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跟觊觎我的人同居了》 1、第一章 病毒暴发前,已经有征兆了。 一户居民去菜场买菜,传染了整个菜场,导致菜场封锁,去过菜场的人被挨个筛查。 学校隔壁的高档小区是重灾地,穿防护服的医疗人员进进出出。 舍友劝叶之瑜:“你还是别去了吧。” 叶之瑜也有点犹豫。 高档小区里一户人家请了他当家教,一小时八百。 时薪挺高的,叶之瑜也挺缺钱。 想了想,抱着侥幸心理,最终还是去了。 …… 进小区的时候,门口排了一条长龙,有送外卖的,也有送快递的。 大家都在赶时间,也在抱怨。 叶之瑜问前面的快递小哥:“已经封锁了吗?” “没呢。”快递小哥一边回答,一边拿起手机扫了下安全码,是绿色的,绿色代表安全:“查了四栋楼,还没测出感染者。” 叶之瑜松了一口气。 听说病毒感染性强,死亡率高,对神经系统也会造成损坏,有些患者在恢复后落下了终生残疾,为了制止疫病扩散,感染者要被集中送到专门的地方隔离,大家都人心惶惶。 其实叶之瑜也是害怕的。 但他妈妈颈椎处生了一颗肿瘤,刚开完刀住进疗养医院。 病房是互相传染的高危地方,叶之瑜在考虑帮妈妈换个单人间,减少传染风险。 单人间价格贵,所以叶之瑜急需用钱。 扫完安全码,叶之瑜熟练地掏出电梯卡,雇主家在十二层,门口没有驻留的医疗人员,看样子已经做完检测,没什么问题了,叶之瑜悬着的心,跟着刚获得的消息,一起放回了肚子里。 按响门铃,屋里的女主人看到他愣了愣。 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拍了拍额头:“诶呀……” “不好意思啊叶老师。”她给叶之瑜寻了双拖鞋,歉意地说道:“附近菜市场疫病爆发了,我们这里保姆买菜都去那里,昨天半夜就等着做核酸做到现在,真是太忙了,忙着忙着,就把这件事忘了,现在外面这么危险,不应该让你跑一趟的……” “没关系。”叶之瑜笑了笑:“只要小区没封锁,我都可以按时上门。” 女主人四十不到,又保养得妥当,年轻漂亮,她非常健谈,笑眯眯道:“幸苦你了叶老师,最近晨晨语文成绩提高了不少,开家长会的时候,班主任还特地表扬他了呢,这都是您的功劳……” 叶之瑜跟着客套:“哪里哪里,是晨晨自己聪明。” 哪有当妈不爱听孩子好话的,女主人喜笑颜开,摆手道:“诶哟,叶老师太客气了。” 说着说着,女主人话锋一转:“对了,今天阿晗回来了,你们从前关系不是很好吗?正好一起叙叙旧。” ……阿晗? 叶之瑜愣了愣。 猝不及防地,礼貌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是江左晗回家了吗?”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几分退却之意。 江左晗是这家大儿子,刚上大学。 他不是眼前这名女主人生的。 十几年前,江左晗的妈妈就因为感情问题跟男主人离婚了,现在的江夫人跟丈夫属于二婚,也是弟弟江佑晨的生母,江左晗的继母。 “是啊。”女主人笑着解释:“学校不安全,他们提前放假了。” 怎么提前放假了呢? 叶之瑜不敢相信,才再问一遍的。 得到确切的答案,两条腿便像灌了铅似的直愣愣地站在了原地。 一动不动。 可他最不想遇到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女主人朝客厅的方向喊道:“阿晗,快出来跟你的叶老师打个招呼!” 叶之瑜来不及阻止。 下一秒,亮眼的银色头发明晃晃地霸占了他的瞳孔。 …… 银白色头发的主人生得极其好看。 一双狭长的桃花眼。 桃花眼下点缀着一颗痣,好似蕴含着潋滟的风情。 江左晗的身高比叶之瑜高出半个头,走到他面前时,肩膀半靠在门边,目光几乎俯视着,往他周身打量,似笑非笑道:“叶老师,好久不见。” 他很年轻,也很帅。 但他的帅带着某种侵略性。 侵略性的声音像触发某种机关的按钮,以至于让叶之瑜宛如一只警觉的猫,浑身炸起,散发着抗拒警惕的气息。 真讨厌。 江左晗呼吸过的空气他都觉得讨厌。 叶之瑜想把自己缩起来当乌龟,甚至眼神都不给眼前的少年一个,然而江妈妈似乎尚未发现异常,不由分说将他们俩拉到沙发旁:“你们先坐着聊一会,晨晨还在睡觉呢,我去叫他起来。” “放心吧。”看着如芒在背的叶之瑜,江左晗勾起唇角:“你不说我都会好好跟叶老师叙旧的。” 他故意把“叙旧”两字着重了讲。 但叶之瑜可以肯定,他在不怀好意。 所以一等江妈妈离开,他立即往旁边挪了挪,空开两个身位的距离。 “叶老师,离我这么远干什么?” 江左晗微笑:“我刚做完检查,不会把病毒传染给你。” 叶之瑜仍是抗拒,轻轻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十一月份的天渗着一股微凉的冷意。 叶之瑜穿着件米色毛衣,圆领的口正好半遮半掩盖在锁骨上。 白皙中,透着淡淡的粉色。 以江左晗的角度,可以完完全全地欣赏。 欣赏叶之瑜低垂着脖颈,用殷红润泽的唇,慌张地酝酿着措辞:“我们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 印象里,叶之瑜一直是温吞的性格。 语气淡淡地,大多数时候,态度礼貌又谦和。 动作慢但是细致,连身上的这件毛衣,都熨得一丝不苟。 一副很好欺负的模样。 “这么不待见我?”江左晗挑眉问道:“因为那次毕业庆祝会?” 叶之瑜别过脸,碎发遮挡住清亮的眼眸。 黯淡的神色明显不想提及庆祝会上的事。 “我记得那天你喝醉了酒,连来接你的龚学长都认不得了,我只好送你回家,难道因为这件事,龚学长生气了?话又说回来……”偏偏江左晗那壶不提开那壶:“你那个龚学长平时这么紧张你,这两天病情严重,怎么没见他来送你?” 他说话阴阳怪气地,更是戳中了叶之瑜的痛处。 惹得叶之瑜终于忍不住,抬眸狠狠瞪了江左晗一眼:“关你什么事。” 凶狠的目光仿佛兴奋剂。 江左晗逐渐扩大笑容,悠悠道:“龚学长也怕死啊?” “还是,你们已经分手了?” 叶之瑜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和无措。 江左晗说的每一个字,都像火焰,在炙烤着他。 是啊,他和龚学长分手了。 连一次约会都没有过,手没牵,吻也没来得及接,就被江左晗搅黄了。 叶之瑜暗恋龚学长整整两年。 甚至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龚学长的样子,是在大学的开学典礼上。 奶白色的阳光透过玻璃倾洒在开学典礼站在演讲台上高大清俊的少年上,自信和阳光一下子吸引住了叶之瑜的全部目光。 后来得知龚学长是篮球社的社长,叶之瑜也加入了篮球社。 他身高矮,不占优势,体力差,拼耐力比不过同龄人。 打篮球不是他的优势,但可以让他经常见到龚学长,所以叶之瑜每天都很开心,他偷偷给龚学长递水,默默记下他的爱好,付出了诸多努力,一步一步让龚学长一看到自己、喜欢自己。 龚学长是一个很好的人。 请客吃饭前,会提前征询每个人的意见。 也会敏锐的感应到大家的情绪,然后安慰。 可那次庆祝会后,再见到龚学长,他态度淡漠,眼底里的讥讽尽显:“叶之瑜,你很喜欢玩弄别人感情吗?不要再给我送水了,也不用再给我买早餐了,我嫌脏。” 叶之瑜愣住了。 委屈和羞耻宛如黑压压的乌云,积压在心头。 他心虚了,想起某段难以启齿的回忆。 那段视频……龚学长也看到了吧? 叶之瑜想问,但没有问出口。 问了又如何? 再被喜欢的人羞辱一遍吗? 叶之瑜的嘴唇张了又合,眼睁睁地看着暗恋两年,费尽心思追来的男朋友一步一步离他越来越远,直到变成一抹黑点。 他想起了庆祝会。 庆祝会前,他还没有很讨厌江左晗。 一开始,叶之瑜教弟弟江佑晨,后来也教哥哥江左晗。 江左晗虽然只比他小一岁,实际上,算他的学生。 那天庆祝会,是为了祝贺江左晗顺利高中毕业,超常发挥考进了一所一本大学举办的。参加聚会的人,除了学校里几个关系要好的同学,剩下的都是跟他差不多处境的富二代、二世祖。 这群人父辈有钱有权,能保他们一辈子吃喝不愁,安逸享乐,但不学无术、自甘堕落也使得他们基本跟继承家业无缘了。 原先江爸爸想把江左晗送出国,等办妥了所有手续,他突然不愿意了,坚持留在国内高考,还破天荒地考上了一本。 震惊江爸爸的同时,也震撼到了这群平时一起混吃等死的小团体。 他们说,那必须给晗哥庆祝啊。 庆祝会的日期,恰好撞上了龚学长的生日会。 原本江左晗邀请叶之瑜,他打算拒绝的。 可江左晗支着下巴,略带委屈地说道:“要不是叶老师补课,我怎么考得上大学?叶老师,你不去同学们都不敢去了。” 仿佛一只被抛弃的、可怜巴巴的小狗。 叶之瑜耳根子软。 没纠缠几下便答应了,他跟龚学长约好了晚上十二点前会赶来生日会,一起吹蜡烛的,可真正到了晚上十二点,叶之瑜已经喝醉了。 庆祝会上发生了什么他想不起来了。 只知道他在大庭广众下坐进江左晗怀里,被扣着后脑勺,撬开了双唇。 纤细的脖颈向后弯出漂亮的弧度。 二世祖们在一旁起哄。 江左晗把手机扔了过去:“录下来,回去之后我要好好欣赏。” 第二天早上,江左晗就把这段视频发给他了。 他说,叶老师,你把我的嘴都亲肿了,你要对我负责。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第二章 他明明知道自己喜欢龚学长。 刚确认关系的时候,龚学长送给他一只线条小狗手机链。 江左晗问他哪来的。 叶之瑜没有防备,羞涩地告诉他了。 后来线条小狗在某一次家教后莫名其妙失踪了。 从前叶之瑜不懂,当自己不小心弄丢的。 现在想起来,里面应该有江左晗的手笔。 江左晗天生什么都有。 对于没得到过的,就会抱有一种“我也要”的占有欲。 所以会在知道他跟龚学长已经确认关系的情况下,亲吻他。 拍下视频戏谑他。 让二世祖朋友们喊他嫂子。 龚学长会这么失望,一定看到那段视频了。 视频里的他,目光迷离,耳垂晕染着淡淡的绯红,怔怔地窝在江左晗怀里,不像被强迫的。 所以叶之瑜愧疚、自责。 他气江左晗,更气自己不堪。 他再也不要喝酒了。 …… 江左晗这人很奇怪。 有时候叶之瑜生气了,他反而高兴。 为了不再让他胡言乱语,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叶之瑜选择闭嘴。 然而明晃晃的视线犹如蛇蝎般,有种粘稠的灼烧感,放肆地在周身游荡着。 叶之瑜坐立不安。 就在即将坚持不住的时候,江佑晨揉着眼睛从卧室里出来了。 “叶老师早上好……”叶之瑜讲课有趣,人也温柔,长得还漂亮,江佑晨蛮喜欢这个老师的,就捧着许许多多的零食,放到他手上:“给你次。” “谢谢。”叶之瑜松了一口气,揉揉江佑晨脑袋:“最近学习怎么样?有没有没听懂的?” “有。”江佑晨拉着他的袖子:“不过我都整理好了,专门等叶老师来了问。” 说罢,便冲他露出一抹乖巧、等夸奖的笑容。 江佑晨小学三年级,今年十岁,脸颊上还长着奶膘,软萌又可爱。 江夫人把他教育得很好。 江佑晨不仅嘴甜,还十分懂礼貌。 也不怪江爸爸喜欢江佑晨,不喜欢江左晗。 叶之瑜想,如果他是江爸爸,也喜欢这样的。 给江佑晨讲解过一遍错题后,便开始上初中的课程。 倒不是江夫人对自己孩子期待值有多高,只是学校里同学之间过于内卷,学钢琴、学游泳已经属于兴趣班了,据江夫人说,班上将近一半的学生都已经学到了初中课程,江佑晨自己感觉到了危急,才想紧跟步伐的。 说到底,再怎么乖巧懂事,也只是个孩子。 连续上了一个小时,江佑晨打起了哈欠。 叶之瑜摸摸他的脑袋,刚想问要不要吃点东西,就听到江佑晨揉了揉眼睛,奶呼呼地说道:“嫂嫂,我有点困了。” 叶之瑜先听到他困了,又听到了“嫂嫂”。 大脑陷入短暂的空白后,笑容凝固在脸上。 不可思议地,他重新确认了一遍:“……晨晨,你叫我什么?” “嫂嫂啊。”聊起八卦,江佑晨也不揉眼睛了,神神秘秘地说道:“我看到了噢。” 他看到什么了? 他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难道江左晗给他的弟弟也看了视频? 叶之瑜面白如纸。 他心“砰砰”地跳,慌乱地几乎蹦出了胸口。 不过下一秒,江佑晨说:“你喝醉了,哥哥一直在照顾你。” 喝醉酒的第二天,他确实是在江家醒的。 清醒后,叶之瑜头痛欲裂,身上原先的衣服也被调换了。 江左晗说他喝醉之后呆呆傻傻,动作迟钝木讷,把红酒碰翻洒身上了都无知无觉的,不过这件衣服已经被保姆洗好打包还回来了。 叶之瑜喝断片之后没什么记忆了。 可能是江左晗在大庭广众之下戏弄他的补偿心理吧。 至少没把他直接扔在街头。 “那天老师身体不太舒服……”叶之瑜酝酿着措辞,他对江左晗有情绪这件事,不想被看出来,因为很难解释,也难以启齿:“你看,要是晨晨的同学身体不舒服,是不是也会站出来帮忙?” 谁知江佑晨摇摇小脑袋,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会告诉老师,请老师帮忙,但不会把他抱进浴室脱光光,哥哥说,这种事情只能对未来老婆做。” 叶之瑜的头“嗡”地一下炸开了。 他只知道江左晗帮他换了身衣服,却不知道还帮他洗澡了。 江家的浴室,没有淋浴,只有浴缸。 2米5的圆形嵌入式按摩大浴缸。 江左晗是怎么在浴缸里,帮他洗澡的? …… 之后的一个小时,叶之瑜保持着神情恍惚的状态。 他想赶快逃跑,却又不敢离开江佑晨的卧室,去面对江左晗。 直到江夫人削了苹果送进来,叶之瑜深吸一口气:“今天就上到这里,我该回去了。” 江佑晨冲他挥挥小肉手:“嫂嫂再见。” 叶之瑜面色一白,想阻止,让江佑晨不要再说了。 又碍于江夫人在场,只得紧张地攥紧手心。 江夫人也是一愣:“你叫叶老师什么?” 江佑晨捂住嘴,用一种“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口吻说:“和叶老师的秘密,不能告诉妈妈。” 好在江夫人没有多追究,只是点点他的脑袋,警告道:“小孩子要讲礼貌,不能给老师乱起绰号,知道吗?” 江佑晨疯狂点头,对着叶之瑜,露出狡黠的笑容。 叶之瑜在他身上看到了江左晗的影子。 是他想错了。 兄弟俩一样,都是恶魔。 一只小恶魔,一只大恶魔。 他心情沉重地整理着背包。 走神的空隙,江夫人道:“阿晗,你送送叶老师吧。” 叶之瑜愣了愣。 现在他最不想面对的人,就是江左晗。 “不用了……”叶之瑜很勉强地牵动着嘴角。 江夫人体贴地说道:“叶老师今天心情是不是不太好?我看您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如果有人陪着聊聊天,抒发一下情绪,说不定会好一点。” 江夫人说的没错。 如果那个人不是他郁结于心的罪魁祸首的话。 但江左晗已经披上了外套。 自然而然的态度,让他再拒接下去,就有点怪了。 …… 小区里还有几栋楼在排队做检测。 听说唾沫也会感染。 出门在外,是一定要戴口罩的。 江左晗走前面。 他个子很高,腿也长,至少一米八五,背影挺拔。 黑色的冲锋衣一半压在肩头,一半滑在臂膀上,散发着肆意不羁的痞气。 落日的晚霞倾洒下来,照在他左耳的银色耳钉上,熠熠生辉。 “叶老师。”感觉到身后叶之瑜正越走越慢,离他越来越远,江左晗悠悠道:“我后妈让我为你排解下心事。” 叶之瑜道:“那你把手机给我。” 那段视频,叶之瑜一直想删掉。 江左晗真把手机给他了。 叶之瑜警惕地看着他:“密码。” 江左晗刷脸打开了。 叶之瑜惊讶于他的爽快,但也顾不上这么多。 找了片树荫,在夕阳下,匆匆点开了他的相册。 打开相册的霎那,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几乎同时,叶之瑜仿佛在平地踏空,宛如一下跌入了谷底。 他浑身僵硬,犹如木头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问题,夕阳映出他的脸颊是绯红的。 江左晗的手机里,几乎全是他的照片。 有笑着的,有生气的,有戴上围裙在厨房做饭的,甚至有趴在书桌上睡着的,一张一张,全是处在不同状态中的叶之瑜。 “你拍我这么多照片干什么?!”叶之瑜蓦然觉得自己拿了块烫手山芋,丢也不是,握在手里会灼伤皮肤。 “觉得可爱就拍了。” 江左晗欺身上前,一副绅士地、替他遮挡阳光的模样。 实际他的影子也跟着主人,一起缓缓叠在了叶之瑜的影子上,他很享受:“叶老师不觉得自己很可爱吗?” 一个男人,会莫名其妙地、觉得另一个男人可爱吗? 叶之瑜头皮发麻。 庆祝会以后,江左晗就变了。 攻击性极强,也不再对他藏着掖着了。 明明之前,他是异性恋,喜欢女人。 叶之瑜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性格温和,脾气好。 但他做梦也想不到,江左晗会对自己起龌龊的心思。 快速删除照片和视频,叶之瑜把“烫手山芋”还给江左晗。 却听男人漫不经心地说:“我都存进网盘了。” 叶之瑜气急败坏道:“你玩我——” 江左晗微笑:“我只想让你开心一点。” 想要他开心,就把存进网盘里的东西也删掉。 叶之瑜抿了抿唇,想了想还是不说了。 他知道他不会做。 就算做了,说不定还有别的储存方式,没完没了。 叶之瑜没好气地推开他,提了提口罩。 第一下没提好,便又提了一下。 口袋里的手机频繁震动着。 叶之瑜背过身,点开屏幕看了一眼。 是医院里的护工发来的消息。 ——母亲恢复得不错,精神也好,午饭全吃完了。 他松了口气。 这些年,母亲一直深受偏头痛的困扰,去年年底体检,她才知道自己颈椎处长了一颗肿瘤,医生说,幸好发现得及时,万一破裂了,再送医院就晚了,现在必须马上开刀。 然而开刀是有风险的。 颈椎的神经密集,那颗肿瘤生长的位置刁钻,可能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手术失败,一旦失败,母亲将会变成植物人。 一时间,叶之瑜陷入了两难。 那时候,多亏了龚学长。 他是医药专业的,正在实习阶段。 实习的公司是制药企业,跟各大医院都有合作。 龚学长到处托关系,终于找来了三甲医院最知名的肿瘤科主任医师帮忙开刀,普通预约是根本挂不上号的,但他有时候会在专门接待贵宾的私人医院看诊,但接待贵宾的医院是有门槛的,龚学长就是帮他解决了“门槛”,才让他顺利挂上号,做上手术的。 龚学长对他这样好…… 可他都做了什么? 叶之瑜胸口微微发酸。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第三章 江左晗瞥了一眼手机屏幕:“恭喜咱妈,手术顺利。” “……” 谁是谁妈妈? 叶之瑜一只耳朵烧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被调戏了,后悔没装防窥膜,生气地说道:“做人要有边界感。” “妈妈的主刀医生可是我找的。” 江左晗声音轻飘飘的,却宛如一把重锤砸进了叶之瑜的胸口:“我连问一问都不行?” “谁说的……”叶之瑜反驳:“明明是龚学长……” “哦?是龚学长告诉你,他请到了全医生?”他看到江左晗的眸光微冷,带着豪不掩盖的嘲弄与不屑:“啧……以龚泽霖的能力,能让三甲医院知名的肿瘤主任医师亲自操刀?恐怕连面都见不到吧。” 好像每次提及龚学长,江左晗都会表现出不同程度的鄙夷。 跟拿了他家钱似的。 “不知道。”叶之瑜瞪他:“反正他比你可信。” “噢。”江左晗悠悠道:“全医生是我外婆,开刀的那家私立医院,是我亲妈家的产业,当初我妈和我爸结婚,属于家族联谊资产重组,不相信的话,大可以去网上搜一下这家医院的股东,里面有没有我爸的名字。” 他说得言辞凿凿。 叶之瑜垂下眼帘,一时间不知如何辩解。 细想起来,龚学长家庭普通,毕业踏上社会全靠自己。 当初叶之瑜麻烦他,只是病急乱投医,抱着侥幸心理,没有真盼望能帮上忙,谁知道竟然成了。 现在江左晗却说龚学长骗人。 可没有帮忙,龚学长怎么会收他的谢礼? 三千块的红包。 对于叶之瑜来说,是一笔不菲的开支。 “我会查的。”叶之瑜喃喃道:“回去就搜。” 江左晗没再逼他。 空气里带着阵阵桂花香。 他似乎心情不错,呼吸的每一口都感觉心旷神怡。 叶之瑜却心事重重的。 连小区大堂发生了骚乱,都没第一时间注意到。 高档小区有陌生人进出是需要通过户主同意的。 像叶之瑜这种在江家当家庭教师好几年,已经跟物业混熟了不需要,但外卖员,快递员这些,保安都得重点检查。 大堂里一向喧闹。 可像今天这般嘈杂喧哗,却是第一次。 叶之瑜寻了一名看热闹的退休大妈问道:“阿姨,那边怎么了?什么情况?” “诶呀,小伙子,完咯。”大妈全副武装,眼睛上戴着护目镜,脸上戴着口罩,两只手穿着消毒手套:“刚来了个送外卖的,进来时检测还好好的,结果送完几家要出去了,又一检测啊,两条杠阳性!” 话一出口,叶之瑜和江左晗皆变了脸色。 大妈叹气:“这小伙子也真是不当心,我们小区不是大吗?保安又不让他们把电瓶车开进去,你说一天到晚的,戴个口罩跑来跑去也没办法呼吸啊……就图舒服拿下来了,结果不仅自己被感染,送的那几户人家也要被纳入重点检查对象了……” 叶之瑜恍惚了一霎:“那……那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只能先封锁呗。”大妈耸耸肩:“等四十八小时,确定小区里没第二个感染者了,才能解封。” 叶之瑜急了:“可我不住在这里,如果封锁小区,我住哪呢?” “那就不知道了。”大妈指了指大堂前台,已经被跟叶之瑜有着相同情况的人围住了:“你去问问他们。” 叶之瑜去问,被告知小区已经只进不出了。 快递员和外卖员最危险,需要集中检测,物业只好把自己的办公室分割出来一部分,让他们暂时住下,像叶之瑜这类的,前台为难地说道:“您可以优先考虑住在雇主家里……” 叶之瑜脸都白了,又一次后悔今天做出的决定。 他不该为了八百块钱,铤而走险的。 “没问题。”江左晗耸耸肩,表现得极为淡定:“反正一年前,叶老师也在我家住过。” 说罢,他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或许,已经熟门熟路了吧。” 叶之瑜僵在原地。 确实,一年半前,他也是住在江家的。 因为疫病不是第一次暴发。 首次暴发的时间,是在一年半前。 …… 两年前,叶之瑜参加完高考,想攒点生活费。 他成绩优越,被名校录取,有这样的头衔,要当家庭教师还挺容易的。 这份工作是邻居李大婶介绍的,觉得他踏实,性格听话懂事。 自己做工的女主人,恰巧要一名家庭教师。 江家两个孩子。 大儿子江左晗,高二,小儿子江佑晨,小学一年级。 江左晗身份微妙,是江爸爸前妻的儿子。 听说当年不管结婚还是离婚,江爸爸和前妻都没有产生过感情,一直淡淡的,没有爱也没有恨,从小到大,江左晗都是被保姆带着养大的,有的保姆对他好但心贪,偷了家里的首饰和包,被赶了出来,有的保姆拿着江家的钱,却看不上他,人前勤劳踏实,人后态度及不耐烦,长大一点后,江左晗就开始用各种各样的手段,逼迫保姆辞职。 保姆换了一个又一个,江左晗还是那个江左晗。 明明已经八岁了,跟父母相处的时间,总共不超过一年。 不过有钱人没感情归没感情,却很讲究血脉。 离婚的时候,双方都想争夺抚养权。 最终以江左晗的爸爸在江左晗一个月大时,为他换过一次纸尿裤,又恰巧记录了下,能够提供“证据”获得胜利,而江左晗的妈妈因一次没有,连生日都不记得了,还协同男友一起开庭而失败。 父母离婚后,江左晗开始堕落。 能上高中,全是江爸爸花了大价钱买的私立名额,江左晗本人不是抽烟喝酒泡吧,就是旷课逃学怼老师,处分上一个刚撤,下一个紧紧跟上,永远在退学边缘徘徊,江妈妈不再是原先的江妈妈,而江爸爸,也在偶尔想尽一些父亲职责的时候找不到他。 不问不知道,一问…… 不是在酒吧就是在夜店。 江左晗灯红酒绿的糜烂生活没把江爸爸气死,一会大骂逆子,一会怒骂孽障。 反正失望透顶了。 大号练废了,江爸爸不愿意让小儿子也重蹈覆辙。 叶之瑜考上的是师范大学,又是名校。 加上长相清秀斯文,特别有读书气,夫妻俩十分满意。 李大婶告诫他,不要去招惹江左晗,离他远一点。 以前江夫人也请过大学生当家庭教师。 碰上女生,莫名其妙就跟江左晗好上了。 要是遇到男的,不到三次就会自己提出辞职。 李大婶在江家打了八年工,除了对江家情况了如指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审时度势——不该惹的人别惹。 “江夫人还是大方的。”李大婶悄悄跟叶之瑜说:“你好好做下去,逢年过节红包少不了,还有他们家供应商送过来的购物卡,礼盒,夫人和先生都会分我们一点,你说,别的家庭教师哪里有这样的福利?” 叶之瑜觉得李大婶说得对。 遇到江左晗绕着走就行。 决定好了以后,每次家教,见到江左晗,叶之瑜都选择不跟他对视。 不接触,就不会有矛盾。 叶之瑜是这么想的。 但是有一天,一大清早,他看到江左晗歪着身子仰在沙发上,一副松散慵懒模样,衣衫半开,修长的指尖把玩着打火机,目光隐晦暗沉,吞云吐雾。 晨光下,他吐出烟圈。 薄纱般的雾在客厅中蔓延开来。 ……呛人。 叶之瑜讨厌烟味。 更讨厌室内抽烟的人。 他爸爸以前就爱抽烟,但为了他,会专门跑到室外抽。 可那又怎样?四十七岁就得了肺癌。 花了大笔的钱买靶向药治,最后没救活,还是死了。 叶之瑜没忍住,皱起了鼻子。 江左晗从一片白茫茫的烟雾中,掀起眼皮,打量了一会叶之瑜,嗤笑道:“受不了就滚。” 狂妄傲慢的语气,很凶,也让人望而生畏。 叶之瑜想了想。 辅导江佑晨数学,一个小时六百块。 没必要跟六百块过不去。 就真一句话没辩驳,捂住鼻子往楼梯上跑。 偏偏江左晗不肯放过他,他腿长,几乎顷刻间挡在了叶之瑜面前,然后恶劣地朝他吹了一口气,浓烈的烟味呛得叶之瑜咳嗽了好几下,江左晗好像被愉悦到了,居高临下地命令:“我饿了,去给我烧饭。” 叶之瑜总算知道为什么前几任家庭教师会做不下去了。 谁会把一个高才生当佣人使唤。 这是在践踏尊严。 江妈妈仿佛预见了事态发展。 听李大婶说,明明上一任老师课时费才四百。 多出来的两百,算精神损失费了。 叶之瑜的爸爸死后,家里就挺缺钱的。 她妈妈是家庭主妇,没有收入来源,也没买医保,加上身体不好,一劳累就会头痛,护工、陪诊、上门做饭都尝试过,都以大病一场告终。 现在只能待在家里,做一些手工,卖出去赚钱。 做饭……他会的。 叶之瑜后退一步,默默去厨房捣鼓。 爸爸得癌症后,妈妈一个人忙不过来,叶之瑜就自己给自己做饭吃,吃完饭打扫卫生,家务全做完了再写作业。 他很会照顾自己的。 换成普通男大学生,估计只会煮方便面。 江家某些厨房用品比较先进,叶之瑜想用,还得研究一会。 他没注意到江左晗的目光。 一双墨色深邃的双眸正盯着他的背影看。 这个新家庭教师来了有一段时间了。 平时正眼都不看他一下。 现在他故意找茬,这人又换成一副乖巧听话的顺从模样。 让他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不痛不痒的扭捏感。 叶之瑜煮了一碗青菜面,上面放了一只荷包蛋。 “这么清淡?”江左晗山珍海味吃多了,哪看得上这个,兴致缺缺地拿筷子捣了两下,嘲弄道:“没下/毒吧?” “我看你另一只手一直放在肚子上,猜测你的胃是不是不太舒服……” 见对方没反应,叶之瑜犹豫了一下,轻声解释道:“所以下了清汤面,面条养胃,胃病发作的时候,最适合吃了。” 江左晗嘲弄的表情逐渐挂不住了。 心脏仿佛被一丝电流击中,连神经末梢都在颤动。 抿着唇,垂下眼帘。 他今天心情很差。 因为一大早就胃疼,五脏六肺在灼烧,像针扎一样刺痛。 竟然被看出来了。 还在他冷嘲热讽后,做这样一碗面,说这样一番话。 江左晗沉默半晌。 捧着青菜面,一口一口吃完了。 换做以前,他最不爱吃的,就是清淡的食物。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第四章 第一次被刁难后,叶之瑜一度以为自己做不久了。 今天让他做饭,明天就会要他跪着捡钱。 叶之瑜是脾气好,但并非毫无底线,总有受不了的时候。 等到了那时候,就该辞职了。 然而自那之后,江左晗没再为难他。 李大婶听了描述,也觉得奇怪:“大少爷吃东西很苛刻的,而且他从来不吃早饭,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没关系。”叶之瑜很会自我安慰:“江太太偷偷给我塞了红包。” 李大婶心下了然:“现在小年轻心气高傲,受不了委屈,她怕你撂挑子不干了……我听太太说,这次考试小少爷进步明显,她对你十分满意。” 江太太不是江左晗的生母,管不了他。 为了留住家庭教师,只能在别的方面补偿。 其实叶之瑜没想过轻易离职。 江家的人都蛮好的。 江太太热情开朗,江爸爸沉默寡言,但不会为难人,江佑晨可爱懂事。 除了江左晗。 但一个江左晗,忍一忍就忍一忍。 总之,瑕不掩瑜。 时间一天一天过着。 直到变数降临。 在叶之瑜在江家当家教的第七个月,致人死亡的传染病正悄悄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到了春节前后,首次进入爆发期。 全球死亡无数,病毒犹如惊涛骇浪般席卷而来,大家毫无准备,各大医院接诊了感染者,却反被传染,无数医生护士死于病毒,后来医院瘫痪,机场、火车站停运,一时间全部陷入混乱。 那几天叶之瑜正好有空,天天给江佑晨补习。 江爸爸在国外谈生意,江夫人陪着一起去了,现在被困在国外回不来了。 而李大婶,也被困在了老家。 所以江家除了他,只剩江佑晨和江左晗。 病毒爆发后,江夫人给叶之瑜打了个电话。 李大婶不在,他们一时半会又回不来,家里的两个儿子,是否能否帮忙照看一下。 江爸爸的父母已经病逝,江夫人家里的老人倒还健在。 但他们惧江左晗。 从前帮女儿带外孙留下的心里阴影,如今说什么也不肯去江家了。 江夫人思来想去,还是叶之瑜这孩子最合适。 勤劳踏实,晨晨喜欢,至于阿晗……好像也不排斥。 叶之瑜却有些为难。 快过年了,留在江家,妈妈怎么办? 江夫人立即表示,钱不是问题,一切费用由他们承担,不介意的话可以把妈妈接到江家过年, “叶老师,你看啊……天寒地冻的,我们家还能开地暖。”江夫人循循善诱:“厨具被子应有尽有,独立影院随便看,叶老师你是知道的,晨晨是特别懂事一孩子,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什么都考虑到了,就是故意避开了江左晗。 江夫人继续道:“回国后,给你涨课时费。” 叶之瑜妥协了:“……行吧。” 江夫人出国前,还刚给他发了五千块奖金。 吃人家的手短,拿人家的手软,他不好意思拒绝。 电话里,江夫人也松了一口气。 她带孩子太累了,才想放松一下。 结果一出国回不去了,真是倒霉。 现在晨晨有人帮忙看着,她可以安心一些。 叶之瑜打包了换洗衣物,跟妈妈一起住进了江家。 再往前推个二十年,叶妈妈也算个美人,叶爸爸在时,赚不到几个钱,但十分宠老婆,会花一个月的工资,给叶妈妈买裙子,请她吃大餐,这也导致了家里存不到什么钱,叶爸爸死后,叶妈妈苍老了许多。 叶妈妈翻出了十年前老公给她买的正装,小心翼翼地问:“瑜瑜,妈妈这样穿,不会给你丢脸吧?” “怎么会?”叶之瑜知道她有点社恐,不然也不会二十多年待在家里不愿出门上班,安慰道:“雇主家里没有其他人,就两个孩子,他们不会嘲笑你的。” “噢噢……”叶妈妈点了点头,接着又犹豫道:“你上次不还抱怨,他们家的大儿子不好相处吗?” “放心吧。”叶之瑜合上行李箱:“他夜不归宿的,只要小区不封,江左晗就不会待在家里,我们不用天天面对他的。” 闻言,叶妈妈安心地笑了。 江家在郊区有一栋老宅,市区也买了别墅,可惜为了方便孩子上课,就近买了套学区房,三百平方,有阁楼,平时补课,就去阁楼上补。 叶之瑜和妈妈把阁楼整理出来,放上自己的日常用品。 本来阁楼就大,有床有沙发,书柜旁摆着一架复古的钢琴和一盆盆垂丝茉莉,一看便是江夫人精心装饰过的。 整理完房间,黄昏形成一道残霞,已经傍晚了。 刚巧,叶妈妈买菜归来。 “妈,菜市场不安全。”叶之瑜取出一半清洗,再把剩下的放进冰箱里:“你别总出门,网上买多好。” “那怎么行呀?”叶妈妈摘下口罩,柳眉一竖:“网上价格贵,东西我也看不到,怎么知道他会不会以次充好?” 叶之瑜解释:“菜不好可以找客服换的。” “妈习惯了,改不过来。”叶妈妈提起蓝色塑料袋晃了晃:“喏,瑜瑜最爱吃的河虾,才四十块一斤,妈妈跑了三个菜市场才挑到的河虾,一个个活蹦乱跳的,你网上买,能买到吗?” 叶之瑜脸一烧,低声道:“这不是在自己家,你怎么尽买我爱吃的?” “诶呀。”叶妈妈一拍脑袋,不好意思地说:“一激动给忘了,你快去问问,那两个小孩喜欢吃什么?” 江佑晨在楼上看动画片。 叶之瑜敲开房门,揉揉他的脑袋:“饿了吗?” 小孩垂帘了一眼自己瘪瘪的肚皮:“嗯……” “想吃什么?” “排骨、鸡翅膀,鱼汤……” 都是些家常菜,对他和妈妈来说不难。 叶之瑜心理负担没那么大了,又象征性地问道:“你哥呢?” “哥哥喜欢西餐。”江佑晨想了想:“牛排意面之类的。” “他今天不回来吧?” 江左晗生活状态一向混乱,浑浑噩噩。 常常夜不归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门,又什么时候回家,只要酒吧还开着,就彻夜狂欢。 叶之瑜下意识认为他不会安分地待在家里。 “啊……哥哥就已经回来了,只不过……” 江佑晨眨了眨眼睛:“一直没有出过卧室。” 叶之瑜一愣:“是吗?” “恩……”江佑晨点点头,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努力回忆道:“前天凌晨回来的,我跟哥哥打招呼,哥哥都没理我。” 现在是傍晚五点。 前天凌晨到傍晚五点,少说二十多个小时。 竟然一步都没踏出过卧室吗? 叶之瑜心中渐渐涌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晨晨,有你哥的房间钥匙吗?” 江左晗的卧室一片黑暗,打开门后,才有一丝光亮照进来,他不开窗户,地暖也一直开着,空气沉闷,床上,薄被下露出一簇银发。 “江左晗?” 将杯子掀开一角,叶之瑜看见他苍白且病态的脸孔,额角的虚汗渗湿了刚刚挑染过的银发,眉心似有万般痛楚般紧蹙。 往常见他都是一副乖张不羁的模样,第一次见到虚弱成这样:“你身体不舒服?” 江左晗遮住眼睛,没理他:“关灯。” 叶妈妈有偏头痛。 偏头痛的时候惧光,不允许卧室里有一点亮光:“是头疼了吗?” 他碰了碰江左晗的额头,不正常的滚烫。 “体温计在哪里?”叶之瑜问道。 “少管老子。”江左晗拍开他的手,声音沙哑虚弱,听上去凶,其实没什么力气。 他只想安静地躺着。 但耳边又不断传来絮絮叨叨的盘问,搞得头都快炸了。 江左晗很烦躁。 叶之瑜只好问江佑晨:“你知道吗?” 江佑晨想了想:“妈妈房间里有。” 叶之瑜把体温枪放进江左晗耳朵里,三十九度八。 ……再烧下去,离火化的程度不远了。 要不要送医院? 可现在的医院很危险,很容易遇到感染上传染病的病人。 而且……现在暴发的传染病症状之一,就是持续不断的高烧。 一天两天三天,逐渐摧毁免疫系统。 然后,蔓延到脑子,损坏神经,变得疯疯癫癫,直到死亡。 叶之瑜戴上口罩,又给江佑晨拿了一个。 江佑晨神情紧张:“哥哥……是被传染了吗?” “不一定。”叶之瑜对他笑笑:“病毒在b市暴发,我们作为邻市,只是接收了一些病人,昨天早上我市发布的病例,只有几十个而已。” “可是……”江佑晨垂下脑袋:“今天的病例,已经上涨到一百多人了……” 叶之瑜:“……” 江佑晨呆呆道:“叶老师,笑不出来可以不笑的。” “先吃粒退烧药吧。”叶之瑜叹了口气,问江左晗:“你起得来吗?” 回应他的是几声沉闷的咳嗽。 他看到江左晗双眼紧闭,被虚汗渗湿的额发黏在一起,异常红润的嘴唇微微张了张,说了什么很轻但听不清。 现在这种情况,再怎么凶,也变成了纸老虎。 叶之瑜陷入两难。 如果江左晗的高烧因为被感染,他和他妈妈继续待在这里,恐怕逃不掉。 可他走了,以江左晗现在的情况,不是被烧死,就是被饿死。 他不喜欢江左晗。 可也没办法见死不救…… 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发了一会呆,等回过神,已经站在妈妈身后了。 厨房里,叶妈妈忙忙碌碌,她安静的听完发生的一切,竟然一点都不慌张、害怕,而是淡定地将蛋打碎、搅拌,倒入锅中:“瑜瑜,你跟他接触的时候,没戴口罩吧?” 叶之瑜愣了愣。 “说不定只是普通的流感呢?”叶妈妈柔声道:“你看,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要担心了,你小时候一得流感不也浑身痛、站不起来吗?后来吃了感冒药,休息几天就恢复了,我们收了雇主的钱,总不能一遇上事就卷铺盖走人吧?至少先观察一下。” 妈妈一向如此。 温柔坚定,又生性乐观。 当年爸爸诊断出肺癌,她也没有过多焦虑,而是想着如何救治。 医生说没救了。 她四处求医,最后靠靶向药让爸爸多活了一年。 叶之瑜倒出一些生米。 叶妈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饭已经烧好了。” “煮点粥。”淘完米,叶之瑜按下电饭煲的开关:“他吃不下饭,总不能白白饿死。”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第五章 叶之瑜把粥端进来,看见自己之前放在桌上的感冒药片和水杯,纹丝未动:“把药吃了就舒服了。” “你怎么还不走。”江左晗翻了个身,拿背对着他:“不怕被感染?” “现在戴口罩了。”叶之瑜道:“之前没戴口罩,会不会感染只能听天由命。” 说罢,把药片和水杯递到江左晗嘴边。 这家伙终于动了。 “咳咳咳——”江左晗撇开脸:“什么味道?” “消毒/药水。”喂药前,叶之瑜已经做完了消杀,江左晗整张脸蒙在被子里,一时半会没闻到:“杀菌的。” 说完,又轻轻顺了顺他的背。 太刺鼻了。 江左晗绿着脸:“开窗。” 叶之瑜坚持:“先吃药。” 江左晗一口吞下药片,不耐烦道:“去开窗。” 窗户在沙发的正上方,叶之瑜身体前倾,跪在了沙发上。 他穿了条海蓝色的长裤,由于开着地暖的缘故,裤脚是卷起来的,一直卷到膝盖,露出笔直细白的小腿和线条优美的脚踝。 裤子不合身。 tun部有些撑了,浅浅勒出了形状,小小的,圆润饱满。 皮肤白得发光。 男的能白成这样? 江左晗回想了一下跟自己一起逛酒吧的兄弟,都没有这样的。 给窗开上一条小缝,叶之瑜走回来:“把粥喝了。” 江左晗闭上眼睛:“没力气。” 叶之瑜搬了张椅子坐到床边,朝碗里舀了一勺,吹了吹,等看上去不烫了,再递过去:“只张嘴都不行?” 没反应过来,勺子往上一倾,江左晗下意识把粥咽了下去。 他眉心直跳。 这家庭教师怎么回事?不怕他就算了,还乘人之危:“你敢对老子霸王硬上弓??” “是啊。”人一旦虚弱就没了气势,难得叶之瑜处于高位,自然想把先前受的气还回去,故意膈应他:“还有更硬的,要不要尝试?” 果然,江左晗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嫌恶道:“男同吗你。” 叶之瑜还真是男同,天生的。 不过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况且,男同不轻易招惹直男,这是铁纪。 省得自讨没趣。 自他来到江家半年,江左晗谈过的女朋友,他知道的就有五六个,纯纯一直男。 “放心。”叶之瑜回道:“就算我是男同,也不会饥不择食,喝粥吧。” “……” 从小到大,江左晗没被喂过东西,有些别扭。 至于哪里别扭,又说不上来。 叶之瑜手里的粥弥漫着浓郁的香气。 他没什么胃口,可真正滚进喉咙的那一刻,又突然想多喝两口,没一会,碗见底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很久没进食了,昏沉的大脑在摄入能量后变得清晰起来。 卧室里没有其他人。 能看到的,只有眼前在日光灯包裹下,散发着淡淡光晕的少年。 纤细白皙的脖颈,深褐色的头发,耳垂晕染着浅浅的粉色,穿着宽大的衬衣和不合身的长裤,让他整个人看上去跟他的发质一样柔软。 从前江左晗就觉得,他后妈给弟弟请的新家庭教师,长得还蛮顺眼的。 是那种,一看到,心情就会莫名变得平静的顺眼。 “你有女朋友吧?经常照顾人?”江左晗无法想象怎么有人能天生拥有这种特质:“这么熟练。” “没。”叶之瑜特别想回答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女朋友,又怕吓到他,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小时候,妈妈也是这么照顾我的。” 他突然想起江左晗是离异家庭,自己的话可能有歧义,便补充道:“我在学她而已。” “也对。”江左晗嗤笑:“双休日都在赚补课费,怎么找得到女朋友。” “……”叶之瑜不想聊天了,加快了喂粥的速度:“快点吃掉。” 等碗底渐空,叶之瑜迫不及待地离开,身后传来意犹未尽的声音:“等等。” 像小孩子讨要喜欢的玩具一样,非常任性:“我还要。” 叶之瑜没办法,又盛了一碗给他。 江左晗上瘾了,偏要他继续喂。 对江左晗来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他只知道生病了就躺着,实在饿得受不了,让保姆烧点东西将就着吃,一直以来都这么过来的,可叶之瑜不一样,会探他的额头,关心他的温度,默默给他贴上冰宝贴,还会注意他有没有好好吃药,甚至喂到嘴边。 这种感觉不差。 所以,他很快提出了新要求:“等我睡着你才能走。” 叶之瑜抿了抿唇,有点不情愿,正酝酿理由,又听江左晗理所当然地说:“要不然有事不方便叫你。” ……感情真把他当保姆了。 叶之瑜从江佑晨的玩具箱里找一个口哨,随便冲洗了一下挂到江左晗脖子上:“那就吹口哨吧,我听到声音,就会过来找你的。” 江左晗垂帘看了看口哨。 黄色的,印着唐老鸭的图案,真丑。 “少糊弄老子。”江左晗皱着眉狂扯口哨带子。 “别。”叶之瑜赶忙阻止:“你喉咙不是还疼吗?一会我要出去帮你削梨,要是突然不舒服,用口哨喊我更方便一点。” 这招挺管用。 江左晗“啧”了一声,没再挣扎了。 ——但是整个生病期间,客厅、卧室时不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口哨声,等叶之瑜急匆匆过去了,发现也没什么大事,不是“头疼、喉咙疼、睡不着”,就是“无聊、没胃口、吃不下”,把叶之瑜忙坏了,忍不住抱怨:“真难伺候。” “瑜瑜,别这么说。”马上过春节了,叶妈妈高高兴兴地研究菜谱:“人生了病,难免脆弱,我第一眼看他,就知道这孩子的性格比较缺爱,这样闹,八成想让你陪一会,你就去陪他一会吧。” “妈——”叶之瑜气得直翻白眼:“他把你儿子当保姆,你还帮他说话。” 这段时间,妈妈乐在其中。 不过也正常,爸爸死后,他便上了大学。 一个星期才回来两天,自己又不愿意主动出门社交,常常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即使叶之瑜回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热闹。 江左晗咳嗽未完全好透,但高烧三天就退了。 脑子没坏,也证明只是得了个普通流感。 叶之瑜松了口气,庆幸他和妈妈安全了以外,新闻上也播报,病毒暂时得到控制,机场和火车站在未来的一周到两周内即将逐步恢复。 一周后,江夫人终于回国。 在国外,她听说江左晗高烧不退,也是心急如焚。 刚放下行李,先去看望了大儿子,确认了没事,含泪再抱住小儿子:“晨晨,你知不知道,这两天妈妈吃不好睡不着,担心死你了……” 直到下午,江夫人才从江佑晨房间里出来,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 她红着双眼握住叶之瑜的手:“叶老师辛苦了。” 说罢,把准备好的红包递给他,柔声道:“阿晗这个节骨眼上生病,症状还跟传染病一样,叶老师,你明明可以走,但选择留了下来,冒着生命危险照顾孩子,一点小小心意,应该的。” 红包很厚。 摸上去,应该有一两万块。 春节被搅得一团糟的郁闷瞬间烟消云散,叶之瑜的语气跟着温和起来:“没什么的,谢谢江夫人。” 江夫人道:“另外上次说好涨课时费的,我也不会食言,以前是六百,我打算上调两百,你觉得呢?” 一次性涨两百,一个小时就是八百。 寻常大学生的课时费,一小时也就一两百的价格。 不过雇主大方,叶之瑜自然也是开心的:“我没问题。” “那就好。”江夫人笑了:“还有一件事想请叶老师帮忙。” 先是收了红包,后又涨了课时费,这下江夫人的请求,不管上刀山下火海都得帮忙了,叶之瑜点点头:“你说。” “诶呀,其实小事一桩。”江夫人避重就轻地说道:“叶老师,你也知道,我家阿晗今年高二,学习成绩一直上不去,我看你是重点高中毕业的,又考进了重点大学,比起晨晨,教阿晗要更如鱼得水一点吧?” “……”叶之瑜心中涌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江夫人眨了眨眼睛:“不知道除了晨晨的两个小时,叶老师愿不愿意再腾出点时间,当阿晗的家教呢?” ……见鬼了。 江左晗一毕业就要送出国的,现在高二过半了,还补个什么劲? 况且,江夫人对兄弟二人表面一碗水端平,实际对江左晗的学业也是懒得管的态度,怎么一下子转性了? 江左晗的八百块,听上去是不错。 但里面说不定还包含了当保姆的钱。 “江太太……”叶之瑜委婉的说道:“学习成绩的提升需要老师和学生共同努力,如果学生的心思不在上面,其实请家庭教师用处不大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江夫人笑眯眯道:“所以阿晗找我商量这件事的时候,还挺让我惊讶的,不过孩子愿意刻苦读书是好事,我这个当母亲的,怎么能丧他的气呢,你说是不是,叶老师?” 原来是江左晗要求的。 这下更不该答应了。 可看着江夫人期盼的眼神,手里的红包蓦然变得滚烫。 整整一两万块。 如果今天拒绝,江夫人会不开心吗? 以后的红包,会不会也拿不到了? “好……好吧。”他听到自己用唯唯诺诺的语调说道:“我试试。” 春节后,叶之瑜正式上岗。 江佑晨两小时,江左晗三小时,周六一整天,几乎都耗在了江家。 …… 就是一年半前病毒爆发,一念之差住进江家,他的生活轨迹才逐渐走偏的。 江左晗这个变tai,性格阴晴不定,总喜欢捉弄他。 叶之瑜害怕之后又会发生与毕业庆祝会相似的事,能远离尽量远离,于是想再争取一下:“没有其他可以提供住宿的地方了吗?” “能住的地方都被快递员、外卖员、装修工人塞满了。”前台也满面愁容:“八成啊,我们也没办法正常下班,得住这儿了,你不能让我睡在外面吧?” 物业的前台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话说到这份上了,叶之瑜不好再穷追猛打。 他抬眸看向江左晗。 正巧发现漆黑深邃的眼瞳也在望着自己,好似漩涡,要将他生吞一般。 叶之瑜局促地撇开脸。 算了,四十八小时,也就两天时间。 家里还有江夫人,江佑晨,江左晗还能当着他们的面吃了他不成? 忍一忍,就过去了。 他自我安慰地想。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第六章 江家。 江夫人看到他们去而复返很惊讶:“怎么了?” 江左晗耸耸肩,简单解释了一下。 “没关系的,叶老师安心住下吧。”江夫人知道最近抑制住的病毒又开始四处扩散开来,经过几代的变异,威力逐步渐弱,但依然有危及生命的情况发生,好在叶老师跟他们熟悉,住在一起也不会太过拘束:“一会我让李婶打扫一间房间出来。” 提及李大婶,江夫人忽然想到什么:“坏了。” 她转身拨通电话,没一会,叹着气回来:“原本我做了点蛋糕,让李婶带去琳琳家尝尝,我说怎么到现在没回来,打电话一问,琳琳小区也查到一例疑似病人,李婶被四十八小时隔离,暂时回不来了。” 琳琳是江夫人的小姐妹,就住在隔壁别墅区。 “没关系。”叶之瑜道:“我自己收拾就行。” “不好意思啊……”江夫人将目光转向江左晗:“阿晗,要不你跟着叶老师一起,整理一下房间吧?” 叶之瑜立即头皮发麻:“不用……” 担惊受怕了一整天,他只想早点休息,睡个好觉。 跟江左晗待在一起,浑身紧绷着,连基本的放松都做不到,别说休息了。 “客气什么?”江左晗勾住他的肩膀,银白色的发丝似有若无蹭了蹭叶之瑜柔软的黑发:“有我在,不会累到叶老师的。” 大少爷说到做到,主动包揽了铺床和扫地,只是嘴上不闲着:“客房采光不好,窗又对着床,一下雨,室内空气潮湿闷热,很不舒服。” 一开始,叶之瑜忙着在app上下单一次性内裤,没顾上搭理他。 江左晗又道:“叶老师,你没闻到吗?” “什么?” “一股霉味。” 下完单,叶之瑜给笔记本充上电,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仿佛在问:你又作什么妖? “跟我睡吧。”江左晗的手指骨节分明,瘦削而修长,明明单纯的搭在床垫上,却莫名有种被掌控的压迫感:“我的床又大又软,还温暖,叶老师这样纤细的身板,风一吹就要折了,适合被人抱在怀里。” 叶之瑜怔了一下,声音有点飘:“……你说谁?” “叶老师啊。”江左晗不知廉耻地说道:“我想抱着叶老师睡,不行吗?” 叶之瑜惊愕地瞪大双眼。 脸颊的颜色由白变粉,最后涨得通红。 “滚出去!” 他像一只被踩住了尾巴的猫,控制不住地跳脚。 然后猛地站起,拼了命地推着江左晗的肩膀往外送。 “砰——”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叶之瑜将脊背紧紧贴在上面。 他心乱如麻。 比起从前任性张狂、爱使唤人的江左晗,现在挖空心思、想着如何为他服务的江左晗更可怕一些,他总喜欢说莫名其妙的话,是叶之瑜一辈子都对龚学长说不出口的调情话,即便面对龚学长,叶之瑜都从未有过不好的肖想,生怕玷污了喜欢的人,可江左晗竟然能够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骚扰的对象,还是曾经的老师。 怎么想,都很不可理喻。 叶之瑜盯着整理到一半的床铺发了半天呆。 工具人被赶走,剩下的只得自己收拾了,他甚至怀疑江左晗是不是不愿打扫,故意惹他生气。 晚上,叶之瑜婉拒了江妈妈一起用餐的邀请。 正巧,室友发来一条消息。 妩媚大蒜头:【兄弟,今晚不回宿舍了?辅导员在统计人数了,我看咱们学校得封。】 哭泣小鹿:【我已经被封在雇主家了……】 妩媚大蒜头:【这么倒霉?什么都别说,一首祝你好运送给你。】 哭泣小鹿:【谢谢……不用了。】 妩媚大蒜头:【对了,龚泽霖今天来找过你。】 屏幕前,打字的手指微微颤了颤。 分手那段时间,正值龚学长大学毕业,他们闹得很僵,没怎么再见过面,后来叶之瑜妈妈住院,叶之瑜想发消息感谢他的帮忙,却发现自己被拉黑了,之后重新加上微信,是特意备注了想送谢礼,没其他意思,才通过的。 等送完谢礼,叶之瑜的微信又被删除了。 现在龚学长主动找他。 ……是不是代表已经原谅他了? 叶之瑜燃起一丝细微的期盼。 妩媚大蒜头:【他让我跟你说,不要因为你妈的事再去骚扰他的同事了,当初那家私立医院,放整个a市都算高端的,他旗下的疗养医院,在病毒大规模扩散的情况下更是病房难求,你知道当初他这个忙帮费了多少心思,又有多不容易吗?没想到你还不知足,要再托关系换单人间,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被你挤占名额的患者家属心情?他们家属的病说不定要比你妈严重得多,做人不能太自私。】 妩媚大蒜头:【不好意思啊,龚泽霖让我原话转告,这不是我说的啊,是龚泽霖说的,你……别生我的气。】 叶之瑜宛如被浇了一壶冰水,从头到脚透心凉地冷。 其实看到一半,他就无法做到心如止水了。 龚学长这番话,更是让他羞愧难当。 本来,叶之瑜为了给妈妈换单人间,问了医院护士。 护士也说普通单人间没位子了,除非出钱,住三万块一天的特需病房。 当初龚学长告诉他,这家医院的关系并不是他一个人搞定的,还有同事,然而之瑜已经跟龚学长分手了,没脸再麻烦他,就想着去找他的同事,看能不能帮帮忙。 可没想到,这举动,同样给龚学长带来了困扰。 哭泣小鹿:【对不起,你遇见他,能不能也帮我带句话?就说,我不会再去打扰了。】 微信另一头,陷入了沉默,过了良久才有回复。 妩媚大蒜头:【我看你刚跟龚泽霖谈上就分手,心情一直不好,其实不用太自责,你知不知道,龚泽霖又交新男朋友了,咱们的小学弟,长相蛮清秀的,本地人,家里三套房,有钱,上次我在餐厅撞见他俩约会,情意绵绵的,说明人家早走出来了,没受影响。】 是吗?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叶之瑜也怅然若失。 真好……龚学长找到新男朋友了…… 他不用再因为庆祝会上犯的错内疚难受了。 可叶之瑜又止不住地沮丧。 明明,他们分手才三个月啊…… 或许在龚学长的心里,他也没那么重要吧。 不知不觉,笔记本的电量已经充满。 叶之瑜按下开机键,搜索帮妈妈开刀的那家私立医院。 法人姓全,旗下除了医院,还开了家医疗器械、药物研发公司,股东有5人,其中三人姓全,剩下的二人,都姓江,一个叫江澜,另外一个…… 叫江左晗,占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叶之瑜搞不懂。 如果江左晗说的是真话,那龚学长就撒谎了。 但龚学长今天明明白白地说了,为了帮忙,他费了不少心思。 撒谎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叶之瑜突然想起自己包的三千块红包。 念头刚冒出来,又很快被掐灭。 不会的。 龚学长一直是开朗正直,谦逊温柔的性格。 怎么会为了三千块,把不属于自己的功劳,心安理得地揽在身上? 叶之瑜没想出个所以然,肚子倒是饿了。 婉拒江夫人,就是不想跟江左晗一起吃饭,不过江夫人人美心善,特意告诉他,饿的话冰箱里的食材随意用。 也幸好李大婶被封前,已经买好了这几天的食材。 叶之瑜打了个鸡蛋,挖了勺剩饭,切了点葱,打算简单做个蛋炒饭。 江夫人家的灶台用的是米技炉,加热起来有点慢。 等待的间隙,蓦然感觉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宛如一条黏腻的毒蛇,自上而下,紧紧缠绕。 “叶老师在做饭?”江左晗双手抱环,身上穿了件黑色睡衣,胸口半敞开着,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 他盯着叶之瑜看有一会了,明明一件普普通通的围裙,只是细长的带子将腰线浅浅勾勒出来罢了,江左晗却觉得格外性感,仿佛堪堪用手掌,便能牢牢裹住纤细的腰肢:“也帮我做一份吧。” ……真无耻。 饭桶吗这个人。 叶之瑜狠狠铲了两下锅,压下心中的不悦:“你晚饭没吃饱?” “我后妈那厨艺。”江左晗不屑地勾唇:“恐怕只有她亲生儿子愿意迁就。” “饭没了。”叶之瑜不走心地敷衍:“做不了。” “可我刚给你当完田螺姑娘。”江左晗歪了歪脑袋,邀功一般:“叶老师舍得让我饿着肚子睡觉吗?” “……什么田螺姑娘?” “铺床,打扫卫生。”江左晗一边回答,一边靠近:“刚才叶老师虽然地生气把我赶跑了,但我答应的事就会做到,保证叶老师今晚能睡到温暖的床榻,这不值得一顿饭?” 叶之瑜不睬他了。 但还是蹲下身,在橱柜里找了包火锅底料。又洗了些青菜和豆芽,将午餐肉切片,煮上鹌鹑蛋和鲜牛肉。 江左晗站在他身后:“需要帮忙吗?” ……装模作样。 叶之瑜打算拒绝的,但江左晗老是这样一眨不眨地盯着后背,让他毛骨悚然,只得道:“准备两双筷子,双只碗,一口锅。” “这个、这个、还是这个?” 江左晗把三种大小的锅一一拿来,给叶之瑜挑选。 叶之瑜看了一眼,指着最小的说:“这个吧。” 江左晗挑眉:“两个人不够吃吧?” 叶之瑜道:“我有蛋炒饭。” “所以这是为我加的餐?”江左晗太聪明了,心领神会得太快,递碗过来的时候低低笑出了声:“明明自己不喜欢吃辣,却专门做了辣锅,叶老师真是嘴硬心软。” 随着红色的汤料冒泡,浓郁的香味蔓延开来。 叶之瑜想,莫名其妙。 他怎么总是莫名其妙地,给江左晗当保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第七章 江家的客厅大,饭桌也长。 可惜江爸爸不常回家,一家人也不常坐在一起吃。 方长的饭桌,看上去有点突兀。 叶之瑜的饭菜带着一股家常的、温馨的味道。 要说厨艺比李大婶好,也不见得,但江左晗就是喜欢。 “叶老师,今晚对我这么好,网上已经查过了吧?” 叶之瑜摆动筷子的手顿了顿。 是啊,江左晗指使他,戏弄他,欺负他,这些对叶之瑜来说,应该觉得恶劣、讨厌才对。 但如果妈妈开刀,帮忙的真是他的话,做一顿饭也没什么,他的恶劣与帮的忙没必要混为一谈,不过这种情绪跟从前的各种交织在一起,太复杂了,让他感觉十分矛盾。 叶之瑜垂帘看着自己的蛋炒饭,喃喃道:“别偷看我的电脑。” “冤枉。”江左晗露出委屈的表情:“是叶老师自己没关屏幕,我进去打扫,无意间瞥到的。” 撒谎。 屏幕十分钟后自己会暗。 他不去动,怎么看的到。 叶之瑜被缠得烦,又拿他没办法。 生怕多骂两句,眼前的男人又开始兴奋,往他浴室里装监控。 换成庆祝会前,叶之瑜也不相信江左晗有严重的恶趣味。 可现在不一样,江左晗会亲他,会让他产生一种,要是不反抗,真会做出无法挽回的举动的恐惧感。 “我有一个想法。”江左晗道:“不知道叶老师愿不愿意听。” 叶之瑜不想听。 他觉得江左晗变得奇怪,都是因为太闲了。 生活无忧无虑,所以想法总一个接一个冒出头。 叶之瑜犹豫了一下,郑重其事地抬眸:“我不会同意跟你睡一张床的,谢谢你帮我妈妈找全医生开刀,但你知道我是同,就不应该老拿它开玩笑,我……我不是你的玩具。” 话一出口,江左晗微怔。 接着肩膀一阵颤栗,然后捂着嘴大笑:“叶老师,原来你一直沉默,是在意这件事啊……” 漆黑深邃的眼瞳蕴含着意味深长的戏谑:“我没开玩笑……” “我说的那些话,包括叶老师适合被人抱在怀里都是真的。” “你——” 叶之瑜先生气了,后又委屈,眼眶泛红。 浓密卷长的睫毛根根分明,微微颤动着,宛如一盏易碎的琉璃灯。 哪里没开玩笑。 他明明看到了江左晗溢出眼底的玩味与挑逗。 叶之瑜起身就走。 “等等。”江左晗拉住他的手腕,发现手腕很细,稍一用力便摸到了骨头,也很凉,冰冷冷的没什么温度:“我的意思是,这几天传染病严重,你妈住的不是双人病房吗?太容易被感染了,我打算帮她安排一间单人病房,想听听你的意愿。” 叶之瑜果然顿了顿,他微微地愣神,思绪飘远了。 甚至在男人岔开五指,紧紧扣住他的手掌后,也没有激烈地反抗:“你……是认真的吗?” 江左晗笑道:“当然。” “可是……”猛地,叶之瑜想起龚学长的谴责,深恶痛绝,掺杂着对他自私的失望:“这样做,不会抢走别人的床位吗?” 如果因为他,赶走原本属于其他病人的房间。 损人利己,叶之瑜也干不出来。 “怎么可能。”江左晗嗤笑:“三万一晚的高级病房,几个人住的起,你以为我家的医院是超市的打折面包,人满为患地抢?” 那不就是护士说的特需病房吗? 把他卖了都住不起,才想看看还有没有普通房间的。 叶之瑜又失落起来,不死心地问:“普通病房已经住满了吗?” “可能还有几间空房吧。”江左晗托着下巴,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但普通病房的床不软,沙发颜色难看,装修简陋,只有一个破烂电视机,咱妈金贵的身体,住在里面会发霉的。” 叶之瑜呆呆地回答:“可、可我没有钱……” “叶老师,这个世界上,不是什么事都讲钱的。”江左晗将他拉回位子,趁机道:“要不然,就做饭抵债吧,很久吃你做的饭了。” 庆祝会前,江左晗想尽办法地蹭饭。 庆祝会后,维持于表面,摇摇欲坠的关系被打破,叶之瑜来补课,总躲着他,度过了一段漫长的你追我逃的时光,他们将近也有三个月,没见过面了,自然也不会再给他做饭。 “就这样?”叶之瑜茫然地看着他。 专门接待贵宾的私人医院,一天三万的高级单人间。 江左晗提出的,是他和妈妈一辈子得不到的东西。 “怎么。”江左晗挑眉:“觉得我要得太少?” 叶之瑜一僵,眼中划过慌乱,有些后悔一时性急的脱口而出:“没有……” “要不这样。”江左晗伸出手,指尖勾住他的围裙肩带,漫不经心地往里扯了扯:“叶老师为我做饭的时候,必须穿黑色的围裙,腰带系紧些,tun部才显得圆润好看,这么简单的要求,应该做得到吧?” 这对叶之瑜不难。 为了不让油溅在身上,他本来就会戴上围裙做饭。 可图方便和特意穿给某个人看,感觉大不相同。 像是,在勾引…… “我……”叶之瑜矛盾又纠结。 他tun部那里肉比较多,其他地方又纤细,一眼望去显得突出。 曾经也想过用减肥的方式瘦下来,可每次先瘦的总是腰,一对比差距就更大了,他羞耻过,后来长大了,上了大学,看到有的同为了丰tun故意训练才想通的,今天江左晗竟然直白地说了出来,甚至要他故意勒紧给他看…… “叶老师。”江左晗不着急,含笑着提醒道:“这么实惠的买卖,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是啊,他可以任性。 但妈妈在医院里,万一感染了病,可不是开玩笑的。 穿件江左晗喜欢的围裙而已,又不会真摸上去,没什么大不了的。 叶之瑜垂下眼帘,指尖绷紧又松开,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轻轻道:“我答应的话,你要说话算话。” 他同意了。 叶之瑜从来没有穿给龚泽霖看过,却同意穿给他看了。 江左晗笑容扩大,愉悦道:“当然。” 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难以入眠。 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闪现出叶之瑜双颊泛红、害羞雀跃的模样。 下一秒,便用这副表情跟龚泽霖发消息,聊天,令人不爽。 好在,龚泽霖这狗东西终于滚远了。 巧的是,叶之瑜困在了他家里—— 他们有的是时间。 回到卧室,江左晗拨通了电话。 他后仰在沙发上,长腿交叠,大剌剌地搁在茶几上,直到一道防备掺杂着恐惧的男音,用小心翼翼的语气问道:“江左晗?” 江左晗冷笑:“龚泽霖,你可真不要脸啊,什么时候认识的全医生,老子怎么不知道?” 电话另一头明显迟疑了一下:“你是说,汇金医院全医生吗?” “不然呢?那是老子亲自请来帮未来丈母娘动手术的,你算什么玩意,敢冒领老子功劳?你当初怎么实习转正的,心里没点数吗?” 龚泽霖冷汗“刷”地一下冒了出来。 这个疯狗,从他答应跟叶之瑜交往之后,就阴魂不散。 其实他对叶之瑜的感情,算不上多深。 他只是享受。 没有人会讨厌一双无时无刻投来崇拜目光的眼睛。 况且,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它的主人不仅体贴入微,细腻周到,还肤白清秀,窄腰腿长,放到床上,一定非常带劲。 就是性格太认真了。 容易滋生出一种上了他,就要负责到底的无形压力。 加上叶之瑜家境不好,父亲死了,母亲不上班,别说靠不住,将来也会拖累到他,龚泽霖小县城出生,考进a市重点大学不容易,性向的问题一直不敢对父母说,他更偏向于找可以带来助力的伴侣。 叶之瑜告白后,他原想试一试的。 然而事与愿违。 第一次约会,他被爽约了,收到叶之瑜发来的短信: 【不好意思龚学长,我舅舅的那批酒,补课的学生说想到解决的办法了,他急着看样品,约会时间能改成晚上吗?】 龚泽霖看不上自己原生家庭,也看不上叶之瑜的。 叶之瑜一家虽是这座城市的本地人,却不懂得努力。 父亲不求上进,母亲好吃懒做,连舅舅也是个不懂做生意的蠢材。 ——他舅舅花光所有积蓄采购了一仓库的进口红酒,打算做直播当经销商大干一场,做着一夜暴富的美梦,可直播没人看,他本身也没有人脉消耗这批红酒?最后烂在仓库里,每月租仓库的钱,还来问姐姐借。 姐姐当家庭主妇的,根本没钱,最后只能求助刚上大学的儿子。 为了解决一仓库的酒,叶之瑜急得发愁,无时无刻不在想办法。 【没关系,先忙你的。】 龚泽霖一边回复,一边庆幸。 幸好,叶之瑜只是把烦恼告诉他,没有要他帮忙。 他一个实习生,哪来的途径钱消耗这么多红酒? 要是问他借仓库的租金,那就更麻烦了,不愿意岂不是显得他这个做男朋友的吝啬?如果同意了,又会后悔,听说仓库的租金一个月一千五,按叶之瑜的条件,生活费能有多少?恐怕有借无还了。 回复完,龚泽霖便没再看手机。 直到晚上八点,叶之瑜音讯全无。 按照叶之瑜的性格,计划有变,肯定会告诉他的。 龚泽霖有些疑惑,犹豫片刻,打了个电话过去。 接听的是一道慵懒、带着几分痞气的少年声音,一字一句道:“龚、学、长,晚上好啊。” “你认识我?”阴阳怪气的语调让龚泽霖愣了愣,甚至怀疑是否打错了电话,检查了一下号码,确定没有,才问道:“这是之瑜的手机吧?你是哪位?” “之瑜?”少年嗤笑了一下,似乎很是不悦:“你说的之瑜是谁啊?不会是坐在我腿上的叶之瑜吧?” 龚泽霖才听到电话里好像还有一道声音。 轻微的嘤吟,像是在撒娇,又像是不舒服地呢喃。 龚泽霖心中涌上一丝怪异,他一骨碌从床上坐起,质问道:“你在干什么?你把之瑜怎么了?” 严厉的质问仿佛触动了少年某根脆弱的神经。 低低笑了两声后,龚泽霖听到细微的唔嗯与暧昧的水渍声。 是进去…… 搅动的声音。 龚泽霖眉心的青筋狠狠跳动了两下,愤怒的情绪直冲天灵盖。 叶之瑜在干什么—— 就放任他肆无忌惮的行径? 而这个混蛋,分明在挑衅—— 良久,水渍声停下。 少年音说:“叶老师的嘴好甜啊,你尝过吗?喔差点忘了,叶老师说他没有过,所以我是第一个。” 语毕,他声音又冷了几分:“跟他分手吧,这个人是我的。”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8、第八章 哪来的疯狗—— “凭什么?”他几乎怒吼着质问。 龚泽霖感觉自己被羞辱了,也被轻视了,头顶一片绿,甚至怨恨上了那个时时刻刻仰慕自己,常常送早餐,加油打气的男孩。 不是喜欢他吗? 为什么还要跟一个莫名其妙的疯狗接吻? 还眼睁睁看着他被挑衅却没有丝毫表示? 忽然,龚泽霖想明白了。 叶之瑜今天去见的是他的学生,一个能给予帮助,带来利益的学生。 所以愿意了是吗? 顺便,把他当成消遣的工具,供金主开心。 因为他没有在叶之瑜说出苦恼后,第一时间提出帮助。 他在报复…… 哈哈,多么讽刺和可笑。 喜欢算什么? 在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令人作呕的少年声音还在继续:“我调查过你,龚泽霖,在一家‘津吉’的药企当医药代表,手里正好有一个跟汇金医院谈合作的项目。” 龚泽霖的手指颤栗起来。 愤怒瞬间被害怕替代。 找工作不容易,他的职业生涯才刚刚开始,绝不能被毁了—— “你调查我?你想干什么?” “跟他分手。”电话那头轻飘飘地说道:“那个项目就是你的了,五百万的合同,还是要叶之瑜,选一个吧?” 龚泽霖的大脑“嗡嗡”作响。 宛如被并不锋利的锤子,一点一点敲击着,又闷又沉又痛。 那可是……五百万的大单。 领导应酬跑断了腿,都希望渺茫的单子。 只要拿到了,可不只是简单的提成。 他将享有直接转正,把平日里趾高气昂的经理踩在脚下的权力。 龚泽霖感觉自己的声音正兴奋地发抖:“你没骗我吧?” “怎么会?”电话里的语气带着淡淡的鄙夷:“你只要负责答应,然后做到就行了。” 他瞧不起他。 龚泽霖察觉到了,却也忽略掉了,咬着牙应道:“一言为定。” 既然叶之瑜选择了利益。 他为什么不呢? 仿佛形成某种默契般,他以为叶之瑜不会再找来了,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龚泽霖勾勒出讥讽的笑容:“酒全卖完了?” “我给他喝了样品,还没结果。”叶之瑜摇摇头,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昨天晚上我喝醉了,在学生家睡着了,放了你鸽子……” “是吗?” “嗯……”叶之瑜拧着太阳穴:“一喝醉,就没什么印象了。” 龚泽霖看向他红彤彤,肿成樱桃的嘴唇,又扫了一眼雪白的脖颈,没什么痕迹,蓦然回想起那“学生”的态度与不堪入耳的水渍声,不禁生出几分厌烦和焦躁。 嘴肿成这样了,还说不知道? 伪装,博同情给谁看呢…… 可一对上叶之瑜纯净透亮的眼瞳,又让他一霎那地恍惚,无辜直率,轻拢的眉头仿佛在诉说着无限委屈,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龚泽霖心中微梗。 一个晚上的时间,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可以做全了。 叶之瑜说的,是真是假又能如何? 他已经脏了。 “不用跟我解释。”龚泽霖淡淡道:“上课去吧。” 叶之瑜愣了愣:“可是约会……” “最近没什么时间。”本该一刀两断的,话到嘴边,龚泽霖又拐了个弯:“下周是我的生日,你会来参加吗?” 叶之瑜眼睛一亮,脸颊浮现出一抹绯红:“当然!” “嗯。”龚泽霖想,过完生日再说吧,就当给一个机会。 或许,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答应完,龚泽霖又唾弃自己。 之前毫不在乎的人,现在一被抢,怎么又纠结起来了?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他对叶之瑜也起过某种念头。 可深想起来,又一阵反胃,说到底,还是接受不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到了生日会,龚泽霖又一次收到了叶之瑜发来的消息: 【龚学长,我学生说,舅舅的酒已经找到下家了,现在就要确认……生日只能晚点来了,但是我一定能赶上的!】 我学生,我学生,又是我学生。 上次他吻了你,这次又会得到什么? 整个生日会,龚泽霖都有些心不在焉。 明明与汇金医院的合同已经进行中了,估计很快,就要履行承诺了。 可他的胸口,为什么总时不时地闷疼? 晚上八点,叶之瑜的短信说:【我喝醉了,能来接我吗?】 龚泽霖犹豫了一下,问:【在哪里?】 【南御国际酒店。】 南御国际酒店? 那可是a市数一数二、排得上名号的酒店。 当时的龚泽霖没多想,做了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 他打车到南御国际酒店楼下,却被告知当天有人包场,没有预约涵不给进,在冷风里足足等了二十分钟,酒店经理才慢悠悠带他走进了包厢。 包厢里热闹非凡。 十几个十八岁左右的少男少女围坐在一起。 餐桌上摆放着一盘盘精致的佳肴。 正中间的位子,坐着一个银白色头发的少年,他怀里揽着一个人。 绯红的脸颊,凌乱的碎发,微张的嘴唇,纯白色的衬衣湿了一半,明亮清澈的葡萄眼蒙上一片水雾,是叶之瑜,龚泽霖从未见过的模样,纯净,又掺了几分似有若无的妩媚。 他看到清澈的眸子被苍白有力的五指挡住了。 少年垂帘,凑到叶之瑜耳边,咬牙切齿道:“不许看他。” 叶之瑜只是轻哼了两下,就被迫扬起了下巴。 那张艳丽散发着水光的唇被含住了。 他们在起哄,在嘲笑。 “晗哥,没想到他真来了,人都看傻了。” “怎么办啊?都没留位子……” “就让他站着呗。” 江左晗亲爽了,才放开怀中的人,悠悠道:“人家今天过生日,告诉酒店,上最贵的蛋糕,让他坐在这里,一口一口把蛋糕吃完了才能走。” 龚泽霖不记得自己怎么离开酒店的了。 蛋糕不甜,含在嘴里发苦。 他用勺子挖蛋糕的时候,江左晗也在亲叶之瑜,从额头到眉心,从鼻梁到下巴,每一处,泛着水光,牵起银丝,晶莹剔透。 龚泽霖的恨意随着蛋糕的减少也在慢慢增加。 他恨叶之瑜的愚蠢。 被自己学生惦记而不自知。 也恨叶之瑜死乞白赖地追他,要不然也不用受今天这份委屈了。 都怪叶之瑜。 所有的一切,因他而起。 所以,当他签下合同,正式转正后,心中是畅快的,骂叶之瑜脏,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也是畅快的,甚至收下了送上门来的三千,据说是感谢费,他也心安理得。 这些,都是他龚泽霖放下尊严得到的。 偏偏,叶之瑜还要去骚扰他的同事。 这家人果然都蠢。 不会以为区区三千块,就能约到全国闻名的专家医生吧?人家可不图钱,而他一个一无所有的实习生,又有什么本事帮他妈更换单间病房? 是叶之瑜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 怪他干什么? 不满的情绪压抑在胸口,面对江左晗的质问,他却不敢反驳,含糊地解释:“叶之瑜之前确实求助过我,我也让同事帮忙问了,还以为奏效了呢,没想到是你在从中安排,都是误会。” “那就道歉吧。”江左晗的语气平静如水,危险的气息止也止不住地往外溢出:“怎么道歉,不需要我教了吧?” 龚泽霖嗫嚅了一下干裂的嘴唇,谦卑道:“……我明白。” 道歉简单。 但三千块怎么办? 龚泽霖刚谈上一个小康家庭出生的男朋友。 为了摆阔,已经花了不少钱。 龚泽霖烦闷地挂断电话。 三千块……送不起就别送啊。 别都到他手里了,又要还,真晦气。 …… 临睡前,叶妈妈打来视频。 她穿着蓝色住院服,面孔浮现出病态的白色。 离开刀已经过去两个月,叶妈妈虽能够下床行走,却未完全康复。 “妈,高压氧舱做了吗?” 开完刀后,叶妈妈双脚虚软无力,几乎站不起来。 医生说,每天做一次高压氧舱有助于更快恢复。 “做了,小梅扶我去的,你舅舅来,他会陪我做。” 叶之瑜白天上课,余下的时间需要做兼职,舅舅跟妈妈感情好,但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不会天天来医院看妈妈,只能花钱请护工。 小梅就是医院里帮忙照顾叶妈妈的护工。 “那就好。”叶之瑜点了点头,又问道:“最近睡得着吗?” “挺好的呀。”叶妈妈冲着他笑。 叶之瑜看到妈妈眼底淡淡的乌青,心里发酸。 他知道,妈妈的隔壁病床住着一名植物人,呼吸道不畅,一天里几乎有一半的时间在打呼,老年人睡眠浅,自然会受影响,妈妈怕他担心,宁愿忍着也不肯表露出来,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妈妈,再过几天,你就能住上单人间了。” “真的吗?”叶妈妈愣了愣,疲倦的神态染上几分欣喜:“是不是那个龚学长帮的忙?是的话,我们要好好谢谢人家,上次三千块的红包,你给人家了吧?” “……不是他。”说起龚学长,叶之瑜的语气明显失落起来:“是江左晗,我们该谢的,一直是江左晗,我之前……搞错了。” “啊……”叶妈妈对江左晗印象深刻,一副叛逆毒舌不太有礼貌的样子,实际在她看来,这孩子没什么安全感,可能原生家庭的缘故还有些缺爱,但心眼是好的:“瑜瑜,不是妈妈说你,这段时间,常听见你在自己房间里嘀嘀咕咕、自言自语地讲他坏话,你呀,是时候好好地反思一下自己了。” ……什么反思自己。 叶之瑜有苦难言。 江左晗对他做的每一件事,都难以启齿。 又怎么能直白地跟妈妈说。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9、第九章 不过叶妈妈也没有多做纠缠,只是商量等出了院,买些东西向江家大少爷道谢,她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传染病愈演愈烈的趋势上:“瑜瑜啊,妈妈今天看电视,据说传染病又严重了,你一个人在学校,口罩也要戴起来,去食堂吃饭,桌子椅子用酒精擦一遍,要注意身体,知道了吗?” 叶妈妈唠唠叨叨半天,忽然发现儿子身后的背景不对,好像不是寝室,愣了愣道:“……你不在学校啊?” “嗯。”叶之瑜叹气:“我去给晨晨补课,结果他们小区查出了感染者,要封四十八小时。” 叶妈妈也一阵感慨:“你跟江家挺有缘的,两次病情暴发,都住在他们那。” 叶之瑜才不要这种缘分,认真强调:“过两天就回去了。” “住别人家到底是不自在的。”叶妈妈点了点头,一边告诫道:“你也别整天对江左晗板着个脸,前年我们一起过春节,看春晚,那孩子虽然嫌弃,最后还不是陪我们到凌晨十二点?” “是吗?”叶之瑜回忆了一下,好像没什么印象。 可能因为太累,睡着了的缘故。 那天为了跨年,叶之瑜跟妈妈一整天忙着备菜做饭,连晨晨都过来帮忙了,江左晗这个混蛋,就知道躺在沙发上干等,跟个大爷一样。 叶之瑜很难不嫌弃他。 “是啊。”叶妈妈说:“你还睡人家肩膀上了。” 叶之瑜一愣,紧张道:“我……我不是靠你肩膀上睡着的吗?” “当然不是。”叶妈妈噗嗤一笑:“如果是,你不会觉得我的肩膀太宽阔了点?” 叶之瑜茫然地捏着手指。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触感,确实又硬又结实,但他没多想,反而透过布料滚烫的体温让他觉得安心。 那时候的江左晗,高烧还没退吧,怪不得这么热。 ……好社死。 嘴上说讨厌,睡着了却靠人家肩膀上。 “……我先挂了。” 叶之瑜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需要缓一缓,跟妈妈说完再见,便立即缩进了被窝里,仿佛只有四面八方萦绕的温暖,才能给予安全感。 那时候…… 江左晗应该不会以为他在故意勾引吧? 毕竟,他还不知道自己是同。 叶之瑜难免胡思乱想。 被褥里,淡淡的薄荷柑橘味蔓延开来。 是江左晗身上的味道,他除了抽烟,还会喷一点香水,特别骚包。 叶之瑜一下子睡不着了。 躺在满是柑橘气味的被子里,好像被结结实实圈进怀里似的,让他怪异又别扭,李大婶不在,甚至没有人告诉他新的床单被套放哪里。 这个混蛋—— 叶之瑜气极,分明故意的。 辗转反侧,直到半夜,他才浅浅睡去。 被褥里的味道似有若无,太过缠人,又让他梦到了庆祝会的那天晚上。 回去的路上,江左晗抱他上了江家的专车。 他的脸,贴在温热的胸膛上。 潜意识里,他知道这不是龚学长,龚学长不抽烟,不会呼出带有烟草味的气息,叶之瑜就推他,但手没有力气,触碰到肌肉发烫得厉害。 江左晗握住了他的手腕,冰凉的唇印在脖颈处,声音沙哑:“别乱动。” 痒……叶之瑜轻颤了一下,真的不敢动了。 他坐在车上,车是有人开着的,司机……会不会看到了? 看到他难堪地,坐在江左晗身上。 会不会告诉龚学长?对了,龚学长……好像还在等着他…… “我要回家。”叶之瑜胡乱推搡着他的肩膀。 为了给龚学长过生日,他特意买了一件新衬衣,搭配了一条米色短裤,想穿得干净清爽一点,偏偏出门时,江左晗的电话打来了。 要把红酒销售出去,必须得敬酒。 新衬衣也被酒打湿了。 明明穿给龚学长看的,最后看的人,却变成了江左晗。 江左晗很享受似的,轻哄:“好,我们回家。” 车开向了江家住的高档小区。 开门的是晨晨,他探出小脑袋,在看到江左晗的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叶、叶老师晕过去了吗?” “叶老师只是喝醉了。” 话音刚落,江左晗垂帘,发现叶之瑜眼睛红了,本就迷茫的黑眸涌上层层水汽,十分委屈一样,大着舌头抗议道:“你、你骗人,这、这里不是我家……” 看来,也没有醉得六亲不认。 江左晗被逗笑了,亲了一下他白皙的脸颊:“叶老师,我家不就是你家吗?” 江佑晨看呆了。 叶老师在他心目中清贵温和的形象轰然崩塌。 他哥哥对着叶老师,做了爸爸对妈妈才会做的事! 江左晗把叶之瑜放在沙发上:“你妈不在家?” 江佑晨呆呆道:“妈妈……妈妈跟琳琳阿姨出去做头发了。” “很好。”江左晗牵起嘴角,半哄半威胁地诱骗道:“江佑晨,你多久没看平板了?小猪佩奇更新到第几集了?老老实实滚回房间看平板,我保证不向你妈告状。” 乖宝江佑晨,露出了渴望的目光:“我……我可以吗?” 江左晗眯起双眼:“别打扰我,就可以。” 打发走江佑晨,江左晗一颗一颗,解开了叶之瑜衬衣的纽扣。 解的过程非常磨人,叶之瑜一直护着自己,展现出十打十的防范心。 江左晗气笑了:“当老子会强了你?” 显然,这句话没有对叶之瑜起到效果,他缩成了一团。 江左晗直接把他抱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打湿了衬衣和短裤,紧紧贴在皮肤上,逐渐透明。 湿透了,雾气迷晕了叶之瑜的大脑,没再反抗下去,轻而易举地被剥下了外衣,他哼哼唧唧地嘟囔着:“冷……”撒娇一般。 浴缸里,水漫过了膝盖、腰间、直到胸口。 他一样让叶之瑜坐在怀里,给他擦上沐浴乳,揉出泡沫,洗干净。 “舒服吗?”江左晗问。 被人伺候着洗澡,肯定是舒服的。 如果……没有剑拔弩张的感觉……就好了。 叶之瑜别扭地躲避。 下一秒被锢住了腰。 渐渐的,害怕和羞耻,浴室涌动的蒸汽和早已流入胃部的酒气冲散了,他感觉江左晗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沙哑地说道:“你这里有一颗痣。” “这么隐秘的地方,龚泽霖应该不知道吧?” “他想看的话,你会给他看吗?” 说到后面,江左晗自己都有些生气,带着泡沫的手捏住他的下巴,恶狠狠地问:“现在给你洗澡的人是谁?” 叶之瑜的头昏昏沉沉。 他好困,也好累,下巴吃痛,逼迫着他回道:“不知道……” “是江左晗。”江左晗凑在他耳边道。 也对,只有江左晗,才会无止境地打扰他。 想睡觉的时候不给睡觉,一到约会的重要时候,总提出几个要紧事情来找,叶之瑜想往东他偏要往西,特别讨厌。 “江左晗……”叶之瑜嘟囔道:“我讨厌你……” 他错过了江左晗兴奋到极点的眼神,仿佛讨厌就是喜欢。 明明,现在就可以要了他。 可这样很没意思。 他想让叶之瑜完完全全地属于他。 热烈爱慕的眼神只看向他,主动坐在他身上,为他生气、伤心、快乐。 比喜欢龚泽霖还要喜欢他。 他现在这样,等叶之瑜酒醒了,一定会生气吧。 江左晗温柔地为他顺了顺湿/漉/漉的头发,轻笑道:“叶老师,现在放手我有点不舍得,要不然,送你个奖励吧?” …… 叶之瑜猛然惊醒。 薄汗沾湿了枕头,天空微亮,晨雾迷蒙。 卧室里,缱绻的气味钻进鼻翼。 手一摸,裤子……湿了一大半。 叶之瑜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得通红。 庆祝会醉酒后发生的事,他应该什么都不记得了才对。 自从晨晨透露,那天晚上江左晗帮他洗过澡后,叶之瑜便有些惊慌失措,介意了,晚上才会做梦,可怕的是,他梦到的,不仅仅只是洗澡…… 怎么会这样? 他连龚学长都不敢遐想,会觉得亵渎,却梦见了江左晗咬他。 像江左晗这样狂傲不羁的人,怎么会俯下身来服务他? 叶之瑜并拢双腿。 黏稠的感觉十分不适。 他懊恼着,又不敢置信。 一开始,江左晗对于他,只是一个性格顽劣的学生,后来发接吻照过来,对他死缠烂打,叶之瑜也一直处于防范的心理,江左晗喜欢女人,拥有无数的前女友,招惹自己,十有八九也是图新鲜好玩。 可现在性质变了。 他的身体……竟然对江左晗起了反应。 明明喜欢的是龚学长,梦境里却全是江左晗的抚慰。 他一边抗拒,一边被撕咬吞噬。 难道他的潜意识里,隐隐约约,在渴望江左晗的触碰吗? 叶之瑜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心神不宁地换下裤子,冲完澡还是浑身燥热。 他睡不着,想着早上还答应了要给江左晗做饭,干脆起床刷牙洗脸。 当初答应只给江左晗做饭,实际操作起来不太可能。 太暧昧了。住在同一屋檐下,江妈妈和晨晨看到了会怎么想? 像喜欢江左晗,刻意倒贴的小媳妇。 何况,让江妈妈知道了他和江左晗的那点破事,不管谁对谁错,叶之瑜都会失业的,没有哪个家长愿意聘用一个同性恋当自己儿子的家庭教师,万一将来影响到性向怎么办?他们赌不起。 叶之瑜越想越烦,搅拌面粉的声音就特别大。 他的黑色围裙松松垮垮根本不敢系太紧,怕江左晗盯着看。 江夫人惊讶于他的早起:“叶老师没睡好吗?怎么有黑眼圈了?” 叶之瑜心虚地回答:“我有点认床。” “可怜孩子……”江夫人慈爱道:“一会病毒筛选的检测做完,再好好休息一下,等明天解封,就能回家了。” 小区每天都要做检测。 查到感染者立即转移,避免其余的居民被传染。 叶之瑜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我煮了白粥,一会还要煎葱油饼,江妈妈要不要一起吃点?” “不用了,叶老师自己吃就好,一会我自己来。” 一道怯生生的童声自江夫人身后响起:“妈妈,我想吃叶老师做的饭。”说罢,江佑晨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肚子叽里咕噜地叫。 “晨晨……”江夫人紧张道:“你怎么下床了?肚子还疼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0、第十章 “已经好多了。”昨晚妈妈烧了一桌子菜,叫了他和哥哥吃,哥哥没吃两口就说饱了,他不舍得扫妈妈的兴,忍着吃完了,结果一到半夜腹痛难耐,直到凌晨才缓和,为此,江佑晨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妈妈,我能吃叶老师做的饭吗?” 江夫人尴尬地看向叶之瑜。 “先去客厅坐一会。”叶之瑜顺水推舟:“马上烧好了。” 江夫人眉头松了松,笑盈盈地夸赞:“叶老师脾气好,厨艺也好,长得又帅,将来不管跟谁在一起,那个人都是有福的,不像阿晗……” 她顿了顿,叹息一声:“这孩子我是真担心,脾气差,性格执拗,将来谁受得了……”说罢,时不时抬眸观察叶之瑜的神色。 叶之瑜没注意到江夫人的目光,剁肉的力道加重几分,赞同道:“恩,确实受不了……” “恩?” 惊觉自己的情绪不该在江夫人面前太过外露,叶之瑜慌忙找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 绞尽脑汁地想了想,才找到合适的说辞:“他前女友太多,当他老婆很幸苦,容易吃醋。” “原来如此。”江夫人感慨:“也不怪你不信他,都是这小子之前自甘堕落,造的孽太多。” 叶之瑜慢吞吞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觉得今天江夫人的话有点奇怪。 好像顺着独自生闷气的儿媳妇,一起骂不成器的儿子。 “其实,阿晗那些女朋友,谈的每一段,都算不上正经什么感情,短则两三天,最长不过一两个星期,他又不喜欢人家,学着那群狐朋狗友,在身边放个伴才算有面子,我保证,他跟那些女朋友什么都没做过。”江夫人自顾自讲了一通,又笑盈盈地扯回了话题:“叶老师,你别介意,我跟你解释,主要想挽回一下我那不成器继子的名誉,没有别的意思。” “喔……”叶之瑜被唬得一愣一愣,消化了一下信息量,才怔怔道:“他每一段恋爱,都这么短吗?” “是啊,有些都是顶顶漂亮的女孩。”江夫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我都怀疑他,性取向是不是不对。” 叶之瑜一下子心虚了。 手一颤,菜刀没拿稳,“咣当”一下掉在了砧板上。 江夫人吃了一惊:“怎么了?” “……没什么。” 叶之瑜飞快地拾起菜刀,动作很忙,又格外慌张,把剁好的肉又重新切了一遍,剩下还没剁的,一整块扔进了盘子里。 “……”江夫人看在眼里,体贴地闭上了嘴巴。 默默回客厅督促孩子功课去了。 面对晨晨,江夫人算一个严母,不仅饭桌上要求用英文对话,临睡前还会放原版的国外名著听书,让儿子潜移默化地学习外语。 叶之瑜却乱了。 他怕江夫人看出来了。 可他们只是亲过,关系却是清清白白的,那些都是酒后糊涂作不得数。 江左晗……又没在他身上盖图章,顶多这几天缠得紧,导致他有点应激,才会做奇怪的梦。 还能退回来的。 只要小心一点,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踏踏实实度过四十八小时,江妈妈就不会发现了。 安慰完自己,叶之瑜心情由阴转晴。 他用保鲜袋,将肉泥封好,放进冰箱里,然后开始做葱油饼,部分葱尾端的颜色已经微黄,看上去买回来已经有两三天了,洗净后,挑出不好的,其余的切成葱花当备菜,接下来的步骤,需要搅拌面粉。 叶之瑜打开橱柜,李大婶……把面粉放哪了? “在找什么?”慵懒痞气的声线自发顶上方传来。 似有若无的薄荷柑橘味在空气中膨胀。 一瞬间,叶之瑜迅速回忆起昨夜的chun梦。 江左晗蹲下身,埋了进去。 片刻后,又微微仰起头,用那双饱含春水的桃花眼望着他。 叶之瑜哆嗦了一下,用僵硬的语气下意识道:“我要换床单和被子。” “好啊。”江左晗双手插兜,耸了耸肩:“乐意效劳。” 就在他转身的霎那,叶之瑜意识到床上还残留着湿漉漉的痕迹,连忙拉住他:“等等,我不换了。” 说罢,心虚地移开视线,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我在找面粉,你知道面粉……放在哪里了吗?” 江左晗好脾气地陪着找。 他的发丝和脸庞都凑近了,单用余光就能瞥见面颊上细小的绒毛,薄荷柑橘味也更浓郁了。 好香,叶之瑜有些晕。 一大早,对谁孔雀开屏啊…… 叶之瑜推开他,不自在地问道:“你不抽烟了吗?” 不知什么时候起,江左晗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消失了,从前叶之瑜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所以也没察觉,只是回过神来的时候,突然没有了。 “叶老师不喜欢。”江左晗把未开封的面粉递给他:“就戒了。” 叶之瑜才不信。 他爸爸戒了二十年的烟也没成功。 这几日的感染病严重,说不定没买到烟,他一问,撞到枪口上了,江左晗就顺便调戏了过来。 想是这么想,但叶之瑜的耳垂,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染成了粉红。 因为搅拌面粉的时候,江左晗的胸膛贴上了他的脊背,臂弯圈住了他的手臂,就着这个姿势,抽走了他的筷子和碗:“我来吧。” 真挚的态度,礼貌体贴的语气,看似没有半分越界。 可叶之瑜分明感觉到自己是被揽着的。 有一霎那,他靠在了江左晗怀里,隔着布料,触碰到微微鼓胀的胸肌,侵略性的荷尔蒙在此刻迸发,宛如巨浪一般,从头到脚,盖过每一处毛孔。 他以前……有那么明显的胸肌吗? 叶之瑜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江左晗性格乖张霸道,狠戾阴沉,常年夜不归宿,也不按时吃饭,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不断,长是得帅,四肢修长也匀称,但不是特别紧实的身材,他是不是……专门练过了? 江左晗打断了他的思绪:“叶老师,你出神了,在想什么?” 叶之瑜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是不是故意的?” 江左晗无辜地问道:“什么?” “昨晚的被子和床单,是不是被你睡过了?” “李婶不在,我也找不到新的。”江左晗漫不经心地回答:“叶老师有洁癖吗?用不惯别人用过的东西?” 叶之瑜不想在厨房跟他吵架。 隔着一条走廊的距离,会被江夫人听到,嘴唇张了合,合了张,最终压低了声音,质问道:“你刚刚抱我……” “只是单纯地帮忙而已。”江左晗把搅拌完的葱油面糊还了过来,低低地笑着,用暗哑的语气说道:“叶老师好敏/感啊。” 叶之瑜半边脑袋炸开了。 像是浸在滚烫的水池里,脚不能沾地。 他总有理由,随后反客为主地调戏。 果然,他最讨厌江左晗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1、第十一章 叶之瑜想报复,也只敢在江左晗的葱油饼涂上甜辣酱。 这个男人不喜欢现成甜辣酱,觉得味道奇怪,偏偏钟爱他自制的甜酱和辣椒酱,每次都要求他耗费精力调一个,十分难伺候。 江左晗知道叶之瑜生气了。 也知道过犹不及。 看见沾满甜辣酱的葱油饼,破天荒地没折腾,慢条斯理地吃完了。 叶之瑜见他毫无反应,反而更生气了。 连下楼做检测的时候,都带着一股气势汹汹的劲。 江佑晨迈着小短腿跑过来,小心翼翼扯了扯叶之瑜的袖子:“嫂嫂,你是不是又生哥哥的气了。” 叶之瑜触电一般颤了颤,快速捂住他的嘴:“不要喊我嫂嫂……” “噢噢。”江佑晨点了点小脑袋,悄咪咪道:“哥哥跟我说了,大庭广众下,不能叫叶老师嫂嫂,不然叶老师会害羞的。” 江左晗整天都在教点什么东西。 叶之瑜又生气又无奈:“是你哥让你来的对不对?” “嗯嗯。”江佑晨竖起一根手指:“一包薯片。” ……卑鄙狡诈的男人。 江夫人不让江佑晨吃零食,但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怎么可能不爱零食?每次到了利用他的时候,江左晗就会以此作为条件。 叶之瑜不愿为难孩子:“……他想说什么?” 江佑晨眨了眨眼睛:“哥哥让我告诉你,阿姨的病床已经转到单人间了哦,他顺便支付了接下来三个月的床位费和医疗费。” 叶之瑜愣了愣。 他们说好的条件,只是安排房间,江左晗竟然额外垫付了三个月的费用…… 这笔钱不是小数目,时间上,也足够妈妈康复出院了。 原先积攒在心底的那些气,一下子没法生了。 叶之瑜并非不懂得知恩图报,也不是受了好处,感觉到耻辱,叫嚣着要还回去的人,但今天承的这份情,太重了,让他无所适从。 其实多打几份工,也能付的。 日子过得紧巴巴,他和妈妈节约一点,少用一点就好了。 偏偏江左晗二话不说帮忙付了,一点考虑的时间都没给他。 一番举动像在求和,也像小狗,摇着尾巴讨好。 叶之瑜五味陈杂。 各大医院派了医护人员驻扎在出现感染者的小区里,排队做检测的途中,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确认,明天是不是可以解封。 住在这个小区里的大多都是社会精英,停工一天损失上千上万,生命安全固然重要,但也不希望对自己的收入造成影响。 医务人员解释道:“今天试管样本检测出来没问题,明天就能解封了。” 话音落下,大伙儿纷纷松了口气。 叶之瑜在队伍后面听着,也放松下来。 明天就能离开江家了,等想办法还了妈妈那份情,他的生活也会恢复原状,只要跟前三个月一样,把补课的日子跟江左晗回家的时间岔开就好了。 他没能高兴多久。 临近中午,小区里的情况急转而下。 先是叮咚买菜一直显示无法配送,换了几个软件还是一样,不过之前拿外卖的时候,小区门口蹲了几名菜贩子,他们留下电话,愿意隔着大门,与封在小区里的居民交易蔬菜水果。 接着,早上的报告结果出来了。 两组试管异常,一组试管代表着一栋楼,也意味着小区里的两栋楼里,存在感染者。 所幸江家居住的那栋楼是安全的。 很快,医务人员在纳入危险的楼栋里进行了二次筛查。 一辆大巴接走了感染者。 听说他们的家住保姆在小区未封锁前,曾经去过传染病暴发的菜市场,只不过当初做病毒检测在潜伏期,没能查出来。 这就危险了。 即便现在安全了,也不代表将来是安全的。 万一在潜伏期呢? 病毒潜伏期间,会不会感染给家人? 有人去问了驻守在小区里的医护人员,才知道封锁小区四十八小时的原因,就是病毒会有四十八小时的潜伏期,过了这段时间还未发作,便代表着没有被感染,但感染者在病情潜伏期间很有可能感染给别人,所以每天的病毒检测是必须做的。 学校里,一部分本地的学生已经回家了。 外地的留在寝室里,辅导员在群里强调,能不外出尽量不要外出,避免被感染,要是带到学校里传播就完蛋了。 最倒霉的,就是像叶之瑜这样,被困在校外的学生。 突如其来出现的感染者打乱了原本的计划。 ……他还要跟江左晗相处多久。 除了每天要面对捉摸不透的江左晗,害怕和不安在心底逐渐扩散、蔓延。 上一次传染病暴发,妈妈在身边,他会安心一点。 这一次,只有他一个人。 他也会害怕,感染到病/毒。 整个中午,叶之瑜的情绪都是低落的。 下午,他联系上菜贩子,约好了时间和地点。 穿鞋出发,才到楼下,发现龚学长的微信,正安静地躺在好友申请列表里。 叶之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拿着手机看了又看,才点下同意。 换成从前,他的失落一定烟消云散,会开心很久。 现在只剩下惊愕和诧异,想高兴,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龚学长撒谎了。 甚至为了圆谎,说了重话羞辱他。 就像完美无瑕的玉,突然多了一道裂缝,无法修补。 对此,叶之瑜是有些逃避的。 长久以来的崇拜和敬仰被打碎了,要让他立即接受,太难了。 往事随风:【之瑜,在吗?】 叶之瑜犹豫了一下,回答:【在的。】 庆祝会后,叶之瑜有想过解释清楚。 至少……不能让龚学长认为他放浪形骸,谁都可以。 可龚学长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嘲弄讽刺的语气,让他沮丧、退却。 他以为……龚学长这辈子不会再理他了。 往事随风:【抱歉,昨天我让段柒善给你带的话严重了,我才知道,那次开刀,其实我同事没有帮上忙,他连全医生的面都没见着,我被他蒙骗了。】 段柒善是叶之瑜的室友,网名妩媚大蒜头。 ……原来,龚学长也是被骗的。 叶之瑜舒了口气。 完美的玉还是完美的,没有沾染上瑕疵。 哭泣小鹿:【没关系,我没有放在心上。】 往事随风:【三千块给他了,也不愿还给我,放心,我会想办法垫付。】 垫付…… 明明也是受害者,却要帮坏蛋出钱。 叶之瑜知道龚学长毕业后,过得并不滋润。 他老家在县城,留在a市需要租房,工资勉强凑合,但平时应酬打点一样不少,每个月的工资都如流水般花完,压根存不了多少。 哭泣小鹿:【算了,不是你的错。】 过了一会,叶之瑜又打字:【我自己去要回来。】 没想到,这一次龚学长的回复异常迅速:【千万别,他已经当上领导,我不想跟他翻脸,三千块我会还的,之瑜,给我几个月的时间,好吗?】 哭泣小鹿:【我自己要,不经过你,不会牵连到你的。】 龚泽霖急了,发过来的文字又快又密:【叶之瑜,你怎么这么轴?我那些同事,哪个不知道你是我的前男友?你去找他们算账,谁都不是傻子,难道不会联想到我吗?有时候,我不知道你是自私呢,还是无知,做事情只随心意,半分都不为他人着想。】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2、第十二章 叶之瑜呆了呆,心如刀绞。 他好像……总是踩在龚学长的雷点上。 这样不对吗? 明明龚学长也是受欺负的人。 哭泣小鹿:【被欺骗了,不能声讨回来吗?我没有自私,我只是觉得,属于自己的东西应该争取,不属于自己的,就不该拿,他骗了我们,我想要回来,难道也错了……】 往事随风:【呵呵。】 往事随风:【是我没把话说明白,三个月,你干的那点破事就一点不记得了?我可是彻夜难忘,我心痛、愤怒、绝望、精神恍惚,以至于上班出了差错,被他捉住了把柄,叶之瑜,我没办法向他声讨的原因,全是因为你啊。】 庆祝会上犯的错误,是叶之瑜人生中最愧疚,也最无法面对的事。 龚学长的话,宛如一把利刃,一刀一刀割在他的心口上,鲜血淋漓。 忏悔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他对不起龚学长。 在与龚学长确认关系的第一个星期,就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错误。 可没想到,这个错误牵连到了龚学长的工作。 哭泣小鹿:【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没有脚踏两条船,江左晗是富二代,性格桀骜不驯,那天是他的恶作剧……】 往事随风:【恶作剧?你自己信吗?他桀骜不驯,呵呵,那你第一天知道他的脾气?叫你去你就去,他一有事你就爽我约,你是他的狗?叶之瑜,他吻你的时候你也爽到了吧?……不然为什么不提辞职?难道整个a市就他一家雇主?】 往事随风:【你装无辜的样子,真令我作呕。】 叶之瑜捧着手机,眼眶瞬间泛红。 事情发生后,他不是没想过提辞职,但网上找的雇主,听到他只是大学生,开的时薪只有一百到两百区间,他上四小时、甚至八小时,才等于给江佑晨上一个小时的费用。 他太缺钱了。 要照顾妈妈,也要养活自己。 况且,江左晗已经高中毕业,大学生回家也就周末两天,他给江佑晨补课,没有特殊情况是碰不到江左晗的。 龚学长家庭条件跟他差不多。 父母原先是农民,中年后,搬到县城里居住,夫妻俩拿出所有的积蓄开了一家小卖部,几年前,龚学长的父亲重度脑梗,生活无法自理,母亲为了照顾父亲,在小卖部和家来回蹦波,时间一长,身体变得也病恹恹的。 叶之瑜以为,只要解释清楚,相同的家庭背景下,龚学长会理解的。 现在才知道,原来不会。 换作一天前,他还能坦荡地说出,面对江左晗,从未享受、迎合过,偏偏昨夜的梦让他心虚,怀疑自我,连辩驳的勇气都没有。 眼泪掉落在手机上,模糊了屏幕。 好一会,叶之瑜手指才恢复知觉,慢慢打字:【对不起,那三千块,我不会找他要了。】 龚泽霖不肯放过他。 积攒的怨气与不满仿佛到达了顶峰,朝他发泄。 往事随风:【昨天我问段柒善你在哪里,他说你去补课了,你知道那是几点吗?五点二十,哪户人家会在吃晚饭的时候找老师来补课?你去的哪家,又是补哪门子的课,你自己心里清楚。】 往事随风:【你就是轻浮、随便。】 往事随风:【你被他上过了吧?舒服吗?爽吗?】 他越骂越难听,单单看下去,就耗尽了叶之瑜所有精气神。 怎么会这样? 他犯的错误,需要被这么过分的侮辱吗? 叶之瑜拼命忍着眼泪,但还是不争气地抽泣起来。 龚学长是他暗恋了整整两年的人啊…… 两年里,他为龚学长打过饭,拿过外卖,送过早餐,龚学长想学吉他,他就努力存钱,送了一把两千块的吉他当生日礼物。 他这么缺钱的人。 他这么需要钱的人。 他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大学生,存了两年才存够的两千块。 他也付出了很多啊。 这些侮辱的话,叶之瑜生生受着,是他错了,他对不起龚泽霖,可这些话,像刀割着血淋林的伤口,像刚愈合再划开的疼痛,像喘不上气的窒息。 好痛啊。 但是,他不该这么揣测他。 他也再也不想见到龚泽霖了。 接下来的行走,戴口罩,拿菜,叶之瑜犹如行尸走肉。 站在楼栋口,他呆呆地,看着电梯的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直到江左晗出现在电梯里,银白色的发梢微翘,漆黑狭长的眼眸正望向他,眉眼夹带着轻佻的笑意。 目光交替,刚好对了个正着。 讨厌的江左晗。 他避如蛇蝎的江左晗。 叶之瑜想,如果他的人生没遇见过江左晗会怎样? 是不是已经跟龚学长平平淡淡交往三个月了? 可是没有江左晗,妈妈的手术会顺利吗? 恐怕也住不进单间病房了…… “叶老师,你眼睛红了。”江左晗盯着他:“谁欺负你了?” “没什么。”叶之瑜抹了抹眼角,佯装镇定道:“你下来做什么?” “来接你啊。”江左晗单手插兜,另一只手,顺势拿过了叶之瑜的蔬菜袋子:“买个菜买了一个多小时,我后妈怕你路上突然被感染,送上大巴运往隔离点了。” 叶之瑜片刻地恍惚了一下。 看到龚学长的好友申请后,他就一直站在原地。 发送消息的时候,也没有一边打字一边走路,等结束了,他又魂不守舍,在原地发了好长时间的呆,没想到,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叮。” 抵达楼层的声音响起。 并肩跨出电梯口的同时,江左晗问道:“叶老师为什么哭?” 叶之瑜不想提。 他有自尊的,龚泽霖侮辱的话,哪里说的出口。 于是抹了抹眼角:“我没哭。” 江左晗张了张嘴,还想追问,手腕微微震动起来。 叶之瑜也注意到了,抬眸迅速瞥了一眼他手腕上的电子手表,上面显示有来电:“魏沁找你。” 那群富二代里,有一个常年跟江左晗关系特别好的哥们,叫魏森。 他妹妹就是魏沁,从小到大喜欢江左晗。 叶之瑜记得他俩谈过恋爱,是江左晗诸多莺莺燕燕里的其中之一。 不过第二个星期,就分手了。 叶之瑜见过魏森,也见过他妹妹魏沁。 魏沁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娇小可爱,大眼睛鹅蛋脸,跟明星一样,庆祝会那天她也在现场,叶之瑜不敢想象,当时的场面有多尴尬。 “她能有什么事。”江左晗皱了皱眉,按断电话。 屏幕暗了不到一分钟,又重新亮了起来。 一来一回连续三次,江左晗“啧”了一声,不耐烦地接听:“魏沁,我跟你没共同语言,有什么事让你哥在微信上替你说。” 女生是想送点物资来。 江左晗的小区那一片都封了,商店,菜场统统暂停运营,魏沁家不在危险区,正好囤点吃的喝的,顺便给江左晗送来。 魏沁还在那边甜甜的撒娇:“左晗哥哥,送物资是我哥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我主要想看看你,我们好久没见了……” 江左晗看了一眼叶之瑜。 叶之瑜撇过脸。 江左晗说:“你嫂子也在,现在接受你的好意,得看他心情。” 女声音量拔高:“你玩真的?!” “他都跟我同居了。”江左晗挑眉:“我总要对他负责吧?” 他开着免提,越说越离谱。 “不要胡说八道——”刚开始,叶之瑜只是紧张地瞪着他,后来直接急了,冲上去捂住他的嘴。 江左晗捉住他的手腕,顺势舔了一下。 湿热的触感让叶之瑜轻颤,触电般缩了回来。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3、第十三章 电话里似乎听到了叶之瑜微弱的声音,受到的刺激更大了:“江左晗我恨你!跟我谈恋爱连手都不让我牵,现在跟一个男的同居,死基佬,臭变态,不要脸!” 电话挂断了。 江左晗看向叶之瑜,摊手:“看,我不想接你偏要我接,害我被骂了,你要对我负责。” ……胡搅蛮缠第一名。 叶之瑜使劲揉搓着手心上的口水:“……是你自己负心汉。” “冤枉,我们是和平分手的。”走进家门,江左晗放下装满了蔬菜和水果的塑料袋,抽了张擦脸巾,往叶之瑜脸上捯饬两下,眼泪是没了,但眼睛红红的,跟小兔子似的,可爱又可怜:“叶老师,你还没回答,为什么哭呢。” 换成从前,叶之瑜不会放任他给自己擦脸。 但此刻,是他最脆弱的时候。 他需要关心,心里防线随时都会崩塌。 “……我不想说。”叶之瑜嘴一撇,委屈极了,一边抗拒着情绪外露,下一秒眼泪刚被擦掉,又如泄洪一般涌了出来。 都怪江左晗。 最近遇见的倒霉事,没有一件跟江左晗无关的。 他被关在江左晗家里,每天还要给他做饭,简直比奴隶还要惨。 偏偏江左晗健身了,一碰到那片薄肌,他不由自主地心慌意乱,加上重逢之后,对他的态度也不像曾经那样强势,内心的抗拒减轻了不少。 这是他最瞧不起自己的地方。 他应该像一天前一样,毫无顾虑的讨厌江左晗。 叶之瑜哭了多久,江左晗就给他擦了多久。 久到叶之瑜都不敢相信这是江左晗,以前的他,不仅脾气暴躁,还是很没耐心的性格,又顽劣又霸道,现在,竟然跟龚泽霖反了过来。 “……我先回去了。” 等恢复平静,叶之瑜有些不好意思。 他拿起擦脸巾,在脸上胡乱抹了一通。 “晚安。”江左晗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说道。 与此同时,含笑的桃花眼寒了下去,透着蚀骨的冷意。 他薄唇紧抿着,勾勒出向下的、冷峻的弧度。 沉思片刻,江左晗微眯双眸,打开微信,手指不断向下划着,找出了某个头像:【龚泽霖,老子让你跟叶之瑜道歉,你还对他说什么了?别让老子发现你在背后搞小动作,不然别说你现在的公司,将来a市所有的药企都会把你拉黑,不信的话,你试试看。】 威胁完,他将自己陷进沙发里,闭目养神。 不知道何时起,他对叶之瑜的感情开始见不得光。 可能是发烧发得神志不清时喂的粥,或者是那年春节,第一次让他感觉到家的温暖。 但这些都不足以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感情。 直到他开始控制不住地,想要了解叶之瑜,调查叶之瑜的家庭,朋友,学校,社交,像下水道里的老鼠,藏匿在叶之瑜看不到的每一寸角落。 叶之瑜的社会关系单纯得可怕。 寝室有一个玩得来的朋友,也是同,叫段柒善,跟男朋友谈了三年,感情稳定,他这么喜欢隐忍的叶老师,就算跟朋友吵架了,也不会崩溃到这种地步,所以不是他。 工作上,叶之瑜还有两户中产家庭的二年级学生要教,不过自从被困在江家,授课也暂停了,看样子也不是他们。 至于父母……叶之瑜的父亲几年前生癌症死了,只剩下叶妈妈,现在,刚转进单人病房,在他眼皮子底下,健康安全,没出什么问题。 唯一不确定的因素,就是龚泽霖。 贪婪虚伪的怂包,为了蝇头小利,就能轻易放弃男朋友的小人,自私自利,满嘴谎言,三千块都不愿放过,浑身上下唯一的优点,就是一身常年打篮球锻炼出来的腱子肉,江左晗搞不懂,叶之瑜到底怎么做到暗恋他两年的。 只是喜欢胸肌和腹肌的话…… 难道他就不行? 明明,他也可以给叶之瑜摸。 龚泽霖的消息迅速回了过来。 密密麻麻解释了一堆,全是拐弯抹角为自己狡辩。 欺软怕硬的东西。 江左晗的目的,也并非直白地质问,而是恐吓和警告,毕竟没找到确凿的证据,证明他真的欺负了叶之瑜。 “少来那套。”江左晗冷笑:“老子还不知道你?” 从小到大,虚荣势力的人,他见得最多。 以至于就算外皮镶嵌过一层完美无瑕的珠宝,也能一眼看穿。 “你老实点,老子还懒得弄你。”江左晗说:“皮痒了,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 叶之瑜傍晚睡下,醒来时已经第二天清晨。 一骨碌爬起来,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稍微坐了一会,才好一些了。 脑子还是半懵懂的状态。 睡觉前,他沉浸在悲伤和疲惫里,没怎么注意周围。 ……身下的床单被换过了,做完难以启齿的chun梦后,上面还残留着痕迹和味道,原本想买完菜就洗掉的,可龚泽霖把所有计划都打乱了。 连晚饭都没烧。 谁换的床单,不会是江左晗吧? 叶之瑜脸一白,感觉昏沉沉的大脑更晕了,仿佛有架直升飞机在耳边“轰隆隆”煽动着螺旋桨。 走进厨房,才发现早餐已经做好了,放在恒温箱里,随时可以拿出来吃。 叶之瑜才系上围裙,见状愣了愣,看向江夫人:“这是您做的吗?” “噢,阿晗做的。”李大婶不在,江夫人只能自己给客厅里的花浇水了:“这小子最近在健身,吃的清淡,都是些虾仁,三文鱼,牛肉,也没放调料,就撒了点盐,你随便吃吃。” “江左晗……健身吗?”叶之瑜露出茫然的神色。 印象里,他还是日夜颠倒,生活混乱,过度亏空身体的高中生。 “是啊。”江夫人笑眯眯道:“已经有三四个月了吧。” 吃完早饭,热量充盈着全身,精神好多了。 叶之瑜想着,顺便把碗洗了,便又进了厨房。 ……要是知道江左晗会半路下来,就不那么勤快了。 “叶老师,早上好。”他看上去刚运动完洗过澡,银白色的发梢上挂着一层水蒸气,湿漉漉的,身上散发着沐浴乳的香味,比任何时候都要乖巧。 叶之瑜记得,二楼是江佑晨的书房,不知不觉,竟然建了一间属于他的健身房。 江左晗问:“叶老师,今天心情好转了吗?” 其实,回到卧室时,微信还在不断探出龚泽霖的消息。 不过到后面,叶之瑜没再回复龚泽霖,对方估计也觉得无趣了,没再继续 ,只不过龚泽霖骂得这么过分,他一想到,胸口便隐隐抽痛。 浑身上下,他好像没有丝毫优点,一无是处。 “我自私吗?”他问江左晗。 “自私的话,上一次疫病暴发,我发高烧,叶老师也不会留下来照顾了吧。” “……恩。”闻言,叶之瑜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了,冲他笑道:“谢谢你。” 这是叶之瑜第一次对他笑,眉眼弯弯的,眸里,像藏着星星。 虽然平时生气的模样也很动人,但江左晗的心,剧烈地颤了颤。 怪不得,他讨厌叶之瑜对龚泽霖笑。 这样美好,让人忍不住地想占为己有。 洗完碗,他要走了。 “等等。”江左晗捉住叶之瑜的手腕:“叶老师自己舒服了,留下我不管不顾,是不是忘了昨天的补偿了?” 叶之瑜怔了怔:“……什么补偿?” “你害我被魏沁骂了。”江左晗将他的手腕高高抬起,欣赏因动作而勾勒出来的流畅腰线:“还试图勾/引我,致使我彻夜难眠,不该补偿吗?” 果然,这个男人表面看上去好了一点,实际根本没有改变。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4、第十四章 “我不是——” 叶之瑜要挣扎,一只手被禁锢着,另一只手推搡着,放在了他胸口上,江左晗就顺势又握住了那只推搡的手,从胸,移到心口,缓缓往下,一直到腹部,真切地感受到训练到位的、结实的腹肌。 叶之瑜脸红了,挣扎的幅度都缩小了。 江左晗承认自己是小心眼。 想让叶之瑜知道,龚泽霖有的,他也可以有。 “怎么不是?”江左晗的目光流连在他锁骨和下巴之间:“我说喜欢黑色围裙,你就一直穿在身上,不舍得脱下来,叶老师,今天都不需要你烧饭,怎么还穿着围裙?” 一大清早,叶之瑜的脑子便晕乎乎的。 看到早餐放在恒温箱前,下意识地把围裙系上了。 后来思绪也神游天外,迷迷糊糊忘记脱了,现在落得个想解释都无从说起的窘境。 江左晗一边说着,一边贴心地替他系紧了。 只有系紧了,才能享受到强烈的视觉冲击,比例完美的丰tun蜂腰。 “叶老师。”江左晗笑:“你好性感。” 叶之瑜闪电般推开他。 但厨房的出口被挡住了。 不管身高差,还是体型差,都无法做到硬闯。 叶之瑜无奈,妥协道:“……你要什么补偿。” “给我补课吧。”江左晗兴致勃勃地说道:“跟以前一样。” 一个中文系的师范大学生,给财经大学的经融系补课? 叶之瑜无语。 他想听《毛思》还是《马原》? 好在,江左晗也没太变tai。 说是补课,实际上就是要他陪着上网课。 他们学校已经发布了通知,停课两周,所有的课都在线上以网课的形式进行,但叶之瑜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这几天,只是跟辅导员说明了情况,统统按照请假处理。 这节课上的是高数。 高数老师四十多岁,刚调试上麦克风,就传来他老婆辅导儿子学习的怒吼,一些同学忘记开摄像头还是黑频,一些同学开着摄像头偷偷看美女直播,美女透着眼镜片折射出来了,还有一个忘记关麦克风的,里面传来老母亲不悦的催促声:“别拉屎玩手机了,小心得痔疮!” “噗。”剩下想认真听的,也憋不出笑出了声。 根本没在上课。 场面一片混乱。 江左晗手臂舒展,懒散地搁在椅子上,视线刚好落在叶之瑜的半边脸颊上,晨光洒在他细腻白皙的皮肤上,映出一个柔和的光影。 高考前每一次补课,他都喜欢这么看。 时至今日,叶之瑜终于重新坐回他身旁了。 江左晗挺想念当初补课的时光的。 至少那时候,叶之瑜对他毫不设防,也不像今天,坐开的距离能塞下三四个人,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这半年来,江左晗自认为脾气已经改善许多。 后妈也能自在地跟他交流了。 一年半前,疫病刚刚好转,国内交通恢复,他后妈从美国赶回来,甚至不敢第一时间看望自己的亲生儿子,而是风尘仆仆地、优先关心了一下继子的身体状况。 “怎么样,身体还好吗?得知你在国内发烧,老江一直睡不安稳。”江夫人放下精致的小包,担忧的目光在他脸上徘徊着:“他让我回来以后,多多关心照顾你。” 他这个后妈,面子工程一向做得很足。 “可惜啊,让你们失望了。”江左晗咧开嘴角:“老子没被感染,也没死成。” “阿晗,我们不是敌人,没必要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江夫人皱了皱眉:“你应该知道,我家那些美容院经营状况不比江家差,我和老江走到一起,只是单纯相爱,并不是图钱,你将来那些资产,该是你的还是你的,我看不上,也不会抢,何必说气话?” 江左晗收敛了漫不经心的笑,眸色微冷。 巧了,他也不是为了钱。 父母离婚时,他不相信这个世上会有爱情。 但他这个后妈自从来到江家,一直在打他的脸。 凭什么后妈和老头子琴瑟和鸣,唯独跟他亲妈在一起时就相看两厌?他们婚结了,床上了,孩子都生了,唯独没有爱情?真是可笑。 每一次,他看见老头子那满是褶子的脸上,对后妈流露出来的宠溺和包容,没由来的厌烦和不爽就会涌上心头。 哈,多么相亲相爱的一家。 慈祥的父亲,体贴的母亲,乖巧的儿子。 还有一个格格不入的继子。 他算什么? 前妻留下的包袱,迫不得已需要抚养的累赘,更是江家的污点。 事实上,他的确是污点。 差点连高中都没能考上,为了面子,老头子迫不得已花钱让他读私立。 江夫人习惯了江左晗眼底的讥笑和一言不发。 自打跟老江结婚,这位继子就一直处在叛逆期。 再怎么说,婚前她也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嫁给老江,处处让着江左晗,一方面看在老江的面子上,一方面也觉得这孩子可怜,从小没得到过父爱母爱,江佑晨出生后,老江对他就更不上心了,其实在美国,老江真正担心的,一直只有江佑晨。 江夫人暗暗叹息,却不能实话实说,只能道:“你爸爸是真的担心你,零花钱还够吗,他刚在你的卡上打了二十万。” 江左晗冷冷道:“谁稀罕。” 江夫人知道他不在乎。 老江前妻每月也会往她儿子卡上转二十万抚养费。 某种意义上,老江和前妻算同类人,给不了爱,只能给钱了。 表面上的慰问算到位了。 江夫人拎起包:“有什么困难,随时来找我。” 即将踏出房门那一刻,江左晗忽然叫住她:“等等。” 江夫人回头:“怎么?” 江左晗猛地意识到如果疫病好转,叶之瑜是不是要回家了。 当然,回不回家的无所谓。 他在意的是,没人做饭了。 对,那个皮肤嫩得跟白瓷一样的家教转行当厨子挺不错的。 他煮的粥是他喝过最好吃的粥,还有火锅、面条、饺子…… 味道也不错。 做餐前准备前,叶之瑜会系上黑色围裙,跟着妈妈一起忙前忙后。 江左晗下意识瞄上两眼,视线便挪不开了。 他身上好像有一道光。 莫名地温柔,有种家的感觉。 “让叶之瑜留下来给我做饭。”江左晗狂傲道:“他一个小时多少钱?”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5、第十五章 “我们家不是一直由李婶做饭吗?”江夫人看不懂他:“难道她的菜不和你的口味?” 就算不和胃口,也吃好几年了,不至于今天才提出来。 平时江左晗作妖惯了,一旦提出匪夷所思的要求,都让她心里毛毛的。 “李婶一个人做四个人的饭挺累的。”江左晗耸耸肩:“叶之瑜上岗正好为她减轻负担。” 江夫人眉心一阵阵地疼。 年轻的时候,她也管理过自家产业。 当时不能理解店长的抱怨,一个两百斤的武大郎想整成西施,华佗再世也做不到啊,现在她终于明白这种感觉了,很荒谬。 “江左晗。”江夫人深吸一口气:“你已经赶走晨晨六个家教了,叶老师是第七个,他温顺善良吃苦耐劳,教书教得好,晨晨喜欢他,我也最满意他,疫病发作那几天,人家没少照顾你吧?请问叶老师哪里得罪你了,硬要人家给你当牛做马?” “没有啊。”江左晗托着下巴:“我觉得他烧饭好吃,不能行吗?我很喜欢看他穿围裙的样子——” “不可以,你这样侮辱叶老师,他会辞职的。” 江左晗愣了愣。 一提到辞职,他莫名不太舒服。 本来他的初衷,也不是让叶之瑜滚蛋。 “好吧。”江左晗妥协了,在江夫人震惊的目光下,理所应当地说道:“叶之瑜不是重点大学的吗?教一个高二学生应该绰绰有余吧,让他过来给我补课总不会闹辞职了吧?” 江夫人沉默了。 良久,才开口:“你打算在国内参加高考?” 毕竟,以江左晗现在的水平,别说本科,能上个好点的大专就烧高香了。 他爸爸的计划是,高考前送他去国外上大学。 江左晗没想这么多,懒散地往后一靠,胳膊肘挂在椅背上:“差不多,时间紧迫啊后妈,我都高二了,再不努力将来连大学都考不上,说出去,不是给你们二老丢面子吗?” 得了吧, 有这等觉悟,中考也不会做出一半乱填一半交白卷的破事,来气老江了。 “想让叶老师教课也可以。”江夫人选择了一种比较迂回的方式,反正她觉得继子也是三分钟热度,坚持不了多久:“隔一段时间我会检查成效,成效好,我才会继续聘用,成效不好,他也没有继续教你的必要,你认为呢?” 江佑晨维持年级第一已经有一学期了吧。 虽然只是小学二年级,但那所学校都是豪门子弟,竞争挺激烈的,每一次富太太聚餐,他后妈都是昂首挺胸、容光焕发的姿态。 就这么怕叶之瑜被他欺负,提辞职? “放心吧后妈。”江左晗眉眼波光微转,笑得一脸痞气:“我会好好学习,也会好好‘爱护’叶老师的。” 江夫人不禁有些后悔。 人家叶老师斯斯文文的,不会被欺负吧? 真要打起来,细胳膊细腿的,也不是她继子的对手啊…… 可按照江左晗不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脾性,她不答应,万一直接去找叶老师……她怕伤了叶老师的自尊。 只能先这样了。 幸好,叶老师温顺,家庭困难。 在工资方面,她能弥补一下。 自那以后,叶之瑜开始了给江左晗的补课生涯。 真正接触到江左晗的学习,叶之瑜发现他不笨,甚至接受知识的速度非常快,奈何基础差,思想容易不集中,打个比方,上着上着,这人就从兜里掏出烟盒,拿出一根,咬在嘴里。 叶之瑜知道,他烟瘾犯了。 喜欢抽烟的人一天两三包不算多,隔一会就想来一根。 但至少在他上课的两个小时里,不允许江左晗抽。 叶之瑜一抬手,抽走了他叼在嘴里的烟。 江左晗没反应过来呢,愣了半晌,才觉得荒谬:“胆子肥了是吧,叶之瑜。” 叶之瑜摇了摇头:“据统计,长期抽烟的人群,得肺癌的概率要高出不吸烟人群的十到三十倍,你现在还年轻,能挽救得回来,等你年纪大了,一切都晚了。” “得就得呗。”江左晗无所谓:“烂命一条,老子不在乎。” “不是这样的。”叶之瑜解释得非常认真,清澈透亮的眸子看过来,像在挽救濒死的溺水者:“早期的肺癌,大多没有症状,不会检查出来,等发现身体不适的时候,已经晚了,晚期的肺癌扩散到全身,腰、骨头、腿、手臂,浑身都痛,痛得觉都睡不着,一开始还能用吗啡止痛,可渐渐的,吗啡也失效了,与其是等死,还不如说是被活活疼死的……” 本来江左晗的表情还有些不屑,听着听着头皮发麻,最后“活活疼死”那句,让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了好了别说了,老子不抽行了吧?” 总算听进去了。 叶之瑜欣慰地点点头,翻开课本继续为他讲题。 “嗡嗡——” 期间手机不停震动。 江左晗没理,把它翻了个面。 没一会,铃声响了起来。 江左晗不耐烦地“啧”了一下,刚想挂断,听见叶之瑜轻轻说道:“还是接吧,一直耗着,会影响之后上课进程的。” 也对,江左晗按下接听键,挠了挠乱糟糟的银发:“有屁快放。” “晗哥,在哪呢,出来玩呗。” 震耳欲聋的蹦迪声刺激着耳膜,江左晗把手机拿远了点,还是被吵得脑壳生疼:“慈菲也来了,你俩整个男女对唱啊。” “唱个鸟,老子跟她分了。”江左晗说:“没事挂了。” “诶诶——别呀——”电话里的人从包厢里出来,周围的环境总算安静一些:“怪不得我看那小美人今天心情不好呢,为啥呀?这么漂亮的妞,前凸后翘的,才两天就厌倦了?” “关你屁事。”江左晗下意识往兜里摸烟,突然想起叶之瑜犹如老和尚念经一般的颈箍咒,又一脸暴躁地收回手:“老子在上课,没工夫陪你闲扯,最近不想玩,别来烦我。” “……啊?”电话里的人一愣:“你在唱歌?唱啥歌?来我们这唱呀,我订的包厢啥歌没有?中日韩泰美英,应有尽有——” “傻逼。”江左晗骂了一句就把电话挂了,抬眸瞥了一眼叶之瑜的脸色,漆黑明亮的瞳孔微微放大,带了一抹惊悸与呆愣,瞬间心情好转,挑眉戏谑道:“怎么,三好学生被吓到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6、第十六章 叶之瑜立即垂下了头。 他的确有些不安,平时江左晗一副懒散又轻佻的模样,说话没轻没重,但不会像刚才这样,流露出一身痞气,像社会上典型的流氓。 “继……继续吧。”握笔的手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叶之瑜看了眼时间,竟然才过了一个小时,顿时感到绝望,全身的力气也跟着消失了。 给晨晨补课总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两个小时的钱赚得轻松,换成江左晗,每次都要看好几遍时间,度日如年。 江左晗说:“今天李婶不在。” 叶之瑜放下划重点的笔,不情不愿地问:“……你想吃什么。” “红烧排骨吧?”江左晗打了个哈欠:“你随便做。”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给江左晗补课,李大婶都不在,明明事先确认过的,真正到了那天状况百出,叶之瑜还要被迫兼职当保姆。 “滴滴——” 江左晗胳膊搭在书桌上,稳如泰山,过了一会,又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 叶之瑜盯着他欠扁的长睫毛,木着脸道:“门铃响了。” “物业管家吧?我后妈热衷网购,最近快递来得多。” 江夫人的所有快递会寄存物业管家那里,每隔三天管家确认家里是否有人,便会上门送一次,江左晗一动不动,看向叶之瑜,冲他笑了笑:“叶老师,帮忙拿一下吧。” 有时候,叶之瑜怀疑,江左晗不是真的懒。 单纯喜欢使唤人的感觉,看他生气,自己就高兴了。 因为他不来补课,江左晗照样帮忙收快递,他一来,就要被迫当奴隶。 叶之瑜穿上拖鞋,面无表情地开门。 一团五颜六色、宛如杂草般的乱发映入眼帘,眼前站着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黑色的外套上挂满了吊饰,走起路来一定会叮叮当当地乱响,眉眼倒是不难看,就是眼睛下一抹浓重的黑眼圈过于醒目,让人忽略了其他五官。 “……”高档住宅的物业管家,打扮都这么超前的吗? 魏森看了看叶之瑜,又左右环顾,挠了挠脑袋:“咦,不对啊,是这儿啊,老子没走错。” 叶之瑜指了指门口的地垫:“快递放上面就行了。” 魏森愣住了:“啊?” 叶之瑜朝着他的脸打量了一会,回过神来了:“你不是送快递的吧,你找谁?” “老子能是送快递的吗?”魏森抖着脚,拿出一根烟,点燃打火机,动作行云流水,刚要自报家门,打火机被没收了:“……” 叶之瑜闷闷道:“走廊上禁止吸烟。” “你他妈——” “吵什么吵?”骂到一半,江左晗就出来了,看到杵在门口那团五颜六色的头发,脸庞覆盖上一层冷冷的寒霜,一把将叶之瑜拉到身后,威胁道:“再说一句你他妈试试?” 魏森的气势一下子减弱了,委屈道:“晗哥,他不让我在走廊上抽烟。” “你有没有文化?”魏森一来,江左晗觉得自己的美好时光被打扰了,语气不善:“走廊上抽烟容易着火,你想烧死老子?” “……啊?” 他们一窝文盲哪来的文化? “多读点书吧你。”江左晗抬手就要关门。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7、第十七章 “不要啊,我特地打了二十分钟的车找你玩——”魏森看了看江左晗,又看了看被老母鸡护小鸡似的挡在身后的叶之瑜,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创伤:“晗哥,你、你你为了他要赶我走?” “怎么?”江左晗冷哼:“有意见?” “难怪最近找你出去玩,连电话都不愿意接,对我们这群兄弟厌烦了是吧?背地里交新朋友,也不带来给兄弟们认识认识,淡了,感情淡了。”话茬子一打开,魏森便收不住了,犹如泄洪一般,情到深处,还带了哭腔。 “人家高才生。”鼻涕眼泪齐飞,恶心死了,江左晗迫不得已松了手,朝他甩了双拖鞋,示意赶紧滚进来,别站外面丢脸:“我带他去你们那,是一起唱k啊,还是蹦迪啊?” “说的也是。”魏森有台阶就下,勾住江左晗肩膀,嘿嘿一笑,跟他咬耳朵:“我就瞧着像学霸,皮肤白得发光,不晒太阳的吧?一看平时不出门,性格也一本正经的……” 说完,他勾了勾手。 江左晗一顿:“干什么?” “烟啊。”魏森嬉皮笑脸地:“走廊不行家里总可以吧?” 江左晗也有些犹豫。 他烟瘾早犯了,要不是某人说了一大堆道理已经快活上了。 犹豫的间隙,江左晗瞥了一眼旁边的叶之瑜,看他轻轻蹙起眉,像在生气,又掺杂了一丝恨铁不成钢的伤心模样,顿时心底划过一抹异样,鬼使神差地说道:“不抽,知道吸烟生肺癌的概率多少吗就抽抽抽,趁年轻还有救早点戒了吧。” 叶之瑜:“……” 魏森崩溃地抱住头:“不是吧哥们,这是你说出来的话?” “老子要上课了。”江左晗把电视机遥控器扔给他:“你自己玩。” “上课?你?”魏森震惊:“你不是唱歌吗?” “唱毛线。”江左晗:“上课唱歌听不清楚?赶紧回家挂个耳科看看。” ……不是分不分得清楚的问题。 是压根不会朝那个方向想。 而且他们不是都要被送出国的吗?学不学习有什么意义? “不行,太不合理了。”魏森神情严肃:“我得跟着你,我怀疑你重生了,要么被夺舍了,必须仔细观察观察,晗哥,你跟我说实话,未来的江家是不是破产了,不然你这么努力的动力是什么?” “因为要为社会做贡献。”江左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单纯随心所欲想让叶之瑜给他补课就上了,后来发觉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还不错:“你想当渣滓没人阻止你。” 做贡献? 他们可是说好一起当垃圾的。 魏森越发怀疑江左晗魔怔了,坚持旁听。 但“家庭教师”迟迟不开口,魏森等得不耐烦了:“怎么,哑巴了?” 叶之瑜摇摇头:“要加钱。” 魏森挖挖耳朵:“我待在这,你不一样说?” “不行。”叶之瑜合起书本:“两个人就要价钱。” “你——”魏森刚要发作,江左晗就推了他一把:“快给老子付钱。” 魏森深呼吸,打开手机:“多少?” “八百。”叶之瑜道:“现在还剩两个小时,一千六。” “收款码。” 等魏森扫上准备付,叶之瑜又道:“算了。” 他垂帘,声音又轻又淡,但十分刺耳:“当你的老师,会影响我名誉的。”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8、第十八章 其实,叶之瑜的初衷只是想赶魏森走。 一个江左晗已经让他心疲力竭了,再来一个魏森,很难不受摧残。 可魏森是江左晗朋友,一模一样的富二代。 付钱之果断。 让他没理由拒绝。 “你看。”江左晗挑眉:“叶老师嫌弃你。” 魏森撇撇嘴。 他本来就是单纯好奇,一被激,立马不服气了:“我要听我要听,学渣怎么了?学渣也想回馈社会。” 叶之瑜无奈,只好继续。 半个小时后,魏森后悔了。 完全听不懂,明明身旁同为学渣的还有江左晗。 偏偏他最格格不入,到了最后,屁股上像扎了钉子似的,坐也坐不住,一会东张西望,一会低着头扣手,总算度过了难熬的两小时。 傍晚,叶之瑜去厨房做饭。 魏森凑过来问:“你便宜弟弟呢?” “我后妈带他学骑马去了。”江左晗转动酸疼的头颈,当学霸就是累,以前只干打架蹦迪这种体力活,现在还要动脑,书桌上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这会估计在外面吃晚饭。” “噢……”魏森应了声,摸了摸下巴:“你有没有发觉……” 江左晗:“?” “你不太对劲。” “啊?” “我仔细观察过了。”魏森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神神秘秘地说道:“刚刚两个小时里,你偷看他侧脸五十八次,跟慈菲谈的时候,你从来不看她脸的,你不正常。” 江左晗眯了眯眼:“谁的脸。” “那个姓叶的家教啊。”魏森一副“你少明知故问”的表情。 江左晗翻白眼:“有病啊,老子在看试卷。” “是吗?”魏森怀疑了一下。 再想了想,说不定是他搞错了。 他兄弟没事老盯着一个男的看干什么? 这种行为的对象如果放在一个美女身上,算性骚扰了。 喜欢他兄弟的莺莺燕燕多得很,平时眼睛都长在头顶上,做不出性骚扰的事。 思及此,魏森不再多虑,拿胳膊肘撞撞他:“陶敏敏想跟你复合,你什么打算?” 江左晗:“没兴趣。” 魏森百思不得其解:“这么明艳的大美女,36d,单单只看了一场电影,就提分手,不合适吧?总得给个理由。” “看电影就看电影。”江左晗烦躁道:“她凑过来亲老子,恶不恶心?” 魏森睁大眼睛:“谁谈恋爱不接吻啊?” “老子就不喜欢。”江左晗皱着眉,一脸嫌弃:“口水里面全是细菌。” “……那裴慈呢,你干嘛分手,人家也没亲你。” “她挽我。”江左晗不屑:“幸好被老子躲开了。” 魏森:“……你真的有问题。” “你应该去查查了。”他直起身子,第一次用语重心长的语气劝道:“趁着年轻,早发现早治疗。” “滚。”江左晗推开他:“老子能有什么问题?” “亲密接触恐惧症?”魏森猜测:“心里障碍的一种,听说很难痊愈的。” 江左晗扯了扯嘴角,冷冰冰回道:“我看你才有障碍。” “我没有。”魏森连连摆手:“我是有正常yu望的男人,我喜欢36d,她亲我我绝对不拒绝。” “谁跟你一样,来者不拒。”江左唅露出嫌恶的神色:“小心得x病。” “唅哥!咒我对你有啥好处?” 他们聊了蛮久。 等走出卧室,叶之瑜已经把饭做完了。 魏森饿了,闻到饭香肚子咕噜噜乱叫,伸手:“谢谢啊。” “你借个屁。”江左晗一脚踹开他:“厨房里有泡面,自己煮。” “你——”魏森不敢置信地捂住屁股,含泪道:“江左晗,老子抛弃队友不远万里来找你,你连口热饭热汤都不让吃,还是人吗?” “都说了。”江左晗把筷子当笔玩,细长的竹筷在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流畅地转了两个圈:“想吃饭,自己做,老子付了钱的。” “小气。” 等魏森灰溜溜地去煮泡面,江左晗发现今天准备的晚餐是比平时多了点。 ……这个家伙,不会真把魏森那份一起烧了吧? 凭什么? 江左晗很不满:“你这样逆来顺受,学校里没人欺负你吗?” 叶之瑜诧异地抬眸:“你在跟我说话?” “不然呢,老子……”江左晗对上他黑白分明的眼瞳,到嘴的脏话卡在喉咙口:“我能跟谁说话?” 叶之瑜摇摇头:“没有人欺负我。” “不可能。”江左晗斩钉截铁。 任人捏圆搓扁的性格,谁看了不想揉一把。 叶之瑜似乎不太高兴。 默默挖了勺炖蛋到饭里,搅拌两下:“学校里碰不到你这样的人。” 江左晗:“……” 魏森恰巧从厨房里出来。 第一次见兄弟吃瘪,乐得开怀大笑:“哈哈哈,江左晗,你也有今天!” 江左晗的脸瞬间黑云密布。 魏森端着泡面,视线却一刻离不开桌上的饭菜。 他实在太好奇了。 跟江左晗认识七八年,他阔不阔绰能不知道?为了几口饭小气吧啦还是头一遭,味道真有这么好? 趁江左晗不注意,魏森偷偷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结果大失所望。 普通的味道,甚至有点寡淡。 不就是家常菜吗?跟他们常吃的米其林大餐差远了。 谁知他偷吃的举动彻底惹恼了江左晗。 连带煮好的泡面一起遭殃,一起被倒进了水池:“少白嫖老子的东西。” “江左晗。”魏森面色凝重地喃喃:“你有问题,你真的有问题……” 念叨了半天没人理,他只能灰溜溜地坐回来,找叶之瑜搭话:“叶老师,像你们这样的好学生,高中谈恋爱吗?” “没有时间。” 叶之瑜没说谎,高中时候,忙着考试,忙着读书,忙着择校,压根没时间考虑情情爱爱,也没遇上喜欢的人。 魏森翘起二郎腿:“啧啧,看着也像啥经验的,没体验过放纵的乐趣吧?要不要哥哥带你——” 江左晗狠狠道:“滚!” …… 高数老师的麦一直调整不好。 连慢性子的叶之瑜也等得有些急了,加上江左晗一直盯着他看,便不自在起来,想找个话题打破怪异的氛围:“魏森考上哪所大学了?” 当初他来蹭的课最多,日积月累地,也被浓重的学习环境影响了。 魏森还加了他微信,积极主动地拍下题目发过来问。 在江左晗看来就十分不爽了,老是打扰他跟叶之瑜独处。 影响他俩培养感情,人差点都被龚泽霖抢走了。 “你问他干什么?” 疫病大面积在国内蔓延,也影响到了他们这群富二代本来的计划,除了他原本就打算留在国内,魏森纯怕死,一听国外一点防护措施不做,就犹犹豫豫,拖到高考结束,考了个财经大学旁边的三本。 江左晗双眸微眯:“他比我帅?还是胸肌比我大?”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9、第十九章 “……不可理喻。” “叶老师,我也是帅哥啊。”江左晗低低地笑,似是而非地说道:“以后想要了,随时随地来摸我,干嘛找别人。” 叶之瑜被臊得满脸通红,把头垂更低了,抗议道:“……我才没这么猥琐。” 高数老师终于开始讲课。 然而叶之瑜坐在身边,网课江左晗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他想起魏森曾经说的,叶老师长着一张清秀干净的脸,看上去人畜无害,举手投足却蕴含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媚意,不知道哪里散发出来的,也有可能天生就带着的,靠近的人一开始无从察觉,但回过神已经侵骨入肺,难以自拔了。 那时候,江左晗还不理解,冷着眸子警惕道:“你什么意思?” “我让你小心点。”魏森提醒:“他有人妻属性,人妻属性知道吗?很容易激发男人保护欲的,周茗,咱们一起玩的兄弟,变成gay后,我看见他,心里都慎得慌。” 江左晗满不在乎道:“人家有老婆,你怕个鸟。” “不是因为这个。”魏森惆怅道:“他跟他老婆谈恋爱后,变化太大,我快不认识他了,夜店不逛,酒不喝,烟不抽,开始认真学习了,问他出不出来嗨,这家伙竟然说要陪老婆……” 江左晗沉默了一下:“那是挺可怕的。” “所以你也小心点,别万劫不复啊。”魏森看着他直叹气:“且不说他是不是gay,你自己沦陷就很伤。” 江左晗听后嗤笑:“我能喜欢一男的?没胸没——”屁股的。 话到一半,脸色微变。 脑海中不自觉地闪过叶之瑜饱满圆润的臀,在厨房戴上围裙后,更为明显,还挺……晃眼的。 “那可说不准哦。”魏森耸耸肩:“你这种情况,连女人的手都不肯摸,不是阳痿就是深柜,建议早早看清自己,省得追悔莫及。” 江左晗看到他就烦:“滚远点。” 从前,江左晗不信。 现在信了。 叶之瑜仿佛沾染了某种媚/药,让他沉迷,欲罢不能。 甚至梦里,都叫他魂牵梦萦,恨不得死在他身上。 …… 回过神,叶之瑜还在正襟危坐。 明明不是他的课,却也能听得认真。 “叶老师今年大三了吧?”江左晗托着下巴,绕有兴致地问:“毕业以后有什么打算?” “考教编。” “来我家学校上班怎么样?”他笑盈盈地邀请:“工资高,福利好。” 江左晗就是在自家产业里上的幼儿园小学初中。 后来中考成绩没眼看,江爸爸嫌他丢人,送到其他国际学校糟蹋对手去了。 “不用。”在江家产业下干活,岂不是一辈子活在他的阴影下?叶之瑜才不想答应。 江左晗伸出三根手指:“年薪这个数,考虑一下。” 三十万…… 叶之瑜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你又不能决定。” “谁说的。”江左晗道:“我爸家产不一定分得着,我亲妈又没再婚,她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我未来老婆的,当我老婆最划算了,叶之瑜。” 他好像在暗示什么。 吓得叶之瑜从位子上弹了起来。 回过神后,又懊悔自己反应太大……明明江左晗什么也没说。 “我开玩笑的。”江左晗勾起嘴角,他喜欢看叶之瑜坐立不安,也明白欺负人要张弛有度,不能太过了:“下半年,我就要去我妈公司实习了。” 叶之瑜愣了愣。 他们这群富二代,就算不去上班,也能衣食无忧,竟然也有乖乖实习的时候。 “所以三十万年薪,开的出来。”江左晗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高傲又慵懒地说道:“叶老师放心,我没有开玩笑。” 曾经,他没有想过好好生活。 搞垮二老一辈子维护的产业是他未来最大的目标。 不过现在想通了。 要不是亲爹亲妈有钱,他的叶老师又怎能轻易地被拴在身边? 他给到的,是龚泽霖那个怂货策马扬鞭都难以达到的高度。 然而实习很无趣,管理公司也很无聊。 要是能看叶之瑜工作就好了。 叶老师认真上课的样子,像一朵盛开的玫瑰花,生命力旺盛,娇艳又性感。 网课上到一半,叶之瑜趴着睡着了。 放在其他人身上,或许寻常得不能再寻常,但叶之瑜是那种上的不是自己的课,也能坐直身板一眨不眨听完的人,能睡着,说明真累了。 趴着睡不舒服。 江左晗托起他的脑袋,轻轻放到了自己肩膀上。 叶之瑜头一歪,细碎的刘海搭在两侧,清秀的脸庞藏进了灯光的阴影下。 那年春节,叶之瑜也是枕在他肩上睡着的,江左晗只觉得嫌弃、僵硬,难受,刚想发作,瞥见他沉静的睡颜,又哑火了。 算了。 曾经,江左晗也起过跟着他们一起准备食材的念头,应该很温馨吧。 迟疑间,腿却动不了了,卡在喉咙口的话说不出,彷佛冒然打扰,就会破坏此刻的安宁。 直到江佑晨的加入,他才知道,原来是可以的啊。 如今的江左晗,哪里还会嫌弃。 他只想把叶之瑜融进身体里,不让旁人接近半分。 …… 初冬的风伴随着凉意渗透进窗户里。 只盖一条薄被躺久了便感觉到一股从里到外渗进来的寒冷。 叶之瑜是被一阵晕眩感痛醒的。 醒来后,自己竟然躺到了江左晗的床上。 好闻的柑橘香味钻入鼻翼,不远处的电脑屏幕仍不断闪烁着光芒。 网课似乎还在播,但学生不在位子上了,他……是怎么躺上去的? 明明睡了一觉,大脑依然昏昏沉沉。 拧着太阳穴起身,一阵天旋地转,随之而来又是无法控制地心悸,虚汗从手心里渗了出来,叶之瑜脸色苍白,一股严重的恶心感蔓延在胃部。 ……他想吐。 重新躺回床上,才稍微好了一点。 叶之瑜终于意识到这不是睡不好才会出现的症状。 从早上开始,他就一直头晕脑胀,但至少能正常说话行走,可现在,一起床,四周跟地震了似的,坐都坐不稳。 ……他不会,被感染了吧?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0、第二十章 隔离前,他是接触过快递员的,还说过话。 当时戴了口罩,相隔的距离也不近,叶之瑜没怎么担心过被感染。 可现在…… 叶之瑜的心渐渐沉入谷底。 他自己感染就算了,还会连累到江左晗一家。 再怎么样都是他雇主,江夫人知道了,一定会怨他的。 “醒了?”江左晗双手抱环,依靠在门口。 见叶之瑜只是眨巴着眼望着自己,也不说话,像小兔子似的,不由失笑:“干嘛盯着我看?终于发现我长得帅了?” 叶之瑜将自己半张脸缩进薄被里,闷闷道:“戴口罩。” “你不舒服?”江左晗才发现他神情恹恹的,好像早上开始,讲话就轻声轻气没什么精神,刚往前迈了两步,立刻被阻止了:“别过来!我……我可能发烧了。” 头晕目眩,身体虚软,一直出汗,不就是发烧的征兆吗? 叶之瑜心如擂鼓,慌张又惊恐。 江左晗皱了皱眉:“我给你量个体温。” “不用了,你快走吧。”叶之瑜闭上眼睛:“走的时候把门带上,不想传染给你。” “哈?”江左晗觉得荒谬又好笑:“你觉得自己被感染了?” “嗯。” “你确定?” “……差不多。”谁会无缘无故不舒服。 跟上一次江左晗发烧不同,这次他没有任何咳嗽,鼻塞,喉咙疼,也就排除了普通感冒的可能,感染的概率更高了,可能过不了多久,接送病人的大巴就会停在他们楼栋口,载他去隔离点吧。 叶之瑜沉浸在阴霾中,没有意识到江左晗三步并作两步地靠近,修长的手指滑进被子里摸索,直到腰间触碰到一丝凉意,耳廓瞬间泛红:“你干什么——” “找手机,今早做的检测,现在结果应该出来了,到底感没感染看一看不就知道了。”江左晗抬眼,看他惊慌失措的模样,不由戏谑道:“都这种时候了,我还能非礼你不成?” 叶之瑜:“……” 猜得没错,手机被放进睡衣的口袋里了,但是…… 他怎么知道的? “抱你上床的时候摸到的。”叶之瑜表情太明显,江左晗一眼知道他在想什么,解释起来也坦坦荡荡,仿佛对过分亲昵的行为问心无愧:“密码多少?” 原本,叶之瑜想自己看的。 单单侧身的动作便让他双眼昏发,无奈只能告诉他。 报告正常。 江左晗又给他测了体温,三十六度七,也没问题。 既然没发烧,看样子不是疫病。 叶之瑜稍稍疏了口气,他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 刚才的担忧与害怕,也是一时遐想到最坏结果下的应激。 可能真的只是没睡好吧。 再休息休息,说不定就康复了。 到了下午,头晕目眩不仅没能好转,恶心的感觉却愈演愈烈。 有一霎那,叶之瑜几乎忍不住要吐出来了。 恍惚间,温热的手掌托住了他的脸颊。 指腹摩挲着白皙的皮肤,声音有些哑:“去医院吧。” “不用,我没事……”叶之瑜的额角全是虚汗,好看的眉毛因忍耐皱在一起,红润的嘴唇此刻泛白干涩,仿佛失去了光泽。 “笨蛋。”江左晗没好气地走了。 一小时后,才去而复返。 身上的薄被一把掀开,凉意让浑浑噩噩的叶之瑜哆嗦了一下。 下一秒,一件羽绒服盖在他身上。 一双手从臂弯里横穿而过,托起柔韧的腰身和膝弯,江左晗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说道:“小区封锁出不了门就不去医院了是吧?谁告诉你遇到问题不想办法解决而是先解决自己的?都吐两次了,还说不用?老子可不想守寡。” 叶之瑜被颠得脸色发白,嗫嚅着嘴唇一句话说不出来。 他被江左晗横抱着出门,撞见江夫人惊错的目光,羞臊得几乎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又坐上电梯,一路乘到地下车库,换成平时,被围观是必不可少的,幸亏疫病的缘故大家都窝在家里,没有被左邻右舍看见。 “法拉利sf90,帅不帅?” 系安全带的间隙,江左晗蹭了蹭他柔软的发丝,不忘炫耀了一下考上重点大学获得的战利品:“将来我们约会,也坐这辆。” 明摆着,这个混蛋趁他生病无法反驳,故意说的。 叶之瑜一生气,浓重的恶心感又涌了上来,红着眼忍了又忍。 他刚买的五百万新车。 换成别人,江左晗不仅嫌弃,都要皱着眉让对方滚下去了。 现在只觉得身旁虚弱的小兔子可怜,把准备好的塑料袋递了过去,语气轻柔地说道:“没关系,想吐就吐出来吧。” 捧着塑料袋,叶之瑜干呕起来,但胃里已经没食物,嗓子火辣辣地疼,只带出一些酸液。 路上,凉风刺骨。 合上双眼眯了一会,倒是没有之前那样,难受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附近的小区陆陆续续被封锁了,繁华热闹的街道此刻冷冷清清,叶之瑜愣了好一会,才问道:“我们怎么出来的?” “跟居委报备,办理通行证。”红色法拉利在空旷的大街上格外显眼:“二十四小时检测报告正常,有特殊情况可以持通行证暂离小区,就是回去要重新隔离四十八小时,不能擅自出门。” 狂风把他的银白色头发吹起,张狂与傲慢并未褪去。 居委会都是群快退休的叔叔阿姨…… 想起身旁的男人一副对谁都不耐烦的态度,叶之瑜迟疑着开口:“你没吓着她们吧?” 江左晗挑眉:“当我是恶霸?不会正常交流?” 叶之瑜垂帘。 有些时候,他确实这样想。 江左晗的生活,跟他比起来太割裂了。 如果不是家教,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遇到他这样的人。 叶之瑜看多了社会新闻,潜意识里,就是少跟嚣张跋扈的富二代接触。 “叶老师,我很尊老爱幼懂礼貌的。”方向盘打了个弯,江左晗的跑车转进医院入口,保安看了一下检测报告,挥了挥手,示意允许通行:“况且……耽误了办通行证的进度,也就耽误了叶老师看病,叶老师一难受,我也会心疼的。” 谈话间,跑车已经倒进车库。 叶之瑜眼睁睁看着江左晗站到自己身前,忍着不适倔强道:“我能走。” “好啊。”江左晗没硬来,打开车门,绅士道:“请。” 只是简单的起身动作,就让叶之瑜摇摇欲坠。 等双腿真正踩在地面上,像站上了两团棉花,双眼发黑,天旋地转。 江左晗搂住他的腰,将人往上提了提,刚好稳住了平衡,下一秒又松了松手,体贴地问道:“叶老师怎么站不住,要不然再试试?” 叶之瑜脸颊通红。 控制不住地抓紧了江左晗胸前衣襟。 他不想的,可不这样就站不稳:“你扶我……” “怎么扶。”江左晗演上了,漫不经心地笑道:“我不会,叶老师教教我?”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1、第二十一章 叶之瑜让步了。 如果不让步,他们会保持纠缠的姿势僵持好几分钟。 四周也有开进开出的车,叶之瑜羞耻又无奈:“你抱我,抱我好不好?” 江左晗爽了,听话地把人横抱起来。 医院是离江家最近的一所公立三级已等,叶之瑜的病情来得急,江左晗没时间思考,就近找了一家,初冬的季节,不仅疫病泛滥成灾,流感也在人群中传播开来,医院里人满为患。 嘈杂的质问,混乱的秩序,拥挤的病患。 一进门,江左晗蹙紧了眉头,叶之瑜问:“你会挂号吗?” “怎么不会。”江左晗嗤笑,转身找服务台,发现没人,兜了好大一圈子,问了同样看病的老人,才知道挂号需要社保卡,在机器上操作挂号就行,只好回来问叶之瑜讨要社保卡。 叶之瑜叹气:“你果然不会。” 一副理所当然拿他当傻逼的模样让江左晗十分不满:“下次去我家医院,不用排队也不用挂号。” 向来,他进医院都是由院长亲自接待的。 自家产业,自然享受优待。 初进公立医院,鬼知道要办哪些程序。 叶之瑜不愿意:“私立医院很贵的,医保还不能报销。” “是吗?”江左晗语气酸溜溜地:“上次你妈开刀,你求龚泽霖的时候,怎么不嫌私立医院贵,现在我让你来,你就贵上了?” “那是没有办法,公立医院挂不到号……”一开始,叶之瑜还轻声轻气地解释,忽然想起龚学长昨晚那番话,心中又莫名浮现出一阵酸楚,头晕目眩的感觉变得更加清晰汹涌起来。 纤细的身板犹如枯叶,靠在医院的座椅上微微颤栗。 “……”江左晗闭上了嘴巴。 乖乖拿起医保卡,在机器上对着繁冗的科室摸索。 身后排了好几个病人,见他一直举棋不定,忍不住问道:“小伙子,选完没有?我看你杵那犹豫老半天了……” 然后对着正巡逻的工作人员,大声嚷嚷:“小姑娘,快帮这小伙子看看,他不会挂号——” “谁说老子不会挂号——” 江左晗单手插兜,剑眉上挑刚要发作,对上不远处递来的幽怨目光,吞了口唾沫,老老实实跟走到身边的工作人员描述:“他头晕,站不稳,不能动,一动就反胃,吐两次了,这种情况挂哪个科?” 眩晕科病患不少,需要等医生叫号。 江左晗说:“难受就睡我腿上。” 一开始,叶之瑜还在坚持,但他太难受了,眼睛里看到的世界也在不停旋转,咬了咬牙,还是枕在了江左晗的腿上。 维持着同一姿势不动,便没那么晕了。 叶之瑜抬手,拧了拧胀疼的太阳穴。 就在稍稍缓过劲的时候,温热的、结实的、犹如弹簧,触到了面颊上。 隔着布料,都能勾勒出庞大的轮廓。 叶之瑜愣怔,好半天才意识到这是什么。 它甚至……还在轻轻拍打着他的脸…… 叶之瑜耳垂红了一片,身体直颤:“你怎么能这样——” 这个姿势,一伸手便能摸到他柔软的黑发,江左晗指尖插/进叶之瑜的发根,跟梳头发似的,缓缓往下顺:“叶老师对着我吹气,还不允许有反应,也太看得起我了。” “我没有……” 叶之瑜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江左晗碰到了他的嘴角,那样真实、清晰。 初中开始,确认自己是gay后,他就会刻意注意和男同学之间的距离。 他也会害怕,迷茫,自我怀疑。 所以,当他看到身材好的男生,第一时间不是兴奋渴望,而是匆匆移开视线,更别说贫瘠的感情经历,让他从未被这样对待过。 他怎么能—— 怎么能—— 一霎那,叶之瑜几乎陷进了情绪旋涡。 幸好医生叫到了他的号。 江左晗有些惋惜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走吧,叶老师。” 坐诊的是年纪较大,经验丰富的男医生,眼睛看着电脑屏幕,头抬也不抬地问道:“哪里不舒服?” 叶之瑜描述完具体症状,男医生问:“有基础疾病吗?高血压?糖尿病?” “没……” “最近压力很大吗?有没有睡不着觉,或者熬夜的情况?” 叶之瑜犹豫了一下。 大学生,熬夜算普遍现象了。 至于压力大……龚泽霖的嘲弄和侮辱,刺痛着他的五脏六肺,无时无刻扰乱着他的心神,即使睡着了,也浑浑噩噩,于是轻声应道:“……有一点。” “少熬夜,少焦虑。”男医生淡淡道:“先出门打个止吐针,再做下磁共振,排除下是否是脑子的问题,如果不是,可能是耳石症,等会再给你做个耳石症诊断。” 打完止吐针,叶之瑜舒服了一点。 磁共振的报告是正常的,医生让他坐在仪器上,罩住双眼:“觉得难受是正常的,忍着点。” 仪器仿佛是个太空舱的座椅,启动后几乎一百八十度旋转。 “耳石症,熬夜压力大会得,回去后多补充维生素d,避免骨质酥松。”确诊后,医生帮叶之瑜做完复位,又给他配药:“三天之内往右侧躺,躺下起来动作要慢,对了……” 他顿了顿,难得抬眸瞥了叶之瑜一眼,余光又看向江左晗:“你这个病,近期是不能剧烈运动的,要减少性生活,明白了吗?” “我……”叶之瑜涨红了脸:“他不是……” “好了。”医生懒得听他辩解:“七天后最好复诊一次,还有症状的话需要继续治疗,付钱拿药去吧。” 回去的路上,江左晗问:“还要抱吗?” 经过复位,除了起身坐下还有点晕,正常走路已经没问题了。 “……不用了。”叶之瑜跟他保持将近五米的距离,在人潮人海的医院大厅,几乎跟单独行走没什么区别。 江左晗眼神一暗,声音瞬间委屈起来:“叶老师用完我就扔?来的时候还求着我抱。” 两人间隔得远,说话的声音自然比平时大,身旁几个路人用诧异的目光朝他们看了过来,迫不得已,叶之瑜只好向他走近一点点。 江左晗满意了。 长臂懒洋洋地搭在叶之瑜的肩膀上,似是无意,又像故意为之:“那医生觉得我俩是一对。” 叶之瑜木着脸:“他看错了。” “有没有可能……我们看上去很般配?” 不要脸。 叶之瑜赶也赶不走他,说又说不过他,只能无力地骂:“不要脸。” 这些天,他都有些免疫了。 好像江左晗做任何过分的事,都不会太惊讶了,按理说,应该抗拒的,但有时候,江左晗也会对他好,一想到这里,叶之瑜总不自觉地让步。 之前头晕脑胀,完全没发现红色法拉利有多惹人注目。 初冬的天气坐在敞篷车里,有种为了装逼不惜冷死自己的美感。 叶之瑜忍无可忍地竖起衣领,吐槽道:“连遮风挡雨的顶棚都没有。” 江左晗:“冷?” 随后,扔了条围巾给他。 一条纯白的羊绒毛巾,上面缝着熟悉的小兔子花纹。 叶之瑜看着感觉眼熟,下一秒就想起来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2、第二十二章 去年圣诞节,学校里流行给对象、喜欢的人织围巾,叶妈妈手工天生灵巧,叶之瑜耳濡目染,当然也不在话下,他买了毛线,打算织好了当圣诞礼物送给龚学长的。 普通织好的围巾太单调了,叶之瑜特意设计了一只小兔子,当作自己,再拿妈妈的针线缝出来。 他没计算好时间。 临近圣诞节了,才发现有点赶,所以把围巾放在书包里,有时间就拿出来织一会,然后被江左晗看到了。 “给妈妈的?”江左晗调笑道:“叶老师真孝顺。” 叶之瑜愣了愣,轻声回答:“不是的。” 他眸光潋滟,描述的时候,脸颊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和羞涩。 “……”江左晗神色淡了:“帮龚泽霖织的啊。” 接着,又问道:“你们有新进展了?” “没,我……我还没表白。”问到这个,叶之瑜有些失落,他向篮球社的其他社员打听,确认龚学长是喜欢男生的,可他从暗恋到示好,已经一年了,龚学长只接受,不主动,不拒绝,听说其他专业的男生也在追求他,叶之瑜害怕龚学长接受了别人的追求,毕竟他没敢表明心意。 “哦……”江左晗心情又好了,轻描淡写道:“这种事情,不宜操之过急,顺水推舟更好。” 换成魏森,他早怂恿上了。 但叶之瑜不一样,每次看到他为龚泽霖付出,抱着手机对龚泽霖发来的信息傻笑,心里就不痛快。 一开始,江左晗也会质疑自己微妙的心态。 不过很快找到了理由。 谈恋爱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像叶之瑜这种傻子,八成恋爱脑一个,万一谈了,还会一门心思给他和江佑晨上课吗?还会继续耐心地给他做饭吗?不会了吧?心都飞到龚泽霖身上去了吧? 所以,虽然他对叶之瑜跟谁谈恋爱无所谓。 但如果影响到了老板的“正当权益”,那肯定会不开心的。 江左晗认为他作为老板,有这样的心态没错,非常合理。 “那你想什么时候送?”江左晗听见自己紧张地追问。 “圣诞节吧……”回答完,叶之瑜掰了掰手指:“还剩十五天,有点来不及了。” “织围巾很难吗?”江左晗瞥过视线,看见身旁穿着白色毛衣的少年低垂着眼帘,转动手腕,棒针在纤长的手指下,画一轮又一轮的圈,看上去很轻松的样子。 “不难啊。”叶之瑜露出温和又羞涩的笑容:“我想在上面缝个专属我的东西,显得特别一点。” “……什么专属东西?” “小兔子。”叶之瑜拿起铅笔,在草稿纸上画给他看。 肉嘟嘟的脸庞,粉色的长耳朵,黑黝黝的眼珠子。 捧了个红色爱心,背着跟叶之瑜一模一样的书包。 “……没必要吧。” 江左晗敷衍地应着,烦躁像海底的旋涡一样蔓延开来:“你这样不仅浪费时间,也不见得多稀奇。” 不是的,江左晗觉得这只兔子好可爱。 跟叶之瑜长得如出一辙。 但兔子捧在怀里的爱心,却倍感刺眼。 叶之瑜愣了愣:“亲手做的,不够特别吗?” 江左晗的感情经验……一定很丰富吧? 他懂得,要比他懂得多的多。 “嗯哼。” 叶之瑜还在疑惑:“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因为他在撒谎啊。 江左晗也不懂自己为什么撒谎。 但现在,他比较想要这条围巾。 藏在身体里的黑暗因子疯狂发酵,脸庞流露出来的表情却是刻意装作漫不经心:“要不这样,你把围巾织好送我,我帮你重新选个礼物。” “保证,他喜欢。” “可是……”叶之瑜茫然:“你缺围巾吗?” 江左晗噎住了,半晌才道:“最近脖子冷。” 说罢,又欲盖弥彰:“不愿意就算了,我无所谓,那玩意准备起来也麻烦。” 叶之瑜心动了。 难得,江左晗愿意帮忙。 况且,他还是有十几个前女友的情场高手。 叶之瑜眼睛亮晶晶地:“成交。” 收到围巾,老板却不太满意,指着小兔子的肉垫质问:“怎么是胡萝卜,爱心去哪了?” 暗恋龚学长的缘故,叶之瑜才想缝的。 现在送给江左晗,怎么能还缝爱心呢?所以换成胡萝卜了。 叶之瑜只能说:“胡萝卜也很可爱。” “算了。”江左晗冷笑两声,将一个礼物盒子抛了过去。 外观精巧,上面绑着淡黄色的缎带,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叶之瑜想打开它,被江左晗阻止了:“别动。” 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我找大师开过光了,要本人拆才有用。” “噢……” 叶之瑜想,开了光的,一定是好东西吧。 龚学长会喜欢的。 果然,还是情场高手有办法。 那时候的叶之瑜,心里喜滋滋的,被期待塞满了。 现在的叶之瑜,坐在江左晗跑车上,陷入了怀疑和沉思:“去年圣诞节,你给我的礼物盒里,真的是大师开过光的东西吗?” “什么?”风太大了,江左晗开着车,没听清楚。 “你是不是骗我了?”叶之瑜戴上围巾,瞪向他:“混蛋。” 这下,江左晗听清了。 “谁会给情敌好东西?”他挑了挑眉,轻佻地回道:“从我后妈盆栽里随便拿的鹅卵石而已。” “江左晗——”叶之瑜气得不轻。 他一点道德都没有。 “你送给龚泽霖的礼物哪样被他特别喜欢过了?”江左晗不屑:“两千块的吉他从没见他弹过吧?因为同一场生日会上有人送了一把五千的给他,龚泽霖真喜欢你,你放一个屁他都会觉得香,那他为什么只弹五千块的吉他?不就因为虚荣吗?” 以前他不嘲讽龚泽霖,是没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叶之瑜。 如今目标明确,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编排情敌的机会。 “我……” 送五千块吉他的人,也是同校的男生。 应该……也喜欢龚泽霖吧。 叶之瑜总是怪自己,送礼物都能跟别人撞上。 示好,都示不到心坎上。 见他沉默不语,江左晗幽幽地提醒:“圣诞节又要到了。” 叶之瑜慢吞吞地抬起脑袋:“?” “再帮我织一条吧叶之瑜。”江左晗说:“我脖子冷。”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3、第二十三章 “可是……”叶之瑜迟疑了。 这不是普通男生跟男生之间会做的…… “两千块。”江左晗眯了眯眼:“我要定制款。” 他提出了早就想提的要求:“不要那根胡萝卜,给我改成爱心。” 两千块…… 又拿钱贿赂他。 可叶之瑜还是答应了。 谁让江左唅有的,是他极其缺的东西呢。 回到小区,魏森的车停在外面。 本人顶着依然五颜六色的卷发,戴着n95口罩,东张西望,看到江左晗显眼的红色法拉利,兴奋地挥手:“这呢,这呢!” 江左晗的小区在东区,魏森住在西区。 西区的疫病传染得还不算严重,也没有像东区那样大面积封控,魏森还能自由行动,听说东区的超市都被买空了,特地采购了点零食和鲜肉送过来。 “嫂子,你也在啊。”魏森挠了挠头:“你们没被封吗?怎么进出自如的……” “他不舒服,去居委办了通行证才能出门的。”江左晗道:“再不去医院,你嫂子就要死在家里了。” 魏森是这群二世祖里第一个喊他嫂子的。 叶之瑜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微信上喊就算了,现实中,他竟然也能毫无负担地叫出来…… 叶之瑜喃喃道:“我没跟江左晗……” “诶,我知道,还没谈嘛。”魏森嬉皮笑脸地:“但不影响我叫,你说是不是,晗哥?” 他们追老婆,都会互相打配合。 魏森成绩差,情商却不低,叶之瑜一不一样,他门儿清。 果然,江左晗心情大好,甩给他一张名片:“你的。” 魏森接住,看了眼:“戴小姐?谁啊?” “经纪人,不是想见她手里的艺人吗?报我名字,会帮你安排的。” 最近魏森在追一人气爆火的小爱豆。 应援买了,粉丝群进了,疫病蔓延的缘故,抢到的演唱会延期了,定好时间的见面会也不办了,没有接近她的途径,魏森百爪挠心的。 “还是晗哥人脉广。”魏森替他大包小包地搬下车,狗腿地问道:“怎么认识的?” 江左晗咧开嘴,冲他恶劣一笑:“来我家医院堕胎,男朋友陪着呢。” 魏森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等等,她、她有男朋友了?”一会,又不敢置信地问:“她、她、她还堕胎了?” “追星少打听隐私。”江左晗拍拍他的肩膀:“你只要负责喜欢,然后花钱就行了。” “我做不到。” 魏森愣了好一会,看江左晗都进小区了,只能在他身后大喊:“让老子当煞笔老子做不到——” 情绪崩溃得连叶之瑜都好奇了:“你说的是真的吗?” “亲我一口就告诉你。”江左晗嗓音低沉,脱口而出的戏谑像是在舌尖反反复复品磨了一遍,再说给他听的。 叶之瑜求知的表情消失了,抿起唇:“……那不听了。” “是真的。”本来,江左晗也没奢望叶之瑜真会亲他:“那男的也是个糊星,没什么名气,软饭男一个,堕胎费都不肯出,长得倒是挺帅,女朋友家出了点状况,要他帮忙不愿意,两人在医院走廊上吵起来了。” “真过分。” “是挺过分。” “叶老师。”说着说着,江左晗忽然一转话风,意有所指:“找老公要找肯花钱,对你好的,而不是一直索取的。” 叶之瑜沉默片刻,抬眸看向他:“你在说你自己吗?” 江左晗:“……” 印象里,江左晗就是喜欢一直索取的人。 老是蹭他的饭,用一颗鹅卵石骗走了他织了半个月的围巾。 庆祝会上,欺负了醉酒的他。 挺差的,任何方面,都不太行。 除了、除了……那方面。 叶之瑜回想起医院里抵在脸颊上的触感,睫毛又忍不住颤了颤。 …… 回到江家,江夫人担忧地问:“怎么样了?没大毛病吧?” “耳石症。”江左晗道:“他睡不好,压力大导致的。” 话里有歧义。 仿佛他住在江家不舒服似的。 叶之瑜不想江夫人误会,连忙摆手:“是我太认床了……” “呵……”江左晗在一旁低低地冷笑。 叶之瑜吓了一跳,生怕他对着江夫人说一些无法挽回的话,手指扣着衣服下摆,眼神慌乱起来。 江夫人倒是没太在意,亲切地安抚:“叶老师安心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也别拘谨,当自己家就行。” “嗯……” 有江左晗在,叶之瑜的精神总是紧绷着。 直到现在,走路还是不太稳,医生也嘱咐过不能上楼梯,他手脚掌握不了平衡,容易摔跤:“开了点药,医生让我一个礼拜后再去复查。” “那就好。”江夫人松了口气,不知怎么地,自然而然便把目光移向了江左晗:“叶老师生病了,你要好好照顾他,别一直气他,知道吗?” 像是默认江左晗一定会照顾他一样。 叶之瑜缓缓睁大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江夫人为什么要这样说,但江左晗已经笑着答应了:“好的,后妈。” 养病的这段时间,江佑晨也来看他。 叶老师性格温柔,讲题耐心,所有老师中最喜欢他。 小娃娃把自己偷偷囤的薯片塞进口袋里,走到叶之瑜床前,小心翼翼掏了出来:“给你吃。” “晨晨自己留着吧。”叶之瑜失笑:“我不爱吃零食。” 小孩子也不懂客气不客气的,乖乖把零食收了回去,又给他倒了杯茶:“嫂嫂多喝热水噢,快快恢复。” “……”对于称呼,叶之瑜还是适应不了。 耳垂泛起浅浅的粉色,他又羞耻又尴尬,只能强装镇定,无视。 只要……只要……别当着江夫人的面,这样喊他就好了。 江佑晨趴在床边守了一会,便觉得无聊了,碎发一晃一晃,差点要睡着了,不过很快挺直了身板,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叶之瑜问:“晨晨困了吗?” “嗯……”江佑晨苦恼地点点头,小小地抱怨:“学校上课改成网课了,但是作业一点都没少,老师要妈妈检查完上传到软件上,她天天盯着我做作业……” 现在的教育,跟叶之瑜当年不一样。 学生负担重,家长负担也重。 批作业,盯作业,上传作业,家长要做的一样不少,没做完还要被老师点名,家长被点名了,再回过头教育孩子,态度自然不会好,像重新再上一次学似的,累但没有办法。 叶之瑜揉揉他可怜巴巴地小脑袋:“别待我这了,先回去休息吧。” “才不要。”江佑晨吐吐舌头:“回去妈妈又要增加作业。” ……感情是来逃难的。 不过,叶之瑜正巧有件事想问他,内心又犹豫不决。 上次半夜做的chun梦,过于真实了,让他又害怕又心悸。 他害怕会不会是真的,又暗笑自己想得太多。 怎么可能……光是亲吻,就已经太超过了,江左晗给他换了衣服,也能解释大家同为男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关键在于浴室里发生的…… 叶之瑜从床上坐了起来。 适应地震一般的晕眩后,试探地问道:“晨晨……” “恩?”江佑晨双手托腮:“嫂嫂,你怎么起来了呀?” “老师想知道,庆祝会那天,你说你哥哥一直在照顾老师,是怎么照顾的?” 问出来,叶之瑜舒服多了。 反正晨晨也不会跟着进浴室,说到底,他只想要一个心里安慰。 谁知道,江佑晨突然扭捏起来,小脸蛋红扑扑的。 “哥哥……哥哥……亲了你一口。” 江佑晨捂住脸,手指头岔开,偷偷打量叶之瑜的脸色:“就、就赶我去看小猪佩奇了,但……但我看见哥哥把你抱进浴室里了……” 乍一听,似乎没什么。 叶之瑜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江佑晨描述的细节,跟那天晚上的梦境,几乎一模一样。 …… 叶之瑜心脏跳得格外快,甚至觉得自己完全在自讨苦吃。 不问只是纠结,一问全乱了。 真实发生的,要比一个梦境可怕多了。 ……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叶之瑜几次告诫自己别再想了。 可人有时候就是忍不住的,辗转难眠,原本康复了的病情,又反反复复地发作。 李大婶还没回来,叶之瑜生病后,家里的厨师换成江左晗了。 难得,风水轮流转,叶之瑜每晚都能吃上他做的饭菜。 而且厨艺直线飙升。 可叶之瑜一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当江左晗的手搭在他额头上时,薄茧和温度犹如病/毒,散播蔓延,覆盖住了全身。 那天晚上,江左晗也曾仰起头,眨着这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 叶之瑜不敢想了。 傍晚,夕阳西下,等卧室里照不进光了,他埋进被子里,打开了手机。 当初江左晗给他发的那段视频,点开后,他匆匆扫了一眼,就被吓得直接关掉了,现在打开聊天记录,还静静地躺在对话框里。 叶之瑜知道,不该再去看的.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4、第二十四章 明明那样过分地侵略,让他羞耻,难堪。 可却像已经打开了的潘多拉盒子,控制不住地,难以招架地、犹豫着将手指放了上去,点开了播放键。 视频将缩在被褥里的叶之瑜脸色照映得五彩斑斓。 他怔愣地发现,虽然他的意识在抗拒着江左晗,但身体不会。 可能那时候会吧,但现在不会了。 他看到自己红艳艳的嘴唇被撬开的时候,看到腮帮被迫变形的时候,看到双眼迷离,咽呜着推搡的时候,再也不会涌出难过伤心的情绪了。 而是矛盾地、害臊地、发胀发热。 停一会、播一会地看完了。 他脸红了,看不起自己。 明明是最讨厌的江左晗碰了他。 他却兴奋了。 一个星期后,小区突然解封了。 据说因为连续四天没有发现感染者,他们安全了。 可新闻里,西区的疫病范围正在扩大,总体的感染人数却是上升的,也意味着解封只是暂时的,一旦再次出现感染者,小区就会重新封锁。 得知解封后,叶之瑜舒了口气。 终于能回学校了,就在下床那一刻,他的耳朵嗡嗡作响,腿一软,胳膊挂在椅背上,完全站不起来。 医院里,医生还是原来那位医生。 他扶了扶眼镜,皱着眉道:“你没休息好啊?” 叶之瑜心虚地垂下眼帘:“……嗯。” “今天再做一次复位吧,药继续吃。”医生看着电脑,手指不停敲击着键盘,应该在写医嘱:“这跟睡觉质量有关的,少熬夜,别太累,不然恢复起来很慢,你自己也痛苦。” “好的。”叶之瑜乖巧地答应:“谢谢医生。” 起身,头顶的天花板又是一阵乱转。 江左晗扶住他,见状不由哼笑:“不需要我了是吧?想回宿舍是吧?叶老师,放你走,你走得了吗?” 叶之瑜攀住他的肩膀,闷闷地没吭声。 昨天还没那么严重的,吃饭洗澡都还正常,今天早上得知解封了,情绪一波动,脑袋“嗡”地一声,恶心的感觉又冲到嗓子眼了。 等他再想站起来,头晕目眩,一松开扶手,就会跌倒。 身旁的少年脸庞煞白,娇艳的嘴唇一丝血色没有,削瘦的身段脆弱得宛如一张漂浮的白纸,江左晗也不舍得欺负了,托着胳膊的手滑向了腰,将整个人紧紧揽在了怀里。 叶之瑜感觉到了,眼底的无措又添了几分。 怎么能搂他呢? 这个男人知不知道,这几天他情绪大起大落的诱因是什么。 叶之瑜心中跟天人交战。 在旁人看来,却像是矮的那个很乖地将半张脸贴在高个子胸膛上。 走廊上到处回荡着脚步声,说话声。 一楼门诊部,塑料椅上咳嗽的病人正吊着盐水。 叶之瑜就是在半游神,半纠结的时候,看到了不远处那对情侣。 头戴着一顶蓝色棒球帽,单眼皮,鼻梁高挺,肩宽,标准的韩系帅哥,一旁的男生个头矮上一节,浓眉大眼,不是特别好看的类型,但并不难看,他应该不舒服,病怏怏地挽着棒球帽帅哥走在大厅里。 叶之瑜看向蓝色棒球帽的时候,对方也望了过来。 对视后,双双愣了一下。 叶之瑜恍惚的精神瞬间清醒了。 龚学长……怎么在这里? 龚学长大学一年级的时候,跟舍友闹掰了,之后便搬出去住了,刚开始房子租在学校附近,毕业后,嫌房租太贵,换到更便宜的郊区去,这家医院离学校近,但距离龚学长居住地,有半个小时的车程,能碰到,也太巧了。 对于叶之瑜来说,更是又尴尬又倒霉。 挽着龚学长的浓眉大眼,就是他新交的男朋友吧…… 叶之瑜自己也没想到,他认识。 ……那个送五千块吉他的男孩。 江左晗注意到他僵硬的动作,挑了挑眉:“叶老师运气真好,在这种地方,都能遇见前男友。” 叶之瑜反应过来自己还窝在江左晗怀里,连忙抽身,可离开的下一秒摇摇欲坠几乎摔倒,只好重新抱住他的胳膊。 这下,漂亮的脸蛋又染上了难堪羞窘的红霞。 龚泽霖脸色难看起来。 眼前的一幕,竟格外地刺眼。 裴安声见他一动不动,不满地撒娇道:“老公,你怎么不走了?” 龚泽霖莫名嫌他聒噪。 心中的怨恨,又随着浑身的血液,一起沸腾起来。 叶之瑜,那个木讷无趣,除了脸,其他一无是处的学弟。 满足他虚荣心的追求者之一罢了。 至始至终,他都没看上过,不然示好两年,会感觉不出来吗? 就算放手,也是他先不要的。 他先答应了江左晗的条件,放弃他的。 一只脏的、被染指过的破布娃娃而已…… 可为什么看到他躺在那个富二代的怀里,他会这么生气? 明明,现在的他,已经拥有了一个唯命是从的男朋友。 家庭优越,听话,粘人,爱他。 他把郊区的房子退了,裴安声愿意帮忙支付学校附近的房租,也承诺过,即使将来失业,也会养着他,裴安声是第一次谈恋爱,所有的第一次都是和他,他是干净的,身和心都属于他,除了没有叶之瑜好看,其他完美无瑕。 可为什么? 每次跟裴安声上床,他的脑海里,都会闪过叶之瑜的身影? 叶之瑜……虚伪,嫌贫爱富的伪君子。 口口声声说喜欢,却亲吻着别人,躺在别人怀里。 而那个人,那个江左晗的人,每当夜里,只要想到,就忍不住颤栗,让他一遍又一遍记起受辱、被威胁的画面。 这时,裴安声扯了扯他的胳膊:“老公,我不舒服……” 明显,他也看到叶之瑜了,眼里的警惕昭然若揭。 他认识叶之瑜,也知道叶之瑜跟龚学长有过一段短暂的关系。 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不计较,但不是傻子。 随着时间推移,裴安声越能感觉到,龚学长对叶之瑜的耿耿于怀。 譬如现在,他就有种患得患失的危机感。 “我知道,宝宝。”龚泽霖收敛起狰狞的神色,强迫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裴安声身上,在他唇上印了个吻:“走了。” 江左晗不咸不淡地说:“你前男友已经走了。” 刚才正面交锋,叶之瑜不知所措的间隙,江左晗顺势重新揽住了柔软的腰肢,狠狠地收紧,仿佛要嵌进身体里似的,挑衅地看向龚泽霖。 龚泽霖气走后,江左晗依然阴气森森,语调酸得很。 其实叶之瑜只是尴尬,酸楚是一点,但没有特别心痛。 单纯不想让龚泽霖自说自话地坐实他放荡,脚踏两条船。 龚泽霖投来的目光,总带着指责与怒气,还掺杂着幽怨与恨意。 他不知道,该如何让龚泽霖消气。 腰被按得生疼。 叶之瑜锤了他一下:“别抱我……” “凭什么?”见到龚泽霖前,还逆来顺受地,现在就不乐意了? 江左晗不爽得要命。 偏偏怀里的人也没跟他确定关系,还老是躲着他,身体又差劲,像被扼住要命的白天鹅,重了怕拧断脖子,轻了又怕他逃走。 “我不行,难道他可以?”叶之瑜不让,江左晗抱更紧了,骨节分明的手指张开裹在腰部,烫人的热量肆意炙烤着。 叶之瑜的骨头快散架了。 乌黑的瞳仁储起了泪,眼眶微微泛红,他果然,讨厌江左晗。 江左晗脾气发到一半,看见成串的泪珠无声滚落下来,顿时熄了火。 ……该死的。 怎么把他惹哭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5、第二十五章 回去的路上,江左晗递上纸巾:“擦一擦。” “我没哭。”叶之瑜坐在副驾驶上,冷风早把眼角的痕迹吹干了,他想过了,回寝室会麻烦舍友,不如直接回家,他在a市,又不是没有自己的家,只不过妈妈开刀后,他一个礼拜回去打扫一次,现在,积攒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我要回家。” 江左晗说:“好。” 叶之瑜的家在市区的某个老小区里。 95年左右建造的房子了,统一六层楼高,小区里都是本地居民,老人居多,门口的保安也上了岁数了,头一次看到亮眼的红色法拉利要进来,惊愕道:“你……你几号几零几的?” 叶之瑜说了个门牌号。 “送完人赶快出来啊。”保安打开道闸:“里面没停车位了。” 老小区道路狭窄,时不时有行人穿过。 草坪旁边,停放着电瓶车自行车,不仅车辆驶进来麻烦,找停车位更是艰难,江左晗绕着小区一圈又一圈,巡逻了好几遍,才总算找到一个,刚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就听见叶之瑜说:“你走吧,不用停。” 江左晗心想,车门一开就知道求老子了。 果然,叶之瑜下车便险些栽倒在地,他扶着车门,轻轻地喘息,面色发白。 江左晗试探:“我背你?” 一时间,叶之瑜又臊又窘。 上一秒,他还硬气得很,下一刻,又得求别人帮忙。 他住三楼,老小区全是楼梯。 以走路都走不稳的状态,没有江左晗背,还真上不去。 “要不回去吧?老小区上下不方便。”江左晗观察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求和:“李婶解封回来了,她还能帮忙照顾。” 叶之瑜不说话。 回家要换床单,打扫卫生,收拾垃圾。 但他一样都做不了。 “别生气了。”江左晗说:“我脾气差,会改的。” 语毕,又不服气道:“主要你老看那个被用过的男人干什么,不是有一个没用过的站在你眼前吗?” 叶之瑜眨了眨眼睛,忽然被逗笑了。 他总是嚣张霸道,一下子变孩子气了还挺可爱的。 口袋里的手机不停发出震动“嗡嗡嗡”。 叶之瑜点开屏幕看了一眼,才缓和的脸色蓦地惨白起来。 往事随风:【你还真心安理得啊。】 往事随风:【说一套,做一套,别忘了你把我害得多惨……那些借口,还说得出来吗?今天看到你那jian样,我差点吐出来。】 往事随风:【有时候,我真后悔,当初怎么会相信你这种人的表白?】 龚泽霖……在骂他吗? 叶之瑜怔愣,大脑一片空白。 那种被掐住喉管的窒息感重新回来了。 直到手机被夺走,才堪堪反应过来:“不要看——” 他骂得太难听,以至于到了被旁人发现,都宛如被当众处刑,无地自容的地步。 江左晗的眸子,随着他滑动屏幕的速度,爆发出冷冽的寒意:“往事随风是龚泽霖吧?嘴臭成这样你一句不回?叶之瑜,你是哑巴吗?” 叶之瑜一直在忍耐。 说他自私的时候在忍耐,怪他使龚泽霖职场上犯了错的时候在忍耐,直到现在,不小心撞见了,直白侮辱他的时候,还是在忍耐。 其实,这种情况之前也持续了几天。 他不回复,也就过去了。 可现在,龚泽霖又生气了。 就因为他生病,恰巧带他去看病的人是江左晗吗? 江左晗看他的聊天记录。 不单单今天的,前几天的,全都看到了。 叶之瑜鼻子红红的,好不容易缓和的心情霎那间崩塌:“难道不都怪你吗?你搅黄了我跟龚学长,庆祝会上做的那些事,他都知道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6、第二十六章 “是啊,怪我,我心思不纯,引你醉酒。”江左晗冷笑:“那你也知道是我的错,龚泽霖不知道?他敢骂你,怪你,责备你,倒是对我一声不吭,屁都不敢放一个,请问叶老师,为什么?” 叶之瑜愣了愣:“他……他又不认识你……” “哈?”原本江左晗走到副驾,是来扶他的,结果把人堵在里面,单手撑着车门,另一只手,把玩着手机:“那天晚上,他看着我亲你,还吃完了我准备的生日蛋糕,我送他离开,他也是唯唯诺诺,百般顺从,你说,我又不会打他,他干嘛这么害怕?真懦弱啊……懦弱又卑鄙,他自己都退缩了,又有什么资格把气撒在你身上?” 江左晗随意地把手机甩进口袋里,勾起他下巴,指腹摩挲着柔软的唇瓣,眯着眼道:“叶之瑜……他连保护都保护不了你,干嘛还要喜欢他?” “我……”嘴唇上的触感让叶之瑜颤栗。 无力阻止江左晗的动作。 他茫然地发现自己这段时间对龚泽霖的憧憬确实消散许多。 甚至龚泽霖说出侮辱的词汇,愧疚彷徨下,他也会生闷气。 “还有,他说他上班出错,让同事抓到了把柄。” 这是最让江左晗恼火的地方:“叶之瑜,你真好骗,他说你就信?信完不去求证,三千块也不要了,还对他说对不起——” “可是……” 他会骗他吗? 叶之瑜一直憧憬着龚学长,所以也深深信赖着他。 只有一次,龚学长冒领了他的感谢红包,但也主动道歉了,直到他提出想要拿回作为谢礼的三千块,才像被戳中了爆点,大发雷霆…… “你有他同事的微信吧?” 江左晗把手机还给他:“证实一下不是很简单?” 手里的机器在发烫。 叶之瑜擦了擦屏幕,下定决心一般,翻找熟悉的头像,拨通了语音。 龚泽霖的同事接到语音很是惊讶。 “我们只是一家小药企的基层员工,怎么联系得到汇金医院最顶级的肿瘤医生呢?上次你来拜托我,我就挺惊讶的,还让我帮忙换房间……说实话,现在公司里大大小小的单子都是龚泽霖审核过目的,他跟那里联系得比较多,我就跟他说了,让他告诉你一声,我实在帮不上忙。” 叶之瑜抓到了重点:“你是说,他跟汇金医院医院联系得更多?” “是啊。”对方半分嫉妒半分羡慕地说道:“你不是他男朋友,难道不知道吗?他一个实习生,三个月前莫名其妙拿到了汇金医院五百万的大单,直接升主管了。” 原来,龚泽霖的同事一开始就没有人脉。 所谓的人脉是龚泽霖编的,而且,他同事不知道他们已经分手了,还奇怪要帮忙为什么单独会找他。 可龚泽霖一个实习生。 怎么签上江左晗旗下医院的单子的? 叶之瑜压下疑问,顿了顿:“……我听说,你当领导了。” “怎么可能?”对方自嘲:“龚泽霖才是领导,原来的主管都被他挤下去了,我三个月没单子了,下个月说不定要走人了。” 叶之瑜又问:“那红包……” “啊?” “里面有三千块。” “什么三千块?” 对方根本不知情。 挂断电话,叶之瑜回想起龚泽霖的措辞。 【不要再因为你妈的事再去骚扰我同事了。】 【那次开刀,其实我同事没有帮上忙,他连全医生的面都没见着,我也是被他蒙骗了。】 【你干的那点破事就一点不记得了?】 【叶之瑜,我没办法向他声讨的原因,全是因为你啊。】 他不想让他再去联系同事,是因为一对措辞,就会发现他在撒谎是吗? 他的同事根本没有当上领导,那所谓的“过于心痛、愤怒、绝望,才犯下的工作失误,被抓住把柄”,还存在吗? 原来这些愤怒和辱骂,不一定是他喝醉酒,被江左晗强吻了。 而是龚泽霖不想还那三千块的红包,害怕被发现后的借口。 他愧疚了,才不会找同事要回红包。 不去找,就不用还钱了。 叶之瑜暗恋了龚学长两年。 总是远远地看着他,默默地爱慕、付出。 他每一番举动,每一个行为,叶之瑜都挂上了一层厚厚的滤镜,但他真正是怎样的人,仔细想想,竟然迷糊了,他好像……很少跟龚泽霖单独相处过。 叶之瑜点开龚泽霖的微信,发了半晌的呆。 久到江左晗以为他出息了,能直接跟当事人正面对质了。 下一秒便看到他打开右上角,点击删除联系人。 江左晗闲闲地问:“斩断情丝了?” 叶之瑜:“嗯。” “不喜欢了?” 叶之瑜排斥他一副看戏的表情:“我没说过。” “啧。”江左晗又开始不满地顶着后槽牙。 “不过他侮辱我,我跟他没可能了。” 那还不错。江左晗心情大好,摸了摸他柔软的发顶:“我们回家。” 叶之瑜拍开他的手,猛地抬眸:“你是不是跟他做过什么交易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7、第二十七章 龚泽霖比他想象得还要过分。 江左晗用一张五百万的单子,让龚泽霖几乎没有犹豫地、放弃了他。 事成之后,竟然还用痛楚、惋惜的语气,说着最怨毒、责备的话语。 他就是傻子。 又忏悔又自责,一边被玩弄于股掌之中。 坐在副驾驶上,叶之瑜越想越气,狠狠道:“你也不是好东西。” “是啊,我坏。”江左晗托着下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不过,我可不会为了十五万把心肝宝贝卖了。” 五百万的订单,百分之三的提成,就是十五万块。 江左晗连他拿几个点的提成都知道。 “你俩联合起来——” “没有,我巴不得叶老师识破他。”江左晗懒洋洋地说道:“但凡他坚定点,你也坐不到我身边。” 说罢,不屑地笑了:“一个懦夫,老子能跟他合作?” 他一脸“我赢了”的骄傲感。 叶之瑜生气地说道:“我不跟他在一起,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江左晗挑了挑眉:“我被连坐了?” 叶之瑜移开视线,抿着唇,明显,他不开心。 江左晗转动方向盘,不停左左右右,终于开出了老小区:“叶老师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提出来,不用憋在心里。” “……你们都商量好了,你……你知情。”良久,叶之瑜闷声道:“为什么不告诉我?看我内疚,伤心很好玩吗?” “叶老师,我巴不得告诉你,但你已经三个月不理我了,让我怎么告诉你?” 叶之瑜噎住了。 庆祝会后,他把江左晗拉黑了。 电话也不接,直到疫病爆发,才被迫得到了相处的机会。 “始作俑者是你。” “嗯。” 叶之瑜气不打一出来,又重复了一遍:“我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江左晗笑了,漫不经心道:“慢慢来嘛,叶老师。” 叶老师,难道你不知道,感情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增加的吗? 就像今天,嘴上这么说,最后还不是坐上了他的车,一起回江家了。 要知道,他不愿意,谁也强迫不了。 前些天,他确定了一件事。 叶之瑜的床单湿了。 上面的味道,同样作为男人的他怎么可能闻不出来?喜欢龚泽霖怎么了?他的叶老师一样有七情六欲,最重要的是,这是他的被套,上面有他的味道,叶之瑜是闻着带有他气味的物件起反应的。 叶老师,这样的你,还算清白吗? …… 回到家,江左晗拨打了全女士的电话。 这是他唯一一次一年内,主动联系两次生母。 全女士感到非常惊讶。 当年离开江澜,也就是江左晗的爸爸,是抱着决绝、孤注一掷的态度,更没有想过再去管判给江澜的儿子,听说他叛逆、颓废、经常打架逃学,被养废了,虽然对不起他,但对于全女士来说,一切都没有“自由”来的重要。 曾经的她,迫于父母的压力,跟江澜相亲,结婚,生下后代,算完成了使命,可她不幸福,她不爱江澜,江澜也不爱她,层层束缚包裹着她,让她痛苦,绝望,甚至抑郁。 她在乎的不是家庭,而是事业。 她喜欢在饭桌上跟人谈判的博弈感,喜欢拿下项目后的成就感,喜欢旗下的企业一点一点做大做强后,被敬仰被尊重,而不是待在家里,跟各种贵妇讨论着哪家美容院的技术好,今天又买了哪个昂贵包包。 所以,她在三十五岁时下定决心,选择离婚。 摆脱江澜,摆脱她的儿子江左晗。 当没有了负担,她可以肆意拼搏,重回属于她的战场。 她很成功,十年来,全家的基业甚至超过了江家。 可当身家到达了一定程度,又产生了几分茫然。 她已经四十多了,大病一场后,身体的机远能不如年轻时候利索,她迫切地想找一名接班人,犹豫了许久,自己的产业,到底还是让自己的后代继承妥当一点。 于是,想到了唯一的儿子,江左晗。 全女士跟江左晗的交流,局限于每个月一次的打款。 以前十万一次,后来二十万一次。 她想跟儿子缓和关系,但真正找上江左晗,站在他面前的时候,相顾无言,只能感叹一句,曾经模糊的影子,竟然已经长这么高了…… 江左晗双手插兜,不屑道:“我不缺钱,公司你给别人吧。” “你能不能态度放尊重点。”全女士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好歹也是我幸苦多年打下的基业。” “你又是谁?”江左晗态度恶劣:“老子干嘛听从你的安排?” 全女士回答:“我是你妈妈。” 她试图用钱打动他:“每个月,我都会给你打生活费。” “啊?老子原来有妈妈?这些年,我不都是孤儿吗?”江左晗嗤笑一声:“每个月的生活费,不是从阴曹地府寄过来的吗?你想要,等死的时候,老子再每年一点一点给你烧回去,怎么样?” 全女士总算明白江澜的痛苦了。 “你到底怎么样,才肯继承家业?” 江左晗咧开嘴:“等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在梦里。” 全女士是考量过的。 她做不到把基业送给外人,也不愿再生孩子,这才找上了江左晗。 没想到江左晗会不愿意。 她很苦恼。 直到江左晗第一个请求。 一笔五百万的医疗器械指定单。 她查了查那家公司,小企业,资质什么的倒没问题,就是开价一般,在常用的供货商里并没有优势,如果不是江左晗开口,医院是不会用的。 全女士说:“你继承家业,我就同意。” “五百万想绑老子一辈子?这笔买卖未免也太好赚了吧?” 全女士皱眉:“你想怎样?” “俗话说,先成家后立业。”江左晗眯了眯眼:“帮我追到我未来老婆,就勉强考虑一下。” 青春期的男生,荷尔蒙爆棚。 想谈恋爱也正常。 全女士呼出一口气:“什么样的女孩子?” 江左晗发过去一张照片。 黑色偏棕的碎发,清澈明亮的眼瞳,长睫如羽翼,唇色殷红,身形消瘦。 是个男生。 下面配字:你未来儿媳妇。 全女士呼出去的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男的?!你喜欢他什么?!” “凭他会在老子生病时赏一口饭吃,一眼就能看出老子有没有得胃病,凭他爱管老子抽烟,在意老子死活,这些你做不到的事情你未来儿媳妇都能做到,怎么样,厉害吧?”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8、第二十八章(含入V公告) 全女士哑口无言。 她忽略的了一个问题,一个从未得到过爱的孩子。 他可能是,恋爱脑。 全女士接起电话时,就有种不详的预感。 结果果然验证了。 江左晗对她说,五百万的订单要取消合作,要么,就让对方把负责沟通联系的、叫做龚泽霖的员工辞退了。 “取消合作需要违约金,辞退员工也要付赔偿金的知不知道?”全女士深呼吸:“而且我们就算是甲方,也没有权力逼迫乙方公司辞退某名员工。” “多少?”江左晗轻描淡写地说道:“该付多少就付多少,我们又不差钱,这个人,我还要在行业里封杀他。” 全女士沉默片刻:“……有必要吗?” “有必要啊。”江左晗声音渐冷,充满了阴鸷:“他欺负你儿媳妇,不该封杀他吗?” 儿媳妇…… 全女士想起照片上,面容清秀的男孩子,不由连连叹气:“改天把儿媳妇带来给我看看吧。” 毕竟不止儿子,她也花了不少力气。 全女士作为企业家,沉没成本原本是她用来吸引客户,提升销售额的手段,没想到却让儿子用在了她身上。 江左晗勾起嘴角:“追到了就带回来。” 感情还没追上,就在掏家底了。 全女士提醒道:“你提的要求,不难达到,但不要忘记答应我的条件,继承家业,寒假过来上班,别忘了。” “没忘。”江左晗皱了皱眉,烦躁地说道:“答应了就会做到。” 全女士点点头,欣慰道:“那就好。” 挂断电话,江左晗仰倒在单人沙发上。 不到半刻,耳边传来“滴滴”的短信声。 全女士不愧是企业家,效率高超,不用看,也知道她已经把事情办妥了。 江左晗扬起下巴,姿态散漫。 面朝天花板,不断回味着叶之瑜删除龚泽霖微信的画面。 又想起第一次发现叶之瑜暗恋龚泽霖后,内心涌起的怪异,复杂,微微酸涩的不适感。 那时候,谁也没告诉他,这叫做吃醋。 “龚学长……叫学长都是男的吧?”江左晗扬了扬下巴,戏谑道:“他回你两个字,你回他一大堆,你不会喜欢他吧?” 叶之瑜手一抖,立即关闭了手机屏幕:“你……你怎么偷看我发信息?” 江左晗看着他白皙的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绯色,突然失去了调侃的心情,眸色淡淡:“你真是gay啊?” 他还没说什么,叶之瑜便凝了凝神,郑重其事地抬眸,一脸认真:“我是gay,天生的,改不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就是你猜的那个龚学长,我……” 话到一半,他顿了顿,脸颊也有些红润:“我暗恋他很久了,也不会再喜欢上别人,所以不用担心我喜欢上你,然后缠着你什么的……” “噢。”江左晗牵起嘴角,但笑得毫无感情。 漫不经心地转着笔,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才悠悠说道:“随便,我又不歧视gay。” 之后的补课,叶之瑜总觉得他兴致缺缺。 到底……会有些膈应的吧…… 于是主动往旁边移过去两个身位,证明自己确实对江左晗没有任何想法。 半个小时后,江左晗的表情更阴沉了。 等下课,叶之瑜低头收拾材料,身旁少年欲言又止,正当他差点以为自己要被辞退的时候,听见江左晗眯着眼问:“你谈恋爱,不会影响到给老子补课的质量吧?” 叶之瑜一愣,点了点头:“不影响工作的。” “你最好是。”江左晗冷笑了一声。 ……好像一切如旧。 但什么地方变了。 不然,他为什么这么不爽? 迪厅,舞池响起震耳欲聋的欧美音乐。 dj在台上摇摆。 彩色的霓虹灯光打在魏森脸上,他勾住江左晗肩膀:“好久没跟兄弟们一起出来玩了,怎么不下去蹦一会?” 江左晗开了瓶啤酒,与他碰杯:“老子心烦。” “哈?”魏森已是微醺状态,舔着脸凑过来:“心寒?你有啥心寒的,老子约你五六次你都不出来,老子才心寒!” “你特么——”江左晗骂道:“是不是耳背?老子说心烦!去你妹的心寒!” “噢,心烦啊……”魏森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大声喊:“你有啥烦心事啊——说给哥们听听——” 江左晗对准他耳朵说:“叶之瑜真特么地是gay!” “gay就gay呗,你崆峒咋地?” “他喜欢他学长。” “他喜欢他的,关你屁事。”本来,魏森的眼睛还跟着舞池一漂亮妞乱转,渐渐地,回过味来了:“……老子就说你有问题,整天就知道补课,夜店不逛,酒吧不泡,围着他转,还学习,我呸!你特么地,喜欢上人家了是吧?” “怎么可能?”江左晗嗤笑,见魏森仍是一脸揶揄,当即蹙紧了眉头,不悦道:“那学长不是什么好货。” 魏森笑了笑,不禁觉得荒谬:“我说晗哥,人家叶老师喜欢的人,你见都没见着,怎么知道好不好的?” 突然,他跟江左晗对视一眼。 酒彻底醒了,震惊道:“不是吧,你查他啊?” 江左晗不置可否。 魏森肃然起敬,缓缓直起身:“叶之瑜喜欢他,你就背地里调查,你就像封建家族的老祖宗,我爸妈都不兴这套了,你还说对他没意思?” “好歹他当了我一年多的家教。”江左晗淡淡道:“不想看他上当受骗。” 魏森心想得了吧,没见你对谁这么上心过。 这时候,魏沁走了过来。 今天她特意穿上了超短裙和露脐装,朦胧的灯光恰当好处地将优美的身材勾勒出来,目光在江左晗身上停留片刻,娇滴滴地撒娇道:“哥,你不是想问美女的联络方式?怎么还不去呀?” 魏森眉心一抽,拉住自家妹妹的胳膊就往舞池里带,嘴里不忘念叨道:“算了,放弃吧,你换个人喜欢,天涯何处无芳草呢?” 她喜欢江左晗,小团体里众所周知,曾经她鼓起勇气向江左晗表白,同意是同意了,然而相处起来,完全没有恋爱的感觉,没几天就分手了,平时哥哥不反对也不支持,怎么突然间就变卦了。 “你干嘛捣乱啊。”魏沁甩开魏森的钳制,秀眉紧皱。 “你跟江左晗不合适。” “我知道我俩性格不太合适。”魏沁说:“我会努力改的。” “不是性格不合适。” “啊?” 魏森语重心长地说:“是性别不合适。” …… 四季转换,随着蝉鸣声到来,温热的微风轻轻拂过脸颊。 夏天要到了。 在夏天来临之前,江左晗顶着两陀硕大的黑眼圈,找到魏森。 他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有片子吗?” “有啊。”魏森翘着二郎腿:“20g网盘,我发你?” “不是。”江左晗抓了抓银白色的头发,冷着脸,凶神恶煞地说道:“老子要男人和男人之间的那种。”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第29章【VIP】 第29章 “啊?”魏森差点滑下椅子:“你, 你看那玩意干嘛?” “好奇。”江左晗别扭:“叶之瑜跟他学长告白了,我就想知道男人和男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好的。” “我就说……”魏森手指颤抖着,缓缓抬起来:“我就知道!” 天王老子来了。 他也喜欢叶之瑜! 魏森效率挺快。 上午拜托他帮忙, 下午片子就分享过来了。 老婆在哪里:【晗哥,我可是损失了名节替你弄来的,兄弟们都把我当基佬了,呜呜呜。” 毁灭地球:【谁跟你说老子是了?】 毁灭地球:【我随便看看。】 收到回复, 魏森身体下意识地后倾,唾了一口:“就嘴硬吧你!” 当晚, 江左晗看光了1个G的资源。 没意思。 他不断切换着片子,全是健壮的欧美男人粗糙狂野地互相拼刺刀。 果然,江左晗勾勒出不屑地轻笑,他不喜欢男人,也不会喜欢上叶之瑜。 他在庸人自扰。 直到看到屏幕里跳出来的纤细少年,身材皮肤跟叶之瑜有点像, 背对着摄像机, □□, 像块沾染了水光的嫩豆腐, 陷进了另一个男人的腿间,随着低低的咽呜声,沉浮在枯舟上摇摇晃晃。 江左晗恍惚了一下。 叶之瑜比他还要漂亮一些,皮肤也更白, 上次轻轻一捏, 手腕就出了一道红印子,他那里……也会像豆腐一样嫩吗?江左晗的大脑,不受控制一般,闪过叶之瑜绯红的脸庞, 他和龚泽霖恋爱,也会像视频里的少年一样,陷进对方怀里,发出悦耳诱人的低泣吗? 几乎霎那间,他浑身血液排山倒海地翻涌。 酸得要命。 澎湃的占有欲宛如冲破了压抑许久的闸阀,灌满五脏六腑。 他刚刚……产生了一种占有叶之瑜的念头。 念头涌上,一发不可收拾,想亲他,更想抱他,想在他浑身上下每一处地方,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迹。 一想起他即将跟别人在一起,就嫉妒得发狂,心脏无法自拔地抽痛。 挂在江左晗脸上那抹自得的笑容消失了。 代替他的,是轻抿的薄唇和攥紧的指节,喧嚣喷薄的醋意,和茅塞顿开的感情。 原来,他不是喜欢男人,而是喜欢叶之瑜。 讨厌他对着手机笑因为吃醋,让他给自己补课只为了多相处,想吃他做的饭,仅仅占有欲发作了,看到他为自己付出偷偷愉悦罢了。 他意识到了。 可叶之瑜马上要变成别人的了。 高三的补课,也即将步入尾声。 过不了多久,他就要高考了。 至少高考前,几乎每一个晚上,叶之瑜都会到他家里。 高考结束,江左晗以估考分的名义,再次把人约了出来。 叶之瑜总有些心不在焉,讲着讲着便会走神。 江左晗晃了晃手里的清咖,决定在国内高考起,咖啡似乎就离不了手了,从前的他压根不爱喝这玩意,都是叶之瑜喝,他才跟着一起。 江左晗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怎么,恋爱谈得不顺利?” 叶之瑜还怔愣着,闻言摇了摇头:“不是,龚学长刚答应我试试。” 从表白到“试试”,也有一个月了吧。 这一个月江左晗看他看得紧,除了在学校上课,就是到江家给他上课,不过也亏龚泽霖答应得慢,不然他们一个学校的,总能找到时间约会。 江左晗心情稍缓:“下礼拜二我生日,要来参加吗?” 叶之瑜算了一下日期,竟然和龚学长约会的时间撞上了:“不了,我还有事,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 “要约会?” “……嗯。”被发现后,叶之瑜也不会刻意瞒他,勾勒出一抹浅浅的笑。 “那应该高兴。”江左晗声音寡淡:“看你今天心情不怎么样。” “有吗?”叶之瑜揉揉自己的脸蛋,试图赶走焦虑的情绪:“不是关于龚学长的。” “别揉了,脸都肿了。”江左晗侧着把脸贴在书桌上,刘海没过了眼眸,遮挡住赤裸裸的视线,肆意地从睫毛描绘到唇瓣,然后打量白皙的脖颈,再到锁骨,往下移,到腰,又看向手:“什么事啊,跟我讲讲,说不定能帮你解决。” 也对,江左晗是富二代。 他朋友家也都做生意的,搞不好能找到销货渠道。 “我舅舅买了一仓库红酒,半年了,想转手找不到卖家,酒吧饭店都不愿意收,开直播又没有播放量,他问银行借了款,用房产抵押的,再卖不出去,房子就要没了,我……我本来每个月都在付仓库的租金,但妈妈又病了,看病需要钱,仓库的租金恐怕没办法付了,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跟舅舅说。” “所以?”江左晗问:“你付租金的钱不够了,还是想把这批红酒处理了。” “都有一点。”叶之瑜望向他,干净的眼眸蕴含着求助的信号:“你认识卖红酒的人吗?卖出去的话……舅舅的房子就不用被抵押了。” 江左晗受不了他的眼神,软绵绵的,波光潋滟,似是蛊惑,又像在勾魂,对上后,立即心虚地撇开了:“我替你问问,有消息通知你。” 叶之瑜眨了眨眼睛:“谢谢你。” “租金呢?”江左晗嘴角下意识轻勾:“要不要我借你?” “不用不用。”叶之瑜连忙摆手:“这个我自己想办法。” “噢。”江左晗眯了眯眼,语气有点阴阳怪气:“忘了你有一个已经上班的男朋友了。” 叶之瑜听了立即摇头:“他不容易的,我没打算求他帮忙……” 闻言,江左晗神色晦涩不明。 “一间仓库的租金不贵吧?”不知想了多久,江左晗轻蔑地笑了笑,他指节修长,手背泛起青筋,黑色水笔围绕着骨骼的每一寸跳舞般滚动:“你那龚学长连这点小钱都不借你?” 叶之瑜愣了愣,垂下眼帘:“他不是本地人,自己还要租房,刚毕业赚不了什么钱,是我不好意思向他开口……” “怪不得。”江左晗眸光微闪,似不经意道:“都送你不值钱的玩意。” 他的目光停留在新挂上的线条小狗手机链,才四十几块。 叶之瑜心中泛起一丝怪异的感觉。 江左晗是不是有点……瞧不起龚学长? 可他又没跟龚学长接触过,怎么会对有这么大意见呢? “别这么说……”但一经思考,叶之瑜又有些委屈,他发现龚学长确实没送过什么礼物,更别说好的了:“我挺喜欢的。” 江左晗把笔一扔,重重摔在书桌上,冷冷地哼笑。 叶之瑜茫然:“你在生气吗?” “没有。”江左晗面无表情:“我鼻炎难受。” 礼拜二,叶之瑜第一次跟龚学长约会。 出发前,他精心做了个发型,还挑选了半个小时的衣服。 刚穿上鞋,江左晗发来了信息。 说是有个开酒吧的朋友明天要回国了,那批堆在仓库没人要的红酒正好可以转售给他,不过,他也不能坑朋友,朋友回国前,江左晗要他带着样品过来,优先把关一下质量。 叶之瑜看了眼墙上的钟,离约会只差一小时了,为难道:“现在吗?” “不然呢?”另一头传来江左晗懒洋洋的声音:“他只回来一天,挺急的,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说罢,摆出一副立马挂电话的架势。 “等等……”叶之瑜不想错过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在哪里?我去拿样酒,等会过来找你。” 江左晗在家。 开门的时候,叶之瑜发现屋内一片寂静。 一张小桌上摆着精致的菜肴,上面点着蜡烛,插着玫瑰。 “大家都不在家吗?”叶之瑜疑惑地问道。 “嗯,都忙。”半敷衍地回了句,江左晗侧过脸,眼神悠悠停留在叶之瑜身上,平时柔软的黑发被烫成了微卷,更显小稚嫩了一点,肩膀压了件宽大的黑色背心,露出又白又细的胳膊,对应着同样宽松的牛仔短裤,和又长又直的小腿。 很可爱,也很漂亮。 像精心装扮好的,静待打盒的礼物。 可抽绳的人却不是他。 江左晗眼神暗了暗,心烦意乱,频繁顶着后槽牙。 “这是样品?”江左晗瞥了一眼他抱在手里的红酒和放在透明文件夹里的一大堆证件,淡淡道:“坐下来陪我吃饭。” 叶之瑜愣怔:“不先检验吗?” 他推延了与龚学长约会的时间,但还是隐隐地害怕拖久了会来不及。 “叶之瑜。”江左晗抬睫看他,一字一句道:“今天我为了帮你这个忙,取消了生日宴,你不会连顿饭都不愿陪吧?” “我知道的……”叶之瑜分得清孰轻孰重,只不过最近的江左晗,不知道怎么得罪他了,总是一副情绪低落,易燃易爆炸的状态,原本以为高考后不会再频繁见面了,也没多问,谁想到事与愿违。 他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笔记,还有小药箱:“你不是有慢性胃炎吗?注意事项都写在本子里了,还有你经常吃的药,我买了小药箱规整起来,以后带在身上不占地方,这些给你,算作生日礼物好不好?” 他小心翼翼仰起卷发脑袋,眼睛亮晶晶的。 “算你识相。”江左晗收下礼物,眸色渐暖,他牵起一根微卷的发丝,在手里捏了捏,轻描淡写道:“下次别卷发了。” 叶之瑜愣了愣:“不适合吗?” “多卷发质容易毛躁。”江左晗说:“已经分叉了。” 实际上,顺毛可爱,卷毛更可爱。 但叶之瑜可爱这回事,江左晗不想让龚泽霖发觉。 桌上摆着红酒杯。 “美酒配佳肴。”江左晗眯了眯眼:“叶老师,倒酒吧。” 叶之瑜犹豫道:“我也要喝吗?” “做生意都要陪客户喝酒的。”江左晗托起下巴,语气带了几分戏谑:“不然谁愿意买单?” 叶之瑜睫毛颤了颤,默默给自己满上了。 他明显不会喝酒。 倒红酒像倒葡萄汁一样,满满一大杯。 等起身,给江左晗酒杯满上的时候,突然被捉住了手腕:“红酒不是这么喝的,叶老师,做错事的人,要自罚一杯,这是做生意的规矩。” 江左晗的性格底色就是顽劣的。 相处久了,熟悉了,常常容易忽略掉这份底色。 一旦本性露出,总会打叶之瑜一个措手不及。 江左晗喜欢捉弄他,但又把持着一个度,不上不下,有点讨厌,又没有到达临界点,叶之瑜温吞的性格,只要不到达临界点,就不会发作。 叶之瑜喃喃道:“你都没看资质……” “资质不重要。”江左晗漫不经心地摩挲着他手腕内侧的软肉,悠然道:“叶老师的诚意最重要。” 叶之瑜一激灵,猛地抽回手。 他明显感觉江左晗心情变好了,随之而来侵略性也更强烈了。 比起往常,更让他不安。 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叶之瑜就皱起了鼻子。 苦……除了占满口腔的苦涩尝不出其他味道。 江左晗递给他一瓶雪碧:“混进去,味道会好一点。” 叶之瑜瞪着雪碧:“我能全部喝完,你不会食言的,对吗?” “当然。”江左晗拿起刀叉,切下一小块牛排,抵在他唇边:“你乖一点,哄我高兴了,就会帮你。” “上一次你出事,不也是我摆平的?” 叶之瑜想起半年前,有个同学作弊,抢走了他的年级第一。 大学了,第一第二也没有特别重要,但关乎着是否获得奖学金,像叶之瑜这种贫困的家庭,奖学金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权衡下,叶之瑜向老师举报了这名学生。 当天下午,这名学生找到了叶之瑜:“大学生了,还整报告老师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丢不丢人?” “你作弊不丢人,嫌我举报丢人?”叶之瑜皱着眉反驳道:“拿着偷来的五千块不烫手吗?” 学生哑口无言,只留下一句阴狠地话:“你给我等着。” 后来长达一个月的时间,他的手机都会莫名其妙受到骚扰辱骂短信。 拉黑一个号码,又有新的号码出现,叶之瑜烦不胜烦。 江左晗知道后,根据号码来源追朔到当事人,收集所有资料,一张律师函直接寄到学生家里,吓得学生父母坐了两个小时火车从外地赶来,按着自己儿子的脑袋给叶之瑜道了歉才算完。 叶之瑜顺从地张开嘴,咬下了送到唇边的牛排。 他弄不懂江左晗。 有的时候像性格健全的好人,有的时候,又特别恶劣,喜欢捉弄他。 譬如,江左晗就着他咬住的位置,将刀叉含在了口中。 直男才会做出让gay误会的举动。 纵使叶之瑜心里清楚,江左晗绝不可能是gay,仍是在看到的那一刻,欲盖弥彰地瞥开视线。 好奇怪。 为什么今天的江左晗,每一个举动都让他捉摸不透。 红酒兑了雪碧,涩味果然减轻,带了丝甜味和汽水味。 “叶老师跟龚泽霖进展到哪一步了?” 自从江左晗发现他喜欢龚学长后,就特别爱问进程,无法理解狂傲不羁的叛逆少年,竟然对他的感情生活这么好奇,他自己不也谈过好多段恋爱了吗:“牵手了还是拥抱了,接过吻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起作用的缘故。 回答的时候,叶之瑜感觉头脑发胀,脸颊也有些发烫:“没有……” 江左晗低声笑了:“全都没有?” 任谁一直被盯着问,都会不高兴的。 况且叶之瑜比他大两岁,江左晗一笑,仿佛在嘲讽他没有经验的样子。 “你有我没有。”又灌下一口酒,叶之瑜精致的脸颊染上红晕,恼道:“你厉害,行了吧?” “叶老师高看我了。”江左晗扬眉,不正经地笑:“我也没有过。” 叶之瑜微怔,想半天也没弄懂争论的意义何在。 头顶的天花板仿佛转着圈,恍惚间,江左晗拿走了他的手机。 挂在上面的线条小狗晃晃悠悠,有点刺眼睛。 叶之瑜有些呆,反应也慢,直到线条小狗被取下来,才道:“你……你怎么能随随便便拿走,这是龚学长送给我的……” “太丑,看着碍眼。”江左晗捏起吊坠,左右晃了两下,闲闲道:“改天送你个漂亮的。” “……我不要。”叶之瑜着急了,猛地起身。 天旋地转的感觉让他摇摇欲坠,仍是咬着牙走到江左晗面前,去夺那只线条小狗。 “你喝醉了。”江左晗扫了一眼桌上空空如也的红酒杯和雪碧罐头,这点量在他的认知里,对于第一次喝酒的人来说,是该醉了。 他承认自己卑鄙,宁愿灌醉叶之瑜,也不愿放他去约会。 还有他手机上挂着的小东西,江左晗早就想扣下来了。 “我没醉。”叶之瑜生气地想,难道醉了还能眼花?他明目张胆地抢走了线条小狗,现在竟然转移话题。 他弯下腰,指尖即将触到的瞬间,江左晗抬高了手臂。 叶之瑜去抢,可太晕了,大脑一阵混沌,没站住,摔了下去。 陷进了江左晗怀里。 “喷香水了?”就着挨过来的肩窝,江左晗把脸埋了进去,似有若无的木质花味萦绕在鼻间:“专门为了龚泽霖喷的?” 长久以来抑制的醋意暴发出来。 江左晗的呼吸很重,力气也不小,紧紧扣着怀里的人。 叶之瑜不安地乱动,热气打在锁骨,竖起鸡皮疙瘩。 他有些无措,大脑反应又迟钝,只知道不应该这样,太危险了,可下一秒却被揽着腰翻了个面,直直坐在了腿上。 “手机链……”喝醉了,心里还想着龚学长。 江左晗更不愿给,脾气不太好地捏着他的下巴打量。 他比自己矮一头,胳膊细又白又嫩,抵在胸膛上,灼得心口微微发烫,不爽的地方有很多,宽松的短裤表面看上去没什么,等坐到腿上了才发觉,原来就着这个姿势,手掌很轻松便能伸进去。 一个男生,嫩得跟豆腐一样。 叶之瑜被他的动作吓到了,连手机链都忘了,声音发抖道:“我……我要起来……” “我没不让你起来。” 可叶之瑜一动,扣在大腿上的力道就会增强。 几次要站起来了,最后还是稳稳陷进他的怀里。 “看吧。”江左晗轻描淡写道:“你自己坐回去的。” 叶之瑜头是懵的,被欺负的感觉却尤为真切,眼圈红红的,想辩驳什么,记忆突然迷失了,想拒绝的,难受的,迫切的,统统像团浆糊一样,混在一起,朦朦胧胧,不清晰:“我……我……” 江左晗从他挺拔的鼻子,转向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着,可以看见淡粉色泛着水光的舌苔:“你们交往一个星期,龚泽霖怎么忍住不亲你的?” “还有,下次不准穿这条裤子了。” 江左晗心安理得享受着宽大短裤带来的妙处,柔软的皮肤在掌心中开花,然而这些,本应该属于另一个男人的,他占地为王,却想要永久地安营扎瞎下去:“你看,你现在都没法还手。” 叶之瑜怔怔地望着他。 眼底的水雾仿佛在诉说委屈。 他有气无力地靠在宽阔的肩膀上,轻轻喘息着。 手掌是热的,宽厚的掌心处带有薄茧,但指节修长而有力量,能够稳稳地、牢牢地包裹住。 江左晗以为他会害怕,或者抗拒,因为怀里的人在颤栗。 发现的时候微微挑眉,含着调笑的语气轻飘飘地说道:“叶之瑜,你不老实,别的男人摸你,你也回应?” 江左晗的目光凝在他的唇瓣上:“我亲你,你也会舒服吗?” 一开始,只是试探,轻轻的触碰。 柔软微凉,江左晗觉得不够,他想尝尝里面的味道。 是甜的,咽呜声是甜的,水渍的甜的,叶之瑜是甜的。 他肆意地拆开了不属于他的礼物盒。 沉浸在享用美食的愉悦中,叶之瑜的手机震了震。 江左晗单单瞥了一眼,就看到了龚泽霖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龚泽霖……江左晗面色沉沉,早在决定搅黄叶之瑜约会的那一刻,就定下了跟龚泽霖正面交涉的计划,想好了与他竞争。 恋恋不舍地放开叶之瑜,一条银丝缓缓拉开,糜乱不堪。 酒醒后,要是想起来了,他会哭吧。 江左晗也觉得自己很坏。 他自私地、把他捷足先登了。 但不后悔。 慢悠悠接起手机,江左晗姿态散漫,不咸不淡的语气里,掺杂了几分盛气凌人:“龚、学、长,晚上好啊。” …… 频繁的手机震动让他从回忆中抽离。 全女生不是那种热衷于给儿子发消息的母亲。 江左晗烦躁地望过去,罕见地,兴奋起来。 他满脑子的情绪炮弹,正愁没处宣泄:“喂?龚学长,晚上好啊。” “你动用了关系,在行内封杀我?”龚泽霖的声音透着疲惫和狠辣:“江左晗,我最恶心的,就是你们这群生下来什么都有,无法无天的富二代,叶之瑜我让给你了,你侮辱我我也认了,但你不该断我后路,毁我前程,我会把属于我的东西重新要回来!” 传染病暴发后,对经济造成了不小的冲击,毕业生想找合适的工作难如登天,更别说现在到处封锁,失业了根本没办法面试。 偏偏这个时候,江左晗断送了他的前程,轻松灭杀了他好不容易得来的成就。 一个应届毕业上,刚踏上社会便功成名就,这样的快乐在他得到后又将其抹去,比一开始就让他跌入谷底还要绝望。 龚泽霖怒极,恨极。 终于卸下表面的伪装破口大骂:“你以为你能无法无天,胡作非为?我告诉你,没有钱你就是条狗,什么都不是!” “老子警告过你,别动叶之瑜,你自己不听。” 江左晗长腿一叠,搁在茶几上,漆黑的眸子染上戾气,嗓音阴沉:“还有你什么货色,老子一清二楚,叶之瑜眼瞎了看上你,不代表他永远眼瞎,你以为他跟老子在一起只是因为老子有钱?” “难道不是?”龚泽霖恶狠狠地回道:“他喜欢我,送我的礼物堆成了山,我看他一眼,他就发qing,脸红心跳,他对于我是触手可得的东西,我不要,才‘赠予’了你,实际想要回来轻而易举,而你呢?只能花钱、灌醉他,用这些卑劣的手段才能碰到他得到他,这才是区别。” “砰——” 江左晗一脚踹歪了茶几。 “踏马的。”阴鸷的桃花眼此刻晕上血丝,变得冷若寒潭,阴鸷诡谲:“说话给老子放尊重点,你说谁发qing呢?” 他火气很大,也知道龚泽霖有一部分说的是真的。 叶之瑜真向钱看倒好了。 关键只是他江左晗单方面嘴硬,实际叶之瑜根本没和他在一起。 龚泽霖这个孬种。 一边看不起叶之瑜,侮辱他,轻贱他,一边还对他保持着占有欲。 偏偏他的叶老师还喜欢着这个孬种。 以至于龚泽霖说出“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时,没由来地一阵心慌。 听到他那些恶心话后,江左晗清楚地听到自己丢盔弃甲的破防声。 “你敢再去找他。”江左晗咬牙切齿道:“老子就让你一辈子陷进泥潭里,爬都爬不出来。” 龚泽霖到底是畏惧的。 听到威胁沉默不语,到了最后直接挂断电话。 然而他的话始终是扎在江左晗心底的一根刺,只有在龚泽霖不会主动出击的情况下,他才是自信的,对于叶之瑜,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得到过。 他也会害怕,害怕叶之瑜从手心里溜走。 …… 解封当天,A市东区大部分被封的小区一起解封了。 李大婶也回到江家。 江夫人松了口气,她做饭做家务都不擅长,没有保姆寸步难行,一个人倒也罢了,关键不能伤着晨晨肠胃,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李大婶盼回来了。 “叶老师还在家里住着。”江夫人吩咐道:“他身体不好,我看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病了两个星期了,你做点好吃的,至少让他心情好一点。” 李大婶跟叶之瑜是邻居,平时关系就不错,听他一直生着病,也重视起来:“这孩子性格老实,受委屈也喜欢憋在心里,特别容易吃亏。” 江夫人自然不会明说有一半是她继子的原因,哂笑一下让她忙别去了。 其实叶之瑜精神已经好多了。 删了龚泽霖微信不后悔,但没想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可能知道了他跟江左晗的交易,积攒的愧疚感消失,晚上睡觉也能睡踏实。 加上李大婶回来,江左晗找不到由头在他卧室里动手脚。 每天睡着热乎的、沾满了阳光味道的被褥,热菜热汤端进房间,耳石症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康复了。 除了偶尔,还是会梦到江左晗。 明明讨厌他,深知他性格差,侵略性强,会害怕,也会排斥他。 明明晚上盖着的被褥已经不会有江左晗的味道了,叶之瑜仍会在梦里,梦见江左晗将他抱在怀里,强硬地撬开他的口腔,侵占他的唇舌。 第二天,床单又湿了。 到底,是有影响的。 在得知龚泽霖先抛弃了他,却倒打一耙侮辱,什么都没做,但收下了不属于自己的红包,被识破不想还回来,欲盖弥彰地把罪行强加给同事,怕被发现,利用他的愧疚,拿不存在的事实打压他…… 一桩一件,本该让叶之瑜心如刀绞。 他确实难过了,但睡一觉,竟也恢复了大半,也有精力腾出另一边脑子,反复地去想江左晗。 原来,龚泽霖在他心里的份量,已经微乎其微了。 李大婶一回家,便囤了许多肉和菜,她说虽然东区解封了,西区的疫病又严重起来,出现不少感染者,这样反反复复不是办法,可能最终整个市都要全面禁严,到时候再囤就晚了。 “你没给江左晗买烟吗?”叶之瑜回忆了一下江左晗的烟瘾,一天一包,既然囤了肉和菜,干脆把必需品一起囤了。 李大婶也想过这个问题:“大少爷说戒了,不需要。” 叶之瑜茫然了片刻,记起来江左晗确实说过戒了。 但他语气暧昧,轻佻散漫,叶之瑜以为说着玩的,没想到真戒了。 “叶老师,我发现你挺关心他的。”李大婶一边剥蒜一边念叨:“我听太太说,我不在的期间,都是你做饭给大少爷吃的。” 叶之瑜脸一红,连忙摆手:“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大婶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才暗戳戳道:“叶老师,你上次告诉我,你是那个……同性恋,现在年轻人喜欢同性异性都一样,我不是歧视啊,我的意思是,你喜欢别的男人可以,但喜欢大少爷,最好还是别了。” 叶之瑜尴尬:“我没喜欢他……” “瞒得过别人,瞒得了你婶?”李大婶挺起腰板,嗔怪道:“每次补课,你故意把我支开,为了给他做饭,还有这次疫病,你也当牛做马,都累倒了,唉,大少爷是长得帅,但前前后后骗过多少小姑娘了?脾气也不好,一天晚上在酒吧里鬼混,你这么老实,跟他在一起会吃亏的。” 故意支开…… 叶之瑜睁大了眼睛:“我没有啊。” “你不好意思说,就拜托大少爷跟我说。”李大婶把剥好的蒜切碎,放进油锅里爆炒,油烟机打开,声音嗡嗡作响:“其实暗恋他两年了吧?” 意识到当初支走李大婶,江左晗一定又胡说过什么,叶之瑜又羞又气,重重地把生蚝放在砧板上敲了两下。 李大婶见他恼了,摸了摸鼻子:“我就是好心提醒,叶老师,你千万别往心里去。”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第30章【VIP】 第30章 叶之瑜觉得她说得对。 将来, 江左晗跟他绝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在一起会有诸多阻碍,还不如提早划清界限。 如果A市还要禁严,他必须马上离开了, 不然留下来,又要强制面对江左晗,其实叶之瑜的心情十分复杂,晚上做的梦不是假的, 像禁忌的潘多拉盒子,不去想还好, 深究起来又是一阵心悸,他怕以后控制不住。 远离是最稳妥的做法。 然而未等到叶之瑜出发,全面禁严的消息,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深夜砸进了A市,第二天醒来, 看着手机里播报的新闻, 如同做梦一样。 李大婶安慰叶之瑜:“你别太焦虑, 江太太喜欢你, 趁着留在江家的时机,多给江佑晨补两节课,赚点补课费才是真的。” 叶之瑜点点头。 可其实,他最近一点赚钱的心思都没有。 因为妈妈给他打电话了。 幸亏转到了单间病房, 原来的疗养医院发生了大规模交叉感染, 住在一起的基本上没有幸免于难的,叶之瑜知道后,惊出一身冷汗。 虽然近一年得疫病的威力减弱,不会像首次爆发的那样, 让所有病患非死即残,但对于上年龄、身体状况又弱的中老年人来说,依然是致命的。 庆幸的同时,又对江左晗产生了几分感激。 讨厌归讨厌,感激归感激,不冲突的。 但是妈妈又提到了红酒。 “瑜瑜啊,你知道你舅舅的,一辈子只做过一次买卖,就是红酒生意,到现在还是找不到销路,他贷得那些款,原本每个月用工资勉强能还,现在大面积停工停职,这个月肯定还不出了……” “舅舅要借钱吗?”叶之瑜盘算了一下存款:“借多少?” “一万五,这个妈妈已经垫付了。” “你垫付了?你不跟我商量一下。”叶之瑜心里一沉:“那你的医药费怎么办?你忘记自己也是病人了吗?” “啊……”叶妈妈心虚道:“我听小护士说,我们住在这里所有的医药费住院费都是全免的,正好有闲钱多出来,我就帮你舅舅垫付了……” “那是江左晗付的!”叶之瑜咬着嘴唇:“你不想想,他是菩萨吗?平白无故对你好干什么,你再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好处,你儿子就要——” 叶妈妈微怔:“怎么了?你又跟江左晗吵架了?” 叶之瑜撇开脸:“我没跟他好过。” “我知道,总接受别人的好处不是办法。”叶妈妈轻叹:“但你舅舅的红酒,一直是一块心病,不解决,他房子都要没了,你说我怎么舍得让你舅舅露宿街头啊……” 叶之瑜抿了抿唇。 舅舅性格内向,头脑也不灵活,一直没有结婚,但小时候对叶之瑜很好,买玩具给压岁钱都很舍得,当初爸爸生癌症的时候,恰逢他高考,全是舅舅陪在妈妈左右,一起照顾,各地蹦波寻找给爸爸治病的方法。 这次妈妈住院,舅舅也常来看她,陪她说话,术后喂饭,高压氧舱,只要一有空,就会来监督护工,叶之瑜一边上学,一边打工,顾不上两头,妈妈能恢复,有一半是舅舅照顾得周到。 倒腾红酒,也是想多赚钱,让自己和姐姐的生活好起来。 然而不懂就是不懂。 稍一不慎,被推心置腹的朋友欺骗,存款耗尽,逼上了死路。 叶之瑜深感无力:“你跟舅舅说说,以后别创业了,拿死工资挺好的。” “唉。”叶妈妈道:“他也后悔死了,等度过难关,舅舅打算去学剪辑,拍妈妈的手工视频发到网上,看能不能增加客单。” 叶之瑜知道妈妈手工做的好,点了点头:“休息最重要,不要太累了。” “瑜瑜……”叶妈妈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道:“上次你不是说红酒的去处有着落了吗?怎么后来没声音了……是不是卖家觉得开价太高,我们可以便宜点,亏点钱也没关系。” “现在没有了。”江左晗是答应帮他,但庆祝会过后,红酒几乎成为了叶之瑜的禁忌,谈都不愿意谈,自然不了了之。 打开微信,叶之瑜看着先前江左晗发来的信息。 一条一条,关于红酒的后续,他都是不理的。 现在再求他,岂不是主动踏进了狩猎范围,默认了他之前的所作所为? 江左晗一定会提更加过分的要求的。 叶之瑜有些无措,兜兜转转,他竟然无法做到完全割席。 晚上,他看到舅舅的留言。 告诉他自己安好,叶妈妈精神也不错,让他放心上学,家里的事情,都是他惹出来的,他会想办法解决,不要多虑。 寥寥几句,让叶之瑜红了眼圈。 想起小时候,爸爸加班,周末都是妈妈跟舅舅带他出去玩的。 带他去公园里划船,去肯德基里吃快餐。 家中并不富裕,但每次去商场都会买昂贵的玩具,偶尔也会去吃高价位的自助餐,还有上学补课的费用,也是舅舅付的,舅舅没有孩子,把他当亲儿子养,他是同,也是第一个告诉了舅舅,舅舅不觉得有什么,但当时爸爸接受不了,最后还是姐弟俩齐上阵,说服爸爸接受的。 舅舅还款出现问题,要是房产被充公,就没有地方养老了。 叶之瑜做不到视而不见。 好几次,他站在江左晗房门口打转。 最终没敢打开那扇门。 来回徘徊,赶巧被李大婶捉了个现行。 “怎么了?脸色煞白煞白,身体还没恢复好吗?” 叶之瑜摇摇头,心虚且慌乱地说道:“积食,出来走一走。” 李大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将他拉到一边,神神秘秘地问:“你跟大少爷,真的什么关系没有?” “真的。”想起李大婶也是被江左晗蒙骗的受害者,叶之瑜一肚子委屈只能憋在心里:“你别乱点鸳鸯谱了。” 李大婶讪笑道:“上次你一解释,我也明白,你是对另一半有要求的。” 说罢拿出一张照片,问:“你觉得他怎么样?” 照片里的是一名身材高挑的青年,笑容温暖,长相阳光干净,古铜色的皮肤,在白色汗衫下,显现出的腹肌纵横贵张。 “这是健身教练吧?” “叶老师能看出来?”李大婶挠挠脑袋:“我家侄子,前段时间刚出柜,他妈说,与其在外面找不三不四的男人,不如亲戚之间互相介绍,知根知底,更安心。” 见叶之瑜不说话,李大婶再接再厉:“二十六岁,比你大不了多少,本地人,拆迁户,六套房,将来你们在一起,光靠房租吃喝不愁。” 条件挺好的,长得也不错。 但叶之瑜刚从龚泽霖的阴影中走出来,而且,不太想通过介绍谈恋爱。 “咋啦?看不上啊?我还有其他的。”李大婶语重心长地说:“叶老师,你这么优秀,长得又好看,女朋友不要,男朋友我也有啊,你喜欢哪种类型的?钱多的,学历高的,肌肉男还是清秀瘦弱的?” 换作从前,叶之瑜脑海里一定浮现出龚学长的摸样。 开朗阳光的运动型帅哥,如今下意识的反应,已经不是他了。 “他喜欢我这种类型的。” 叶之瑜垂下眼帘,手里的照片眨眼之间被抽走了,再扬起脑袋,头顶处笼下一片阴影,沙哑阴沉的嗓音响起:“李婶,活全干完了?都有时间给我们叶老师介绍男朋友了?” 后退一步,脊背便抵上了温热的胸膛。 隔着薄薄的布料描绘出腹肌的轮廓,很烫,也很热。 江左晗长而有力的手指夹着那张照片,漫不经心地打量,语气不屑又带了几分轻蔑:“不怎么样,有我好看吗?” “嗯?叶之瑜?”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0-40 第31章 李大婶埋汰江左晗, 也只在背地里说说。 表面毕恭毕敬的,被差去把干净的床单被套重新清洗一遍,也不敢生出半点怨言, 就是眼神中多了几分探究和好奇。 叶之瑜别扭道:“你别在李大婶面前乱说,她都误会我们了。” “误会还能给你介绍相亲对象?”江左晗把照片抵上他的胸口,用力按了按,危险地眯起了双眸:“拆迁户, 六套房?肌肉猛男?嗯?有我高有我帅?有我有钱吗?” “叶之瑜。”他承认被龚泽霖那些话戳到了肺管子,用带着浓烈醋意的语气质问道:“你宁愿相亲, 也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他没有相亲。 但也不是物件,非要跟着江左晗的想法走。 叶之瑜沉默了一下,垂帘问道:“你是不甘心吗?” 他从不敢深究江左晗表露出来的喜欢。 是真心,还只是一时的兴趣,在他的潜意识里,江左晗玩世不恭, 没准一得到他, 过两天就玩腻了:“不甘心我一直拒绝, 所以纠缠。” “你说老子缠着你?” 与语气上的波澜不惊不同, 他黑色的瞳仁里蔓延着层层寒霜,仿佛在酝酿着欲来的暴风雪。 向来,只有他嫌弃别人的份。 叶之瑜说出这样的话,仿佛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骂他真贱。 “老子对你不好?你妈住院我二话不说帮你安排, 住院费不是我出?你生病不是我忙前忙后地照顾,还有你答应我穿围裙给我做饭,至今为止实现过几次?” “叶之瑜,我做这么多你全归于我不甘心?” 江左晗火气很大。 三两下把照片撕成碎屑。 “你既然喜欢龚泽霖还相什么亲?”他勾起唇角嗤笑:“见异思迁?” 叶之瑜站在原地, 脸色发白。 …… 两人不欢而散。 以至于接连几天,饭桌上的氛围都异常微妙。 吃完饭,江左晗试图在转角的走廊口堵他。 叶之瑜看到,转身就走。 后来干脆避开江左晗,特地等他吃完,再慢吞吞地出来捡剩饭。 李大婶忍不住探口风:“叶老师,那天我走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这几天,你和大少爷脸色都很差。” “没什么事。”叶之瑜恹恹地冲她笑笑:“不过李婶,我最近不太想谈恋爱,还是不要再介绍对象了。” “好吧。”李大婶也不傻,捡到撕成碎片的侄子照片后,嗅到了一丝异样,含糊道:“你自己把握好分寸。” 回到卧室,叶之瑜看向自己织到一半的围巾,不禁委屈。 他已经不喜欢龚泽霖了。 喜欢龚泽霖的时候,也没有见异思迁过。 从小到大,他对待感情都十分认真。 明明是江左晗自己厚颜无耻,品行恶劣,趁他喝醉强吻他,威逼利诱让龚泽霖离开他,怎么有脸指责他见异思迁的。 他瞪着围巾上的小兔子,原本是要缝爱心的。 想了想,又有点生气。 干嘛还要给江左晗织围巾……像刻意讨好似的。 叶之瑜把围巾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脱下毛衣和长裤,走进浴室。 江左晗的家真的很舒服,每间卧室都有独立的卫生间,一开始关在里面,会有如坐针毡的感觉,渐渐习惯了,竟让他产生了一种不舍的留恋感。 这里的马桶圈自带加热,坐上去不会冰到大腿。 不会更不会像他家一样,常年堵塞,需要备皮搋子才安心,纸巾是不能直接扔进去的,冲便器也一直坏着,妈妈不肯修,她专门拿了一个脚盆盛水龙头里滴落的水珠,或者用拖地板的脏水来冲马桶。 浴缸很大,可以一边泡澡一边按摩,不像他年久失修的淋浴器,要调整半天的水温,才敢走进去,也没有浴霸,冬天又湿又冷,全靠哆嗦硬抗。 叶之瑜吹着暖风泡在浴缸里。 水漫过流畅纤细的锁骨,衬得他整个身子白得反光,波光潋滟。 莫名地,心中泛起酸楚。 直白的给予还有拒绝的余地,温水煮青蛙的渗透,才让人后怕。 住久了,他竟也会对优越的物质条件产生依恋与渴求。 可能疫病结束,回到家,又要适应一段时间。 吹干头发,围了一条浴巾出来。 躺上床前,脑海里突然闪过某些遗漏的痕迹。 扔进垃圾桶的围巾不见了。 叶之瑜找遍了房间所有地方,都没有再看见。 A市禁严第七天,纵使李大婶囤货再多,也经不住入不敷出的消耗。 所有外卖软件,买菜软件都停运了。 正当李大婶表示,要节衣缩食的时候,居委会发了通知。 每户领一袋五斤的大米,一板鸡蛋,一桶油,确保日常消耗。 疫病的关系,物业管家被感染了半数,剩下的已经全部回家,业主只能自己下楼拿物资。 上楼的时候,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叫住了叶之瑜。 八十上下的年纪,她住在十五楼,房子是儿子和儿媳妇买的,工作的特殊性,没办法回家,老人一个人住在大平层里,十分不方便。 觉得叶之瑜面善,便恳求是否能帮忙搬运一下大米和油。 疫病肆虐,独居老人最可怜。 眼老昏花,腿脚也不利索,无法及时获取外界的信息。 听她说,当时封锁小区,过了两天,等儿子打来电话才知道的。 幸好人老吃的也少,每天煮点粥,吃点榨菜,也没饿着。 叶之瑜一口答应。 弯腰的瞬间,江左晗越过他,拎起了油和米。 “忘记医嘱了?”他说:“你的病不能提重物。” 然后对老奶奶道:“我帮您带上去。” 老奶奶认识江左晗,露出感激的神色:“谢谢啊,小江。” 电梯里诡异的寂静。 叶之瑜正跟江左晗冷战,也没有说话。 还是老奶奶率先打破沉默:“小江,你以前走路带风,从不看人,我都不敢找你帮忙,没想到是个好孩子。” 江左晗礼貌解释:“我近视,平时看不见,有需要的时候会努力一下。” 说罢,回眸瞥了一眼叶之瑜,发现后者清澈的眸子正因为他的胡说八道不自在地乱飘。 老奶奶跟随着他的视线也看了一眼叶之瑜,笑着对江左晗感叹道:“你弟弟都长这么大了,前两年见到的时候,才这么矮。”她比了比身高,在腰间的位置。 叶之瑜:“……” 江左晗说:“这是我家庭教师。” “是吗?”老奶奶惊愕:“不好意思,我记得你有个弟弟,又看你俩挺亲密的,以为是兄弟……” “噢?”江左晗有了兴致:“怎么个亲密法?” “刚才他头发上沾了树叶,你顺手替他取下来了。”老奶奶露出怀念的神情:“当年我老伴在世,也这么对我。” ……什么老伴。 这么说,好像江左晗跟他有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似的。 一霎间,叶之瑜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了。 而且,刚才有树叶掉在身上了吗? ……他都没注意到,只觉得头发忽然被拨了一下。 江左晗手闲,喜欢捏着他的头发玩,叶之瑜忍着忍着早习以为常了,老奶奶提及才想起这茬。 送走老奶奶,电梯里只剩下两人。 “别生气了。”江左晗柔声道:“你没有见异思迁,是我无耻下流,对你浮想联翩。” 这几天,又让江左晗回想起之前叶之瑜不理自己的那三个月。 百抓挠心,坐立不安,彻夜难眠。 好不容易关系缓和一些,江左晗很后悔说重了话。 他是纠缠着叶之瑜。 只不过自己毫无察觉。 但从前江左晗最厌恶对自己纠缠不清的追求者,如今被血淋林地撕开摊在眼前,一下子接受不了。 叶之瑜看清了他恶劣的本性。 捏紧自己的毛衣下摆,缓缓问道:“你是不是偷看我洗澡了?” 江左晗身上某些厚脸皮的特质仿佛与生俱来。 做坏事或许藏着掖着,但被揭穿了就原地承认,神情坦然,毫无愧疚感:“哪一次发现的?” 叶之瑜脸颊像火烧一般,声音有点打颤:“拿走围巾那次。” 无法想象,他洗澡的时候,江左晗正一眨不眨地观赏他。 住进江家一个月,不知道被观赏过多少回了。 江左晗摸了摸他柔软的发顶:“叶老师果然很迟钝。” 叶之瑜知道,围巾是他故意拿走的。 不拿走,他永远发现不了自己被偷看的事实。 叮—— 电梯到了。 终于,叶之瑜骂道:“你无耻。” “我只想再看看叶老师的痣。”江左晗迈开长腿追上他:“我亲过那里,是属于我的。” 痣在大腿根部,位置隐秘,不专门找角度去看,根本发现不了。 江左晗却说,亲过那里。 叶之瑜转过身,撞进了江左晗胸膛,听到他在自己上方说道:“你今后跟谁在一起,我就去告诉他,我亲过那里。” 叶之瑜忍无可忍:“你变/态吗!” 他推搡着江左晗,却被紧紧抓住手,抵在胸口,慢慢地游走,这下,耳垂也红透了:“我还告诉他,叶老师喜欢我的胸肌,每次碰到都会脸红心跳,可以按照我的样子多练练。” “至于腹肌……应该也很喜欢吧?” 江左晗试探性地下移,果然被剧烈挣扎掉了,惋惜道:“叶老师不敢碰,其实碰一下又如何?我又不会让你负责。” “别说了!”叶之瑜后退两步:“我没有……” “没有?”江左晗慢悠悠地反问:“难道叶老师一点喜欢都没有?” 叶之瑜怔愣地看着他。 江左晗挑眉,气定神闲,也十分欠揍:“要不然,你怎么会默许我做偷窥洗澡这种品行不端的行为?” 原来他也知道恶劣,也知道品行不断。 却堂而皇之地做了。 “谁默许你了……”叶之瑜气极:“你是不是有病?” 庆祝会结束后发生的事,虽然他猜到了大半,但被堂而皇之的说出来,成为板上钉钉,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令他更加无措的是,江左晗似乎全知道。 连他这些天心态发生的细微变化都被明晃晃地揭露了出来,以至于今后再想自欺欺人,都失去了借口。 “我是有病,不仅有病,还得了一种不监视叶老师就难受的病,我还监视到叶老师最近一直在我房间门口徘徊。”江左晗收敛了往日的懒散,天生深情的桃花眼凝视着他,似真似假,如梦如幻:“叶老师想要什么,直接说就行了,只要来找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叶之瑜一下子没气了,肉眼可见地迟疑。 毕竟现在的他,比任何时候都需要江左晗的帮助。 “……为什么?”他喃喃道:“你说真的吗?” 江左晗笑了:“当然。” 毕竟,他的叶老师也会在卧室里默默地为他织围巾。 江左晗把捡回来的围巾,重新放回到他手上:“织到一半扔掉多可惜,叶老师帮我织完,好不好?” 叶之瑜低头,看向怀里的围巾,心想,真会得寸进尺。 “不许再偷看我洗澡了。” “好啊。”江左晗应下:“下次叶老师记得锁门。” 第32章 ……锁门。 锁浴室的门还是卧室的门? 明明卧室的门一关闭就会上锁, 但江左晗的指纹能打开任何一间房间。 他这么说,意思就是“下次还会”。 叶之瑜咬了咬牙:“再被我发现,别想要围巾了。” “那我可得小心点。”江左晗双手插兜, 没脸没皮地开玩笑:“不然被叶老师捉个正着就惨了。” “你——” 叶之瑜还想警告什么。 李大婶戴着口罩开门,六目相对。 “太太看你们领物资去得太久,有点担心,让我出来看看。” 她咽下心底的震颤, 还未回过神来。 刚才大少爷的眼神,缠绵眷恋, 仿佛要把叶老师吃了一样,绝对不是普通清白的目光,被她不慎窥见,都有些心慌。 “碰到邻居,帮她拎了一下物资……”叶之瑜不好意思地回道:“让你们担心了。” “没关系没关系。”李大婶尴尬地笑了笑,心不在焉地重复道:“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 …… 基础的物资虽然够了, 但大部分人无法只用鸡蛋和米饭生活。 平时能随意地叫到外卖, 再不济还能去餐厅, 根本无法忍受连可乐都吃不到的苦日子。 又过了一周,总算开放了团购。 外面的食物达到一定金额可以运输送到小区门口。 李大婶不太会用,叶之瑜自己加了几个微信群,群主是团长, 负责联系供应商, 有肉群,有蔬菜群,还有零食群,定时开团, 想买的人在群里报名,达到一定数量了,便成功下单。 报名的时候,收到一条微信。 叶之瑜翻上去一看,竟然是红酒仓库的房东。 【之瑜,你舅舅的仓库租金已经欠缴两个月了,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红酒仓库租在郊区,房东是三十五岁的中年男人,有点秃头,之前也有一次舅舅欠缴,后来他付清房租,代替舅舅谈减租金的事,才加上微信的。 加上微信后,房东频繁地约他出来吃饭。 叶之瑜对他没想法,便直接拒绝了。 拒绝他的第二天,房东也直接拒绝了他减租金的请求。 后来,就没再联系过了。 【秦先生,不好意思,我跟舅舅确认一下,再把租金转给你。】 【不急。】房东回道:【我发现你加了也我们小区群啊,你住这里?】 叶之瑜皱了皱眉。 这个房东从前就对他探索欲极强,喜欢问东问西。 于是淡淡地回了句:【暂时。】 房东:【不是你家?】 叶之瑜:【不是。】 房东:【所以是禁严后不小心关进来的咯?】 叶之瑜深吸一口气,已经不想回复了,又不愿得罪房东。 毕竟特殊时期,传染病扩散,出门既危险,又容易被殃及鱼池。 加上租房麻烦,万一看房的时候正好出现感染者,会跟现在一样,关进小区里,不知道何时可以回家。 【哈哈。】房东见他不说话,发了一个抠鼻屎的表情包,道:【之瑜,其实我比你想象中的有钱,金融高管,年薪50W,还有好几套房收着租金,跟我在一起,那笔仓库的租金就不用你付了,怎么样,考虑一下?】 叶之瑜:【秦先生,上次我就说过,我们不合适。】 房东:【有啥不合适的?你觉得我难看,还是年纪大?】 房东:【之瑜,有些话我不得不说,当今这个社会,有钱才是王道,爱情,颜值都没有金钱来得实惠,这些全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我能带给你的生活便利、创造的物质条件,是你这个年龄段想象不到的,现在拒绝我,将来可别追悔莫及。】 叶之瑜闭了闭眼。 关掉聊天界面,找到舅舅微信,问道:【舅舅,你是不是欠了秦先生两个月租金没有付?】 不到五分钟,舅舅便回复:【哎呀,房东找你催债了对吗?我明明和他说好的,先拖延三个月,他答应得好好的,怎么转头就找你了呢……】 【可能不愿意吧。】叶之瑜说:【没关系的,我先垫付,等舅舅有钱了,再还给我,两个月一共三千对吗?】 【是的是的,对不住啊瑜瑜,我们这群做大人的,却要依赖你一个大学生才能生活,每次看到你周六周日全在补课,完全没有自己的时间,舅舅就觉得特别歉疚……】舅舅一边唉声叹气,一边道:【等禁严过去了,舅舅给你做大餐吃好不好?椒盐猪蹄?爆炒鳝丝?蒜蓉扇贝?都是你喜欢的。】 叶之瑜在屏幕另一头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舅舅的心意我领了,但别吃大餐了,还是留点钱还贷款吧。】 将三千块转给房东,一直到晚上,也没看到他收款的信息。 临睡前,房东才回复:【之瑜,你们的房租合同还有两个月就到期了,我突然想起来这间房子还有其他用处,这两期付完之后,准备一下找新房子吧。】 他的意思是……不续租了? 叶之瑜指尖一顿,问:【可以通融一下吗?现在大家都出不了门,找新房子实在不方便……】 【那只好涨租金了。】房东说:【涨五百,一个月两千,不还价。】 叶之瑜抿紧了嘴唇。 禁严期间连走动都麻烦,除了他们,谁还会借他的房子? 所谓的其他用处,恐怕只是说辞。十有八九,因为他直接拒绝了房东的示好,让他觉得丢了面子,故意借题发挥。 上次也是这样。 当初借房子,是舅舅和妈妈一起去的,中介见来的两位五十岁左右,年纪偏大,面向又憨厚单纯,便故意带他们先去看了几套天价毛坯房,再佯装面露难色的样子,推荐了秦先生的房。 但其实秦先生的房比同一小区的几户人家也要贵两百。 叶妈妈和舅舅稀里糊涂签完合同,等发现价格差异的时候都晚了。 毁约要付违约金,加上酒已经入库,重新搬运费时费力,更容易损耗,叶之瑜一直想找机会跟房东谈一把。 房东自知理亏,本来答应了,不曾想见到叶之瑜本人后,便开始拖拖拉拉,找各种理由约见面,叶之瑜不同意,就反悔,还摆出一副有理有据,无可奈何的态度。 【不好意思秦先生,涨租金的事,我想再考虑一下。】 其实最完美的解决方式就是把红酒卖出去。 这样舅舅的贷款能还上,也不用再面对缠人的秃头房东了。 关上灯,叶之瑜辗转反侧。 不由回想起上次江左晗的承诺,有些蠢蠢欲动,又害怕他会从自己身上拿走点什么。 一个小时后,终于下定决心。 披上外套,叶之瑜蓦地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自己披上的不是外套,而是等待拆开的精美漂亮的礼物盒绸带。 凌晨十二点,叶之瑜站在江左晗房门口。 把手转动,门开了。 江左晗刚洗完澡,身上还是热的,水珠沿着银白色的碎发,滑进英俊的轮廓里,他简单套了件浴衣,腰带是系上的,但仍有大片流畅的纹路露出,每一处都显得结实有力。 “叶老师。”他懒懒倚靠着,意味深长道:“夜深了。” 叶之瑜知道,江左晗经常熬夜。 这个时间点,肯定不会睡下的。 一句夜深了,他想了半天,也弄不懂是什么意思。 叶之瑜本身就是比较内敛的人,不然也不会暗恋龚泽霖两年才犹犹豫豫地告白,第一次示好,尤为紧张,身姿挺得笔直,睫毛不断轻轻颤动着。 “你要不要吃宵夜?”他扬起柔软的发顶,露出轮廓优美的下巴,看到近在咫尺的水珠在胸口的线条上悠悠打转,缓缓没入了浴衣,声音有些飘:“我做了面条。” “好啊。”江左晗让开一个身位:“拿进来。” 家里的牛肉没有了。 还剩了点火腿肠,葱是叶之瑜种在盆栽里的,没想到茁壮成长了,便摘了一点放进去点缀。 清汤寡水的火腿汤面,魏森曾经抢过一口,觉得味道寡淡。 江左晗嘲笑他审美差,没口福。 叶之瑜不善言辞,明明他才是年纪稍长的那个,一紧张大脑就会宕机,譬如现在,垂手而立,呆呆站在江左晗身旁,明显在酝酿着说辞。 “好吃吗?” “不错。” “……要不要配点红酒?” 他挑起话题的方式太拙劣,江左晗动作一顿,轻佻地笑:“面条配红酒?” 叶之瑜的红晕一路从脖颈上到了脸颊。 他知道江左晗敏锐,估计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不然也不会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踌躇片刻,指尖轻轻在衣角上刮蹭,叶之瑜的声音细若蚊蝇:“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江左晗挑眉:“不过叶老师打算一仓库的红酒,一瓶一瓶卖给我喝?” 叶之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打算的,脑子一空回答道:“要不然我天天做面给你的吃?其他的菜也可以……” “那得做一辈子。”江左晗说:“叶老师愿意拿一辈子跟我换?” 叶之瑜吓到了。 一辈子太长,难道等疫病结束,他离开江家,晨晨长大,不需要他再当家教了,也要天天过来给江左晗做饭吗? ……真可怕,叶之瑜不想换,于是小心翼翼问道:“你之前说,你可以帮我把酒卖出去,还说愿意答应我的请求,作数吗?” “作数。”江左晗的眸色太深,微光流转见不着低:“不过,叶老师要离我近点说,太远了我可能听不清楚。” 迫不得已,叶之瑜往前挪了挪。 可江左晗只是弯了弯眉:“还是太远了。” 明明,他已经站到江左晗身前,膝盖抵着腿侧,不能再近了。 第33章 江左晗看出他的无措:“坐上来。” 这个要求提得过分又合理, 过分的是他极大程度挑战了叶之瑜的底线,合理在江左晗就是会提出过分要求的人。 开了先河,他以后会不会更肆无忌惮? 坐上去, 他会做更过分的事吗? 叶之瑜要考虑的东西很多,以至于如果时间回到下定决心前,他可能会后悔——果然,江左晗不是好说话的。 叶之瑜游移不定, 江左晗也不催,连盛面条的碗都见底了。 时间越久, 叶之瑜白皙的脸庞越红。 室内还没开空调,带着一丝冷意,但他依然觉得很热,四周燃烧着火焰一般,快中暑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叶之瑜小幅度动了动。 即将坐下的那一刻, 江左晗勾唇, 悠悠道:“叶老师, 我是说正面。” 正面, 更严丝合缝一点。 显得叶之瑜像主动的那一方。 初中起,叶之瑜就确认了自己的性向。 但高考结束前,从始至终他都在孜孜不倦的读书,高考结束后, 又喜欢上了龚泽霖, 加上忙着兼职打工,没谈过恋爱。 没谈过恋爱,也没做过这些。 所以叶之瑜不知道,原来这个姿势, 跟坐进他怀里没什么区别。 正对着脸,才能真正看清楚他的帅,根根分明的睫毛,似笑非笑的桃花眼,颜色偏淡的薄唇,抿出一抹玩味的笑。 关在江家一个月,他银白色的发顶变成了纯黑。 这是平时叶之瑜看不到的景色,他身高不够,比江左晗矮了半个头。 黑色和银白色,两种颜色混合在一起,更像张扬不羁的地痞流氓了。 “我很好看吗,一直看我。”江左晗的手搭在了他的腰上。 他的表情,他的语言,仿佛做了一个自然而然的举动,叶之瑜却觉得浑身滚烫,触碰的部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难堪地扭动了一下,却听到耳畔传来抽气的声音。 “我压到你了吗?”好歹也是男人,再纤细骨架摆在那,份量不会轻,叶之瑜慌了一霎,怕自己太重江左晗受不了,随即又觉得他活该,好好说不愿意,偏要他坐上来。 “没有。”江左晗朝他耳垂上吹了一口气:“位置刚刚好。” 叶之瑜慌张地躲开了,努力维持平静:“现在可以说了吧?” 他表现出一副要正经谈判的模样。 江左晗只觉得该死的可爱,弯了弯眉,松了口:“那些酒,也没多少钱,我全部买下来都行。” “你喝得完吗?”叶之瑜一愣:“我只要个供货途径就好了……” “那恐怕不可以。”江左晗道。 “为什么?” “上次拿来的时候我仔细看过,酒标粗糙,轮廓模糊,喝起来酒精味重,不像葡萄酿的,可能是按比例勾兑出来的假酒。” 叶之瑜脑子“轰”地一下,炸开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放在了火车轨道上,被来来回回地碾压。 “你……不是在骗我吧?” “不相信大可回去看看。” “我记得瓶身上写了一串英文,Dry Red Wine,翻译过来干红葡萄酒,但这是中式英语,外国人根本不会这么写,你又说你舅舅是从国外原装进口,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这么说,你能听的懂吧,小学霸?”江左晗把叶之瑜揽得近了点,发现他快哭了,一副天塌了的表情,骤然对骗他舅舅的奸商也生出了几分恼火。 他的叶老师成绩好,会读书,不代表知世故,懂人情。 包括叶妈妈,五十岁了大多数时候却仍然表现出天真善良的一面。 然而,往往善良纯粹的人最容易被欺负。 “谁骗你舅舅买的酒。”江左晗用指腹碾去他的眼泪:“我帮你找他把钱要回来。” 叶之瑜红着眼眶摇头:“不行……” 突然之间,他发现叶之瑜挺爱哭。 一哭便把自己弄得水盈盈的,惹人怜爱。 江左晗不自觉地放柔了语气:“怎么了?” 叶之瑜本来觉得家里的事告诉他不太好,但不知道是亲昵的姿势,还是罕见温柔的态度在作祟,破天荒地产生了一种跟江左晗的关系已经达到了可以诉说衷肠的地步:“……我舅舅那些红酒是他男朋友卖给他的。” 舅舅不结婚,除了性格内向,还有一个致命的原因。 ——他也是gay。 喜欢同性,胆子小,害怕碰到渣男,小时候不敢谈恋爱,三十多岁的时候好不容易找到真爱,同居十多年,突然有一天男朋友提出要去泰国做生意,说他可以木讷老实,不求上进,但自己不行,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应该想想养老问题了。 这批红酒是那个男人出国前卖给舅舅的,出国后,舅舅男朋友回复信息的频率逐渐变少,直到某一天,彻底拉黑了他。 但舅舅始终信任着男朋友。认为自己没用,甚至连酒都卖不出去,才没守住这段感情。 现在舅舅好不容易走出来了。 要是说出真相,太打击人了,叶之瑜做不出来。 江左晗听到后,忍俊不禁:“想不到你们家这方面还有遗传。” 叶之瑜闷闷地反驳:“你没遗传也一样很奇怪。” 譬如亲他的嘴唇。 还让他坐大腿。 “那没办法,谁让我喜欢叶老师。” 抵着叶之瑜的额头,眼前男人煽动的睫毛几乎触到他脸颊。 ……说的好听,谁知道是真是假。 心里这么想,叶之瑜的脖颈却不受控制地染上一片绯红。 四周的温度又热烈起来。 他们太近了,江左晗一点一点引诱他靠近。 明明每次只踏出一小步,反应过来,却已经到了亲密无间的距离。 叶之瑜看到江左晗半瞌着眼,视线落到了自己的唇瓣上。 “亲我一口。”江左晗说:“抵一箱红酒如何?” 一箱红酒十二瓶,一瓶成本一百块。 也就是亲一口,便能赚一千二。 “我……亲吗?” “不然?”江左晗笑:“腿上除了你,还能有谁?” 他开的条件太诱人。 让叶之瑜有种不劳而获的虚幻感。 可他太清楚答应以后意味着什么。 ——他再也无法理直气壮地告诉他“我讨厌你”,也不能斩钉截铁地说“我不会跟你在一起”,因为叶之瑜永远不会用身体做交易,他不会主动吻一个厌烦到极致的人,江左晗也明白这一点,才明晃晃地开出条件。 一仓库的红酒,足足一百箱。 一天亲十次,也需要十天。 叶之瑜害怕自己答应后,会在无数次亲吻中沦陷。 往前倾了倾,紧密的距离让他轻易贴上了江左晗的嘴唇。 有点凉,很柔软,叶之瑜心脏猛烈跳动了一下,立即弹开了。 他慌张地问:“这样算——”一次吗? 话音未落,便被托住了后脑勺。 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在瞳孔中放大,把余下的话堵进了口腔里。 叶之瑜被迫咽下许多不属于自己的口水,江左晗很坏,明知道他要躲,却不管不顾地收紧了禁锢,逼他张开牙关,将舌头伸了进去。 之前,也被江左晗亲过。 那时候他喝醉了,只在视频中窥探到些许片段,实际没什么印象。 今晚不一样,他们是在神智清醒的状态下发生的。 叶之瑜清晰地感受到,江左晗强势地霸占着他。 明明只是一个吻而已。 …… 团购下单后,一般两三天左右送达小区。 团长会在群里发公告,让大家在指定的地点领物资。 李大婶拜托叶之瑜采购的牛奶蔬菜,还有叶之瑜自己买的一箱可乐和鸡翅,都收到了到货通知。 叶之瑜拆开一袋口罩,准备出去拿,李大婶劝阻道:“叶老师,我去就行了,你不知道,今天早上来了一辆大巴,把隔壁楼幢一大半的人都拉走了,现在这个病毒只要一户人家得了,就容易延着通风管道感染整栋楼,太危险了——咦?” “叶老师,你的嘴怎么肿了?” “什么?”叶之瑜一滞,脸颊蓦地涨得通红,神情也十分不自然:“……上火了。” 脑海里,又持续闪过昨晚的片段。 江左晗反复碾着他的唇瓣,湿润的气息扑在鼻尖上,不断地问:“舒服吗?” 叶之瑜早没了力气,黑瞳逐渐失了焦,发出咽/呜的声音,隐约听见江左晗在他嘴里探究地问:“叶老师跟不喜欢的人接吻,也会露出很享受的表情?” 叶之瑜被问得眼眶微红,喘息间,狠狠地瞪他:“你废话好多。” 江左晗险些把他亲哭。 也难怪,他情史这么丰富,吻技自然不必多说。 以前江左晗说的“没有过”,估计也是调戏他乱说的,不然大家都是第一次,他会懂那么多技巧? 这样想,叶之瑜不禁有些委屈。 他跟江左晗不一样,明知道只是一场交易,会忍不住心慌意乱,因为他的心跟身是连着的,江左晗每碰他一下,心脏都会跟着颤栗一下,但叶之瑜不敢说,他觉得难堪,万一等江左晗发现他控制不住的悸动再拼尽手段得到他,又厌弃后,叶之瑜会觉得更加难堪。 毕竟,叶之瑜的印象里,江左晗不会谈超过两个星期的恋爱。 他一向是游戏人生的富二代,容错率太高。 但叶之瑜赌不了,跟长情,喜欢一个人轻易不改变。 等江左晗放过他,叶之瑜彻底没了精神,声音也变得疲惫,带着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软绵:“刚才算几次?” 起码有十次吧……他们来来回回,已经超过半个小时了。 “当然算一次啊。”江左晗捏着他的下巴,愉悦地眯起桃花眼:“不过叶老师的服务让我很满意,姑且打个折扣,算两次吧。” “你——”叶之瑜的唇还泛着水光,气急败坏的时候晶莹剔透,可怜又可爱:“你刚才亲了好几回,怎么只算一次?” 江左晗挑眉:“那叶老师认为该怎么算?” 叶之瑜的脸颊又开始发烫。 ……好奇怪。 他们明明不是情侣,聊的话题怎么想都非常奇怪。 “无异议的话。”江左晗牵唇一笑,又痞又邪:“我就当默认了。” “等等……”叶之瑜紧张地抓住他胸前的浴巾,喃喃道:“你中间……离开过。” “离开?” “嗯,嘴唇……离开过。” “嘴唇离开怎么就不算一次?”江左晗坏笑:“叶老师没有经验应该也看过吧?灌汤包只有里面流出热汤才算灌汤包,不然怎么用筷子戳都没用的。” 叶之瑜撇开脸:“听不懂。” 江左晗却不愿让他逃避,修长的指尖捏住下颚将人板了回来:“我的意思是,我亲叶老师的时候,叶老师每一次都要像今天一样有回应才能算。” 有回应…… 难道江左晗每一次都要看他难堪地失守,才善罢甘休吗? 叶之瑜脸庞一阵青一阵白。 原来,这不是不劳而获…… 他会被心底撕裂开的矛盾和挣扎活活痛死的。 第34章 “叶老师?”李大婶晃了晃手:“你走神了吗, 怎么没反应?” “……噢。”叶之瑜捡起口罩,虚弱地笑了笑:“晚上没睡好。” “上火喝点菊花茶。”李大婶道:“太太上次买了点,正好有库存, 一会我给你泡点。” “谢谢……”叶之瑜心虚了一霎,看到李大婶离去,才想起来她要去拿物资,赶忙追上她道:“我还是跟你一起吧, 现在一共五个团,分别在三个不同的地方领取, 一个人来来回回消耗大半天,太费时间了。” 而且李大婶上年纪了,一直跑来跑去,叶之瑜也担心她被感染。 “这……”听他一说,李大婶也有点犹豫,做完早餐, 她还得洗衣服, 然后简单地做个卫生。 “我帮你。”叶之瑜笑了笑:“就这么定了。” 李大婶叹了口气。 叶老师长得俊俏, 人又善良, 可惜了不是直男,还被江家玩世不恭的大少爷猫上了,凶多吉少:“那麻烦叶老师了,我去拿蔬菜水果, 你帮我把可乐, 零食,肉领了。” 叶之瑜应下,穿上鞋子出门。 高档小区本就是幽静的环境,面积大, 但里面居住的人不多,加上大家都怕传染,能在家里待着就不会出门,一路上,除了领物资的居民,看不到几个人,很快,就到了团长约定的地点。 核对颁发物资的是一对夫妻。 妻子温婉,眉眼秀丽,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应该怀孕了。 丈夫…… 叶之瑜看见站在孕妇身旁的男人简直不敢置信。 揉了揉眼睛,才确定自己没看错。 男人频繁东张西望,仿佛在等什么人,发现叶之瑜的那一刻,眼睛一亮,提着一箱可乐,两袋薯片走了过来:“哭泣小鹿?” “嗯。”叶之瑜打算接过物资,但男人似乎不肯放手,上下打量他:“之瑜,几个月不见,你比以前更好看了。” 房东秦先生。 虽然知道他们在一个小区,没想过能遇上。 当初试探他的时候就该注意的。 秦先生第一时间发现他在团购群里,原来因为他的老婆是团长。 叶之瑜皱了皱眉:“你有老婆?” “当gay和传宗接代不冲突吧?”秦先生无所谓地说:“可况我跟男人在一起,又不会搞出孩子,她有什么不高兴的?” 想起之前的追求,叶之瑜阵阵作呕。 他的老婆怀着身孕,竟然冠冕堂皇地向他提出在一起的请求。 叶之瑜庆幸自己没有理会他开出的条件,不然莫名其妙当了小三。 “你老婆知道吗?” “她一个家庭主妇,不需要知道太多。”秦先生眼神有些轻蔑:“生儿育女,洗衣做饭就是她一生夙愿,我帮她完成了心愿,有什么好闹的?倒是你……” 秦先生稀疏的头顶被正午的阳光照耀得油光哇亮。 但不妨碍他高高在上的态度:“看你的语气,好像在指责我?没必要……我在你认识的男人里,条件不说在最顶端,也属中上水准,我们还是相同属性的,没直接说清楚是我不对,不过你不是也一样?” 叶之瑜没听明白:“什么一样?” “装什么?你不就是卖的吗?”秦先生双手抱环,眼底一半惋惜,一半理解:“你这种大学生我见多了,穷但是消费高,卖初夜卖感情,月包年包,你什么家庭条件我不知道?买的起十五六万一平的大平层?不是被包了,就是谁点了你的外卖,如果被包了呢,那就会在这常住,上次问你,你也说暂时被困,那就是卖的咯,我没说错吧?” 他妻子还在怀孕,就频繁地骚扰租客。 他甚至自鸣得意。 叶之瑜脸色难看,心底的厌恶不断翻涌,连可乐被他拿在手里,都像被沾上了脏东西,失去了胃口。 “你真恶心。” 叶之瑜蹙眉,露出排斥的神色,抬手拿走可乐,没想到被秦先生一把抓住手腕:“你多少钱?开个价呗,这段时间我魂不守舍,对你日思夜想,真想把你扒光——” 他的话没说下去。 背后笼下一片阴影。 叶之瑜看到一抹银白混合着黑色的发顶出现在眼前:“……你怎么来了?” 江左晗没回,注意力完全不在他身上,反而狞笑一声,一拳打到了秦先生的左脸上,然后扣着油光瓦亮的后脑勺,把他按在地上,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 秦先生三十几岁的中年人,常年久坐应酬,也不健身,被刚满十八的小年轻按在地上摩擦太正常了,姿势不怎么美观,秦先生自称成功人士,平时也是极爱面子的人,如今像哈巴狗一样卧倒在地上,脸庞火辣辣的疼,又因为耻辱而涨得通红,更加怒不可遏。 四周领物资的居民看到这一幕,纷纷发出抽气声。 “刚刚说的那些屁话,有种跟老子说一遍。”江左晗一只手压着秦先生的头颅,另一只手一下接着一下抽打着他青紫的脸颊,一记轻一记重,对人造不成什么伤害,但有着极强的侮辱性:“开个价,啊?日思夜想,啊?你他妈想买谁呢,谁给你的胆子对我老师日思夜想的,啊?” 秦先生愤怒地好几次张开嘴骂骂咧咧,都被江左晗按了回去,内容依然不堪入耳。 叶之瑜皱了皱眉,看见旁边有一塑料袋的蔬菜,原本在江左晗手里拎着,没地方放了,只好搁在路边,他随便抓起几棵青菜,塞进秦先生嘴里:“别说话了,你嘴这么臭,该拿菜叶子漱漱口了。” 难得叶之瑜这么有攻击性,江左晗一乐,抓起秦先生为数不多的头发,阴恻恻地说:“叶老师让你漱口,我看青菜放你嘴里挺浪费的,正好地上爬的那几条蚯蚓,要不要老子捞起来给你刷刷牙?” 秦先生看着近在咫尺的蚯蚓,猛地吐出青菜,又开始恼怒地喋喋不休:“我要报警!我将会找我的律师起诉你!你等着,我要让你牢底坐穿!” “起诉?你敢吗。”江左晗阴笑两声,转头问叶之瑜:“他是不是在微信上骚扰你了?” “嗯。”叶之瑜配合地点头:“聊天记录都截图保存好了。” 江左晗心想,妈的,果然骚扰了。 一米八的篮球社学长吊着他老婆也就算了,这个秃子毛都长不出几根,三十多岁肚子上攒了几坨肥肉了还敢白日做梦,谁给他的胆子。 当即就不爽了:“你踏马,等着聊天记录贴小区公告上吧。” 说罢,又对准他的鼻梁骨给了一拳。 鲜艳的鼻血流了秦先生一嘴,空气中蔓延着一股浓郁的铁锈味。 “做金融是吧?爱找刺激是吧?”江左晗一边掐住他的脖子,防止他乱动,一边冷笑:“当老子查不到你在哪里上班?领导,老板,你老婆,你老丈人,聊天记录老子人手给一份,不用谢。” 这下秦先生慌了。 现在他在这里被打,可能只是小范围社死,要是被宣传出去,他常年来维持的家庭幸福美满,好男人人设统统崩塌,不仅被同事看笑话,高薪工作也会保不住的! 秦先生的妻子蹒跚地走了过来:“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她很爱丈夫。 可此时看到鼻青脸肿的丈夫,她竟然没有感觉到半分怜悯。 她只是信任丈夫,但不傻。 江左晗一拳打在丈夫脸上的时候,她第一时间看到了,片刻的愣神后原是想拉架的,听到他们吵架的内容,只觉得五雷轰顶,天塌了,一直以来丈夫就不太顾家,营造出一种为她努力赚钱养家的形象,没想到都是假象! 她的丈夫,在离她不到十米的距离调戏大学生。 还是男大学生。 叶之瑜打开手机,把聊天记录给递给她看。 女人反反复复确认了微信上的头像是否真是她丈夫的,结果发现丈夫的盆友圈都是晒车晒房子晒工资的照片,而这些照片,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她的丈夫,早就屏蔽了她! 五雷轰顶! 女人两眼一黑,嗫嚅着双唇说不出话。 她……被骗了。 她的丈夫……是gay。 是成天想着包养,骚扰自己租客的人渣。 结婚前,她从没发现丈夫的性取向有任何不对! “混蛋!”一想到家里的柴米油盐都是自己在操劳,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丈夫突然出跟自己一起分发物资,她还有些感动,就觉得自己可悲:“我要跟你离婚!” 看热闹的居民对着秦先生指指点点。 “看上去人模狗样的,想不到背着老婆出轨!” “他是gay啊,还骚扰同小区的居民,好可怕……” “恶心,这种人怎么买进我们小区的?” 其实秦先生看透了叶之瑜被骚扰,也不愿公之于众的性格。 他也会分人的,才肆无忌惮,没想到碰上了硬茬。 那个打他的年轻人,染了一头白毛,态度嚣张,被恐吓了也毫无惧意,一看就不好惹,大概率是个富二代。 看着崩溃的妻子,秦先生心里生出几分烦躁,将口中的脏物吐干净,干呕了几声,不悦道:“吵什么吵?你身上穿的,用的,吃的,哪一样不是靠我赚来的?除了洗衣做饭,传宗接代你还有什么用?哭哭哭,不满意自己出去赚钱,别整天吸我的血!” 将妻子骂了一顿,秦先生的情绪才平稳一点,但依然有怨气和不甘。 难怪拒绝他的邀请,原来傍上了年轻帅气的富二代。 蠢货,他这样白手起家的都不愿付出真心,富二代能有什么真心? 怕是他自己都被父母管着,没有财务自由吧…… 秦先生不屑,认为叶之瑜太有眼不识泰山了,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他,一个在社会上站稳脚跟,在金融行业有头有脸的人物。 富二代可能只是玩玩。 小区一解封关系说不定就结束了。 但叶之瑜只要还租着他的仓库,他们的联系不会断,自己总有机会把今天受到的屈辱还回来,其中厉害关系都分不清,果然是个没受过毒打的大学生。 这边秦先生目光狠戾,叶之瑜的心情也郁郁寡欢。 他生出就算没办法处理掉红酒,也要尽快换仓库的想法。 也承认,江左晗按着秦先生的头抽他脸的时候,他是高兴的,很爽。 江左晗做了他认识秦先生以来,一直没有勇气做的事。 叶之瑜的性格底色就是内敛,考虑太多,喜欢忍耐,容易吃亏。 而江左晗不是。 他桀骜不驯得很。 叶之瑜觉得,江左晗这种人,一定不会长结节吧…… 他好羡慕。 第35章 回去的路上, 叶之瑜没有说话。 江左晗当他心情不好,舌尖顶着腮,犹豫片刻, 才嘣出一句安慰:“没必要为这种人渣生气,不值得。” 他擅长欺负叶之瑜。 惹他生气,看他满脸通红,露出羞愤的表情。 像这样温情的安慰, 还是第一次,感觉很别扭。 叶之瑜也有点惊愕, 诧异地抬眸:“我没有生气,你已经替我出过气了,谢谢你。” 叶老师用清澈纯净的眼睛水灵灵地看着他,还用软绵绵的声音说谢谢。 顿时,江左晗尾巴翘到了天上,勾唇:“他谁?” “房东。”叶之瑜抿了抿唇:“舅舅租了他的房子, 专门用来放红酒的。” 江左晗明白了。 怪不得昨天叶之瑜会主动送上门, 平时可是严防死守。 估计被房东骚扰了, 烦不胜烦地想要把红酒赶快销售出去。 “我妈也有仓库。”江左晗道:“不行我帮你处理。” 叶之瑜看向他。 又听江左晗接着说:“一天一次, 三个多月,你就还清了。” 一天一次…… 在说一个吻一箱红酒吗? 可三个多月还完的前提是,天天亲。 第一天,他的嘴唇已经肿了。 叶之瑜垂下头, 眼神躲闪:“……能不能推延几天?” 江左晗宽宏大量:“那就明天。” 叶之瑜顿了一下, 低声反驳:“是几天,不是一天。” “叶之瑜。”江左晗眯眼:“你不会出尔反尔吧?” 叶之瑜咬唇。 他是有点害怕,有些钱看上去容易,实际根本不好赚。 江左晗一次就要半个小时, 他受不了。 “那,那……” 叶之瑜“那”了好几回,后面的话都没好意思说出口。 对他不敢讨价还价的性格,正和江左晗心意,顺势道:“那就明天,说定了。” “不是的。”叶之瑜吓了一跳,连连摆手,用商量的语气问:“我的意思是,你可不可以不要伸舌头?” 江左晗会口允他的口水,还会逼他咽下自己的。 吞咽的动作好像要把他整个人一同吃进去似的,好奇怪。 “哈?”江左晗眉心直跳:“叶老师,谁接吻不伸舌头?玩过家家?” “可是……”叶之瑜大脑空白了片刻,喃喃道:“那样很不卫生。” “啊?” “口腔里有好多细菌……” 叶之瑜越想越觉得这是个理由。 现在传染病不是严重吗? 万一病菌从口腔里,灌进喉咙口,再到胃里,他和江左晗都得倒霉。 江左晗却意外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当初他也是这么对魏森说的。 “肠道比口腔干净。”江左晗语气闲闲:“叶老师嫌口腔脏,我们换其他的也行。” 他看见叶之瑜那双漂亮的瞳仁猛地瞪大了。 可能不敢置信曾经交过女朋友的他,会说出如此不堪的话。 “叶老师。”江左晗戏谑地笑道:“三个月,也能学到不少新知识了。” 叶之瑜撇开脸,声音又轻又低:“……学怎么跟gay相处么。” “不。”江左晗:“学怎么跟gay上床。” 话音刚落,便看见叶之瑜又眼神慌乱,又手足无措起来。 曾经的他理所应当地以为自己是异性恋,结果谈了女朋友连手都不乐意牵。 后来觉得自己弯了,去看gay片,发现没yu望,才意识到原来他只是单纯喜欢叶之瑜这个人罢了。 正好叶之瑜是男的,所以他也变成了gay。 他想,叶老师的肠道,应该也和他的人一样温暖。 显然,叶之瑜有些撑不住了。 江左晗不语出惊人,他只会觉得江左晗因为好玩,才想试试。 可他说的那些东西,已经完全偏离了直男会去接触的领域。 刚才一霎那,叶之瑜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会不会来真的? 叶之瑜不敢再将对话进行下去:“……还是用原来的方式吧。” “不觉得脏了?” “……嗯。” “所以。”江左晗坏笑:“叶老师也喜欢咽我口水?” “不是!”叶之瑜恼道:“别再寸进尺了!” 回到家,摘下口罩,江左晗问:“这些要放冰箱?冷藏冷冻?” 叶之瑜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你还知道分冷藏冷冻?” 他的记忆似乎仍停留在刚认识江左晗那年,叛逆张狂,十指不沾阳春水,颐指气使地命令他干这干那。 江左晗意味深长道:“我懂的知识很多。” 叶之瑜怕他又越说越过分,心虚地止住了话题,指挥他分装猪肉和小排。 菜板上的碎肉切口整齐,江左晗挑了挑眉:“叶老师放心了吧。” “什么?”叶之瑜没反应过来。 “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江左晗笑:“只要愿意学习。” “那你先学,我走了。”叶之瑜转身:“分装好的碎肉记得放冷藏。” “不可以。”江左晗长臂一捞,提着他的腰把人兜了回来,悠悠道:“叶老师得陪着我,不然我不会。” 动作行云流水,导致叶之瑜站在原地愣怔了半秒。 他第一次实实在在感受到了江左晗的力量。 居然一只手……就把他抬起来了。 等李大婶打扫完卧室,看到冰箱里的分装,差点以为自己要失业了:“叶老师,这些事情我来干就好了,你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帮忙的道理?” 叶之瑜的本意,也没打算做得这么细致:“……都是江左晗做的。” 李大婶当自己在做梦:“这些肉大少爷切的?” 叶之瑜点了点头。 李大婶震惊:“能吃吗?” 叶之瑜回答:“能吃的。” “不敢置信……”过了好一会,李大婶才缓过神,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发现叶之瑜看上去一副也很热的样子:“叶老师,你的脸好红,不舒服吗?” 叶之瑜摸摸脸颊,是有点发烫。 ……大概被抱了一下的缘故。 刚才的动作,突然让他脑海里闪过一种可怕的念头。 以江左晗的力气,即使肆无忌惮摆弄他的身体,他也没有半分反抗的能力。 “可能空调开太大了。”叶之瑜欲盖弥彰道。 “确实。”李大婶赞同:“太太怕冷,平时是会把温度调高一点。” 一边说着,又在冰箱里捣鼓半天:“咦,怎么没看到蔬菜?” 叶之瑜突然想起来,不好意思地解释:“菜不小心掉地上,不能吃了。” 一般领物资前,会做专门的消杀。 那袋菜被放到过地上,接触了空气,叶之瑜又从里面拿了几棵,显然已经不太卫生,还是不吃为妙,万一感染上病/毒就不好了。 “没关系,大少爷就那样,现在好了,连片菜叶子都吃不上了。”话是这么说,李大婶也没指望江左晗能把菜带回来。 叶之瑜出门后,她本来装扮齐全,也打算出门的,抬眼看见江左晗双手插兜,倚着墙,淡淡道:“我去拿吧。” 当时她还感慨,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整个江家没人敢跟大少爷作对,就算把蔬菜扔了,也没人敢提出质疑。 “不是他的问题。”叶之瑜知道特殊时期,团购一趟蔬菜不容易,接下来的几天大家都吃不上菜了:“我去跟太太解释一下吧。” “算了。”李大婶也是随口一埋怨:“我们是打工的,人家再怎么样身份摆在那,夫人哪会怪到他头上,就是到时候要麻烦叶老师再团一次蔬菜了,我老了,手机玩不明白,只能靠你了。” 叶之瑜点点头,应了下来:“小事情。” 把买来的鸡翅和排骨洗干净,李大婶烧了顿可乐鸡翅和小排骨汤,又每人煮了一碗清汤面,小排汤里本来想放点白萝卜,可惜白萝卜是最先掉出塑料袋的,不干净了。 吃完晚饭,叶之瑜看到两个未接来电,是舅舅的,心中涌起一丝不详的预感,等打回去后,果然又是关于秦先生的消息。 “瑜瑜,发生什么事了?秦先生说你打了他,败坏了他的名声,要告我们……” 叶之瑜冷静地问:“妈妈知道吗?” “还没有。”舅舅一脸焦虑:“你妈妈她身体不好,我怕她担心。” “那就好,先别告诉妈妈。”叶之瑜把前因后果叙述了一遍,然后道:“他想告就告,是他先骚扰我的,我有聊天记录,到时候往他公司门口一贴,谁怕谁。” 舅舅愣了愣,踌躇着:“会不会不太好?他挺有钱的,万一找关系倒打一耙,闹到学校里,瑜瑜,你的名誉就毁了……” 叶之瑜咬了咬牙:“我不怕,大不了鱼死网破。” 他一直忍耐,秦先生却频频纠缠不清。 江左晗打了他,恐吓两句,这个房东倒敢怒不敢言了。 有时候,该反抗还是得反抗。 瞻前顾后,只会让人渣漫无止境地试探底线。 舅舅也被鼓舞了:“到时候叫上我,我们一起去他公司门口贴大字报。” “好。”叶之瑜想开了,现在疫病蔓延,经济也被拖累垮了,以后郊区的房子租得租不出去还说不准呢,反正……坚持三个月,他就看不到那些讨厌的红酒了。 叶之瑜自我鼓励。 但敲开江左晗的房门依然需要做很长的心理准备。 这件事明明不是他开始的,却像偷情一样,不断滋生出罪恶和禁忌感。 因为同住一个屋檐下,作为家长的江夫人可能根本不知道,每到晚上,叶之瑜都会走进江左晗的卧室,坐到他的腿上,跟他接吻。 一日复一日,让叶之瑜不禁有些恍惚,产生一种错觉。 ——他先主动的。 他在勾引江左晗,所以怕被江家任何一个人发现。 江夫人知道的话,一定接受不了,会把他开除的。 第36章 江左晗吻得躁动, 忽然发现怀里的人正走神,顿时不爽了。 “你在想谁?”他伸进了毛衣里面。 叶之瑜哆嗦了一下,黑色的瞳仁清明了许多, 隔着毛衣紧张地抓住江左晗的手:“别这样,太过了。” 他好像很害怕“越界”,明明接过好几次吻了。 但接吻是交易,摸尾椎骨不是, 所以不行。 江左晗把手抽了出来:“那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你门没锁。”叶之瑜下意识舔了舔泛着水光的唇瓣, 一想到上面还混合着江左晗的口水,又默默停下了这个动作。 “哈?” 叶之瑜解释:“没锁的话,万一别人进来,会被看到……” 被看到就完蛋了。 他这副样子,别人会觉得,是他在索吻。 “那只好请叶老师克服一下了。”江左晗坦然自若道:“我房间的门锁已经坏半年了。” 闻言, 叶之瑜脸庞一白。 这意味着他每次过来, 都会胆战心惊。 “你怕我后妈看到?”江左晗托着他后脑勺, 再次含住柔软的嘴唇, 含糊道:“她没事不会找我。” 几次下来,叶之瑜不再像初回那样青涩。 他会张嘴,会迎合,身体轻飘飘的。 一吻结束, 江左晗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宛如抱着一只大型的毛绒玩具:“他来找过你吗?” 他没明说是谁,叶之瑜却瞬间领悟了:“……干嘛老问他。” 都把龚泽霖拉黑了,怎么可能还来找他。 江左晗的心情瞬间急转直下,最坏的念头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 叶之瑜……是不是转移话题了? 为什么不正面回答? 刚才的分神……会不会跟龚泽霖有关? 叶之瑜……不会把他当代餐了吧? “今年陪我过圣诞。”江左晗蛮横地命令。 他胸口憋了一簇邪火, 但又不敢直接质问叶之瑜,怕他像上次一样,生了好几天的气不理自己,还像上上次一样,亲了一下三个月了无音讯。 “可是……”叶之瑜不懂,离圣诞节只剩三天了,大概率还得封着,也意味着他仍留在江家,不就等于陪着吗? 江左晗以为他不愿意,越抱越紧:“陪我,抵两箱酒。” 往年的圣诞节,叶之瑜都是跟学校里的篮球社成员,还有龚泽霖的朋友一起度过的。 但其实他跟这些人的关系一般,加了微信,也不会聊天。 两年了,叶之瑜腹诽,今年跟龚泽霖决裂,身边竟也换了人。 两箱酒抵一天,蛮值的。 “我答应你。”叶之瑜拍了拍他的背:“可以放开我了吧?” 江左晗还有些不甘心,总想再窥探点什么:“以前你跟龚泽霖过圣诞节,都会做些什么?” 叶之瑜窘迫:“吃饭。” “只是吃饭?” “大家都在,除了吃饭,还能干什么?”叶之瑜推着他的肩膀:“去年圣诞节,我还在暗恋,没有表白,我们什么关系没有……” 是啊,那时候的叶老师,还是一只单纯懵懂的小白兔。 江左晗满意地眯了眯眸,他喜欢听叶之瑜主动说出跟龚泽霖撇清关系的话,好像专门为了不让他吃醋,奋力解释一般。 就像他偏要叶之瑜自己坐上来。 仿佛在主动示爱。 “圣诞节要是开心。”江左晗轻捻着他额前柔软的刘海,诱哄道:“就多核销几箱红酒,怎么样叶老师?” 叶之瑜被说动了,瞳仁亮晶晶地,用期盼地语气应道:“嗯,那就一言为定。” 睫毛一颤一颤,好漂亮。 江左晗想,怪不得以前一听他谈起龚泽霖就莫名地烦躁。 同样的目光,落在谁身上不失控? 幸好,他们现在是可以接吻的关系。 江左晗亲他,叶之瑜也不敢反抗,只能张大嘴巴努力适应。 他无助地吞咽,几次欲说话,都被堵了回去:“两次……” 叶之瑜断断续续咽呜道:“今天要算两次……你刚刚……已经亲过了。” “小学霸,你很会算账啊。” 江左晗眸色含笑,眼底的侵占意图尽显:“可是上次你走神了,走神的吻,不能算。” 圣诞节来临,外面的道路还封锁着。 不过听说第一批感染者已经康复,已经有人陆陆续续从隔离所回来了,新闻上播报的感染人数也在日渐减少,团购放开了很多。 叶之瑜满脑子都是如何让江左晗圣诞节过得开心。 兴奋过后回想起来,又恐他出尔反尔。 不过转念一想,江左晗最近都没有食言过,心情便又愉悦起来。 从储藏室里,叶之瑜找到几个没处理掉的快递包装盒,然后用晨晨的手工纸,剪裁折叠,包装成礼物的模样,除了容貌和性格,他最像妈妈的,其实是手工,叶之瑜的手不仅修长灵巧,还十分擅长做手工。 叶之瑜惊喜地发现,江家的储藏室因为不常清理的缘故,简直应有尽有。 纸板箱,剪刀,胶带,不知哪年买的拉花。 可惜没有小灯泡和星星顶灯,不然他做的圣诞树会更像一点。 除了手工,叶之瑜照例在礼拜六腾出两个小时给江佑晨讲解题目。 最近家里上网课,江佑晨被管得严,再乖的小孩,天天跟家长在一起,束手束脚也会疯的。 江佑晨写作业的时候,叶之瑜在一旁做手工。 “嫂嫂,我好羡慕你。”江佑晨突然放下笔,托着下巴惆怅地说。 叶之瑜愣了愣,问:“怎么了?” “可以谈恋爱,还可以偷偷跟喜欢的人睡觉,真是无拘无束。” 叶之瑜以为自己幻听了,缓缓地侧过身:“……你说什么?” “我看到了噢,嫂嫂每天晚上都会跑到哥哥的房间里,你们是不是睡到一起了?好幸福。”江佑晨的眼神天真又憧憬,一番话尤为情真意切,妈妈虽然严厉,但六岁以后就不愿陪他睡觉了,江佑晨感觉自己好可怜噢。 叶之瑜跟见了鬼似的,低声澄清:“晨晨,我和你哥哥什么都没做。” “噢……”江佑晨歪了歪脑袋,疑惑地问:“那你为什么要一直去哥哥的房间呢?” 迫不得已,叶之瑜只能摸棱两可道:“叶老师碰到了一点麻烦,想求你哥哥帮忙。” 毕竟跟小孩说谎会有心理负担,他越说越紧张,剪刀都拿不稳了:“晨晨,这件事你有没有跟其他人说过?” “没有噢。”江佑晨转了转眼珠,真诚地问道:“嫂嫂,你能不能让我看一个小时的动画片?” “……”叶之瑜不能对不起自己八百块一节课的价值。 晨晨成绩下降,江夫人会不高兴的。 “乖。”叶之瑜摸摸他的脑袋:“等叶老师上完课,晨晨再向妈妈请示,看一会动画片,好不好?” “不好,嫂嫂不让我看的话,我就告诉妈妈。”江佑晨狡黠地说道:“嫂嫂这么慌张,肯定跟哥哥在房间里面偷偷睡觉,别想骗我。” 叶之瑜木着脸。 良久,才妥协:“半小时,多一分钟都不行。” 下课后,叶之瑜特意找江夫人谈了谈。 孩子就像橡皮筋,绷得太紧,会适得其反的。 江佑晨威胁他,一次两次就算了,万一三番五次地,总不是个办法。 “你也觉得我管晨晨,让他心理负担太大了吗?”江夫人皱了皱眉:“最近我让他预习,做课外题,老是拖拖拉拉,还学会顶嘴了。” “晨晨三年级,已经有自我意识了。”叶之瑜想起江佑晨那副聪明伶俐的劲,渐渐跟印象里乖巧听话的形象背道而驰,性格倒是开始像江左晗倾斜,心里一阵惋惜:“还是需要注意培养孩子对学习的兴趣,劳逸结合。” 他重点提出了劳逸结合。 “可以给他看点外国动画片。”叶之瑜建议:“休息的同时,不仅能提高口语水平,还能认认单词。” “倒是一种办法。”江夫人沉思片刻,欣然同意。 双方达成一致,便开始客气地闲聊。 “叶老师在我们家住得习惯吗?” “挺好的。” “耳石症怎么样了?还发作吗?” “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 叶之瑜也觉得神奇。 自从删除了龚泽霖,失眠燥郁的症状几乎完全消失了,心态也平和了很多,仿佛挖去了一颗本就不属于他的肿瘤,神清气爽起来。 “那就好。”江夫人笑道:“叶老师帮了我这么多忙,跟家人似的,千万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您客气了。” 叶之瑜跟着笑了笑。 但笑得很勉强,他心底莫名其妙滋生出来的罪恶感太强烈了。 即便将来江左晗真把他上了,面对江夫人,叶之瑜也只会无地自容。 不过,江左晗应该不会上了他的。 这一点,叶之瑜有信心。 毕竟不管吻得多激烈,江左晗都没有真正实施到下一步。 就像上一次,摸到尾椎骨就停了。 叶之瑜觉得,直男毕竟是直男,就算对他再好奇,身体上的构造也跟女人大相径庭,有抵触有障碍才正常。 所以,江左晗的嘴再贫,也不会真一步到位。 把逻辑捋通顺了,叶之瑜没有想象那样安心,反而有股酸涩感。 他自嘲这些天的亲吻果然起作用了,不知不觉,竟然也会暗暗猜测江左晗口中的“喜欢”有多少真实度。 好傻。 他好傻。 叶之瑜准备了三张纸条,试图说服江左晗:“其实这个世界上,有圣诞老人存在的,你信圣诞老人吗?” 江左晗嘲弄地看着他,嗤笑:“鬼信。” 叶之瑜一本正经地说:“有的。” “哈?” “要信的。”叶之瑜睁大眼睛,迫切地希望他赞同,然后能继续说下去。 江左晗垂帘,目光落在他娇艳的嘴唇上:“亲我一下,我就信。” 第37章 叶之瑜脸红了, 一把将纸条塞他手里:“不管你信不信,写三个愿望,圣诞老人都会在圣诞节的当天帮你实现一个的。” “圣诞老人这么小气?”江左晗挑眉:“只实现一个?” 他就是怕江左晗写一些无法做到的愿望, 才给三张纸条的。 总不能三个愿望里面,没有一个能实现的吧? 叶之瑜闷闷道:“圣诞老人挨家挨户地实现愿望很忙很累的,所以才要限额,你写不写?” “好吧。” 游戏开始才能玩下去。 江左晗很快写好了, 递过去的时候语气意味深长:“希望圣诞老人不会食言,不然只能扣叶老师的红酒了。” “你——” 他知道红酒是他的软肋, 才一直提一直提。 ……真坏啊。 这么坏的人,为什么跟他对视自己还会心悸?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就被叶之瑜切断了。 他才不是受虐狂。 回到卧室,打开第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跟你上床。 叶之瑜像烫手山芋一样,把纸条扔掉了。 江左晗故意的。 故意刺激他, 才这么写的。 想起自己下过的结论, 突然也没有那么慌了。 于是, 他拆开第二张纸条。 ——做你的老公。 叶之瑜:“……” 显然, 这张也不合适,只剩下最后的了。 万一三张他都完成不了怎么办? 叶之瑜没想到这一层,额头上冒出密密的细汗。 他迟疑地拆开第三张。 ——看叶老师把自己装扮成礼物。 ……变态吗。 太超过了。 叶之瑜想,许愿这种事情, 应该限制要求和条件的, 可他忘了提,现在骑虎难下。 他问李大婶有没有缎带之类的绑绳。 “缎带没有,尼龙绳倒有一条。”李大婶翻箱倒柜,问道:“叶老师, 你要缎带,究竟派什么用的?” “……”叶之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总不能说,是拿来绑自己的吧? 幸好上次织围巾,还剩下一团绒线球,叶之瑜干净用绒线,在腰腹,手腕绕了好几圈,再打上好拆解的蝴蝶结。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明明长了一张秀气纯净的脸,一旦双手背在身后,绑上红色的绒线,就显得欲拒还迎,格外地欲。 瞬间,叶之瑜心理负担加重。 静静地跟镜子对视半响,默默解开绒线,把镜子转了过去。 他不想看到自己这副样子,怪瘆人的。 叶之瑜等得快睡着了,江左晗才进来的。 看见乖乖坐在床上的叶之瑜,错乱的红绒线将自己绑了个彻底,宽大的毛衣勒出一层又一层的游泳圈,江左晗的注意力,落在他的腰上。 叶老师的腰,可真细啊。 “看上去不像礼物。”江左晗双手抱臂,视线自上而下,一寸一寸地打量:“反而是被我绑架了。” 叶之瑜紧张地探头,往他身后瞥去:“能不能把门关起来。” 等门关上了,又喃喃地问:“没人看到你吧?” “这么怕被人发现?” “你弟弟已经知道了。”叶之瑜的瞳孔因慌乱而放大:“万一他告诉江夫人——” 后果不敢想象。 “他看见我亲你了?还是看到我的舌头钻进你嘴里了?”江左晗坐到他身边,捏起白皙的双颊,在柔软的唇瓣上印下一个吻:“叶老师的脸这么光滑,毛发应该很稀疏吧?” 一时间,叶之瑜羞赧难当,大脑陷入短暂地空白。 身体下意识地像只兔子,猛地蹦了下。 江左晗……竟然这么堂而皇之地调戏他……不管是语言上,还是身体上,既娴熟,又表现得坦坦荡荡。 “你刚刚亲我了。”叶之瑜狠狠道:“算一次。” 说完,江左晗也没反应,只是戏谑地看着他。 ……真讨厌。 叶之瑜被盯得毛骨悚然。 想挪开脸上捏来捏去的手,才发现他已经把自己了绑起来,作茧自缚四个字缓缓呈现在脑海里。 “你不是想拆礼物吗?”叶之瑜别扭道:“赶紧动手。” 江左晗一笑,抽开了他手腕上的绒线。 随着绒线滑落,捆绑住身体的束缚也一并松开,叶之瑜没好气地问:“这下满意了?” “我只抽了礼物缎带。”江左晗挑眉:“我还没拆包装。” 叶之瑜愣怔:“可是,我没准备包装。” 难道,他还要拿个纸盒子,套在自己脑袋上吗…… “这不是吗?”江左晗扯了扯他雪色的毛衣。 明明皮肤白得反光,衬得这件毛衣,反而没有看上去那么亮眼了。 意识到话里的含义后,叶之瑜猛地涨红了脸,小声道:“我里面没穿其他的。” 江左晗又不是瞎子。 这件毛衣很宽松,领口又圆又宽,当然看的到里面穿没穿。 他就想试探一下,叶老师的底线。 “谁买礼物不拆包装。”江左晗漫不经心地说道:“难道我连礼物本身什么样子都不配看一眼?” 叶之瑜怕他一不高兴,之前耗费的心血全白费了。 咬了咬牙,掀起白毛衣。 果然,颜色很漂亮。 也不是第一次看,但正大光明在叶之瑜眼皮子底下欣赏还从来没有过,江左晗隐隐变得兴奋,声音发沉,指尖勾住叶之瑜的腰带,轻佻又暗哑地说道:“这个也脱了。” “……你别太过分。” “叶老师住宿的时候,难道没跟同学去过澡堂?” 叶之瑜哽住了,弱弱道:“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江左晗垂眸,盯着暴露在空气中雪白的锁骨和两抹含苞待放,笑了笑:“我跟别的男人,有什么不一样?” 叶之瑜惊了一霎。 他潜意识里,竟然认为江左晗和别的男人不一样。 因为是gay的关系,对待同性,比普通直男之间要注意点,但仅仅在有好感的情况下,他为什么对江左晗这么别扭? 他要看,就给他看好了。 黑色长裤里面,藏着一双又白又直的长腿,皮肤细腻,摸起来……应该也是滑腻的。 江左晗让他站在自己身前。 微微眯起双眸,轻描淡写地评价道:“叶老师不适合穿平角裤。” 下一秒,便帮他褪下了那片碍眼的布料。 布料晃晃悠悠地,挂在了纤细的脚踝上。 叶之瑜突然想退缩了。 用手挡了一下,又放弃了,撇开脸:“看够没有。” 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也不吃亏,一会儿江左晗还会抵扣好几箱酒。 他只是有点冷,有一点忐忑罢了。 可心里宽慰自己的,跟实际呈现的完全不一样,叶之瑜控制不住地,睫毛宛如蝉翼般不停颤动,白到透明的皮肤逐渐变粉变红。 江左晗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把他按倒在床上,俯下身,往他耳边吹着热气:“你怎么敢的啊,叶之瑜?” 三两下就被骗得脱个精光。 不知道现在只要按着他,做什么都可以吗? “你是不是在试探我,觉得我不会碰你,嗯?”江左晗的指尖,随着提问缓缓地找到那颗痣,隐秘地、不可碰触地,然后狠狠地摩挲,听到身下传来的抽气,还有小到微不可查的抗议:“不、不要……” 指腹上的茧子,让叶之瑜不寒而栗。 他害怕地把自己蜷缩起来。 “叶老师,你穿丁字裤的样子一定很性感。”江左晗一边感叹,一边把不该摸的地方也揉扁搓圆了,此时,他占领着绝对主导权,适合问点不一样的:“今天叶老师怎么这么乖巧?可以跟我说实话吗?” 叶之瑜声音有点发抖:“你、是你提出要我陪你过圣诞节的!” 还在嘴硬。 好歹也相处了两年,某种程度上,江左晗还是了解他的。 不然,也不会骗了好几次,都能成功了。 江左晗放过了那颗痣,在叶之瑜放松的一瞬间,猛地握住了前沿。 他看见叶之瑜鼻尖红了,没过一会便被刺激得崩溃了,音调骤然高亢,带着哭腔,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你……你亲了我六七次,都……都没有下一步动作,我想反……反正你是直男,肯定对男人膈应,所以……所以……” 其实叶之瑜心底,也有试探的想法。 江左晗真的喜欢他吗? 那么看到□□的他,也会跟别的同一样,有反应吗? 叶之瑜既犹豫,又带了点顺水推舟,豁出去的意思。 可是他不明白江左晗怎么看出来的。 好羞耻…… 叶之瑜一边哭,一边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我不过怕吓到叶老师。”江左晗让他感受自己的轮廓:“你觉得我不行?” 说着,徒然收紧指尖,在叶之瑜卸力的瞬间,坏心眼地涂抹在他漂亮的脸蛋上:“叶老师看上去寡淡,没想到挺会享受,今天圣诞节,我们做点不一样的好不好?” 他说:“让我亲一亲,其他地方。” 叶之瑜失了神。 他只看见江左晗的嘴张了张,好像在征求他的意见。 叶之瑜把脸埋进枕头里,闷闷道:“随便你。” 反正只是亲一亲,不会再过分了。 他破罐子破摔地想。 但总感觉有什么被打破了。 他思绪混乱,茫然又无措,直到被抬起一条腿。 江左晗的唇,落在了那颗痣上。 叶之瑜头皮发麻,脑海里仿佛开了一场盛大的烟花晚会,不同颜色,不同形状,陆陆续续地炸开,五彩斑斓,炫耀夺目,直冲云霄。 傍晚,叶之瑜摸了摸那颗痣。 有点痒,有点疼,颜色暗红。 “下次不许这样。”他重新穿上裤子,套上毛衣,毛衣触到胸口的霎那,又打了个哆嗦,叶之瑜耳垂通红,垂下眼帘不敢直视,低声说:“只能亲嘴,不能亲其他地方。” 江左晗歪着头,一眨不眨盯着他把衣服穿起来,好像恢复成原来温吞疏离的叶老师,不禁舔了舔唇:“好。” 第38章 圣诞节出不了门, 李大婶在最大限度上烧了一桌美食。 晚餐后,江夫人叫住回卧室的江佑晨:“作业写完了吗?” 江佑晨乖巧地点了点头。 “嗯,妈妈想了想, 学习再紧张再幸苦,也需要劳逸结合。”有江左晗这个先例在,江夫人对叶之瑜的专业水平尤为信任,也能听进去他的意见, 指着客厅的沙发,她松了口:“想看动画片的话, 可以坐在这里看一会。” 江佑晨露出欣喜的神色,蹦蹦跳跳抓住叶之瑜的胳膊,撒娇道:“嫂嫂,你能不能陪我一起看呀……” 叶之瑜累坏了。 他才在江左晗手里泄了一次,出来前,擦了又擦, 生怕涂抹在脸上的污秽没有洗干净, 一想到这里, 不禁气恼, 又忍不住在心里骂江左晗无耻,这么不要脸的事都能做的得心应手。 直到现在,他的神经还保持着高度紧张的状态,哪里有功夫应付缩小版江左晗:“乖, 下次再陪你好不好?” 江佑晨撅起嘴巴, 一副潸然欲泣的模样。 叶之瑜:“……” 最终,也没能忍心拒绝一个十岁孩子的请求。 坐上沙发的那一刻,江左晗也跟了过来,紧挨着他, 五米大沙发突然之间变得十分拥挤。 “过去点。”叶之瑜皱了皱眉。 他们刚做过见不得光的事,只要稍一碰触,皮肤蓦然变得滚烫。 “叶老师。”江左晗伸出长臂,搂住他的肩膀:“沙发就这么点大,你让我坐哪去?” 叶之瑜挣脱不开。 江夫人又时不时来往于客厅卧室,视线总会往江佑晨的方向挪去。 他浑身僵硬,生怕被看出问题,只能木着脸,呆呆盯着屏幕。 半个小时后。 江夫人觉得差不多了,打算关掉电视机。 起身的瞬间,她愣了愣。 叶老师已经睡着了,脑袋搁在江左晗的肩膀上。 倒是罕见,江夫人松了松眉,又发现她这个继子神态莫名地得意,下一秒,便托着叶老师下巴把人放自己腿上。 雪白色的毛衣松松垮垮,一扯滑落到了肩下,不过很快被提了上去。 江夫人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叶老师的锁骨下方,有一抹清晰的红痕,好像是……草莓印。 震撼下,她陷入了沉思。 迷迷糊糊,叶之瑜听见江左晗在跟朋友打视频电话。 视频是刻意压低了声音的,但依然掩盖不住吵吵闹闹。 “晗哥,啥时候咱们一块聚聚啊?” “等你回国吧。”江左晗散漫道:“现在别说聚会,家门口都不出去。” “啊?国内疫病这么严重?” “嗯。” “晗哥。”一个甜美的女声插话进来:“你们聚会,可别忘记带上我,刚出去三个月,我好想家啊……” “你跟张权打申请。”江左晗不咸不淡地说:“他负责组织。” “张权?”甜美的女声气势汹汹:“你敢不请我?” “不敢不敢,谁能拒绝陶大美女?” “哼,那还差不多。” “陶敏敏。”魏森笑着问:“找新男朋友了没有?” “没呢,还在等。” 话音刚落,热闹的氛围凝固了刹那。 “晗哥。”张权说:“你表个态。” 江左晗懒洋洋道:“好好学习吧。” 陶敏敏有些委屈,还想说什么,江左晗的屏幕便往下移了移,露出柔软的黑发,和叶之瑜趴在自己腿上的半张侧颜,她立即熄了声。 那是三个月前庆祝会上一起吃饭的男孩。 长得挺清秀的,之前从来没见过。 后来江左晗当着他们的面吻了他,陶敏敏以为江左晗在故意恶心贸然闯进的、一个叫龚泽霖的男人,毕竟晗哥厌恶他,想要作弄他的态度溢于言表。 现在,陶敏敏突然反应过来。 晗哥怎么可能为了恶心一个男人,去亲另外一个男人。 他是真喜欢,才那么做的啊。 挂断电话,江左晗垂帘。 腿上有簇黑发很乱,宛如炸毛似的,他帮忙理了理,发现指尖刚刚碰到,怀里的人就颤了颤:“醒了?什么时候醒的?” “刚才。”叶之瑜抿了抿唇,直起身,环顾四周。 电视机已经关了,江佑晨和江夫人都不在。 叶之瑜松了口气,心中又止不住地发堵。 他竟也有偷听江左晗聊天的时候,以至于发现自己睡在他腿上时,没有第一时间坐起来:“你们男女一起出去玩,不避讳的吗?” “我们不吃窝边草。” 回答完,江左晗见他表情呆呆的,反正不是特别高兴的模样,不禁微微眯起双眸,拖着长长的尾音,戏谑道:“你在吃醋啊,叶之瑜?” 可叶之瑜没有跟他开玩笑的兴致,语气特别认真:“你胡说,而且在敷衍我。” “……?” “陶敏敏,这个名字我有印象,高二下半学期你跟她谈过。”江左晗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叶之瑜逆天的记忆力:“周六一大早,人家辛辛苦苦给你买早餐,站在小区门口给你打电话,约你一起看电影,结果你不仅拒绝了她,还跟物业管家说,不认识这个人,让她赶紧滚,你这个人渣!” 高二下半学期,陶敏敏跟他告白了。 这种事情,江左晗一向无所谓,男生之间,谈了女朋友说出去就是有面。 谈归谈,平时别来打扰他,陶敏敏第一天就踩雷了。 江左晗很不耐烦,下午发了条短信直接分手了。 江左晗说:“我没喜欢过她。” 闻言,叶之瑜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分明谈过,却简单地否认了,还直言不讳说没喜欢过人家。 就像今天对他又亲又摸,对叶之瑜来说极为羞耻的事,在未来某一天提及,会不会也被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叶之瑜心里不是滋味。 他感觉江左晗在对自己“骗身骗心”,可细想起来,这些统统都是交易。 明码标价付报酬的,包括今天当礼物,也值好几箱红酒。 “你离我远点。”叶之瑜更伤心了,又想起龚泽霖。 喜欢了两年,结果像一把刀子,狠狠扎在他的胸口上,鲜血淋漓。 他生气地站起来,没站稳,江左晗手上的力道一收,便把人重新带回了沙发上,叶之瑜还沉浸在“除了进去,其他全部跟江左晗做过了”的恐惧中,冰凉的嘴唇已经贴了上来,不停运转的脑子骤然宕机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接吻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既兴奋又害怕的? “我不喜欢女人。”江左晗含住他的唇说道:“我那时候年纪小,自己没搞清楚,她们告白,就接受了,一碰我的手,我就抗拒,一想亲我,我就排斥,不像叶老师,每天都很想……” 叶之瑜的眼眸逐渐涣散。 后脑勺抵着沙发,意识游神天外,朦朦胧胧地想,这不会是江左晗还没玩够他,找的借口吧。 但动作又下意识地回应。 一会儿又记下一笔,嗯,一箱,他又亲我了,得再加一箱。 …… 元旦前夕,各个小区开始陆陆续续发通行券。 随着感染人数骤降,大家也能凭券自从出门购买食物了。 班级群里,辅导员确定了几名离校的学生回来的时间,要不了多少时间,应该就能解封了。 叶之瑜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庆幸这段时间严防死守,没有被传染到,他也在新闻里看到,有些地方几乎一整个小区都被传染,拉去隔离。 他们这栋楼一直很安稳,天天检测,但每一次结果都是好的。 等一解封,他就可以从江家搬出来了。 趁着这两日还有空闲,叶之瑜把围巾织了出来,是小兔子,抱着一颗红色爱心的,江左晗指名道姓地要,他织起来却很别扭,每次拿起棒针,织一会停一会,总算在解封前赶工出来。 “很可爱。”江左晗的指腹缓缓摩挲着兔子图案。 其实,他倒也不是喜欢围巾。 而是编织他的主人,这只兔子,代表了叶之瑜,原本应该属于龚泽霖,现在是属于他的了:“叶老师能为我戴上吗?” 他刚洗完澡,戴什么围巾啊…… 叶之瑜有点踌躇:“你自己不会?” 江左晗坦言:“可我更想让叶老师帮我戴。” “只是送份礼物而已。”叶之瑜接过围巾,在他脖子上粗糙地绕了两圈:“没有其他意思,不要误会。” 看上去像跟江左晗说,实际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江左晗轻嗤一声,没拆穿他。 这几天做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越界行为也只有他们俩自己知道。 “还有六十几箱红酒怎么办?”江左晗微微倾斜着陷进沙发里,浴袍半敞开着,露出纹理紧实的肌肉线条:“解封后,你也天天过来?” 叶之瑜咬了咬唇。 他没有理由天天来江家。 只有周末的时候,以给晨晨补课的名义,过来一次。 “我打算搬出去。”江左晗说。 叶之瑜一愣:“你不住江家了吗?” “很正常吧。”江左晗语气淡淡:“我成年了,这里又不是我家,继续住着不方便。” 叶之瑜意识到了什么,目光闪烁。 果然,江左晗顺水推舟道:“要不你住过来吧,六十几箱,两个月而已,很快核销完了。” 一副很替他着想的模样。 答应的话,不就是送货上门…… 叶之瑜一心虚,连忙摇摇头:“不用了,我每天过来一次。” 下课后过去,闭寝前回来最安全。 最近吻他的时候,江左晗的手总不老实,昨晚差点进去了…… 叶之瑜再也不敢说他以前是直男,会膈应那种天真的话了。 “叶老师不嫌麻烦,我也无所谓。”江左晗没什么表情,低头捏着叶之瑜的手指玩。 ——也只有唇舌相触后的半把个小时,他才享有这份亲昵。 这是专属于他的亲昵。 第39章 微不足道的动作, 江左晗面上漫不经心,心里却爽得要命。 他嗤笑着想,龚泽霖要是知道, 恐怕嫉妒死了吧。 可惜,已经挽回不了了。 龚泽霖能像他一样,揽住细软的腰肢吗? 有资格含住叶之瑜甘甜饱满的唇细细品尝吗? 他能吗? 啧,连一根手指头都碰不到。 …… 学校开放, 叶之瑜收拾好行李,顺利回到寝室。 校园里热闹起来, 隔三差五有学生聚在一起,嘻嘻哈哈,宛如之前的疫病从未降临过似的,不过脸上戴着的口罩,也间接彰显出曾经的紧迫感。 熟悉的寝室让叶之瑜松了口气。 这些天一直住在江左晗家里,外面的世界恍如隔世。 也是闭塞的环境, 让他一步一步降低底线…… 思及此, 叶之瑜耳根又泛起了红晕。 “幸好你没回来。”段柒善把他拉到一旁聊八卦:“隔壁一整栋宿舍楼都感染了, 我们这边也牵连了好几个宿舍, 你猜谁是第一个感染源?” 叶之瑜一怔:“隔壁住的都是大一新生吧?” 不知道为什么,脑中莫名闪过上次撞见龚泽霖的那一幕,当时他陪男朋友裴安声来医院,裴安声的脸色很差, 恰好, 他也是大一生。 “是龚学长新交往的小学弟。”果然,段柒善皱了皱眉,露出几分怒意:“记得正式禁严前,突然解封的那几天吗?他跟龚学长吵架了, 一气之下搬回寝室住,其实那时候已经感染上疫病,把整栋楼都连累了……” 叶之瑜抿了抿唇:“那问题严重了。” 裴安声才一年级,做出如此“壮举”,估计之后几年日子都不好过。 “活该。”段柒善唾弃道:“他一回来到处传,说龚学长的前男友背信弃义,爬上有钱富二代的床,劈腿跑了,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谁不知道龚学长的前男友就是你啊……” 毕竟曾经喜欢过同一个人,会有敌意属实寻常。 但也不应该继续误会下去。 当初分手,一方面龚泽霖也收了好处,是主动离开的,另一方面,是江左晗那个混蛋……但裴安声的那些话太严重了,什么为了钱爬床,纯属造谣。 整理完床铺,叶之瑜道:“我去找他说清楚。” “诶——”段柒善拉住他:“我跟你一起去,万一吵起来,也好有个帮手。” “不会吵起来的。”叶之瑜啼笑皆非:“你一吆喝,别人还以为我们欺负一年级新生。” “那你悠着点。”段柒善叮嘱道:“情况不妙赶紧打我电话。” “放心。”叶之瑜跟江左晗不一样,不是喜欢惹是生非的性格,鲜少跟人吵起来,更别说打架了。 裴安声的宿舍楼在B1区,离食堂近一些。 上大学前,他已经跟龚学长认识了,年年参加生日会。 叶之瑜费尽心思创造的几次独处机会,都被裴安声横插一脚,没能成功。 想想也挺可笑。 不管他还是裴安声,只要示好,龚学长统统照单全收。 可能他告白的比较早吧,才会是所谓的“前男友”。 要是裴安声抢先一步,估计也没他什么事了。 宿舍楼下往来的学生并不多。 裴安声不在,出去了。 叶之瑜扑了个空。 正想着如何是好,熟悉的身影蓦然映入眼帘。 叶之瑜停下脚步,不由自主地愣怔了下。 ……龚泽霖怎么在这?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的模样竟比上一次见面,要沧桑许多。 胡子没有刮干净,眼底也没了光,领口翻了一半,另外一半没翻好,显然是仓促下出门的,整个人的状态有些颓然,他站在裴安声的宿舍楼底下,不断走来走去,然后拨打着某个电话。 抬眸的瞬间,目光跟叶之瑜对了个正着。 后者垂下浓密的睫毛,神色疏离地正要避开,龚泽霖放下手机,连忙道:“之瑜,等等……” “微信里嘲讽我还不够?”叶之瑜扯了扯嘴角:“想当面再骂一遍?” 龚泽霖的神色骤然变得尴尬微妙。 可能没想过一直爱慕憧憬自己的叶之瑜,也有出言讥讽的一天。 “那天是我太激动了……”龚泽霖咽了口唾沫:“你也知道那个人品行恶劣,曾经要挟过我,看到你跟他在一起,一下子接受不了……” 他的潜意识里,叶之瑜总是温吞柔和,即便朝他生气发泄,也会默默承受,发现被拉黑的那一刻,他的心突然空了。 一开始,龚泽霖也只抱着可谈可不谈的态度。 叶之瑜被抢当晚,不安与怒火开始发酵,即便那个时候,龚泽霖也并未觉得他无可替代。 直到医院里撞见他窝进江左晗怀里,俊秀的脸颊布满羞窘的红晕布满,才意识到自己的感情。 他是喜欢叶之瑜的。 理智上,又接受不了他跟自己一样平庸的家世。 一直以来,他都在期待着,期待着叶之瑜后悔。 后悔选择了钱,而不是感情,想看到叶之瑜满面愁容,凄惨又懊悔的模样,他才开心了,也好高高在上地说出:“谁让你势力,虚荣,贪图富贵,这就是下场。” 然而这份期待,在他看见紧紧拥着叶之瑜的手臂时,就已化为了灰烬。 这句话,也恐怕永远无法说出口了。 医院的大厅内,他被排山倒海的震撼愤怒碾压,几乎无法呼吸。 那双水润的、乌黑的瞳仁原来也会看向别人…… 他们互动得太自然,熟络亲昵,宛如一对普通恩爱的情侣,让龚泽霖难以接受。 他控制不住地颤栗,几乎下一秒,就要拿起手机破口大骂。 连裴安声娇嗔地埋怨他不搭理自己时,也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 “你跟叶之瑜比,真是差远了。”龚泽霖抽开手臂,不去看他越发惨白的脸庞:“他可不会在我不高兴的时候,说一些不知所谓的话,你难道看不出来我今天心情很差吗?不,你看出来了,但不愿细想,因为你只在意你自己。” “你这么说我?”裴安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心情不好是为了谁?那个抛弃了你的叶之瑜?他对你不好,但我问心无愧,我从来没有过三心二意……” 他越说越委屈。 自己头晕咳嗽还发着高烧,在医院遇见男友前任已经够倒霉了,现在龚学长指责他是什么意思?为了前男友,迁怒现男友? 他只是生病了难受了,想要安慰,难道这也错了? “你扯他做什么?”龚泽霖皱了皱眉,不愿承认自己的情绪波动跟叶之瑜有关:“我说的是你,娇气,胡搅蛮缠,偶尔我也希望有人来迁就一下我,而不是时时刻刻去当那个迁就的人。” 这些都是真心话。 同居后,龚泽霖彻底领会到他的娇惯。 从不自己做饭,一点就是大几百的昂贵外卖,不愿去拿,他上班累了一整天,回来还要任凭裴安声的差使,拿外卖拆快递……稍微说句重话,就发火闹脾气,毫不顾忌他的感受。 龚泽霖想,真是受够了。 裴安声颤抖着嘴唇:“我……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人?” “是。”龚泽霖正气头上,趁着机会刚好将肚子里的火宣泄出来:“你愿意改就改,不愿意,就先冷静冷静吧。” 他们不欢而散。 只是没想到,下一刻,他收到了辞退通知书,和全行业被封杀的消息。 一盆冷水浇在了头上,龚泽霖瞬间恢复了理智。 完了。 他跟裴安声住一起,房租也是他付的。 现在刚吵过一架,按照裴安声的脾气,恐怕已经回去收拾行李了。 再次回到医院,裴安声果然已经不知所踪。 禁严结束,龚泽霖本是来求复合的,谁知撞见了叶之瑜。 他如死灰一般沉寂的心,又变得蠢蠢欲动。 见龚泽霖突然放软了语气,叶之瑜顿了顿,说道:“那三千块,是不是可以还过来了?” 为了防止他狡辩,又补充:“我已经跟你同事确认了,他没有拿过这笔钱,是你一直在骗人。” 龚泽霖沉默了一下,干脆地答应了:“好。” “对不起之瑜,我一直在尽力帮忙,当初你兴高采烈告诉我,你妈妈跟全医生见上面了,我真心实意地以为是我的努力奏效了……” 换成从前,听到这些软话,叶之瑜早不舍得再多做追究了。 如今不一样。 他蓦然发觉龚泽霖其实很虚伪。 性格也喜怒无常,会用最难听的话去伤害爱他的人,只要稍稍想起曾经对自己的语言攻击,叶之瑜的心脏便一阵一阵地抽疼。 “我刚借了笔钱,一会就到账了。”龚泽霖看了眼时间:“中午了,现在要去吃饭,之瑜,要一起吗?还是等钱来了我直接转你?” ……他的经济状况已经困难到了需要借钱的地步了? 愣怔后,叶之瑜又定了定神,敛去了没必要的怜悯。 他骗过他很多次。 谁知道是真是假? “一起吧。” 万一又拖着不还…… 叶之瑜想,必须亲眼看到他转账才安心。 一到饭点,食堂里的学生开始逐渐多了起来。 龚泽霖相貌高大英俊,又是篮球社的,曾经也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他回来了,惹得不少学长学弟侧目。 叶之瑜点了一碗粉,坐在对面。 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心中生起一丝不适:“你还是跟裴安声报备一下吧,免得他误会。” 正常一起吃饭倒也没什么。 但他们是前任的关系,还是需要解释清楚的。 龚泽霖眼神闪烁了下,苦涩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叶之瑜低头嗦着粉,没再说什么。 “之瑜,全城禁严期间,我回想起很多大学时候的过往。”龚泽霖悠悠感叹道:“发现绝大部分记忆里都有你,从前中午,你常常站在食堂门口,假装偶遇我,然后我们也像今天这样,一起吃饭,聊天……” 叶之瑜抿了抿唇。 他喜欢龚泽霖,所以想尽办法偶遇,可每次都不成功。 一起吃饭,也只是跟龚泽霖打篮球的队友拼桌吃的,七八个哥们,勾肩搭背,叶之瑜总站在最后面,没什么存在感。 那时候他很沮丧,又认为龚泽霖开朗大方朋友多,顾及不到自己正常。 没想到他一直知道,只是在装傻。 龚泽霖看他没什么表情,接着道:“我虽然毕业了,但学校里的朋友也常常在联络,改天大家再聚聚……” “……再说吧。”叶之瑜回答得很敷衍,瞥了眼他的手机,慢吞吞地问道:“你吃饱了吗?” 龚泽霖一滞,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点了点头。 接着,又见叶之瑜水润殷红的唇瓣一开一合,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语气,清冷疏离地说:“你借的钱,到账了吗?” 第40章 其实龚泽霖还剩了一点存款, 没到借钱的地步。 他就是想和叶之瑜单独相处一会,可骤然改变的态度打得他措手不及。 “也对。”龚泽霖嘲弄地笑笑:“你不是跟了那个富二代?还差区区三千块钱?” “什么意思?”叶之瑜皱眉:“我和江左晗没那种关系。” 龚泽霖试探:“真的一点关系没有?” 不知为何,叶之瑜夹起筷子的手顿了顿, 迟迟说不出“没有”两字。 ……也不是一点关系没有。 除了进去,江左晗好像把不该做的事做了大半,每次想起来,叶之瑜就不停地后悔, 但江左晗总有办法在亲吻的时候让他妥协,妥协太多, 便造就了如今这般局面,明明只是交易,却说不清道不明,像地下室里的空气,沉闷湿热,见不得光。 “这是私事。”叶之瑜闷闷回答:“我不想说。” 果然。 要是真没关系, 怎么可能支支吾吾? 龚泽霖眼神微暗。 他笃定叶之瑜为了面子, 才不肯承认。 气急败坏间, 他生出了几分得不到, 也要毁了他的想法,冷静下来,又怕江左晗报复,害怕地直发抖, 那个疯子—— 让他在行业里被封杀, 直到现在都找不到一份要他的工作! 直到校门口分别前,叶之瑜才追回三千块中的三百。 龚泽霖为难地说:“之瑜,我的家庭情况你也了解,没办法补贴, 现在疫病刚结束,我丢失了工作,同事借的两千块,我得在下个月还给他。” 叶之瑜闷闷不乐。 怀疑自己被耍了,又没有证据。 既然只借了两千块,刚才直接说就好了,干嘛含含糊糊地,他以为可以全部还清了呢。 “嗯。”叶之瑜问:“剩下的什么时候还?” “一个星期,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好吗?” 时间线拉长了,也能常常见到叶之瑜,可他又不得不去找裴安声复合,至少,也要让他帮自己交了房租再说。 龚泽霖想,他也是无可奈何。 谁让这一切,都是江左晗害的呢? ……又在拖。 叶之瑜清亮的眼眸,在他尚未刮净的胡茬脸上停顿片刻。 好奇怪,曾经这样喜欢的人,现在竟然一点感觉没有,至少,听到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尔反尔,也会有心痛的感觉吧? 但是他没有,反而有点好笑。 自我怀疑地想,当初的自己,怎么会被龚泽霖吸引? 演讲台上那个意气奋发的少年,印象里也渐渐散去,越发模糊。 “算了。”叶之瑜舒了口气:“当买个教训吧。” 龚泽霖没听明白:“什么?” “剩下的二千七我不要了。”叶之瑜道:“但裴安声在宿舍里造我和江左晗的谣,你不告诉他,他又是怎么知道的?麻烦澄清一下,二千七当澄清的幸苦费了,以后我们别见面了,微信我删了,各自安好吧。” 说完的一瞬间,他浑身轻松。 仿佛一直以来,肩上压着的沉重负担尽数散去。 龚泽霖不值得。 他的那些朋友也不值得。 本身叶之瑜也不爱打篮球,融不进他的圈子,没必要委屈自己,硬融。 打开微信,叶之瑜退了篮球社的群。 ——他早就知道,龚泽霖那些兄弟好友又建了一个除了他另外的新群,聊八卦,聊网红,聊游戏,聊新闻,这也是叶之瑜总插不进话的原因。 刚开始,他没意识到。 后来一起参加龚泽霖生日聚会的一个女生,偷偷告诉了他。 叶之瑜很受伤,过了许久才自我调节好。 叶之瑜一个一个地删,删到那名女生,迟疑片刻,跳过了她。 删到裴安声,又晃了晃神。 ……他都忘了自己加过他了。 为了龚泽霖,他还装作跟裴安声关系和睦的样子,其实互相都知道是情敌,裴安声倒是和龚泽霖的兄弟关系很不错。 叶之瑜低垂着头,一边走一边删,连撞上人了,反应都有些迟钝。 他呆呆地抬起脑袋,望向拢向自己的那抹阴影,对上一双深邃如墨的桃花眼。 桃花眼的主人高出他半个头,随意套了件黑色冲锋衣,脖颈处戴着半点气质不符的小兔子围巾,他吊儿郎当斜跨着包,幽幽看着叶之瑜,然而缓缓伸手,摩挲了一下自己被撞到的肩膀:“叶之瑜,玩手机过马路,你不要命了。” 叶之瑜没想到会在学校附近遇见江左晗:“你怎么在这?” “路过。” 叶之瑜:“……” 他跟江左晗的学校南辕北辙,哪来的路过。 “顺便来接你。” 叶之瑜蓦地拘谨起来,犹豫道:“我下午有事,不是说好晚上的吗?” 闻言,江左晗双眸微眯,查岗似的:“什么事?” “下午要去医院看妈妈……”叶之瑜咬着唇:“你就这么急吗?” 江左晗不满地舔着后槽牙:“除了那档子事,我不能因为别的来找你了?” 叶之瑜无言以对。 “陪我吃饭。”江左晗提包往前走。 叶之瑜微怔,快步跟上他:“我已经吃过了。” “所以才说要你陪我。” 他单手插兜,姿态散漫,语气淡淡地,带着一股傲慢,叶之瑜莫名感觉他心情不太好,于是没敢拒绝。 红色法拉利大剌剌地停在学校门口。 金色的戎马标志过于耀眼,引得路过的学生纷纷侧目驻足。 走到一半,叶之瑜望而却步了:“你能不能把车开过来……” “为什么?”江左晗桃花眼微眯:“我就这么见不得光?” “不是……”叶之瑜踌躇着说:“你那辆是豪车……” “所以呢?”江左晗嗤笑:“叶老师当我买的时候不知道?” 叶之瑜闭嘴了,心想反正快要过饭点了,聚集的学生也不会多,只要快速上车,马上离开,就不会被太多人注意到,主要裴安声造了谣,他再坐上江左晗的车,岂不是证实了谣言? 不得不承认,江左晗是帅的。 加上一头招摇过市的银白色碎发,玩世不恭的气质,十分引人注意。 刚拉开车门,已经有好几道好奇地视线,向他的方向投来。 叶之瑜如坐针毡,喃喃道:“你先把顶篷关上。” 江左晗不应声,欺身上前,四目相对时,撞上叶之瑜无措慌乱的眼神,下一秒,他牵起薄唇,替叶之瑜系好了安全带。 差点以为他要亲过来了。 叶之瑜为自己无端端产生的龌龊思想脸红,不自在地撇开目光。 然而安全带搭上暗扣的瞬间,似有若无的薄荷柑橘味钻入鼻翼。 叶之瑜还未反应过来,下颚被迫捏起,舌尖强势地闯进了牙关,温热潮湿的气息侵占了整个口腔,排山倒海般将他击得溃不成军。 “你干嘛——” 这个混蛋—— 叶之瑜发现根本没办法开口。 只要一说话,江左晗便会强硬地更进一步,几次下来,叶之瑜只能发出微弱的咽呜声,反抗的手也变得无力,垂在宽阔的肩膀上。 一吻过后,叶之瑜喘息:“你这样,会上校园墙的——” “怎么,还不能上了?谁在上面说点好的,老子就给谁发喜糖。” 叶之瑜骂:“厚颜无耻!” 江左晗不爽了,又亲了上来。 滚烫的气息渡进他嘴里,身体也紧紧挨了上来,热烈又危险:“刚才在跟谁吃饭?叶老师要是老实告诉我,我就考虑放过你。” 动静太大。 已经有人朝着他们的方向看过来了。 叶之瑜头皮发麻,伸手按向关顶篷的按钮。 几乎同一时刻,江左晗锢住他的手腕,压在座椅上,动弹不得。 那双原本就漂亮的眸子,如今含着泪,仿佛一掐便能掐出一滩水,江左晗戏谑:“力气这么小,还想反抗?” 叶之瑜气得咬他。 可江左晗捏着自己的下颚,连咬的动作都做不了。 “我去跟龚泽霖吃饭了,怎样?” 江左晗眸色一暗,咬牙切齿:“老子就知道……” 他一抬手把顶篷关了。 随着起降声音的响起,黑色的阴影覆盖住了叶之瑜脸庞上的迷离和失神,和一丝为不可察的艳丽。 重新回到狭窄的环境里,叶之瑜终于松了口气。 没顾及去看江左晗的表情,白色毛衣里蓦然出现的粗糙触感,让他浑身轻颤,江左晗的手指节宽大,有茧子,碰到的时候,感觉尤为强烈。 “你这张嘴,天天咽我的口水。”江左晗阴恻恻道:“还有你的腰,被我碰了多少次?你竟然一回学校,就去找龚泽霖?龚泽霖那个蠢货,又什么值得挂念的,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之、着、迷?” 叶之瑜的眼角,还挂着生理性的泪珠。 江左晗的手一动,他便跟着“哼唧”了一下,是下意识的反应,发现这点后,叶之瑜恨不得钻进副驾驶的座椅缝隙里。 偏偏,江左晗喜欢这样欺负他。 “别、别这样,他说要还我钱。”叶之瑜紧张地捉住他的手腕,生怕再进一步的动作,嗓音有些哑,像被丈夫误会了的妻子一样又软又绵:“可是要等借的钱进账了才可以……我,我等了他一会……” “等?等他一起吃完饭,还一起散步?”江左晗阴阳怪气地讥讽,实际坦白和解释让他受用不少,他也知道叶之瑜表面温吞,有时候倔得像头驴,如果不在意他,是不会轻易服软的。 叶之瑜脸色一白:“你跟踪我?” “哈?正常来学校看你不行?” “我们又不是情侣。”叶之瑜一点一点把他的手从毛衣里拉出来,说话的时候,不停抬眸看他脸色,有种想实话实说,又不太敢的别扭感:“不用来学校看我。” 江左晗情绪爆炸,冷笑着扫了一眼他微微隆起的□□:“叶之瑜,你亲都被我亲过了,摸也被我摸过了,再敢找别的男人,我就去告诉那个人,你是怎么在我手里起反应的。” 叶之瑜捂住双腿,眼眶微红:“江左晗,你就是个混蛋!”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0-50 第41章 江左晗启动引擎, 转了下方向盘,将车开出去,不忘轻薄地调笑:“叶老师要是忍不住, 不如求我帮你。” “不需要。”叶之瑜闷闷地回:“开你的车,别看我。” 江左晗似笑非笑:“叶老师想自己在车里解决?” “怎么可能。”叶之瑜又羞耻又气恼,恨恨道:“谁跟你一样,随时随地发qing。” 江左晗扬起眉梢, 悠悠道:“可是,我也没有像叶老师那样, 起这么严重的反应啊。” 说罢,淡然地遮去指腹上几道深深的抠痕。 叶之瑜的心情坠入谷底。 他一直很在意这一点。 毕竟江左晗之前有谈女朋友,现在对他又亲又摸,却一点生理反应也没有,包括那些喜欢他的女生,江左晗还能坦然自若地聚会见面, 怎么想, 都是在拿他取乐, 想什么时候变回直男, 就什么时候变回直男。 这样一想,燥热的心平复了下来,燃起的火苗慢慢熄灭。 江左晗“啧”了一声:“叶老师也不怕阳/痿。” 叶之瑜瞪他:“你好烦。” 江左晗不吱声了,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叶老师丢盔弃甲的样子他又不是没见过, 艳丽得像朵盛开的玫瑰, 全然不设防,任人采摘亵/玩,十分惹人怜爱。 叶之瑜不敢承认。 但事实上,江左晗对他的身体, 已经了如指掌了。 每每如此,他都会生出一种恐惧,一种连自己都无法掌握的失控感。 …… 江左晗带他进了一家海鲜餐厅。 瞥了眼门口的立牌,招牌菜是澳龙、帝王蟹之类的,一看就很昂贵。 来之前,叶之瑜已经吃过米线了。 可看到图片上的美食,他突然感觉又有点饿了。 前台是位个子高挑的美女,说话如沐春风:“您好,请问预约过吗?” 她微笑着解释:“不好意思,这里用餐需要提前预约。” 江左晗扔过去一张金卡:“给我间包房,朝南的,要正对江景。” 前台露出为难的神色,扫过金卡后,面容微变:“您稍等。” 没过一会,面容和睦的中年男人和一身白色,戴着厨师帽的男人急匆匆赶来,看到江左晗时,露出一抹恭维的笑容:“江少爷,您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没什么大事。”江左晗道:“带朋友过来吃个午饭。” 经理搓了搓手,介绍道:“这是姜主厨,您认识的,今天他当班,最近研究了几道新菜,一会由他负责给您介绍。” “嗯。”江左晗颔首:“他厨艺不错。” 姜主厨跟着笑:“能为江少爷掌厨,是我的荣幸。” ……好虚伪的逢迎话。 叶之瑜听不习惯,往后面躲了躲。 下一秒,又被江左晗不满地扯了回来:“……” 经理早注意到江左晗身旁的年轻人,不动声色地打量着。 他有一双干净清澈的眼睛,皮肤白皙得几近透明,穿着一件纯色毛衣,清瘦又乖巧,漂亮但气质温润,像一块暖玉,看上去是很讨长辈喜欢的类型,不过不像江少爷会结交的朋友,未免有些惊讶。 “给他办张金卡。”江左晗接着道:“以后他的消费,都记到我账上。” 叶之瑜还在发呆,在心里感慨万恶的资本主义真讨厌。 闻言立即慌了,伸出手,在背后使劲扯他的袖子,低声说:“不用了……我又不爱吃这些东西……” “没尝过怎么知道爱不爱吃?” 江左晗抓住他的一只手腕,往前一翻,带得叶之瑜身体下意识前倾,右手自然而然伸进了右侧口袋,摸出身份证的同时,不忘隔着布料捏了一把软肉,惹得叶之瑜浑身颤栗。 一系列动作把经理看呆了,拿着叶之瑜的身份证,魂不守舍地办卡去了。 “你干嘛抢我身份证!” 叶之瑜甩开他的禁锢,生气地说道。 刚才江左晗借着拿身份证的幌子,透过裤子,揉了一记他的屁股。 在外人看来,不管有没有发现暗中的举动,都太暧昧了。 刚才经理看他的眼色都变了! 江左晗盯着他气恼而微微泛红的脸蛋打量了一会,缓缓说:“我看你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还说不喜欢,就想帮你一把。” 叶之瑜被他戳破了偷偷藏起来的想法,更恼了。 他没吃过帝王蟹,好奇一下不行吗? 包厢正对着一旁的江景。 桌上铺着米色餐布,空气中蔓延着淡淡的清香。 姜主厨亲自挑选了一只蓝色澳龙和帝王蟹,送来给江左晗过目,征得同意后,拿下去烹饪。 叶之瑜呆呆道:“……你都是这么吃午饭的吗?” “不啊。”江左晗耸耸肩:“平时我爱吃叶老师做的午饭。” 叶之瑜被突如其来的撩拨弄得一怔。 接着,又听见他轻描淡写道:“这是我家的店,他们巴结我而已。” ……瞧他得意的样子。 叶之瑜抿了抿唇,深深感受到了他们之间的差距。 刚刚他在经理面前,像高高在上的皇帝。 叶之瑜的金卡很快办好了。 一位盘着发,气质温柔的漂亮女服务员,恭敬地将身份证和卡,一同递了过来:“叶先生,请收下。” 金卡握在手心里,莫名地发烫。 他垂下眼帘,悄悄打量了一番,正面刻着大大的VIP字样,左上角有饭店的logo,摸起来有纹理,十分细腻的触感。 叶之瑜难免心动。 这样富丽堂皇又昂贵的海鲜馆,要是能跟妈妈舅舅一起尝一尝味道就好了…… 果然,江左晗开口:“等妈妈身体康复了,叶老师可以带她一起过来。” “不用了。”叶之瑜摇摇头:“等我毕业,可以用自己的工资请她吃好东西。” 江左晗嗤笑:“那你反反复复看手里的卡?” “你以为我不知道?”叶之瑜漂亮的眼瞳里,燃起一抹愠怒:“要是我没抵住诱惑,用了它,就再也回不去了,日积月累地,以后只能靠你活了。” 这个男人一肚子的坏水。 以他的消费能力,根本吃不起这里的任何一道菜,也享受不起任何一个人的服务,他用过好的,怎么还看得上差的? 将来想离开他都难了。 江左晗惊讶地挑眉:“叶老师防诈意识还挺强。” “……那当然。”叶之瑜扭过头,撇了撇嘴。 菜一道接着一道端了上来。 现蒸的帝王蟹香气四溢,通体透白的肉质黏在蟹壳上,爽滑Q弹。 江左晗问:“叶老师想尝尝吗?” 才放下豪言壮志,叶之瑜自然不会妥协:“……你吃吧。” 第二道菜,是豆豉焗蟹肉,将里面的香味统统焗出来了。 江左晗剥去蟹壳,递到叶之瑜嘴边:“我吃不下这么多,吃不完也是浪费,倒了多可惜。” 叶之瑜蓦然瞪大了眼睛。 他也觉得扔掉很浪费,这句话,说到心坎里去了。 “况且……”江左晗道:“我也不喜欢被别人看着吃饭。” “叶老师。”他托着下巴,薄唇轻勾:“我又不会嘲笑你。” 犹豫了下,叶之瑜才把蟹肉咽下去的。 又鲜又甜又紧实。 比他这辈子吃过的所有蟹肉,都要美味。 美味到咽进肚子里,还小幅度地舔了舔唇,像只贪馋的小野猫。 江左晗放下筷子,危险地眯起了双眸。 脑海里猛然闪过无数画面,腹部燃起一股无名之火。 有时候,他特别想在这张红艳艳的嘴里,塞点其他东西,毕竟叶老师的性格,太容易被人冲破防线,既然亲过摸过了,再喂他吃点东西,又怎么了? “龚泽霖欠你的三千块要到了?” 江左晗将指甲陷进指腹里,等疼痛感传来,转移了注意,才堪堪忍住了。 “没有。”幸好叶之瑜错过了那双正望向自己,侵占欲极强到几乎猩红的桃花眼,不然可能会被吓坏。 他心情低落地回道:“才还了三百。” “他失业了,很合理。”江左晗姿态嚣张,笑得很坏:“往后,也别想找到称心如意的工作了。” 叶之瑜微愣:“是你让他失业的吗?” “不遵守诺言。”江左晗托着下巴,漫不经心道:“老子整他一下又怎样?” 他故意说给叶之瑜听。 就是想看看这只小兔子的反应。 想不到叶之瑜反应平平,也没楚楚可怜地睁着充满怒意的红眼睛怒斥他,反而轻声轻气地嘟囔道:“活该,人心不足蛇吞象,你给的好处他都敢拿。” 江左晗细细品了品。 这话像狗尾巴草在心尖上挠了两道,怪痒的。 仿佛在骂他,又不是。 江左晗把这类情况归为娇嗔,看似在骂,却莫名让他很爽。 他爱听叶之瑜骂他流氓,打他瞪他。 但要为了维护龚泽霖,跟自己吵架,就会变得极为不爽。 姜主厨端上了精致的圆形瓷盘,四周雕刻着细腻的银色花纹,外延围着泊泊冒着凉气的生蚝,生蚝之间,点缀着翠绿的薄荷叶。 他从左到右,一一介绍:“这是法国马恩河吉娜朵,入口即化,肉质股淡淡的奶味,也是我们这里价格最贵的,第二个呢,叫做诺曼底水晶,口感偏向于香甜饱满,吃下去后,尾调会有榛果味的回甘,第三个……” 叶之瑜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这家店的一盘生蚝,竟然每一颗都有不同的名字。 名字不一样,价格也不一样。 每一颗都要接近百元。 叶之瑜觉得,看上去好像跟乳山生蚝差不多。 果然,江左晗也吃不完,剩了一大堆就要走。 叶之瑜有些犹豫,他不习惯浪费,但江左晗的食物,也不能说什么。 江左晗瞥他一眼,对一旁收拾的服务员道:“打包。” 服务员愣了愣,然后恭敬地点头:“您稍等。” “等等。”江左晗淡淡道:“再打包一份龙虾泡饭。” “龙虾泡饭也是这家店的特色。”等服务员离开,他揽住叶之瑜的腰,笑道:“带回去给丈母娘尝尝?” “少贫嘴。”叶之瑜浑身一激灵,赶紧把他的手扒开了。 原本包厢偏于宁静,走廊上放着舒缓的古典音乐。 突然间喧哗起来,是男学生互相打闹嬉笑的声音。 叶之瑜和江左晗已经打算走了,门也虚掩着。 听见喧哗,叶之瑜偏了偏头,将门掀开一些,看向外面。 他们成群结队,嘻嘻闹闹,一共五人。 三个高大健壮,一个微胖,看上去肉墩墩的,剩下一个偏瘦,要矮一些。 叶之瑜看向他们。 他们也正好看过来,双方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叶之瑜?” 气氛诡异地沉默了一下,偏胖的男生开口:“你怎么会在这?” 几乎同一时刻,偏瘦的男生沉下脸,目光尤为敌视。 宿舍门口没找到他,没想到在海鲜馆撞见了。 ——裴安声。 第42章 除了裴安声, 其余四个都是篮球社的,也跟叶之瑜认识。 他们私下聚餐不是第一次了,没想到这次摒弃了龚泽霖, 单独聚在一起。 吴强刚听裴安声发完一顿牢骚,看向叶之瑜的眼神也有些古怪,加上这家餐馆的价格不便宜,他下意识认为叶之瑜是做出了某种牺牲才享受到了跟他们相同的待遇。 江左晗散漫地斜倚着, 敞开的大门刚好将高挑的半截身子暴露出来,他漫不经心地问道:“同学?” 裴安声的注意力停格在了江左晗十几万块的冲锋衣上, 仿佛故意要看叶之瑜笑话似的,他明知故问道:“这位是……?” 一直听龚学长说,叶之瑜为了钱爬上了富二代的床。 但过得不好。 毕竟富二代脾气爆性格差,姿态高高在上,眼里进不得沙子,所以苦闷时, 总会回来找他诉苦, 龚学长不好意思拒绝, 裴安声又气又恨, 每次都要跟他吵架,今天高低也要看看笑话。 叶之瑜夷犹道:“……朋友。” 江左晗双手抱臂,闲闲地补充:“准男朋友,我在追他。” 社员们面面相觑。 他们一直觉得叶之瑜穷, 一件羽绒服能穿好几年, 又听了裴安声散播的谣言,更加瞧不起他了,如今看到的跟听说的不太一样,心中泛起嘀咕。 裴安声沉下脸:“也就嘴硬了。” “啧。”江左晗挽起袖子。 他身上带着一股望而生畏的戾气, 叶之瑜怕他一不高兴,抽裴安声,赶忙把人拉了回来,严肃地说:“别惹事。” 江左晗不爽地舔舐着后槽牙。 压了压视线,看见裴安声手里的账单,嗤笑:“人均两千的餐厅五个人才吃了四千?点了多少盘菜?” 裴安声脸色变了变。 小群体里,他一直立着有钱人设,大家也爱捧着他,这次消费的金额已经超出能力范围了,他刚和龚学长吵了一架,特别急着证明没了龚学长,自己一样受欢迎,才破费请了昂贵的海鲜,实际上,点菜都是按照便宜的来。 没想到,被当面点了出来。 江左晗朝路过的服务员招手:“买单。” 再悠悠将视线移到叶之瑜的脸上。 叶之瑜一怔,递上金卡。 服务员领着金卡走了。 社员震惊,压低了声音问裴安声:“你搞错了吧?他有vip金卡,你不是说这家店的金卡是根据消费金额核定的吗?起码要五十万以上……他都这么有钱了,怎么还会因为钱爬床?” “而且那个富二代,看上去也不像他金主啊……” 裴安声不说话了。 失了神一般,脸一阵青一阵白。 谣言不攻自破。 回去的路上,叶之瑜轻声轻气地说:“谢谢你。” 他知道江左晗在替自己争场子。 正常不用走结账的流程的,本来就是江家自己的产业,当着裴安声的面结账,也帮忙打了他的脸。 “叶老师的声音太轻了。”江左晗懒洋洋道:“听不清楚。” “你——”叶之瑜是不好意思,做了许多心理建设才说出口的,别扭归别扭,也没到听不清楚的地步,明显在故意拿他取乐:“中饭算吃完了吧?我走了。” “等等。”江左晗拉住他:“去看丈母娘?” 他的戏弄话叶之瑜都听习惯了,懒得反驳,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坐地铁去。” 江左晗下午还有课,倒也没强求,摸了摸他柔软的发顶:“晚上记得过来。” 叶之瑜脸一红,拍开他的手:“知道了。” 什么啊…… 说得跟偷情一样。 叶之瑜越想越不得劲,越想身体越热。 一激动,没看路,脑袋“砰”地一下撞到了电线杆上。 好痛…… 叶之瑜摸了摸额头,眼泪水都快掉下来了。 私立医院的环境和服务,总要比公立好上一些。 江左晗应该特意向医院里的工作人员叮嘱过,一报上叶妈妈的名字,他们脸颊上的笑容,骤然变得极为亲切。 叶妈妈的精神气已经完全康复了。 只是双腿还有些虚软,需要继续做下地的康复训练,据说那颗肿瘤生得位置太过刁钻,在颈椎的两根神经中间,打完麻醉,会影响腿部发力,所以想要站起来,十分困难。 叶妈妈在病床上直播。 她精神康复了,又有时间,陆陆续续编制了许多手工背包,没想到网上一些年轻人挺喜欢看她手工制作的过程,她播了一段时间,流量还不错。 叶之瑜一进来,叶妈妈被转移了注意力,手机偏了偏,摄像头一下怼上了白净清秀的脸。 不过也就持续了几秒,叶妈妈赶紧扶正了机位。 直播弹幕突然以几倍数量暴增。 【刚刚那个帅哥是谁?】 【不好意思,那是我失散多年的老公,这就领走。】 【是这样的,我有个姐妹想要一下他的联系方式,不是我,我是说,我有一个姐妹……】 反应这么热烈,叶妈妈吓了一跳:“我儿子来看我了,先下播啦。” 然后迅速关掉了直播。 叶之瑜不高兴道:“妈,你又在直播,现在虽然解封了,病/毒还是在的,你不好好休息,增强免疫力,万一被感染了怎么办?” “呸呸呸!别诅咒你妈!”叶妈妈沉沉叹了口气:“还不是为了你舅舅,这两天姓秦的有事没事地骚扰他,催他赶紧把红酒搬走,急得要命,我不是想直播赚点钱,减轻下你舅舅的负担吗?” 叶之瑜把打包的海鲜放到了台子上,问:“舅舅呢?” “找姓秦的谈判去了,新房子已经在找了,你知不知道这个姓秦的还不肯退你舅舅多交的半年物业费?说什么就当赔偿金了……” 叶之瑜皱了皱眉:“什么赔偿金?” “不知道啊。”叶妈妈道:“这不谈判去了吗?就聊那个事。” 回答完,她看到摆在桌上的打包盒,笑道:“瑜瑜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龙虾泡饭。”叶之瑜说:“还有一点吃剩下的帝王蟹。” “都是海鲜啊……”叶妈妈奇怪地问:“帝王蟹不是很贵吗?你跟谁一起吃饭了?” “江左晗。”医院里的空调开着足,没一会脖颈处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叶之瑜脱下外套,薄衫勾勒出细软的腰肢。 叶妈妈恍惚了一霎,蓦然想起自己儿子是个gay。 她踌躇着,小心翼翼问道:“你最近……好像跟他走得特别近?” “没有啊。”叶之瑜面不改色地拿出龙虾泡饭,盛进瓷碗里:“妈妈,你还没吃中饭吧,我帮你转一转。” “噢……噢……”叶妈妈呆呆地看着他把碗放进微波炉里,整理起桌上的瓶瓶罐罐,嗫嚅道:“瑜瑜啊,你……你要那个的话,一定记得做好安全措施,虽然你是男生,也不会怀孕,但我看网上说,同性恋感染上艾滋病的几率要比男女恋爱大得多,你自己一定要注意……” “妈!”叶之瑜恼道:“我都说了,跟他没什么的。” “那你的嘴怎么肿了?” 叶之瑜脑子“嗡”地一下,像烟花一样炸开了。 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唇,确实肿了一片,他尴尬地撒谎:“我……我被蚊子咬了。” “现在是一月份,哪来的蚊子?”叶妈妈摇摇头:“你妈妈是过来人,连被亲肿的还是被蚊子咬的都看不出来,这四十多年算白活了。” 叶之瑜不说话了,把脑袋埋得很低很低:“……我们没谈。” 叶妈妈蹙起秀眉:“那怎么亲了?” 叶之瑜又不能说为了舅舅那仓库的酒,只好含糊地解释:“他想亲我,我就答应了……” 叶妈妈总觉得儿子的这段感情不太健康:“你喜欢他吗?” 叶之瑜摇了摇头,没过一会,又点了点头。 但在他心里,不太愿意承认,便把身体背过去,看向窗外。 叶妈妈在他身后问道:“江左晗喜欢你吗?” “谁知道。”叶之瑜郁闷又委屈:“他品行这么差,说一套做一套的,玩世不恭,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谈过这么多女朋友,还能毫无负担地跟前女友吃饭聚餐,说的话没一句能听的。” 叶妈妈:“……” 接着,叶之瑜又说:“可是,他又帮了我很多,妈妈,你开刀,住单人间,都是他帮忙解决的,禁严在江家的时候,我生了病,他也会照顾我,带我去医院,谁欺负我,他还会替我出头,其实也没有特别不好。” 而且,江左晗的吻缠绵又温柔,被侵占的压迫感虽然强烈,但也有舒服的时候,叶之瑜很矛盾,甚至怀疑江左晗好像发现了摸哪里他会受不住,总不断地朝那个地方刺激,一次两次还能忍,次数多了,他会哭,也会在那双灵活的手里迷失自我…… 所以,叶之瑜在逃避。 他跟江左晗做这些,都是交易。 偶尔也会有心动的感觉,不过只是一点点。 “瑜瑜,感情还是要弄清楚的比较好。”叶妈妈闭了闭眼,一板一眼地叮嘱:“不然江左晗那个小混蛋老是不明不白亲我儿子,岂不是占我儿子便宜?给再多的好处都不行!” 叶之瑜哭笑不得,刚想回答,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来电显示是一个固定电话。 “请问是祁真家属吗?” 叶之瑜愣了愣,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对,他是我舅舅,出什么事了吗?” 电话里的男人语气严肃:“这里是东区派出所,祁真打架斗殴被我们拘留了,麻烦你过来一下。” 第43章 晚上九点, 江左晗打了好几个电话,叶之瑜都没接。 按照叶老师爱逃避的性格,表面应得好好的, 自己一放手,偷偷搞失踪也不是没有可能。 江左晗感觉到挫败,接着又无比地烦躁。 中间插了几通陶敏敏的来电,江左晗没心情, 拒绝了她还接着打,反复几次后, 影响他找老婆了,不耐烦地接起,后者告诉他:“我要回国了。” “啊?” “上次说好要聚聚的。” “所以呢?” “我们定好聚会的时间了,你来不来?” “不去了。”江左晗语速很快:“上次我老婆听见了,有点吃醋。” 陶敏敏沉默片刻,笑嘻嘻地说:“那带他过来一起玩呀。” 江左晗长腿一叠:“怕你们带坏他。” “才不会……”陶敏敏娇嗔:“他比我们都大, 难道还能吃了他?” 江左晗不置可否。 陶敏敏轻哼一声:“一会把地址发你, 反正我通知了, 来不来随你。” “知道了。”江左晗心不在焉:“没事我挂了。” 陶敏敏好歹也是众星捧月的美女, 对江左晗存了点心思的,见他这副态度,不甘心地问:“……你真的直不了吗?” 江左晗道:“等什么时候我老婆转性了,我就直了。” “死基佬, 恋爱脑!”陶敏敏掐断了电话。 联系到叶之瑜已经晚上十点了。 江左晗的语气极为不满, 咬牙切齿地说道:“叶之瑜,你敢放我鸽子——” 手机另一头安静了一霎,低声回答:“我在派出所。” 江左晗心里一空,猛地直起身, 蹙眉:“你出事了?” “不是,是我舅舅……” “噢?”江左晗神情一松,懒洋洋地将长臂搁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问:“舅舅怎么了?” 叶之瑜被他前后巨大的态度差打了个措手不及:“我……我……我舅舅打了人,被警察抓起来了……” 江左晗沉沉地笑:“需要我帮忙?” 原本叶之瑜没这个打算,一问突然心动了,小心翼翼道:“可以吗?” “可以。” 明明隔着声筒,叶之瑜却觉得他的声音离自己很近,带着浓浓蛊惑的味道:“但我只帮老婆的忙,喊我一声老公,我就帮你。” 话音落下,仿佛骤然之间肃静了。 连咬唇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在犹豫,似乎不太愿意。 不愿意也正常,毕竟自己常常拿捏住叶老师的命脉,向他不断索取,如果不是在通电话,叶老师一定又会用水波粼粼的漂亮眼睛,瞪他了吧。 不愿意,自家舅舅的忙也不能不帮啊…… 江左晗有些惋惜,思索着换一种叶之瑜受得了的奖励方式,就听见细如蚊呐的一声:“老公。” 又轻又软又绵。 像浪花打在礁石上,烟花在脑海中炸开的感觉。 又刺激又强烈。 江左晗腹部一热,瞬间坚如磐石。 嘈!踏马的,这谁受得了! 他在心里骂了一句。 太爽了。 …… 舅舅是在红酒的出租房里,跟秦先生发生争执的。 秦先生不知道说了什么,导致向来老实的舅舅大发雷霆,打断了他的鼻梁骨。 赶到派出所时,叶之瑜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抱着能调解尽量调解的想法去解决问题。 秦先生不同意,他们只能去医院做了伤情鉴定。 警察说,要是不能得到谅解,舅舅可能要坐牢了。 得知噩耗,叶之瑜心急如麻。 红酒已经让他耗费心神。 舅舅出了事,他是瞒着妈妈来的,万一坐牢,肯定就瞒不住了……妈妈年纪大了,到时候怎么接受得了? 舅舅也怕了,面色惨白:“瑜瑜,怎么办啊?我明天还要上班。” “上班?”叶之瑜气不打一处来:“去监狱里上班差不多。” 舅舅恼怒地一拍桌子:“他说这么恶心的话,我能不生气吗?谁知道他身体差得跟三十年前的老房子一样,一碰就碎了?” 叶之瑜沉默了。 舅舅找秦先生谈退租,秦先生胡搅蛮缠不肯妥协。 他趾高气昂地说,管你告不告我,反正物业费一分不退。 还表示,让你侄子来谈判,他跟我睡一觉,等我爽了,还再能考虑考虑。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舅舅当场暴怒,一拳把他揍趴下了。 秦先生好像是故意的,完全没还手。 叶之瑜赶到的时候,秦先生的鼻子淌着血,整张脸肿成了馒头。 医生一脸凝重,说想复原不可能了,除非开刀整容,问他的鼻子是不是有过旧伤,叶之瑜忽然想起来,前段时间秦先生也被江左晗打过,正好也打在了鼻梁骨上。 难怪一碰就碎了。 那江左晗打他的那一次,他连报警的勇气都没有。 说到底就是欺软怕硬。 秦先生痛得直抽气,气急败坏地索要赔偿。 无休止地退让不是办法。 叶之瑜想起了当初贴大字报的办法,秦先生最注重名声,看能不能从这方面找突破口,思及此,便拿起手机,找当初保存下来的骚扰记录。 刚点开屏幕,十条未接听记录映入眼帘:“……” 糟了,他忘记赴约了。 “怎么了?”舅舅看他脸色不对劲,凑了过来:“谁找你?” 叶之瑜一激灵,赶紧把屏幕按灭了:“朋友,我去回个电话。” 说完,便匆匆离开了调解室。 回来后,叶之瑜整个人都是粉色的,一副又羞又臊的样子,仿佛刚蒸过桑拿,热气沸腾。 不过热气在看到秦先生那张肿大的脸又消散了。 秦先生下了最后通牒,指着舅舅的鼻子说:“我不会出谅解书,钱,要赔,人,也得给我去进去坐牢。” 解封结束,他老婆就去民政局预约了离婚。 他不同意,老婆把事情闹大了,现在自己的性向闹得父母亲戚全知道了。 作为罪魁祸首的叶之瑜一家,秦先生打定了主意要出了这口恶气。 叶之瑜凝了凝心神,攥紧手机,走到秦先生面前:“我们单独谈一谈。” 闻言,秦先生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总算来求他了。 无非他开条件,叶之瑜会不会答应。 可不答应,他真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舅舅去坐牢? 秦先生目光带着几分轻蔑,跟叶之瑜谈判的态度也掺杂着傲气。 “你知道我要什么。”他用油腻的视线不停地在裸露出来的雪白肩颈上打转:“陪我睡,还是坐牢,选一个吧。” 叶之瑜扔出一沓子文件:“你看看吧。” 秦先生自信他激不起什么水花,拾起一看顿时脸如菜色。 里面全是他贪污受贿的证据和材料,金额高达上百万。 见他吃瘪,叶之瑜眉眼一弯,忽地笑了。 叶之瑜不爱笑,常年生活的压力让他做什么都神色淡淡的,笑起来像晨曦的阳光,温柔明媚,在脸颊上荡漾开。 秦先生没心情欣赏眼前的美色。 他的嘴角甚至在不停抽搐:“你想怎么样?” “签谅解书,还有辞职信。”地位顷刻间转变,叶之瑜语气轻盈:“一样不能少。” “不可能!”秦先生疯一般地将资料撕碎。 “这些只是复印件。”叶之瑜道:“原件还在我手里。” 秦先生眼底一片猩红。 他的命脉就是引以为傲的事业。 现在叶之瑜不仅被掐住了命脉,还要绝他后路,怎能不慌! “谅解书我可以签。”秦先生像一头战败了的公犬:“但这些证据原始资料,我要统统销毁!” “那要等到我收到你正式辞职的消息,才可以。” 秦先生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 里面蕴含了陌生,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的少年。 叶之瑜却很兴奋。 初次的反击成功让他信心倍增。 平时江左晗没少对他威逼利诱,想不到用在别人身上这么有效果。 走出派出所,舅舅拉着他的胳膊,紧张地问:“秦先生怎么连钱都没让我们赔?瑜瑜,跟舅舅说实话,你没答应他什么吧?” “没有。”叶之瑜还有点小得意:“放心吧,我手里有他的把柄,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来骚扰我们了。” 眼眸中的高兴是真实的、清晰的。 舅舅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禁感叹:“瑜瑜,你真是长大了开窍了以前遇到麻烦,你跟舅舅一样,只会忍耐退让,现在灵活多了,处理问题一套一套的,今天要不是你,舅舅可真得坐牢了。” 舅舅是说他学坏了吗? 叶之瑜既开心又伤感。 忿忿地想,自己变坏,都是被江左晗传染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虽然江左晗有时候是个混蛋,但关键时刻,还是蛮靠谱的。 回到寝室太晚,险些错过了门禁。 躺在床上,叶之瑜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想起今天妈妈问的话,脑中不断闪过自己妥协,喊那两个字的画面,便臊得慌。 他没怎么谈过恋爱。 但即使谈恋爱,也很难向对方喊出如此亲昵的称呼。 可偏偏,他对江左晗说了。 好奇怪。 喊出来的时候,他心底还生出一抹诡异的期待…… 好像,在期待江左晗的反应…… 叶之瑜抱着被子扭来扭去,越想越尴尬,越想越难以想象自己竟然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 于是更清醒了,在漆黑的深夜里,眼睛睁得像个铜铃。 说到底,这次还是多亏江左晗帮了他。 不能总欠他人情,再用身体去偿还吧,那样他们的关系会变得越来越不清不楚,越来越奇怪…… 思考许久,叶之瑜决定送江左晗一件谢礼。 他特地腾出一天时间去逛了商场。 挑挑拣拣,选了一支记录心率和生活习惯的手表。 江左晗的生活习惯太差,日夜颠倒,黑白不分,叶之瑜觉得,他需要保持身体健康。 离舅舅出事已经过去两天,他也鸽了江左晗两天。 江左晗早就把新地址发给他了。 真正按照微信上发来的地址,找到他新租的房子后,叶之瑜突然害怕了。 他站在门口迟疑着。 从前在江家,都是处于江夫人和江佑晨都在的环境中,即便如此,也免不了被按在床上,上下其手的待遇,如今他进的是江左晗独居的住处。 “羊入虎口”四个字在叶之瑜脑海里一闪而过。 但是距离卖完红酒,还剩四十多天呢…… 想到一连串的天文数字,和舅舅愁云遍布的脸庞,叶之瑜又觉得自己可以了。 按响门铃的一霎,“咯吱”一声,锁打开。 里面伸出一截脉络分明蕴藏着蓬勃力量青筋的手臂,将他扯了进去。 叶之瑜还未反应,眼一花。 铺天盖地的吻带着灼热的气息,还有那结实的肩膀,一起包裹了上来。 第44章 “等等——”叶之瑜像被烫伤了似的, 一直往后缩。 可一张嘴,口腔就占满了,还想再退, 却已经到了沙发沿边。 礼物盒“咣当”一下掉在了地上。 叶之瑜想去捡,被板过了身子,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不专心。” “盒子掉了……” “什么盒子?” “礼物盒……” “噢?”江左晗眉梢一挑:“给谁的?” 叶之瑜想回答又被狠狠咬住,连喘息的机会都没给, 明摆着没想听,气得他两只手胡乱地推搡, 早知道就不买了! “给我的,我就把它捡起来。” 但江左晗没有执行,依旧紧紧贴着他。 隔着布料,严丝合缝,不留一点间隙地,用膝盖顶开了他的大腿。 叶之瑜当场没了力气, 手脚发软, 挣扎的力度变小了。 过了许久, 江左晗才松开他。 指尖往下探, 满含春水的桃花眼蕴含着压抑到极致的侵占欲:“叶老师,又有感觉了?” 叶之瑜轻轻地喘息。 眉头难耐地蹙起,眼角含着生理性泪水,带着一丝哽/咽。 他把脑袋陷进了沙发里, 似乎接受不了自己这副模样, 等抽纸巾的声音响起,才慢慢软下,化成一汪水。 空气中蔓延着缱绻的气味。 “说好不能再这样了。”叶之瑜闷闷道:“你怎么可以……” “我想帮一下叶老师也有错?” 纸巾细致地、一根一根擦拭着修长的手指,跟叶之瑜的羞愤难当完全相反, 他有种莫名的自得感,笑起来又坏又邪:“叶老师不是挺舒服的吗?” 其实江左晗远没有看上去那样游刃有余。 昨晚又被叶之瑜放了一次鸽子,留他在出租房里气急败坏干等半天。 让他时常产生一种叶之瑜随时随地会从掌心里溜走的恐慌。 只有牢牢握在手里的满足感。 看着他露出从抗拒到失神再到无力的表情,才让江左晗觉得愉悦、安心。 他摸着叶之瑜柔软的黑发,指尖插/进发缝中。 以完全控制的姿势,靠了上去:“要不要再一次?” 叶之瑜吓得弹了起来。 他好像在玩弄他。 事实上,就是在玩弄他。 第一次发现这种方式能让他丢盔弃甲后,江左晗便试图频繁地使用。 “今天结束了吧?”叶之瑜下地,恼道:“我回去了。” “不行。”江左晗一把将人扯了回来,对上一双愠怒却漂亮的眸子,嚣张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我饿了,还没吃饭。” 叶之瑜束紧裤腰带:“那我正好不打扰你用餐了。” “我要叶老师做给我吃。”江左晗随意一抽,解开了他系好的裤腰带:“不然别想穿裤子了。” 叶之瑜不愿理他,一言不发地重新系上,又被江左晗一把扯了下来:“……” 周而复始半天,叶之瑜气恼地去翻冰箱。 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想出去买江左晗不让,最后只能手机下单,把油盐酱醋统统点了一遍,又买了两斤基围虾,和一些蔬菜。 结果基围虾和蔬菜到了,酱料迟迟不来。 叶之瑜想,他只是一点点喜欢江左晗。 大多数时候,仍处于特别讨厌他的状态。 特别在他溃不成军达到顶峰时,江左晗的姿态,高高在上,玩世不恭。 真讨厌真讨厌。 叶之瑜一边切菜一边生气。 可恶的直男,玩弄感情的直男,除了进去什么都敢做的直男。 叶之瑜把虾线当作江左晗的神经,泄愤似的一根接一根麻利地挑完了。 也不知道江左晗是不是故意的,租的厨房是开放式的,坐在沙发上,能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做饭,换成别人叶之瑜就叫他们过来一起帮忙了。 但江左晗帮忙会贴着他。 比坐在沙发上盯着他臀部看还要难受。 调料没到,剥完虾线只能先浸泡在水里。 脱下围裙,叶之瑜将它方方正正地叠好,抬眸又对上了江左晗的视线。 叶之瑜又恼了:“干嘛对我笑。” 江左晗懒洋洋地回道:“叶老师长得好看,多看两眼心情好。” 依然轻佻又散漫,游刃有余的样子。 叶之瑜很生气,三步并两步站到他面前,捂住那双讨厌的桃花眼:“不许看——” 然而这一举动好像更戳到了他兴奋点。 江左晗不挣扎,也不反抗,反手环住了他的腰。 “你、你——”叶之瑜妥协前,松松垮垮没系紧的裤子先一步妥协了,沿着纤长的大腿,落到了细巧的脚踝上,他皮肤雪白滑腻,衣衫半褪后像条勾着项链的鱼尾巴,怒气冲冲的模样更像在刻意撩人。 幸好他遮住了江左晗的眼睛,没让他看见血脉偾张的一幕,可后一秒,叶之瑜便被自己的裤子绊得往前倾,遮挡的手指松开了,迫不得已揽上了江左晗的脖颈,直直地落进了他的怀里…… 落下的位置也不太妙。 压在了正中心。 起初叶之瑜没发现,只是觉得这场意外太尴尬。 直到感觉到明显的轮廓,正隔着布料,跟着上升的热量一起,企图再更进一步。 叶之瑜的脸颊蓦地爆红。 他不舒服地扭着,却被狠狠按住了腰肢。 “嘶……别动。”短短几秒,江左晗倒吸几口凉气,声音变得沙哑粘稠,毫无防备呈现在眼前的视觉盛宴已经很难忍了,柔软的热度陷在自己身上的刺激简直让他抓狂。 叶之瑜只能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趴着。 可身下的感觉越发清晰,他忍不住攀住江左晗的肩膀,微微直起身,观察身旁人的表情,却惊愕的发现,江左晗薄唇紧抿,微微蹙着眉,是一副掩都掩不了僵硬和忍耐。 之前接吻的时候,也坐在他身上过。 实际上,都没有像今天那样,从视觉上看,甚至有一个陷进去的弧度。 江左晗也有感觉了吗? 叶之瑜脑海中蓦然闪过某种想法。 那他产生的感觉,是因为被不小心碰到了,还是只对他的? 叶之瑜想弄清楚。 于是咬了咬唇,故意一反常态地往前挪了挪。 谁知道这一动,强行压抑着的凶猛恶兽宛如被打开了牢笼闯了出来。 “叶之瑜。”江左晗的气息很热,把他抱起,反压在沙发上,自后面顶着他:“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叶之瑜也想不到自己只是试探了一下,为什么反应会这么强烈,那双桃花眼骤然变成了一潭深不见底的汪洋大海,深邃幽黑得仿佛要立即吞了他。 室内开着暖气。 叶之瑜却觉得凉飕飕的。 最后一层布料被扯下来的后果是什么? 上一次,是被亲了痣。 叶之瑜对他的感情,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变复杂了。 后知后觉地,叶之瑜慌了,嗫嚅着唇,也没有多想,期期艾艾道:“我……我用手好不好?” 他睁着含着水汽的眸子,用红润微肿的嘴唇,说着一些服软的话。 叶之瑜生了一张清俊秀气的脸,但好歹也是二十出头的男人,可这副刚招惹完又讨饶,可怜巴巴的模样,愣是让江左晗觉得媚/态横生。 “不要。”江左晗借题发挥:“你哪里惹得我,就要用哪里。” 那双雪白的脚踝还勾着格子长裤,不停地在眼前晃来晃去,上一次也是这样,看上去木讷呆板,只会学习的三好学生才有的穿着,可里面的风景太美好,姿势也过于撩人。 他差点把碍眼的平角裤掀下去。 如果送酱料的外卖员再晚来一秒的话。 江左晗忍着热,黑着脸松开了叶之瑜。 后者慌里慌张地穿上格子长裤,这次就算门铃再急促,也认认真真打了个牢牢的结。 拿完酱料回来,江左晗已经不在客厅了。 浴室里传来花洒的声音,看样子去洗澡自己解决了。 想起刚才江左晗的眼神,不似往常那样从容不迫,仿佛下一秒就要动真格的了,把叶之瑜的脸颊烤得滚烫,心里涌上了几分希冀。 那个眼神……不像直男该有的。 像动了念想,努力克制住的隐忍。 这是不是代表,江左晗不单单在戏弄他? 也会对他有反应。 叶之瑜心情变好了。 又始终认为,这不是因为他喜欢江左晗,又发现了江左晗会对他起反应才心情好的,而是看到玩世不恭的人,欺负了人,自己陷入泥潭,产生了情绪波动才开心的。 叶之瑜拾起掉在玄关处的礼物,擦了擦,再放到台子上。 高高兴兴地做饭去了。 江左晗租的房子比江家大平层差远了,也就一百二十平左右,精装修的,伶包入住的那种,厨房比起原先的,也更加普通。 叶之瑜默默对着稍显逊色的厨房评头论足了半天,突然意识到一线大城市里,一百二十平方的房子也要一千多万,根本不是他们家买的起的,顿时对自己牛气哄哄的想法感到羞赧。 在江家才住了两个月,怎么就理所应当地当自己家了? 他六十平的老房子,里面的浴室都挤不下三个人呢…… 炒完虾肉,江左晗还没回来。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亮了下,是聊天记录的弹框。 一开始叶之瑜没注意,等看到的时候,又暗掉了。 直到现在,那群富二代里,都有女生在追江左晗吧…… 叶之瑜晃了晃神,思绪开始发散。 上次电话里那个叫陶敏敏的女生,还嬉笑着说要约出来见面,不知道有没有后续。 说到底,他对富二代的世界有些畏惧。 总感觉他们和自己不是一路人。 莫名地,叶之瑜特别想看一眼上面的聊天记录,究竟说了什么。 可这不是成了偷看江左晗手机了吗? 而且他为什么要偷看江左晗手机…… 这种做法跟江左晗这个讨厌鬼偷看他洗澡有什么区别…… 叶之瑜又纠结又矛盾。 可yu望的种子一旦埋下,迅速生根发芽长成了苍天大树。 确定江左晗没有出来,叶之瑜才将手机往自己身前移了移。 他第一次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心虚得很。 江左晗的密码非常简单,任谁看一眼都能记住:八个壹。 犹豫片刻,才点开了聊天记录。 最上面的第一行信息,头像是个明艳的大美女。 简简单单一行地址。 叶之瑜去查了地址,是一家高档餐厅的名字。 下一秒,后一句话也弹了出来:“Ultraviolet by Paul Pairet,你最爱的法国菜,我已经预定好了。”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懂? 一看就是暧昧的关系。 定好了约会的地点,就差时间了。 不知怎么地,叶之瑜突然感觉很委屈。 眼眶一红,泪珠“唰”地一下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 第45章 叶之瑜的室友里, 也有一个男女通吃的双性恋。 今天跟男朋友约会,明天又和女朋友蜜里调油,双方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叶之瑜最讨厌这种人。 但他没想到江左晗也会这样。 上一秒跟他接着吻, 下一秒又约了美女,那他算什么? 还说什么不喜欢女人。 什么年纪小,没搞清楚性向,女生一碰他的手, 就会抗拒。 都是骗他的。 叶之瑜胸口像是被一双手狠狠攥住似的,难受得不行。 把做好的虾啊, 蔬菜啊,蒸好的米饭统统到掉了。 一路狂奔,逃一般地回到了寝室,生怕跑得慢了情绪一上来,曾经那些亲密的越界行为涌上来,残忍地切割他的心脏。 好像又回到了发现龚泽霖一直在骗他的时候。 他的心脏也是像现在这样, 又钝又沉泛着疼。 不…… 比那时候还要痛。 真讨厌。 江左晗真讨厌。 直男—— 不, 他现在不算直男了。 双性恋真讨厌! 魂不守舍地回到寝室, 坐在床头发了会呆, 才听见隔壁床传来的压抑的哭声,叶之瑜委屈地想他都没哭这么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哭的声音不是段柒善吗?赶忙跑到他的床头,一把掀开了他的被子。 四目相对, 全是红彤彤的兔子眼。 两人沉默片刻, 同时开口:“你怎么了?” 段柒善嘴一撇,“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周崇去相亲了……” 周崇就是段柒善交往多年的男朋友,关系一直很好,鲜少吵架, 全城禁严的两个月,算他们分开最长的一段时间了。 从前,叶之瑜就羡慕他俩的感情,没想到屋漏偏逢连夜雨,自己被江左晗骗了,段柒善和周崇也分手了。 “他不是还没出柜吗?”叶之瑜闷闷道:“怎么相的亲?” “周崇幼儿园的时候喜欢过女生。”段柒善抹了把眼泪,猜测道:“可能是双性恋吧。” 双性恋,又是双性恋。 叶之瑜垂下眼帘,手指紧紧地攥在一起。 “你呢?”段柒善问:“还在为龚泽霖伤神啊?值得吗?” 叶之瑜摇了摇头:“家教学生的哥哥。” 段柒善听他提起过:“那个富二代?又欺负你了?我跟你一起找他算账——” “没有……”叶之瑜屈膝,将自己抱成一团:“传染病严重的时候我们住在一起,越界了。” “啊。”段柒善愣了愣:“他也是gay啊?” 叶之瑜神情低落道:“本来喜欢女的,后来男女通吃。” 段柒善试探道:“其实他没对象的话,你们也可以发展一下,不是正好帮助你戒掉龚学长吗?” 不提龚泽霖还好,一提他,叶之瑜肚子里的委屈噼里啪啦涌了上来,不明白自己怎么总能遇到渣男:“他就是个混蛋,一边想跟我好,一边跟美女约会,双性恋渣男。” “真渣!”段柒善听了双眼直冒火,随后悲伤又颓然的坐到他身旁,垂头丧气道:“是啊,周崇也是个双性恋渣男,他一样渣。” 两人互诉衷肠到半夜才去睡觉。 原本跟段柒善聊天的时候心情畅快了不少,后脑勺一沾上枕头又开始闷闷不乐起来,拿起手机看见江左晗又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十条六十秒的微信语音一段接一段。 叶之瑜不愿意听,撇了撇嘴,拇指点在拉黑删除键上。 真正点上去的那一刻,却忽然顿住了。 不行…… 他还不能跟江左晗闹掰,不然红酒交易怎么办? 一霎间,叶之瑜绝望又无力。 将手机扔到床边,被子蒙上了头。 发现他走了,江左晗会怎么想? 暴躁生气还是不甘心? 又或者毫无负担地去赴那名女生的约了? 一想到这里,叶之瑜的脸色变得苍白,脑子里的念头一个接一个蹦出来。 他会用亲过他的嘴又去亲别人吗? 摸过他身体的手摸别人? 那些花言巧语,让他颤栗沉沦的话,也会对别人说? 叶之瑜不想再跟江左晗接触了。 他就是一瓶灌满糖水的毒/药,一开始是甜的,喝下去会死的。 …… 叶之瑜胡思乱想,一晚上没睡好,早上起床头又开始胀痛。 段柒善递给他一杯奶茶,又带了碗热气腾腾的菜粥,明明自己都郁郁寡欢了,却反过来安慰他:“两条腿的驴没有,两条腿的男人难道不多得是?没必要为他们伤害了自己的身体。” 叶之瑜想想也对,拆开装着一次性勺子的塑料袋。 段柒善忿忿地抱怨:“要不是周崇当牛做马攀着老子,师范大学的男大又少,我会跟他谈三年?” 叶之瑜一边喝粥,一边嘟囔:“隔壁体校的帅哥挺多的。” “对啊。”段柒善眼睛一亮:“来A市这么久,还没溜进去看过。” “没什么可看的。”叶之瑜伤透了心,连说话都显得格外消极:“要么全是直男,要么一群双性恋,耍gay玩的。” “不去接触怎么知道?” 段柒善凑过来,撞撞他的胳膊肘,循循善诱:“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八块腹肌的体育生了吗?说一只手就能把你抱起来。” “有什么用。”叶之瑜垂下眼帘:“只能说明他精力好,抱完我转头还能再抱别人,我才不要这样的。” 段柒善咋舌,抬高了声音:“精力旺盛还不重要吗?” 叶之瑜茫然地望着他。 这回轮到段柒善惊讶了:“你还没试过?” 他的语气太夸张了,导致叶之瑜觉得实话实说有点没面子:“……试过了。” “兄弟之间撒什么谎?”段柒善勾住他的肩膀:“试过了怎么会get不到我的点?嗯?处男宝宝?” 叶之瑜不反驳了,咬着唇问:“会不会很痛?” “刚开始痛,后面就爽了,不过也要看尺寸……”段柒善顿了顿,好奇地问:“你跟龚学长谈几天就分了没试过也正常,那个富二代……你不是在他家待两个月了吗?胸肌大不大?腹肌结不结实?尺寸怎么样?” 叶之瑜撇过脸:“不清楚。” “我不信。”段柒善直起身,用审判的眼神打量他:“除非你那两个月瞎了,不然肯定会偷偷看的。” 叶之瑜恼了,声如蚊蚋:“干嘛跟他试,又不是我男朋友。” 段柒善愣了愣,才回过神:“我没单指那富二代啊,我是说体力好的,和体力差的对比起来体验感差远了,他可以把你托起来,再深深地落下——” “很刺激的。”他的脸变得红扑扑的,兴奋道:“你可以找个体育生体验一下,以前阿善就经常……” 说着说着,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反正人渣归人渣,不能降低选男朋友的要求。” 叶之瑜有一点点心动。 自从江左晗缠上他后,就没有想过重新发展一段感情。 去体校看一看,只会大饱眼福,又不吃亏。 段柒善帮他下载了一个同性交友软件:“手机号报一下,我帮你注册。” 叶之瑜迟疑道:“我不太喜欢网恋……” “你可以定位呀,几百米,几千米,一公里,说不定还能找到同学呢。”段柒善冲他眨眨眼:“龚学长在这个软件上就有账号,上次他在线,被我看到了,你不想让他发现,建议直接屏蔽。” 叶之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段柒善帮他填好了基础信息,又上传了一张氛围十足的生活照,看不清脸,却将细软的腰和纤细的四肢展现得淋漓尽致,他拿起手机端详片刻,不禁感叹:“我要是富二代,也喜欢你这样的。” “为什么?” 别的叶之瑜不感兴趣,提到这个,他莫名挺想知道。 “反差感吧,他原先不是喜欢女生吗?你的皮肤比女生还白。”段柒善舔舔嘴唇,邪恶道:“看上去身娇体软,一副又很好艹的样子。” “不许说了。” 这个玩笑并没有让叶之瑜开心。 要是江左晗把他当作女生玩弄,他一定会气炸的。 吃完早饭,他们打算去体校篮球场碰碰运气。 那里是欣赏年轻□□的最佳方位。 刚走出学校不到五十米,叶之瑜便听到了沉稳有力、极具辨识度的轰鸣声,还没反应过来,段柒善抱怨道:“谁大白天的又把豪车开出来了啊,噪音污染。” 紧接着,一抹亮眼的红色映入眼帘。 叶之瑜脸色微变,抓住他的胳膊往回走:“不去了。” “怎么了?”段柒善不明觉厉:“好不容易出来了,还有四百米就到了。” 叶之瑜健步如飞:“那辆车是法拉利sf90。” “啊?”段柒善诧异:“没想到你对豪车颇有研究啊,光听声音就能听出型号了?” 叶之瑜没好气地说:“江左晗的车,做梦都认得出来。” 五百万的车,不愧是富二代啊…… 还没等段柒善感慨完,一阵风带着响亮的轰鸣声停在了他们面前。 车上下来一个染着银发,带着耳钉的高个子帅哥。 脸色很臭,看上去没睡好,顶着浓浓的黑眼圈,浑身透着一股子阴戾和怨气,跟从地府里刚逃出来的男鬼没什么两样。 叶之瑜像兔子一样一蹦三尺高:“快跑!” 段柒善莫名其妙被他拉着跑:“他渣了你,你不揍他不错了,干嘛逃跑啊?” “你不了解江左晗……”叶之瑜气喘吁吁地回答:“你质问他,他会理直气壮地承认,然后说一些气死你的话,再继续纠缠不休下去,而且……我有把柄在他手上……” 段柒善却想到另一层上去了,脸色一变:“你被他拍视频了?” 但转念一想,不是没上过床吗? 不过既然越界了,可能还做了别的吧。 突然间,段柒善能自圆其说了。 “他是拍过视频……”叶之瑜解释道:“但把柄不是这个……” 后半句被段柒善的倒抽气掩盖了过去:“我就知道!不要脸的富二代!恶劣至极!” “是红酒……” “我知道了,他喂你喝酒,再给你拍视频,然后威胁你,好啊!” 叶之瑜的思维卡壳了。 他说的,江左晗也不是没做过。 但问题不在这里,归根到底,是因为他开不了口。 他去质问,江左晗一定会意识到,他吃醋了。 说不定会加剧他的兴奋。 才不要。 才不要让他知道。 叶之瑜还没解释清楚,江左晗已经追上来了。 毕竟一米八五的高个子,腿也长,一个跨步都要比叶之瑜多跨几厘米。 没一会,他挡在了叶之瑜面前,体型的差距狠狠将叶之瑜笼罩在自己的阴影底下,银发少年眯着眼,质问道:“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第46章 为什么不接他电话? 为什么不回他微信? 买了个破手表, 以为能还清所有人情了是吧? 江左晗差点没气死。 有时候,他真想敲开叶之瑜脑壳看看清楚,里面到底有没有他江左晗的位置, 上一秒还被他压在床上红着脸喘息,下一秒就六亲不认地搞失踪。 他也不懂了,自己怎么会被眼前木讷呆板,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木头学霸gay勾引得魂不守舍的。 不就仗着自己漂亮, 会做饭,爱照顾人吗? 没了叶之瑜, 他江左晗找不到其他一模一样的了? 但凡懂点事的,都不会在白嫖完资源后,立即逃之夭夭吧? 难道他一点可持续发展性没有? 把他当作一次性餐具呢,用完就扔。 江左晗情绪正上头,叶之瑜一副不想认真回答的模样:“……没听见。” “很好。”他满身的寒气:“微信也没看到?” “喂,富二代了不起啊——”段柒善挡在叶之瑜身前, 紧张道:“我警告你, 别想欺负我们家之瑜。” “有你事吗?”江左晗的语气像化不开的冰山, 冰冷刺骨:“滚。” 妈呀, 这么凶啊。 段柒善哆嗦了一下。 叶之瑜怕他受牵连,低声道:“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解决。” “啊……”段柒善耸拉着脸:“不去体校看帅哥啦?” “叶、之、瑜。”江左晗声音都变调了,像是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你真行, 不接我电话还去体校看帅哥——” “帅哥下次再看。”叶之瑜推着段柒善的脊背, 催促道:“你先回宿舍,一会我再来找你。” “……好吧。”段柒善心有余悸地看了眼凶神恶煞的银发帅哥:“他好像很生气,你自己当心点。” “嗯,我知道。”看段柒善走远了, 叶之瑜才松了口气。 下一秒,阴影便笼了上来:“什么叫下次再看?叶之瑜,你最好在老子还有点耐心的时候,解释清楚。” 叶之瑜心想,你跟美女约会可以,我看帅哥就不行了?凭什么? 于是回答的语气也夹枪带棒的:“我可喜欢体育生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句话明显戳到江左晗肺管子上了。 龚泽霖不就是搞体育的吗?还篮球社社长呢,真威武啊。 江左晗咬牙切齿道:“你喜欢体育生,老子算什么?” 叶之瑜抿了抿唇,不想说。 江左晗最烦他这样明明肚子里有话,却硬要憋着咽回去的样子,抬手捏住了他的下巴,骨节分明的手指放肆地翻搅:“不说是吧?你的嘴巴只会吃别的东西却不会说话?” 叶之瑜抓住他的手腕,使劲想挪开,可怎么也动不了半分,口水顺着下巴淌了下来,嘴又酸又涩。 好过分。 都瞒着他跟女生约会了,为什么还要欺负他? 叶之瑜眼眶微红,生气地回道:“你是超雄巨婴。” “那可惜了,天天被一个超雄巨婴按在床上吻,很痛苦很难受吧?” 他们站在校园里的石子路上对峙,周围是碧绿的草坪,宽敞得要命,叶之瑜却觉得格外拥挤。 江左晗紧紧贴着他,不是普通正常的贴着,而是故意地、过分地几乎要融进去地抵着,一眼便能看出他们不正常关系地贴着,涩情包含着侵占欲地将他罩入怀中,然后阴恻恻地,又怨又哀地说道:“可我看到的怎么不是这样?你明明很舒服很享受,你还会叫呢,还会喊我老公呢,喊我老公的时候,你是真想让我当你老公,还是只为了要我帮忙,才委曲求全的,啊?你跟我说说,叶之瑜。” 叶之瑜脸都白了。 好像小心翼翼袒露的心思被堂而皇之拿出来质问了似的。 他当然是喜欢江左晗才喊的。 不然就算拿舅舅威胁,叶之瑜也不会答应的。 但现在他后悔了。 谁知道约会的时候,江左晗会不会让另一个女生也喊老公。 叶之瑜特别想问他,这样做好玩吗? 又不敢问。 问了他就知道了吧,自己已经喜欢上他了。 他会更加过分地、肆意地、居高临下地玩弄他的感情。 “委屈求全才喊的。”叶之瑜眼眶储满了泪,哽咽道:“我讨厌你,江左晗,我讨厌你。” …… 叶之瑜咬着唇回到了寝室。 段柒善看他眼睛睁得大大的,泪珠无声地在清秀的脸庞上滚落:“你没事吧?他一看就是那种混社会,很凶的小流氓,一忤逆他,就要打人了。” “江左晗不会打人的。”叶之瑜摇摇头:“我自己太伤心了,才哭的。” “那他刚刚堵你,你为什么不直接质问?”段柒善把纸巾递给他:“我看他还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你不理他的呢。” “他是富二代,以前好多女朋友。”叶之瑜将纸巾拧成一团,缓缓地解释道:“每谈一个不到一星期就会分手,我都不清楚为什么,突然间开始喜欢我了,还把我和龚泽霖搅黄了,我还没有跟他谈,可如果谈了,是不是也会像他从前那几段感情一样,过一个星期就腻了?” 段柒善坐在他身边,沉默了一会,安慰道:“富二代做事没有理由,随心所欲的。” “你也觉得是吗?”叶之瑜还有点哽咽,轻声抽着气:“我就是觉得,他们花的、用的、随随便便大几十万,几百万,是我半辈子、一辈子才能积攒到的钱,我不答应和他在一起,他会一直认为我好玩,用这些钱买我的心,可我只有一颗心,被他买走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懂你。”段柒善拍拍他的肩膀:“连我和周崇都没这么大的差距,不管经济上还是思想上,我们好歹能保持一致,你跟江左晗,他完全能把你当作宠物养,享受完就扔了。” 叶之瑜听完,眼泪流得更快了。 “别伤心。”段柒善道:“至少在我看来,他对你占有欲很强。” “他天生占有欲就强。”叶之瑜抿了抿唇:“他写过的作业本,都不愿被同学碰一下,有一次把同学吓得一周不敢来学校。” “这……”段柒善瞠目结舌:“……好像听你提起过。” “他班主任没办法,上门家访,刚好我在给他辅导英语,老师让我劝劝他,能不能原谅那名同学,不然人家一直不敢来上课。”叶之瑜想起曾经补课的日子,也过得挺苦,可至少有盼头,他的关系一清二楚,可以拿工资,现在不一样,一汪清水彻底被他搅浑了。 “可他后来不是听你的话,不计较了吗?” “他才不是听话的人,只会跟我谈条件。”叶之瑜眼眶里的泪珠又开始打转:“说要想他答应,就得按照他给的菜单,每天晚上去他家做饭,一个星期。” 叶之瑜同意了。 他可怜那名躲在家里不敢上课的学生,才愿意帮忙的。 后来才知道,那名学生不是害怕江左晗才不去学校的。 只是恰好因为作业本的事,江左晗把他骂了一通,正好有了借口。 他们那所学校里富二代太多,那学生存粹厌学,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家长却当真了,压着班主任去协调,班主任心里清楚,但没办法,只有叶之瑜傻,不仅相信了,还去求江左晗。 结果不是江左晗“原谅”那名学生,而是放话明天不来上课那一辈子别想来了,不然见一次打一次,第二天,那名学生乖乖来上课了。 这件事才算解决。 反正,他总是被江左晗耍得团团转。 段柒善感慨:“私立学校里面弯弯绕绕还真多。” 叶之瑜忿忿:“所以我才讨厌富二代。” 可叶之瑜也就嘴硬。 实际上,跟江左晗吵架的几个晚上,他一直在做噩梦。 梦见自己在大街上偶遇江左晗,后者揽着一个漂亮美女的腰,看到他时,勾勒出讥讽又漫不经心地嗤笑:“不是很高傲吗?吃什么醋呢叶之瑜,她的腰摸上去可比你的细软多了。” 惊醒后,叶之瑜一身冷汗。 在跟江左晗不欢而散后,他的确没再来找过自己了。 叶之瑜耳根清净了不少,心也一点一点地空了。 他和段柒善一起去体校看了帅哥,真有帅gay想加微信时,又鬼使神差地拒绝了,段柒善不可能天天安慰他,自己都深陷泥潭无法自拔了,周崇来宿舍找过他,一样被轰了出去,至此闹掰。 他抽空给江佑晨补过两次课。 站在江家门口的时候,叶之瑜恍如隔世,上一次不小心在这里撞见了江左晗,这一次江左晗不在,他不知道该庆幸还是失落。 龚泽霖想加回微信,被叶之瑜婉拒了。 他不想再纠缠下去,也想开了,三千块就当买个教训送给龚泽霖了。 倒是秦先生发来的辞职信让他讶异。 凭他极差的人品,叶之瑜以为不可能照做的。 可偏偏秦先生老老实实辞了职,语气恭恭敬敬,半句过分的话都不敢多说,整个大变活人,可见江左晗发来的证据份量有多重。 也是因为江左晗总护着他。 才让叶之瑜产生一种,他也喜欢自己的错觉。 实际不是的,这些付出,对他来说,也就举手之劳。 当叶之瑜的生活陆陆续续回归正轨,一天傍晚,他再次收到了江左晗发来的微信,上面的语气不太好:“你那个红酒生意到底做不做了?” 离他们闹掰已经过去了两周。 两周前,红酒生意已经进行了大半。 让叶之瑜舍弃不甘心,可要他再跟江左晗接吻,又做不到。 所以暂时搁浅了。 指尖放在屏幕上,来来回回打了删删了打。 最终,叶之瑜还是回道:“做的。” 第47章 对面:“晚上过来。” 叶之瑜轻轻颤了下, 迟疑道:“明天吧。” 对面很快又回复了:“叶之瑜,今天敢不来,我们的交易结束了。” 叶之瑜紧抿着嘴唇。 回想起浑浑噩噩期间, 自己做的梦。 醒来后胸口闷闷地,像被刀子割开了一道口子似的,说到底,还是见不得他和女生在一起, 也不舍得彻底跟他斩断关系。 心里想着接受不了,其实如果真接受不了, 就不会去了。 叶之瑜戴了一条白色围巾。 穿着浅杏色的长毛衣,下面一条并不宽松的牛仔裤,天气寒冷,绒线帽盖住了被冻得粉红的耳朵,整个人毛绒绒的。 江左晗打开门的霎间,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温顺可爱。 像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 下一秒便会蹦蹦跳跳跌入他的怀里。 他最近又通宵了, 心情也不怎么好, 看上去满身戾气。 对上那双清澈漂亮的眼眸, 心中的怨气又化作一汪春水。 可转念一想,他会来,还不是为了利益,不由讥讽地笑了笑:“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叶之瑜本就被寒风吹白了的脸颊, 又染上几分苍白。 卷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 格外楚楚可怜。 江左晗把他抵在了墙壁上,唇齿相融,贪婪地感受着怀中人散发出来的气味。 明明才两个星期不见,仿佛已经很久没尝过里面的滋味了。 是甜的, 软的,意犹未尽。 叶之瑜的毛衣质量不好,特别宽松,轻轻一扯就能露出大半片雪白的肩膀,江左晗早不是浅尝辄止就可以满足的状态了,吻到一半,便掀起了半遮半掩的杏色长毛衣。 “不要!”跟以往不一样,叶之瑜不让他碰其他地方。 强行闯进去,受到的反抗得非常激烈,以一种几近搏命的方式在抵挡。 江左晗早对他了如指掌了。 思绪再怎么抗拒,也敌不过身体的实诚。 叶之瑜是表面看上去木讷,实际容易沉沦在快乐里的人,江左晗擒住了他反抗的双手,加深了吻。 叶之瑜的眼瞳闪过痛苦迷离的神色。 这是他妥协的前兆。 江左晗薄唇微勾,心情渐好,再次掀开他的毛衣,随着一阵刺痛,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他第一次被咬。 之前做得更过火的时候,叶之瑜也没有咬过他。 江左晗心底的无名邪火“蹭”地一下又升了上来。 他抹去嘴角渗出的血珠,冷冷道:“赚钱也要欲拒还迎吗?” 叶之瑜动情而染上红晕的脸又蓦然苍白起来。 之前默认是因为喜欢,摆脱不了便半推半就了,现在抗拒是因为想起江左晗还有别人,亲他可以算作交易,更进一步的行为又算什么呢? 叶之瑜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当初说好的,我们只接吻,一次一箱,其他不算在交易里面,不能做。” 他一板一眼的模样加剧了江左晗窝火的程度。 这个油盐不进的小东西。 叶之瑜比他年长两岁,身高却停在一米七五不动了。 自从江左晗开始请私教健身后,单手就能抬起他的腰,轻轻松松将人横抱起来,身体不受控制的恐慌感让叶之瑜大惊失色:“你干什么——” “叶之瑜,我们只是口头约定。” 江左晗舔着后槽牙,一边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一边一字一句地威胁:“要是我单方面爽约,你能拿我怎么样?” 他眼睁睁地看着叶之瑜漆黑的眼瞳瞬间放大了,里面有害怕,恼怒,慌乱,显然没想到他会吃干抹净不认帐。 即使在外租房,江左晗也不会亏待自己。 他的床很软很大,叶之瑜陷下去的地方,堪堪只占了三分之一。 江左晗扯开他的腰带,声音掺杂着傲慢和冷意:“叶之瑜,你再反一个试试,前面那些努力就都不算了。” 叶之瑜果然僵硬着不动了,眼里好像又变得水盈盈的,储满了泪。 江左晗也不喜欢碰一根木头。 他只想让叶之瑜承认,自己做的这些事,他也很喜欢,他也会对自己动qing,也是第一次,用了手指。 然而除了绷紧的身体,什么反应也没有。 没有软绵绵的哼哼,也没有染上赏心悦目的绯红,而是抽泣着,倔强地、嘴角缓缓淌下一条蜿蜒的血渍。 原来宁愿把自己的舌头咬破,也不肯接受他。 江左晗悻悻地收了手。 他有些挫败,这样欺负叶之瑜,也并非本意。 一时间,鸦默雀静。 许久,江左晗道:“你不想要以后不别来了。” 看见叶之瑜的身体又开始僵硬,那雪色的两瓣白得有些晃眼,不禁撇开脸,自嘲地笑了笑,语气意外地平静:“明天我会把那间仓库的红酒全部买下,结清账款,你也自由了。” 叶之瑜知道,红酒了结了,他们也没有理由再见面了。 江左晗开学又在外面租房,以后给江佑晨补课,大概率也碰不上面。 再遇到,就是陌生人了吧。 叶之瑜沉默地穿上裤子,不知道是喜是悲。 趁着未陷得太深,早点分开是应该的,要不然等江左晗玩腻了,还有更心痛的时候。 然而听到江左晗放弃的那一刻,他依然心如刀绞。 算了。 现在逼他放弃,比起将来玩腻了放弃,更有尊严一点。 叶之瑜宛如一抹游魂,在街边游荡了许久,才回到学校。 他好像失去了浑身的力气,草草刷牙洗脸洗漱一番,躺回了床上。 夜里,又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 明明也没跟江左晗开始,争吵后叶之瑜一样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短短一个星期瘦了五斤,同系的小学妹见到他,露出惊讶的神情:“叶之瑜,你在减肥吗?看上去瘦了好多……” 叶之瑜颓然地摇头:“没有。” “不要过度减肥。”小学妹严肃地说:“你已经很完美了,再瘦下去就要变成排骨精了,不好看。” 闻言,叶之瑜的尸体暖暖的,牵起一抹难看的笑容:“谢谢你。” 下课后,一个兔斯基头像请求加他的微信。 叶之瑜看了一眼备注,显示是周崇,段柒善的前男友。 回想起周崇一身腱子肉,竟然用卡通头像做表情包,还挺反差萌的,加他,十有八九是想让他帮忙跟段柒善说好话,求复合。 不过,他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没什么好印象,就没有搭理。 下午,周崇直接在图书馆找到了叶之瑜:“我请你喝咖啡。” 刚要拒绝,周崇苦笑道:“总不能一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吧?” 叶之瑜一愣。 难道还有其他隐情? 犹豫了一下,便同意了。 周崇如获大释。 他一直知道叶之瑜跟自己老婆关系好,这几天段柒善把他拒之门外,不愿沟通,实在没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求他的好朋友帮帮忙。 咖啡店里。 周崇小心翼翼地问道:“善善现在对我是什么看法?” 叶之瑜皱了皱眉:“背着他相亲的渣男。” 周崇叹了口气,解释这完全是一场误会。 段柒善表面乐观开朗,其实没什么安全感,对他占有欲很强。 通俗点讲,就是爱吃醋。 那天见面的女孩不是相亲对象,而是他的堂妹。 堂妹在最需要关怀的时期被父母扔进了住宿学校,同寝室的舍友孤立了她三年,后来青春期,她表现得偏激又冷漠,父母却满嘴的“不乖”、“不懂事”、“废了”,以至于堂妹自暴自弃,曾经优越的成绩最后只上了一个大专。 跟堂妹分开后,周崇满感慨万分。 脑子想得都是如何让大伯大伯母理解堂妹的苦衷。 这时候段柒善说话阴阳怪气地,让周崇觉得烦躁。 一气之下,就说出了“没错,我就是去相亲,我早腻了”的话。 段柒善当下脸色苍白,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崇这才追悔莫及。 其实就是桩小矛盾。 叶之瑜想了想,问:“他经常吃醋,你是不是早烦了?” 周崇有些尴尬。 段柒善动不动查岗,有事没事跟踪他,周崇一直忍着,说实话心里挺不喜欢的,所以这次爆发出来,才会这么严重。 可他没想过段柒善再也不理他了。 没了老婆,他不用汇报行程,不用被缠着,也没人烦他,自由了。 但失去的恐惧也涌了上来。 周崇一米九的大高个,说着说着红了眼眶。 直言从前有老婆缠着的时光才是神仙日子,现在就算想汇报行程,也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叶之瑜思绪却渐渐飘远了。 果然,即便谈恋爱,也不会有人喜欢一个常常吃醋的伴侣的。 更别说只有rou体关系的交易对象了。 他没有选择质问江左晗是对的,是在给自己留体面。 回到寝室,段柒善已经精心打扮了一番。 他是gay,也对同性的喜好一清二楚,叶之瑜看着他穿的白袜子和宽松短裤,心中警铃大作:“你去哪里?” “夜店啊。”段柒善:“老子要来场艳遇,要不要一起?” 他一把勾住叶之瑜的肩膀。 ……夜店。 江左晗高中时期最爱去的地方其中之一。 叶之瑜抿着唇,语气不太好:“没有艳遇,只会有一夜情,去那里的人都是玩咖,小心得艾滋病。” “……不会这么严重吧?” 段柒善其实没去过。 他也是从小浸泡在知识的海洋中,才考上重点大学的。 那天周崇厌烦的表情在他心里始终是一根刺。 凭什么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吃醋,周崇却不会? 不仅不安抚,还露出那副伤透人心的表情? 那一瞬间,段柒善特别想报复回去。 “我只想放肆一把,让周崇吃醋,这也不行吗?”段柒善嘴一撇,面色像卸了力一般惨白又虚弱:“我每天都很伤心,吃饭的时候想他,睡觉的时候想他,有时候课上着上着还是想他,之瑜,我好想忘记他啊……” 叶之瑜看着他曾经圆润的脸颊微微凹陷下去,心中酸涩:“那你答应我,不要离开我身边半步,好吗?” 段柒善黯淡的眼眸一亮:“你愿意陪我,是不是?” 叶之瑜点了点头。 他们找了一家高端夜店,一进门,叶之瑜就被震耳欲聋的DJ声吵死了。 脑子里莫名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魏森的耳背,不会是经常逛夜店导致的后遗症吧? 等江左晗年纪大了,说不定也是个脾气暴躁的耳背小老头,护工跟他说话他都听不清楚,被嫌弃死。 叶之瑜被自己逗笑了。 倒是段柒善在周围气氛的带动下,变得异常兴奋,迫不及待地走向吧台,朝调酒师道:“帮我调杯鸡尾酒。” “别乱走。”混乱的人群,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导致叶之瑜的视线很难紧随其后,他皱着眉,捂住耳朵,吃力地选了个位子坐下:“我都看不到你了……” 调酒师看他青涩的样子,饶有兴致地问:“第一次来?” 这家夜店不是gay吧,但叶之瑜也算有雷达,隐隐感觉到调酒师投向自己的目光,透着几分审视,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于是转移话题道:“给我也调一杯。” 调酒师勾唇一笑,手指灵活地摆动起酒杯:“吵到你了吧?” “其实我们这里平时DJ声不会这么大。”他抬了抬下巴,朝着一个方向指去:“喏,那里一群富二代,有一个发酒疯发一个小时了,经理劝了好几次没成功,我们声音吵一点,反而不会引人注目,对吧?” 叶之瑜眯着眼,朝他指的方向望过去。 结果人隔着人,什么也没看到。 第48章 跟调酒师攀谈的间隙, 段柒善已经把调制好的鸡尾酒一饮而尽。 “再来一杯。”他眼尾泛着红。 “少喝点,酒精伤身……”叶之瑜想劝他,声音却淹没在聒噪的音乐里。 段柒善一杯接着一杯, 喝得又急又快。 调酒师将调好的Wisteria推到叶之瑜面前:“我特调的,尝尝看?” 眼前的鸡尾酒明显比段柒善的好看,橙色的底,加了椰奶和菠萝汁, 浮在上面,五光十色。 叶之瑜端起透明的杯盏, 轻抿了一口。 冰冰凉凉,但身体里血液的温度很快上升了。 “这是正常的吗?”叶之瑜蓦然警惕起来:“你里面没加其他东西吧?” 调酒师一怔,失笑道:“看你的样子不常喝酒啊,我还不想坐牢,怎么会做犯罪的事?” 想想也是。 自从被江左晗灌醉过,他犹如惊弓之鸟。 也不是说排斥, 而是每一次见到酒, 脑海里会不由自主闪过当初的画面。 段柒善掩面轻泣。 调酒师问:“他失恋了?” “嗯。”叶之瑜垂下眼帘, 轻轻应了声。 段柒善情绪不太对。 他一把抓住叶之瑜的手腕, 哀怨忧伤地问道:“老公,你嫌弃我了是不是?” 叶之瑜:“……” “我就知道。”段柒善斩钉截铁:“我一直查岗一直查岗,让你不耐烦了,才会去相亲的, 我们谈了三年, 你不喜欢我了……” 他喝醉了。 连醉酒都想着周崇。 幸好,周崇也放不下他。 “放心。”叶之瑜摸摸他的脑袋:“我永远不会对你不耐烦的。” 转身拿起手机,给周崇发了地址和信息。 原本,叶之瑜不愿帮这个忙, 他希望周崇自己把好友追回来。 可谁让段柒善喜欢呢,叶之瑜也舍不得让他痛苦。 调酒师仍是一副想搭讪的状态。 叶之瑜感觉体内的酒精在持续发酵,便侧了侧身子,将视线转向舞池。 突然,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就在刚才,他好像看到一个高挑惹眼的身影站了起来。 身影只立了一霎,又被另一只手拉了下去。 五彩斑斓的灯光打在那抹影子的侧脸上,只映出模糊的五官。 鬼使神差地,叶之瑜一眼就把人认了出来。 ……又在逛夜店。 争吵后,他魂不守舍、夜不能寐,江左晗倒是过得潇洒自在。 不知为什么,叶之瑜的心情瞬间低落起来。 委屈之下,将手里剩下的半盏鸡尾酒一饮而尽。 …… 江左晗懒洋洋地倚在沙发卡座上,修长的手指不停拨动着打火机。 看上去悠然自得,实际都是表面啊,表面现象。 马上风雨欲来。 一旁魏森,张权,还有另外几个富二代罕见地沉默。 面面相聚后,张权面露苦色,忍不住开口:“三天了吧?” “是啊。”魏森叹气:“整整三天了。” “谁有嫂子电话?”张权挠挠脑壳:“要不打一个?” “打毛线。”魏森有是有,不过不敢:“你想让叶之瑜知道晗哥整天醉成一滩烂泥,一醉就发疯到处找老婆,一找就是一个通宵?晗哥不要面子的?醒过来不抽死我。” 以前刚认识叶之瑜的时候,江左晗也常逛夜店常喝酒,不过顶多把自己搞成微醺的状态。 到处发酒疯还是最近才能见到的壮举。 陶敏敏已经回国了。 问了他们好几次要不要见面,就江左晗现在的样子,真不是聚会的时候。 “再过这样下去,我们也撑不住了啊……” 上一秒张权感叹完,下一秒江左晗猛地起身,张全犹如惊弓之鸟,条件反射般把人扯了回来:“冷静冷静,晗哥我们冷静。” 江左晗茫然了一霎,红着眼问:“我老婆呢?” ……又来了又来了。 他会先问他,再问魏森,然后问其他两兄弟。 问不到就走进舞池里,逮着个人就问,一个一个问过去,跟神经病似的。 张权都要暴走了。 怎么每晚都是这个剧情啊—— 追个男人而已。 不就没追到吗,有必要发癫? 魏森不亏是当哥哥的人,比张权有耐心,安慰道:“再等等,你老婆路上堵车了,很快就来。” “噢。”江左晗听进去了,屈起膝盖,将下巴搁在腿上,乖乖地等待。 “还是你有办法……”张权瞠目结舌,一边竖起大拇指,一边悄悄道:“不过你有没有发现,晗哥醉酒的时候,非常毁三观。” 魏森深有同感:“你觉得有几岁?” 张权摸着下巴,评价道:“不超过三岁。” 江左晗消停不过三分钟,又站了起来。 “我要去接我老婆。”他语气焦急:“不然他会被别人抢走的。” 说罢外套都没穿就要往外面冲。 “妈呀——”张权和魏森一左一右限制住他:“大哥你别闹了,外面天寒地冻,乱走我真怕您出事啊——” “不行,我要去找我老婆。” “别别别——”魏森急中生智:“万一你一走,正好你老婆来了,岂不是错过了?再等等,再等等……” 江左晗又愣了。 他觉得魏森说得对。 很委屈地重新坐了下来。 好不容易把江左晗按回卡座上。 魏森出了一身汗。 一抬眸,看见身段纤细的黑发少年无声无息地站在他们旁边,差点没被吓死,反应过来又是一阵苦尽甘来的狂喜:“嫂、嫂子?!我没看错吧?” 叶之瑜把段柒善还给了周崇。 周崇打车过来的,俊朗的脸庞上仍是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对我朋友好一点。”叶之瑜嘱咐道。 “会的。”周崇郑重地接过段柒善,轻柔又小心地将他揽进怀里。 送走段柒善,叶之瑜也该离开了。 一杯鸡尾酒下肚,让他感觉很不舒服,两条腿像踩在棉花上,使不上劲。 叶之瑜控制不住自己地,朝卡座的方向挪了两步。 或许是酒精发挥了作用,换作平时,他肯定不愿上去自讨苦吃的。 他会想江左晗现在会不会怀里正抱了个女生? 会不会玩得正嗨,发现他了是不是特别晦气? 他应该也会扫了江左晗的兴吧…… 然而卡座上没有女生,一眼望去,全是他几个眼熟的兄弟。 不知为何,叶之瑜心情竟然变好了。 所以,才又往前挪了一下,江左晗似乎喝醉了,魏森和张权正扶他坐下。 叶之瑜不喜欢酒鬼。 但他总觉得江左晗身上嚣张的气焰消失了,平常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如今脑袋靠在沙发上,还有些迷糊,呆呆的,这样的表情放在江左晗脸上显得十分不协调。 魏森喊他:“嫂子!” 叶之瑜愣了愣,蓦然尴尬起来,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干巴巴地问道:“他怎么在这里?没去Ultraviolet by Paul Pairet吃法餐?” 问完恨不得把舌头咬下来。 酸得要死的话怎么也问得出口? 江左晗喝醉了,他那群哥们神智依然清醒,被发现了不笑话死他。 张权那壶不提开那壶:“嫂子,你吃醋了才跟晗哥吵架的啊。” Ultraviolet by Paul Pairet是原先陶大美女定的聚会餐厅。 浪漫,轻奢,优雅的约会圣地。 张权一看立即警铃大作,陶敏敏这小妞,算盘打到南天门去了。 只是…… 且不说江左晗答没答应,要去也是他们几个哥们一起,魏森的妹妹也会来,七八个人左右吧,怎么说呢,还怕他们搞群P不成? 叶之瑜瞪大了眼睛。 白皙的脸颊上涌现出被戳破心事后的窘迫。 张权认真思索了下。 晗哥这副鬼样子,可能还不知道嫂子因为什么原因不理他的呢。 “Ultraviolet by Paul Pairet?不是陶敏敏约我们吃的那家法餐吗?”张权笑嘻嘻道:“晗哥还没说要不要去,不过按照他现在每天的状态,恐怕也去不了了。” 叶之瑜的大脑懵了一霎。 难道不是单独的约会? 他一直害怕地跟其他女人的约会,实际上只是富二代之间普通的聚餐? 可对方发来的记录,语气明明暧昧得不行…… 叶之瑜怅然着,涌现出一股会不会怀疑错了的愧疚感:“他怎么了?” 张权耸耸肩:“你自己看咯,连续三天都这样了。” 江左晗已经从沙发上坐起来了。 规规矩矩地坐着。 仰起脖子,露出明显的喉结,下颚线条流畅而清晰,桃花眼里布满了血丝,薄薄的眼角下方,那颗痣像充了血一样泛着红。 他嘴一撇,委屈地唤道:“老婆。” 叶之瑜被震住了,不认识了一样地盯着他的脸打量。 似乎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会觉得眼前这个脾气暴躁,性格嚣张乖戾的少年可怜,甚至想把他抱进怀里呵护,江左晗好像完全没发现自己的惊天壮举,用暴起青筋的手臂,扯着叶之瑜的衣角,沙哑又低沉地撒娇道:“老婆,我好冷。” 然后用狡黠的桃花眼,仔细观察着叶之瑜的表情。 身体一点一点往前倾斜,深邃又深情的瞳孔闪过一抹精光,揽住了叶之瑜的腰,小心翼翼地将人带到了腿上。 银色脑袋埋进杏色的毛衣里,轻轻地磨蹭:“这样就不冷了。” 叶之瑜五味杂陈。 有些愧疚,有些后悔,还带着几分被注视着的羞窘。 他摸了摸怀里人银白色的脑袋,轻声哄道:“我帮你把外套穿起来好不好?” “不好。”江左晗猛地收紧了动作:“要抱,抱了才舒服。” 叶之瑜的腰被狠狠禁锢住,连腰线都勒了出来。 “别这样……” 第49章 叶之瑜脑子嗡嗡地。 一时也没察觉当前的姿势对身旁几位直男杀伤力有多大。 果然, 张权先是震撼,又咽了口唾沫,机械地左右转动脖子, 企图无视。 这算什么? 大鸟依人? 晗哥清醒后,会把他们在场的几个眼珠子统统抠下来吗? “嫂子,快把晗哥带回去吧。”他惶恐地抚去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龇牙咧嘴道:“喝断片了都。” 叶之瑜也想赶快逃离, 耳根红了一片。 自己坐在江左晗腿上,又放任他把脑袋埋进胸口。 江左晗是喝断片了, 但他没有。 此时此刻,叶之瑜根本不敢看那群富二代的表情,一定缤纷多彩。 幸好夜店的霓虹灯和震荡的音乐模糊了暧昧的界限。 舞池里没有其他外人注意到他们。 “江左晗。”叶之瑜在他耳边试探地问道:“我们回家好不好?” 江左晗沉默了一会,又蹭了蹭胸前的毛衣,用期盼的语气问:“老婆,今晚你要跟我睡吗?” 还好声音不大。 周围音乐噪杂, 张权他们也没听到。 叶之瑜脸依然爆红:“少得寸进尺了……” 没想到江左晗立即委屈起来, 赌气道:“今晚不跟我睡, 我就不走了。” 无耻的赖皮模样让叶之瑜不敢置信:“你……你……” “要跟老婆睡。”江左晗闭上眼睛。 两人僵持一会, 江左晗真一动不动,叶之瑜拗不过,只好先妥协,再作打算。 果然, 江左晗瞬间乖了, 醉醺醺地起身,跟没有骨头似的,将整个份量,都靠在了叶之瑜的肩膀上。 叶之瑜酿跄两下, 才勉强稳住身形,问周围的人:“他开车了吗?” 魏森回:“地下车库停着。” 魏森告诉他车牌和型号。 叶之瑜诧异地发现江左晗出来疯竟然没有开那辆骚气的法拉利sf90,而是一辆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黑色宝马。 叫完代驾,叶之瑜到处找他的车钥匙。 江左晗对着他吹热气,轻浮地说道:“老婆,你摸我屁股干什么?” 叶之瑜碰到哪里,江左晗就跟着摸回来:“想上我?” “老婆。”他低低地痴笑:“你想上我啊。” “神经病。”好在周围也没人,但叶之瑜本来就是微醺的状态,被他一碰腿都软了,气急道:“我在找你车钥匙。” “胡说。”江左晗很倔强:“你的手都让我有感觉了。” 叶之瑜当他又故意捉弄人,结果发现真起来了,天真又流氓地望着自己,仿佛在期待后面会有什么发展似的:“……” 叶之瑜没办法。 脱下外套,绑在江左晗腰上,一会代驾来了也不至于太丢脸。 江左晗痴迷的表情凝固了。 他哀怨地把脸埋进叶之瑜肩窝里,喃喃道:“我就知道。” “……?”叶之瑜莫名。 “你只看中我的钱。” 叶之瑜叹气:“我没有。” “那为什么只顾着找我的车钥匙?”江左晗不满地质问:“我这么难受了,都不帮帮我?” 说罢,抬起腰蹭了蹭叶之瑜。 清晰的触感让叶之瑜灵魂瞬间飞走了一半。 “等回家……” 叶之瑜也学会缓兵之计了:“回到家就帮你,好不好?” 更希望他一会别在车上发疯,要不然第二天酒醒了江左晗可能自己都想掐死自己了。 “回家……”江左晗反复斟酌着。 正当叶之瑜以为他又要说出某些惊世骇俗的话语,江左晗话锋一转:“回家要吃奶糖。” 奶糖…… 奶糖就奶糖吧。 江左晗家里一定是没有的。 但附近便利店应该还开着,等会买一包就是了。 “好。”叶之瑜抱着他哄:“等回了家,想吃多少吃多少。” 代驾来了。 叶之瑜交接钥匙,扶他上车。 江左晗突然安静下来。 正当叶之瑜以为他闹累了,刚松了一口气,江左晗突然气势汹汹地问代驾小哥:“你摸我老婆手干什么?” 交接车钥匙途中,代驾小哥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叶之瑜的掌心。 一下而已,江左晗气得脸都红了,暴跳如雷。 叶之瑜赶紧把他嘴捂上了。 所幸代驾小哥也是经历过风雨的人。 见识过无数酒鬼,镇定自若地启动了引擎。 “他开我的车,还摸你的手。”江左晗眼睛红了:“你竟然帮他。” 叶之瑜打开车窗,试图用冷风吹醒他进了水的脑子。 效果拔群,江左晗安静了。 重新靠在他肩膀上,撒娇道:“我冷。” “少说话。”叶之瑜看着自己腰间,大腿如同八爪鱼般缠着的手臂:“……就不冷了。” 一路上,代驾沉默寡言,风驰电掣,漂亮的倒车入库停在车位上。 “谢谢。”叶之瑜捂住江左晗的桃花眼,借过钥匙。 代驾走后,叶之瑜紧绷的弦终于松开了。 江左晗质问:“你怎么还不亲我?” 他声音突然拔高,在空荡荡的车库内回响。 幸好已经半夜,里面没什么人,不然叶之瑜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回家再亲。” 敷衍过后,又气恼地想,回了家再收拾你。 叶之瑜打算先去附近便利店买包奶糖,然后把江左晗锁在卧室里面,万事大吉。 “不要。”江左晗脸蛋红扑扑的,一点戾气没有,显得格外可爱。 可爱归可爱,难缠也是真难缠:“你不亲我,干嘛遮我眼睛,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去摸那个狗男人的手了?” 江左晗宛如一棵在森林里扎根了百年的苍天大树,任凭如何生拉硬扯,都无法挪动半分。 天寒地冻,叶之瑜累得出汗了。 他咬了咬牙,心想反正醉成这样,第二天肯定不记得了,干嘛要有心理负担,于是定了定神,说:“我问你三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我再考虑要不要亲你。” 江左晗乖巧地点了点头:“好的。” 叶之瑜深吸一口气:“约你去Ultraviolet by Paul Pairet的人是谁?” 江左晗的睫毛微微一颤,牵起他的手道:“陶敏敏。” “你去了吗?” “没有。” 还有一个问题。 叶之瑜想知道答案,可即便面对醉了的江左晗,也难以启齿。 “你说你喜欢叶之瑜,是认真的吗?” “当然。”江左晗把他抱进怀里,温声细语地说:“叶之瑜是我老婆,最喜欢他了。” 按照约定,三个问题已经结束了。 叶之瑜仍然忍不住继续:“为什么?” 为什么江左晗会喜欢叶之瑜? 不觉得很莫名其妙吗? 明明以前……他喜欢女生。 江左晗扭捏了一下:“不告诉你。” 叶之瑜有些失望。 然而醉酒状态下的银发少年太可爱了,跟平时讨厌的模样判若两人。 叶之瑜把嘴唇凑到他的脸庞边,小声道:“我也喜欢你。” 再轻轻印下了一个吻。 “不过只有一点点。”吻完仿佛用尽了所有勇气,叶之瑜热气腾腾地补充道:“你不要得意。” 江左晗的门是指纹锁。 叶之瑜总算不用费尽心思地找钥匙了。 把人放到床上,才起身,江左晗又不愿意了:“不许走,说好一起睡觉的。” “你不是要吃奶糖吗?”叶之瑜无奈:“我得去超市买。” “嗯。”江左晗鼻音很重,含糊地要求:“还要喝牛奶。” “好吧。”叶之瑜决定把叫代驾的记录,去超市的小票一样一样保存起来,方便明天找他报销:“其他的呢?” “没了。”江左晗起身,呼吸离得很近:“可以吗?” “无所谓。”叶之瑜眉眼一弯,点了点他的鼻子:“反正是你出钱。” 江左晗握住点着他鼻子的手指。 把人一翻,按在了床上,宽松的杏色毛衣,轻易地被掀开了。 “老婆。”银色的头发垂落在白皙的胸膛上,喉结滚动:“甜的。” 他的老婆有股甜甜的奶香味。 像奶糖一样。 …… 翌日清晨。 晨光熹微,朝霞满天。 江左晗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 连续三天他都是这样度过的。 一开始跟叶之瑜不欢而散,他已经想好了要放弃,第一天,正常上课,第二天,脑海里时不时闪过叶之瑜委屈又别扭的劲,第三天,他开始不甘心,凭什么他莫名其妙冷暴力不理自己?第四天,满脑子地叶之瑜。 不喝酒,临睡前就会想起叶之瑜。 一喝酒,白天还是总想他。 江左晗火气很大。 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惊觉这里不是夜店,身上还换了套新睡衣。 晨曦透过窗帘照耀进屋内。 发质柔软的纤细少年推开了卧室的门,微微一愣:“你醒了?” 江左晗看了两遍才确定真是叶之瑜。 皮肤这么白,腰这么细,臀部却微微鼓起,绷紧了牛仔裤,一颦一笑都在勾引他的叶之瑜。 “你怎么在这?”江左晗跟见鬼了似的。 本来还有点紧张,见他一点想不起来昨晚的事,叶之瑜松了口气,把坐好的醒酒汤端到他面前,吹了吹:“头还痛吗?趁热喝了。” 江左晗接过碗,舔着后槽牙:“老子应该还没让你恨到,想毒死我的地步吧?” “不喝就算了。”叶之瑜没好气地想要拿走。 江左晗没让,把碗往身后一放,盯着那张漂亮、惹人怜爱的脸蛋打量许久,问:“你是不是又有事求我了?” 这张嘴真讨厌。 叶之瑜昨晚想起这张讨厌的嘴连哄带骗地把他亲肿了,顿时又羞又气,“噌”地一下起身:“厨房里还有粥,记得吃完,我还有事,先走了。” “不行。”江左晗头还痛着,但反应奇快,上次放手他后悔到现在,这次必须问清楚:“你干嘛不理我?还有,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之瑜。”他的语气又急又乱:“不回答不许离开。” 第50章 叶之瑜怔了怔。 看着自己被禁锢住的手腕, 抬眸从江左晗的桃花眼里,仿佛又看到了昨晚他脆弱的样子。 “你喝醉了。”叶之瑜心里一酸,撇开脸:“他们让我送你回家。” 说到底, 是他错怪了江左晗。 喝醉酒头疼,也是他害的。 江左晗使劲回忆了一下。 完全想不起来。 “他们找你去了?” 问完又觉得不像,他这群哥们不是毫无边界感,爱多管闲事的人。 剩下只有一种可能。 江左晗的脸瞬间黑了, 声音也拔高了:“你逛夜店了?” 叶之瑜莫名其妙:“怎么了?” “你怎么能去夜店——” 江左晗双眼冒火:“里面鱼龙混杂,有几个好人?” ……够双标的。 叶之瑜抿着唇, 皱起眉头:“你能去我就不能去?” “那能一样?”一想起他身上那件松松垮垮,随便一掀就能摸到里面的薄毛衣,还有紧身到完全展露出圆润臀型的牛仔裤(并没有),一本正经但一碰就化成一滩水的身段,江左晗稍稍回忆便心潮澎湃,更别说夜店那群饿狼—— “随你怎么想。”叶之瑜起身。 “等等。”江左晗双眸微眯, 一把将他拉到身前, 自上到下, 狠狠地打量, 最终停留在他胸口,气急败坏地问:“你这里怎么回事?” 毛衣虽薄,也不应该有明显豆芽的轮廓吧? 叶之瑜见他又要掀自己毛衣,露出慌张的神色, 连忙护住衣摆:“你干什么——” 江左晗越发确定他心里有鬼, 打了一下他的屁股:“松手。” 叶之瑜愣住了。 他……刚刚做了什么? 反应过来脸颊涨红。 这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江左晗毫无心理负担地嗤笑,一把掀起毛衣。 下一秒,瞳孔震颤。 雪白的胸膛上全是暧昧交错的痕迹,最触目惊心的是一左一右, 又红又肿,看上去都充血了,翻涌的醋意冲上喉咙口:“谁干的?!” 他都舍不得碰的地方。 如今触目惊心,一片狼藉,一眼便知曾经受过的蹂躏。 “你有病是不是?”叶之瑜推开他,遮挡住自己:“我好心才送你回家的,少对我管东管西的。” 况且昨晚谁骗他要吃奶糖的啊。 结果一晚上咬着他不放,一大清早不记得了又翻脸不认人。 江左晗眼眶猩红。 去夜店潇洒……发生这种情况属实正常。 他们早已结清了酒款,不清不楚的关系也结束了。 至少……叶之瑜现在理他了。 “好歹……也要涂药吧。”江左晗憋屈地说:“你这样被毛衣蹭着,会不舒服的。” “我知道。”叶之瑜默默整理好皱褶:“已经叫了药房跑腿。” 江左晗像不认识一样看着他:“叶之瑜——” 他没有其他要解释的吗? 怎么做到被自己发现后,一脸平静地叙述涂药的? 叶之瑜瞪过来:“又怎么?” 江左晗立即怂了,只能自我安慰手里的醒酒汤是老婆亲自熬制的。 他一口一口乖乖喝完了。 等宛如拖拉机般的轰鸣声不再敲击脆弱的神经系统,江左晗又开始不甘心了,念叨道:“你不爱惜自己身体的吗?” 叶之瑜收走了空碗,去厨房盛了一碗菜粥。 菜粥冒着滚滚热气,他怕太烫了,放在嘴边吹了吹,闻言慢吞吞地抬眸。 “你都破皮了。”江左晗说:“他有艾滋病怎么办?” 叶之瑜抿着唇纠正:“没有破皮。” 江左晗又把音量抬高了:“你还争这个?” 叶之瑜皱了皱眉,把勺子塞进他嘴里:“吃。” 江左晗下意识做了吞咽的动作。 鲜味充盈着味蕾。 好香,胃里如春水初生,温暖花开。 江左晗鼻子一酸。 心想他不能失去叶之瑜。 这个木头学霸gay好像天生就会照顾人,四处散发关爱,除了容易憋着心里话不说外,再找不出任何缺点了。 他温柔漂亮。 又是容易遭渣男惦记的类型。 江左晗不敢想象那人尝过一次后,会有多么食髓知味。 “我帮你上药吧?”他小心翼翼地问。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叶之瑜皱眉:“不需要。” 江左唅不肯妥协,执着道:“你会痛的,叶之瑜,你自己上药痛不痛?” 他好痛。 叶之瑜对上犹如青墨般的桃花眼。 卧蚕很深,眼尾微微上挑,像是染了一层挑色,睫毛如鸦羽般浓密。 真帅啊。 难怪纵使性格乖张暴戾,也深受白富美喜爱。 一装起可怜,连叶之瑜都拿他没办法:“你想,就随便吧。” “轻一点。” 见叶之瑜松口,江左晗又止不住地冒酸气:“昨天怎么不让那个男人轻点?” 他让了。 但那个人没反应。 还闹得特别凶,一定要含着才肯罢休,像刚出生的婴儿似的。 叶之瑜被折腾得半宿没睡,一大早熬了醒酒汤和菜粥,结果这个混蛋竟然以为他在跟别的男人鬼混,真是气人:“他天生动作就重,不会轻。” 话音刚落,江左晗双目赤红,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像一只淋了雨的可怜小狗,叶之瑜一愣,不忍心再刺激他了,但要他主动说出昨晚的真相,又太过羞耻,犹豫间,江左晗已经说服自己,拧开了膏药盒。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再次看到雪白到透明的胸膛上遍布着的痕迹,还是刺痛了他的眼睛。 抬眸观察着叶之瑜的脸色,江左晗抬了一下他的腰,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这样很近,方便涂药。 叶之瑜的眉毛轻轻蹙在一起,但没有明确拒绝。 江左晗垂帘,指尖浸在膏药中,装模做样地搅拌。 然后毫无征兆地、发了狠一般,收紧臂膀,将脸埋在他的胸口上。 叶之瑜没想过同样不要脸的事他还会做第二遍。 柔软滑腻的触感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个骗子!叶之瑜气愤地推他,蹬他都没有成功,没一会声音发了颤:“不要……” “叶之瑜,你是不是只抗拒我?”江左晗忙着做另外的事,嗓音又闷又沉,带着几分黏稠:“别人这样对你,怎么就要了,恩?” 他延着痕迹一路从左往右地覆盖上去,细致地、绵密地,没有遗漏分毫。 叶之瑜被刺激哭了,紧紧并拢双膝。 昨晚,他也是一副又崩溃又迷失的丢人模样。 幸好江左晗不记得了,谁知道今天他又重蹈覆辙,死死绷紧的弦瞬间断了,叶之瑜一边哽ye一边忿忿骂道:“你是不是变态?总咬那里干什么?昨夜口允一个晚上了还不够吗——” 骂完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 江左晗动作一顿,缓缓仰起脑袋,舔了一下嘴角淌下的津水。 他头忽然不痛了,大脑跟开了窍似的。 也是,叶老师前二十年连嘴都没被嘬过,木讷单纯的保守派。 除了他,没碰过其他男人,怎么会一夜情呢? 不合常理。 他又重新欣赏眼前漂亮的风景。 原先的红痕已经被发狠似的覆盖了大半,如今水盈盈的一片,像果冻一般。 江左晗略带粗粝的指腹按在胀红上:“这些都是我弄的?” 叶之瑜随着他的移动而发颤:“……不是。” 江左晗不爽了,不轻不重地拧了一下:“叶之瑜,你说谎。” 叶之瑜闷哼出声,气急道:“你才骗我,说要吃奶糖,其实根本不是,今天也是,说什么帮我敷药,你哪里敷药了?” 奶糖? 江左晗觉得喝醉了的自己没搞错。 甜甜的,软绵绵的,不就是小时候含在嘴里的奶糖味吗? 江左晗笑了,像偷腥的猫:“终于承认了?” 叶之瑜撇开脸。 不回答,就算默认了。 谁让叶老师的脸皮薄得跟纸一样。 “痛不痛?”嘴上说着怜惜的话,心底里却回味无穷。 叶之瑜怕了他不老实的手了,紧紧握住不让他动,瞪过来:“知道还咬?” “下次不会了。”江左晗冲他笑:“下次我一定轻轻地咬。” 一点没有认错的态度。 “放我下去。”叶之瑜想生气,发现他还牢牢揽着自己。 “不急。”江左晗的酒彻底醒了,眼清目明大脑转得飞快:“你是不是不生我气了?” 帮他煲汤,喂他喝粥,仿佛一切回到了原样。 还纵容自己在他身上胡作非为。 生闷气的叶之瑜可不会对他这么好。 果然,叶之瑜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江左晗挑眉:“气都消了,总不能让我一个人蒙在鼓里吧?” 说罢,又点了一下红痕交错的胸口:“这里也经不了几回。” 吓得叶之瑜羞愤欲死:“我要穿衣服……” “叶老师。”江左晗在他耳边慢条斯理地说:“我还没帮你抹药呢。” 叶之瑜被他架在双臂之间,动弹不得。 江左晗把手机递过去:“叶老师不愿意说没关系,可以写在备忘录里,设置密码,等想给我看的时候再打开。” 叶之瑜迟疑着。 江左唅不会放任他想下去,手掌又覆了上去:“不愿意?” “你不要——”他威逼利诱狡猾得要命。叶之瑜慌乱之下来不及思考,接过了手机。 输入的时候,他将掌心弯成一把小伞,小心翼翼地挡住:“不许看。” “悉听尊便。”被满足了的江左晗听话安分,端起药盒,沾了一点在指腹上碾了碾,语气暧昧又缠绵:“该抹药了。” 直到下午,江左晗才放肯他离开。 叶之瑜很乖,偷摸地把昨天的脏衣服拿去洗了,这是他在屋子重新变回空荡荡的时候发现的。 江左晗仰在沙发上,随意把玩着手机。 他收到了魏森早上就发来的信息,还有刚刚重置好了的备忘录密码。 上面写了一些很可爱的话。 原来叶老师吃醋了啊。 原来,温吞内敛的叶老师,吃起醋来也如此沉闷晦涩。 差点以为老婆不要他了。 其实没有,甚至比他想象的要喜欢自己多了。 一想起叶之瑜曾经的冷言冷语都是因为怄气。 江左晗瞬间舒坦了。 啧,不是说最爱体育生吗? 就知道是唬他的。 其实早改喜好了吧?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完结+番外 第51章 江左晗洗了个澡。 出来后, 魏森发来慰问:“和好了?” “当然了。”江左晗尾巴翘上了天:“他舍不得。” “得了吧。”魏森心有余悸:“再来一次我们可都受不了。” 江左晗挑眉问:“……他骂你们了?” “那倒没有。”魏森真诚地说:“是你比较恐怖,而且我们也没想到嫂子平时闷声不吭地,吃起醋来这么严重, 你们不是还没谈吗,难道已经确认关系了?” “没有。”江左晗舔着嘴唇。 他也想不明白。 明明叶之瑜什么都放任他做了,却从未提出当他男朋友。 “我骗他把生气原因写下来。”江左晗琢磨道:“他说他讨厌双性恋,讨厌我去夜店鬼混, 还讨厌我吃法餐,你说, 他为什么讨厌我吃法餐?” “陶敏敏约你被他看到了呗。”在夜店叶之瑜也说了同样的话,看来确实很在意了,魏森耸耸肩,无奈地说:“我前女友也这样,占有欲超强,爱偷看我手机。” 那天他去洗澡, 手机没带进浴室里。 回来叶之瑜就不见了。 明白过来, 江左晗心底还有点暗爽。 难怪憋着不说, 被他发现吃醋会很难堪吧叶之瑜? 还是喜欢上他了不敢承认? 啧。 “他对我有刻板印象。”江左晗道:“觉得我是双性恋。” 魏森诡异地沉默了一下:“……你不是吗?” “不是啊, 老子除了他还喜欢过谁?” 魏森无语了:“晗哥,你以前可是谈了十几个女朋友,连续地、不间断地、无缝衔接。” “你还逛夜店、酒吧,常常夜不归宿, 这些黑历史嫂子都知道。” 换江左晗沉默了。 那时候, 他的人生一片黯淡,每天只想着如何荒废一生,跟便宜老爹怄气。 江左晗抓了抓银白色的头发:“有什么办法消除刻板印象?” “别问我。”魏森没谈过这么麻烦的恋爱:“问百度。” 江左晗真去问百度了。 如何改变刻板印象? 答曰:刻板印象一旦形成很难改变,除非受到身边人的影响。 江左晗沉思片刻, 开着骚气的法拉利sf90,把段柒善堵在了校门口:“上车。” 段柒善看到满头的白毛就害怕,他想起叶之瑜过说,这富二代私生活混乱,哆嗦了一下,踌躇道:“你别乱来啊,我有男朋友了。” 江左晗嗤笑:“我不是什么猪粮都吃的。” 本来段柒善还处在惊恐中,闻言险些没气撅过去:“那你堵我干嘛?” “找你聊点关于我老婆的。”江左晗甩着车钥匙:“日料吃不吃,我请客。” 段柒善弱弱地问:“可以不去吗?” 江左晗狞笑:“滚上车。” 等段柒善露出唯唯诺诺的表情,江左晗才想起来,百度里说不能对老婆朋友太差,不然怎么帮他的忙? 于是软下态度:“开个条件。” “啊?” “帮我追叶之瑜。” 段柒善愣了愣,使劲摇头:“我不做出卖朋友的事。” 江左晗不满地舔着后槽牙:“他跟我在一起对你有没害处吧,贵宾楼vip,机场,餐厅,会所,想开哪个我都可以考虑。” “啊?”段柒善傻眼:“我哪有钱做飞机,平时回老家都是坐四个小时绿皮车的。”高铁一个半小时,不过贵了一百块,他觉得没必要。 这帮子穷逼,真难沟通。 江左晗嘴角都在抽搐。 “而、而且你是双性恋。”段柒善警惕地说:“又有钱,还喜欢乱搞,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朋友跳进火坑了还推他一把……” 江左晗猛地刹车,黑着脸问:“谁告诉你老子瞎搞的?” 段柒善嘴唇哆嗦得跟筛糠似的,脑子一抽,回答道:“你你……你老婆。” 叶之瑜是这么想他的? 江左晗的脸更黑了:“我没瞎搞过。” 顿了顿,又接着说:“也没喜欢过别人,只喜欢他一个。” 段柒善沉默半响,说:“要不你别请日料了,吃肯德基吧。” “吃肯德基安心点。”他真诚地说道:“真的。” 今天星期四。 段柒善点了四块原味鸡,29块,一杯黑糖奶茶,用了优惠券的,9块,一共38,再用积分抵扣了5块钱,一共33,非常满足。 江左晗嫌弃地问:“叶之瑜不会也喜欢这个吧?” “谁不喜欢吃肯德基?”段柒善理所当然地说。 “不过他觉得疯狂星期四太贵了,前几天用优惠券买了原味鸡加土豆泥,加在一起才九块。”吃别人的嘴短,段柒善擦了一下嘴巴,美滋滋道:“你不是想追叶之瑜吗?那得先正视你们之间的贫富差距,要不然你一直高高在上,显得我们多自卑啊。” 贫富差距很大吗? 叶之瑜从来没在他面前表现出来过。 江左晗胳膊搁在餐台上:“他喜欢什么样的?” 段柒善想了想:“身材好,有腹肌。” 江左晗勾起嘴角:“小色鬼。” 段柒善瞥了他一眼:“阳光开朗,侃侃而谈。” 江左晗不屑:“话痨有什么好的。” “温柔体贴,能照顾到他情绪的。” “虚情假意的玩意。” 最后,段柒善总结:“专一有素质的。” 他没素质,在叶之瑜眼里也不专一。 江左晗的脸跟包青天上的月亮似的,黑得反光:“没了?” 段柒善摇摇头:“没了。” 除了身材附和,其他一样对不上。 难怪平时被他一碰,就会露出小猫一般,抗拒又享受的表情,难不成把他当按/摩棒了?? …… 下午叶之瑜上完课回到寝室,看见段柒善一脸心虚。 “没必要瞒着我。”阳光洒在他姣好的面容上,经过时,叶之瑜温和地说道:“我已经知道你和周权和好了。” 反正跟前任和好,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不是说这个……” 段柒善小跑着过去:“你那个最近还用吗?” 叶之瑜愣了愣,脸红了,手心出了些汗:“我不太会用,试过一次就扔了。” “噢……”段柒善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疫病结束后,另外两个舍友搬出去住了。 宿舍里只剩下叶之瑜和段柒善。 这两天段柒善晚上频频跟周权在酒店里过夜,等于叶之瑜一个人住。 刚才,段柒善犯了个错误。 让江左晗进了他们寝室。 主要他也没想到堂堂一个公子哥会像变态一样在叶之瑜的床上摩挲许久,闻他床单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段柒善的错觉。 他好像……从叶之瑜床上,拿走了什么东西。 回过神,段柒善才惊出一身冷汗,完蛋了,叶之瑜发现了会不会打死他。 傍晚,叶之瑜手机响了两声。 江左晗发来一张付款回单。 应该是以他妈妈的名义,买下了舅舅一仓库红酒的凭证。 然后问他:“我来接你?” 上面的金额触目惊心。 这下叶之瑜想拒绝都不行了。 只能委婉地提醒:“你能不能不要开法拉利来学校……” “好啊。”江左晗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没有法拉利,也可以开宝马。” “你——简直无赖!”叶之瑜气得挂断了电话。 他老婆不喜欢他大张旗鼓地秀恩爱。 半路上,江左晗回想起段柒善提到过的贫富差距,硬生生地掉转车头,随便找了个地面停车停靠,又在学校门口租了一辆共享单车。 叶之瑜已经做好他招摇过街的心理准备,看见面前一幕,直接愣住了。 白毛依旧是张扬的白毛。 双手插兜,神态懒散,只不过背后靠着的是共享单车。 江左晗拍了拍座椅:“上车。” 叶之瑜后退一步,为难道:“我再租一辆吧。” 江左晗才不要,他本来觉得老婆坐在后面抱着自己的腰挺浪漫的,要是再租一辆,他们一左一右,跟一起下班的同事似的,太阳/痿了:“少废话,老子带你去兜风。” 叶之瑜皱眉:“你会开小电驴吗?” “你质疑老子?”江左晗超委屈:“老子能开法拉利,不会骑小电驴?” “幼稚。”叶之瑜没好气地去扫一旁共享单车二维码,被江左晗一个箭步夺走了手机,两人拉拉扯扯半天,江左晗的个头始终比叶之瑜高,抬起手臂叶之瑜再怎么踮起脚尖也够不着,反而跟投怀送抱似的。 许久,叶之瑜妥协了,气呼呼地坐上去:“你会后悔的。” 然后闷闷地问:“你宝马呢?” 江左晗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会骑小电驴,开得很稳当:“你不让开,我就没开。” ……还不如开宝马呢。 他们现在像街边流窜,很没素质的小混混。 叶之瑜先是抓住座椅,又因为位置太狭窄,只能抱住他的腰,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瞩目,好像都在用视线谴责他们的怪异行为,丢脸死了:“……” 叶之瑜羡慕江左晗永远也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 骑个小电驴都能昂首挺胸骑出自信。 叶之瑜把脸埋在他的脊背上:“你这样可能会被罚款的……” 他们会不会被拍下来放到网上骂? 叶之瑜的脑子很乱。 肺腑之言闷进了江左晗的冲锋衣里,被寒风冲走了。 下一秒,一名交警拦住他们:“电瓶车不许载人,罚款五十。” “凭什么摩托车可以?”江左晗不理解:“电瓶车不行?” “你这是摩托车吗?五十五万一张牌照你买的起还坐共享单车?” 交警递过来一张罚单,不悦道:“是摩托车我也不会找上你。” 江左晗绿着脸把钱付了。 叶之瑜站在一旁,默默扫了另一辆共享单车:“我就说分开来骑。” 这下真成下班的社畜结伴同行了。 一点氛围感没有。 暖烘烘的身子贴在背上的美妙也享受不到了。 江左晗有点后悔,怨气滋滋往外冒。 骑了一段时间,叶之瑜才想起来问:“我们去哪里兜风?” 江左晗眉梢一挑,回忆着他老婆爱吃的食物:“肯德基。” 第52章 叶之瑜懵了一会。 他不知道, 江左晗竟然喜欢吃肯德基…… 上一次一起吃饭还是海鲜馆,他以为富二代平时爱的都是那些东西。 骑到一半,小电驴突然没气了。 叶之瑜蹲下查看, 发现是轮胎坏了,叹着气:“算了,先还车吧。” “噢。”江左晗沉吟一声,不死心:“要不然换一下, 我坐你后面?” 叶之瑜瞪他:“你还想被交警罚钱?” 江左晗无赖地靠近:“反正一次才五十块,我先预支两百次。”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你这种行为太危险了,不要以为有钱就可以胡作非为,下次交警会把你带回去背二十遍交通规则再放出来,看你还敢不敢?” 叶之瑜气冲冲地把自己那辆好的还了,打开手机搜路线:“只剩三百米了,走过去吧。” “叶老师教训得对。”江左晗吊儿郎当地跟在他身后, 声音漫漫, 轻描又淡写:“叶老师以后可以读交通规则给我听吗?” 叶之瑜:“……” 江左晗求知若渴:“我想听。” 他放肆的目光。 仿佛在问, 叶老师可以叫给我听吗? 叶之瑜鸡皮疙瘩竖了起来, 加快步伐:“不可以!” 来到肯德基正好卡在了饭点。 今天是周四,里面人声鼎沸,拥挤不堪,前面排了四十多个号。 餐台坐了一堆小孩。 嘴角沾着番茄酱, 跟爷爷奶奶讨价还价嚷嚷要加餐。 四人座被一群学生党、上班族占了。 取餐区黑压压地一片, 不断有人在催餐,服务员忙得屁股冒烟了。 叶之瑜拿出手机,刚想问江左晗要点什么。 扭头看见他捂住鼻子,眉头紧皱, 一脸不适的模样:“……怎么了?” 穷人数量超标,他过敏。 江左晗好几次张嘴硬生生忍住了:“为什么这里没有包间?” 叶之瑜无语:“肯德基怎么会有包间……” 原本以为江左晗在开玩笑,没想到他真拉住一旁清理餐盘的服务员,客气又狂妄地说道:“麻烦把你们店长叫出来,我要包——” “场”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叶之瑜捂住了嘴巴:“你能不能遵守在快餐店吃饭的规则,别做惊天壮举。” 叶之瑜一拦江左晗就乖了,蹭了蹭他柔软的发丝:“知道了,老婆。” 肯德基里人本来就多。 他们一说话就被旁边等餐的路人听到了,频频受到怪异的瞩目。 叶之瑜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求他:“能不能别吃肯德基了,今天疯狂星期四。”人多得要命。 跟段柒善提供的情报对上了。 江左晗犹豫了一下,体贴道:“那等你有了更便宜的优惠券,我们再来。” 叶之瑜沉默了。 他始终觉得,今天的江左晗特别诡异。 像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一样。 走出肯德基,叶之瑜搜索附近的简餐:“面条馄饨汤包?” 江左晗不死心:“就没有安静舒适人少点的?” 叶之瑜定定看着他,然后低头继续看手机:“可能Ultraviolet by Paul Pairet里会有吧。” 那家浪漫的法式餐厅。 适合江左晗这种挑剔的人。 江左晗脸色一变,随便挑了一家:“这家馄饨店不错,落地窗,风景宜人。”可以欣赏大马路上吹起的飞尘和尾气。 叶之瑜仔细一看,千里香馄饨店,不禁弯了弯眉:“算了,我怕你吃了肚子疼第二天来怪我,还是吃本地菜吧。” “Ultraviolet by Paul Pairet很难吃。”江左唅找补:“比本地菜差远了,还不接地气。” 相较于简餐的拥挤和嘈杂,这家本地餐厅开在老街坊,两层楼。 第一层是大堂,第二层属于观景台。 虽然没有包厢,但第二层人不多,座位隔得很开,正好折中了一下。 “你有什么忌口的吗?”叶之瑜随便点了几样菜。 “没有。”江左晗甩着车钥匙,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明明对面的座位更宽敞些,他偏要跟叶之瑜并排挤在一张长座椅上:“按照你的口味来,我吃西餐比较多。” 叶之瑜抬眸看了他一眼。 江左晗心里一紧,舔了舔嘴角,趴在木桌上,侧着露出含春的桃花眼,用上目线望着他:“老婆……” 这回他叫得很轻,是隔壁桌都听不见的音量。 江左晗长得帅也是十分具有攻击性的帅。 加上他的黑色耳钉,常年染着一头银发,往人群中一杵,惹眼又张狂。 他的语气像在撒娇。 跟醉酒的那次如出一辙,只是现在,他是清醒的:“我把她删了,以后所有的事只在群里说。” “魏沁也删了。” “慈菲也删了。” “去哪里都跟你提前报备。” 他把自己的手机塞进叶之瑜手里:“可以随便查岗。” 然后巴巴地问:“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叶之瑜大脑空白了一霎。 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讨厌江左晗了呢? 发现是他帮妈妈找了专家医生开刀的时候? 还是用红酒换他吻的时候? 可能更早,早到刚认识江左晗,看见他发着高烧,缩在被子里的时候。 其实给他做家教,也没有很讨厌他。 只是觉得江左晗是玩世不恭的大少爷,不在同一挑平行线上。 所以江左晗第一次亲他的时候,叶之瑜才会羞愤交加。 可回想起来,江左晗也为他做了很多。 帮妈妈住进了医院单人间,帮舅舅解决了红酒的麻烦,帮他赶走了秃头房东,帮他看清了龚泽霖。 除了一开始醉酒的强吻。 之后的亲近,全是江左晗主动,他半推半就。 叶之瑜想要清醒,却控制不住地沉沦。 他只是普普通通的gay,怎么抵抗得了帅气的富二代追求…… 叶之瑜的语气有点呆呆地:“你今天做的这些奇怪的举动,是为了跟我表白吗?” “是你觉得我们的距离太远,我想证明,其实也没有那么远。”江左晗道:“你看,你的生活我都经历了一遍,过得也不错。” 哪里不错了…… 跟参加了变形记节目似的。 叶之瑜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红。 他好像在盯着菜单看,实际上什么也没看进去。 良久,才用极小声的回答道:“可以……试一下。” 江左晗眼睛一亮,手臂差点就要朝着他腰间的方向搂上去了,吓得叶之瑜连忙将后面的话说完:“不过还需要再考察……” “考察什么?”江左晗:“尺寸?大小?持续时长?” 他凑在叶之瑜耳边悄悄说:“不会让你失望的。” 叶之瑜颤栗了一下,迅速把他推开了:“我不在意那些……” “不在意?”江左晗在他白皙俊秀的脸庞上流连片刻,嘴角漾起浅浅的弧度,戏谑道:“不在意还用小玩具?高频振动,撩拨刺激?” 叶之瑜猛地瞪圆了双眼。 心中涌起一种偷摸做了坏事,偏偏被发现了的局促感,连双手往哪放都不知道了:“你又在偷窥我了是不是……” 江左晗这个男人,在叶之瑜暂住江家的时候就有前科。 看他洗澡,明明不在现场,一样观察得到他的一举一动。 叶之瑜怀疑,他是不是在自己身上装了监控。 江左晗不答,只是眯着桃花眼,问了更进一步的问题:“叶老师用过几次了?” 叶之瑜脸爆红。 这么私密的问题,他怎么毫无负担问出来的? “干嘛告诉你……”叶之瑜不想和他挨得太近,一旦近了,江左晗仿佛有源源不断的龌龊话,要跟他说:“坐过去点。” “不要。”江左晗把他试图逃避的脸掰了回来:“我现在是你男朋友了,你不用男朋友的,去用小玩具,我还不能问问了?” 叶之瑜想起先前隔着裤子触到过的大物,脸色蓦然变得苍白,结结巴巴道:“你、你还在考察期呢。” “那就是准男朋友,准男朋友不能问?” 叶之瑜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得回答:“一次,就用过一次,满意了吧?” 江左晗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细致地审视,没过一会,语气粘稠地说道:“叶之瑜,有没有人提过,你说谎的时候,眼神会乱飘?” 叶之瑜:“……” 不得不承认。 江左晗其实很了解他。 不止对他的身体,还有脾气、性格、所有。 “三次。”他妥协:“我只用了三次。” 以叶之瑜内敛的性格,被人发现自己偷偷用小玩具已经尴尬得要升天了,还被江左晗逼着审问,更觉得磨人。 “那……”江左晗仍不肯放过他,狡黠地继续:“什么时候开始的?” 玩具是与江左晗吵架以后,段柒善建议买的,他晚上睡不着,总想东向西的,段柒善说,感情受伤,需要一点新鲜的刺激来覆盖掉原先的伤害,比如酒精,或者一段新恋情。 叶之瑜不喜欢喝醉酒身体不受控的感觉。 曾经已经发生过一次了,自然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更不愿草率地找一个没有感情基础的男人恋爱。 “那就买个小玩具吧。”段柒善转了转眼珠,提议:“没有老公,自给自足,一样可以爽到。” 叶之瑜恋爱经历简单,平时也没人科普这些,惊讶地问:“真的吗?” “当然啦。”段柒善拍拍他的肩膀:“还不用担心得病,干净又卫生。” 叶之瑜受了蛊惑,便在网上下了一单。 收到后,找了个宿舍没人的时间段打开,仔细看了一遍说明书,才试探着放进去。 太刺激了。 叶之瑜在被子里度过一阵又一阵的痉挛。 可脑子空白一片的霎那,眼前闪现的是江左晗的脸。 肚子里不停震动的,放佛是他修长有力的手指。 轻轻一弯,便露出明显的筋骨,肆意欺负着周围的每一篇皱褶。 叶之瑜终于知道。 他完蛋了。 他想着江左晗,化成了一滩水。 用过一次后,叶之瑜就发誓不再用了。 他小瞧了身体的记忆和初启蒙产生的影响,连自我慰藉时,脑海里都全是江左晗的一颦一笑,甚至会下意识按照江左晗的习惯来疏解。 明明,也曾喜欢过别人。 可一用玩具就无法克制地幻视江左晗的坏习惯,侵占到了他的五脏六腑,甚至小玩具变成了他灵活的手指,肆意侵略,耐心十足地把玩自己。 害怕,却逐渐上了瘾,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很早以前就开始了。”叶之瑜拧着眉,一点也不想让江左晗发现这个秘密,不然他一定会蹬鼻子上脸的,便虚张声势道:“你有完没完?我饿了,要吃饭。” “好了,不问了。”江左晗态度软化,捏捏他的脸:“没想到叶老师这么重yu。” 他重yu吗? 初高中为了成绩,他连手枪都没打过几回。 上了大学第一次接吻也是跟江左晗。 也只知道江左晗接吻的习惯,会沿着牙龈,扫过牙床,口允着他的舌头,会一边吻,一边将手钻进毛衣里摸他。 叶之瑜的瘾,也是那时候被勾起来的。 不知不觉,他陷入了江左晗编制的牢笼里,欲罢不能。 思及此,叶之瑜没好气地推了身旁的白毛一把:“少废话,快点餐。” 他们点了四个菜,两碗米饭。 这家店都是现做现炒的,端上来冒着浓浓的锅气,价格不贵,味道不错。 走出餐馆,江左晗对自己准男友的身份接受良好,手掌自然而然搭在了叶之瑜的腰眼上,倒是负责“考察”的人还不太适应,神情紧张地看向周围,生怕有怪异的目光向自己投来,江左晗戏谑地笑了笑,刚想说什么,手机上弹出了提示音。 他拿起一看,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这玩意怎么关?” 叶之瑜瞥了一眼亮起的屏幕,奇怪地问:“数字怎么还在跳?你刚才是不是忘记还车了?” “还需要还车?”江左晗莫名:“你不也停在路边就走了吗?” ……这个超级大巨婴。 “当然要还。”叶之瑜瞪他:“不然让你免费骑?” “老婆,你好凶。”江左晗委屈:“人家第一次用共享单车。”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学会撒娇的。 偏偏这招对付叶之瑜特别挺好用:“……手机拿过来。” 江左晗乖乖递上。 叶之瑜联系了客服,幸好没被骑走,紧急锁了车,把多付的钱还了回来:“下次还是开法拉利吧。” 江左晗挑眉,讨价还价:“开着法拉利吃小馄饨?” 他明显还是只想去他的高档餐厅。 叶之瑜气急:“那你开你的法拉利去接陶敏敏吧。” 江左晗脸色一变,赶紧说:“小馄饨挺好的,碳水化合物,健康美味。” “你是不是把我写在备忘里的东西偷偷看了——”在餐馆里,叶之瑜被突如其来的告白蒙蔽了大脑,现在冷风一吹,脑子一转立即醒了。 他怎么忽然要把陶敏敏删了? 删陶敏敏就算了,怎么另外几个前女友的微信也要删? 叶之瑜才不信他灵光一闪开得窍,明显把之前哄他写在备忘录里的东西解开来看了,还义正言辞地保证他不愿意,自己绝对不会看的。 “你真是流氓!”叶之瑜气死了:“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 江左晗把他骂人的嘴堵上了,舌头伸了进去,搅出了声音。 “可你不就喜欢这样的我吗?恩?叶之瑜?” 叶之瑜想反抗,可腿先软了。 腿一软,便陷进了江左晗的怀抱中,不能自己。 “江左晗,你要对我好一点。”叶之瑜攀着他的脖子,闷闷道:“不许现在说喜欢我,将来又把我扔了……” “不会的,老婆。”江左晗心里一软,知道他害怕,没有安全感,把他搂紧了,仿佛要融进胸膛里,承诺道:“我把自己扔了,都不会把你扔了。” 正文完。 第53章 番外壹 跟江左晗底下恋情的第二个星期。 叶妈妈终于出院了。 她精神气一向不错, 只不过开刀的时候刺激到了后颈的神经,双腿落地总是发软,如今总算能正常走路了。 叶之瑜来医院打包日常用品, 叶妈妈原本是笑着的,看见江左晗的瞬间,终究还是愣了愣。 她神情慌乱,眼眶发酸, 不像个长辈。 叶妈妈不是成熟的性格,有点像小孩, 情绪都放在了脸上,看见江左晗贴着自己的儿子距离这么近,心里已经清楚,但儿子不说,她只能当不知道,让舅舅买了谢礼, 亲手送给他。 “谢谢你啊, 帮了我们这么多。”叶妈妈盯着江左晗的脸看, 嗯, 是帅的,身材也高挑挺拔,配她儿子,也不是不行。 “阿姨别客气。”江左晗拒绝了谢礼, 似是而非地说:“都是我应该做的。” “……” 熟络得跟自家人似的。 叶妈妈的心情跌至谷底。 收拾完日用品, 叶之瑜从饭袋里拿出饭盒。 他做了妈妈喜欢的饭菜,一会儿热一热就能吃了。 江左晗接过:“我来吧。” 叶之瑜叮嘱:“微波炉转三分二十秒。” 江妈妈的病房像酒店的套房,有独立卫生间,也有单独的厨房, 微波炉在厨房里,江左晗一走,江妈妈拉过叶之瑜,几番犹豫,还是问了出来:“你们在一起了?” 叶之瑜指尖一颤:“你……看出来了?” 今天接妈妈出院,江左晗偏要跟过来,还美其名曰见丈母娘,简直有病…… “当然了!”叶妈妈气急败坏:“这小王八蛋下/半/身贴你这么近,当老娘眼瞎啊。” 叶之瑜蓦地面孔通红:“妈,你声音太大了……” 平常他就觉得江左晗动作过分了点,妈妈不明说,他还能自我欺骗,现在想装不知道都难了。 叶妈妈轻咳,语气认真地说:“儿子,今后你受委屈了,千万不要憋在心里,一定跟妈妈说啊,虽然妈妈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一家人想办法,总比你一个人承担的强。” 叶妈妈早看穿了自己儿子和江左晗纠葛的感情,却也怕叶之瑜跟富二代谈恋爱会吃亏,自己又是个没本事的,儿子吃亏她都帮不上什么忙,一想到心里就像被一块巨石压着,压抑沉重得不行。 “嗯。”叶之瑜鼻子一酸:“妈妈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才不会让他占便宜。” 叶妈妈五味杂陈:“那……那就好。” 其实儿子是gay没什么。 只要开心幸福就好,当妈妈的心满意足了。 吃完中饭,办好出院手续。 江左晗似作不经意地说:“我送你们回去吧。” 叶妈妈沉默了一下:“那怎么好意思?” 江左晗帮他们把东西搬上后备箱,轻描淡写道:“正好顺路。” 小伙子挺上道。 叶妈妈欣慰的同时,又不禁酸楚。 江左晗说的那些话…… 听上去一副对他们家了如指掌的样子。 果然,打开导航的时候叶家的地址立即跳了出来,给人一种已经去过多次的冲击感,叶妈妈:“……” 叶之瑜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一路上,叶妈妈脸色复杂,江左晗倒是十分自来熟:“阿姨平时喜欢什么款式的包?COACH?Le Pliage?” 叶妈妈愣了愣:“那些都太贵了,我买的都是翻版货……”一两百块左右。 江左晗怎么会不知道。 他说的这几个牌子,样式跟叶妈妈肩上背的款式类似,应该是叶妈妈真正喜欢,却舍不得买的。 “翻版质量不好。”江左晗道:“我妈客户前两天送了几个COACH的,她老人家包太多了堆在家里放不下,您挑几个回去用。” 江妈妈立即手足无措起来,疯狂看自家儿子脸色。 叶之瑜在手机上打字:“不要拿贵重物品贿赂我妈!” 江左晗挑眉,趁着红灯的间隙,凑了过去,用仅凭他们俩才听得清的声音回:“急什么?等会要你还的。” 叶之瑜身体微僵。 像被火燎过一般,连着耳根染上了绯色。 江左晗把车停在了楼栋口。 老邻居进进出出,都是住了二三十年的,也都认识叶之瑜一家。 今天是周末,换作往常,叶之瑜不住学校宿舍的。 叶妈妈想问:“晚上回家吃饭吗?”却没有说出口,只是握住儿子的手,良久,才憋出一句:“注意安全。” 叶家住二楼,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叶妈妈还处在惆怅中,恰逢隔壁邻居吴姨拎着菜回家,拿腔拿调地问道:“哟,你儿子买车啦?” 吴姨喜欢炫耀,又爱占小便宜,他儿子成绩好,以前总拿来说,后来上班遭到排挤,一蹶不振,成了家里蹲,她就看同样儿子出色的叶妈妈不顺眼,加上吴姨总把自己家的鞋架摆在叶家门口,叶妈妈说了好几遍她都不听,两家的关系算非常差了。 “哪能啊。”叶妈妈瞬间挺直腰板,牛气哄哄道:“儿媳妇买的。” 吴姨儿子三十了找不到对象,一直是她痛点,闻言立马不高兴了:“入赘的吧?” “入赘也比没人要好。”叶妈妈哼了一声:“我儿媳妇还送我包呢,你儿子大学毕业给你买过东西吗?” “你——”但妈妈说的没错,儿子家里蹲还靠自己养,吴姨铁青着脸关上了门。 没一会,隔壁传来阵阵哭爹喊娘,训斥儿子不孝的责骂声。 怪可怜的。 有脾气不稳定的父母,子女怎么可能精神正常。 叶妈妈看着隔壁紧闭的大门,轻轻叹了口气。 一出小区,江左晗孔雀开屏似的迎上去:“今天表现如何?丈母娘对我印象怎么样?” 叶之瑜无奈:“你都送她包了,印象能不好嘛……” 江左晗故意戏谑他:“那丈母娘可比她儿子好贿赂多了。” 根本不一样。 叶之瑜果然害臊起来。 江左唅会帮妈妈提包,对他,只会抬他的腿。 “江老板在自家公司上久了班,看谁都待价而沽?”叶之瑜便含着水雾的双眸凶巴巴瞪了过去。 最近江左晗忙于接手他生母那边的基业,学校里频繁请假,偏偏每晚接他这件事风雨无阻,叶之瑜除了本专业,还要上第二专业的课,行程安排满满当当,一开始,江左晗哄他来家里复习绝不打扰了,事实上,每次都要动手动脚,为了不影响成绩,叶之瑜只能辞了另外一户的家教课。 幸好舅舅的红酒解决了,妈妈也出了院。 家里的负担已经不需要他打三份工了。 “怎么会?”江左唅笑容暧昧:“叶老师是无价之宝。” 叶之瑜想起昨晚他嘬着自己胸口,也说是无价之宝,便像沸水里煮过似的,嗫嚅着不说话了。 车厢里开着空调,放着低缓的轻音乐。 叶之瑜起得早,忙碌一上午,靠在副驾驶上打了会瞌睡,等看见花岗岩门廊垂落三层叠瀑式水帘,才意识到江左唅的车已经开进了暂租的高档公寓内,立即紧张道:“不是说好去图书馆的吗?” 最近江左晗会抽出一半的上学时间去继承家业,然后耗费所有的空闲把他捉进自己的大平层,玩一些稀奇古怪的小游戏。 “我给你买了礼物。”江左晗开进了底下车库,扬起眉梢:“叶老师不想看看吗?” 他一唤他叶老师,叶之瑜就寒毛直竖。 这不是尊称,而是江左晗的qing趣。 叶之瑜警告他:“我明天还要上课。” 江左晗把车门一关,按了电梯:“所以呢?” “所以我还要走路!”叶之瑜气急:“你不能又像上次一样,让我连路都走不了——” 江左晗走进电梯,这里入住率不高,电梯里大多都空置着,趁着没人,他握住叶之瑜细软的腰肢,往怀里带:“上次不是叶老师主动的吗?叶老师做了坏事,想寻求我的原谅,上上下下都吃了我很多……” “别说了!”叶之瑜不想提,连忙捂住了他的嘴。 “可我还没消气。”江左晗捉住了他的手腕:“叶老师明明知道,我受了多大的委屈。” 两人边拉扯边出了电梯。 这里一梯一户,门口便是家。 叶之瑜一看到雕刻着细腻雕花的深色实木,脸色就变了:“我不要白日宣yin——” “叶老师把我家当图书馆好了。”江左晗打开门:“我喜欢看叶老师认真读书的样子。” 抱着看。 然后脱力地松开书。 倒在他的怀里。 …… 叶之瑜开始怀念他刚开始同意江左晗当准男友的日子。 特别听话。 让他往东就不敢往西的,除了偶尔占点便宜,其余时候老老实实。 直到他考前复习,江左晗无所事事,在一旁把玩着他的手机,看到了他曾经注册过的交友软件。 交友软件是先前闹矛盾时,段柒善帮忙下载的,填了基础信息,上传了一张模朦胧的照片。 脸倒是看不太清,身段却一览无余。 注册之后叶之瑜没再上过了,江左晗打开一看浑身炸毛,竟然有五十多个男人发来私信,他一个一个点进去,如果全是不要脸的老东西、丑东西,可能没那么有危机感,但私信的帅哥几乎占了一半,甚至有拍全身照,肌肉照彰显自己魅力的。 “你注册这个?”江左晗气血上涌。 叶之瑜从题海中茫然地抬起眼眸,看见屏幕才意识到他发现了什么,自觉理亏,心虚地去抢手机:“我、我现在删掉……” “还拍这种露骨的照片。”江左晗的指腹不断点击他的头像,伸懒腰的姿势,露出一小截雪白的细腰,朦胧的美感最能激起男人的侵占欲,这比脱了更诱人:“叶之瑜,你把我当备胎是不是?在外面找备选?” 叶之瑜拿不回手机,期期艾艾地解释:“上次跟你吵架我生气才注册的……” 江左晗不爽地舔着后槽牙,又去查他微信,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醋意上升到了顶峰:“这人是谁?一天到晚给你发腹肌照怎么回事?” 他都翻到好几个星期前了。 叶之瑜去看体育生打篮球的那些天,加过一两个帅哥。 帅哥想跟他发展,发了腹肌照,可叶之瑜整晚整晚想的都是江左晗,没心情看这些,就搁置了,那帅哥见叶之瑜反应平平,也就不再联系了。 “我们只断联了两三个星期,你就去外面聊骚?” “我回都没回他。” “你回了,你回了‘哥哥好帅’。” 叶之瑜一共回了三句话。 “哥哥好帅”,“恩”,“有空再聊吧”。 哥哥好帅是在刚加上微信冲动下回的,他想彻底忘掉江左唅,冷静下来觉得没意思,决定还是不要了,没想到,被当时的冲动反噬了。 叶之瑜看见江左晗的桃花眼眸色很沉,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像暴风雨来临前的闷雷,随时都要落下,看得出来他很生气,捏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叶之瑜,前面聊的内容我不追究,你都是我老婆了,这些男人还不舍得删?” “我……我忘了……” 他是真的忘了,沉迷在江左晗乖巧听话的糖衣里,每天像踩在棉花里一样不真实,压根没管曾经欠的债。 “叶之瑜,我接受不了你把老子当备胎。”江左晗的声音带着一抹疲惫和倦意:“我想冷静一下。” 说罢,要起身离开。 “你生气了吗?”叶之瑜突然产生一种糖衣会消失的恐惧感。 他咬着唇,倾着身子,睫毛轻轻煽动:“你帮我删了吧……” 然后凑上去,亲了亲江左晗的脸颊。 “现在知道讨好老子了?”叶之瑜的吻很轻,像羽毛一般,挠得心里痒,江左晗撇开脸:“早干嘛去了,你当老子哈巴狗呢,哄两下巴巴往上赶——” 叶之瑜亲到他鼻尖上,见没反应,再到嘴角,一路往下。 太青涩了。 然而越青涩,越像在勾引。 明明浑身都在抖,可还是一狠心,咬开了拉链,仰起脑袋,用水盈盈的黑瞳望向他,试探道:“我……我用嘴巴……” 他自己都觉得羞耻,很难说下去,咬着唇。 妈的! 江左晗眼睛红了,邪火顿起。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