉的表情望向周杞淙。 “咳。”周杞淙拿起桌上的绿茶假模假样吹了吹,小口喝着。 井歆之目光却偷偷瞄向了苏茹。 她还是有些好奇的,学姐从前很单纯吗? 周杞淙又是给了学姐怎样的恩? 学姐确实不会是忘恩负义的人,在有恩的前提下,应该会对周杞淙很包容才是吧? 苏茹接收到她的好奇。 小姑娘挺沉得住气,居然没主动开口问。 苏茹冲周杞淙冷笑,“你把我们俩摇来这要干嘛要说什么就直接点,还有这事,你说还是我说?” 周杞淙表示自己还需要做做心理建设才能把后续事讲出来,一扬手,“你说就是。” 苏茹翻了个白眼,转而,她跟井歆之简单讲了几句。 “这姐们以前还是很讲姐妹义气的。” 一句开头就让井歆之接受不大良好,她勉强接受周杞淙和“姐妹义气”的关联。 “白渲那会儿刚开始学习新闻,她是不想只做校园编辑的,当然想和社会上的报社签约。”苏茹笑,想起那时的白渲,那时的自己,那时的青涩时光,“她那么骄傲一人,当然出去找兼职是要隐瞒家世靠自己的,真正的愣头青,想要采访人家大老板,就被前台随口打发的一句话在雨里淋着,随时准备拦所谓大老板赶时间要出行的车。” “这姐们看不下去,我们什么家境出来的,哪里受过这个罪,也是最懂怎么利用家里关系为非作歹的。”苏茹指了下周杞淙,“他倒不敢对白渲指鼻子瞪眼地训斥,安安静静地拎了把伞过去替白渲撑着,然后背地里运用关系光速联络到了那个所谓大老板,大老板也没前台说的忙碌行程了,挂着谄媚的笑容小跑过来接他们。” “” 井歆之听到这又心疼又好气好笑。 “那次之后,白渲认了他这份人情。”苏茹讲过了酸甜往事,想起另一桩事的时候脸色就没这么柔和了,只有满面的无语和鄙夷,“就这玩意儿,刚成为大人别的不学,就学人家炒股玩,亏了就亏了吧,还不敢跟家里说。” 周杞淙被点名,“腼腆”一笑,继续喝茶。 “实在不行你跟我们借也行吧?”苏茹恨铁不成钢,“他居然鬼迷心窍把白渲的行程贩卖给那些迷弟迷妹。”! 井歆之大惊,诧异又怒火地看向周杞淙。 那不培育出一批私生饭? 又危险又侵犯隐私。 苏茹现在提起他干过的那些不上道的事也有点儿火,“白渲也没怎么跟你计较,每次都是严厉批评而已。” “昂。”周杞淙嬉皮笑脸,“严厉批评还不可怕吗?” “”苏茹瞪了他一眼,多年的疑惑没忍住,“那所以,她后来不理你,是因为你这种傻逼事干多了瞧不上你?或者,是为了保护自己和那些迷弟迷妹?” “咳。”周杞淙笑意淡了点儿,心虚,“应该不是。” “我就说!”苏茹一副破案了样子,“你果然有更对不起她的事!” 沉寂了几秒,苏茹反应到了什么,“是那年信息泄露?!” 周杞淙的笑意彻底没了,他看向苏茹,右脸侧的肉凸出来,咬牙纠结,半晌,他“嗯。”了声,算是承认了。 “艹!”苏茹当即就没忍住骂出了声。 井歆之搞不清楚状况,但听这个形容就知道,应该是件大事。 苏茹气得直喷气,看看周杞淙又看看井歆之,脑袋转来转去,情绪找不到一个突破口,“你真是个出生!” 周杞淙皱眉,倒也没反驳。 半天,井歆之才等到苏茹的解释,“你来我们学校来得晚,大概没听说过,那时候白渲记者事业刚刚起势,曝光了一则很敏感的咨询,那本不该以那样的形势爆出来的。” “我当时都很惊讶,以我这种外行来看都知道,那则咨询还得深挖,并且不是民间人士可以去内部处理的,涉及了太多方的权益,白渲那样的敏感度,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 苏茹瞪着周杞淙,“原来,是替你背了锅,你把她调查到一半的咨询给卖掉了吗?” “我那不是真没钱了吗?就想着度过下难关。”周杞淙两手一摊,“我也知道错了,后来不老老实实的了?” 呵。 苏茹简直气笑了。 又不是普通人,就为了她们这种家庭里最不缺的钱,就为了逃家里人一顿骂,这样坑好朋友刚起步的事业。 “要我是她,我一定削死你,不光不理你,我还要跟你家里说,让他们削死你!”苏茹指着周杞淙鼻子骂道。 “那你又不是她咯。”周杞淙嘟囔。 就因为白渲是白渲,最是懂得滴水之恩,最是护朋友,不像其他人,所以周杞淙才敢这样坑她。 “那你今天把我和歆之学妹找来干嘛?”苏茹勾着唇角冷笑,“这么多年的良心不安,找我们忏悔吗?” “呃。” 周杞淙眨眨眼,小心翼翼道,“是修复我们三个的友谊,那个白渲总也不愿跟我好好坐下来聊几句,所以,我想着,让她女朋友来或许也行。” 坑了人,人家都不愿意搭理你了,你还要修复友谊。 修复友谊不找当事人,来找女朋友,想要女朋友连同另一位一起帮忙攻关白渲吗? 真是打得一手好牌。 真心诚意这种东西是被狗吃了吧。 周杞淙瞄了眼井歆之,“歆之学妹,我是支持你和白渲在一起的,我会守护你们的感情” 井歆之抬手打断了他说话,“我和学姐的感情不需要谁的支持和守护。” 正在这时,井歆之手机震动,她低头看了眼,刚好就是白渲打来的。 她眼神柔软了些,混杂着心疼,起身就要出去接电话。 周杞淙连忙喊住她,“欸,那个,你作为她女朋友,我和她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是不是得帮帮忙,就算是为了她好” 苏茹冷笑了一声。 井歆之不接他的话,关门的瞬间冷冷瞅了他一眼,丢下一句似乎模棱两可的话。 “你觉得我能替她原谅你?” 第68章 “学姐,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在哪里呢?” 电话那头, 白渲的声音略有点儿哑,比之平时的清亮显得疲惫却意外的柔软。 井歆之跟着软了声音,“刚出来转转, 准备回学校了。” “哦。”白渲道,“网上那些,你看到了?” “嗯。”井歆之不打算骗白渲。 “唉。”白渲在那头轻轻叹了口气,“听我跟你解释。” “好。”井歆之听着白渲叹气声, 心更软,她下楼,推开茶楼的大门, 喧嚣声扑面而来,“你还在加班吧?” “嗯, 我去找你,你在哪?” 秋季的天空又高又蓝, 很漂亮, 阳光还有点儿刺目。 井歆之眯了眯眼, 笑笑说,“那么急干嘛, 你先忙完工作。” “真的?” 井歆之一时好笑, “真的啊。” 刚开始,她是很惊讶很心慌。 那是属于白渲的过往, 她不曾见证过的, 还有那个初恋男友,她简直嫉妒。 可是, 听了周杞淙的那番话, 白渲的过往似乎渐渐在她脑海里清晰了,就算她不曾陪白渲经历, 可是,可以想象得出来了。 和从前预想的不大一样。 不过,也挺合情理,学姐就会是那样的女生啊,干净,光明磊落。 而这样的学姐,现在喜欢她,在她身边,加班间隙会想她,没空吃饭也要给她打电话,甚至现在因为怕她不必要的担心而要暂缓工作,急急忙忙来找她解释。 没什么可着急心慌的了,她有信心和学姐好好在一起。 “学姐,你怎么知道网上在传这个,你摸鱼呢?” 井歆之的语调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轻松。 白渲很轻易被她触动,“没,是同事们瞎闹呢。” 加班大家都忙成了狗,聚在一起压力奇大,又因为人多而喜欢闹闹小氛围。 有人倒水的时候顺道上了个网,刷到H大的事,一看又是自己同事白渲,开始起哄开玩笑。 井歆之轻笑,“这样啊。” 是咯。 白渲学姐这样的女生,长相出众能力出挑,平日里冷冷淡淡,生人勿近,感觉把自己跟学习事业绑在一起了的,居然曾经是谈过男友的。 要她也只是学校一名普通同学,白渲的一个普通同事,一定也会特别好奇。 一定也会和自己好友叽叽喳喳地去八卦闲聊,讨论那位不食人间烟火,只适合仰望和当作谈资的天上仙- 次日,她们相约的下午。 井歆之上午有课,课上完去食堂简单吃了个单人餐,就去了图书馆,到了下午两点,才背着双肩包出来。 图书馆前面的大草坪上,绿茵茵一片,阳光洒下来几乎反光。 白渲单肩垮了个包,白衬衣卡其色西裤,踩着平跟的单鞋,立在一处雕塑旁,眯着眼玩手机。 对视上的那刻,她严肃的神色瞬间柔和了,手机就势收回包里。 井歆之是在往她的方向去的,她却还上前了几步去接,之后,两人才一道往外走。 图书馆周遭的学生不算多,但也有几个,看见这番情景,彼此间交换眼神,都有些神游天外。 在这之前,大家一直知道井歆之和白渲交好。 每回看见了,都是说果然美女才子都是聚一起的,什么人交什么朋友。 可最近井歆之的性取向被爆了出来。 这么些天了,除开井歆之的室友,她身边也没见有过谁,也没有她的女朋友来学校找她看她的照片流出啊。 所以,此刻的场景,对看见的人们来说,有些魔幻。 独行侠默默来去匆匆,无人可分享脑中的奇思妙想,并行的好友则忍不住开始交流闲谈。 “那啥,你说歆之主播喜欢的女生会是什么样的呢?” “呃,上回爆出来的就那么一个背影,谁知道呢?” “你说那个背影看着怎么样?” “唔,清瘦高挑,看着很有气质,正脸肯定差不了。” “嗯” “刚刚白渲学姐是在等歆之主播对吧?” “是吧,歆之主播出来后,她就和歆之主播一起走了。” “她甚至还在歆之主播出来时,迎上去了。” “只有我一个人现在是这么想的吗?” “呃,或许,我也是?不对不对,我什么也没想” “她俩走在一起,还挺好看的哈?” “是啊,简直绝配咳咳,你在想什么?” “没有,我什么也没想。” 并肩而行的同学们,脸上都有种梦幻和麻木感。 井歆之和白渲出了校门,只是随意走走,没走多远。 一路上,因为天气好,出行的学生还挺多的,十分热闹。 “喝奶茶吗?”白渲看见井歆之喜欢的连锁奶茶店,拿出手机小程序点单,“抹茶的?加布丁?芋圆?五分糖?” 井歆之点头。 走过去也差不多能取餐了。 白渲挤进人群,领取她们号码的奶茶。 “白学姐!你也喝奶茶的啊?!” 有人立时惊讶。 旁边的闺蜜拉了她一把。 那女生反应过来自己说的什么鬼话。 白渲只是礼貌笑笑。 “她、她对我笑欸!” “她居然会微笑的欸!” 这又是什么P话,不过,她们确实没怎么见白渲对人笑过。 “白学姐喝的什么的啊?你快看看。”隔得略远些的,小声冲自己同伴喊叫。 “白学姐,你也喜欢抹茶味的吗?”有人欣喜自己和女神的品味相同。 白渲摇了下头,“是歆之喜欢。”她看了问话的女生一眼,仅仅礼貌回应,“我都是原味少糖的。” “哦哦哦!” “白学姐的口味和她本人一样,都好清淡哦。” “看起来她甚至不是想喝奶茶才买的,像是陪喝。” “啊是哦。” “那是陪歆之主播咯?她刚刚称呼歆之主播就直接是歆之欸,她们关系真好。” “是啊,我觉得,在歆之主播身边的时候,学姐看着都没那么冷了,还会对我们笑欸。” 井歆之从白渲手里接过自己的奶茶,一边插吸管一边好笑地吐槽,“下回不能让你去取餐了,取个餐跟开见面会似的。” “呵。”白渲也轻笑一声。 气氛还不错,自然而然开始了话题。 白渲一边慢慢回忆,一边开了口,“其实,我和那个所谓初恋男友,如果我说是因为年少不懂事的瞎胡闹,是不是显得轻浮虚伪了点儿?” 井歆之抿唇,如果是别人,那她肯定会觉得是,“学姐的话,呃,不会。” 白渲无声地笑了,她挺喜欢井歆之这种双标。 “我确实没喜欢过他,当时总共谈了三个星期就分手了。”白渲解释,“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的取向,以为迟早都是要结婚的,不大想浪费时间专门去慢慢谈恋爱,他当时是级草也算是个大众眼里的学霸吧,所以勉强算个高质量男生,就试试了。” 井歆之虽然有心理准备,还是惊讶到了,学姐居然是以结婚为目的去谈的恋爱。 “那,怎么那么快就分手了呢?”她忍不住追问。 白渲吸了口奶茶,其实不大想评价别人的,但既然女朋友问了,她也只好说实话,“他太蠢了。”?! 井歆之震惊了。 真是言简意赅的理由。 她瞬间想起苏茹说的,白渲厌蠢。 苏茹从前还以为白渲是因为厌烦周杞淙的愚蠢,才断交这个朋友。 原来,学姐真的这么犀利啊。 可是也不对啊,那男生不是也算个学霸吗?智商应该还行吧? 井歆之心里冒出疑问,又不知怎么提问。 白渲看了她一眼,“他不敢跟我提要求” 井歆之没听明白。 来来往往的人群,她们的声音轻而小,只因彼此靠的很近,才能听见。 白渲深吸了口气才说出来,“他忍不住生理需求。” 周遭的喧闹声像是瞬间放大了许多倍,井歆之几乎愣在原地,脚步顿了一下,才依靠惯性继续走着,她没敢抬头。 “他和朋友出去玩的时候,有另一个女生喜欢他,朋友便跟着起哄助兴。” 井歆之脑子里空空的,也正常,既然是级草加学霸,学姐都能接受的男生,被其他女生爱慕太正常不过了。 那么,这样的情形下 白渲终于道,“他借着酒劲儿半推半就跟人家发生了关系。”! 井歆之不可置信地扭头看了过去。 那男的疯了吗? 她还以为是跟人撩闲,没想到,居然发生这么恶的事。 “呵,他还不想和我分开,说谎骗我。”白渲唇角微勾,笑意泛着冷冽和嘲讽,“可他忘了,我是干哪一行的。” 白渲是新闻专业的,情报能力和挖掘信息能力都是一流水平。 “一个男生长得再如何好,可他漏洞百出拙劣不堪想骗人的时候,真的很令人厌恶。” 井歆之心底抖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抓住了白渲的手。 她害怕。 她并不曾不相信过白渲对她的感情,而是好奇,又或者幻想担心过白渲曾经是否受伤,所以才一直不曾恋爱,所以才跟女生恋爱。 这一刻,她恐惧又悔恨。 她不该提起不该问起,不该让学姐回忆起那个男生。 她明白,学姐对那个男生没有感情,可却真的也被伤到了,或者说,被刺激到了。 是出轨。 真正刺激到白渲的是“出轨”二字。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她知道,这两个字在白渲的世界是暴雷,雷到遍地硝烟暗无天日那种。 拜白褚所赐。 她那个爹,送她的背叛与恶心。 "爱情"这个东西,只怕对白渲来说,太飘渺,太不可信,也太容易带来伤害。 井歆之胸腔里横七竖八冒出太多想法,太多冲动,她直愣愣看向白渲。 秋日暖阳,到了半下午十分,已经不再那么刺眼了,和煦温柔。 白渲挑了下眉,看向井歆之的目光没有井歆之害怕的那些愤恨,只是淡淡的温柔和纵容。 井歆之感觉脑袋有些充血,她望着白渲忍不住开口许诺,“学姐,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永远不会背叛你。 人来人往的步行街道,五步开外就有人时不时看向她们。 白渲定住了脚步,她笑着抬手摸了摸井歆之的发顶安抚,“嗯。” 我相信你。 第69章 你碰男人干什么? ——嗷嗷嗷, 虽然早有预感,但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天呐,我以为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在偷偷摸摸磕她们 ——不是, 这俩人谈恋爱居然是这种画风吗? ——什么画风?就很美好啊看着!甜炸了! ——完全梦幻好吗? ——楼上的是说人梦幻吗? ——真的梦幻,我从没敢想过白渲有一天会这样对人笑! ——啊啊啊,还我清冷女神! ——呜呜呜,别说了, 我们的清冷绝情女神呢?这一定不是真的! ——跟一个,原来女神笑起来可以这么温柔! ——歪了的话题,回来回来!我说的是俩人的氛围感梦幻啊! 当天下午, H时本地微博炸了。 就在H大附近的街头,秋日下午懒洋洋的阳光下, 人潮喧闹的背景里,白渲笑着摸井歆之的发顶。 终于实锤, 井歆之的女友正是白渲。 紧接着, 密集的时间段里, 在那片街头的人们简直是在实时报道。 白渲和井歆之并肩而行,时不时两个人偏头笑着小声说悄悄话的模样, 手挽着手的模样, 眼睛里只有对方的模样,看见了路人偷拍也只是大大方方打招呼的模样 大批的照片被po上网。 这阵子, H大的吃瓜群众们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当然也有很大一部分人因为反复失恋,心情如坐过山车七上八下。 同时七上八下的还有一个一个人——梁小布。 他下了夜班, 正准备从酒店回家大睡个一天一夜, 刷到了微博上的照片,整个人都石化了。 凭心而论, 他其实不大喜欢白渲。 这个女人姿态太高傲,行事太凌厉果断,一点儿也没有小女人的样子。 他和井歆之是江南水乡养出来的孩子,在他眼里,女生就该像他姐井歆之那样柔情似水,不对,他姐对他还比较严厉,要比井歆之还要柔情似水才对。 就像小丽。 容易被人欺负,容易哭,总是躲在他或者白渲井歆之这种厉害的人的后面。 可认识了这么一段时间,他再不服,也认得下白渲的好。 他不瞎不蠢。 这个女人,有正义感,有手段,实实在在做大好事,为大多数人谋利益。 所以,对待白渲,他是真的矛盾。 他是想着不喜欢归不喜欢,还是能做个朋友的,他是想缓和搞好关系的,甚至他寄希望于这位明事理的学姐,把他误入歧途的姐姐井歆之给拉回正路来的。 可事情怎么能是这样呢? 他姐的女朋友怎么会是白渲呢? 他之前叫嚷着把井歆之交给白渲,要白渲管管他姐,这不等于是送羊入虎口吗? 可不得不说,知道井歆之的女友是白渲后,他竟稍稍松了口气,觉得好像没那么荒唐了。 梁小布脑子要宕机。 他真的挺累,酒店的工作充实忙碌,他才熬了个通宵,心里又惦记着小丽,小丽却总是拒绝他的约会邀请,还有个叫他头疼的姐姐。 “啊!” 一声惊叫从前台传来。 梁小布脑子一嗡,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遵从本能地冲了出去。 一路穿越走廊大堂,直奔发声地,“怎么了?小刘?” 一大腹便便的四五十岁男子抓着小刘的手,眼睛不知道是生来就笑还是让脸上的肥肉给挤压的,快要成一道缝,色迷迷地盯着小刘。 “你们酒店不是高端吗?不是号称优质服务吗?我花了这么多钱住这,你们倒是找个人伺候下客人陪伴下客人啊!” 前台是安排的一男一女,当即男生就绕过前台走出来,“不好意思,我带您去您的房间吧。” “滚开。”男子一声怒斥,嫌恶道,“老子没那个癖好。” 前台的年轻男生脸一下白一下红,气得不轻。 男子训斥完后,原本脸上还有的几分调侃笑意也没了,阴沉着脸使劲拉着小刘想要把人给拽出来,小刘一下子整个人上半身被迫压在了前台桌上,“放开我!” “放开她!” 梁小布忍着怒意瞪着男子。 “我去nmd吧,什么玩意儿在这装?”男子一脚踢在梁小布小腿上,接着拽着小刘绕了下从前台矮矮的小门那把人彻底拽了出来。 这小门低矮,只防君子,能出不能进。 酒店零零散散路过的客人看了过来。 “领班呢?救命啊!”小刘冲自己搭档那位男性前台大喊。 那年轻男子手握着手机在打电话一脸焦灼,“他前面说去厕所了,一直不接电话啊!” “我才qnmd!”梁小布一声低吼,三五步的距离他愣是冲刺了一把,蹦起来飞起一脚踹在了那名男子的胸口。 满腔的怒火满腔的烦躁,在这一脚里全部发泄出来。 胖男子体格高壮,但全是虚的,一脚就现了原形,被踹的往后跌了两步,然后直接一屁股坐地上了。 “嗷!”他发出声嘶力竭的痛呼。 被他抓着的小刘被力道带了下,也差点摔了,她的搭档眼疾手快扶助了她。 “哎哎哎!”正在这时,领班才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他第一反应先是借着跑步而来的惯性一把抱住了梁小布,因为这家伙看起来还想上去对着摔坐在地上的顾客补两脚。 “我cnm!”胖男子坐在地上哀嚎又大骂,“你就是他们领导是吧?你们就是这样对待顾客的是吧?” “对不起,对不起!”领班还抱着梁小布,直冲那男子道歉。 “对不起个P!”胖男子指着梁小布,“你们完蛋了!这事没完!” “您息怒,我作为领班替他向您道歉,我们会严肃处理他的,作为酒店保安对顾客动手是要扣除半个月工资的!”领班忙不迭哄着胖男子。 “什么?!”梁小布当即就不干了,挣扎着从领班怀里出来,气呼呼道,“凭什么扣我工资?” 开什么玩笑,他辛辛苦苦在这上班,工资都还没能拿到手呢,先给他扣掉了? 领班疯狂冲他摇头使眼色。 这家伙是领导安排进来的,他怎么可能随便就扣人工资?他一直以来都没敢怎么使唤过他。 年轻男前台也来拉了梁小布一下。 可梁小布看不明白。 胖男子不依不饶,“就扣工资?这种败类你们得开除!” “不好意思,这种人事变动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主,我们去那边谈好吗?”领班不能让他在大堂发神经,时间越久,越多人看着,对酒店名声不好。 “那就找能做主的来,我就在这坐着,哪也不去!叫大家来看看,这么贵的酒店,服务做成这样!” 梁小布心一横,“行啊,反正要扣我钱是吧?那我不多踹几脚我不亏了?” 领班吓得再次抱住他,在他耳边小声道,“祖宗啊,我哪敢罚你,你快别说了。” 梁小布被这声祖宗搞懵了,一时停下动作,愣愣看向领班。 “慢点。” 一道清冷女声响彻这座大堂,冷静分明,并不是大喊大叫却叫每一个人都听到了。 白渲和井歆之从大门的方向走来。 原本,井歆之是来看梁小布的,顺道接他吃个饭,想着上回她喜欢女生的事冲击到了梁小布,这回她女友曝光,不知梁小布知道没,得及时疏导下,没想到刚好赶上了这个场面。 “罚他半个月工资不够吗?”白渲冷淡地问还坐在地上的胖男子。 胖男子眨了眨眯眯眼,认出白渲来,在H市经商的对白渲这个角色,没有哪个敢说自己做事问心无愧的,都是能躲多远躲多远,他当然不例外,心里当即就发了毛。 “咳。”胖男子不敢再说多的,但他被踹他是占理的一方,于是坚持道,“我只是要他们领导出来要个说法,他们小喽啰说话不顶用怎么办?我不是白被侮辱了吗?” 梁小布因为那声“祖宗”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如今,得到证实。 白渲上前一步,“我可以算他们的领导,我承诺,他这半个月的工资扣定了。” 梁小布:“” “不过,你怎么是白被侮辱了呢?”白渲话锋一转,指了指摄像头,“你不是做了应该被踹的事吗?” 胖男子一抖。 白渲意思很明白,摄像头都拍到了,他不认,这女人肯定会公之于众,然后大做文章。 “我们酒店是不便宜,能住得起的都更加注重自己的素质。” 白渲继续道,“客人,我们员工的不是我们会做处理,现在请你给我们前台道歉。” 胖男子:“” 前台登时鸦雀无声。 半晌,胖男子闷头说了声,“对不起。” 被前台男生扶着的前台女生,一抬手捂住嘴,眼泪“啪嗒”就流了出来,她摇摇头。 前面,她心里只有害怕和恨意,此刻,被主持了正义,委屈才后知后觉泉涌一般喷泻而出。 这事算告一段落,工作人员都松了一口气,只有梁小布心里还为自己要被扣掉的半个月工资起嘀咕。 他闷闷不乐呢,看见白渲突然对坐在地上的胖男子伸出了手,“现在,可以起来了吗?”! 说时迟,那时快,梁小布一个箭步冲过去挡住了白渲,把自己手杵到了胖男子鼻子尖。 胖男子:“” 他坐在这再也没了撒泼的架势,只像个笑话,当然只能就势起来,他不甘不愿握住梁小布的手,倏忽感觉到一道巨大的力道,猛地给他拽了起来。 待胖男子狼狈离去。 梁小布转身就数落白渲,“你、你、你一个女生,你伸手干什么?你碰男人干什么?” 这把他给气的。 再厉害也不能不顾男女分寸吧? 拜托你都是我姐女朋友了,你敢碰脏男人的手? 前台和领班看见这番场景目瞪口呆。 白渲眸光扫了一遍,梁小布当即就虚了起势,忘了,这女人还是他领导 他刚刚是不是太嚣张了? 而且是不是,显得他好像在管着护着这女人了? 井歆之过来拽了拽他胳膊上保安衬衣布料,“下班了,跟我们去吃饭。”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全文完结】 第70章 “滚!” 梁小布跟着她们走了几步, 临到酒店门口,他加快步伐,拉开了和她们的距离。 “干嘛走那么快?”井歆之唤他。 梁小布心说我跟你们走一块难受, 他尴尬着呢。 现在他都不知道以什么心情去面对这对情侣。 井歆之跟白渲看他刚刚护着白渲时的那个说法,基本也确定了这家伙是知道她们之间的事了。 “跟我们去吃饭,谈谈?”井歆之小跑两步追上他。 “我不跟你们走,我电动车得骑回去啊。”梁小布自顾自低头走路。 “马上国庆了, 你回家吗?我爸和你妈妈都念叨着你呢。”井歆之又问。 梁小布连连摆手,“我不回去。” 开玩笑,他回去都不知道咋面对亲戚们, 他害怕自己藏不住事直接给井歆之出柜了,他还是呆在这边好, 至少心里也踏实。 井歆之轻笑了一声,“这么害怕呢?” “我怕什么?我又没事, 你的事你自己回去跟他们说去。”梁小布跨上自己的小电动, 拧着车把上加速就走, 丢下一句话,“我不管你们了。” 呵。 井歆之看着他连车带人逃跑的样子, 笑弯了眼睛。 这臭小子。 本来就不该他管, 这下终于是想开了。 不过过节连放8天假,梁小布有借口忙工作不回家, 她一学生还是得回的。 白渲开车陪着她一起回去了趟。 家里人看见她们回来当然都很高兴。 两个人同进同出, 住在井歆之家里,邻居们都笑说俩小姑娘感情好。 井爸爸的笑却很淡, 应付着他人的话语似的, 每次这种时候他总是一声不吭。 好几次,井歆之看见爸爸看着她俩发呆, 有时候是她和白渲讨论时势,有时候是她俩聊起未来,井歆之对上井爸爸的视线时,井爸爸会立刻转开目光。 中年男人不善小女生那些敏感心思,总是显得笨拙慌乱。 还有一些时候,井歆之看见井爸爸一个人在无人处发呆,叹气。 直到有一次,姑姑跟井歆之说,“多关心下你爸,他跟你唐阿姨最近闹别扭呢。” 说这话时,姑姑长叹了口气,目光显得幽深晦暗。 井歆之恍然大悟,心里当即松了一口气,又立马觉得愧疚。 她想什么呢? 真够自私的。 她甚至才发现,这回回来,唐阿姨都没来她家一起吃过饭。 她主动找爸爸聊起此事,阳台边,井爸爸在抽烟,看见她过来,连忙挥了几下手,试图把烟味挥散些,“你进去吧,这烟味重。” “爸,一个人在这抽什么闷烟呢?” 井爸爸一瞪她,“说什么呢?” “唐阿姨最近肯定不高兴。” 井爸爸撇了撇嘴,“小孩子少管大人的事。” 半晌,井爸爸又道,“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有没有好好念书?” “有,我天天复习呢,学姐也会帮我。”井歆之说后半句的时候存了点私心。 其实,井爸爸心里本身就对学姐挺有好感的,但她希望再多一些好感,从日常的各个小事里积累。 井爸爸听了这话却是转过身子,很用力地深吸了一口烟,吐向外面没看她,“你也不小了,有想过谈个男朋友吗?” 十月初秋,有些小风,刚好从外面刮进来,大概带了点烟灰,井歆之闭上眼又睁开,眨了眨,感觉眼睛有点儿酸疼,她淡淡道,“你刚刚还说小孩子别管大人事呢。” 小孩子的话,谈什么男朋友? 井爸爸这回没再说话。 井歆之假期结束前,和白渲一道去看了唐阿姨。 唐阿姨还是那副温婉热气待小辈的模样,给她们做饭吃,上了好几个菜,又拿出糖果招待她们,“我这一个人屋子里太安静,你们来了都多了些活气。” 气氛很融洽,只在极偶尔的时候,井歆之和白渲提到井爸爸,唐阿姨说了句,“老古板。” 语气和神态都很淡,像是说不熟悉的邻居,没有什么情绪。 可井歆之从那简单的三个字里,就是品出了几分思念以及怨气。 是该怨井爸爸的吧? 井歆之想,无论哪个女人在唐阿姨的处境,都该怨。 她已经往男人身边走了九十九步,可那男人连最后一步都不肯迈出。 偏偏,理由又是那么冠冕堂皇,疼爱自己的女儿。 她要如何去怨呢? 显得她好像小肚鸡肠,不顾大局一样。 所以,井歆之没有劝唐阿姨什么。 自己爸爸不主动,她要求人家阿姨一次次主动,实在是越界了,甚至有种欺负人家的感觉。 回校后,日子过得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她念书,学姐工作,有空一起吃饭,偶尔还会捎上梁小布。 只不过,梁小布每回听到有白渲一起的话还是会拒绝,大部分时候他答应都是只有他和井歆之两人一起吃饭。 “那谁又出差了啊?” “呵,那么忙的女人有什么好,谈恋爱不就得腻在一起。” “啧啧啧,她挺厉害啊,又搞了波大新闻,大快人心。” 井歆之也是好笑,“回回喊你出来吃饭,你又不愿意跟她同桌,可没她在,你又老提她。” “我、我哪有?”梁小布窘迫。 “你跟小丽呢?怎么样了?” 梁小布一听这名就显得很高兴,但高兴不过三秒,整个人又颓下来,“能怎样?人家看不上我呗。” “呵。”井歆之正大光明嘲笑他。 梁小布气得拿起餐桌上的水杯猛灌水,觉得自己像个没头苍蝇,又想向姐姐取取经,又羞于说起那些事,“谁知道她怎么想的,女生不都该喜欢花吗?我送她花她也不收,说太贵了浪费钱,还叫我去退掉。” 小餐馆的灯一张桌子上悬一小盏,显得过道不那么明亮,倒是挺有氛围感的。 只是,这头上这盏灯把梁小布通红的脸色展示的一览无余。 井歆之摇头。 傻白甜大直男。 小丽是个好女生,虽然出身和学识不怎么样,却也算懂礼貌知晓人情。 在一般女生那,和男生谈恋爱,即使男生出大头,女生也是会礼貌地花花小钱,礼尚往来的。 小丽自尊可不弱,你给她送花,请她吃饭,她拿什么回你? 何况,梁小布目前经济也没多好。 梁小布硬着头皮跟她姐说了这事,可她姐一言不发,他扛不住了,“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是根无药可救的木头。”井歆之嗤笑。 梁小布:“” “你一天不训斥我就不舒服是吧?”梁小布郁闷,“你就不该跟那个谁在一起,变得更讨人嫌了。” 至少,从前井歆之训斥他还没有这么直白而嘲讽。 井歆之又摇了摇头,在梁小布即将炸起的时候,她简单说了两句,点醒了梁小布。 “那、那我该怎么办?”梁小布顿时更苦恼了。 最后,井歆之把梁小布带到了浅屿。 前几天她就看见了,浅屿门上挂了招聘启事。 与其说是招聘,不如说是寻求合作。 阿姨一个人顾店,有的顾客订花要送货,她忙不过来,找跑腿的吧,每回都是生面孔,还容易搞坏,实在麻烦,如果专门雇佣一个人跑外送,又没那么多单子,人力费划不来。 所以,花店阿姨想要找个做兼职的,或者长跑这片的骑手,给她送送单。 “你在这帮忙的话,买花可以员工价的。”阿姨一听井歆之的意思,就冲着梁小布直笑,非常满意。 梁小布在酒店工作是三班倒,经常有些富裕时间,从前又跑过外卖,做这个简直再合适不过。 “我还可以教你做假花。”井歆之在阿姨耳边小声说了说自家表弟和暗恋对象的恩怨情仇,阿姨听八卦听得直乐,“假花便宜,又存放得久,性价比极高不算浪费钱,又是你自己做的,多有心意。” 梁小布红着脸答应了这份新兼职。 渐渐的,梁小布也算在H市稳定下来了,家里那边亲戚都很放心。 眼见着学期过了大半,井歆之接到了一个突然的电话。 井爸爸给她打的,非常强硬地要她回去一趟。 井歆之问什么事,井爸爸只说,“你回来就行了。” 末了,他还补了一句,“别带别人,你就一个人,自己回来,听见没有?” “知道了。” 也是刚好,白渲又要出差,井歆之索性没跟她说,自己回去了。 爸爸这样急着喊她回去,为的是什么事,她有预感。 果不其然。 一回家,爸爸的脸色就很难看。 爸爸在沙发坐着,皱着眉看她进来,放包,落座,连口水都没喝上,他沉着声儿开口,“你跟你学姐,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井歆之还有点儿想装傻充愣。 井爸爸把手机放在茶几上,抖音界面上赫然是她和白渲的画面。 有从前被爆出的接吻,摸头,牵手,被人剪辑了做成小视频,还带上了les的tag。 网络上有很多很多的人,或许人家做这个没有恶意,只是自己纯粹看着喜欢,转发的人更没什么恶意。 可在井爸爸眼里,这简直是滔天大祸。 井歆之坐在他旁边,垂在身侧的右手悄无声息地扣着自己的手指。 “视频里的事是真的吗?”视频结束自动滑到了下一条,井爸爸没去关手机,只问她。 井歆之说不出不是,她轻声应了个字,“嗯。” “你!”井爸爸勃然大怒,抬起手指着她,想要骂人。 好半天,井爸爸却没骂出什么来。 井歆之是他宝贝着长大的,从小省心,后来妈妈不在了,他一个人带着就更加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大老粗磕着碰着或者伤害到小姑娘脆弱的身心。 这么多年习惯了。 看着井歆之,指着井歆之,他怎么骂的出难听的话来? 从前一天中午到后一天中午,井歆之离去前。 井爸爸问她,“你回去跟她断了,能不能做到?” 其实,井歆之在这短短的一天时间里,有过无数次心慌意乱,她想说要不先骗骗爸爸,稳一稳。 可人在跟前,她又做不出来了。 既无法扭曲自己的心意,说出不跟学姐在一起了的话,即使是假话,她会觉得背叛了学姐。 也无法跟养育自己的爸爸说谎话。 所以,她轻轻摇了摇头,没有答应也没有剧烈反抗。 可这样的态度也很鲜明了。 井爸爸再次抬手指向自己一贯乖巧懂事的女儿,他剧烈呼吸喘着气,大声憋出一个字,“滚!” 第71章 前路还很长 家里雷暴交加, 仿佛世界末日一般。 回到学校,一切却显得那样风平浪静,好像从未发生过什么事。 井歆之猜到了, 爸爸没有跟其他亲戚说起此事,不然,她的手机早该被打爆了,不管会不会敏感地提及她的爱情, 但总会来劝一劝父女之间的亲情不该闹太僵。 也是。 爸爸是觉得她跟女生谈恋爱这件事太出格,也太丢人了吧? 十月底,十一月初, 逐步进入深秋,天气越发变幻莫测。 有时艳阳高照热得宛如夏季, 要穿短袖,有时又是一阵风过, 绵绵小雨持续好几天, 冻得人恨不能提前穿上棉袄。 图书馆的每一个书桌上, 都有盏台灯。 井歆之不算整个图书馆里离开的最晚的,但几乎每次, 她走的时候, 她这桌就只剩了她一人。 图书馆的书桌很厚实,木制的纹理, 是比原木色更深几度的色泽, 台灯却是白色的,带着几分醒目, 叫人更能集中精神。 在夜里, 窗外是无尽的黑暗,图书馆各个区域的顶光照下来, 显得都没那么明亮了,带着种略带疲惫又强打精神的昏沉。 而桌上的这盏小台灯,适时给了一隅光亮,照亮学子奋发向前的路。 井歆之学累了,有时会不自觉发着呆,看向那一座座书架。 大部分时间,她会在晃了会儿神后重新集中注意力投入学习,也有偶尔的瞬间,书架旁会走来一道高挑冷淡的女生身影。 像今夜,恰逢她发呆,白渲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时,她都还没反应过来,她的呆愣模样印在白渲清冷的眼底,一时间,那女人的眸子都亮了几分。 井歆之像是被光亮刺到,这才倏忽回神,两人相视一笑。 收起东西出了门,白渲撑着伞遮过她头顶,淅淅沥沥的雨声,略带泥土味的潮湿空气,丝丝缕缕的冷意开始往衣服里钻,井歆之不自禁打了个喷嚏。 “难怪你来接我。” 雨夜,白渲一手撑伞,一手牵着她,因为公开了恋情没了顾忌,她们走在路上如一般情侣亲昵依偎,“今晚开始降温,明天要多穿点。” “好。”井歆之吸了吸鼻子。 也是这时,手机在口袋里震个不停,井歆之心脏莫名其妙地跳快了一拍。 她接起电话,是姑姑那边打来的,“歆之啊,你在哪儿呢?” 姑姑的语气很着急,井歆之猜想是梁小布那边有什么事吗?还是梁小布不接姑姑电话? “我在学校呢,怎么了?” “我联系不上小布。” 井歆之赶紧宽慰,“小布今天是白班,我们这边在下小雨,估计他这会去花店帮忙送花了,骑车顾不上接电话,你别急,我跟他联系上让他给你打电话。” “哎,好。”姑姑的着急似乎并没有减少半分,她道,“是你唐阿姨,这阵不是流感吗?她烧了两天了,送我们这的医院,医生说可能治不了。”! 井歆之心里骤然一缩。 “所以,我们想往H市送”姑姑说着话,埋怨地瞥了眼井爸爸,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搞什么鬼,怎么都不愿意给井歆之打电话,非要她来打。 难道是不想表现自己跟唐阿姨亲近?怕又被劝再婚? 个老古板! 思及此,姑姑对井爸爸埋怨又深了几分。 井歆之这边又惊又急,她强迫自己瞬间沉下心来,“市一医院那边技术最好,不过我听室友说最近流感太多,那边好像床位不够,市二医院” 白渲从井歆之的话和神色中猜到有人需要临时过来就医,当机立断,“我来安排,最近流感退烧的药太紧俏了,我家医院的药肯定是够的,床位也有。” “啊,是你学姐吗?”姑姑在那头听到了这话,音调高了些,似乎没那么着急甚至有些放下心来。 她知道井爸爸之前就是在白家的医院治的手,那里环境好医生技术好,特别让人安心。 “是。”井歆之跟白渲对视了一眼,明白白渲的安排是最有效率的,听从了白渲的建议,和电话那边联络,“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姑姑兴致昂扬回头跟井爸爸沟通,谁知井爸爸一句话都不说,眉头还皱的深深的,兀自纠结什么。 “哎呀,你这人,每到关键时刻就靠不住!”姑姑怒斥了井爸爸一声,跟井歆之那边定好了时间。 在高烧不退的情况下,时间太紧迫,她们几乎是立刻出发,抵达H市的时候已经是凌晨,白渲的车停在高速口附近,两方没下车碰面,白渲领路直接开到了世岚医院急诊部。 白渲提前联系了急诊科和发热科,把情况大致已经说过了。 现在,病人入院直接进行各项检查,抽血后被安排进病房休息。 检查结果很快从手机端能查到了,这边医生也过来了一趟给出方案,吊上了水,大家伙都松了口气。 病房里,站的站,坐的坐,除了躺病床上的,就那么四个人,偌大的病房,竟莫名觉得拥挤。 白渲感觉得到,场上暗流涌动的气氛。 唐阿姨跟井爸爸彼此之间都有层透明的膜,阻隔开彼此。 而井歆之和井爸爸之间,竟也有这种感觉。 作为这个家的外人,她当然只能装作毫无所觉,姑姑就更复杂了,她一方面想调和唐阿姨和井爸爸,一方面又气井爸爸,看着井歆之父女俩,又分辨不清情况。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能听到窗外雨滴落在植物和建筑物上不同的声响。 姑姑先开了口,“小白啊,这回真是多谢你了。” 唐阿姨病恹恹的,没什么精神,也哑着嗓音道谢,“是啊,上回是老井,这回是我,多亏了小白帮忙。” 白渲微笑颔首,“没什么的,阿姨您多休息。” 井歆之没有去看爸爸,但她余光里感受得到,姑姑一直在拿胳膊推抵爸爸,示意爸爸道谢,而爸爸低着头动也不动。 唉。 白渲拿起手机看了看,复又抬头,“叔叔、姑姑,这里晚上我和歆之守着就行,我给你们开个酒店去休息吧?” 姑姑连忙摆手,再次推抵了井爸爸一把,这回用了大力,井爸爸装不成鸵鸟了,这才闷声开口,“咳,不用,我们守着,你们回去吧,明天还得上学呢。” 其实,世岚的医疗服务很到位,这里又是vip病房,有白渲的招呼,护士会重点关注这边,家属根本不需要睁着眼干熬。 白渲和井歆之交换了眼神,估计他们也放不下心跑去宾馆睡觉,“那行,那边几架床都是给家属休息的,你们累了就去睡一会儿吧。” “好好好,我们自己会照顾自己的。”姑姑跟她们半笑着摆摆手,“你们快走吧,夜里注意安全知道吗?” 白渲的车在夜里静静行驶,如姑姑嘱托的,她开的很平稳。 和姑姑不一样,白渲做新闻行业的,天生就对人与人之间的某些氛围很敏感,“叔叔知道我们的事了?” 其实今天学习了一天,午饭晚饭都是随便对付的,之后又一直奔波,井歆之的精神却一直维持在一个清明的状态,她没有玩手机,本来是看着窗外的雨景的,闻言,安静了几个呼吸,答道,“嗯呢。” 雨刷在前挡风玻璃上轻声刮着。 白渲声音低落了些,“是哪次我出差的时候吗?” 恰好抵达一个红绿灯停车等待,井歆之扭过头来,抓住了白渲的一只手,“嗯,不过没什么事,我爸一时有些想不通而已。” 街道上高高的路灯投射下暖黄的光芒,被夜雨和风拉扯着,车厢里看不清白渲的面容,但井歆之能感受到她的难过和心疼。 “他骂你了吗?”半晌,白渲纠结似的问出。 “没有。”井歆之捏了捏她的手,又放开,红灯在倒数计时了,她温暖嗓音带有一点点活泼的俏皮,“他舍不得骂我的。” 白渲抿着的唇线微微上扬,有点儿忍不住的笑意,她很轻地笑了声,发车又继续行驶了。 次日傍晚,井歆之和白渲过去探病,终于见到了梁小布。 这小子上了班之后,有眼力见了许多,在病房里给长辈倒水,虽然不情愿,也含含糊糊地问一句答一句陪着闲聊解闷。 梁小布看见她俩,先是一愣,然后瞬间忸怩上了,想落跑,可没想到井爸爸比他赶得还急,“那个,我下去买饭。”一下子就夺门而出没了人影。 梁小布:“” 井爸爸不在,整间病房都像松了口气。 “我爸他怎么了?”井歆之看见爸爸匆忙离开时,眼圈是红的。 “怪你来的不巧咯。”梁小布皮道,“闪亮亮俩电灯泡窜进来,人本来正轻意正浓呢。” 他是无心,开开玩笑刺刺井歆之的,没顾及到病床上的唐阿姨处境。 姑姑一巴掌就招呼到他后脑勺上了,“说什么呢?”又赶紧笑笑缓和氛围,“这小子从小就不会说话。” 唐阿姨和井爸爸本来有日子没怎么来往了,两人情绪都憋得很,都记挂着对方,这次唐阿姨一病,井爸爸就绷不住了,唐阿姨也因为人虚弱更加委屈憋不住性子,刚刚就是跟井爸爸撒娇式地埋怨,怨这个她陪伴了好多年的木头男人。 井爸爸理亏,这个时候愧疚的情绪更浓,忍不住就跟着唐阿姨红了眼眶。 病房里,几人无声地交流目光。 这回,是唐阿姨和井爸爸最好在一起的机会了,她们打算拱一拱,把这件事彻底定下来,省的两位都中老年了,还天天相爱相杀折磨彼此。 等井爸爸拎着饭回来,井歆之和白渲也就差不多要走了。 “小布,你送送她们。”姑姑招呼梁小布。 井歆之说,“稍等下,爸,你出来下吧,我有话跟你说。” 井爸爸沉默片刻,还是跟着出来了。 医院走廊里,井爸爸闷声,“什么事?” “爸,我真的很喜欢唐阿姨。”井歆之这话从前说过很多次,可这次,格外不同。 井爸爸听了后本来都平复好心情了,眼圈又一下子红了。 “你不要总欺负她。”井歆之一句话又把井爸爸架到了火上烤。 他难受不已,低头啜泣,随手抹了把脸。 最终,他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答应了,他会和唐阿姨好好在一起。 井歆之笑了笑,拍拍他的背,“这样多好。” 井爸爸红着脸又红着眼抬头,格挡开了她的手,“你别老操心我,你想想你自己!你跟”他想说白渲,却说不出这个名字。 他才刚刚得了人的照拂,他家都欠着白渲的恩呢,两回了。 梁小布突然窜出来,“你们父女说啥呢?” 井爸爸立马变了神色,装出没事的样子,“咳,没什么,你送她们走吧。”背过身又回了病房。 “啧。”梁小布见着井爸爸回了病房才开口皮道,“我可是揪着点出声的,感谢我。” 他在门口偷听半天了。 井歆之:“你不是就怕这种场面才躲着国庆不回家的吗?” 梁小布“切”了一声,尴尬又故作自然地招呼着白渲和井歆之走了。 三人一路出去等电梯,绕过一条条走廊。 梁小布和白渲也有段时间没正经见过了,他偷瞟了白渲好几眼,待到白渲忍不住要开口说话前,他施施然开口,“我这个月考评是优秀。” 没头没尾的一句,求夸奖意味很足。 井歆之嗤笑,“那你真是棒棒哒。” 梁小布又道,“切,领导说我表现不错,如果继续下去,再过几个月给我升职呢。” 井歆之怜爱地看了一眼直男单纯小弟,这孩子怎么连领导画饼这么朴素大众的手法都看不出来呢? 白渲却意外捧场,“升主管吗?” “对啊。”梁小布摇头晃脑,突然又严肃,“不会是你搞的鬼吧?” “没有。” “那就好。”梁小布继续得意。 白渲瞥了眼他,“不过,如果你当主管后继续做的好,继续升职表现都很好的话,我们到时候开分店,给你当个店长也行。” 梁小布眼睛都直了。 白渲又凉凉道,“哦,你不要我搞鬼”! 梁小布着急地“哎”了声。 开玩笑,他要真一路晋升,他就能跟小丽稳稳当当在一起了吧? 啧,金光闪闪的未来在朝他招手。 “我!”梁小布不自在地说,“其实也可以。” 白渲轻笑了一声。 井歆之惊讶又纳闷地拿胳膊戳了戳白渲,眼神示意,开啥玩笑? 白渲同样眼神回复她——画饼而已。 再说了,她又没答应说包给他的,而梁小布要是真要有这个能力了,也未尝不可。 毕竟,白渲小声道,“他,算是我们这边的人了吧?” 井歆之眨眨眼。 梁小布志得意满,好似他已经连跳三级飞黄腾达即将迎娶自己的单恋情人小丽,想到这,他又想起眼前这对“苦命鸳鸯”。 他不能忘恩负义,也不能见自家姐姐得不到幸福。 “咳咳。”梁小布开始脑内筹划,“既然舅舅已经知道你们的关系,总会有好转的。” 白渲浅笑着看着他,给了个鼓励的眼神,似乎委以重任。 梁小布当即接收,宽慰着井歆之,“他都要和唐阿姨幸福美满了,怎么能阻碍女儿的幸福呢?” “再说了,到时候你、白姐姐、我、我妈、唐阿姨一起劝他。”梁小布喋喋不休,“我们都把他包围了,他肯定投降!” 医院熙熙攘攘,叫号的机械声,病人和护士之间的交谈声嘈杂。 原本该是冷冰冰的一个场所,因人情味充斥着别样的温暖。 井歆之和白渲牵着手,听着梁小布几里哇啦,一起笑一起走。 前路还很长,或许还有很多坎,可似乎也没那么难。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