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关系》
1. 委屈
【哥哥,今晚我还想睡你房间。】
宋绍淮看到消息时正在会议室开会,眉心一跳,又面无表情地将手机反扣在会议桌上。
正在汇报工作的销售部经理语调一顿,没看错的话,宋总好像皱眉了,心里一没底,后半段汇报说得磕磕绊绊。
这回,宋绍淮真皱眉了,指节敲了敲桌面。
销售部经理直接卡壳,完全忘了汇报内容。
还没汇报的几个部门经理,心里跟着一紧,有时候,不需要老板开口,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足够他们心里打鼓半天了。
从会议室出来,宋绍淮又收到了岑嘉的消息。
【晚上想吃哥哥做的花雕醉蟹~】
【还有还有,冰箱里抹茶味的冰淇淋没有啦~】
【对了,我下午三点就没课了,你记得来接我哦~】
消息不断,每一条后面,都跟着一个可爱撒娇的表情包,娇里娇气。
中午,宋绍淮买了螃蟹回到住处,看了眼岑嘉睡过的卧室。
薄毯被团成一团丢在大床正中央,而薄毯上面,蕾丝边的小粉内衣安安静静地躺着。
今晚,显然不能再让她睡了。
-
下午三点,岑嘉走出校门,一眼就看到了立在车边等候的宋绍淮。
他穿着虽然一如既往的简单,白衬衣加黑西裤;但卷起的袖口下小臂有力结实,宽肩窄腰,一双长腿更显身姿挺拔。
自岑嘉迈入苏大的第一天起,隔三差五就有女生向她打听,宋绍淮是否单身。
起初她都是老实回答,后来被问烦了,就开始胡说八道:“我哥孩子都两个了,最近准备要三胎了。”
果然,自这之后,她清净了很多。
手里的书被宋绍淮接过,岑嘉钻进车里,将冷气调到最大,随手拿起中控杯架上的矿泉水咕嘟咕嘟喝了起来,喝完还不忘抱怨:“都九月中了,这天怎么还这么热。”
宋绍淮本想提醒她什么,但见她渴的喝了一半,便又没说,只道:“秋老虎,过些日子就好了。”
“不过总算不用住宿舍了。”一想到这,岑嘉整个人都舒坦了,苏大有规定,大一新生必须住校,所以直到这学期,她才摆脱了宿舍里坚硬的床板。
扣好安全带,她又笑吟吟地看向宋绍淮:“对了哥,你买螃蟹了吗?”
宋绍淮稳稳开动车子:“已经做好放冰箱了。”
“嘻嘻,就知道你最好啦~”
回去的路上,两人去买抹茶冰淇淋,顺道又逛了逛超市,回到住处时已经五点多了。
岑嘉早就饿了,催着宋绍淮做晚饭:“哥你快点,我要饿死啦。”
“去客厅等着,很快就好。”提前做好的凉拌菜在冰箱,宋绍淮让她拿出来。
拉开冰箱门,岑嘉一眼看到了泡在保鲜盒里的醉蟹,哪还记得什么凉拌菜,只是爪子刚揪住蟹钳时,手背就挨了宋绍淮一下。
“先吃饭。”
凉菜端上桌时,门铃正好响起,岑嘉开了门,是宋绍淮的助理来了,抱着一摞文件。
“宋总在吗?”
岑嘉点头:“在的,你进来吧。”
宋绍淮端着两碗米饭从厨房出来时,对上了抱着文件的助理,对方正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一脸愕然。
“宋,宋总。”助理盯着宋绍淮的粉色围裙,以及头上岑嘉刚替他戴上的粉色发卡,“我,我来送文件。”
“放那。”宋绍淮微抬下巴示意他放到一旁的茶几上,自己转身又进了厨房。
助理放下文件,也不敢四处乱看,宋绍淮在公司很严肃,怕惹恼了他,只冲着厨房的方向说,“那,那宋总,我不打扰你们吃晚饭了。”
说完又冲着岑嘉说了声“岑小姐再见”,随后迅速逃了出去。
关门声响起,岑嘉才大笑:“你助理胆子也太小了吧,是不是你平日里虐待他了?”
宋绍淮扫了她一眼,解下围裙和头顶的发卡,搁在桌上,“你胆子大。”
岑嘉嘻嘻一笑,上前抱着他的手臂左右摇晃:“哎呀,我又不知道会有人来,不要生气嘛。”
宋绍淮在外严肃,但在家里,他几乎没对岑嘉发过脾气,这些年他又当爹又当妈,好不容易将当初那个战战兢兢,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小姑娘养亲,哪舍得生气?
只是,一想到她丢在他床上的东西,这脑瓜子就嗡嗡疼。
见他面色绷着,岑嘉有些怂了,收了笑容试探着问:“哥,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没。”宋绍淮抽回手,将她推回了自己的座位,“吃饭吧。”
岑嘉不敢再造次,老老实实吃饭,只是才吃了几口,就听宋绍淮说,“以后,尽量别睡我房间。”
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就又听他说:“乱扔东西的毛病也要改改。”
岑嘉顿时没了食欲,嘴一撇,搁下筷子就问:“我就睡了一晚,哥你至于吗?”
罕见的,宋绍淮没顺着她:“不听话,醉蟹就别吃了。”
岑嘉当真就没吃,连晚饭都没吃完,跑回房间生闷气了。
九点多,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睡了?”
岑嘉不想回答,装听不见。
宋绍淮知道她在闹脾气,这个点她不可能睡觉,敲了敲门,又说:“爸刚才打电话来了,问你周末有没有空回去看看他。”
岑嘉想装听不到都不行,毕竟宋爸待她跟亲爸没两样。
不情不愿开了门,对上宋绍淮,话还没出口,一盘醉蟹就递到了眼前。
岑嘉不为所动,决计不当这么没骨气的人,“周末我自己买票回去,没其他事的话我先睡了。”
房门又要关上,但宋绍淮已抢先一步用脚抵住了,“真不吃了?”
“不是你让我别吃吗?”岑嘉别过脸不愿意看他,与其说是闹脾气,更多的还是委屈,“明明是你莫名其妙生气,还反过来凶我。”
“没凶,是提醒。”宋绍淮纠正。
“你就是凶了!不让我睡你房间,还嫌弃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岑嘉越说越委屈,眼眶泛红,随时都会掉金豆子。
宋绍淮无奈,他向来拿她没办法,也没指望一次就能纠正她,抬手轻轻抹去她眼尾的水汽,语气缓了又缓:“看在醉蟹的面子上,不生气了?”
岑嘉哼了哼气,侧身让他进来,但强调:“我是看在宋爸的面子上。”
“好。”宋绍淮不和她争。
岑嘉盘腿坐上床,宋绍淮在一旁帮她剔蟹肉:“对了,你房间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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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我今天找人看过了,没问题了。”
岑嘉正在掏蟹黄吃,但现在的螃蟹还不够肥美,蟹黄并不多,听到宋绍淮的话后,她轻声接了句:“真是可惜了。”
宋绍淮疑惑地看向她。
岑嘉笑笑解释:“我说螃蟹呢,不够肥,可惜哥哥这么好的厨艺了。”
以为多大的事,宋绍淮将剔好的蟹肉递给她:“想吃,过些日子再给你做。”
“好啊。”岑嘉点头,只是笑容浮着,不太像是真的开心,就在宋绍淮准备剔第二只时,她说,“哥,我有点累了,想睡了。”
宋绍淮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收拾完垃圾,又帮她将房内温度调高了几度,叮嘱她,“你生理期快来了,别贪凉。”
半夜。
岑嘉肚子不舒服起来上洗手间,发现大姨妈造访了,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洗漱台下的抽屉里,宋绍淮已经提前帮她准备好了卫生巾,是她惯用的牌子。
岑嘉想起第一次来生理期时,她慌慌张张无所适从,家里只有宋爸,她不知道怎么办,抽了很多卫生纸垫着,后来还是宋绍淮放学回来发现的,手把手教她怎么用,告诉她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不用害怕。
那是她来宋家的第三年,母亲车祸尚未苏醒,父亲的抚恤金全用来交母亲的医疗费了,毫无剩余,她常常惶恐,害怕宋爸或宋绍淮赶她走,害怕流落街头,总是小心谨慎。
宋晖粗枝大叶,很难发现小姑娘的心思,唯有宋绍淮默默关注,一点点打消她的顾虑。
从洗手间出来,岑嘉遇上了出来倒水的宋绍淮,微微惊讶:“哥,你怎么还没睡?”
“不是很困。”话虽这么说,但宋绍淮眼下明显有疲惫之意。
岑嘉想起晚饭时,他助理送来的一大摞文件,“是公司的事情?很棘手吗?”
“不是。”宋绍淮从来不让她操心这些,倒完水便回房,还不忘提醒她,“快睡吧,明天还要上课。”
岑嘉回到房间躺下,翻了两次身后,她又爬了起来,径直走到宋绍淮房门口,门也不敲,直接推开。
合上文件,关掉电脑,将人从书桌前拽起,直接摁倒在床上,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快睡觉,你不怕猝死,我怕,到时候宋爸问起来,我怎么解释?说你为了给我做花雕醉蟹,翘了半天班,然后半夜工作累死的?”
宋绍淮失笑:“夸张了。”
“哪夸张了?二点了。”岑嘉举起他的手机让他看时间,看完直接替他关灯,完全没得商量。
但熄灯之后半晌,她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宋绍淮看着床前模糊的轮廓,半开玩笑:“怎么?还得盯着我睡?
岑嘉没说话。
宋绍淮不知她怎么了,刚起身想开灯,腰间忽得一紧,他被抱住了。
足足一分钟,他才想起要将人推开。
岑嘉抱得更紧了,仿佛溺水之人拼命抓住救命稻草,怎么也不肯松手。
情绪传递到宋绍淮身上,犹豫再三,还是抬手轻轻圈住了她:“怎么了?”
岑嘉将脸完全埋在他胸前,黑暗里,只有彼此的心跳声纠缠,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出声,声音发闷发颤。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2. 十年
岑嘉十岁时,父亲为救人牺牲了,母亲伤心过度,开车走神发生了意外,医生说她很难再醒过来了。
岑嘉到底还是个孩子,除了哭什么都不会,亲戚们视她为累赘,没人愿意抚养,踢皮球踢了近半年。
“可算有冤大头肯接走她了。”
在岑嘉听到几个叔伯议论的第二天,真的有人来接她了。
那天天气很好,温暖又明媚,她的行李箱一早就立在了门外,身后的屋内,全是解脱后的嬉笑声。
彼时岑嘉不懂,她已足够听话,吃的也不多,为何个个都厌烦她?
当然,再长大一些后她就明白了,听不听话不重要,吃得多不多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她身上,他们无利可图。
宋晖到时,岑嘉已经在石阶上坐了好几个小时了。
“你就是嘉嘉吧。”一见面,宋晖就送了她一只玩具熊。
岑嘉只看不接,宋晖当她不喜欢:“没关系,等回了江市叔叔在带你买新的。”
岑嘉想解释,她喜欢的,但只要到她手上了,很快就会被抢走,所以她不敢接。
离开前,宋晖在同叔伯道别,姑姑家五岁的妹妹跑来告诉她:“我妈说了,你是被买去做童养媳的,伺候人家的傻儿子,再帮傻儿子生傻儿子。”
岑嘉吓哭了,妹妹大笑着跑开了。
宋晖同她解释了一路:“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你爸爸的战友,我们关系很好的。”
岑嘉哭得更凶了,直到宋晖拿出了他和岑父的合照。
岑父身姿笔挺,站在树荫下,透过镜头的目光,仿佛蔓延到了她的身上。
爸爸——
下车后,岑嘉抽抽搭搭地跟在宋晖身后,楼道口台阶上的少年,一身微光,徐风中扬起的衣角,同飘过的梧桐叶卷绕。
“这是我儿子宋绍淮。”
第一眼,即便在往后漫长的岁月里也很难淡忘,尽管此刻岑嘉什么都不懂。
宋晖还在同她介绍:“他比你大五岁,以后我不在,他会照顾你,你要愿意就喊他哥哥,要不愿意就和我一样,喊他臭小子。”
说到最后三个字时,面前的人眉心淡淡一皱,但没吭声。
岑嘉知道,没人愿意被这么称呼,而且五岁的孩子都能欺负她,心理阴影难以磨灭,她怕宋晖不在的时候,这人将她连人带东西丢出去,所以她只能抹掉泪,乖乖巧巧喊他:“哥哥。”
不知从哪掏了张纸巾,岑嘉听到他说:“擦擦吧。”
伸手接过,岑嘉再看向他时,他已经错开目光接过了宋晖手里的行李箱。
岑嘉默默不吭声,跟在最后,直到迈进大门,听到宋晖说:“嘉嘉,要去看看你的房间吗?”
岑嘉意外:“嗯?我的?”
宋绍淮在最前,已经提着她的行李推开了房门。
朝南向,温温暖暖,充满了果香,比她原来的还大一些。
岑嘉光顾着看,没注意行李箱被放平,宋绍淮已经蹲下要帮她收拾了。
回身看到,她吓了一跳:“我我我,我自己可以。”
她怕他,不仅是因为被欺负久了,也因为他不苟言笑的神情。
宋晖在客厅喊人:“臭小子,再出来炒两个菜。”
房门一关上,岑嘉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就目前而言,比她预期的要好不少。
她的行李很少,但凡是值钱些或者好看些的裙子饰品,都已经被姐姐妹妹们搜刮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有些已经不合身了,但没人想过要给她买,毕竟已经是白养着她的了。
午饭很丰盛,全是宋绍淮做的,岑嘉看着满满一桌菜再次意外,毕竟他也不过十五岁而已。
宋晖热情地招呼她:“尝尝,这臭小子厨艺很好的。”
岑嘉点头,但始终不敢动筷子,即便是宋晖夹给她的,她也不敢吃。
直到宋绍淮夹了一块肉片,她才跟着吃了一口,之后宋绍淮夹了根青菜,她也跟着吃了口青菜。
宋绍淮大抵是看出了什么,每道菜都吃了一口,岑嘉这才放心,一口一口细嚼慢咽吃起来。
不怪她多心,亲戚家的孩子往她饭菜里倒盐巴那是常事,过分的还倒过尿。
碗里的小山一直没矮下去过,吃到最后,肚子滚圆,这是她半年来吃的最安稳的一顿饭了,一个不小心,吃撑了。
她主动要洗碗,这也算是她学会的生存技能之一了,但被宋晖拦住了:“你当心碗碎了。”
岑嘉以为宋晖心疼碗,努力保证:“不会的,我会很小心的,不会打碎的。”
宋绍淮替宋晖解释:“会划破手。”
岑嘉有一瞬间失神,被欺压久了,有时候真的很难分出别人的善意。
周一,宋绍淮去上学,她的转学手续还没办好,暂时上不了只能留在家里,宋晖也没去上班,请假在家里陪她。
昨天一天安然无恙度过,再加上面无表情的宋绍淮不在,岑嘉没那么紧张了,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她防住了宋绍淮,没防住宋晖。
中午,宋晖兴冲冲地下厨给她做饭,三菜一汤,像模像样,极具迷惑性。
岑嘉一口下去,险些吐出来,要不是看在对方是个成年人,还一脸希冀地看着她,她都要以为这人是故意的。
怎么能难吃成这样?
岑嘉勉为其难吃了半碗,再盯着吃得喷香的宋晖,她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味觉出了问题。
偷偷又尝了一口,好吧,出问题的不是她。
但味道难吃还是其次,可怕的是,吃完不到一个小时,岑嘉就开始上吐下泻。
宋晖着急忙慌地抱起她就送医院,结果出门时不小心将她头磕在门框上了。
岑嘉哭的力气都没有,额头那点破皮的疼痛很快就被腹痛掩盖过去了。
抽血检查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确诊是食物中毒后,岑嘉终于打上了点滴。
护士贴完固定胶带,又核对完剩下的吊瓶,就同宋晖交代:“家属注意点,孩子血管细,不好扎。”
“是是,我会小心的。”才说完,宋晖一屁股下去坐到了输液管,针头被扯了下来。
手背上的血哗哗淌出来的那一刻,岑嘉开始怀疑,宋叔叔真的是父亲的战友吗?不是仇人?
挂完水回去休息,岑嘉再醒来时宋绍淮已经放学回来,她不知怎么了,见到他的那一刻特别委屈。
“哥哥。”
宋绍淮蹙眉,闷不吭声地将一旁的宋晖叫进了卧室,再出来时,父子俩脸色都不好,宋晖尤其是。
岑嘉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吭声,直到宋绍淮面无表情地对她说:“没事离我爸远点。”
岑嘉误会了这话的意思,咬了咬唇点头:“知道了。”
宋绍淮以为自己表达到位了,毕竟这句话的字面意思太简单不过了。
但他不知,岑嘉一直战战兢兢过了两个多月,直到天气变凉,宋晖带着她和宋绍淮去买衣服。
她亲眼看到宋晖一个转身,将宋绍淮从扶手电梯上撞下去,这一刻,她才忽然理解了宋绍淮那句话的真正意思。
是该离宋叔叔远一些。
早在岑嘉来之前,宋绍淮就对宋晖说过了:“你连我都照顾不好,你确定能照顾好一个小丫头?”
宋晖想了又想:“我不行,不是还有你吗?那丫头太可怜了,你能狠心让她在外面吃苦?”
没见到人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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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绍淮自然是无感,但见到以后,尤其听她可怜委屈地喊着:“哥哥。”
他想,再狠心的人应该也抵不过那张脸才对,怎么会有人舍得伤害她?
宋绍淮将宋晖拉进房间说:“我能照顾的前提是你别乱来,否则还不如送她去福利院。”
宋晖只能黑着脸保证:“今天是意外,以后不会了。”
以后真的很难说,但宋绍淮这一刻就知道,岑嘉会在家里住很久很久。
--
十年漫长,足以让岑嘉从战战兢兢的小姑娘,成长为明艳绽放的女性。
但十年又如弹指一瞬,岑嘉很怕,等不来下一个十年。
一整个暑假,宋绍淮一反常态,他花钱请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家政阿姨,来照顾岑嘉的三餐和生活,自己则成天待在公司,不见人影。
直到暑假的最后几天,家政阿姨收拾屋子时,不慎划破岑嘉的手臂,宋绍淮这才出现,好在伤势不严重,宋绍淮也没让家政负责,只是结清了尾款,让她提前离开了。
但岑嘉一直觉得,如果她没有受伤,宋绍淮可能现在都不会出现。
所以她借口房间冷气不足,睡到他的卧室,弄乱他的床铺,乱扔衣服,目的就是想知道,宋绍淮还会不会像以前一样,无条件地纵容她。
虽然她知道这样不好,但恐惧大过理智。
黑夜里,宋绍淮沉默的那几秒,岑嘉尤为恐慌,她依赖他,就像游鱼离不开水,可就算是有血缘关系的人,感情也有被消耗的一天,更何况他们呢?
近十年相处,她非常清楚宋绍淮的软肋,可软肋的前提是,他十年如一日的爱她宠她,夫妻尚且还有七年之痒,他们既没有血缘羁绊,更无法律上的关系。
她很怕,一切摇摇欲坠。
“我知道,我的存在对你来说一直都是负担。”
从少年时期就背负上的责任,能维持到现在已是不易。
可她又怕自己贪心,她不能保证,未来的她会不会想要的更多,所以,与其到时候不欢而散,不如现在就挑明,或许还能维持表面的客套。
从她开口的那一刻,宋绍淮就已经后悔了,他想起她刚来的那两年,过年庆祝的烟火都能成为她恐惧的来源,捧在手心里护了这么多年,两个月的时间,险些将他建立起来的信任崩塌。
“不是负担。”他说,“我是心甘情愿的。”
岑嘉不相信,抬眼看他,他们距离足够近,即便月光缥缈,她却依稀能看见他的眉眼。
但她又靠近了些,鼻尖几乎贴着鼻尖:“那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宋绍淮不知道如何回答。
“算了,你不要说了。”岑嘉也不敢听,她慢慢摸索着,柔软的手指划过他的掌心,抚上他的小指时,她说,“我一直想和你拉钩,让你保证永远都不会离开我,可我又想,这多幼稚啊,小孩子都不会答应。”
宋绍淮反应过来时,岑嘉已经退出了他的怀抱。
房间的灯重新亮起,岑嘉背对着他:“抱歉,我又耍小性子了,很晚了,早点睡吧。”
宋绍淮知道,如果此刻他什么都不做,任由她离开这个房间,自此裂痕就会存在,往后每一次矛盾,不论大小,痕迹终将越来越深,直到无法挽回。
他没得选择,“我当然爱你,你是我妹妹,我怎么会不爱你?”
岑嘉转身看他,眼眶通红,眼泪在打转,但还是努力忍着:“撒谎是会天打雷劈的。”
她像个赌气的孩子,自己害怕不算,非要恐吓别人,好似这样就能大获全胜。
但到底谁赢,真的很难说。
因为抛开因果逻辑,宋绍淮说:“不会,我说的都是实话。”
3. 礼物
难过来的快,去的也快,岑嘉想,她真的是被宋绍淮宠坏了,全天下再不会有第二个这样宠她的人了。
所以,她有私心也是正常的。
对吗?
周六一早,两人一起回江市,岑嘉自从上了苏大,就一直跟着宋绍淮住,连暑假都没回,倒不是她不想,而是宋绍淮不放心。
车子驶上高速后,岑嘉忽然想起给宋晖买的礼物没拿,但眼下调头回去显然是不现实的,左思右想,她盯上了后座未拆封的皮带。那是开学前,她在商场搞活动时抽奖抽到的,一看是男士皮带,转手就送给了宋绍淮。
虽然他未必会介意,但现在讨回来,岑嘉也怪不好意思的,讨好地看向驾驶位的宋绍淮,她问:“那个,后座那条皮带,能还给我吗?”
宋绍淮开车,眼神没空扫她,但语调明显不乐意:“为什么?”
“我给宋爸买的礼物忘拿了。”岑嘉没想过宋绍淮有拒绝的可能,还在想这颜色会不会不衬宋爸?
结果就听他说:“那就下次给。”
岑嘉一愣,苦着一张脸不愿意:“那怎么行?我都好几个月没回去了。”
虽说宋爸照顾人不行,但在经济上,他不曾亏待过自己,在宋绍淮大学创业之前,宋爸赚的那点钱几乎都花在了她的身上。
宋爸有句口头禅——人家有的,我们嘉嘉也必须得有。
但脑子长在宋绍淮身上,岑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听他说:“你送我了,就是我的。”
“你又不用。”岑嘉撅着的嘴能挂油壶,明明白白地写着不开心,“放着也是浪费,再说了你皮带也不少,又不缺这一条。”
宋绍淮:“我就缺这颜色。”
岑嘉无语:“你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那可是你亲爸。”
宋绍淮沉默一晌,岑嘉以为有戏,却又听他说:“小区门口有水果店,你提两箱,一样的。”
岑嘉脸色彻底垮了下来:“你就是小气!”
宋绍淮认真开车未再说什么,直到下了高速,见身边人兴致依旧不高,才说:“他就是想你了,就算是路上挖块泥巴给他,他也会开心的。”
岑嘉哼了哼:“那我挖泥巴送你喽,你开心吗?”
“嗯,你送什么我都开心。”
--
苏市和江市隔得不远,两个小时的路程,车子已经到小区门口了。
水果都没来得及买,岑嘉就看到了不远处向他们招手的宋晖,降下车窗,岑嘉探出脑袋就喊:“宋爸!”
这父女俩虽没血缘关系,有时候却是一个调性。
“嘉嘉!”
一人喊一声,跟做戏似的,路过的狗都得回头看一眼,好在宋绍淮早已习惯。
载上宋晖,车子朝单元楼驶去。
老父亲眼里只有女儿没有儿子:“嘉嘉坐车累不累?午饭我都准备好了,还有你喜欢的……”
“你又做饭了?”宋绍淮车都没停好,只等宋晖说一个“是”字,立马调头去饭店。
“买的买的!”遭到儿子的质疑,宋晖没好气,“我厨房都没进,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宋绍淮这才没出声,缓缓将车停好。
“你哥是不是没照顾好你?”自打宋晖几次将岑嘉照顾生病,被宋绍淮警告后,这父子俩就开始不对付了,“这才几个月怎么瘦了这么多?”
“你该配老花镜了。”
岑嘉本想替宋绍淮解释,谁想到这人嘴快不说,还尽说些不中听的,气得宋晖拉着她就走。
吃饭时,岑嘉拿出下车时偷摸拿上的皮带,她知道,即便什么都不送,宋晖也不会在意,但她就是想让宋晖更开心。
“宋爸,我给你准备了礼物,你看看喜欢吗?”
宋晖明显惊喜,乐呵呵地双手接过盒子:“喜欢,嘉嘉送什么宋爸都喜欢,瞧瞧这颜色,多衬宋爸,一下子年轻十岁。”说着还故意瞥了眼宋绍淮,“有些人那,真该好好学一学了。”
岑嘉心虚,下意识瞄了眼宋绍淮,见他面无表情,心里更没底了。
吃过饭,皮带就出现在了宋晖裤腰上,他故意在宋绍淮跟前转了一圈,随后出门找老朋友们献宝去了。
宋绍淮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岑嘉就坐在他沙发旁边的地毯上扣手指,在她第三次偷瞄后,宋绍淮终于放下了手机。
“说吧,准备怎么补偿我。”
岑嘉有些想不通:“我都送你一个月了,你扔在车上也不用,不就是不喜欢吗?再说了,那只是一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皮带。”
宋绍淮看着她,竟然还带有几分认真:“再普通,它的归属权也在我,这在生意场上属于毁约。”
“有必要说这么严重吗?”岑嘉觉得他小题大做,但碍于自己有错在先,还是服软,“好嘛,我是错了,大不了我再赔你一条,这总行了吧。”
可宋绍淮今日总不按常理出牌:“赔就不用了,把那条拿回来就行。”
“这怎么拿回来?”岑嘉急了,“哥你不讲道理,我都送出去了。”
宋绍淮看她一眼又收回目光,不急不缓:“怎么从我这拿走的,就怎么拿回来。”
岑嘉:“……”
哥哥越来越小气了!
交涉无果,岑嘉气呼呼回了房间,对着枕头狠狠捶了两下,她都怀疑宋绍淮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这么斤斤计较。
想不通的事情上网查,岑嘉拿出手机搜索。
【男人为什么突然变小气了?】
搜索结果一:经济压力。
岑嘉歪头想了想,哥哥赚钱很厉害,肯定不是这个原因。
搜索结果二:本性如此。
这个就更不对了,哥哥对自己向来大方。
搜索结果三:占有欲作祟。
岑嘉觉得离谱,一条皮带至于吗?
想着想着,岑嘉睡着了,还做了个离谱至极的梦。
梦里,宋绍淮反捆着她的双手,将她困于沙发间,俯视她时,眼尾上挑,丝毫不见宠溺,只余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
她只能颤颤巍巍求饶:“我错了,我不该拿你的东西。”
奈何宋绍淮不为所动,一点点俯身,强势的气息极具侵略性,警告声响于耳畔:“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
她双眸放大,盯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宋绍淮右掌间的细长皮鞭,惊叫着醒来。
太吓人了,还好是梦。
抹掉额间的汗,岑嘉拿起手机才发现现在已是下午四点,她居然睡了这么久?
客厅空无一人,宋绍淮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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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时离开了,宋晖也没有回来,家里只有她一人。
怎么回事?都不在?
岑嘉拿起手机想找人,才点开通讯录,钥匙开门声就响起,她抬眸看去,是宋绍淮回来了。
“哥,你去哪了?都不和我说一声。”即便睡前还在生气,但一见到人,她总是习惯性黏上去。
“没去哪。”宋绍淮没明说,只问她,“晚饭就我们两人,想吃什么?”
岑嘉奇怪:“宋爸呢?他不回来吃了吗?”
宋绍淮“嗯”了一声,说:“我先洗个澡,你想想吃什么。”
“这么早就洗澡?”岑嘉随口嘀咕了一句,此刻浴室门关上,她便只能站门口说话,“吃乌冬面怎么样?可是我又有点想吃烤肉,哥,要不我们点外卖吧?”
岑嘉之前吃外卖得过急性肠胃炎,自那之后宋绍淮就不许她再吃,本以为这一次也会遭到拒绝,但没想到宋绍淮竟松了口。
“手机在桌上,想吃什么自己点。”
岑嘉一喜,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外卖到时,岑嘉一边拆包装袋一边顺口问了句:“哥,你知道宋爸去哪了吗?”
宋绍淮有些心不在焉,没听到问话,只是坐在餐桌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岑嘉狐疑,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哥?”
宋绍淮这才回神:“怎么了?”
“你想什么呢?”岑嘉无奈,只好又重复一遍:“我说,你知道宋爸去哪了吗?”
“哦,和林叔喝酒去了。”宋绍淮收了思绪,和岑嘉一起将外卖摆好,顺带还抽走了她手里的一次性餐具,递上了家里的碗筷。
“瞎讲究。”岑嘉小声吐槽了一句,但在宋绍淮疑惑地看过来时,她立刻切换上笑容,“我说,谢谢哥。”
宋绍淮不疑,坐着安安静静吃饭。
岑嘉事就多了,先是跑去卧室拿来平板,找了个下饭综艺,乌冬面还没嗦上两口,想起什么又看向宋绍淮:“对了,你和林叔的女儿好像是初中同学哎,是不是?”
岑嘉来宋家时,宋绍淮快初中毕业了,她没怎么见过他的同学,除了这一位,因为住的近,两边父亲又是老熟人,所以见过几次。
宋绍淮未答,只是提醒她:“吃饭别说话。”
但岑嘉并未消停多久,“哥,我渴了,冰箱里好像有果汁,你帮我拿一下。”
宋绍淮并不介意岑嘉使唤他,但岑嘉生理期没过,所以他并未起身,而是拿起桌上的常温矿泉水:“渴了喝这个。”
岑嘉妄想装傻蒙混过关:“我记得有的,我去看看。”
宋绍淮没有起身阻止,只说了一句话:“到时候肚子疼被爸知道了,别求我救你。”
岑嘉立刻止步默默坐了回去:“那我还是喝矿泉水吧。”
宋爸的照料她可无福消受。
待他们吃完,一个躺平,一个收拾时,宋晖回来了,哼着小调,一看心情就不错。
岑嘉好奇:“是有什么好事吗?”
宋晖点头,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高兴的缘故,面色十分红润:“你哥总算争气一回,哈哈,林茵那小丫头,对他印象不错。”
岑嘉没明白:“什么意思?”
宋晖呵呵笑着:“意思就是,那臭小子终于有人要喽。”
4. 心事
岑嘉还未来得及有反应,宋绍淮从厨房出来了,他神色如常,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是拽起沙发上的宋晖,将他扶回房:“喝醉了就老实躺着。”
等人出来了,岑嘉反应过来:“哥,宋爸说……”
“去洗澡吧。”似是有意回避,宋绍淮岔开话题,“洗完早点睡。”
“哦。”岑嘉费解,看着宋绍淮的背影,愈加茫然。
无论事情大小,她都会和哥哥分享,她以为哥哥也是一样的。
不知是不是白天睡多了,岑嘉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客厅里传来不大不小的动静,宋晖喝了酒早就已经睡死,能制造出动静的显然只有一人,岑嘉侧耳静听,始终不见隔壁卧室的关门声,犹豫片刻,她翻身坐起,拉开了房门。
客厅里,沙发边上的一盏立式小吊灯亮着,宋绍淮就在这一片灯光之下,阖着眼,浑身上下萦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岑嘉很少见他这样:“哥?”
宋绍淮不知她没睡,乍然被她撞见,神色想收都来不及,只堪堪掐灭指尖明明灭灭的星火,装作无事看她。
“怎么还不睡?”
“这话该我问你。”岑嘉走近他,轻薄的睡裙裙摆无意划过他的手背,轻轻柔柔,若有似无,“你有心事?”
宋绍淮反应难得迟钝,回神时岑嘉已挨着他坐下,裸露在外的手臂白皙细腻,同他的贴在一起。
“能跟我说说吗?”
宋绍淮不动声色地将手挪开,闭了闭眼,调整呼吸说:“都是公事,你不会想听的。”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想?”
“因为我是你哥,公事枯燥乏味,你不会想知道的。”宋绍淮就这么武断地替她做了决定,还不忘催她,“很晚了,去睡吧。”
又是这样,每次一有点什么事情就催她去睡觉。
睡睡睡!她又不是猪!
“我不。”岑嘉坐着不肯动,哪能事事都让他敷衍过去?“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我们谁都别想睡。”
原本她的确是好意,哪怕帮不上什么忙,分担一下情绪也好,但现在很难说没有使性子的成分了。
宋绍淮不搭理她,起身收起茶几上的打火机和烟盒,岑嘉见状立刻伸腿挡路。
“都说了不许睡!”
宋绍淮瞥见她光洁的双腿,立刻挪眼绕向茶几另一边,岑嘉想也没想,上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裤子,越拽越紧。
宽松的居家服可经不住这么用力,眼看着裤子有下滑的风险,宋绍淮当即抓住她的手腕。
“松手!”
其实他只要再用力些,岑嘉吃痛自然就会松开,但他明显舍不得,一直控制着手上的力道。
岑嘉显然也是知道这点,有恃无恐:“我就不!”
场面一度僵持,直到宋晖卧室的门打开,两人看着哈欠连天的宋晖走进卫生间,片刻之后,冲水声响起,宋晖又哈欠连天地回到了房间,全程压根没有注意到客厅角落里的两人。
不知为何,两人都有些紧张。
岑嘉的手腕依旧被宋绍淮握着,但只要稍稍一用劲,她就能挣脱,可她没动,心脏砰砰跳着,尤其是在问完心里的话之后。
“哥,你刚刚是不是在想林茵姐?你白天就是去见她了,对吗?”
宋绍淮白天确实是见了林茵,但那是被宋晖骗过去的,他总共就待了五分钟,话都没说上几句。但在看到岑嘉犹疑地望着自己时,宋绍淮忽然很想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你见过她几次,你觉得呢?”
岑嘉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又不是她谈恋爱,她觉得有什么用?抽回手,她故意问:“我觉得不好,你就不谈了吗?”
不知何时,宋绍淮已蹲在她跟前,约莫是怕宋晖又醒了,他靠得很近,声音很轻:“嗯,你觉得不好,那就不谈。”
岑嘉意外,目光直直地落在了宋绍淮的脸上,似乎是在分辨真假,但他太冷静了,岑嘉有些挫败,目光又落回了自己的睡裙下摆上:“可宋爸看上去很喜欢她,你要是喜欢——”
“不喜欢。”宋绍淮没等她把话说完,微微粗粝的指腹触碰上她的小指,但没停留太久,“你说拉钩的事,我记住了。”
岑嘉怔了怔,不是因为宋绍淮记住了她的话,而是因为小指指尖好像淌过了一簇电流,酥酥麻麻,从来没有过,她甚至离谱地想,难道这是中风的前兆?
宋绍淮见她没反应,没再多说:“睡吧,明天还要开车回去。”
周末稀里糊涂的过去了,岑嘉隐隐感觉好像发生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周一周二是岑嘉最痛苦的两天,两天都有高数课,一上就是半天,老师无趣又严肃,简直就是她的噩梦。
好不容易熬到周三,和同学约好了下课去逛街,才出教学楼,就被大她一级的学姐叫走了。
“抱歉啊,又得辛苦你了。”两人一起往科技楼走去,这是新闻中心编辑部的办公地点。
想当初,岑嘉加入新闻中心只是为了混点综测分,哪成想现在全是写不完的新闻稿,想跑还要被逮回去。
“周六的活动,本来我是叫了男生去的,想着要爬山,男生体力好些。”说着,学姐有些无奈,“谁知道这家伙打篮球把腿摔折了,现在编辑部里会拍照,又能写稿子的就只有你了。”
说完,学姐又将她一通夸,岑嘉不要脸地想,她简直就是顶了编辑部的半边天,这要没了她,编辑部不得原地解散?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岑嘉走出科技楼时,天都已经黑了,上课时手机开了静音就没再管过,现在点开一看,好几个宋绍淮的未接来电。
完了完了,怕宋绍淮等急了,她拔腿就往校门口跑。跑太急,绊了一跤,好在旁边的同学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没事吧?”
“没事没事。”岑嘉舒了口气,仰头看向扶她的人,意外的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名字。
“那就好。”对方冲她笑了笑,露出了一边的酒窝,“那岑同学可要慢些走,别再摔了。”
不同于她的没头脑,对方记忆力显然不错,岑嘉有些尴尬,不过一转眼,她看到了宋绍淮。
“不好意思,我有事先走了。”
大概是等不到她,宋绍淮直接进来找她了,远远的,见到她的身影,眉心才舒展开来。
“怎么不接电话?不是早就下课了?”
“开了静音,没注意嘛。”
宋绍淮没再说什么,接过她书的同时,朝她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冷淡又严肃。
岑嘉没太注意,同他并排往外走,“对了哥,周六……”她本是要对宋绍淮说去山上采风的事。
宋绍淮看了眼时间:“先回去,这个点开始堵车了。”
但车子刚发动,宋绍淮又接了通助理的电话,一接就是十多分钟,等到家时,岑嘉早把采风的事给忘了。
直到周六早上,她急匆匆准备出门,宋绍淮喊住她:“这么急去哪?今天周六。”
岑嘉这才想起,自己忘说了。
车子停在校门口时,宋绍淮一眼看到了某个身影,收回目光,看向副驾驶整理东西的岑嘉:“你不是只负责写稿子吗?怎么拍照也找你?”
“临时没人了呗。”岑嘉收拾好东西,对着遮阳板上的镜子,又理了理着急忙慌忘梳的头发。
宋绍淮虽没说什么,但跟着岑嘉一块下了车,待她走出两步后又忽然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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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静音关了,别又打不通。”
“知道了。”岑嘉冲他挥手,示意他可以回去了。
宋绍淮没动,目送她走到校门口的七八人小队中,看着她同那人打招呼时,下颚线兀的绷紧。
公交车上,岑嘉和那天扶她的男生坐在同一排,刚才见他也在,还有些惊讶。后来听同行的人喊他“程部长”,她才反应过来,这人是新闻中心宣传部的,难怪总觉得眼熟。
路程还长,在闲聊几句之后,程飞笑说:“你男朋友对你还挺好,又接又送的。”
岑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宋绍淮:“哦,你说我哥啊?我住的地方其实离学校挺远的。”
“他是你哥?”程飞有些惊讶,随即就道歉,“不好意思,因为你们看起来长得不太像。”
“没事。”岑嘉并不在意,也没有多解释。
气氛有些尴尬时,正好有女生来找岑嘉换位置:“不好意思,我有点晕车,想坐靠窗的位置歇歇。”
岑嘉起身让位,走到了车子中段空着的地方,程飞同她一起。
“你们家基因挺好哈。”不知道是没话找话,还是有感而发,说完他自己先笑了。
下了车,领头的是科技楼的老师,仔细交代他们:“一定要注意安全,男生多照顾照顾同行的女生,没问题的话,出发吧。”
岑嘉因为需要拍照,跟在队伍最末端,程飞陪她一起,除去相机,岑嘉身上的东西,他全部接了过去。
队伍前进不算太快,考虑到摄影是女生,大家都有意放慢速度,但总有人看不顺眼要挑事。
“岑嘉你快点,程部长又不是为了照顾你才来的,拿个相机而已路都不会走了?”
明显的针对,但岑嘉也没生气,她从来只在宋绍淮面前使性子,看了眼说话的人,她举了举手里的设备。
“各位的身家性命可都在我身上,这要磕了碰了,回头抱一起哭都没用。”
领头的老师第一个跳出来:“对的对的,一个镜头好几万呢,慢点来,不急的。”
还有同学笑称自己是穷学生,让岑嘉有多慢就多慢,只要别磕了碰了。
大家都没有意见,那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一直到山顶都没再开口。
休息时,程飞坐到了岑嘉身边的石凳上:“我还以为你坚持不到山顶呢。”
“小瞧我?”
程飞笑了笑,早上大家等她时,有人提到过她不住校的原因,嫌床板太硬,又见她每天都由哥哥接送,下意识就觉得她没有多少耐力。
但现在看看周围累的够呛的一群人,和淡定喝水的岑嘉,程飞承认,是自己狭隘了。
“没,就是好奇,你经常锻炼吗?”
岑嘉这个性格,自主锻炼是不可能的:“以前老生病,后来我哥就逼着我练慢跑,慢慢的体力就上来了。”
想起宋绍淮,岑嘉便拿手机拍了山顶的风景照发给他。
【这里好好看,没白来。】
宋绍淮一张张翻着她发来的照片,最终,在某一张上停留了良久,左下角的位置露了一小节裤腿,按照角度推算,这人明显就是挨着岑嘉的。
活动结束后,只有岑嘉和程飞坐上了返校的公交车,其余人都过周末去了。
公交车到站,岑嘉同程飞说笑着下车,公交车开走,她从程飞手里接过背包,一转眼,看到了马路对面的宋绍淮。
走近了,她见地上落了好几个烟头:“哥,你来很久了?”
宋绍淮不答,只是看着她。
岑嘉纳闷:“怎么了?”
毫无预兆,宋绍淮忽地一把将她扯到跟前,拇指指腹重重捻过她发红的嘴唇,声音又沉又慢:“你和他,接吻了?”
5. 乱想
岑嘉惊愕,她不知宋绍淮是哪误会了,能离谱到这个地步,还未来得及解释,就被塞进了车里。
在驾驶位车门砰一声关上后,全部车门也跟着落了锁,宋绍淮闭了闭眼,似乎很不想面对这个问题,但又不得不面对。
“什么时候开始的?”
“开始什么?”不是岑嘉装傻,她是实在不理解宋绍淮今日的脑回路,她没觉得自己有哪做的不妥。
“骗我说是去采风,他教你的?”宋绍淮语气不似平日里温和,但也能感觉到他在克制,他舍不得责怪自己妹妹,理所当然将锅扣在了别人头上。
“我们是去采风了,我没骗你。”岑嘉隐隐感觉若不说清楚,事情就大条了,所以她整个人侧坐过来面向宋绍淮,认真解释着,“这是新闻中心的活动,我跟你说过的,而且早上你不也看到了?”
“我是看到了。”宋绍淮撑在方向盘上的左手渐渐收紧,随着他用力,手背上的青筋也跟着凸起,“周三,你和他在一起,手机特意调了静音;今天,你们两单独坐车回来,这都是我看到的,那没看到的呢?”
“你能不能不要乱想?”听出他的潜台词,岑嘉心里很不舒服,她不喜欢宋绍淮胡乱猜测,搞得她像是叛逆期不听话的孩子。
“是我乱想吗?”宋绍淮看她,呼吸明显一沉。
“不然呢?”向来都是她作天作地,这还是头一次,她站在了以往宋绍淮的立场上,真是令人头疼,“哥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宋绍淮自然是信她的,但他不信别人,尤其是那些别有目的的人。
“行吧。”岑嘉见他不出声,自己努力说服自己,哥哥只是关心过头了。
“我只解释一遍,首先,周三一下课我就被学姐叫走了,说的就是今天采风的事,全程我都没顾得上看手机,那天我本来也是要和你说的,但是后来一耽搁我就忘了;其次,今天是周末,大家都有自己的安排,活动结束就原地解散了,只有我和他要回学校,自然就一起回来了。”
说完,岑嘉停顿了一下,又道:“如果你还不信,我把领队老师的电话给你,你自己打电话问吧。”
或许是她明显表现出了不高兴,宋绍淮绷着的脸色才渐渐缓和,理智也跟着回归:“抱歉,我没有其他意思。”
“算了。”岑嘉将头转向了另一边,干净的车窗上,映出她的轮廓,她似乎发现了什么,细细盯着看了看,随后悄悄点开了手机摄像功能,镜头翻转,对准了自己。
宋绍淮没注意她的小动作,当她还在生气,缓和语气解释着:“你还小,在谈恋爱这事上,我有责任提醒你。”
“但我现在没谈。”岑嘉收好手机,再次将目光落回到他身上,“所以你还有其他问题吗?”
既知道是误会,宋绍淮道,“暂时没了。”
“那就行。”岑嘉爬了一天山,体力再好也累了,舒舒服服靠上椅背,她问,“那轮到我了,哥你老实回答我,为什么你会认为我和他接吻了?”
误会就误会,但没人会一上来就这么直白地发问,除非他自以为掌握了什么不得了的证据。
宋绍淮刚准备发动车子,闻言,沉默一瞬,说:“一时心急。”
“是吗?”岑嘉摆明不信,被他莫名其妙敷衍过去的事情太多太多了,难得看透一次,断没轻易翻篇的道理,而且他还那么用力地捻她的唇!
岑嘉若无其事地从包里翻出半包辣条,“对了,我刚才在公交车上吃了点,但太辣了没吃完,哥你要吗?”
宋绍淮默默吸了一口气:“不用。”
“唔,差点忘了,哥你不爱吃这些,也不让我吃。”所以她才会偷偷摸摸在外面吃,要不是刚才无意间在车窗上看到自己发红的嘴唇,她死都不会明白是怎么回事。
“垃圾食品少吃点。”
岑嘉没打算放过他:“是啊,吃完了嘴巴又红又肿,跟被什么过一样。”
宋绍淮:“……”
晚上,岑嘉洗过澡,见宋绍淮在客厅看没完没了的广告,想了想下午的乌龙情况,她坐到了宋绍淮旁边:“哥,广告好看吗?”
“……有话就说。”
岑嘉屁股挪了挪,又离他近了些:“其实,上次宋爸撮合你和林茵姐,我挺害怕的,所以你今天生气,我能理解。”
这些年,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多了,彼此都将对方当成了习惯,一旦他们中的一方有了新生活,另一人被迫戒断,自然会不适应。
宋绍淮没出声,因为他在想,她的恐惧同他的或许不太一样。岑嘉对他的感情要简单很多,习惯也好依赖也好,说到底和亲情分割不开。
但他呢?他有时觉得自己很龌龊。
岑嘉没见他出声,以为他睡着了,便往前探了探身子,没想到正好同他的目光对上了。
电视屏幕光影流转,折射在各自的脸上。
几秒后,岑嘉老老实实坐到了沙发的另一端,抱着抱枕:“你不说话,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突然对上,害的她心跳加速,怪吓人的。
“没,但你今天爬了一天山,应该休息了。”宋绍淮若无其事地将电视关了,“早点睡,明天带你出去吃饭。”
岑嘉看了眼时间,还没到九点,这是不是也太早了?
周日中午,岑嘉跟着宋绍淮进了一家私人蒸菜馆,原以为只有他们两人,到了才发现,包间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人了。
她只认识一个,宋绍淮的助理,对方见到她明显也有些惊讶。
“不好意思来晚了。”宋绍淮同另几人打过招呼,领着岑嘉入座。
十几分钟后,岑嘉实在憋不住了,用手指偷偷在桌下捅了捅宋绍淮的腰:“你到底是带我来吃饭的,还是来谈生意的?”
宋绍淮只穿了件衬衣,对她指尖温度敏感,但还是面不改色,捉住了她的手,只是一直没松开,直到同身边的人说完了话,才抽空回她。
“再忍一忍,听话。”
岑嘉不懂他到底是要干嘛?又过了十分钟,她实在闷得慌,对宋绍淮道:“我去趟洗手间。”
“去吧。”宋绍淮将她落下的手机递给她。
在岑嘉离开包间五六分钟后,宋绍淮也出来了,“走吧,带你去吃饭。”
岑嘉奇怪:“你不谈生意了?”
“嗯,本来也不是很想来,不好拒绝而已。”
生意场的事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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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不懂,但宋绍淮这招,她还是知道的:“你该不会是拿我做挡箭牌吧?”
“聪明。”宋绍淮不吝啬夸奖。
两人走到门口时,岑嘉忽然想起:“那你助理呢?你留他一个人在里面,他能应付过来吗?”
话音刚落,助理已经小跑着追了出来:“老板,搞定了。”
岑嘉惊讶,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宋绍淮刚才喝了点酒,车子让助理提前开回去了,岑嘉饿久了,就近选了一家西餐厅,好在餐厅环境还不错。
两人一落座,服务员便上前:“先生女士,现在点餐吗?”
岑嘉点头接过菜单,翻了两页便停下了。
服务员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立刻同她介绍:“这是七夕推出的情侣套餐,到本月底活动就截止了,两位需要吗?”
岑嘉在服务员说到“情侣套餐”四个字时,抬头看了一眼宋绍淮,但他好像没听到,没什么反应。
岑嘉便向服务员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再看看别的。”
其实她就是看上了里面的甜点,但这菜单上好像没有,就在她咬着下唇继续翻菜单时。
宋绍淮说:“想吃就点,想那么多做什么?”
岑嘉茫然抬头。
“你不是看上里面的甜点了?”宋绍淮到底还是了解她的,朝服务员道,“一份情侣套餐,谢谢。”
等服务员走后,岑嘉小声问:“可是哥,那是情侣套餐呀。”
宋绍淮并不在意:“怎么?情侣套餐就只有情侣能吃?”
岑嘉摇头:“那倒也不是,但就是感觉怪怪的,人家情侣吃为讨一个气氛,我们吃呢?就为讨一份甜点?”
说着,岑嘉自己乐了,但说归这么说,等餐上了,她没少吃一口。
吃的差不多时,服务员过来问他们需不需合照,这也是活动之一,发朋友圈的话可以领优惠券。
岑嘉一听果断拒绝了,这要是发了朋友圈,那影响可就大了,不清楚情况的人误会了怎么办?
宋绍淮没说什么。
岑嘉看了他一眼:“不过哥,朋友圈不发,合照可以吗?”
“你想合照?”
“嗯。”岑嘉点头,“我们好像一张合照都没有呢。”
两人坐到同一张长椅上,不明情况的服务员让他们亲密一些,岑嘉不好解释什么,只能笑着说:“这样就可以啦,拍吧。”
宋绍淮偏头看了她一眼,犹豫过后还是在镜头定格前,轻轻圈住了她。
离开西餐厅后,岑嘉说:“哥,其实有件事我很好奇。”
宋绍淮看向她:“什么?”
岑嘉问得认真:“你都二十五了,真的完全没有恋爱的想法吗?”
本以为宋绍淮不会回答,但在沉默一瞬后,他说:“有。”
其实这样的答案才是正常的,如果他要说没有,岑嘉倒是要怀疑他有没有问题了。
但话题并没有到此为止,宋绍淮问她:“你呢?”
“我?”岑嘉迟疑。
“是的,你呢?”宋绍淮等着她的回答。
岑嘉沉默了很久,“我不知道,我好像还没有遇到喜欢的人。”
6. 嘴唇
在岑嘉说完之后又过了很久,宋绍淮说:“没关系,会遇到的。”
岑嘉觉得他应该是在安慰她,虽然语气不太像,等她抬头想看他时,宋绍淮已经看向了别处。
两人没有急着打车回去,一步步慢慢走向地铁站。
岑嘉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忽地就想要牵住他,只是在抬手触碰到他时,她又忽然缩了一下,用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哥。”
宋绍淮回头看她:“走不动了?”
岑嘉摇头,她只是在想,好像遇不到也没关系,因为即便遇到了,应该也没人能超越宋绍淮在她心里的地位。
九月的最后一天,学校提前放假了。
岑嘉和之前的舍友卢思菱约好了逛街,让宋绍淮不用来接她了,她晚些会打车回去。
宋绍淮直接给她转了五千块钱,让她玩开心些。
卢思菱满脸羡慕:“你哥对你可真好,逛个街都转这么多钱,不像我哥,不抢我的就算不错了,这样看来,好像不是亲生的更好。”
卢思菱是为数不多的知道真相的人之一,但大一刚入校时,两人相处其实不太愉快。
卢思菱对岑嘉的初印象就是娇气,成天“哥哥哥哥”像个鸽子精,岑嘉则觉得她过于野蛮,像个进化不完全的山顶洞人,所以至今,她们给对方的微信备注依旧是“鸽子精”和“山顶洞人”。
但这并不妨碍两人成为朋友。
成衣店里,卢思菱在试衣间换衣服,岑嘉注意到了一旁男士专区的配饰,她忽然想起,自己好像还欠宋绍淮一条皮带。
卢思菱换好衣服出来见她在男装区瞎转悠,凑上前问:“你又没男朋友,看什么呢?”
“送我哥喽。”岑嘉转了一圈没看上合适的皮带,倒是看上了一款袖扣,“但我钱不够。”
“没事,差多少?我借你。”
两人结完账离开时,口袋里分文不剩,一个袖扣要了她们两的全部身家。
卢思菱吐槽她:“我一件衣服才一千多块,你一个袖扣六千二,岑嘉你可真够败家的!”
岑嘉难得“败家”一次,但只要一次两人就得过“苦日子”。
“算了不逛了。”卢思菱失去了逛街的乐趣,“我带你去个不要钱的地方歇会。”
从商场出来后,岑嘉跟着卢思菱拐进了一条小巷子,越走越深,地上的水渍也越来越多,但岑嘉东张西望,一点不害怕:“你准备把我卖哪去?”
卢思菱咯咯笑了两声:“你这二两肉值几个钱?”
“怎么说话的。”岑嘉故作生气。
又走了几分钟,卢思菱终于停了,岑嘉一看门口的牌子,“纹身店?”
“进吧。”卢思菱将她推了进去。
店里黑灯瞎火的,显然还没开始营业,卢思菱熟门熟路地开了灯,然后拿起桌上的铜铃拼命摇。
“聋了聋了。”岑嘉急忙捂住耳朵。
没两分钟,有人噔噔地跑下楼来,居然是个模样干净的清瘦男生。
“你怎么来了?”听语气,对方似乎不太欢迎卢思菱。
但卢思菱不管,屁股一抬直接坐到了一旁的升降椅上:“渴了,给我拿两瓶水来。”
男生站着没动:“我这不卖水。”
卢思菱叹气,手指向岑嘉:“这个败家玩意一口气花了六千多,两个小时了,我们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呢。”
男生看了岑嘉一眼,大概是为了确认她到底是不是败家玩意,三秒后,他对卢思菱说:“等着。”
岑嘉:?
待她们歇得差不多时,店里有客人来了,男生想让她们离开,但很显然,卢思菱不愿意。
“我能看看纹身过程吗?”在客人躺下后,岑嘉询问男生。
男生看了她一眼:“可以,你要不怕的话。”
岑嘉没怕,但是躺那的大汉倒是有些紧张:“小姑娘,你要不走远一些看?万一小伙子一紧张,手一抖,吃亏的可是我。”
岑嘉乐了,但没等她开口,卢思菱跳了出来:“我说叔叔,您要害怕就直说,可别怀疑我们老板的技术。”
大汉大概是觉得没面子,眼一瞪,“胡说,我能害怕?”
但等男生一说:“开始了。”
他眼睛闭的比谁都快。
几分钟后,岑嘉见男生停下看向了自己,她以为真被大汉说中了:“怎么了?是不是我在这打扰到你了?”
“不是。”男生下巴微抬,示意她看大汉,“是他手一直在抖。”
岑嘉忍住没笑。
男生放下纹身笔,拍了拍大汉:“我抽根烟,您也先冷静会。”
几分钟后,男生抽完进屋,见岑嘉还盯着墙上的图案看,随口便问她:“感兴趣?”
岑嘉点头:“有点。”
“那你可以试试,纹个小的,字母什么的。”
岑嘉笑着摇头:“不了,我哥应该不会同意。”
听她提到哥哥,男生多看了她一眼,随后微抬下巴,指了指沙发上半躺着刷手机的卢思菱,“你都跟她玩一块了?还怕自己哥哥?”
卢思菱翻了个白眼,不满这话:“跟我玩一块怎么了?”
“你能跟你哥连打三天,双双入院,就不能帮她处理一下她哥?”
卢思菱嘁了一声:“你知道个屁!她哥对她好着呢,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我哥是生怕我活着。”
男生没再搭理卢思菱,重新看向岑嘉:“你要怕你哥发现,你可以纹在胸口,大腿内侧,这种比较……”
话还没说完,卢思菱又跳了出来:“我不同意!”
男生有些无语:“又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事了?”卢思菱走来,一把将岑嘉拉到身后,“女孩子家的身体是你能看的吗?”
大概是真被无语到了,男生什么话都没说,重新拿起纹身笔,坐到了大汉跟前,不想大汉犹豫了:“小伙子,要不你冷静冷静?再去抽根烟?”
男生面无表情:“您还纹不纹?”
“时间差不多了,要不我们也回去吧?”岑嘉有预感,若是再待下去,这两人肯定得吵起来。
卢思菱点头。
待离开纹身店后,岑嘉听卢思菱抱怨:“我就不明白了,他第一次见你,跟你都有话聊,怎么偏偏就对我爱答不理的?我长的很招人烦吗?”
岑嘉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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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你是不是喜欢他?”
卢思菱哼唧一声:“鬼才会喜欢他!”
那就是喜欢,但岑嘉没有什么感情经验,帮不上什么忙。
回去的路上,卢思菱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你可不能悄悄来找他纹身。”
岑嘉好笑:“放心吧,他跟我说了,他朋友是女生,我可以找他朋友。”
“那还差不多。”但卢思菱说完,又猛地反应过来,“你还真打算纹!”
“唔——看情况吧。”岑嘉没说死,毕竟她也没想好,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纹哪都不安全。
岑嘉到家时,天快黑了。
宋绍淮坐在沙发上等她,电视上又是没完没了的广告,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开门声都没听见。
直到岑嘉绕到他身后,弯腰凑近吓唬他:“哥!”
宋绍淮确实被吓了一跳,但岑嘉的鼻子也遭殃了,宋绍淮转头的一瞬间,额头正好撞在了她的鼻梁骨上。
一瞬间,岑嘉眼泪就下来了,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现在只关心。
“断了断了,我要没鼻子了!”
宋绍淮又气又好笑,却也没舍得说什么“你活该”这种风凉话,只是蹲在她跟前:“不会的,让我看看。”
岑嘉不愿意松手,因为实在是太疼了,直到宋绍淮反复替她擦了五六次眼泪后,她才缓缓松开。
“怎么样?歪了没?”
“我看看。”宋绍淮凑近了仔细替她检查,上手时也不敢太用力,一点点捏她的鼻梁骨。
起初,岑嘉的心思全在自己引以为傲的高鼻梁上,但随着痛感减退,她的注意力有些不受控制了。
“疼吗?”宋绍淮问她。
岑嘉什么也听不到,目光所及,只有他薄软的嘴唇,一张一合,在灯光的阴影下像蝴蝶翕动翅膀。
她第一次发现,清冷感的嘴唇也能如此性感。
“嗯?”宋绍淮见她发愣,以为她疼傻了,刚想问话,下唇忽然传来异样。
是岑嘉的手指落在了他的唇上,轻而缓地描了一半的轮廓,而后,手指忽然僵住。
显然是反应过来了。
她在干什么?!
岑嘉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眼神疯一般地逃窜,奈何宋绍淮的手还按在她的肩上,不过索性,很快就松开了。
“恭喜你,鼻梁很好,没断也没歪。”宋绍淮声音平静,完全听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岑嘉却依旧想原地去世,连晚饭也只是潦草地吃了几口,便将自己扔到了床上。
指尖触感犹在,挥之不去,她无奈狠狠咬了一口,妄想掩盖这番异样,不想,房门忽地被人推开。
家里就两人,除了她还能有谁?
“怎么了?”
宋绍淮见她脸色红的不正常,齿间咬着的手指,正是刚才抚过他嘴唇的。
“哥——”轻唤声从嘴间溢出,岑嘉看着宋绍淮走来。
“咬这么用力做什么?”
岑嘉眼神再次开始闪躲,“有,有事吗?”
宋绍淮未答,只是弯腰靠近她,问:“还是说,你很喜欢我的唇?”
7. 危机
岑嘉一觉醒来已经是早上了,呆呆地愣了两秒才从床上爬起来,鼻子没事,脑子出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梦都能做。
敲着脑袋走出房间时,正好对上吃完早饭的宋绍淮,或许是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宋绍淮问:“没睡好?”
“没,挺好的。”岑嘉见他若无其事,似乎压根没把昨天的事放在心上,两相比较,更显得她有问题了。
“那去洗漱吃早饭吧。”宋绍淮看了眼时间告诉她,“我爸待会就到了。”
趁着十一假期,天气也没那么热了,宋晖要来苏市玩几天,这是他们一早就说好的。
岑嘉点头,趿拉着拖鞋进了洗手间,电动牙刷嗡嗡开始工作时,她隐隐听到了宋绍淮的通话声。
“知道了……嗯……我来订酒店……”
潦草地漱了漱口,脸都没来得及擦,岑嘉拉开洗手间的门就冲了出去:“怎么了?什么酒店?你不会要去出差吧?”
宋绍淮电话还没挂,看了眼突然冲出来的岑嘉,示意她稍等,然后继续对着电话那端说:“没事林叔,不麻烦。”
林叔?岑嘉愣了愣才问他:“你在和林叔打电话?”
“嗯,林叔一家和我爸一起来了。”宋绍淮说完,从纸盒里抽了张纸,抬手轻轻抹掉她嘴角的泡沫,“多大的人了,脸还擦不干净?”
岑嘉脸颊莫名有些发烫,尤其是在宋绍淮的指尖擦过她下巴时,她迅速别过头,没敢正眼看他:“什么呀,我还没来得及擦脸呢。”
她声音很小,宋绍淮大概没听清,拿过桌上的车钥匙道:“我去高铁站接他们,你乖乖留在家里吃早饭。”
“哦。”岑嘉站在原地。
宋绍淮人已经到了玄关处了,又忽然回头提醒她:“给你煮了鸡蛋,蛋黄不许扔,我回来检查。”
“知道了,真够啰嗦的。”
人一走,岑嘉直直地就往沙发里倒去,昨晚的梦还没消化完,她刚才又对着宋绍淮害羞了?不行,她得抽空去医院做个脑部CT了。
十点左右,宋绍淮接了人回来了,此时岑嘉基本恢复了正常,一见到人就甜腻腻地一个个打招呼。
直到林茵站在她面前,温婉端庄:“好久不见,嘉嘉,你还认得我吗?”
确实好久没见了,岑嘉有些不敢认她了,下意识偏头看了眼旁边的宋绍淮,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占据了整个心头。
只是在宋绍淮疑惑地看向她时,她已微笑回应:“你好林茵姐,你和阿姨一样好看,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打过招呼,一行人有说有笑地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岑嘉落在最后,等她想落座时,发现已经没她的位置了,强烈的落差感,以及蒙尘的记忆涌上,有那么一瞬间,她想逃离这个地方。
但仅仅只有一瞬间。
宋绍淮起身,朝她招了招手:“过来,坐我这。”
林茵和林姨也朝她看了过去,岑嘉看着她们母女中间的位置,最终还是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又不累。”
宋绍淮没强求,但他也没再坐下,而是看向其他人:“你们慢慢聊,我们先去打电话订餐厅。”
他口中的“我们”说的自然就是他和岑嘉了。
在看到宋绍淮走向自己的那一刻,岑嘉心里什么不愉快都消失了:“好呀好呀,订哪家餐厅,能让我点菜吗?”
“你说呢?”
书房门合上,与客厅完全隔绝开来。
宋绍淮这才问她:“不欢迎林叔他们?”即便只有一瞬间的失落,他也总能察觉。
“怎么会呢?当然欢迎了,我就是——”岑嘉想了想才说,“就是有点不习惯。”
宋绍淮没再说什么,点开APP找合适的餐厅,岑嘉凑过去同他一起看,但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上面。
“哥——”她试探着出声,“林茵姐现在这么好看啦?”
“嗯。”
“你上次见到她时真没什么感觉?”
“嗯。”
“可是我记得你说过,你有恋爱的想法,林茵姐这样的你都看不上,那你——”
“喂,你好,我想订一个包间。”
岑嘉:“……”
等宋绍淮结束了订餐电话,岑嘉才又出声:“我刚才说话,你听到了吗?”
“我听到了。”宋绍淮放下手机,低头看她,“我的答案还是和上次一样,另外想法归想法,你不是还有不用上学就能毕业的想法吗?”
岑嘉一时竟反驳不过来,但危机感犹在,怎么也消弭不掉。
打开书房门时,林茵正好站在门口准备敲门。
“有事?”宋绍淮问她。
林茵解释:“哦,我手机没电了,行李箱还在你车里,想说问你借个充电器。”
“好,你跟我来吧。”
两人往宋绍淮卧室走去,岑嘉想跟上,忽然听到林姨喊她:“嘉嘉?嘉嘉?”
无奈,岑嘉只能走到林姨身边:“怎么了阿姨?”
“你坐下嘛。”林姨笑着拉过她的手,“有点小事想问问你——你哥哥他现在确实是单身哦?没有女朋友?”
这一看就是帮林茵来探听情报的,岑嘉不想回答,可宋晖也在,她更不能乱说,无奈只能点头:“嗯。”
“不过有蛮多女孩子追他的。”想了想她又补充了这么一句。
“那是自然的。”没想到林姨根本不惊讶,“你哥哥这么优秀,肯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的。”
岑嘉配合着笑了笑:“是。”
“那他有喜欢的女孩子吗?”林姨又期盼地看着她。
岑嘉想,只要她说有,或许就能打消林姨的心思,但她又怕自己太自私了,犹豫了几秒,她摇头:“我不知道。”
“也是,这种事他未必会和你说。”林姨丝毫不怀疑她,末了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嘉嘉,你和你哥住一起,要是有女孩子来找他,你能不能帮阿姨——”
不等林姨说完,岑嘉就将手抽了回来:“不好意思阿姨,我平时要上学的。”
或许也是觉得自己的要求过分了,林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是,阿姨考虑不周了。”
聊天结束时,宋绍淮和林茵也回来了。
岑嘉看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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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绍淮神色如常,但林茵不知道为什么,脸颊泛着可疑的红晕。
“你们在里面做什么了?”岑嘉走到宋绍淮身边,小声问他,“拿个充电器要这么久吗?”
宋绍淮解释:“型号不匹配,给她找了旧的。”
岑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林茵,没再说什么,只是在转身时,听到宋绍淮说:“别胡思乱想。”
岑嘉撇了撇嘴,是她胡思乱想吗?林姨的算盘珠子都快崩她脸上了。
一行人出门去吃饭,宋绍淮重新叫了辆七座商务车,到了餐厅,宋晖对他说:“正好,你也不用开车了,陪你林叔喝两杯。”
原本,林姨有意无意让林茵坐到了宋绍淮边上,但因为宋晖这话,宋绍淮顺势就坐到了林叔边上的位置,岑嘉和林茵挨到了一起。
长辈们凑在一起同宋绍淮说话,岑嘉插不上嘴,林茵同样也插不上。
“嘉嘉,你现在上大二了吧?”林茵对她的事情似乎记得很清楚,“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是学经济的?”
岑嘉点头:“嗯。”
林茵淡笑:“挺好的,你毕业之后还能帮帮你哥。”
岑嘉一直都只顾着吃东西,闻言放下筷子看向了林茵:“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嗯?”林茵疑惑,“第一个?”
岑嘉点头:“我同学说的都是‘真羡慕你,毕业了可以去你哥公司养老,不怕找不到工作,不像我们毕业即失业’,所以你是第一个觉得我能帮他的人。”
林茵听明白了她的意思:“那你毕业之后,不打算去你哥公司?”
“不去。”岑嘉笃定地摇头,但又话锋一转,“不过,他要是求我的话,我也不是不能考虑。”
林茵笑了,同岑嘉娇气甜腻的笑容不一样,安静又温和:“你和小时候不太一样了。”
“变好变坏了?”岑嘉问。
林茵道:“当然是更好了,更开朗了。”
岑嘉看着她,确定她不是在刻意奉承之后,欣然接受了,“那都是我哥的功劳。”
“是啊,你哥一直很厉害。”林茵看向宋绍淮的眼里满是欣赏,甚至还有一点迷恋。
岑嘉一见苗头不对,下意识就道:“其实我哥也没看上去那么好,他很凶的,经常骂人,他助理都被他骂哭过好几次了。”
“是吗?”林茵神色疑惑,不太相信,“你说他严厉我是相信的,但是骂人,应该不会吧?”
“怎么不会?”岑嘉趁着所有人都在喝酒的功夫,对着林茵说了宋绍淮一大堆坏话。
起初林茵还真有些怀疑,但后来她只是笑着看向岑嘉,偶尔配合着她点了点头,还会附和一句:“嗯,是他不对,他不应该。”
岑嘉说的口干舌燥,到处找饮料时,宋绍淮喝多了,起身去了趟洗手间,林茵见状,问服务员要了热毛巾,追了上去。
岑嘉一抬头发现桌上少了两人,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立刻跑了出去。
但终究还是有时间差,她到时,宋绍淮同林茵已经并排着走出来了。
罕见的是,宋绍淮嘴角竟然还噙着笑意。
8. 撮合
回去的路上,岑嘉一直没怎么开口,直到聊起晚上的住宿问题。
“不如让茵茵和嘉嘉睡吧,正好也方便他们第二天出门玩。”林姨有私心,想让林茵和宋绍淮多接触接触,“我们几个上年纪的就别跟着去凑热闹了。”
两位老父亲喝多了,说什么都只会附和“好,不错”,完全没有余力想别的。
岑嘉知道林姨的算盘,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宋绍淮含笑看着林茵的画面,根本想不出什么体面拒绝的话来。
“不行。”一直闭眼休息的宋绍淮不知何时睁了眼,受酒精影响,他说话比以往都慢,“嘉嘉睡眠太浅,不习惯和别人睡,林茵你睡我房间吧。”
林茵刚想开口,被林姨抢了先:“那也行,我们茵茵不挑的,在哪睡都一样。”
搞得她好像很挑一样,岑嘉心里不太舒服,虽然她知道林姨可能没这个意思,只是为了撮合宋绍淮和林茵,但这算盘珠子一次又一次崩她脸上,是个人都不会开心。
看向宋绍淮,岑嘉问他:“那你呢?睡书房吗?”
“嗯。”宋绍淮轻声应着。
“书房的沙发那么窄,你就——”岑嘉话说一半,见他揉了揉眉心不太舒服的样子,后半段话又咽了回去。
回到住处,长辈们拿了行李去了酒店,家里就剩他们三人。
岑嘉同林茵商量:“我哥喝了酒,还是让他睡自己房间吧,林茵姐你睡我房间,可以吧?”
林茵点头,在车上时,她就觉得自己有些打扰了:“我都可以,要不要给你哥煮点醒酒汤?”
岑嘉摇头:“没事,我会的,你早点休息吧。”
岑嘉扶着宋绍淮进卧室,门一关,就将他往床上一推,一点没顾及他半醉半醒,是不是会摔了。
宋绍淮本也没多醉,这下酒醒了大半,看向岑嘉:“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岑嘉死鸭子嘴硬,她还要恭喜他呢,林姨现在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不生气噘着嘴做什么?”宋绍淮将人拉到床边坐下,起身拿了瓶没开动的矿泉水给她,“说吧,想什么呢?这一路上闷闷不乐的。”
岑嘉将水扔还给他:“说了没生气,你老问什么呀!”
宋绍淮将瓶盖拧开,再次递给她,同时又道:“因为我让林茵住家里?”
岑嘉接过水喝了一口,却没理他。
但她那点小脾气,宋绍淮早已摸透,又接着解释:“林姨既然开了口,我们总不能把人往外面撵,这点道理你不会不懂的。”
“我不是生气你让林茵姐住家里。”岑嘉逐渐缓下语气,“我也知道有些事情场面上不好拒绝,但是——”
“嗯?”宋绍淮见她没说完,又引导她,“但是什么?告诉我。”
岑嘉憋了两秒,只憋出了四个字:“不想说了。”说完就将水放在床头柜上,起身要走。
“等会。”宋绍淮扣住她的手腕,将她重新拉了回来,“看着我。”
岑嘉哼哼唧唧不愿意抬头:“干嘛啦?”
“话没说完不许走。”宋绍淮太了解她了,让她带着情绪过夜,最后遭殃的还是自己,再者自己也有话要和她说。
岑嘉甩了甩手想甩开他,奈何宋绍淮抓得很紧,她这才气鼓鼓抬头:“干嘛,你要上演霸道总裁啊?”
谁都知道这不可能。
宋绍淮对她,这辈子都霸道不起来,因为只要她哭一哭,他就完全没办法了。
但有的时候,宋绍淮确实想过,有没有既不让她觉得委屈,又能强制她听话的办法。
答案当然是没有,所以至今,他都是用哄的。
“我虽然了解你,但那大多限于你的习惯和喜好,你长大了,有些心事我没办法次次都猜对,所以你不说,让我怎么办?”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无奈,岑嘉一下就没了脾气,尤其是对上那双眼后,她仿佛被蛊惑了似的,开了口。
“可你不诚实,你说过你不喜欢她。”
果然,问题还是出在林茵身上,宋绍淮问她:“那你告诉我,我哪里让你误会了?”
他说是误会,岑嘉不信:“没有误会,我亲眼看到的,你勾/引她了!”
宋绍淮气笑了:“这罪名可不轻,你要给我判刑,没点证据可不行。”
“这还用证据?”岑嘉哼了哼气,用手指戳了戳宋绍淮的胸口,“你扪心自问,你在洗手间的时候是不是对她笑了?”
“我没有对她笑。”宋绍淮无奈,却没觉得岑嘉无理取闹,只是问她,“既然不喜欢林茵,为什么还让她睡你房间?”
“我没有不喜欢她,她又没有做错什么,我只是不喜欢你嘴上说不喜欢,背地里和她有说有笑的。”她只希望宋绍淮坦诚一些,若他真的喜欢,她会慢慢接受的。
宋绍淮庆幸今天没有真的喝醉,否则他大概率永远搞不懂她为什么不开心。
“我没有骗你,也不会骗你。”
岑嘉犹疑:“可你们——”
“因为我们的话题是你。”宋绍淮打断她,“我和她没有共同话题,除了你。”
所以那似有若无的笑意是因为她,而不是因为林茵。
误会解除时,敲门声正好响起。
岑嘉拉开门:“怎么了,林茵姐?”
“抱歉打扰你们了,我手机还在这充电。”
他们都把这事给忘了,宋绍淮连着充电器一起拔给她:“你拿去用吧。”
“谢谢。”林茵没多停留,拿上手机就回了房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有眼色,知道自己敲门的不是时候。
林茵走后,宋绍淮让岑嘉留下,他去睡书房。
“算了吧。”岑嘉没同意,“书房的沙发那么小,你别半夜滚下来,还是我去睡吧。”
“不行。”
“怎么不行?”
商量到最后,以岑嘉睡床,宋绍淮打地铺为结局。
但熄了灯,岑嘉却没什么睡意,翻了几个身后,她问地上的宋绍淮:“哥你看的出来吧,宋爸和林叔他们都想撮合你和林茵姐。”
“嗯。”
“那你打算怎么办?”岑嘉又说,“你拒绝的太干脆,宋爸肯定要生气,说不定两家还要闹不和。”
宋绍淮没出声,岑嘉以为他也没办法,叹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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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要我说啊,最难搞的就是林姨了,你不知道她今天有多过分,居然想让我——”
“你会害怕吗?”宋绍淮突然打断她。
岑嘉没反应过来:“什么?”
宋绍淮说:“如果我和我爸吵起来,你会害怕吗?”
会的,岑嘉想,她好不容易有一个安全的家,不想又变得支离破碎的,但哥哥的幸福也很重要。
沉默片刻之后,岑嘉说:“那我只能尽量拦着点宋爸,别让他下手太狠了。”
黑暗里,隐隐有宋绍淮的笑声。
良久之后,岑嘉又听到他说:“放心吧,会解决的。”
但愿吧,岑嘉又想。
次日,林茵起得最早,做好了早饭,但她不好意思叫两人起床,只能坐在客厅等着他们。
岑嘉和宋绍淮一起从卧室出来时,正好对上坐在沙发上的林茵。
三人均愣了一秒。
最后还是林茵打破了尴尬:“我做了早饭,要不要一起吃一点?”
三人坐下。
岑嘉咬着筷子,不知为什么,刚才同林茵对视那一眼,总有种被捉/奸的荒唐感,可她又没做什么。
但怕什么来什么,吃过早饭,宋绍淮去洗碗,客厅就剩下她们两人。岑嘉故意坐到沙发上看手机,但林茵还是挨着她坐下了。
“嘉嘉,我能问你件事吗?”
岑嘉很想回答“不能”,但她本质上不是个不近人情的人,所以还是点了点头。
林茵问的有些直白,虽然她也不想:“你是不是很害怕我和你哥在一起?”
岑嘉怔了怔,没敢看她:“为什么这么说?”
“你别紧张,我没别的意思。”林茵不是来宣战的,她只是想同岑嘉聊一聊,也尽量用她能接受的话说,“你的情况我知道一点,所以我能理解你对你哥的依赖,你不用觉得难堪,这是人之常情。”
一颗心本就吊在嗓子眼,现在被拆穿,岑嘉也不再遮掩:“那你会告诉宋爸他们吗?”
林茵摇头:“我不会,但嘉嘉,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也给你哥哥一个机会。”
岑嘉咬唇不作声。
林茵便当她是默许,继续道:“我知道我这么说可能有点自私,但你和你哥毕竟不是亲兄妹,他将来也总是要结婚的,换了个人未必能像我这样理解你,到时候为难的就是你哥了。”
岑嘉看向林茵:“你就那么喜欢我哥?”她一直以为林茵是那种温婉内向不爱说话的人,但事实证明不是的。
“你还小可能不懂。”林茵笑了笑,她原本自然不敢如此勇敢,但世事难料,“其实遇到一个有感觉的人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情,再加上各种因素,很多人到最后往往都是将就而已,但是现在机会就在我眼前,我若是不抓住,我知道将来一定会后悔。”
岑嘉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可否认,林茵的话有一定道理,犹豫良久,她想将麻烦踢出去:“那你应该直接找我哥。”
但林茵看的很透:“可我知道,你哥很在意你,你若是同意,他才能没有顾虑。”
岑嘉笑了,有些无力:“你还真是有备而来啊。”
9. 羁绊
岑嘉在宋绍淮心里的地位,怕是宋晖都比不上,这一点,凡是熟悉他们的人都能感受到,只是要细究原因,就没人知道了。
岑嘉十三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宋绍淮的母亲,她一下就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因为宋绍淮长得和她实在太像了,优雅、高贵,精致的样貌美得不像凡人。
但那天家里没人,宋绍淮去参加物理竞赛了,宋晖在工作,岑嘉只能充当半个宋家人,接待了她。
“你叫什么?”连声音都分外好听。
岑嘉愣了半晌才告诉她:“岑嘉。”
“是哪两个字?”她又问。
岑嘉告诉她:“山今岑,嘉奖的嘉。”
她笑了,揉了揉岑嘉的头发:“在这里住的习惯吗?叔叔和哥哥有好好照顾你吗?”
“有的。”在此之前,岑嘉从未听过任何有关她的事情,只知道她和宋晖感情不和离婚了,但在这短短几分钟的接触中,岑嘉甚至开始怀疑,她和宋晖真的在一起过吗?两人怎么看都不合适。
聊了有小二十分钟,岑嘉才堪堪反应过来:“要不我打电话给宋叔叔,让他请假回来。”
“不用,我不是来看他的。”
岑嘉便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是来看宋绍淮的,又道:“那你要多等一会了,哥哥去比赛了,还要很久才能回来。”
可她又说:“没关系,我知道他今天去比赛了。”
岑嘉不懂,所以她是特意挑了一个大家都不在的时间来的?可是为什么呢?她就算不想见到宋晖,自己的儿子总不会不想见吧?
可岑嘉不好意思问,也不敢问。
因为是掐着父子俩回来的点离开的,茶几上的水杯岑嘉都没来得及收拾,当然,宋晖注意不到这种细节。
但是宋绍淮不同,他不仅看到了多出来的水杯,还注意到了水杯上的口红印,他问岑嘉:“来人了?”
岑嘉点头,看了眼旁边的宋晖,她说:“晚点告诉你可以吗?”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这事最好不要让宋叔叔知道。
晚上,宋晖熄灯睡觉后,岑嘉和宋绍淮就坐在客厅外的阳台上,也不开灯,借着窗外的月光,偶尔揪一把旁边的吊兰,聊了很久。
“你妈妈今天来了。”岑嘉说得小心翼翼,她不知道他们多久没见了,生怕宋绍淮难过哭鼻子,尽管他已成年。
但宋绍淮没有,神情依旧平静,他说:“猜到了。”
岑嘉不知道他是怎么猜到的,也许是母子连心吧,她也常常会梦到妈妈,梦到妈妈说,她不想再躺在病床上了。为此,岑嘉时常难过,可今晚她控制住了,为了宋绍淮。
“你妈妈和我聊了好久,她说今年的草莓很甜,问我有没有吃过了;她说努力学习没错,但是要懂得劳逸结合;她还说……”
岑嘉将她们的聊天内容一点点全都告诉宋绍淮,她生怕漏掉什么,说得很慢很细,时不时还会停下想想。
宋绍淮始终都静静地听着,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快说完时,岑嘉忽然反应过来,爱吃草莓的是宋绍淮,努力学习的也是宋绍淮……他妈妈看似是在和自己聊天,但句句关心的都是他。
只是——
岑嘉看了眼身边的人,他是不是过于平静了?
几天后,岑嘉在电视上见到了某珠宝品牌的发布会,亚太区负责人莅临,灯光闪耀之下,美得惊心动魄。
宋绍淮从旁经过,只是在倒水间隙扫了一眼电视屏幕,岑嘉惊讶得快说不出话来,指着屏幕问他:“是你妈妈,我没看错?”
“嗯,没错。”但他平静的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岑嘉终是忍不住问他:“为什么你们不见面?有这么厉害的妈妈,不是一件很骄傲的事情吗?是怕宋叔叔生气?”
宋绍淮没出声,岑嘉以为他不想回答,但身侧的沙发微微凹陷,他坐了下来。
良久,岑嘉听到他说:“她不需要我爸,更不需要我,她强大、自信、耀眼,我们的存在只会是她的累赘。”
“所以我告诉她,既然选择离婚,那就和过去切割吧,以后不用再见。”
岑嘉愣了愣,她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更加想不到,宋绍淮竟会觉得自己是累赘,心尖跟着发酸,她小心翼翼地握住宋绍淮的手。
来宋家三年,她一直是被照顾的那方,至于宋绍淮,开心也好,难过也罢,从未如此清晰地表露过,岑嘉一直以为他生性如此,但现在看来,也是事出有因。
“你怎么会是累赘呢?没有妈妈会认为自己的孩子是累赘的,你不是。”
可他说:“不被需要的人,就是累赘。”
那时的宋绍淮渴望被人需要,因为那是一种肯定,能证明他存在的意义。
可没人需要他。
直到岑嘉出现,她抱住宋绍淮,“我需要你,我需要你在我身边,永远都需要。”
外人都以为,岑嘉没了宋绍淮不行,但没人知道,她才是唯一一个能弥补他心尖缺口的人。
如果哪一天连岑嘉都不需要他了,宋绍淮想,他大抵是会疯的。
--
假期第四天,林茵一家因为有事要提前回去,宋晖改变计划也跟着一起回了。
一大早,岑嘉和宋绍淮将他们送到了高铁站,林姨拉着宋绍淮的手又聊天半天,叫他有空一定要多联系。
岑嘉在旁边当隐形人,直到回来的路上,她才出声:“你要不要和林茵姐试一试?”
宋绍淮以为她没睡醒,没当真。
见他没反应,岑嘉又说了一遍:“我是认真的,你们试一试吧。”
方向盘打滑,车子险些和旁边车道的车辆擦碰,岑嘉吓了一跳,双手牢牢地抓着安全带。
宋绍淮没出声,将车子缓缓停在了安全路段上,惯例,关窗锁车门,他才问:“理由。”
岑嘉心有余悸,坐姿稳了又稳:“这还需要理由吗?林茵姐那么优秀——再说是让你和她试试,又不是让你和她结婚,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这才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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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绍淮语调加重,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乐意,“你当是玩游戏呢?一天一个想法?”
岑嘉不敢吭声,不知是因为刚才险些出事故,还是因为宋绍淮,双手不自觉又抓上了安全带。
宋绍淮见她因为用力过度,指尖泛白,只能闭眼调整呼吸,缓和语气说:“我当你没睡醒,胡说八道的。”
“我没——”
“行了。”宋绍淮当即打断她,“我还要开车。”
车子重新发动,缓缓汇入车流,岑嘉惜命,不敢再乱说话。
等两人回到住处时,宋绍淮已经冷静的差不多了,他看向准备躲回房间的岑嘉,叫住她:“过来,坐下。”
岑嘉又妄想撒娇掩盖过去:“别嘛,你都说我没睡醒了,让我再去睡个回笼觉嘛。”
宋绍淮脸上写满了没得商量:“过来把话说清楚,你睡到明天我也不管你。”
岑嘉只能老实坐下,但嘴上并不老实:“我就这么随口一说,你还想让我说什么?”
宋绍淮刚要问她原因,手机忽地叮咚响了两声,他拿起看了眼,几秒后,神色又有些难看了。
【很抱歉,我没勇气当面告诉你,但我想,我对嘉嘉说的这些话,对你也是适用的……】
放下手机,宋绍淮觉得荒唐又可笑,他看向咬唇不语的岑嘉,想拿东西敲醒她又舍不得,末了只能叹气:“你到底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
岑嘉没明白他的意思,疑惑抬眸。
宋绍淮收了视线:“算了,先吃早饭吧。”
早上走得急,两人都饿着肚子,岑嘉见他当真是往厨房去的,立马跟上:“我想吃培根三明治。”
宋绍淮没理她,但岑嘉看到他从冷冻区拿了培根出来,心满意足地回到沙发上等着。
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三明治端上餐桌,宋绍淮想喊她过来吃早饭,一转身,只见她已经抱着抱枕半躺着睡着了。
说想去睡回笼觉,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宋绍淮无奈摇头,弯腰将人抱回房间,许是她睡得不够沉,动作轻缓下,还是缓缓睁开了眼。
“抱歉,吵醒你了?”
岑嘉看着他,眸光算不上清醒,没有预兆,她忽然说:“其实我不希望你跟任何人在一起,我想过的,我适应不了,我做不到。”
宋绍淮问:“那为什么要勉强自己?”
可他没等来回答,因为岑嘉只是短暂地醒了一下。
手臂还被她压在身下,宋绍淮生怕又吵醒她,不敢乱动,只能小心又缓慢地侧过身,躺在她边上。
周遭安静,很快她的呼吸变得平稳绵长,或许是太久没这么静静地看过她了,宋绍淮不知不觉贴近,熟悉的气息萦绕时,理智仅剩边缘地带。
岑嘉迷迷糊糊以为自己又做梦了,她看着梦里的宋绍淮,想着,梦里总能自私一回了吧。
所以,她告诉梦里的人:“其实我不希望你跟任何人在一起,我想过的,我适应不了,我做不到。”
10. 同床
岑嘉再醒来时已经快十点了,身上盖着薄毯,她有些恍惚,什么时候跑房间里来的?
走出卧室,客厅无人,路过书房时,岑嘉才见到宋绍淮的身影,以为他在忙,便没进去打扰他。
但宋绍淮听到了动静,回头看她:“醒了?饿不饿?”
原本没感觉,但经他这么一问,肚子很不争气地开始叫唤,她立马嘻嘻笑着:“饿啦,要饿死啦。”
宋绍淮起身去帮她煮面,岑嘉跟去,路过客厅顺手捞起了桌上的三明治,真是饿狠了,逮着什么先吃什么。
“再煎个蛋呗。”她说。
要求还挺多,宋绍淮看了她一眼:“冰箱里,去拿。”
热腾腾的面上桌后,岑嘉才想起什么,看向坐在对面的人:“你不生气啦?”
宋绍淮:“你都那么说了,我还有什么好气的?”
岑嘉想说她什么也没说呀,但转念一想,或许是他想通了吧,哦了一声后,老老实实低头吃面。
宋绍淮见她反应平平,不像是开心的样子,问她:“怎么,又不乐意了?”
“没啊,挺好的。”说完,岑嘉抽了张纸抹嘴,“吃饱了,我待会约了同学出去逛街,晚饭可能不回来吃了。”
一会一个样,宋绍淮根本没意识到两人的谈话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交代她,“别太晚。”
“知道了。”出门前,岑嘉扫了眼一直放在化妆桌上的包装袋,原本买回来那天就要给宋绍淮的,但现在——岑嘉拉开抽屉丢了进去。
岑嘉其实没约人,纯粹就是不想待在家里,万一宋绍淮和林茵真在一起了,那她迟早得适应。
在咖啡店坐了大半天,准备离开时,忽然听到有人喊她,回头一看,岑嘉有些惊讶:“是你啊,这么巧。”
“是挺巧。”程飞扫了一圈,“一个人?”
“嗯。”岑嘉点头,“一个人清净会。”
程飞刚要在她对面坐下,闻言动作一顿:“那我?”
岑嘉笑了:“没事,坐吧。”
“感谢赐座。”程飞见她笑了,单边的酒窝也跟着显露,“不如我请你喝咖啡?”
“不用了。”岑嘉指了指面前的空杯子,“第二杯了,再喝今晚真不用睡了。”
“那下次吧。”程飞没问她怎么一个人坐着喝了两杯,说起了上次采风的事情,“你是真厉害,那天回去之后,好多人跟我说第二天爬都爬不起来……”
同程飞聊天还算愉快,岑嘉再次看时间时,已接近下午五点,虽然和宋绍淮说了不回去吃晚饭,但她也没打算和程飞聊到天黑。
随便找了个借口,岑嘉起身:“我得回去了。”
“哦,好。”程飞跟着她起身,“我送你吧。”
“不用。”岑嘉冲他客套地笑了笑,“回见。”
程飞却陷入她的笑容,直到人走远了,他才反应过来追了上去:“我们好像还没加过微信。”
“那你扫我吧。”岑嘉拿出手机,将自己的二维码递上。
好友通过,程飞心满意足,这才有闲心点进99+的开黑群。
【没想鸽你们,这不是有事吗?】
【真的,真有事。】
岑嘉在外面随意吃了点东西,之后又在公园里坐了会才回去,但推开家门她才发现,宋绍淮并不在家里。
早知道这样,她早回来了,哪还用得着在公园吹冷风?
光着脚走向沙发,岑嘉直直地倒了下去,奇了怪,什么也没干,怎么感觉这么累呢?
八点多,宋绍淮还是没回来,岑嘉本想打电话问问情况,但拿起手机的那一刻她又不想问了。
关她屁事!
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路过宋绍淮房间时,岑嘉没来由地推开了他的房门,屋内漆黑一片。
但岑嘉知道,宋绍淮的房间和她的不同,永远井井有条,躺上去也不会被突然冒出来的蓝牙耳机咯得肉疼。
还记得开学初时,她故意在他房间搞破坏,短短一个月,没想到最惧怕的事情还是来了。
岑嘉不由自主地躺下,枕着他的枕头,就如同依偎在他身边,一闭眼,萦绕在鼻腔周围的,全是专属于他的清列香气。
按理说,这样的味道她早就应该习惯了,可事实是没有,她非但没觉得习以为常,反倒是有些困惑了,就好比你长时间盯着一个字,恍惚间,你会突然觉得它很陌生。
岑嘉此刻就是这样,困惑、迷茫,不知何去何从,因此,原本只是躺一躺就起来的想法,也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消逝。
她睡着了。
十点多,大门被拉开,是宋绍淮回来了,低头见到岑嘉东倒西歪的鞋子,再见客厅漆黑一片,以为岑嘉已经回房休息了。
加班到现在,宋绍淮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一路往卧室走时,随意解了几颗衬衣领口处的扣子。
推开卧室门,宋绍淮没开灯,径直往床边走去,本想休息一会再去洗澡,但一躺下,他便察觉到了异样,但未等他有动作,睡梦中的岑嘉翻了个身,将他当成抱枕搂住了。
宋绍淮不敢乱动。
因为微微敞开的衬衣处,柔软的手掌覆在上方,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滑动了两下。
喉间随之起伏,一切异样都更为敏感,连着她身上的沐浴乳香味也能成为致命的催化剂。
他愈发不敢动弹了。
只能闭上眼,努力遏制的同时又忍不住深深地嗅着,如同卑劣的小偷,躲在阴暗的角落,窥觊一点她的美好。
只要一点,一点就好。
--
岑嘉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睁眼那一刻,她吓了一跳,她怎么睡在宋绍淮房间了?
看了眼四周,她慌忙下床跑向了客厅。
“早。”宋绍淮神情自若地在餐桌前吃早饭,见她醒了,转身帮她去盛粥。
“去洗漱吧,洗完过来吃。”
“我,我那个——”岑嘉莫名紧张,还无措,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丝毫没有意识到,若是换做以前,她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神情,只会反过来哼哼唧唧抱怨。
“怎么啦?你床金子做的,我睡不得哦~”
更何况,宋绍淮现在还什么都没说。
“怎么了?”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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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回到餐桌前,宋绍淮见她还站着没动,回头看她,“还没睡醒?”
“醒,醒了啊。”岑嘉慢腾腾挪到餐桌前坐下,想看又不敢看,低着头问他,“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毕竟之前睡他房间,他可是很不乐意的。但宋绍淮没反应,不知是不是她说得太轻,没听到。
岑嘉这才抬头看他,试探地喊了一声:“哥?”
“嗯?”宋绍淮疑惑看她,“怎么了,一大早支支吾吾的?”
岑嘉不知怎么回答,直到他说:“对了,昨天去加班了没回来,你没玩到很晚吧?”
“嗯?没回来?”岑嘉底气一下子又回来了,挺了挺腰杆,“我正要说你呢,让我别太晚回来,你自己倒好,成天夜不归宿,像什么话。”
话音刚落,岑嘉发觉对面的人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一瞬间,她腰杆又弯了下去,音调也低了两度:“我回来挺早的。”
视线撤走,岑嘉松了口气。
但下一秒,她又听宋绍淮说:“今早我准备回房间换衣服——”
话不用说完,岑嘉一口气瞬间又提了上来,完了,他还是知道了。
“的时候,接到了我爸的电话,他让我转告你,你快过生日了,想要什么尽管告诉他。”
岑嘉:?
什么鬼!她忍不住抱怨:“哥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一次说完不行嘛?”
她吓都要吓死了!
“怎么?”宋绍淮声淡,意思却不浅,“现在连我说话也看不惯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岑嘉哪里敢呀,可她不想再提心吊胆,直截了当问他,“那你到底有没有回房间嘛?”
“没有。”宋绍淮挪开了视线,“接完电话就去做早饭了。”
岑嘉一颗心彻底放下,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早饭继续,两人的话题又重新回到岑嘉的生日礼物上。
宋绍淮说:“正好,把我那份也想了,回头一起告诉我。”
岑嘉无语,脸都耷下来了:“宋爸也就算了,怎么哥你也这样,生日礼物哎,就不能有点惊喜吗?让我自己想,亏你说得出来。”
尽管她明确表示了不满,可宋绍淮似乎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起身回房时,他交代岑嘉:“吃完把碗洗了,我去补个觉。”
岑嘉哼了一声才应:“知道啦。”
宋绍淮回房,坐在岑嘉躺过的地方,明明清醒着,眼前却全是一片禁忌旖旎,他长长地叹气,都是妄想。
烟都压不下的妄想。
第二只烟燃尽时,岑嘉在外敲门:“哥,你睡了吗?”
宋绍淮将烟掐灭,从阳台折返开门:“还没,怎么了?”
“我刚才想了想。”岑嘉垂眸没看他,“生日礼物我不想要了,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能答应我吗?”
“你说。”
岑嘉这才抬头看他,眼里有些期望:“今年生日,可以我们两个人过吗?只有我们两个人。”
宋绍淮有些意外,沉默一瞬,他说:“可以是可以。”
“但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11. 原因
原因?
岑嘉顿了一秒,才又开口:“我不想宋爸太破费,你知道的,他一年比一年夸张了。”
这理由初听很合理,但细细想一想,就会觉得牵强,可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才有了这样的决定,岑嘉自己也分不清,她只知道这念头在她脑海里盘踞了很久。
好在宋绍淮也没再追问,只是让她再好好考虑一下:“生日嘛,就应该热热闹闹的过。”
左右要到十二月底,时间还充足,足够她想清楚了。
岑嘉见他要关门,抬手抵住门框:“我真的想好了,热闹和你,我还是知道怎么选的。”
宋绍淮微怔,尤其是对上她笃定的眼神,心情如潮汐起伏。
他想,那两根烟算是彻底白抽了。
岑嘉却毫不知情,她不知道自己枕着宋绍淮的手睡了一晚,不知道自己无形间一次又一次地撩拨,她只是清醒着犯矛盾,窃喜和难过交织:“那就这么说定了,你赶紧补觉吧,我不打扰你了。”
可是,宋绍淮完全没了睡意。
窗外阳光正好,他却身处黑暗,压抑的心绪如同屋内厚重的窗帘,只有边边角角的缝隙中,才能隐隐窥探一二。
磨人又磨心。
日暮时分。
宋绍淮浅睡醒来,毫无质量的睡眠让他有些头疼,走出卧室才发现家里安静得有些异常。
推开岑嘉的房门,里头空无一人。
出去了吗?但天都快黑了,也该回来了。
发出去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久久没有回应,宋绍淮担心,拨了通电话,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无人接听。
医院。
岑嘉手心的血迹已经干涸,但受惊过度的心脏还没彻底缓和,站在挂号机器前,连着点了几次屏幕,才将付款的二维码点出来。
拿出手机,数通未接来电铺满屏幕,她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回拨了过去,那端铃声一响,电话就接通了,显然是一直守在边上。
“……出了点事,没来得及和你说。”三言两语说不清,何况还隔着电话,但岑嘉听着那端低沉而有力的音调,倒是心安了不少,“好,我在医院门口等你。”
四十分钟后,岑嘉见到了匆匆赶来的宋绍淮,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抓住了双手。
“怎么回事?”
满手血渍,宋绍淮本就被焦虑牵扯着,现下呼吸节奏全乱。
“不是我的,我没事。”岑嘉用力搓了搓手心,刚才忙着缴费,病房医生那两头跑,手都忘了洗,“真的,你看,好好的。”
确定她没受伤,宋绍淮这才安下心来。
去洗手的路上,岑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但宋绍淮的脸色并未好到哪去:“我倒是不知道,你胆子变这么大了。”
“我没想到会出事。”岑嘉现在想来也是有些后怕的,“再说了,她是我好朋友,我总不能不管她吧?”
下午,岑嘉接到卢思菱的电话,她没太听清,只知道卢思菱是要找谁去理论,到了才知道,居然是纹身店的老板。
“你还是人吗?”卢思菱显然是气急了,用脚踹了门,上去就骂,“你不让魏铭上大学不说,还把他辛辛苦苦赚的钱全拿了,有你这么当爸的吗?”
岑嘉只来过纹身店一次,卢思菱这话信息量太多,她缓了缓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但就在她缓神的这一秒,卢思菱被老板推到了地上。
“滚出去!”老板明显是喝了酒,一身酒气不说,力气大的出奇,揪着卢思菱的衣服就要将她往外丢。
好在魏铭回来了,他将卢思菱护到身后,绷着脸面向老板:“钱也拿了,酒也喝了,要发疯滚自己家去!”
谁都没料到,老板二话不说,抡起酒瓶子就对着魏铭的头砸了下去,炸裂的玻璃碎片落地,岑嘉同卢思菱均被吓得愣在原地。
直到魏铭额前淌下一条殷红血迹,老板摇摇晃晃啐了一口:“小畜/生!还管起老子来了!”
两人才反应过来,忙将人送来了医院。
病房里。
卢思菱坐在床沿,妆全哭花了,一半假睫毛还黏在脸颊上,比女鬼强不了多少。
魏铭睁了眼又吓得闭上:“你要没事的话,还是回去吧。”
卢思菱自然不答应:“那怎么行?你流了那么多血,今晚我说什么也要留下陪你。”
正巧,岑嘉同宋绍淮进来,卢思菱扭头就对岑嘉说:“你快帮我劝劝他,他又想撵我走!”
“你还是先去洗把脸吧。”岑嘉从她包里找到镜子递过去。卢思菱被自己的样子吓了一跳,妈呀妈呀叫唤着跑出去了。
人一走,魏铭看向岑嘉:“能不能让你男朋友帮个忙?”
“什么忙?”岑嘉问完才又意识是不是应该先解释一下她和宋绍淮的关系?
但此刻宋绍淮已经站到了病床边缘:“想去洗手间?”
魏铭“嗯”了一声,缝针的时候打了麻药,疼倒是不疼,就是有些晕,可卢思菱是女生,总不好让她陪着。
“还得再麻烦你帮个忙。”从洗手间回来后,魏铭再次拜托宋绍淮,“帮我送她回去,她一个人路上不安全。”
“行。”宋绍淮再次答应。
岑嘉有些意外,看了宋绍淮一眼,毕竟这人刚刚才训过她鲁莽,没想到现下好说话的很。
出了病房,她问:“你今天怎么这么乐于助人?魏铭拜托什么你都答应?”
“都是小事。”宋绍淮说着,将她往身边拉了拉,避免她同来回走动的病患家属撞到一起,“而且,看在他为了喜欢的人操心的份上,也应该帮一帮不是?”
“你是说他喜欢卢思菱?”岑嘉惊讶,“你确定?”
宋绍淮见她惊讶,问她:“不明显吗?”
岑嘉摇头:“我不知道,这才是我第二次见他,而且卢思菱老抱怨说魏铭嫌她烦,怎么想都和喜欢扯不上关系吧。”
宋绍淮没再说什么,毕竟这事就不在他帮助的范围之内了,“我先去地库开车,到门口等你们。”
岑嘉点头,回病房去找卢思菱,想到宋绍淮的话,她下意识地留意起魏铭对卢思菱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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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你太吵了。”魏铭不想同卢思菱说太多,索性闭眼休息,但他被卢思菱抓着的胳膊却没有一点要挣开的意思。
或许,卢思菱不是真的完全没戏。
晚上十一点。
岑嘉被睡梦中的卢思菱连踹三脚后,无奈起身,早知道就应该送她回学校,好过现在连觉都没得睡。
路过宋绍淮房间时,岑嘉见门间的缝隙还透着光亮,知道他还没睡,轻轻敲了敲门。
宋绍淮有些意外:“怎么了?睡不着?”
“没有,是卢思菱睡相太差了。”岑嘉忍不住吐槽,“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留她在医院,让他们两增进感情呢。”
宋绍淮浅笑,下意识接她的话:“你的睡相也没好到哪去。”
“你又知道了,我又没和你一起——”岑嘉本想反驳他的,但话说一半忽然就停了。
一瞬间的安静。
宋绍淮手搭在门把上,背对着她没动。
直到岑嘉重新开口:“差点忘了,林茵姐在的那天,我在你房间睡了一晚的。”
因为提到了林茵,她情绪稍稍有些低落,所以没注意身边的人暗暗松了口气。
折腾了一下午,岑嘉其实很累:“哥,我能不能再在你房间睡一晚?”
“不行。”
宋绍淮拒绝的太快太干脆,岑嘉情绪更差了,她甚至懒得再同他撒娇:“不行就不行,我睡书房去。”
她步子迈的极快,拉开门就走。
宋绍淮都没来得及开口说话。
书房里,岑嘉坐着出神,若说很生气,那倒也没有,从和林茵谈话那天起,她就开始做准备了。
迟早有一天,宋绍淮不会再事事依着她,她能做的只有尽快适应。
找了条柔软的毯子铺在皮质沙发上,岑嘉刚要躺下,就听敲门声响起,但她知道门外是宋绍淮,所以没去开门,只道:“我睡了。”
她甚至还故意关了灯,可宋绍淮并未离开,一门之隔,她听到隐隐的叹息声。
宋绍淮说:“去我房间睡吧,我睡书房。”
“不用了。”岑嘉拒绝得也很干脆。
没想到门外真的陷入了寂静,不到十秒,岑嘉拉开书房门,高大的身形屹立于跟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她有些恼羞成怒,连名带姓喊他。
“宋绍淮你赖皮!”
她抬手要去捶他,但立马就扣住了手腕,随后,唇上也覆上了他的手指。
“小声点,别把你同学吵醒了。”
岑嘉怔怔地看着他,心里的疑惑跟着脱口而出:“哥,你在怕什么?”
宋绍淮也是一愣,手指还覆在她唇上,柔软的触感瞬间从指尖传递到大脑,怕她看出异样,连忙收手挪开视线。
“怎么说也是客人,吵醒总归不太好。”
岑嘉哦了一声,什么都没追问,只是视线跟着落到了他垂下的手上,刚才那一瞬间的触感,她不知如何形容,熟悉又陌生,似乎之前也有过一次。
她下意识出声。
“哥——你可以再碰一碰我的唇吗?”
12. 吃醋
话一出口,岑嘉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不敢看向宋绍淮,讷讷着想要解释:“我的意思是——”
但话未说完,不轻不重的力道抵上下颚,她被迫抬起,对上了他的视线。
“哥——”
岑嘉脑袋一瞬间空白,僵直着身躯,看着他缓缓俯身靠近,连呼吸都要忘了。
但仅仅十几秒的时间,下颚上的力道消失,无事发生。
“多喝点水,没事少咬唇,容易破皮。”宋绍淮神色再正常不过,一如既往叮嘱和关心,只是音色隐隐喑哑,但掩饰极好,见她没有反应,又若无其事问她,“听到没?”
“哦……好。”
岑嘉从愣神中恢复,攥着衣角的手缓缓松开,但心里萌生的念头说不清道不明,就像掩藏在雾霾下,若隐若现,迷惑人心。
宋绍淮不再看她,走向一旁的沙发:“不早了,去休息吧。”
岑嘉没再同他争,所以她自然也不知道,离开的那一刻,沙发上的人如释重负。
可回到宋绍淮房间,岑嘉早没了睡意,翻来覆去几次后,她径直回了自己房间,一把将床上的卢思菱拽了起来。
“跟你讨教点事情……”
次日早上。
餐桌前坐着的岑嘉同卢思菱此起彼伏地打哈欠,一看就是没睡好。
“又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了?”宋绍淮见身边的人困得眼泪都出来了,实在可疑,“你昨晚到底有没有睡?”
“睡了,当然睡了。”岑嘉还在因为昨晚的事不敢看他,埋头喝粥的间隙,在桌下偷偷踢了踢对面哈欠不停的卢思菱。
“哦,我也睡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想让人不怀疑都难。
“需不需要替你朋友准备点早饭?”宋绍淮看似无意地询问卢思菱。
“可以吗?会不会很麻烦?”卢思菱丝毫未察觉,自己已经落入圈套。
“不麻烦。”
两人进了厨房,仅仅一分钟,客厅的岑嘉粥还没喝几口,里头的卢思菱已经绞后悔了,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进来了。
“昨晚做什么了?”
宋绍淮正色时,多数人下属都会畏惧,更何况还是一个没毕业的清澈大学生。
“没做什么——就聊了一小会儿天。”卢思菱一见他那脸色,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呢?可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这家的人,真大逆不道了,也用不着他来训吧,于是,又腰杆一挺,“呦,在您家,晚上聊天也要挨训吗?”
宋绍淮偏头扫了她一眼,他算是知道这两人为什么能玩到一起了。
“一般不用。”
“那不就完了。”搞那么严肃。
亏她以前总羡慕岑嘉有个这么帅的哥哥,还不是亲生的,现在真见识了他严肃又多事的一面,立马觉得,能跟自己蛇鼠一窝的废物老哥,也没那么差劲了。
可事情还没完。
宋绍淮又问:“光聊天了?”
“不然呢?”
至于聊了多久,宋绍淮不用问都知道,怕是一整夜,但什么事能让她们聊这么久?
他暂时没有答案。
将早餐打包好递给卢思菱,宋绍淮说,“她是不是让你和我保密了?”
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他?卢思菱觉得手里的早饭格外烫手,三秒后,她选择将保温袋放回台面:“我觉得吧,魏铭可能不喜欢吃这个,我还是去外面重新给他买吧。”
“随你。”宋绍淮看似不太在意。
只是在卢思菱即将踏出厨房时,他又淡淡开口:“昨天你不在的时候,魏铭提到你了。”
拉门的手又放了下来,卢思菱转身,面有狐疑:“说我什么了?”
宋绍淮不语,只是又将保温盒递了过去。
卢思菱坚持没接:“不管说了什么,我和岑嘉是好朋友,就算你是她哥,我也不会透露半个字的。”
岑嘉能有这样的朋友,他倒是挺欣慰,但他还是希望,岑嘉能一如既往地对他没有保留。
所以,他看向卢思菱:“你应该很想知道,魏铭对你什么感觉吧。”
客厅里,岑嘉刚喝完粥,回头见卢思菱提着保温盒出来了。
“那什么,魏铭一定饿坏了,我先去医院看他了。”卢思菱走得急,脚下还滑了一下。
岑嘉只当她心急,并未在意,提醒她“路上注意安全”后转身进了厨房,“哥,你在里面忙什么呢?”
宋绍淮什么也没忙,只是站着出神。
岑嘉不解,将手伸到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宋绍淮这才回神,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便又移开:“没什么,就是觉得时间过得挺快。”
快得他什么都要抓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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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假期结束后,岑嘉在学校偶遇程飞,两人边走边聊,一路往校门口去。
“怎么不见你哥?”程飞以为宋绍淮会来接她,下意识找了一圈,发现并没有。
岑嘉解释:“哦,他最近有些忙,我都是自己回去的。”但话音刚落,熟悉的车牌映入眼帘,看着车上下来的宋绍淮,她也很是惊讶。
“你怎么来了?”
“事情提前处理完了。”他自下车起,视线就死死地盯在程飞身上,恨不能将人盯出个洞来。
程飞自然也察觉到了,但他自认为没有得罪过宋绍淮,也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所以百思不得其解。
岑嘉也觉得气氛有些微妙,拉了拉宋绍淮的袖子:“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嗯。”宋绍淮的视线落在岑嘉身上时,又恢复了正常,“晚上想吃什么?”
可下一秒,不知前路危险重重的程飞扬着笑容向岑嘉挥手:“岑同学再见,额——岑哥哥,再见。”
宋绍淮转身。
这一次,程飞的的确确从他眼中看到了敌意。
回去的路上,岑嘉见宋绍淮情绪不太对,想问又不敢问,直到宋绍淮率先开了口。
“你这两天都和他在一起?”
“你是说程飞吗?”岑嘉刚要解释,结果话说一半就被宋绍淮打断了。
“没事离他远点。”
“为什么?”岑嘉不解的同时又有点奇怪,“他怎么了吗?”
他能怎么了?他那点心思都明明白白写脸上了!但宋绍淮显然不会告诉她,沉沉吸气后,给了个大多家长都会给的答案。
“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岑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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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伴着些无奈:“什么叫看着不像?哥,你什么时候也和那些老古董一样了,仅凭一个人的外表就断定他是好是坏。”
宋绍淮蹙眉,握着方向盘的手也渐渐收紧,岑嘉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的反驳而不开心。
下一秒却听他问:“你觉得我很老?”
岑嘉没想到他会把重点放在这上,愣了一下才解释:“当然没有,我随口一说的,你一点都不老,还是那么帅,站在人群里熠熠生辉,和漫画里的男主角一样。”
她平日里一撒娇就夸他,所以好听的话张口就来,以至于她的夸奖,宋绍淮向来都是打了折再听的。
“那我和那个姓程的比呢?”
“比?比什么?”岑嘉有些懵了,不仅因为这话问得没有缘由,也因为宋绍淮有些奇怪。
但没等她搞清楚,宋绍淮又说:“他在你们学校人气似乎挺高的。”
“有、有吗?我不太关注这个。”岑嘉的直觉告诉她,她现在打死都不能说是。
可她忽略了一点,宋绍淮很了解她,任何一点不自然,他都能看出来。
一些小事,他或许笑一笑就过去了,但有些事,不行。
车子在红绿灯前停下时,宋绍淮看向她:“为什么不说实话?有顾虑?”
“什么?”岑嘉还想装傻,“什么顾虑?”
结果宋绍淮根本不放过她:“我了解过了,他在你们学校人气很高,似乎是你们这么大的女生都会喜欢的那一款。”
一时间,岑嘉不知如何回答,她很想说,你都了解过了还问什么?但很显然,除非她嫌命长。
“这——这大多数人也不能代表全部呀,反正他就没长在我的审美点上。”
“是吗?”
岑嘉分不清这一声反问是信了还是没信,她只知道宋绍淮今天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在意起了自己的外表,跟着了魔一样。
“是,是啊。”她只能点头。
宋绍淮没再追问,岑嘉以为这事到此为止了,暗自松了口气。
晚上,岑嘉在浴室洗澡,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亮起。
宋绍淮本不想看的,他还没变/态到监视岑嘉手机的地步,但只是扫过的那一眼,他瞥见了“程飞”两个字。
岑嘉洗完澡出来,没想到会迎面遇上宋绍淮,被吓一跳,拍着胸口缓气:“哥你下次要是急的话,我可以先让你洗的。”
宋绍淮没出声,只是将手机递给她:“有人找你。”
岑嘉扫了一眼,发现是程飞发来的消息,问她周末有没有时间出去玩,她回了个再说,便将手机收了起来。
正打算腾地让宋绍淮进去洗澡时,手腕被他扣住了,而后一股力道,将她拽到了他的跟前。
看着宋绍淮,她莫名心跳加速:“怎,怎么了?”
宋绍淮没出声,默默抬手撩起一缕她湿漉漉的长发,发丝间的水滴顺着他指尖的缝隙,一路蔓延至他的手腕,直至将他衬衣袖口染湿。
不知联想到了什么,岑嘉脸颊两侧慢慢爬上红晕。
宋绍淮才缓缓开口:“你上次说,还没遇到喜欢的人。”
岑嘉抑制不住猛烈的心跳:“……是。”
“那现在呢?”他又问。
13. 限制
岑嘉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连她自己都没有答案。
那些徘徊在她心底的难以启齿的念头,到底是因为依赖还是因为欲望,她总也理不清。
她只知道,绝不能让宋绍淮知道。
“怎么不说话?很难回答吗?”
催促声响起,岑嘉下意识转移话题:“你袖子都湿了,要不先去洗澡吧。”
“袖子而已,不急。”
自从宋绍淮在卢思菱那听到“我猜嘉嘉应该是有喜欢的人了”开始,他骨子里那些沉寂的占有欲就没法再安安稳稳地匍匐着了。
它们不断叫嚣,不断拉扯着他每一根理智的神经,企图带领他冲破牢笼,谋求一线生机。
但他知道,若是失败,等待他的便是万劫不复;可若让他拱手让人,他既不甘心也不愿意。
所以,他自私地想将她困在身边。
岑嘉不敢看他,声音很低:“好好的,怎么忽然问这个?”
宋绍淮说:“作为哥哥,这是我应该关心的。”
岑嘉咬唇,嘟囔了一句:“我看你是吃饱撑得。”
宋绍淮没听清:“什么?”
“哦,我说没有。”岑嘉不敢再乱说话,头埋得更低了,“没有喜欢谁。”
没有回应,宋绍淮没出声。
岑嘉忐忑,迟疑着抬头朝眼前的人看去,然后定住了。
修长的手指从她耳侧的湿发穿过,托住她的后颈,稍一用力,她同他之间的距离已不能再近。
“哥,你——”
岑嘉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何神情,唯有不断发热的耳朵在提醒她,冷静!一定要冷静!
宋绍淮没管她要说什么,只是盯着她,“你有没有说实话,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极致的压迫感下。
周遭的空气仿佛在被一点点抽离。
岑嘉的心跳到了极限,呼吸全乱,是的,她根本冷静不了,甚至生出逃跑的念头。
可惜宋绍淮早已料到,手上力道之大,没给她留下一丝逃脱的可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岑嘉几乎要脱力时,宋绍淮陡然松开了她。
“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你和他没可能,我不会同意的。”
紧绷的神经忽然被剪断,岑嘉怔住,甚至忘了问,宋绍淮误会的那个“他”到底是谁。
直到宋绍淮又一次开口:“从明天开始,除去上课以外的所有时间,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都不能去。”
岑嘉这才回过神来:“你不能这样!”
“这是你撒谎的代价。”
一连三天,岑嘉都没和宋绍淮说过话,起初确实是因为生气,后来是因为没有机会。
宋绍淮太忙了。
学校里,卢思菱犹豫了几次,终于向她坦白:“其实吧,那天在你家里,你哥问我了……”
得知缘由,岑嘉才恍然。
卢思菱怕她生气:“对不起,但我拒绝过的,真的!可你哥实在是太可怕了,什么都是一猜就中。”
岑嘉理解,在宋绍淮那里没人能讨到便宜,“没事,这事不怪你。”
“不过,那个人到底是谁啊?”卢思菱真的很好奇,认识这么久,她从没见岑嘉对谁上过心,更别提能让岑嘉大半夜不睡觉,苦恼一整宿的人了。
“抱歉。”岑嘉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摇头,“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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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宋绍淮受邀要去榕市参加经济论坛,不放心留岑嘉一人在家里,便让她代替助理一同前往。
飞机上,宋绍淮向空姐要了条毯子,盖在岑嘉双膝上,“落地还久,闭眼休息会吧。”
“其实你不带我去,我也不会乱来。”岑嘉知道他带上自己的目的,不就是怕她去找那个“他”吗?为了个不存在的人,如此防备,偏她还没法解释。
许是因为在飞机上,宋绍淮没同她说太多,只是让她休息会。
岑嘉当他还在生气,犹豫了片刻,缓缓将手伸过去戳了戳他的手背。
“怎么了?”宋绍淮一偏头,对上一双委屈巴巴的眸子,瞬间什么不好的心情都没了,“做什么这幅表情,我又没凶你。”
“可你不理我。”
“我没有不理你,我只是让你好好休息。”宋绍淮解释,“一下飞机我们就得去会场,要到晚上才能回酒店。”
“那你不带助理行吗?”岑嘉不知道行程这么赶,反倒替他担心起来了。
“没事,能应付。”见她多少还算有点良心,宋绍淮向她许诺,“等活动结束,你可以去挑一个礼物。”
岑嘉看着他问:“你这算是打一巴掌给一个枣吗?”
宋绍淮:“……”
下午,他们抵达目的地。
岑嘉跟着宋绍淮一起签到入场,他们的座位在前几排,已有不少人入座,宋绍淮一过去,便有人起身同他打招呼。
聊着聊着,他们的目光落到了岑嘉身上。
“这位是新助理?年纪看着不大啊。”
“不是,带她来长长见识的。”宋绍淮简单解释了这么一句,至于她的身份,硬是半个字都没提,有人尽管好奇,但也识趣地什么都没问,只是私下又悄悄打量她几眼。
等人都到齐后,主办方开始致辞,这次经济论坛的主题是围绕“智能时代的经济转型与合作”,岑嘉倒也不是完全听不懂,只是实在坐不住。
挨到主题报告结束,岑嘉憋不住去了趟洗手间,说实话,这样的经济论坛对她来说过于乏味了,如果可以,她不想回会场了。
从洗手间出来,她就发消息问宋绍淮:【我能在外面待会吗?】
宋绍淮知道她对这些不感兴趣:【别乱跑就行。】
但干坐着其实也挺无聊,半小时后,岑嘉打算返回会场,只是准备起身时,突然听到角落里的工作人员在议论。
“也不知道成年没……说是长见识,听听罢了。”
“那个宋总也好意思的,不看看什么场合,瞎往里带。”
“就是说啊,他们都不害臊的吗?”
起初,岑嘉并不知道他们是在说自己,直到隐隐听到“宋总”什么的,再联合他们频频朝自己看来的眼神,她才大胆猜测了一番。
岑嘉本不想生事,可经济论坛明天还要持续一天,她不确定这两人的“胡乱臆想”会不会给宋绍淮带去影响,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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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她还是朝着两人走了过去。
“不好意思,你们是在说我吗?”
工作人员没想到她胆子会这样大,亦或者用他们的说法,会这样的不要脸,竟然堂而皇之地问了出来,以至于两人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没,你听错了。”说罢,两人就要离开。
岑嘉脚步一迈,将他们拦了下来:“说都说了,怎么还不敢承认了?”
“你有完没完?”其中一人许是见岑嘉年纪小,掀不起风浪,言语间愈发不客气了,“就算我们说了又怎么样?你有脸做,还不许我们说了?小小年纪不学好,尽想着靠男人上位,你爹妈……啊!”
未说完的话被一声刺耳的尖叫声代替。
“你干什么!”
满脸挂水的那人怒视着岑嘉,下意识就要动手,但被另一人拦了下来。
岑嘉将空了的矿泉水瓶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回身扫了他们一眼,“说别人之前先看看自己,只有心思龌龊的人才会看什么都龌龊!”
重新回到会场时,岑嘉尽管已经调整过情绪了,但还是被宋绍淮看出了异样。
“怎么了?”
“没什么。”岑嘉摇头不愿意说,一点破事没必要惹得两人都不开心。
此时,活动已快接近尾声,也不是他们聊天的时候了,想着晚上时间多,终归能问清缘由,宋绍淮也就没有再追问。
待到总结会结束,主办方邀请他们移步三楼宴会厅。
因为人数较多,岑嘉同宋绍淮落在最后,同一些不认识的人一道进了电梯。
“今天来了不少人,我刚听说里头有个小姑娘,凶得咧,和两服务员打起来了。”
“真假的?什么小姑娘这么厉害?”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就听说其中一个服务员还被打伤了。”
岑嘉站在这些人身后,咬着唇,默默吸气吐气——
突然,她听到身边的宋绍淮开口询问前面的人:“请问,你是从哪听到的?”
“就是——”
前面说话的人回头看向宋绍淮,同时也瞥见了一旁的岑嘉,不管是不是,但眼前当真站着位实打实的小姑娘时,他还是识趣地闭了嘴。
出了电梯,宋绍淮寻了处无人的角落,看向岑嘉:“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已至此,岑嘉才如实交代。
待她话音落下,宋绍淮拉住了她的手:“走。”
“走?”岑嘉疑惑,“去哪?”
宋绍淮不答,只是又问:“人长什么样还记得吧?”
十分钟后,总经理办公室。
先前搬弄是非的两位工作人员,站在岑嘉跟前,九十度鞠躬:“对不起,真的很抱歉,我们不应该乱说话的,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吧。”
岑嘉看向宋绍淮。
宋绍淮只道:“你决定。”
“算了。”岑嘉再三考虑后,还是决定放过他们,倒不是她有多善良,而是不希望这事闹大,影响了宋绍淮在业界的声誉。
“不委屈?”宋绍淮根本不在乎这些,旁若无人地将她拉到跟前,抬手轻轻抹过她眼尾,“可别回去了,又找我哭鼻子。”
14. 喜欢
最终,决定还是经理下的,开除两人,永不录用。
办公室门关上的那一刻,岑嘉还能听到两人哭着的求饶声。
“走吧。”
两人往电梯方向走去。
岑嘉看着干净到反光的瓷砖地面,犹豫一瞬,还是开口:“我们以后在外面,是不是要注意点?”
“注意什么?”宋绍淮按下电梯回头看她。
岑嘉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地面,声音不大:“总被误会也不好。”
这是她第一次考虑这个问题,以前从没觉得困扰,当然不排除这次闹的有些大的缘故,可最让她难过的是,有些误会永远都只能是误会,没法再进一步。
半晌,宋绍淮说:“不要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轻易改变自己,我们没有妨碍任何人。”
岑嘉抬头看他,她以为,他或多或少也会有些困扰的,还是说,仅仅是为了安慰自己?
“怎么了?”宋绍淮见她一直盯着自己。
岑嘉摇头:“没什么。”
不知为何,电梯一直卡在一楼不动。
久到岑嘉问:“要不走楼梯?”
结果话音刚落,电梯发出“叮”的一声。
“来了。”宋绍淮让她先进,右手挡着防止电梯门忽然合上。
轿厢里,岑嘉想起他在办公室说的话,没忍住:“我马上二十了,你不能老把我当成小孩。”
“所以呢?”宋绍淮察觉她话里有话,偏头看向她,“你想说什么?”
她还能说什么?岑嘉咬了咬唇,言不由衷:“男女有别,这你总知道吧。”
宋绍淮笑了,被气笑的。
一起生活了十年,黏着他哥哥长哥哥短的时候,没见她男女有别,现在心里有人了,倒和他来这一套了。
行!等回了苏市,非扒了那臭小子的皮不可!
“叮”的一声,电梯抵达。
电梯门一开,外头等着的人迎面抵上一股凉意。
“降温了?”
有人不明所以。
宴会厅里,岑嘉坐在宋绍淮边上,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自从坐下后,宋绍淮就没同她说过一句话,只顾着和边上的人闲聊。
她只能自己跟自己玩。
宋绍淮其实有用余光看她,见她拿着叉子和装饰用的柠檬较上了劲,无奈又好笑。
只是他身边坐了过于能聊的人——任涛,才会顾不上她。
“对了,上次和你通话时,林茵好像在你边上?”
说来也巧,任涛和林茵是大学同学,知道宋绍淮和林茵认识,也是震惊了老半天。
世界说大很大,但说小也挺小。
宋绍淮只能同他解释:“他们一家来苏市玩,接待了一下。”
“住你那了?”任涛又暧昧地看了他一眼,“你小子可以啊,林茵在我们学校可是出了名的难追,没想到被你拿下了。”
“别乱说,我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不管是出于对林茵的尊重,还是对事情真相的还原,宋绍淮都有必要解释清楚。
起初,任涛说话声音不大,又紧挨着宋绍淮,所以他们的谈话内容没有第三个人听到,包括岑嘉。
可任涛偏不信,拿出手机:“你的话我是半个字都不信,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她,我亲自来问问。”
这下,动静就不小了,尤其是电话当真打通了,为了方便宋绍淮听见,还开了免提。
“喂,林大美女,猜猜我现在和谁在一起。”
“你不是去榕市了吗?”知道他的动向,林茵同任涛的关系显然不错。
“是啊,我是在榕市。”任涛咧着两排大白牙,非要林茵猜,“我旁边坐了位老牛掰的人了,快猜猜,是谁。”
电话那端声音稍一停顿,林茵的声音才又响起:“我猜不出来。”
“是你初中的老同学,惊不惊喜?”任涛越说越来劲了,用手肘碰了碰宋绍淮,“赶紧的,和人打招呼啊。”
宋绍淮被架上了,没法子。
“你好,林茵。”
又是一阵沉默,比刚才还要久,终于那端又重新传来声音,只是透着几分紧绷:“原来是你呀。”
自从苏市回去后,林茵明显感觉到了宋绍淮的疏远,以前或许还有客套,现在连客套都没了。
她知道,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同岑嘉说的那些话,但那些确实就是她的真实想法,她做不来虚与委蛇的事情,怎么想就怎么做。
只是没想到宋绍淮会如此无情,再没回过她的消息。
“不是,你们两这么生疏的吗?”任涛颇为怀疑,先是看了眼宋绍淮,然后又问林茵,“不会是演我呢吧?你们两青梅竹马的,家里不是早就定下了吗?”
没人回答他。
任涛不死心:“说话呀,上次我打电话可是大半夜,那个时间点,你们孤男寡女的,还说没什么?”
话音刚落,边上突然一声惊呼,还冒着热气的海鲜羹,一半洒在了岑嘉的手背上。
上菜的服务员吓坏了,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抱歉抱歉,我这就给您去拿冰块!”
“冰块不行,得用流水冲。”
宋绍淮反应最快,直接将人拉去了洗手间。
哗哗的水流下,宋绍淮一手握着她的手腕,一手小心翼翼托着她的掌心,眉心自刚才起,就没再抚平过。
“怎么会翻你手上的?”
“是我自己撞上去的。”岑嘉实话实说,任涛那通电话搅得她心烦意乱,起身时没注意服务员来上菜。
宋绍淮吸气声重了些,想说她几句,但一见通红的手背又只好作罢,转而问她:“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疼自然是疼的,可更难受的是她心里,但她还是摇了摇头:“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不急,再冲一会。”宋绍淮让她继续冲别停,自己则给任涛打电话,让他去买烫伤药来。
电话挂断没多久,手机又响了,宋绍淮以为是任涛,直接接通了。
“是我。”电话那端传来了林茵的声音,“我听任涛说了,嘉嘉的手怎么样了?”
宋绍淮还未回答,一旁的岑嘉伸手关了水。
“我们回去吧,我真的没事了。”
宋绍淮只能匆匆挂断电话,专心对付不听话的人:“再冲一会,等任涛把药买来涂上了再回去,听话。”
“好吧。”岑嘉只能老老实实重新将手放回水里,几秒后,她偏头看向宋绍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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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林茵姐,什么时候……”
宋绍淮不太想谈林茵,打断了她:“先顾好你自己。”
没多久,任涛送来药,宋绍淮仔仔细细帮她涂好,随后看向任涛:“麻烦你帮我打声招呼,我们先回去了。”
任涛看出他对岑嘉宝贝得紧,点头应下:“行,没问题。”
待两人走后,任涛接到林茵的电话。
“她手怎么样了?”
“放心吧,涂过药没事了。”说着,任涛还不忘打趣她,“话说你对这未来小姑子还挺上心啊,这电话一通接着一通的,你怎么不直接打给宋绍淮啊?”
林茵不好直说:“打给你不也一样?”
“哪里一样了?”任涛说着说着就没个正经,“话说什么时候能请我喝喜酒啊……喂?”
林茵把电话挂了。
任涛却还在笑:“真无情,利用完就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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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明显要比白日里气温低,不过,吹来的凉风里卷着一股烤地瓜的香味。
岑嘉闻到了,一边搓了搓手臂,一边又仔细嗅了嗅:“好香呐。”
“想吃?”宋绍淮也闻到了,脱了外套披在她肩上,说,“走吧,过去看看。”
卖烤地瓜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阿婆,给岑嘉挑了个最大的:“这个行吗,姑娘?”
岑嘉本想说她吃不掉这么大的,想换个小的,但宋绍淮已经扫码付钱了。
拿到手里还是烫的,她两手倒了几下,最后还是放回了袋子里:“算了,还是凉会再吃吧。”
宋绍淮隐隐笑了笑:“馋猫。”
“什么?”岑嘉没听清。
“没什么,走吧。”
酒店距离不远,两人就这么并肩往前走。
过马路前,岑嘉又摸了摸烤地瓜,感觉没那么烫了,她剥了皮,小口小口吃着。
其实她也不是很饿,就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才想靠食物来填补。
斑马线前,宋绍淮下意识去牵她的手,摸了个空,才想起她两手现在都在忙,无奈笑了笑,手换了个方向,贴在她的后腰处,“走了,过马路。”
快到酒店时,岑嘉吃完了一半,抿掉粘嘴唇边上的碎屑,她说:“吃不下了。”
“给我吧。”宋绍淮接了过去,揭掉剩下的皮,没有犹豫,一口咬了下去。
她好一会才吃掉一半,他几口就解决了。
岑嘉忽然又想起以前,喝不完的奶茶,吃不完的小蛋糕……最后统统都是他帮着解决的。
宋绍淮吃完抬眸,她慌忙挪开视线。
“手还疼吗?”
“哦,好多了。”这次是真话,药凉凉的很管用,再加上她的心思也不在手上了。
“那就好。”
两人继续往前走。
车水马龙里,人来人往中,走马灯似的,宋绍淮眼前忽然闪过同她彼此陪伴的这十年。
他们间的感情无人可替代,谁都不可以。
正欲开口,岑嘉忽然喊他。
“哥,我想跟你坦白件事。”
宋绍淮停下看她:“什么?”
岑嘉抬眸,鼓足勇气:“我确实有喜欢的人了,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15. 误会
初秋的风,凉意过甚。
宋绍淮竟觉得有些难以抵挡。
他当岑嘉和程飞是过家家,年纪不大的两人谈什么爱情,不用他出手就散了。
可岑嘉现在却很认真地同他说,她有了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一瞬间,他不知如何应对。
直到良久以后,他才缓慢无声地吐了一口气:“只能是他?”
“嗯。”
周围来去的路人不少,见到外形靓丽的他们,多会回头再看一眼,这一眼便会发现,女生没有抬头的那几秒里,男人眼里皆是克制的爱意。
剩下的路,岑嘉和宋绍淮都没再出声,一直到了酒店,宋绍淮才问她要了身份证去登记。
两间房挨在一起,进门前,宋绍淮说:“早点休息,有事直接过来敲门。”
岑嘉点头。
两人各自进屋。
床头柜上的手机振动长达半分钟后,宋绍淮才接通,因为是任涛打来的,多半没正事。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任涛问他:“你近期打算回江市吗?到时候叫上我。”
任涛不是江市人,在江市也没亲戚,宋绍淮以为他要去玩:“暂时没这个打算,江市不大,你自己去吧。”
“那怎么行?”
宋绍淮没明白他不行的点在哪,却也没心思再问:“没其他事的话,我先挂了。”
通话结束,整个房间都静了下来,加之酒店陈设简单,寂静之下更显空荡寂寥。
宋绍淮颇为烦躁,开了窗又关上,关了又开,就连椅子上的外套都碍了他的眼,被他扔进了衣橱。
直到,他在西裤口袋里摸到一支烫伤膏。
浴室里,岑嘉已经脱掉了衣服,正要迈入淋浴区时,听到了敲门声。
门外是宋绍淮。
“药忘了给你。”
“哦,好。”岑嘉接过药,见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还有事?”
宋绍淮摇头:“没,洗澡当心些。”
岑嘉点头:“那晚安。”
说完,门就要关上,但即将要合上的那一秒,一股由外向内的力道阻止了她。
是宋绍淮的手抵在了门上。
岑嘉不明就里,疑惑看他。
“感情的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宋绍淮抬眼,视线与她相对,“纵使你现在非他不可,但未来的事很难说。”
岑嘉没出声,她没法袒露。
宋绍淮却将她的沉默,当成了无声的反抗。
“回了苏市,我会去找他,你可以好好看一看,面对压力,他是和你一样,还是选择落荒而逃。”
岑嘉顿了一下,反应过度:“不行!”
宋绍淮以为她在维护程飞,脸色是少有的难看。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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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榕市回来的第三天,岑嘉在校门口等了宋绍淮很久,但他一直没出现。
手机打不通,消息不回。
这要放在以前,岑嘉只当宋绍淮是公司太忙忘记了,但现在——
终于,在无助的情绪彻底转变成慌乱和恐惧前,熟悉的车牌停在了自己跟前。
宋绍淮一下车,她就迎了上去:“怎么这么久才来?你去哪了?”
她眼底的情绪,宋绍淮一眼看透,但碍于还有第三个人在场,他没有挑明:“去机场接了个人,耽误了一会。”
顺着宋绍淮的视线,岑嘉看向了从车上下来的人——任涛。
“嗨,小美女,又见面了。”
相比于任涛的热情,岑嘉就要冷淡多了,甚至还有一丝咬牙切齿的意思:“你好。”
任涛不明就里,用胳膊肘碰了碰宋绍淮:“你惹小美女生气了?”
宋绍淮没搭理他。
副驾被占,岑嘉坐到了后座,不过也好,她有足够的空间慢慢平复情绪,几次深呼吸之后,心脏不再砰砰乱跳。
驾驶位的宋绍淮,透过中央后视镜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直到副驾的任涛递来手机。
“这家餐厅评分不错,去这怎么样?”
宋绍淮没定,又将手机递给后座的岑嘉:“看看,晚上吃什么。”
岑嘉没接,只用眼神扫了一眼:“就这家吧,看着不错。”但实际上,图片上是人是狗她都没看清。
但她定了,宋绍淮就没有意见。
车子发动,任涛不好打扰认真开车的宋绍淮,只能转移目标,同后座的岑嘉搭话。
“话说小美女,追你的人应该挺多吧?跟你哥住一起,你平时约会方便吗?”
岑嘉没出声,下意识看向宋绍淮,下一秒就见他冷邦邦地扔出两字:“坐好!”
车上三个人,只有任涛朝后座侧过大半个身子,这两字显然是对他说的,更显然的是,任涛不会听他的。
“你好好开车就行。”说完,任涛继续问岑嘉,“他给你设门禁吗?是不是管你管的特别严?”
任涛和宋绍淮其实认识好几年了,只是近两年宋绍淮工作很忙,两人才没怎么见面,以至于他同岑嘉完全不认识。
“没有,哥哥对我挺好的。”宋绍淮从没对她设过门禁,所以上次限制她活动时,她才会气得话都不和他说。
“真的假的?”任涛摆明不信,在他看来,宋绍淮是一个很有可能列十七八条家规出来的人,若不遵守,要不训人,要不就断生活费。
“真的。”岑嘉说,“哥哥会给我做好吃的,会陪我看电视,陪我逛超市……”
“等——等会。”任涛打断了岑嘉,他越听越不对劲,狐疑地看向开车的宋绍淮,“她说的是你吗?你会做饭?还看电视?你不是说那是浪费时间吗?”
宋绍淮不答,只认真开车。
晚饭时,情况和在车上差不多,全程只有任涛一张嘴叭叭个说不停,岑嘉和宋绍淮都很沉默,若不是任涛天性乐观话多,处在这样的氛围中,多半是要消化不良的。
期间,任涛起身去洗手间,一直没开口的宋绍淮才出声:“你刚才给我打了近十通电话。”
一般情况下,岑嘉最多打两三次,知道他在忙,她就会改发消息,等着他回电话过去。
“……我怕你出事。”岑嘉咬着筷子,垂眸没看他。
“是吗?”难以分辨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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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音色下,却是意有所指,“真担心我,为什么不直接找我助理?”
他的员工,平日里也是这样遭他步步紧逼的吗?岑嘉不确定,她只知道自己的的手心已有些湿润。
“……没想那么多。”
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宋绍淮没让她在这种提心吊胆地状态下持续太久,直截了当地拆穿了她。
“是怕我去找他吧。”
“咔”一声,是牙齿重重咬合在筷子上的声音,顿时,酸痛感从口腔中涌上,眼前一片雾气,岑嘉险些疼哭。
“这些菜不够你吃?需要你对筷子下嘴?”对面的宋绍淮显然也听到了,无奈摇头,起身到她身侧,“张嘴,我看看。”
“不,不用了吧。”从明确自己心意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没法坦然面对他的靠近。
宋绍淮以为她是在意形象,反倒又靠近了些:“我会替你挡着些的,别人看不到。”
没办法,岑嘉只能张嘴。
任涛回来的时候,因为角度的关系,只看到宋绍淮捏着岑嘉的下巴,两人脸贴着脸。
三观受到猛烈地冲击,他愣在原地,硬是发不出一点声响,直到两人分开。
岑嘉是最先看到任涛的,见他一脸震惊,虽不知道他的想法,但因为心虚,立刻解释:“……我不小心咬到筷子了。”
任涛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们在接吻呢。”
说者无意。
宋绍淮却是动作一顿,而后默默喝了口水,岑嘉则是低头将餐桌上的碗筷摆的整整齐齐。
一句话,两人神色皆不自然,唯有任涛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干饭,完全没有反思自己的意思,正常人会闹出这样的误会吗?
晚饭结束后,任涛想叫宋绍淮去下一趴,被宋绍淮以岑嘉明天有课拒绝了。
将人送去酒店,车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许是因为刚才的误会,车里气氛有些诡异。
静默一瞬。
宋绍淮降下车窗:“等我会,我去买瓶水。”
“好。”岑嘉将自己完全隐没在黑暗中,直到宋绍淮下了车,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便利店里,宋绍淮刚扫码付完钱,一群高高大大的男大生闹哄哄地从外进来,个个穿着球衣,纵使一身汗味也掩盖不了的青春蓬勃。
附近就是体育馆,经常有人在这打球,没什么奇怪的。
宋绍淮只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直到听见有人喊:“程飞,你喝什么?”
“冰可乐。”人群中,身姿最为突出的人扬着酒窝,正是宋绍淮所认识的那位。
审视的目光顷刻变得锐利。
程飞有所察觉,抬头见到宋绍淮,心中了然,拍了拍同伴的肩膀,他道:“你们先回,我有点事。”
便利店最边上,供顾客休息吃东西的长桌前,两人并排坐着。
“你好像误会了……”程飞没有否认自己喜欢岑嘉,但他隐隐有感觉,岑嘉对他没那意思,所以,他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表白。
宋绍淮怔着,眼下的情况不明显在他的预料之内。
她喜欢的人,是谁?
16. 心跳
岑嘉等了宋绍淮很久,险些等睡着,定眼一看竟已过去半个多小时了。
什么水,这么难买?
刚从车上下来,岑嘉就看到了前方路灯下,缓步而来的人,他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拿。
待人走近了,飘过一阵淡淡的薄荷香的烟草味,岑嘉疑惑,但并未出声。
“遇到个人聊了会,没注意时间。”宋绍淮主动同她解释,在帮她拉开副驾车门时又补充,“他在附近打篮球,没想到会遇上。”
“哦,没事。”岑嘉说不出哪里奇怪,但就是有种违和感。
宋绍淮看了她一眼,转身时,神色复杂,她似乎真不知道程飞常来这里,可除去程飞,她身边并无来往密切的异性了。
车子开动,车内又归于寂静。
快到家时,宋绍淮状似无意问:“对了,魏铭怎么样了?”
见他忽然关心起一个同他毫无关系的人,岑嘉稍显诧异:“……没事了,卢思菱一直在照顾他。”
“难怪不见她来找你。”
岑嘉笑了笑:“她一心都在魏铭身上,哪里还顾得上我。”
“新闻中心呢?最近周末也没活动?”
“嗯,暂时没有。”
这样的一问一答持续了好几个回合,直到任涛又打来了电话。
“林茵周末过来,我们一起聚一聚……”
岑嘉就坐在副驾驶,听得一清二楚。
--
任涛好奇宋绍淮的厨艺,本想借着林茵的光,尝一尝他的手艺,哪成想宋绍淮拒绝了。
任涛自是可惜,冠冕堂皇问他:“你怎么回事?这么好的表现机会,也不知道展示一下。”
宋绍淮不为所动:“机会给你,你来。”
“我倒是想。”任涛哎了一声,自言自语,“那也得人家愿意吧……”
周六下午,林茵下了高铁,见到任涛一人来接她,并不意外。
倒是任涛,替宋绍淮解释:“他公司有点事,特意让我来接你的。”
林茵笑了笑,没说什么,其实若不是任涛主动开口提及,她连来苏市的借口都找不到,她都能预料到,待会宋绍淮见到她以后会是什么态度。
餐厅里,四人围坐。
岑嘉对上林茵的视线,礼貌地笑了笑,说实话,她没想到宋绍淮会带上她,所以自坐下就不太自在。
服务员给他们端来了红茶,告诉他们可以扫码点单。
两位男士同时拿出了手机,宋绍淮了解岑嘉的喜好,不用问直接替她点上了,任涛似乎也很了解林茵,问了几个她都说可以。
“对了,我给你带了烫伤膏。”林茵想起岑嘉的伤,从包里拿出药盒递给她,“这是我妈常用的,她说效果很好,你备着以防万一。”
“多谢。”岑嘉没有拒绝,接过放进了自己包里。
再抬头时,见宋绍淮看着自己,她微微歪了歪头,像是在问他,怎么了?
宋绍淮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两人的一举一动,林茵都看在眼里,可她知道,他们之间的默契,外人真的很难参与,只能默默收回视线,将笑容禁锢在一个完美的弧度。
晚饭过半,林茵手机振了振,她看了眼,起身说:“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
到了无人的地方,林茵吸了口气,接通电话:“白总……”
任涛见宋绍淮一晚上都没怎么和林茵说话,眼下见林茵不在,他开门见山直接问了:“你怎么回事?人家大老远过来,你怎么爱答不理的?”
宋绍淮没出声。
任涛也不知怎么了,似是有点火气上头:“别装聋,跟你说话呢!”
宋绍淮这才抬眸,眼底一片漠然:“没话,你让我说什么?”
“宋绍淮!”任涛似是真的恼了,连名带姓喊他不说,撑在桌上的手青筋突起,“你平时没好脸色也就算了,你知不知道——”
“任涛!”林茵回来了,打断了任涛未说完的话。
任涛只能将话都咽了回去,但看向宋绍淮时,仍有不满。
林茵并未再坐下,看向宋绍淮:“不好意思,突然有事,我得赶回去了。”
“嗯。”宋绍淮什么都没问,连敷衍的关心也省了。
林茵笑了笑,眼底苦涩,任涛看下去,甩下餐布就起身:“得了,我也不吃了,走,我送你。”
离了餐厅,一阵秋风袭来,林茵被风尘迷了眼,下意识抬手揉了揉眼睛。
任涛以为她在偷偷抹泪:“哭什么,那是他宋绍淮的损失!”
林茵好笑:“谁哭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
“你也就跟我嘴硬,没见你和宋绍淮硬气一回。”任涛东摸摸西摸摸也没找到纸巾,末了只能将自己的领带扯了过去,“好了,别哭了。”
林茵看着他递来的领带,笑得颇为无奈:“这点事就要哭的话,那我一天能哭八百回。”
“怎么了?”任涛察觉她的异样,“是不是那个姓白的……”
林茵没再让他说下去:“我会解决的。”
--
岑嘉本来也没有食欲,眼下闹成这样,更是没法吃了,她不懂,宋绍淮今日是怎么了?
“你和林茵姐怎么回事?”
再怎么说,两家也是旧时,宋绍淮连场面功夫都懒得做,回头两边长辈一个都不好交代。
“没怎么,还吃吗?”
岑嘉摇头。
“那走吧。”宋绍淮结完账,替她拿上包和外套,两人一道走出了餐厅。
岑嘉不知道,前两天,宋晖给宋绍淮打来了电话,主要催他主动些,和林茵多联系联系,之后宋绍淮又接到了林姨的电话,意思也是差不多的。
宋绍淮一直以为,他的态度很明显,林茵应当能明白,可事实情况是,她借着两家长辈的意思,特意来了苏市。
宋绍淮很反感这样的行为,能应下这顿饭已经是他极大的体面了。
停车的地方距离餐厅有一小段路,不算很远,慢走十分钟左右。
岑嘉同宋绍淮并排走着,时不时看他一眼,他心情不好,她还是能感受到的。
因为注意力都在宋绍淮身上,岑嘉没注意路边胡乱停放地外卖车子,等她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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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哐当”一声,车倒了,人也摔了,脸也丢光了,岑嘉张口就怨他:“都怪你,你也不提醒我……”
她这个年纪,终归还是好面子的,闹市区,摔了个狗啃泥,还是在喜欢的人面前,和天塌了差不多了。
宋绍淮已经好些日子没见她同自己撒娇了,哪怕是无理取闹,他也欣然接受。
“是,我的错,能站起来吗?”
旁人带给他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也全部终止,他关心的只有眼前的人。
能是能,但岑嘉嫌丢人,捂着脸不愿意松开,而且这一跤摔得结实,膝盖火辣辣的疼。
宋绍淮弯腰帮她拍干净尘土,细心避开了她摔疼的地方,然后站到她跟前蹲下:“上来。”
“干嘛?”
“捂着脸怎么走路?”说完见她不动,故意又说,“都在看你了。”
岑嘉立刻趴到他背上,将脸埋在他肩头,催他:“快走快走。”
宋绍淮隐隐笑出了声,每每在她无条件地依赖他信任他的时候,他才能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她和他密不可分。
这种感觉仿佛成了罂粟,他不仅割舍不了,还时常需要填补。
走出一段路后,岑嘉慢慢抬头,见周围没什么人了,拍了拍宋绍淮的肩膀:“放我下来吧。”
宋绍淮并未停下,反倒将她背得更稳妥些:“马上就到了。”
岑嘉刚才只觉得丢人,没想太多,现在冷静下来了,靠在他后背时,不自觉有些贪恋,希望时间就这么停下。
恍惚间,想起宋绍淮第一次背她,她上体育课扭伤了脚,肿的跟猪蹄一样,宋绍淮连着背了她一个月。
不过那会她还小,对宋绍淮没有任何不妥的心思,只担心他上课会迟到,会挨骂,毕竟他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好学生是不能迟到的。
为此她偷偷下地试着走了几步,没想到被宋绍淮逮了个正着,特别严肃的问她,脚是不是不要了,不要了就捐给有需要的人。
她那会才十岁出头,拼命点头说:“要的要的。”
许是觉得小时候的自己特好笑,岑嘉轻笑出了声。
宋绍淮不明所以:“怎么了?”
岑嘉笑着告诉他:“想到你以前吓唬我,要把我的脚捐给别人。”
宋绍淮自然也记得,同她一起轻轻笑着,但若说回忆,他其实还有很多很多,但凡和她有关,即便回忆蒙尘,他也能很快富裕色彩,恍如昨天才经历。
路灯下,混着月色,两人身影被拉的斜长,偶有笑声被秋风送远,是旁人怎么也无法融入的温馨,仿佛同整个世界割裂开来,是只属于他们的小天地。
片刻,宋绍淮感觉到背上的人,缓缓将头又埋回自己肩上,灼热的呼吸流转在他脖颈间,心跳蓦然加快。
起初,岑嘉以为那心跳声是自己的,直到发觉宋绍淮步伐越来越慢,她才咬唇不好意思地问。
“我是不是很重?”
她以为宋绍淮背她很吃力。
“没有。”
“可是……我好像听到你的心跳声了。”
17. 醉酒
在知道她喜欢的人不是程飞时,有那么一瞬间,宋绍淮在想,那个人有没有可能是他。
可刚才,见她接过林茵的药时,没有丝毫芥蒂,他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稍顿,他笑着说:“不跳,你就该哭了。”
岑嘉立刻拍着他的肩膀:“呸呸呸,乌鸦嘴。”
距离停车的地方不足百米时,岑嘉圈在他脖子上的手紧了些:“哥你知道吗,对我来说你一直都是最重要的人。”
说完,她觉得不妥,又加了句:“还有宋爸。”
“嗯。”宋绍淮轻声回应她,“我知道。”
“那我们以后不要再闹矛盾了,好吗?”想起这几天不冷不热的相处,她心里的难受根本无处诉说。
“对不起。”
宋绍淮知道自己最近的言行有些过了,因为控制不了自己的私心,试图在控制她,反倒将两人的关系越弄越僵。
“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
--
十二月初,日子平平静静过了一个多月,距离岑嘉的生日只有二十天了。
宋晖刚刚得知岑嘉要单独过生日,心都要碎了,连着几天,天天打来电话,一打就是一个多小时。
岑嘉想过宋晖会不开心,但没想到他会唉声叹气地问:“嘉嘉,你老实和宋爸说,你是不是嫌弃宋爸年纪大了?学你哥,不想回家了?”
“没有,您别乱想。”岑嘉不知道怎么和宋晖解释,一边不希望他伤心,一边又希望二十岁的生日同以往不一样,只和最重要的人一起。
犹豫间,手机被宋绍淮接了过去。
“她怎么说也要二十了,你还不许她有自己的想法了?不和你过生日就是嫌弃你,你怎么不想想她兼职送你的那些礼物呢?说些有的没的,存心让她愧疚?”
知父莫若子,宋绍淮几句话下去,宋晖当真开始反思自己,反过来道歉:“嘉嘉,宋爸没那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岑嘉自然知道,想了想,她道:“要不然这样吧,生日前的周末我和哥哥回来一趟,我们一家人一起吃顿饭。”
宋晖立刻答应:“也行,那我好好准备一下。”
岑嘉刚想让他简单些,结果电话已经挂了,依照她对宋晖的了解,他应当是要提前帮她把生日过了。
无奈看向宋绍淮,岑嘉说:“怎么办,宋爸好像误会我的意思了。”
“没事,回头我和他解释。”
十二月的第三个周末,岑嘉和宋绍淮回了江市,虽然他们一再强调只要一家人简单吃顿饭就好,但宋晖还是订了包间,叫了不少亲朋好友。
不过那种好几层,顶端还摆着皇冠的离谱蛋糕,硬是被岑嘉拦下了。
就当是过年聚餐吧,她想。
车子从高速下来后,直接朝着餐厅的方向驶去,不过临近晚高峰,路上有些堵。
宋晖打来电话,问他们到哪了。
“还要半个多小时。”宋绍淮看了眼导航上的预估时间说,“你们先吃,不用等我们。”
“没事,你让他们慢慢来,安全要紧。”这是林叔的声音,他们一家也来了。
岑嘉下意识看向宋绍淮,大抵是想起了上次的不愉快,她道:“待会人多,你别让宋爸下不来台。”
宋绍淮“嗯”了一声,并未多说。
半小时后,车子缓缓停下,沿街的车位全部停满,宋绍淮让岑嘉先进去,他绕去附近的停车场看看。
刚下车,岑嘉就遇见了同样晚来的林茵,不过,她神色看上去有些疲惫。
“不好意思,公司有些忙。”林茵强打起精神,冲她笑了笑,同时将礼物递上,“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希望没选错。”
“谢谢。”岑嘉接过礼物,盯着她的左脸看了两秒,最后还是收回了目光,什么都没说,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两人一起进了包间,岑嘉走向宋晖,林茵则坐到了林姨旁边的空位上,母女俩不知道说了什么,没多久,林茵又起身出去了。
包厢门再次推开时,林茵和宋绍淮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林姨,林叔。”宋绍淮神色如常地同他们打招呼,然后坐到了岑嘉旁边。
人齐了,宋晖招呼大家动筷。
闲聊间,林姨又一次谈起了小辈们的婚姻大事,只是这次,林茵在她一开口时就打断了她。
“妈,我和你说过了,我现在只想好好工作。”
岑嘉诧异地看向宋绍淮,她的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宋绍淮和林茵说了什么,只是现在场合不对,她不好问。
“你这孩子,结了婚不能工作吗?”林姨看向林茵的眼神稍有不满,低声说了她几句,随后笑笑看向众人,“这么大的人了,还不如嘉嘉懂事,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岑嘉有些听不下去了:“林姨,你别这么说,林茵姐一直很优秀的。”
她不懂,林姨为什么要当众贬低自己的孩子,别说宋爸,若是自己的父母在世,她也相信他们不会当众让自己难堪。
林姨显然不可能将岑嘉的话听进去:“嘉嘉,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
岑嘉还想说什么,被宋绍淮拦住了,最后是宋晖止住了场面:“算了,孩子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做主吧。”
宋晖都这么说了,林姨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没一会,场面又重新热闹起来。
岑嘉趁着没人注意时,悄悄问宋绍淮:“怎么回事?林茵姐怎么忽然瞧不上你了?”
宋绍淮:“……事情解决了,不好吗?”
“我就是觉得奇怪。”说着,岑嘉又凑近了些,“而且我觉得林茵姐好像遇到事了,她的左脸有些肿,好像被人打过。”
补了妆都能让人看出异样,可想而知这一巴掌用了多少力道。
宋绍淮稍顿:“……这事你当不知道。”
“这么说是真的!”岑嘉克制着才没让声音被旁人听见,但同时又担忧,“那我们能帮帮她吗?”
“放心,会有人去解决的。”
“谁呀?”
宋绍淮没再说话,只是往她碗里夹菜,示意她多吃点。
岑嘉见他笃定,便也没再追问,她向来信任他。
晚餐过半,几个客套的小辈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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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要给岑嘉敬酒,因为都是自己人,宋绍淮就没盯着,再转身回来时,发现她托着腮,已经有了醉意。
“还行吗?”
“嗯?”岑嘉并未意识到自己已经醉了,见宋绍淮突然凑近,还以为他有话要说,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
湿漉漉的眼神同平时不太一样,她大抵还有几分清醒,只是不多了,见宋绍淮不说话,歪了歪头。
“怎么了?”
宋绍淮有一瞬间失神,分不清是不是错觉,好几秒,他才恢复如常:“不会喝,就不要喝那么多。”
岑嘉先是笑着,然后忽然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我要去洗手间。”
醉的不要太明显,宋绍淮无奈,想叫服务员陪她去时,林茵注意到他们这的动静。
“我陪她去吧。”
宋绍淮看了她一眼:“麻烦你了。”
“没事。”
岑嘉一进洗手间就吐了,她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也不知道酒的后劲这么强,一边吐一边控制不住地生理性落泪。
“怎么样?好点没?”林茵在一旁轻抚着她的后背,希望她能好受些。
待胃里东西吐得差不多了,岑嘉终于抬起头:“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林茵笑了,扶着她去洗手台漱口,顺便帮她擦了擦脸。
“谢谢你呀。”岑嘉看着林茵,突然感觉她和宋绍淮一样厉害,能面不改色地看着她吐的,她找不出第三个人来了。
“没事。”林茵贴心地替她整理好凌乱的碎发,才又扶着她出去,“先不回包间吧,里面很热,你待久了会更难受的。”
“好。”岑嘉靠在她身上,任由她扶去任何地方。
以前她觉得林茵对她释放善意是因为宋绍淮,但现在,她想那是因为林茵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林茵找了处空位让岑嘉坐下,看了眼空无一人的服务台,又说:“你等我会,我去帮你倒杯水来。”
现在正是饭点,休息区无人,连服务员都忙着,岑嘉一人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眼看着侧过的身子要倒下时,一双大掌及时地扶住了她。
岑嘉睁开眼:“哥?”
宋绍淮见她们一直不回去,这才出来找她们:“林茵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岑嘉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靠近他,嘀咕着什么。
“很难受吗?”宋绍淮听不清她的呢喃,以为她是喝多了难受,怕她又倒下去,索性将她完全圈到了怀里。
熟悉的气息萦绕到鼻尖时,岑嘉再次睁开眼,入眼的是他清晰的下颚线,再往上一点,是他的嘴唇。
几次了,她在梦里都不敢亵渎,偏又一次又一次想起。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注视,宋绍淮微微垂眸,视线相撞,他落入比在包间时更加清晰赤/裸的情绪中。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岑嘉不仅没有一点闪躲,反而问他:“你要不要猜一猜,我在想什么?”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又自顾自说。
“我在想,你的唇看起来特别好亲。”
18. 酒醒
没有妹妹会想亲吻哥哥的,这已无法再用错觉来解释了,除非,他耳朵出了问题。
但问题是,他没有。
克制着心脏带来的震颤,宋绍淮喉结微动,看着怀里的人问:“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可惜,怀里的人根本不顾他的死活,在他下巴和脖颈处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宋绍淮恨不得朝她屁股上来一巴掌,但最后,也只是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希望等你清醒了,还能这么诚实。”
林茵倒水回来,看到宋绍淮抱着岑嘉离开,识趣地站在原地,没再往前,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背影,她才转身回了包间。
林姨见她单独回来,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你怎么回来了?绍淮不是去找你了吗?”
“他是去找嘉嘉的。”
“那不一样吗?”林姨气她不争气,忍不住又唠叨上了,“你怎么不知道把握机会?嘉嘉喝醉了,又不会碍事,你就当她不在不就好了?”
林茵本就觉得累,周而复始地听着这些愈加头疼:“可以了妈,这事到此为止吧,他不喜欢我,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你这孩子,以后的事……”
林茵直接打断她:“就当是给我留点脸面,别再说了。”
在喜欢上宋绍淮之前,她的人生一直都是只要努力就会有一个不错的结果,学习也好,工作也好,老天从未为难过她。
她以为爱情也是这样,只要鼓足勇气,就能开花结果,但很显然,这次她一败涂地,还将人逼的亲口拒绝她。
“我有喜欢的人了,现在将来都只会喜欢她一人。”
那一刻的难堪,前所未有。
她只能安慰自己,还好陷得不深,还好,来得及抽身。
--
岑嘉醒来时,天色还暗,床头的电子时钟显示是五点二十三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喝多了,她嗓子干得几乎要冒烟。
轻轻咳了一声缓解,谁料身侧突然传来动静。
“醒了?”
岑嘉吓了一跳,动作幅度过大,险些从床上摔下去,好在宋绍淮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但因为失衡,两人又一起向后倒去。
岑嘉在上,宋绍淮在下。
她压在他胸前,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似乎真被吓得不轻。
她不出声,宋绍淮更是轻易不会开口。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终于,岑嘉回过神来,手忙脚乱从宋绍淮身上下来,故作镇定问他:“那什么,你怎么在这?”
“这是我房间。”宋绍淮示意她好好看一眼,末了又故意盯着她问,“太久没回来,认不出了?”
岑嘉挪开视线,努力重启大脑:“那,那我怎么会在这?”
“……你喝多了,抱着我不肯松手。”说着,宋绍淮又问,“不记得了?”
零零碎碎的画面开始涌入脑海,但始终不够完整,岑嘉甚至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真实发生的,只能选择无辜地看向宋绍淮。
“先喝点水吧。”宋绍淮无奈,听出她声音不对,先给她递了水,待她喝完又问,“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岑嘉点头,能吐的都吐了,她确实是饿了。
“那你等会,我去煮面。”
待宋绍淮离开房间后,岑嘉的记忆一点点完整,想起那句“你的唇看起来特别好亲”,她两眼一黑,直挺挺地倒在床上。
她要怎么和他解释?
二十分钟后。
岑嘉小口吃着面,见宋绍淮始终没有开口的意思,忍不住抬眸偷偷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被逮了个正着。
“怎么了?味道不对?”
“没,味道很好。”岑嘉继续埋头吃面,心却乱得一塌糊涂,他为什么不问,是没当真吗?
直到一碗面见底,岑嘉也没等到宋绍淮开口,见他若无其事拿起碗筷进厨房收拾,她终是没忍住:“哥,我喝醉了有没有——”
“能帮我穿一下围裙吗?”宋绍淮转过身,示意自己手上都是泡沫,不方便。
岑嘉点头,拿过挂在一旁的围裙走到他跟前,见他看着自己,不自然地将视线挪到他下巴上。
宋绍淮比她高很多,即便低下头,她也要微微踮脚,才能将围裙帮他套上。
原本,两人间的距离就很近,突然,宋绍淮又毫无预兆地往前迈了一步,岑嘉就这么直直地撞进他怀里。
头顶拂过的气息,让她的呼吸骤然急促,张了张唇,好几秒才发出声音:“怎,怎么了?”
“不是还要打结?”
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岑嘉都找不出错来,直到双手绕过他的腰,在他后方系好结后,她才堪堪反应过来,他转个身不就好了?
此时宋绍淮已背对她在水流下洗碗,片刻他似乎想起什么,回头看她:“对了,你刚才要说什么?”
岑嘉摇头:“没什么。”
她觉得问什么都多余,倘若宋绍淮当真,哪会这样若无其事?八成当她是在发酒疯。
见她无事,宋绍淮重新背过身去:“那再去睡会吧,现在还早。”
岑嘉“嗯”了一声,离开厨房往卧室去,但她哪里还能睡着?顶多是换个地方发呆而已。
七点半后,岑嘉听到宋绍淮和宋晖的谈话声,知道他要出去,等到客厅再没声响后,她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气还没喘上两口,大门突然打开,她同去而复返的宋绍淮对上视线,怔了怔,她故作疑问:“这么早就出门?”
“嗯,二伯的钱包昨天落在包间了,给他送过去。”宋绍淮从换下的外套里拿出车钥匙,又对她道,“正好,和我一起去吧。”
岑嘉很想开口说她不想去,但她找不到借口,又见宋绍淮立在门口等她,只好默默走向玄关换鞋。
早知道,她就再晚些出来了。
到二伯家有一段距离,岑嘉起初看着窗外发呆,但很明显她没办法一路上都装发呆,十几分钟路程之后,宋绍淮便开口了。
“待会回来正好去趟超市,中午有没有想吃的?”
“都可以,要不我来问问宋爸吧。”岑嘉拿出手机给宋晖打电话,但铃声响了半天都没人接。
宋绍淮道:“别打了,他一早也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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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估计手机没带。”
岑嘉“哦”了一声,只好又将手机放了回去,闲着的手忽然间就不知道该干嘛了,她只能东摸摸,西扣扣。
车里有她挂着的香囊和平安符,她总叮嘱宋绍淮,不可以弄丢它们,此刻这两样东西正好成了她的研究对象。
宋绍淮开车间隙看了她一眼,见她过分的安静,便问:“今天话怎么这么少?哪不舒服吗?”
“没啊,你不是在开车吗?”
“我以往开车时,可没见你少说话。”
话都被他说了,岑嘉顿了顿:“那聊会?”
宋绍淮轻轻笑了笑。
岑嘉不明所以,但也没问他,因为二伯家到了。
二伯母是出了名的话痨,逮着一只狗都能聊半天,见到岑嘉和宋绍淮来了,不聊上一两个小时根本不可能放人。
期间,宋绍淮被二伯拉去修电视投影了,二伯母便往岑嘉身边挪了挪,小声问她:“你哥哥在苏市是不是谈女朋友了?”
“女朋友?”岑嘉疑惑,“您从哪听说的?”
“林茵喽。”说完,二伯母想起来岑嘉不知道这事,便又解释,“你昨天走得早,后来她们母女俩聊天的时候我听到的,林茵说,是你哥哥亲口对她说的。”
岑嘉没出声。
二伯母以为她不知道,有些惊讶:“你哥哥连你都瞒着?我还以为你们兄妹俩无话不谈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林茵那丫头长这么好看,你哥哥都看不上,那他这女朋友得长什么样?”
岑嘉仍旧没出声。
没多久,宋绍淮回来了,见岑嘉一声不吭地坐着,情绪明显不高,便向二伯母告辞。
二伯母示意他照顾好岑嘉:“这丫头估计第一次喝醉,还没缓过劲来,聊着聊着就没声音了。”
等电梯的时候,宋绍淮怕她在强撑:“你要真不舒服,别忍着,我带你去医院。”
岑嘉摇头,正好电梯到了,只是里面人有些多,他们进去后就更显得拥挤了。
宋绍淮怕她被人挤着,索性将她圈到怀里,岑嘉没法再乱动,只能盯着自己的鞋尖,脑袋里反复想着二伯母那句“那他这女朋友得长什么样”。
“叮”一声,电梯到了,岑嘉没动,直到后面的人催他们,她才反应过来。
上了车,宋绍淮没急着发动,而是看向她:“说吧,想什么呢?”
岑嘉本不想开口,谈不谈女朋友是他的事,她也做好了准备,没有林茵还会有张茵、王茵……可问题是,她不能每次都从别人的嘴里知道。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问出了口:“你谈女朋友了?”
宋绍淮怔了怔,大抵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压了压嘴角,他问:“你听谁说的?”
“二伯母。”
至于二伯母是从哪瞎听来的,宋绍淮就不关心了,他顿了顿,说道:“不如这样,在我回答你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明明是她先问的,岑嘉不满地嘀咕了一声,但还是同意了:“你说。”
片刻,宋绍淮问:“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19. 生日
以为他不会再问,岑嘉毫无防备,心跳陡然漏了一拍,正犹豫着如何开口,突然,有人“咚咚”敲了两下车窗。
是二伯。
车窗降下,二伯将手里两桶米酒提高晃了晃,对宋绍淮道:“给你爸的,刚才忘了给你,你把后备箱开开,我给你放进去。”
同米酒一起的还有酒酿,岑嘉爱吃,宋绍淮下车帮着一起放进了后备箱,道了谢,才又重新回到车里。
“路上慢点。”
碍于站在一旁挥手送他们的二伯,宋绍淮只能发动车子,在完全驶离前,也冲二伯挥了挥手:“您进去吧,天冷了,下次再来看您。”
终于,二伯的身影在后视镜中越来越小,车窗重新关上,紧跟而来的依旧是之前的问题。
宋绍淮问她:“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吗?”
岑嘉在心里默默感谢二伯,这几分钟给足了她准备的空间,揪着安全带,她道:“就记得林茵姐陪我坐了会,其他的,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都说喝醉的人会断片,她想,她若是记不清楚,宋绍淮应该也不会怀疑。
但话音落下,她迟迟未等来宋绍淮的回应,时间被无限拉长,一分一秒都显得无比难熬,她甚至开始怀疑,宋绍淮是不是没听见。
终于,在车子拐过一个路口后,宋绍淮出声了,但只有五个字:“以后少喝点。”
岑嘉愣了愣,就这样?
他追着问了两遍,就为了说这五个字?
“哦,对了。”宋绍淮再次出声,岑嘉心跟着一提,只听他说,“我没谈女朋友,二伯母应该是道听途说了。”
一时间,岑嘉心情有些复杂,不知道是该难过,还是该开心。
到了超市,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宋绍淮在前,推着购物车,时不时会停下来等一等走得极慢的岑嘉。
在购物车快装满时,岑嘉终于没忍住,旁敲侧击问他:“以后我要是又不小心喝多了呢?”
宋绍淮正在货架上拿东西,闻言偏头看她,带了几分认真:“你应该知道,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喝多了有多危险。”
意识到他对这件事的容忍度几乎为零时,岑嘉缩了缩脖子:“我随便问问的,你不在,我绝对不会喝多的。”
“我在也不可以。”宋绍淮深深吸气,将顶到心口的情绪压下,她真应该庆幸,昨天说那话时是在外面。
不然,他真的难保不犯错。
此外,她撒谎不记得昨晚的事,他也一早就料到了,要坦然地面对自己的内心并不容易,他经历过,所以知道。
但好在他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
天黑时他们返回苏市,上了高速,岑嘉在包里发现了宋晖偷偷塞的红包,很厚,里面还夹了一张纸。
【嘉嘉,宋爸是个大老粗,你的生日礼物想了很久,还是不知道买什么,这是一点心意,一定收好。另外,你这次回来,总感觉你没有之前开心,宋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嘉嘉,你要记得我们永远是一家人,遇到过不去的坎,一定要和宋爸说……】
眼前瞬间一片模糊,岑嘉抬起手背,抹了一次又一次。
她忽地发现自己是那么的自私,享受着他们无条件的宠爱和照顾,却从未往深处想过,一旦某些事情失控,这个家该怎么办?
宋绍淮察觉了她的异样,可碍于高速上无法分神,等到了苏市才问:“刚怎么偷偷抹眼泪了?”
“是宋爸啦。”岑嘉努力克制着,不让他看出一丝异样,“学人家手写信,搞煽情,等会我就给他打电话。”
离开前,宋绍淮看见宋晖偷偷往她包里塞了东西,是以完全没有多想。
--
十二月的倒数第三天,岑嘉陪卢思菱去了纹身店。
魏铭早就能正常做事了,见她们来了,递上一早就准备好的奶茶,卢思菱刚好接了个电话,魏铭直接帮她插好吸管,递到了她嘴边。
许是前段日子的照顾,岑嘉感觉这两人之间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再想想自己,手里的奶茶瞬间没了味道。
闲聊间,卢思菱问她:“对了,你后天过生日确定要待在家里吗?叫上温温她们一起嗨不是更热闹些?”
岑嘉摇头:“不了,我已经决定好了。”
“行吧。”卢思菱喜欢热闹,不懂她为什么想要留在家里。
离开前,岑嘉见魏铭递来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串电话,她吓了一跳,没敢接,看向一旁的卢思菱。
魏铭知道她误会了,有些无语:“她知道,赶紧拿着,算是给你的生日礼物,也谢谢你上次在医院帮我。”
岑嘉接了过来,但仍有疑惑。
直到魏铭解释:“这是我朋友,我和她说好了,你随时都可以去,免费的。”
岑嘉这才恍然,接了纸条道谢。
回到家,客厅没开灯,以为宋绍淮还没回来,她放下包径直走向洗手间,门刚推开一条缝隙,里头传来一声闷哼,吓得她立刻又将门关上。
“是你吗哥?”这话问的有些多余,这家里又不会出现第三人。
良久,里面传来回应:“是我,稍等,马上就好。”
岑嘉没在门口等着,回到了客厅,没多久,宋绍淮出来了,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
“我好了,你去吧。”
岑嘉看了他一眼,见他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洗手间里窗户大开,大概是洗过澡水汽太重的缘故,岑嘉没有多想。
--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是岑嘉二十岁生日,她等这天等了很久,但真正和宋绍淮面对面坐下时,她却紧张到有些无措。
无论是桌上的玫瑰,还是角落的香薰,都让她生出一种错觉,仿佛今天不是为了给她过生日,而是一场精心布置的告白。
当这样的念头冒出来时,她更慌了,倘若连清醒时刻都要落入这半梦半醒的边缘,更谈何其他。
摇曳的烛光里,宋绍淮缓步走向她,不可抑制地,还是心头微微一晕。
“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蓝色的丝绒盒里,静静地躺着一条精致的项链,即使烛火微弱,也依旧折射着光芒。
但让岑嘉移不开视线的,是因为那形似戒指的吊坠。
“我帮你带上?”询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解释。
岑嘉不敢问,轻轻“嗯”了一声。
冰凉的触感贴近锁骨,可因为身后的人是他,又变成了一种抚慰,透过肌肤直达心底。
呼吸莫名有些困难,岑嘉下意识咬住嘴唇,可身后的人似乎还没有结束的意思。
温热的指尖触碰到她的脖颈,同先前冰凉的触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忍不住颤了颤,紧跟着又心虚的解释:“有点痒。”
头顶隐隐传来轻笑声。
“好了。”宋绍淮将她散落的长发从项链下抽出整理好,回到座位。
岑嘉缓了好一会,才敢抬眸看他:“我不是说不要礼物了嘛?干嘛还要破费。”
“你喜欢就不是破费。”
岑嘉低头又看了眼项链,摸着吊坠问他:“你就不怕我不喜欢?”
“不怕。”他说的那么笃定,好似知道她每一个想法似的。
岑嘉呼吸又是一滞,挪开视线:“接下来是不是该点蜡烛许愿了?”她特意将这一环节留到了今天,因为她想许的愿望只和他有关。
宋绍淮不止做了晚餐,连蛋糕都是他亲手做的,而且不比外面的差,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为了她,不管做什么都很认真。
岑嘉闭眼许愿,吹灭蜡烛的那一刻,她看见宋绍淮望着自己,她不知道那一刻自己是怎么想的,指尖沾了奶油,抹在了他的鼻尖上。
宋绍淮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紧跟着,他以同样的手法,趁她不备,抹到她鼻尖上。
而后,两人相视一眼,都笑了。
再没比他们更幼稚的人了。
安安静静坐下吃饭时,岑嘉发现自己面前摆着的是果汁,宋绍淮跟前的则是红酒。
她觉得好笑:“我离自己的房间就几步路,你还怕我喝醉?”
“那我陪你喝果汁?”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她没得选。
岑嘉只好作罢,其实即便宋绍淮允许,她也不会喝的,酒后失控,她不想再来一次了。
可不让她喝酒的宋绍淮自己却喝了不少,岑嘉看了他一眼,本想提醒,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吃得差不多时,岑嘉看向宋绍淮,他跟前的酒杯再一次空了,她没有细数,但直觉上来说,他离喝醉应该不远了。
放下餐具,岑嘉故意往后靠了些。
一整个晚上,屋里始终没有开过灯,只要离了烛火,一切都晦暗不明,岑嘉将自己隐藏其中,问宋绍淮:“哥,你喝醉了吗?”
短暂的停顿,宋绍淮摇头:“我想,应该还没。”
没有哪个喝醉的人会承认自己醉了的,岑嘉看着他,即便他的眼神没有太多迷茫,但思维明显慢了半拍。
“我想和你说件事。”她特意选了今天,特意选在这个节点,她想让一切回到正轨。
宋绍淮看不清她的脸,总感觉她离自己很远,点了点头:“你说。”
气氛沉静须臾。
岑嘉艰难开口:“我想——搬出去住。”
刚才还反应迟钝的人神色忽地一沉,可顾及今天是她生日,声音终究还是缓了下去:“你是不是觉得我喝多了,就可以胡来了?”
岑嘉仍旧隐没在暗处,仿佛是给自己上了一层保护色,越发坚定自己的决定:“我没有要胡来,我是认真的。”
“你连光明正大地和我谈话都做不到,你说你是认真的?”宋绍淮看着躲在暗处的她,嘴唇用力抿成一条线,沉默数秒,起身将客厅的灯打开,又走向她,“如果你真的想好了,那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岑嘉特意选了这样的日子,就是料定宋绍淮不会同她置气,说不定心一软还会同意,敛去眼中的几分张皇,她缓缓抬眸看他:“我真的想好了。”
宋绍淮看着她,沉默不作声。
气氛静默又紧张。
岑嘉紧紧攥着手,掌心被掐出一道道指甲印,她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她没法在宋绍淮的注视下冷静思考,她会搞砸的。
终于,在紧绷的弦断裂前,宋绍淮挪开了视线,岑嘉绷着的肩膀塌了下去。
“理由呢?总不会平白无故就有这样的想法吧。”宋绍淮回到了座位上,算是给了岑嘉一个说服他的机会。
岑嘉闭了闭眼,平复好情绪:“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考试了,你知道的,我不擅长念书,我想住宿舍和同学一起复习。”
“只是这样吗?”在宋绍淮看来,这个理由不太成立,“我们专业相同,虽说我毕业有几年了,但是帮你应付考试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话被堵,岑嘉沉默了好一会。
宋绍淮也知道,她说这些不过都是借口,他只是不明白,岑嘉为什么突然间想要离开,他已经尽可能地控制了,没让她感受到一丝压力,为什么她还想着要逃?
她长时间的沉默让宋绍淮以为她已放弃,堵在心口的情绪刚放下,却听她说。
“因为我觉得不自由,我想要有自己的生活。”
宋绍淮一愣,对面的岑嘉已抬头看向他,眼里情绪没有隐藏,有歉意、有愧疚,一时间他竟分不清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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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我知道这么说很没有良心,可是哥,我的生活除了你以外什么都没有,我不想再这样了。”
这样的话有多伤人,岑嘉太清楚了,可怎么办呢?长痛不如短痛,她以后会再找机会弥补,可心底的秘密一旦被宣之于众,她没法承受宋绍淮和宋晖的双重失望,她已经没了一个家,不想再失去第二个。
良久,宋绍淮沉闷的声音才响起:“我知道了,什么时候搬,告诉我一声。”
岑嘉没有作声,看着宋绍淮一步一步走进卧室,房门重重合上时,她心间也传来锐利的痛。
生日结束了,一切也都结束了。
--
三日后,岑嘉在宿舍整理东西,没多久其余三人也都回来了。
“什么情况?”卢思菱一进宿舍门看到她在铺床,以为眼睛出问题了,“你怎么搬回来了?”
温温和卫静也同样诧异:“是啊,不到一个月就放假了。”
“我的成绩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岑嘉无奈一笑,“不搬回来跟着你们,期末等着挂科吗?”
“搬回来也好。”卫静过来抱着她的胳膊吐槽,“你都不知道,卢思菱老往外跑,温温又老泡在图书馆,我一个人有多冷清,正好我担新剧要上了,你得陪我看。”
岑嘉刚点头,又咦了一声:“你担不是歌手吗?什么时候跨行演戏了?”
“她呀。”卢思菱哼哼笑了两声,“一学期不知道要换几个,渣女一个。”
人一多,时间便快了起来,等岑嘉意识到短时间内她不会再见到宋绍淮时,天色已经黑了。
“看什么呢?”卢思菱见她盯着窗外发呆,随口问到,“不会是想你哥了吧?”
岑嘉一愣,随手拿了本书丢向她:“胡说八道什么呢。”
卢思菱往边上一闪躲了过去,纳闷了:“我说什么了?”
岑嘉这才意识到,是她反应过大了,卢思菱那话等同于不会是想你妈妈了吧。
她再次坚信自己搬出来的决定是正确的,在她能毫无杂念地将宋绍淮重新归于哥哥这个称呼前,她都不打算同他有任何亲密的接触了。
次日醒来,岑嘉收到了好几条宋绍淮发来的消息。
【卡里已经帮你充好钱了,不够了跟我说。】
【天冷了,小心感冒。】
【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打我电话。】
……
岑嘉回了三个字,没有任何符号,也没有任何表情包,就只有简单的三个字——知道了。
宋绍淮看到她的回复时,正好在和任涛通话。
“喂?你还在吗?怎么没声了?”
宋绍淮这才退出聊天界面,将手机放到了桌面上,“在听,你说。”
“我说林茵这事你能不能再帮我个忙?你知道的,她从来就不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那个姓白的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就搞不懂了,她为什么受了委屈还要留在那……”
宋绍淮没等他说完就拒绝了:“这事只能你出面。”
“不是,你别这么无情啊。”任涛因为这事烦了好几天,本想让宋绍淮去劝劝林茵,谁知道他听都不听就拒绝。
“耐心点,她会听你的。”
任涛还是觉得不行:“她不会听的。”
“你要是真喜欢她,你就有点耐心。”宋绍淮不想同他绕圈子了,自己的麻烦事还没解决,时间全花在他身上了。
任涛没想到他一下子就给拆穿了,一句话愣是结巴了半天:“你你你,你看出来了?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宋绍淮早看出来了,不想同他浪费时间,准备挂断:“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听不听随你。”
“等会。”任涛迟疑一瞬,“你不介意吗?说实话,我一开始就怕你知道,总有种夺人妻的罪恶感。”
“放心吧。”宋绍淮极为宽容地劝他,“没到这一步。”
电话挂断,宋绍淮再没心思处理事情,叫来助理,简单吩咐了两句,便离开了公司。
从公司到苏大这段路他再熟悉不过,来来回回开了不知道多少趟,但今天,他开错了路。
进到苏大时,正好是午间下课,一批学生朝校外涌去,人太多,他根本看不过来,无法确定岑嘉是否随着人群出去了,即便她没出去,学校这么大,他也不可能找到她。
看了眼手机,从昨天到现在,她除了那三个字再没有多的话要和他说,想要联系她的心提起又落下。
自以为探查到了她的心意,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谁料她选择逃离,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烦闷间,远处一道身影飞速地跑进了教学楼,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岑嘉耽搁了一会,最后一个从教学楼出来,收到卢思菱的消息,说是已经帮她买好了午饭,让她直接过去就行。
回了个好,岑嘉收起手机,谁料一抬眸,一道熟悉的身影闯入视线,她第一反应便是避开。
几乎是最快的速度,岑嘉跑回了教学楼,靠着墙,大口喘气,她不知道宋绍淮有没有看到她,她不敢再出去。
手机上,卢思菱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问她到哪了,怎么还不来,饭都要凉了。
岑嘉刚回了句“你们先吃,不用管我”,眼前忽地投下一片阴影,她怔了怔,僵硬地一点点抬头,熟悉的身形立在眼前,她张了张唇,艰难开口:“哥——”
教学楼里的人早已走光,此刻唯有他们二人,岑嘉看着宋绍淮算不上好看的脸色,心跟着一点点提到嗓子眼。
“你是在躲我?”
宋绍淮一点点将人逼到角落,看着她张皇失措地摇头,一点点俯身。
“我只是答应你搬出来,不是和你断绝了关系。”
20. 面具
像是骤雨前的预警,岑嘉看着他的眉心一点点蹙起,能活动的范围也越来越窄,直到后背完全抵住冰凉的墙面。
心脏跟着一颤,视线下意识向右回避:“我——我落东西了。”
不料下颚被重重抬起,岑嘉再次迎上他的目光。
“落什么了?”
“……校园卡。”
“找到了吗?”
“……嗯。”
每一次回答,岑嘉都心虚的不行。
宋绍淮盯着她看了数秒,最后还是选择放过她:“吃饭没?没吃的话,一起吧。”
无形的桎梏消失,岑嘉提着的心落下一半:“食堂可以吗?我下午还有课。”
“可以。”
两人刚迈进食堂大门,就遇上准备过来找她的卢思菱。
“你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你——你哥怎么在这?”惊讶间,话题转场,后半句话卢思菱几乎是将声音压到了最低。
但宋绍淮还是听见了,看了她一眼。
卢思菱有些尴尬,尬笑一声就要走,奈何袖子被岑嘉死死拽住,她只能一巴掌落下去,“赶紧的撒蹄,我新买的。”
岑嘉仍旧死死拽着她,并道:“你不是帮我买饭了吗?”言下之意就是要她陪着一起。
只能容纳四人的小桌此刻挤着五人,岑嘉和宋绍淮坐一边,其余三人坐在对面,好在对面三人吃的差不多了,不用手和手打架了。
温温见她这个点才来吃饭,问她:“嘉嘉,李老师是不是说你了?”
卫静接过话茬:“肯定啊,留到现在,那老太太本来就看嘉嘉不顺眼。”
她们都没单独和宋绍淮相处过,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只有卢思菱难得的闭紧了嘴。
“也没说什么。”岑嘉怕一旁的宋绍淮追问,没有多说。
可卫静不知道,又接了话:“怎么可能呢,这老太太可怕的一比吊糟哎!一看到她我就想到天天躲后门盯着我们的高中班主任,你说她一个大学老师管——哎,你踢我干嘛?”
“不好意思,不小心的。”岑嘉咬着筷子,给卢思菱递眼神。
卢思菱心领神会,手动给卫静闭麦:“隔墙有耳,小心期末老太太挂你科。”
卫静立马老实,但还是晚了。
宋绍淮放下筷子看向身边的人:“你上课做什么了?”
“那什么,下午还有课,我们先回宿舍躺会,你们慢慢吃。”卢思菱见势头不对,立马将傻坐着的两人拽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岑嘉仍旧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扒着饭:“没什么,上课走神了。”
宋绍淮又追问:“为什么走神?”
“因为……昨晚没睡好。”
为什么没睡好?宋绍淮再想问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振个不停,拿起接通:“……知道了,我过会就来。”
此时岑嘉已将两人的餐盘收拾好,放到了回收处,见宋绍淮走来,她问:“是公司有事吗?”
“嗯。”宋绍淮点了点头,又道,“不急,先送你回宿舍。”
走出食堂时,岑嘉落后两步,宋绍淮回头等她,突然,两人之间有小跑着的学生穿过,一个接着一个,逼着宋绍淮不得不又退了两步,这样下来,他同岑嘉之间的距离便又远了些。
等到再没人穿过时,岑嘉看着他:“你回公司吧,没多少路,我自己能回去。”
她对他的依赖在肉眼可见的变少,宋绍淮想朝她伸手,可自从她生日过后,他的处境不上不下,无论是进一步,还是退一步,都会让她离得更远,就像此刻,总有无形的原因逼着他们的关系倒退。
他不知如何破局,但又知道再不能让局面变得更糟糕了。
“好好考试,等你放假了,我过来接你。”
岑嘉轻轻“嗯”了一声,她没同宋绍淮明说,寒假她打算回江市。
夜里,所有人都已熟睡,除了岑嘉,她满脑子都是宋绍淮白天将她堵在墙角的画面,她甚至有一丝错觉,那时,他的唇是要落下的,但最后,他停下了。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荒唐时,岑嘉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拜托,清醒一点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睡前想太多,梦里,白天那一幕重现,将她的错觉和所有幻想落实。
这是第一次,她终于触碰到了他的唇,冰凉没有任何温度,和想象中完全不同。
随之她猛然惊醒,发现天光大亮。
“你今天怎么醒这么晚?还好没早八。”卢思菱已经洗漱好在位置上吃早饭,朝她床下的位置努了努嘴,“你的早饭放你桌上了,温温一大早买回来的,你快点吧,都凉了。”
岑嘉缓了缓,扶着爬梯下床,发现宿舍就她们两个,温温一贯是没课就泡图书馆的,但是另一个呢?
“静静呢?”
“和温温一起去图书馆了。”卢思菱说着就笑了,“好像是昨天被我吓着了,怕老太太给她挂科。”
岑嘉加快了洗漱的动作,打算一会就过去找她们,努力复习,加油考试,这才是现在最要紧的。
卢思菱见她们一个比一个积极,纵使想偷懒躺平,此刻也躺的不安心,只能拿上书示意岑嘉等等她:“带我一起,我也去。”
图书馆里,温温给她们划了重点,又将自己的笔记给了她们,半个小时后,给她们找了几道题练手,想看看她们的掌握情况。
卫静和卢思菱都只做了一半就开始挠头,岑嘉率先写完递给温温:“你帮我看看,是这样吗?”
“这么快?”两个毫无头绪的人凑了过去,“温温,她是不是乱写的?”
温温细细看了眼摇头:“没有,是对的。”
又练了几题,岑嘉都没什么大问题。
卫静和卢思菱相互看了一眼,一左一右上前按住岑嘉的胳膊,将她往桌上一按:“说,哪里来的小鬼敢青天白日附身!”
“你们两个好了,这里是图书馆。”温温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周围,发现没人注意她们,这才松了口气。
又复习了一会,眼看到了饭点,卫静同卢思菱早没了看书的心思,一个戴着耳机刷偶像的vlog,一个拿着草稿纸折纸飞机。
温温见她们学不进去了,索性书一合,示意岑嘉一起去吃饭,收到撤退指令,卫静和卢思菱跑在最前面。
温温特意落在后面和岑嘉一起,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口:“嘉嘉,有件事我不太明白。”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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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学习不好是不是装的?”温温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其实从大一下学期开始我就发现了,你学什么都很快,但我发现你考试故意不答完。”
岑嘉笑了笑:“能过就行,60和99对我来说没区别。”
“怎么没区别了?”温温难得严肃地看着她,“嘉嘉,你不能仗着你哥哥宠你,你就对自己不负责,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你哥哥不能养你一辈子的。”
因为提到了宋绍淮,岑嘉垂眸没出声。
温温以为是自己态度不好,让她不开心了:“抱歉嘉嘉,我没有别的意思。”
“没事。”岑嘉冲她笑了笑,反过来宽慰她,“我知道你是在为我考虑,但是温温,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
其实不止学习,生活也好,其他也罢,岑嘉已经习惯了这种依赖宋绍淮的状态,她戴了一张面具,时间久了,已经和自己融为一体。
刚到宋家那几年,她是事事都争着抢着做的,她不敢麻烦他们,学习上也不敢落后,生怕遭到嫌弃,可渐渐地她才发现,但凡是她做不好的事,处理不了的问题,宋绍淮都会加倍耐心的帮她解决,宋晖亦是如此,他们让她做回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岑嘉。
她自私地以为,只要自己永远长不大,永远娇气胆小,他们就会永远地留在自己身边。
但她没有想过,她对宋绍淮的感情会越轨,她会喜欢上叫了十年哥哥的人。
这些她都没法告诉温温,只能在对方费解的目光中笑一笑,揭过这个话题。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岑嘉白天同温温一起泡图书馆,但到了晚上,万籁俱寂时刻,她压抑在心底的欲/望又会悄悄滋长。
她一直以为只要搬出来了,不和宋绍淮日日见面,一切都会好的,但事实告诉她,她不仅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更控制不了自己的梦。
甚至,险些被人发现自己见不得光的秘密。
“嘉嘉,你最近是不是——”卫静没说完,朝着她挑了挑眉,“我寻思这才入冬,距离春天还远着呢。”
卫静这两天生理期,晚上起夜频繁,路过岑嘉床铺时,隐隐听到她的声音,起初卫静以为自己太困出现了幻觉,但连着两天,她发现岑嘉是在梦里无意识地呢喃。
耳根开始发烫,岑嘉没想到自己会说梦话,还被卫静听到了。
但好在路过的卢思菱替她解围:“少用你那猥/琐的眼神看她,她又不是你,恨不得见一个就扑一个,她顶多就是不习惯这个床,夜里睡不踏实。”
想当初岑嘉不住宿舍就是这个原因,卫静便也没有往深了想,岑嘉松了口气,趁着其他人都不在的时候,自我协商。
“最后几天了,拜托了,让我安安稳稳考完试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我催眠起了作用,考试这几天,岑嘉当真没再梦到宋绍淮。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卫静和卢思菱在商量晚上去哪玩,温温在整理东西准备离校了。
只有岑嘉在坐着发呆。
就在刚刚,宋绍淮发消息告诉她,宋晖和林叔出去玩了,预计要到除夕前才回来。
这就意味着,这段时间她又要和宋绍淮住一起了。
21. 回家
宋绍淮很早就在校门口等着了,隔了好一会才收到岑嘉的消息。
【不用来接我了,晚上要和卢思菱她们一起吃饭。】
修长的手指顿在屏幕前,好一会才又重新落下。
这个月他一直在加班,怕自己忍不住,从没在十二点前回去过,但即便这样,这段时间对他而言依旧难捱。
等她考完试,已是他的极限。
【没事,多晚都等你。】
学期末,宿舍关门时间延后到十二点,岑嘉本想掐着这个点给宋绍淮发消息,本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的原则,借口她都想好了。
但晚上回校时,空荡的路边,熟悉的车辆已静静地等着了,岑嘉不知道,宋绍淮其实是看着她出去的。
她出去了多久,他就等了多久。
路灯下,其余三人已返回宿舍,岑嘉也想不到其他借口了,只能对宋绍淮说:“那我回宿舍拿行李。”
住的不久,岑嘉的行李不多,但她还是磨磨蹭蹭收拾了好一会,在阿姨准备关门前一秒,她拖着行李箱走出了宿舍楼。
“给我吧。”宋绍淮接过她的行李,开了后备箱放进去。
岑嘉坐到了副驾,故意拿出手机分别给卢思菱、卫静和温温发语音消息,卫静回得最快,显然是又抱着手机刷电视剧呢,之后卢思菱和温温跟着回了她,一来一回,回去的路程已经过半了。
可时间终究是太晚了,三人撑不住都要睡了,车里这才又安静了下来。
车上路少,宋绍淮一直分了两分注意力在她身上,见她放下手机,才问她:“最近没休息好?”
这一问,岑嘉又想起了那些令她脸红心跳的梦:“……没,挺好的。”
“那怎么瘦了?”宋绍淮知道她不可能休息好,虽然同实际情况有所偏差,他当她是住不惯,毕竟家里的床垫他就陪着挑了很久。
“考试嘛,总归要多费些精力的,再加上我又没人家聪明,自然更费力了。”这近乎是一个完美的借口,帮她规避了不必要的麻烦。
宋绍淮果然也没再问什么。
车子停入地库时,临近他们停车位的灯出了问题,在闪了好几下之后彻底罢工。
车内陷入昏暗。
宋绍淮摸向车顶阅读灯,同预料中的质感不同,他碰到的是温热的指尖。
两人手同时一顿,岑嘉率先将手收回,车内仍旧昏暗,好几秒之后,暖黄的灯光才又亮起。
岑嘉暗自反复捻着指尖,好一会象征性地说了句:“好好的灯怎么坏了。”
“物业的问题,明天和他们说。”宋绍淮将车停好,去后备箱拿行李,抬眼的瞬间,看到她迅速撤离的视线。
一进家门,岑嘉第一时间去接自己的行李箱,却没料到宋绍淮握住了拉杆不松手,她又用力拽了下,仍旧就是微妙的僵持。
左右行李没长腿也不会跑,等明天他不在的时候,她照样能拿,这样想着,岑嘉松开了手。
但就在她松手的一瞬间,宋绍淮说:“我们聊聊吧。”
凌晨一点,岑嘉同宋绍淮面对面坐着,她说:“这么晚了,你明天还要上班,不能改天再聊吗?”
“明天的事已经安排好了。”言下之意便是,他没打算去上班。
岑嘉无法,只能问他:“那你想聊什么?”
宋绍淮有太多想聊了,可一切都得循序渐进,沉默数秒,他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段时间你才和我说过,希望以后再也不要闹矛盾。”
话是她说的,率先打破的也是她,无论从何角度来看,这个问题她都逃避不了。
“我——”岑嘉张唇却又停顿,好一会,才又重新开口,但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宋绍淮并不是想听她道歉,他想要的只是她能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心意,可见她垂眸无措的样子时,他又清楚的知道,她做不到。
所以最后,他们也没能聊出个结果来。
凌晨两点,两人各自回房。
岑嘉很累,却只是趴在书桌上,刚才的无数个瞬间,她几乎都要脱口而出了,但最后的理智拉扯住了她。
凌晨四点,扛不住的倦意袭来,岑嘉趴着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有人将自己抱到了床上,随之额上传来异样的触感,可她太累了,抬眼的力气都没有。
--
考完试的第二天,岑嘉又一次见到了任涛,和上次不同,这一次,她巴不得任涛多待些时间,巴不得他粘着宋绍淮。
可出人意料的是,任涛居然是冲着她来的。
宋绍淮被晾在了一边,任涛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抓住岑嘉的手:“好妹妹,帮帮哥哥吧,哥哥愿意给你当牛做马。”
岑嘉惊愕的眼神尚未收回,一旁的宋绍淮起身一掌拍开任涛的手:“有话就说,别动手动脚的。”
这一巴掌用了不少力道,任涛吃痛,嚎了一声,但在宋绍淮警告的眼神中,他没敢再碰岑嘉。
半个小时后,任涛离开了,是被宋绍淮轰走的。
岑嘉坐在沙发上仍有些惊讶,看向宋绍淮求证:“他喜欢林茵姐?”
“嗯。”宋绍淮点头,“你愿意帮就帮,不愿意也没事。”
林茵和任涛之间不知因为何事闹了矛盾,任涛联系不上她,过来求岑嘉帮他将人约出来。
理由都给岑嘉想好了,说是考完了想放松一下,临近玩两天。
任涛算盘打的好,想着林茵无论是看在岑嘉的面子上,还是看在宋绍淮的面子上,多半是不会拒绝的。
岑嘉有顾虑,她和林茵的关系其实没那么亲密,和任涛就更加不熟了,贸然将人约出来,她总得知道任涛的意图吧。
“他是想和林茵姐道歉?还是?”
“道歉肯定是要的,但其他的我也不能确定。”宋绍淮知道任涛的个性,这人想一出是一出,心血来潮了做什么都有可能,不然也不会惹得林茵一个月不愿意搭理他,“不过,他对林茵的本意一直都是好的。”
半晌,岑嘉点了点头:“那我试试吧。”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林茵就回她了——没问题。
周末,四人去了任涛订的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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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酒店,两人一间,岑嘉和林茵一起,任涛和宋绍淮一起。
“这里风景还真不错。”
每间房都有观景阳台和私汤,林茵因为工作的事情烦心了很久,眼下着实想要放松一下,她看向岑嘉。
“托你的福,我辞职在家一直被我妈念叨,能出来透气太好了。”
岑嘉原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几样线索放一起,胡乱猜测了一下:“你之前在公司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你哥没和你说?”林茵有些惊讶。
岑嘉摇头。
林茵笑了笑:“也是,他这人嘴一向很严,不像任涛,冲动嘴又碎。”
岑嘉这才知道,林茵遇到了职场骚/扰,对象还是公司的老板,她进这家公司不容易,没遇到这事前,她的职场规划很清晰,一步一脚印做的也算不错,直到陪老板出了个差,回来一切都变了。
胳膊拧不过大腿,林茵忍了很久,想着只要能顺利辞职就行,谁想到任涛一冲动把人打了。
现在好了,工作是辞了,但是也没人敢用她了。
岑嘉惊讶,这也太冲动了,难怪林茵一个月不愿意搭理任涛:“抱歉,我要是早知道是这情况,就不约你出来了。”
“没事。”林茵冲她笑了笑,反过来宽慰她,“我刚才不是说了嘛,家里我也待不下去。”
两人聊的差不多时,任涛和宋绍淮过来敲门,四人一道去餐厅吃饭。
任涛给岑嘉使眼色,没法子,岑嘉只能走到宋绍淮边上,将林茵边上的位子留给他。
落坐后,任涛殷勤地给林茵递这递那,菜上了,一会夹这个,一会剔骨头的,就差亲手喂饭了。
最后林茵实在受不了了:“我自己有手,你再这样我现在就回去。”
任涛立刻举起双手:“行行行,我不动了,您吃好,慢慢吃。”
那边的殷勤刚结束,宋绍淮这边又开始了,但他做的自然,同平时一样,将他和岑嘉的小碗交换了一下,他碗里的是已经剥好的虾。
对面两道视线同时看了过来,岑嘉将碗推回宋绍淮跟前:“我自己会剥。”
宋绍淮正抽了湿巾擦手:“省的你弄脏手了。”
碗又重新回到她跟前。
这顿晚饭,除了两个男人,岑嘉和林茵没一个自在的。
晚饭过后,任涛又死乞白赖地粘着林茵,林茵借口要回去泡温泉,他立马提议四人一起去散步消消食,就是轻易不肯放人回房。
最后还是因为宋绍淮接了个电话,林茵自觉往别处走了几步,这才被任涛抓到了机会。
但留在原地的岑嘉却发现,宋绍淮亮着的手机屏幕根本不在通话界面,他是故意的,故意给任涛制造机会。
等两人走远了,宋绍淮收了手机问岑嘉:“四处逛逛,还是回去?”
“回去吧,外面挺冷的。”
“行。”
到了房间,岑嘉没想到宋绍淮会跟进来,更没想到他会说。
“林茵一时半会估计回不来,你要不介意,我可以陪你泡一会。”
22. 温泉
这话问的,人都站这了,总不能将他轰出去吧,想着自己幸好带了件极为保守的泳衣,岑嘉点了点头。
“我先去换衣服。”
房内私汤虽不如外面的温泉池大,但容纳他们两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岑嘉换好衣服先下了水,宋绍淮正在打客房服务,让他们送新鲜的果盘和饮料过来。
宋绍淮下水时,温箐已经泡了快有十分钟了,见她闭着眼,轻声提醒她:“别睡着了,小心感冒。”
说实话,岑嘉感觉这两天比在学校考试还累,她将大半个身体都浸到了水里,后脑勺枕在池子边缘,若宋绍淮没有出声喊她,她怕是真要睡过去了。
“嗯”了一声,不情不愿睁开眼。
不知是因为周围水汽太重的缘故还是其他,岑嘉看向宋绍淮的眸子湿漉漉的,朦朦胧胧,或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宋绍淮喉结滚了滚,移开视线,片刻才问她:“要喝点水吗?”
果盘同饮料都在宋绍淮那端的矮凳上,岑嘉“嗯”了一声,起身往他的方向挪去,也不知怎么了,临近他身边时,脚下有些无力。
下意识地惊呼一声,再反应过来时,她人已经在宋绍淮怀里了。
视线相对,却无人开口,静默的空气中,唯有从户外引入的涓涓水流声。
分不清谁的体温更高些,也分不清是谁的呼吸错乱了,岑嘉只知道撑在他胸口的掌心持续发烫,心脏也随着不断攀升的温度一点点加速,直至超越负荷,不断向她释放警音。
可她动不了,因为扶在她腰侧的手正在一点点收紧。
喉结微微滚动,隐隐的,有什么即将破土而出。
突然,外面有说话声传来,是林茵和任涛回来了,从他们的角度看不到池子,但声音还是能听见的,明显的水流动静,两人一起绕了过来。
他们看到的,只是同时披上浴巾的两人。
“呦,你们倒是会享受,这都泡完了?”任涛一边说着一边顺手从果盘里拿了块西瓜塞嘴里,还不忘身后的林茵,递了一块给她,“尝尝?”
林茵没接,转身往别处去了,任涛立马追上,“要不我们也一起泡会?”
没多久,又传来了开门关门声,任涛似乎是被轰了出去。
“以后别把身体都浸水里。”宋绍淮将水递给岑嘉的同时提醒她,“对心脏不好,容易脱力。”
岑嘉点头,伸手接水时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依旧灼热。
“早点休息。”
岑嘉仍旧点头,因为只要一出声,定会让他发觉异样。
林茵当他们还要聊一会,没想到刚坐下,宋绍淮就走了出来,或许是因为有一份尴尬在,她始终没办法坦然面对宋绍淮,只能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
宋绍淮倒是同她说了句话,不过是和岑嘉有关的:“她泡久了有点头晕,帮我多留意下。”
“放心吧。”林茵点头应下了,重新绕过去查看岑嘉的情况,“还好吗?你哥哥说你有点头晕。”
“嗯,好多了。”说着岑嘉放下杯子起身,忘了身上还披着浴巾,随着起身的动作,浴巾落到了地上。
林茵一眼就看到了她大腿上的防水贴,有些疑惑:“你腿怎么了?”
岑嘉下意识地挡了挡,欲盖弥彰地转移话题:“没什么,一点小伤,对了,你要不要泡会?我可以坐边上陪你。”
“算了。”林茵怕她又头晕,而且时间也不早了,摇了摇头道,“明天再说吧。”
隔壁房,宋绍淮在浴室待了好一会都没出来,任涛敲着洗手间的门。
“我尿急,你开开门先,都是大老爷们害什么羞。”
宋绍淮没应他,一分钟后门开了。
任涛火急火燎地冲了进去,碰到宋绍淮的手臂时,一个冷颤:“这么冰!你拿冷水洗的澡?不对啊,你不就泡了个温泉吗,这么血气方刚的吗?”
回应他的,只有洗手间的关门声。
阳台上,宋绍淮坐下没多久,任涛也过来了:“你帮我分析分析,依照你对林茵的了解,你觉得我希望大吗?”
宋绍淮看了他一眼,在他希冀的目光中甩了两个字:“没戏。”
任涛瞬间垮下脸:“不是,你能不能认真点啊?这可是我的终身大事,你不给我出主意也就算了,还老泼我冷水,还想不想当证婚人了?”
宋绍淮忽地有些羡慕任涛,这些事,他想都不敢想。
“多点耐心吧。”
这话不知是说给任涛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次日,岑嘉还没睡醒,就听到了任涛的砰砰敲门声,这家伙仅凭借一己之力将整层人都要叫醒了。
捂着耳朵,岑嘉有些抓狂:“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抗揍。”
林茵说完,两人一起笑了。
岑嘉不知道任涛是怎么想的,一大早突发奇想叫他们去爬山,爬就爬吧,结果他体力最差,落在后面一大截,稍不注意人都看不见的那种。
在不知道第几次停下来等他的时候,林茵实在忍不住了:“你要不找个滴滴代爬,背你上去吧。”
岑嘉有些意外,这是她第一次发现,林茵同任涛在一起时很不一样,当然也有可能是被这家伙气的。
任涛怎么说也是个大男人,这话一听,没力了也只能装不喘:“我欣赏风景而已,谁到不了山顶谁就是孙子。”
林茵笑他:“死鸭子嘴硬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半小时后,任涛选择能屈能伸:“爷爷奶奶,要不你们先走?”
岑嘉扶着一旁的栏杆险些笑岔气,台阶很陡,宋绍淮怕她脚滑,站到她跟前圈住她:“好了,别搭理他,缓一缓,我们先上去。”
岑嘉收了笑,越过宋绍淮的肩膀看向林茵,“那你呢,林茵姐?”
“没事,你们先走,我留下陪他。”林茵说这话时,瘫坐着的任涛抬眼看她,虽然有些狼狈,但发光的眸子根本掩饰不住他的惊喜。
“你真留下陪我?”
“不然呢?”
山顶有家素面馆,估摸着两人一时半会上不来,岑嘉和宋绍淮决定去那等他们。
面馆人不少,但大部分人都在四五十岁左右,年轻的没几个,所以岑嘉同宋绍淮脸不红气不喘的进来时尤为显眼。
付了钱拿了号码,两人在最里面找到了空位,岑嘉拿出刚拍的照片准备修图发朋友圈。
宋绍淮扫了眼她的屏幕,见她没将自己截掉,微微扬了扬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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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嘉动作很快,山顶雾气虽重,但拍出来的效果很特别,她只调了几个参数就完工了。
发完朋友圈,面也上来了。
宋绍淮抽了筷筒的筷子,用纸巾擦了两遍才又递给她。
“对了,他怎么突然想来爬山了?”岑嘉估摸着任涛应该不是个常锻炼的人,没理由会一大早就兴致勃勃地往山上冲。
宋绍淮说:“因为这有姻缘庙。”
岑嘉惊讶:“看不出来啊,他还信这个。”
宋绍淮有些答非所问:“总有人信的。”
吃完面,任涛和林茵依旧没有出现,岑嘉忽地想起宋绍淮刚才的话,犹豫两秒,问他:“要不,我们去姻缘庙看看?”
其实只是一座很普通的寺庙,里面甚至没什么人,现在的年轻人大多更愿意去财神庙,爱情什么的哪有赚钱香。
察觉到宋绍淮的视线,岑嘉偏头冲他笑了笑:“不知道姻缘庙里求学业灵不灵?”
“你可以试试。”宋绍淮道,“怎么说也是同事,说不定愿意给你带话。”
岑嘉被他逗乐了,顺着他的话道:“那我可要交代详细了,身份证号家庭住址都不能落,他们那么忙,不好让他们找不到人。”
从姻缘庙出来时,岑嘉接到了林茵的电话。
“你们不在面馆了?”
“嗯,我们四处逛了逛,”岑嘉没法坦然地说出他们具体的所在地,只道,“没事,你们慢慢吃,我们现在过来找你们。”
电话挂断,岑嘉看向一旁的宋绍淮:“他们到了在吃面,我们现在过去?”
“等会。”宋绍淮将她往跟前拉了拉。
岑嘉疑惑,刚要抬头,发现他从自己头顶取下一片手指甲盖大小的金箔纸,显然是在庙里面沾上的。
“看来月老应该是听到了,都给你做标记了。”宋绍淮笑了笑,又问她,“求了什么,考试顺利?还是?”
岑嘉不愿意告诉他,顿了几秒才道:“……说出来就不灵了。”
回到面馆,两人才坐下,埋头吃面的任涛唰一下抬头:“你们去姻缘庙了?”
岑嘉愣了愣,不知道任涛是怎么发现的。
倒是宋绍淮坦然些:“嗯,去了。”
岑嘉这才跟着解释:“我去求学业了。”
任涛嚯了一声,朝着她竖起了大拇指:“你也是蛮牛X的,姻缘庙里求学业,也不怕月老给你轰出来。”
岑嘉本就心虚,现下也只能喝水来掩饰了。
倒是一旁的林茵,问出了她的疑惑:“你怎么知道他们去姻缘庙了?”
“他们一身香烛味,你闻不出吗?”
林茵还真没闻到。
岑嘉自己也抬手嗅了嗅,味道很明显吗?明明才进去一小会。
宋绍淮见她皱着鼻子想不通的样子,隐隐笑了笑,对她解释道:“他对气味一直很敏感,俗称——狗鼻子。”
说完,三人都轻轻笑了,除了喜提狗鼻子称号的任涛本人。
岑嘉再次端起茶杯庆幸,好在刚才没有否认,不然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那才叫尴尬呢。
这样想着,她默默看向宋绍淮,他一早就知道任涛会发现,刚才打电话时怎么不提醒她呢?
23. 生病
要下山了,四人往缆车售票处走去,岑嘉偏头看了一眼,非封闭式的,一辆只允许乘坐两人。
任涛爬山爬出了阴影,庆幸自己没有恐高症,拉着林茵一屁股坐了上去,还不忘回头冲宋绍淮和岑嘉挥手:“我们先走一步。”
两辆缆车之间隔了些距离,待任涛他们滑出站台后,后一辆才缓缓停下。
宋绍淮位置靠前,转身向岑嘉伸手时才发现工作人员先他一步托住了岑嘉的手腕。
他只好默默收回。
缆车脱离站台腾空的那一刻,有一阵轻微的失重感,宋绍淮注意到身边的人紧紧抓着扶手。
这个点太阳已经出来了,但气温依旧偏低,她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的手微微泛红,但又因为过度用力,指尖有些泛白。
宋绍淮再次向她伸出手:“害怕的话,牵我的手。”
岑嘉没动,笑了笑:“其实还好啦。”
她没有恐高症,只是觉得这种脚下悬空的感觉,不如脚踏实地赋有的安全感充足,然而话音才落下,手已被宋绍淮握在了掌心。
“就当是给你暖手吧。”他说,“手都冻红了,自己不知道?”
“还好吧。”
轻笑声响起,宋绍淮似是无奈:“就会这两个字了?”
他掌心的温度确实比她高出不少,没多久,岑嘉手心开始冒汗,她想将手收回,动了动,没挣开,只好开口:“可以了,已经出汗了。”
宋绍淮不仅没松,反倒问她:“我的手不比那冷冰冰的扶手强?”
岑嘉没出声,只是随着他的声音将视线下移,他的手生的极为好看,骨节匀称修长,手背上微微凸起的青筋又不乏力量感,尤其是在他用力绷紧时,隐隐地又会透着一层掌控欲。
就像昨晚,他不由分说地钳住她的腰侧,渐渐收紧的力道像是要将她揉碎。
她不免生出一种错觉,却又不敢多想,怕荒唐之下又添荒唐。
“想什么呢?”宋绍淮见她出神,轻声喊了她一声。
岑嘉抬眸,思绪短暂地卡壳,两秒后,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喂——后面的——”风里突然卷来了任涛的喊声。
以为出了什么事,两人视线同时看了过去,结果只看到朝他们挥舞手臂的显眼包,以及因为他转身的动作幅度过大,缆车随之晃了晃,林茵被吓,捶了他一拳。
感觉跟看猴似的,岑嘉轻笑出声。
“不害怕了?”宋绍淮的视线重新落到她身上,见她扬着笑容,身体也不似刚才那般僵直。
“嗯。”岑嘉点头,“我没那么胆小好嘛。”
宋绍淮倒是自私地希望她胆子一直小些,希望她的世界里只有自己,可他越是迫切,越是容易事与愿违。
他甚至能察觉到,她有意无意地想同自己剥离开来,在听到她说想要有自由的生活时,他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看到了母亲决绝离开的背影。
同样是十年,母亲选择了事业,她呢?
一想到这,他双手兀地收紧,直到身边的人吃痛出声,他才回过神来。
“抱歉,弄疼你了。”
岑嘉看着他不明所以,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瞬间情绪就不对了?
是她说错话了吗?
缆车仍旧在缓慢前行,同前方轻松自在的两人不同,岑嘉同宋绍淮的手虽然始终牵着,但一直到缆车滑向终点,两人都再没开过口。
下午,他们去了附近的古镇,因为是周末又临近过年,这里的人流远比爬山的要大。
任涛前脚还在和宋绍淮开玩笑:“得亏现在人人有手机,不然一转头就得哭着找妈妈。”
话说完还没两分钟,林茵突然回头看他们:“嘉嘉呢?嘉嘉怎么不见了?”
两个男人皆是一怔,说话前,岑嘉还在他们跟前。
“打她手机,这么多人挤散了也很正常。”任涛接过林茵手里的东西,示意她赶紧打。
谁料宋绍淮沉声:“她手机在我这。”
先前有巡游表演,岑嘉举着手拍累了,便由宋绍淮接手,之后手机就一直在他这。
“那,那怎么办?”林茵没了主意,虽说岑嘉不是小孩子了,但这么大的地方,又有这么多人,一时半会根本不可能找到。
但不找更不现实。
岑嘉也没料到会和他们走散,她只是低头看了眼现捏的泥人,没想到再转身时,已经看不到宋绍淮他们了,下意识将手伸进口袋,直到摸了个空,她才想起手机不在身上。
这下完了。
四十分钟后,一片秃光了的草地上,岑嘉举着泡泡机,周围围着三四个孩子。
满天的七彩泡泡,她同三五岁的孩子笑得一样开心,似乎完全忘记了和宋绍淮他们走散的事情。
直到身后有人连名带姓喊她,她才转过身来。
“哥!”她朝他挥了挥手,将泡泡机递给小孩们。
宋绍淮本是有些生气的,不是气她走散,而是气她没心没肺的和几个孩子玩耍,却不知道想办法联系他们。
但他太久没见她这么笑了,责备的话根本说不出口,只是又气又好笑:“这么大的人抢小孩玩具?”
“哪有,那是我买的。”
“手机都没有,哪来的钱买玩具?”
岑嘉忽地反应过来:“哦对了,我还没付钱,和老板赊账了,你去帮我把钱付了呗。”
“……”
宋绍淮无奈,却还是转身去付钱,只是才走出两步,又听她叫住自己。
“哥,等一下。”
“怎么?”
“再往前一点有卖糖人的,你帮我买几个回来呗。”岑嘉努了努嘴,示意他看向那几个孩子,“他们在这陪了我快一个小时了,最大的那个还借我电话手表了。”
岑嘉不是没和他联系过,而是他着急忙慌地寻她没接到,想着他看到了也许会打回来,才陪着这几个孩子一直玩到现在。
“知道了。”说着,宋绍淮不忘又交代,“这次别乱走了,留在这里等我。”
“知道知道,去吧。”岑嘉冲他挥了挥手,转身又跑向了那几个孩子。
宋绍淮听到她逗孩子:“看吧,我早就说了,我要什么,我哥哥就会给我买什么,是不是很羡慕?”
无奈的笑容又深了,他转身走向了糖人店。
十分钟后,岑嘉送走几个小孩子,转身时,看到宋绍淮朝她递来了新的糖人。
“你的,岑小朋友。”
伸出手的那一刻,岑嘉想,如果不是她有了不该有的心思,这样美好开心的日子大概能持续到她生命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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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任涛林茵汇合的路上,宋绍淮怕她又走散,和坐在缆车上时一样,紧紧地牵住她的手。
岑嘉没挣开,只是望向他说:“哥,对不起。”
“怎么了?”宋绍淮不明所以,“好好的说什么对不起?”
“就是——之前说了些让你不开心的话,还有这些年害你像老妈子一样操心。”
宋绍淮笑了笑:“知道就好,不过道歉就不用了。”
谁让他是心甘情愿的。
岑嘉依旧对他笑着,但扬起的嘴角已不如刚才肆意:“以后不会啦。”
说完,她低头咬向糖人。
很甜,但生活不会,尤其是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
--
回家的第二天,岑嘉有些感冒,起初只是鼻塞,没想到睡了一觉后反倒是头疼欲裂,下不来床了。
岑嘉平时就不怎么生病,根本没想过一个感冒居然能直接将她撂倒,她问宋绍淮:“你说,是不是月老生气了?”
宋绍淮好笑:“你是一冷一热没注意保暖。”爬山前只有她泡了温泉,还泡过头导致头晕脱力,天冷山顶温度又低,怎么想也只有这个原因了。
岑嘉头一歪,又问:“那是不是能问任涛要精神损失费?他为博美人一笑,可害惨了我。”
宋绍淮回头看她,以为又要说什么,没想到,他居然递上了手机:“确实,问他要吧。”
岑嘉乐了,但不敢笑太厉害,怕喘不上气。
床边的垃圾桶里全是用过的纸巾,宋绍淮帮她换了干净的垃圾袋,又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多喝点水,我去一趟公司,最多三个小时就回来。”
年末,公司很忙,宋绍淮根本抽不开身,但还是歇了半天在家陪她。
“去吧,我没事。”再严重也只是感冒,不至于要他寸步不离地守着。
宋绍淮摸了摸她的额头,见温度正常才道:“那我走了,有事打我电话。”
“等一下。”岑嘉忽然翻身坐起。
宋绍淮以为她哪不舒服,立马折返俯身问她:“怎么了?”
谁料她睁着一双无辜的眼问他:“回来能给我带个冰淇淋球吗?”
“……”宋绍淮,“你说呢?”
“我就吃两口。”她可怜巴巴地双手合十,“我喉咙好痛,嘴里又泛苦,只有冰淇淋球能救我。”
很明显,这事没得商量,宋绍淮重新直起身:“喉咙痛就少说话,好好休息,晚饭想吃什么发我手机上,回来给你做。”
岑嘉又躺了回去,闭眼不搭理他,宋绍淮无奈摇头,轻轻合上房门。
也许是生病的缘故,她对他倒是一样依赖,感觉一切回到了从前。
但真的能回去吗?
下午四点,宋绍淮处理好事情准备回去,开车前,他发消息问岑嘉,有没有想好晚饭吃什么,但直到他回来踏进电梯,也没收到回复,许是睡着了,他没有多想。
推门迈入玄关,宋绍淮一眼看到了不属于他的男士运动鞋,沙发上,还有一件不属于他的男士羽绒服。
此前,岑嘉从未让异性来过家里。
眉头一拧,宋绍淮扔下东西,直奔她房间而去,还未走近,已听到她的笑声。
推门的那一刻,他神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
24. 痛苦
笑声戛然而止。
但岑嘉望着推门而入的宋绍淮神色未变,亦无慌张,更无解释的意思。只在程飞起身向他打招呼时,说了句话。
“哥,你认识的,我就不介绍了。”
宋绍淮没有言语,但他的沉默已预示了一切,尤其是注意到她手中的冰淇淋球后,目光彻底阴沉,周遭空气随之凝固,压迫感如潮水涌来。
岑嘉尚未反应过来,手里的东西已被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大半的纸巾,冰淇淋球直接沉底,完全淹没其中。
爆发的临界点,空气沉寂下来。
半晌,岑嘉率先开口打破,但面向的却是程飞,她道:“抱歉,我哥最近心情不太好,谢谢你来看我,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程飞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可看向始终不语的宋绍淮时,又为她担心,于是自作主张替她解释:“她有分寸的,只吃了两口。”
他不说话还好,话一出,风雨欲来。
“这么说,你是故意的。”
程飞蹙眉,刚要开口,岑嘉剧烈地咳了两声,他立马伸手去拿水,但宋绍淮快他一步。
待岑嘉咳嗽缓和,方才即将崩裂的弦也已舒缓。
程飞意识到自己再无待下的空间,只能告辞:“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岑嘉点了点头,待人走后,她看向宋绍淮,好似意识不到他在生气似的,还在可惜被丢弃的冰淇淋球:“这么生气干嘛,人家是好心,再说那可是我最喜欢的……”
话未说完,被宋绍淮打断:“为什么让他来家里?”
“他是我朋友。”她说得那样理所当然,显得他很是蛮不讲理,甚至,她贴心地为他退了一步,“你不开心的话,我以后不让他来了就是。”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宋绍淮当她在逃避问题,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压到极致,这是他一贯的手段,屡试不爽,但这一次,似乎失去了效用。
岑嘉看着他,没有任何闪躲,也没有以往的局促和不安,只是笑了笑:“哥,我觉得你想太多了,我说了,他是我朋友。”
她的态度让宋绍淮有些意外,但仅仅这两句话说服不了他,而且他承认自己的思想龌龊,看到随意搭在沙发上的外套,他想到了最糟糕的画面。
“你这么想,不代表他也如此。”
“你也说了,那是他的想法,反正在我这,他就只能是朋友。”
就好像她和宋绍淮,只能是妹妹和哥哥。
她过于平静了,平静到宋绍淮有些不认识她。
以至于宋绍淮脑海里闪过一个离谱的念头,眼前的人只是披上了岑嘉的外壳,实际根本不是她,在这样荒唐的念头下,他忽地认清了一个现实。
长久以来,岑嘉才是他们之间的主导者。
他永远不可能违背她的意愿,除非她自愿。
--
岑嘉吃了药,晚上睡得沉,直到一早接到任涛的电话时才知道,宋绍淮昨晚出去了,而且一夜未归。
“我当他公司要破产呢?什么都不说,拉着我喝了一晚上,你赶紧过来弄他回去,我要困死了。”
“抱歉,我现在就过来。”
岑嘉匆匆换好衣服出门,走太急,手臂还在鞋柜上磕了一下。
她昨天做好了宋绍淮生气的准备,甚至做好了他会限制自己的准备,但最后,他什么都没说,一如既往地帮她做了晚饭,盯着她吃了药。
说不害怕是假的,她甚至怀疑自己露了破绽,让他发现了。
赶到任涛住的酒店时,宋绍淮已经完全不清醒了,岑嘉第一次见他喝成这样,不禁有些后悔,也许她应该慢慢来。
任涛不知发生了何事,询问岑嘉:“他到底怎么了?”
岑嘉只能摇头:“我不知道。”
任涛更困惑了:“怎么连你都不知道?”
宋绍淮醉的实在厉害,岑嘉试了几次,根本挪不动他,最后还是任涛打着哈欠,将他们一道送了回去。
将人扔到床上,任涛也累的够呛,一屁股往床上一瘫,缓了缓,问岑嘉讨水喝。
岑嘉前脚刚离开去倒水,后脚宋绍淮就抓住了任涛的手,不知是醉话还是梦话,喃喃良久。
任涛凑近了也听不清,只能作罢。
待安顿好宋绍淮,又送走了任涛,岑嘉在床沿坐下时,口袋里的手机开始不停振动,她看了一眼,见是宋晖的电话,轻手轻脚离开了卧室。
“宋爸,怎么了?”
“你哥——你声音怎么回事?感冒了?”宋晖一下听出她的声音不对,立刻开始数落宋绍淮,“你哥肯定又没照顾好你。”
“不怪他……”岑嘉解释了良久,才勉强让宋晖相信,她真是泡温泉泡的。
一通交代后,宋晖才又说回正事:“这臭小子老不接电话,他不在家?”
岑嘉顿了顿,才道:“嗯,他在公司呢。”
宋晖没有丝毫怀疑:“那等他回来了,你帮宋爸跟他说一声,我和老林明天就回家了,让他赶紧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好,早点回来过年。”
“好,我会转告他的。”
“哦对了。”宋晖忽又神神秘秘道,“宋爸还给你带了礼物,和你林叔一起商量了老半天的,你应该会喜欢的。”
岑嘉笑了笑:“我又不是小孩了。”
宋晖却道这是必须的:“就当是补给你的生日礼物。”
岑嘉没想到他还在记挂这件事,想到那封手写信,她鼻间又开始泛酸,加之极大的愧疚感,好一会,她都发不出声来。
“嘉嘉,怎么了?”宋晖不知她出了什么事,只是一遍遍地反复问她。
岑嘉吸了吸鼻子,尽力克制情绪:“没什么,就是突然鼻塞的厉害,透不过气了。”
宋晖见她难受的厉害,便没再和她多说,只是反复叮嘱她一定要注意身体。
电话挂断,岑嘉愈加感觉心里堵得慌,她一遍遍的告诫自己,快刀斩乱麻,一切都会回到正轨,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克制自己,在客厅平复良久,她才又重新走进宋绍淮卧室。
他喝的太多了,她实在放心不下。
傍晚,天色渐暗,岑嘉依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她感冒还没好太全,依旧容易犯困,半靠在沙发后缘的脑袋眼看着要栽下去时,一只大掌托住了她。
岑嘉一惊,彻底清醒了过来。
“回房去睡吧。”许是喝了太多,宋绍淮的声音有些喑哑。
余晖即将消退,他又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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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暗处,岑嘉看不太清他的脸,只能从他疲倦的声音中判断一二:“你要是还难受,就再睡会。”
“好多了。”说完,下一句便是关心她的情况,“早上和中午的药吃了吗?”
“嗯,都吃了。”
沉默几秒,他又问:“任涛找你的?”
岑嘉点了点头,但此时的天色已完全暗下,意识到他或许看不清,她才改为出声回应:“对,他给我打电话了。”
他问,她答,除此之外,她再无多余的话要说,终于,黑暗中的人呼吸沉了沉。
“你就没有话想要问我?”
岑嘉没出声。
随着一声自嘲地轻笑,他们之间看似平静顺畅的交流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岑嘉一直以来最不敢直面的问题。
她不知道宋绍淮是如何在黑暗中,精准的捕捉到她的手腕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他拽了过去。
黑暗里,感官会被无限放大,是潜意识也好,是基于对他的了解也罢,无论哪一种,都在向她预示危险信号。
倏然心慌,难以遏制。
窗外的路灯和广告牌忽地在这一刻亮起,房内又有了光源,纵然不足以照亮每个角落,却足以让她看清宋绍淮眼底的所有情绪。
随着扣住她双肩的力道越来越紧,她终于惊恐地意识到,一切在往她最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
那些她不敢正视的一切,被他堂而皇之地摆到了明面上。
他说:“我不想再当你哥哥了,我厌倦了这个称呼。”
“我想让你知道,我爱你。”
这一刻,所有面具轰然碎裂,一切变为徒劳,岑嘉绝望地闭上眼,心脏像被什么遏制着,疼得无法呼吸。
她艰难问他:“你为什么要说出来?”
她做的还不够明显吗?她已经利用程飞给了他答案,他为什么还要将这见不得光的事情摊在阳光之下。
宋绍淮亦有猜想,这一刻俨然被证实,回想她近几日骤然转变的态度,他声音愈加喑哑:“所以你在温泉酒店的时候就知道了,对吗?”
“这重要吗?比起这些你不应该更多的为宋爸考虑吗?”她无法想象,宋晖知道这一切的时候,看向她的眼神该有多失望,他会不会后悔将她带回来?会不会后悔待她这么好?会不会后悔所有的一切?
感冒带来的头痛才有好转,这一刻翻倍席卷,她痛苦地呜咽着,眼泪彻底决堤。
宋绍淮从舍不得她落泪,此刻心如刀绞,恨不能替她承受,只能将人拥入怀里,一遍遍告诉她:“他会理解的,会的。”
痛苦加剧,岑嘉面色几近惨白:“他不会,其他人更不会!他们会将我们钉在耻辱柱上,会一遍又一遍地说我们恶心,你、我、宋爸,我们永远没办法抬起头做人了……”
现实残忍,会将他们血淋淋地剖开,届时,即便是爱,最终也会成为刺向彼此地利刃,所以,为何要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宋绍淮擦不尽她的泪,反被滚烫的泪滴灼伤,此刻,纵使他从不轻易表露情绪,眼底悲哀也再难抵挡。
明明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为何要被这枷锁捆绑?
小心翼翼地吻落于她唇角,皆是万般无奈:“可我,只是想爱你。”
25. 疯狂
岑嘉醒来时虽浑身乏力,但好在头已经不疼了,感冒也好了不少。
下床时,床头柜上摆着的体温计和退热药闯入视线,她怔了怔,意识到什么,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睡衣,干净清爽,丝毫没有发热出汗后的黏腻。
走出卧室,厨房里传来动静。
犹豫一瞬,岑嘉还是上前:“……哥。”
这个字远比以往更难以出口。
宋绍淮切姜的动作一顿,不知是不是故意而为,他回头看她:“你昨晚发烧出了很多汗,衣服我帮你换了。”
岑嘉吸气声重了些,想当没听到:“对了,昨晚忘记和你说,宋爸和林叔回来了,让我们早些回去。”
宋绍淮“嗯”了一声,恰好锅里的水开了,他转身将切好的姜片放了进去,调小了火,看向岑嘉:“沙发上的羊毛毯披上,别又冻着了。”
岑嘉“哦”了一声走向客厅,再回到厨房时,里面已有浓郁的姜味,她这才反应过来宋绍淮在煮姜汤,一脸抗拒:“那什么,这不会是给我喝的吧?”
宋绍淮偏头看了她一眼,像是在问不然呢?
岑嘉后退,抗拒愈加明显:“我已经好了,没必要……”
话未说完,已被宋绍淮打断:“马上生理期了,到时别喊疼就行。”
这是在点她呢,两夜过去了,这人居然还记着她偷吃的事情。
“真就两口……”岑嘉想说她没那么脆弱,但瞥见宋绍淮投来的目光后,她还是老老实实闭嘴了。
最后,在宋绍淮的注视下,她乖乖喝完了姜汤,碗里一滴不剩,他这才满意。
“去休息吧,有事叫我。”
然而等宋绍淮收拾好厨房出来时,岑嘉仍旧坐在餐桌前等他,很明显,她有话要说。
--
次日,岑嘉提着行李回了江市,推开门,率先看到的是林叔一家,她倒也没惊讶,宋晖和她说过了,今晚两家一起吃个饭,等过了除夕要各自走亲戚,到时候吃饭就得排队约时间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哥呢?还没停好车?”宋晖从洗手间出来,见她一人推着行李箱有些诧异。
“哦,他有事,要后天回来。”岑嘉没说太多,同林叔他们打过招呼,便先回房间收拾行李了。
房门关上,沙发上磕着瓜子的林姨才将目光收回,看向宋晖:“我怎么感觉嘉嘉瘦了好多?怎么回事?”
宋晖哎了一声,提到这就心疼:“可能是生病闹得,前天打电话过去时,声音哑的都没法听。”
“感冒吗?”林姨觉得不对,“那也不可能一下子瘦这么多呀,绍淮宝贝的紧,哪次回来不是白白嫩嫩的?”
“你说这我就来气,这臭小子嘴上说得好听,这么冷的天居然让嘉嘉一个人回来,我得打电话问问。”
说完宋晖就走到一旁拨通了宋绍淮的电话,铃声响了很久,但始终没人接。
“臭小子,又不接电话,回来了看我不骂死他!”
嘀嘀咕咕骂完,宋晖去敲岑嘉的房门:“嘉嘉,你林姨刚煮了些甜酒酿,你要不要先吃点再收拾?”
没多久,里头传来岑嘉的声音:“不了,我先收拾,很快的。”
林叔有些看不下去了,上前将宋晖拽了回来:“寒假还长着呢,孩子才刚回来,你让她歇会,别跟个跟屁虫似的黏上去。”
宋晖根本不听他的:“你才跟屁虫,你自己宝贝女儿天天在跟前,我多久才能见她一次,不跟你啰嗦,我给她端进去。”
岑嘉并未收拾行李,只是坐着发呆,她昨天同宋绍淮起了很大的争执,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她说:“反正结果都一样,如果你一意孤行,那我只能彻底消失。”
她知道,她将宋绍淮逼到了绝处。但她也知道,宋绍淮会妥协的。
宋晖推门进来时,岑嘉迅速抹了抹眼角,装作若无其事:“怎么还端进来了呀,林叔林姨都在呢,他们要笑话我的。”
“哼,我看谁敢!”宋晖将甜酒酿递到她手上,让她趁热吃,不够的话厨房还有。
岑嘉低头吃了两口,终是没忍住抬头问他:“宋爸,我要是做了一件很荒唐,让你很生气的事情,你会赶我走吗?”
宋晖当她在说笑:“能有多荒唐?比宋爸做的饭能把人吃进医院还荒唐?”
“是的,比这还荒唐。”岑嘉努力想表现得轻松些,可眼角就是控制不住溢出泪液,只能靠低头吃东西来掩饰。
宋晖想起她前段时间不怎么开心,刚才又经林姨提醒,说她瘦了太多,饶是他心大,这会也察觉不对劲了。
“嘉嘉,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岑嘉摇头,“我就是前段时间做了个噩梦,梦到你把我赶出去了。”
“做梦啊。”宋晖笑了笑,“梦都是反的,宋爸不可能生你的气,更不可能把你赶出去,放心吧,吃完好好睡一觉,等晚饭做好了,宋爸再来叫你。”
宋晖离开后,岑嘉放在书桌上的手机振了振,是宋绍淮发来的消息,只有一个字。
【好。】
岑嘉笑了,却比哭还难看,她利用他的爱,终于将他逼回到亲情的安全线上,可是为什么,她的心更痛了。
--
除夕当天,岑嘉开门准备和宋晖一起贴春联,今年的春联是林叔亲手写的,算是老来的新爱好,林叔两三年前开始练书法,和专业的自是没法比,但对于毛笔都握不习惯的岑嘉来说,已是相当出色了。
只是开门的一瞬间,岑嘉见到了宋绍淮,他似乎站在门口有一会了,靠着墙不知道在想什么,岑嘉甚至觉得,若不是她恰好开了门,他估计还要在这站上半天。
碍于站在身后的宋晖,岑嘉若无其事喊他:“哥。”
宋绍淮“嗯”了一声,见到她手里的春联,问了句:“现在就贴吗?”
说完也不等岑嘉回答,将自己的行李丢给宋晖:“爸你进去吧,我和嘉嘉一起贴就行。”
宋晖道:“那正好,我去祭灶了,对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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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贴完了,把这些锡纸元宝放到你车前化了(烧了)。”
“知道。”说完宋绍淮直接把门关上了。
对门不是本市人,前一个礼拜就买票回去了,所以此刻整个空间再不可能有第三人闯入。
岑嘉往后退了一步,将大门前的位置完全留给宋绍淮,她说:“你来贴,我帮你看有没有对齐。”
“嗯。”宋绍淮将上联贴好后,将下联举到差不多高的位置,然后回头看她,“行吗?”
“低一点,一点就行。”
其实现在已经没多少人贴春联了,防盗门就这么大,不如以前两扇对合的大门气派。要不是林叔觉得今年学有所成,特意给他们送来了春联,他们根本没有贴的打算。
抚平最后一个角,算是彻底完工,全五分钟不到,真是走了个形式。
岑嘉掏钥匙准备开门,一摸口袋才发现没拿钥匙,目光落到宋绍淮身上,还没开口,对方已明白她的意思。
“你觉得我像是有钥匙的样子吗?”他的行李箱和外套已经在刚才全部递给了宋晖,身上什么都没有。
“那敲门吧。”说完岑嘉抬手,弯曲的指节刚要接触大门,忽地被宋绍淮抓住。
岑嘉一怔,迅速将手抽回:“你干什么?你不是答应我了吗?”
宋绍淮本是想提醒她,把身后那一纸箱的锡纸化了再说,没料到她会是这反应,顿时气笑了。
“这里没有第三个人,就算有,我碰一下你的手怎么了?”
窗户纸捅破之前,他们别说牵手了,她赖在宋绍淮身上也是常有的事,可心里一旦有鬼,做什么都会觉得有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岑嘉咬了咬唇解释:“我没别的意思,毕竟大过年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解释了还不如不解释,在她眼里,他同洪水猛兽几乎已没区别,惨淡一笑,宋绍淮问她:“往后日子还长,你确定要一直这么战战兢兢吗?”
“我会调整好的。”岑嘉说,“只要你别——”
话未说完,岑嘉只觉得后背一凉,人已被宋绍淮摁到了墙角。
“你干什么?你疯了吗?”这回,再不是她反应过度,这样的场景,任谁都能察觉异常,而且只要宋晖推门,这一切一览无余。
一想到这,她挣扎的越发剧烈。
可宋绍淮铁了心不让她逃,直接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的双手举过头顶,牢牢摁在墙上。
挣扎的幅度瞬间变小,可他似乎还是不满意,膝盖一用力,直接从她腿间挤了进去,严丝合缝将她抵住,这下好了,她彻底不能动了。
“你能不能冷静点?”岑嘉声音发颤,看着他眼底从未有过的疯狂,声音带着哭腔,“你答应过我的。”
宋绍淮花了两天时间才让自己平复下来,没想到刚和她待上十分钟,那些强压下的不甘和痛苦再度袭来。
他不想她为难,更不想她痛苦,可是——
“你能不能为我也考虑一下?”
26. 春节
很多时候,岑嘉都在想,她上辈子是不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所以这辈子极力想要抓住的,总在以各种方式失去,因而一而再地陷入执念,几乎到了魔怔的地步。
以至于那些明明白白写在宋绍淮脸上的,怎么也掩盖不了的痛苦,她视而不见。
出于愧疚,也出于心软,她说:“只要安安稳稳度过这个春节,我可以无条件答应你三件事,当然前提是不能越界。”
宋绍淮说:“听上去很好。”
但嘴角勾起的淡漠弧度意味着他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所以下一秒他又道:“但我想,我应该不需要。”
界限由她定夺,所以毫无意义。
岑嘉没想到他会拒绝,说实话,开口之前她没想太多,更多的只是弥补的心态,她道:“你总会有需要的时候。”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宋绍淮沉默数秒后,忽地问她:“如果我要求你这辈子再不能看别的男人一眼呢?”
这样的要求实在过分且不合理,但岑嘉并未一口拒绝,只是说:“即便我愿意答应你,你也不会相信的,因为你知道这样的要求有多不现实。”
宋绍淮确实知道,所以只能自我挖苦:“是啊,所以有什么意义呢?”
“意义在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弃你而不顾。”有些事不用宋绍淮开口,岑嘉也能明白。
母亲为事业而放弃自己,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打击,哪怕他表现得再怎么无动于衷,但在漫长的成长岁月里,这终究成了一根拔不掉的刺,甚至是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他最大的阴影。
宋绍淮怔了怔,他自诩年长几岁,将她当成孩子,谁料自己潜藏的恐惧,她看得比谁都清楚,缓缓俯身贴在她颈窝处,良久,他低声自嘲。
“没想到,有一天竟要让你来哄我。”
灼热的气息刺激着岑嘉的耳廓,她没敢乱动,只是尽力克制着轻颤的身体,直到宋绍淮情绪逐渐平静。
她才道:“所以只要你愿意,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样的话,三件也许不够。”宋绍淮直起身,同她讨价还价,“五件,如何?”
“可以。”岑嘉几乎没有犹豫,三件也好,五件也罢,即便更多也无差别,重点只在于他能否放下。
事情刚商量妥当,大门由内而外被推开了,宋晖提着一串钥匙,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好在岑嘉同意的那一刻,宋绍淮就已经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宋晖没看出异样,冲岑嘉晃了晃钥匙:“嘉嘉,你钥匙忘桌上了。”
岑嘉若无其事上前接过,同宋晖说了声,便和宋绍淮一起下楼。
锡箔纸在车前燃起一小簇火苗,两人往后退了几步,静静等着,直到最后只剩下轻微的火星时,两人才往上浇了些水,杜绝后患。
清理干净锡箔灰后,宋绍淮接到宋晖的电话,说是家里没黄酒了,让他买些回来。
“我陪你去吧。”岑嘉说,“原来那家店关门了,你别找不到。”
天太冷,宋绍淮没让她跟着,只道:“我不傻,找不到会问人。”
说完,催着她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他才缓缓靠上后面墙粉剥落的灰白墙壁,长叹一声,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无比折磨。
无数次想要不管不顾,但终究还是对她狠不下心来。
心一烦就想抽烟,一摸口袋什么都没有,就连刚才烧锡箔纸的打火机,都是岑嘉带下来的。
电梯只上升了一层便停下了,岑嘉走出电梯,站到了楼道的窗户口,这里刚好能看到宋绍淮的停车位,他正倚在车旁,垂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几分钟后,不知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岑嘉忽然见他抬头朝窗户这看了过来,她一惊,迅速蹲下。
等了片刻,她才又缓缓探出半个头,继续朝外看了看,人已经不在原地了。
刚才她说,只要宋绍淮愿意,一切都来得及,但真的是这样吗?
如今,她连关心都不敢明目张胆,更谈何其他。
轻叹着转过身,岑嘉见到了刚刚消失的宋绍淮。
惊吓过度,完全愣住。
宋绍淮无奈,将她扯离了风口,又帮她戴上了羽绒服的帽子:“躲这做什么?吹冷风?”
岑嘉这才回神:“没,电梯里烟味太重,闻着不舒服,想说爬楼上去。”
说完她才意识到,宋绍淮似乎也是爬楼上来的,因为她没听到电梯声。
“那走吧。”宋绍淮转身往三楼去。
岑嘉跟上,见他两手空空突然想起他应该要去买黄酒,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宋绍淮停下,因为高她几个台阶,俯视她时隐隐有几分压迫感,纵使他没这样的想法,但淡漠的神色之下,还是让岑嘉微微有些心惊。
“怎么了?”她又问。
宋绍淮挪开了视线,说:“以后只有我们俩时,尽量别在一起。”
岑嘉怔了怔。
他又道:“算是那五件事之一吧。”
晚上,三人坐在一起看春晚,宋晖坐在中间,岑嘉和宋绍淮坐在两边,一切相安无事。
但宋晖熬不住了,十点半不到就困得不行,拍了拍身边的宋绍淮:“嘉嘉要是饿了,你给她煮些吃的,我先去睡了。”
宋晖一进房间,宋绍淮就跟着起身,不过也没忘叮嘱岑嘉:“早点睡,别熬太晚。”
之前,他们一直都是三人一起等到新年的钟声敲响,今年忽地全都变了,但她记得宋绍淮在楼道间说的话,所以只能点头:“好。”
房门合上前,宋绍淮又偏头看了她一眼,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再没让她如此孤独地坐着。
岑嘉当宋绍淮回房了,肩膀徒然塌下,但没多久,沙发旁边的位置微微凹陷,有人坐了下来。
“你不是——”偏头看向去而复返的宋绍淮,岑嘉有些诧异。
“陪你看完。”他说。
很快,半个多小时过去,尽管电视里的声音没有停过,可客厅内仍有一种死寂感,因为他们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交流,明明靠的很近,却仿佛隔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岑嘉有些疲倦地将头倒向沙发靠背,细微地轻叹声响起。
宋绍淮拍了拍自己的腿,对她说:“累的话,躺下吧。”
岑嘉没动,尽管以前无数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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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过,但这一刻她还是不确定,她看着宋绍淮,不明白他前后矛盾的行为。
“为什么?”她问。
“没有为什么。”宋绍淮说,“你可以选择躺下,也可以选择回房间睡觉。”
最后,岑嘉还是选择躺下,头枕在他的腿上,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她替自己找了借口,因为是在迎接新的一年,她不想一个人。
十二点钟声敲响时,岑嘉已经睡着了,宋绍淮垂眸看着她,见她呼吸平稳,终是没忍住,缓缓俯身,只是在即将触碰到她的红唇时,他顿了顿,最终,这吻还是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新年快乐。”
--
如岑嘉所愿,这个春节过得安稳平静,和过去的每一年没有太大差别,当然这仅仅只是表象。
那晚,宋绍淮的吻落在她额头时,她就醒了,但她没有睁眼,更没有其他动作,直到宋绍淮将她抱回房间离开后,她才敢睁开眼,在黑暗中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元宵节后,岑嘉返校,她仍旧住在宿舍,暂时没有回宋绍淮那的打算,整理完个人物品,她走向一旁看书的温温。
“对了温温,你兼职的地方,还需要人吗?”
“怎么了?”温温放下书,诧异地看向她,“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这个宿舍里,任谁来问她兼职的事,她都不会惊讶,唯独岑嘉,怎么都不在她理解的范围之内。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岑嘉想着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需要兼职,索性说了实话,“我和我哥哥其实没什么关系,他是我父亲战友的孩子……”
温温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她一直以为他们一个是跟着妈妈姓的,一个是跟着爸爸姓的,从没想过两人不是亲生的,愣了好一会,终于回过神:“所以你之前突然搬回来也有这个原因吗?”
关于这一点,岑嘉没明说,只是模棱两可地带了过去:“差不多吧,总之我都这么大了,不好意思再花他的钱了。”
温温表示理解,答应她:“好,我周末帮你问问老板。”
岑嘉感激不尽,虽说她之前为了给宋晖买礼物做过一段时间兼职,但到底时间很短,而且还被宋绍淮发现了,此后就再没有过这样的机会。
所以一时半会,除了温温她还真找不到第二个能帮她的人。
周六下午,岑嘉接到温温的电话,问她方不方便过去一趟,说不定今天就能把事情敲定。
岑嘉立刻收拾妥当,按着温温的定位赶了过去,这是一家连锁咖啡书屋,周末的时候特别忙,岑嘉到时,温温忙的根本没空同她说话,只能让她在一旁稍微等待一下。
过了四十多分钟,温温才抽出空来,领着她朝老板的休息间走去,敲门前,岑嘉不知为何,心脏极速地跳了一下,以为是紧张过度,她缓缓呼了口气。
温温也以为她是紧张,轻轻碰了碰她的手示意她放松些:“没事的,老板很好沟通,我们私下都叫她颖姐。”
岑嘉点了点头,随着温温推开门,她刚调整好的笑容一僵,老板长什么样她没看清,只看到了正对她坐着的宋绍淮。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
27. 晚饭
脑子里一晃而过的质疑场面并未出现,岑嘉见宋绍淮很快收回目光,好像不认识自己一样。
面试很顺利,应该是温温推荐的缘故,敲定完工作时间和时薪,梁颖直接就递来了合同,效率之高让岑嘉都有些诧异。
宋绍淮全程也没出声,只在梁颖问她为什么要出来兼职时,落在桌面上的指尖动了动。
离开前,岑嘉听到他们对话:“你是大忙人,约你一次可不容易。”
他说:“你少折腾我就行。”
听语气,很熟稔,似乎认识很久了。
关上门,岑嘉握着门把的手顿了顿才松开,身后等着的温温迎了上来:“怎么样?”
岑嘉换上笑容:“托你的福,很顺利。”
“那就好。”温温还要工作,没法同她说太多,说了声恭喜就回去做事了。
岑嘉坐地铁返回学校,路上时不时看一眼手机,但手机屏幕始终毫无动静。
休息间里,梁颖撑着下巴,看着又一次出神的宋绍淮,敲了敲桌面:“我说宋老板呐,你这心不在焉的,会让我怀疑你的工作能力的。”
梁颖的母亲是宋绍淮的老客户,年纪大了准备退休了,子承母业,但梁颖对这方面一窍不通,也不怎么感兴趣,两年了也没弄出什么名堂来。
宋绍淮也是看在梁女士的面子上,才一次次帮她,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遇上岑嘉。
兼职?她很缺钱吗?
听到敲桌的声音,他才收了思绪,说了声抱歉,随后继续:“关于未来五年的规划,以及经济预测……”
梁颖打断他,饶有兴趣地问:“刚才那个叫岑嘉的小姑娘,你是不是认识?”
她语气中的调侃过于明显,好像比起经营好这些店,她更关心别人的八卦。
宋绍淮自然不会回答,同她刚才一样,敲了敲桌面示意她专心些:“我待会还有事。”
梁颖才不管他,追着问:“你先回答我,一句话的事,又不耽误。”
如此宋绍淮索性起身:“既然你没这个心思,下次再约吧。”
“行啊。”梁颖看似很好说话,但究其性格却不是什么安分沉稳的人,“那小姑娘下星期六就来上班了,不如就约那天?”
完全一副看热闹的心态。
宋绍淮回头看了她一眼,声音相当冷漠:“梁女士把这些店交给你是出于信任,但在我看来,外头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比你强。”
“你这人。”梁颖气笑了,“怎么玩笑都开不起的?”
岑嘉回到宿舍,刚把包放下,一直没动静的手机忽然振了一下,屏幕上显示着宋绍淮发来的消息:【到你学校了,出来谈一谈第二件事。】
心微微一沉,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她回了一个“好”字。
校门口,宋绍淮的车停在路边,车灯亮着,车窗微微摇下,露出他棱角分明的半张侧脸。
岑嘉步子一顿,没有立即上前,怎么看,都是来找她谈兼职的事情的,所以一路走来,她都在考虑要如何说服宋绍淮。
默默坐上副驾驶,还未等她开口询问,宋绍淮已发动车子,行驶一路,最终停在了一家熟悉的餐厅门口。
临近饭点,餐厅内已坐满了大半,两人只能随意挑了个空位坐下。
服务员递来菜单,宋绍淮随意翻了两下,点了几道岑嘉爱吃的菜后,再次恢复沉默。
说实话,岑嘉此刻有些忐忑了,她吃不准宋绍淮的态度,更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菜陆续上来了,宋绍淮终于出声,但只有两个字:“吃吧。”
他让岑嘉吃饭,但自己却没怎么动筷,只是偶尔喝口水,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
岑嘉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终于,她放下了筷子:“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痛痛快快把话讲明了。
他却道:“吃完再说。”
岑嘉没法子,只能再次拿起筷子,不过这次她直接挑明了:“你别跟看犯人似的看着我,我吃不下。”
宋绍淮当真收回了视线。
岑嘉吃得差不多时,心里也做好了同他辩驳一番的准备:“现在可以说了吗?”
不想宋绍淮只字未提兼职的事情,只道:“以后,每周至少陪我吃三次晚饭。”
岑嘉怔了怔,不确定地问他:“就这些?”
他抬眼:“你希望有别的?”
“没——”岑嘉顿了顿,又解释,“我的意思是,就这样挺好。”
--
时间一晃,又是周六。
中午吃饭时,岑嘉频频看向手机,她一上午都在忙根本没空碰手机,生怕遗漏宋绍淮的电话,不曾想他到现在都没联系她。
这周他们只吃了一次晚饭,没道理现在还没动静。正疑惑着,有人推开了休息间的门。
是梁颖。
见到岑嘉,梁颖笑了笑:“怎么样,第一天上班感觉如何?”
“很充实,我很喜欢这。”不全是说给老板听的客套话,岑嘉喜欢这里的环境,也喜欢梁颖人性化的管理,非要说点什么不好的,那就是时薪不高。
据温温说,这里工作日人很少,一个人完全能应付,所以除去这位长期员工,其余的皆是周末来兼职的学生。
岑嘉不清楚其他店是不是也是这种情况,如果是,连锁店做成这样不倒闭就算不错了,也难怪时薪高不起来。
抽了张椅子,梁颖坐到岑嘉对面,毫不掩饰自己的八卦跟好奇:“看在喜欢这的份上,能告诉我你和上次坐这的人是什么关系吗?”
什么关系?岑嘉抿了抿唇,看向梁颖时,想起她同宋绍淮之间的熟稔,没急着回答,而是问道:“我和他的关系会影响到我的工作吗?”
梁颖往椅背上一靠,勾了勾唇,笑得意味不明:“那得看你们具体是什么关系了。”
“那我拒绝回答。”岑嘉起身将吃了一半的午饭收拾好,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又道,“另外我们签了合同的,我工作没出错,你不能开除我。”
梁颖笑乐了,身体跟着轻颤。
岑嘉不懂她在笑什么。
梁颖自然也不会解释,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可比他有意思多了。”
“他”是指宋绍淮吗?岑嘉更加疑惑了。
下午三点,岑嘉的工作结束了,温温替人顶班,要到晚上九点才能走人,是以,她只能先行离开。
刚走到外面,消失了好几个小时的梁颖不知从哪忽然冒了出来,拿着车钥匙对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上车:“回学校吗?走,我送你。”
“不用了,我坐地铁就行。”先不说梁颖是老板,主要是岑嘉有些看不懂她,所以本能地想要避开。
“不用客气,顺路。”
岑嘉没来得及再次拒绝,已被梁颖拽着胳膊往停车的地方去了。
刚上车,梁颖的手机响了。
岑嘉无心听她通话,视线挪向窗外,谁料梁颖开了车载蓝牙,电话那端的声音顷刻在车内环绕,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低沉音色,根本无法忽视。
“现在有时间吗?”
“没有哎。”梁颖翻开遮阳板上的镜子,理了理自己的长发,竟用些奇奇怪怪的腔调说话,“我很忙的,还要送小妹妹回学校呢。”
电话那端的宋绍淮不知是不是意识到了什么,声音一顿,好几秒后才又出声:“知道了。”
说完,电话挂断。
梁颖收好手机看向岑嘉,似笑非笑地问她:“不好奇他找我什么事吗?”
“不好奇。”
见她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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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平静,梁颖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随后车子发动,朝着苏大疾驰而去。
基本的安全意识还算到位,开车时梁颖没同岑嘉扯皮,只是在车子停在校门时,朝她勾了勾唇:“再见。”
据温温说,梁颖今年已经三十了,岑嘉颇为怀疑,她看上去还没自己稳重。
回到宿舍没多久,岑嘉接到了宋绍的电话,好似是掐准了她回去的时间,他一开口就是:“到学校了?”
“嗯,刚到。”
“梁颖送你回来的?”
“嗯。”
这是宋绍淮第一次当她面提及梁颖,但只有这简单的一句话,之后再无别的。
岑嘉没听出什么异样来,扣着书桌上的东西问他:“晚上还要陪你吃饭吗?”
宋绍淮许是误会了她的意思,声音沉了沉:“答应的就得做到。”
岑嘉也没解释,电话挂断后,缓缓趴在了书桌上,年后她同宋绍淮的联系少了很多,一周三次的晚饭似乎成了他们之间唯一的连接点。
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许是早上起太早了,岑嘉趴着没多久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直到手机不停振动,她才发现外面天色已黑。
宋绍淮已经校在门口等她了,急急忙忙洗了把脸,岑嘉小跑着出了宿舍楼,熟悉的车子并未看到,倒是见到辆和梁颖一模一样的车。
岑嘉并未多想,以为宋绍淮停在了别的地方,刚拿出手机,那辆车上下来了两人。
正是宋绍淮和梁颖。
怔了怔,岑嘉才迈步上前。
“上车吧。”车是梁颖的,开车的自然也是她,宋绍淮坐回了副驾,岑嘉则一人坐到了后座。
地点不再是岑嘉所熟悉的餐厅,不过梁颖有问过她,她摇头表示不介意:“没事,总吃一样的也是要腻的。”
宋绍淮一直没开口,也没有要和她解释的意思,为何他们间的晚饭,会出现第三人?
点餐时,梁颖似乎忘记自己是开车来的了,执意要开酒,宋绍淮提醒了也无用,只得到一句:“你傻吗?不会叫代驾?”
宋绍淮没再出声,但也没生气,岑嘉默默看了他们一眼,再次确信,两人认识时间不短。
她一直当宋绍淮的人际关系很简单,毕竟他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家陪自己,现在想来,她过于理所当然了。
服务员走后,梁颖才想起来询问岑嘉:“差点忘了问你,你能喝酒吗?”
“能。”
“不能。”
前者是岑嘉说的,后者是宋绍淮说的,均是下意识地回应,所以几乎是一道出口的。
梁颖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们一眼:“所以,到底是能还是不能?”
“我又不是未成年。”岑嘉说,“当然能喝。”
话音刚落,就遭到某些人的质疑:“自己的酒量不清楚?”
“所以呢?”岑嘉也不知自己哪来的犟劲,看着他反问,“谁的酒量不是练出来的?”
宋绍淮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了些,只是再要开口时,被梁颖打断了。
“行了,是来吃饭的又不是来吵架的,酒量差就少喝点,反正都是熟人。”
疏冷的声音立刻响起:“她跟你算不上熟人。”
梁颖也有些不乐意了:“我说你这人怎么跟狗似的,逮谁咬谁?”
好在没多久,菜陆续上来了,矛盾并未升级。
片刻,梁颖想起来正事,对宋绍淮道:“对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妈想见见你。”
宋绍淮尚未回答,哐当一声,岑嘉手里的高脚杯直接变成了两截。
一半落在桌上,一半握在她手心。
酒杯里倾倒的红色液体迅速蔓延,形成一张妖冶的脸,像是在无情嘲笑某些口是心非的人。
28. 冷静
岑嘉愣着了。
坐她对面的宋绍淮倒是第一时间起身,手指落在她手腕上,示意她不要乱动。
酒杯碎片还算完整,并未扎入她掌心,但是裂口到底还是锋利的。
确认她无事,宋绍淮叫来服务员清理桌面,同时又让服务员帮她换成了一次性的纸杯。
梁颖全程看着,直到纸杯上桌,她终是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我说宋老板,你至于吗?”
宋绍淮没搭腔,梁颖知道他无趣,转头看向岑嘉:“没看出来呀,你力气不小呢,不过我有点好奇,你刚刚是想到了什么吗?反应这么大?”
“你还吃不吃?”说话的是宋绍淮,这顿晚饭本应该只有他和岑嘉两人,面对梁颖时自然耐心不足。
刚好,梁颖也准备跑路了,虽然她喜欢凑热闹,但对着这么别扭的两个人,食欲大受影响。
她顺势道:“不吃了,这里的味道太一般了。”
梁颖一走,整个饭桌安静了下来,只剩刀叉碰撞的声音。
期间,岑嘉抬眼看了宋绍淮几次,见他确实没有要开口解释的意思,索性什么都不再想,专心干饭。
晚饭快结束时,岑嘉收到卢思菱的微信,问她方不方便带几杯奶茶回去。
回完消息,岑嘉看向宋绍淮:“你打车回去吗?”
“嗯,叫了车,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要帮卢思菱买奶茶,坐地铁回去就行。”
宋绍淮起身准备去结账,闻言又回头看她:“那就等你买完了,再送你回去。”
岑嘉本想说不用,但宋绍淮已去结账,且顺手将她的东西一起拿上了。
她只能跟上。
因为是周六,奶茶店门口排起了长队。岑嘉站在队伍的末端,等了一会后忽然有些犯困,伸手轻覆在唇前打了个哈欠。
宋绍淮就站在她边上,自然看得一清二楚,晚饭前打电话给她时,她便是在睡觉,眼下还是如此疲倦,当下便将她拉出了队伍,自己站了进去。
“去那边休息会吧。”他示意岑嘉去旁边的便利店里坐会。
岑嘉没去,摇了摇头:“没事,我不累。”
宋绍淮看着她:“这都要和我争吗?”
岑嘉没再坚持,走进了便利店内。
巨大的玻璃窗前,她将视线投向外面,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奶茶店门口的长队。
此时的宋绍淮已经不在队伍的最末端了,她拿起手机发消息给他:【你要累了就跟我说。】
视线再次透过窗户,她看到队伍中的宋绍淮低头看向手机,没过多久,她就收到了他的回复:【没事,不累。】
她又发:【你上了一天班了,怎么会不累呢?】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手机屏幕上忽然弹出了宋绍淮的来电显示,疑惑接通,她问:“怎么了?”
“快排到了,忘了问你要什么口味。”
其实发消息也能问的,何必特意打电话呢?但岑嘉没问,说道:“三杯茉莉雪芽。”
“只要三杯吗?”宋绍淮向她确认,“你不喝?”
“嗯。”岑嘉解释,“太晚了容易睡不着,明天还要早起去兼职。”
宋绍淮没出声,但也没挂电话。
片刻之后,她听到宋绍淮和店员说:“四杯茉莉雪芽。”
岑嘉疑惑,但并未询问。
直到宋绍淮走进便利店里,将奶茶递给她:“喝两口没事,剩下的给我就行。”
她这才开口:“你不能——再这样了。”
“我哪样了?”
“……不要总吃我吃过的。”
宋绍淮忽地沉默数秒,之后才又开口问她:“在你心里,我现在算什么?”
“我……”
但宋绍淮并未等她说完,语调下沉又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吃你吃过的,别人就会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们,是不是,我们最好都别并排走在一起?”
如此语气,明摆是生气了。
岑嘉同他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觉得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他们间的争执引来了旁人的注意,窃窃私语声下,岑嘉觉得难堪,不想再同他吵:“算了,你就当我没说过。”
宋绍淮绷着脸,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哪还有收回的道理。既然这里人多不方便,那就换个人少,不,没人的地方。
岑嘉尚未反应过来,已被宋绍淮塞进出租车里,行驶好一会后她才发现这不是回学校的路。
“我不去你那,我要回学校!”
很显然,宋绍淮没有搭理她。
下了车,岑嘉又被强行拽进电梯,挣脱不开,再加上她也有些恼了,想也没想,一口直接咬在了宋绍淮的手背上。
“嘶——”
岑嘉以为他会松手,但从电梯到漆黑一片的屋内,再到大门关上的那一刻。
他的手始终没松。
黑暗中,无人开灯。
手腕处的禁锢转移到了后脖颈,腰上又是另一股制约她的力道。
气息逼近。
虽然什么也看不清,但岑嘉依旧能清晰地感受到,宋绍淮的唇与她不过毫米距离。
气氛忽地全都不对了,心跳杂乱,但不止她一人。
炙热的吻,随时都能落下。
一秒、两秒、三秒……
就在岑嘉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时,贴近她鼻翼的灼热气息骤然减弱了几分,与此同时传来宋绍淮的声音。
“现在,冷静了吗?”
岑嘉觉得,该冷静的应该是他,但她还是迅速“嗯”了一声。
后脖颈处的禁锢缓缓松开,但后腰的手掌并未彻底挪走,反倒又搭上另外一只,数秒后,颈窝处一沉。
“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心?不会难过?”
岑嘉一怔,到嘴边即将要发出的“g”音,被她咽了回去,略过称呼,她放缓声音:“先开灯,好吗?”
“不好。”
“那先松开我总行吧?”
“不行。”
什么时候,他也成了无理取闹的孩子了?无奈,岑嘉只能问他:“那你想怎么样?”
--
次日,岑嘉到店里时,温温已经在了。
“你昨天怎么没回宿舍?”因为一直等不到她,三人担心了一晚上。
“……去我哥那了。”
“那怎么电话也打不通?”她们差点报警。
“……没电了。”
温温还想问什么时,岑嘉迅速转移了话题:“先做事吧,待会人多了又要忙不过来了。”
待温温一走,她才缓缓贴着墙面轻叹,昨晚,她只记得最后和宋绍淮一起坐在了沙发上,再醒来时,已是今天早上,她人在自己卧室。
因为出门早,她离开的时候宋绍淮还没起床,但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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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是周日了,她还欠宋绍淮一顿晚饭,一想到这,她忽地有些心烦。
心不在焉地熬到中午,岑嘉借着吃饭的时间出去透气,和前几天一样,手机上并未有宋绍淮的消息,仿佛昨晚差点失去理智的人根本不是他。
店里,温温结完最后一单,见岑嘉这么快就回来,有些诧异:“你吃完了?”
岑嘉摇了摇头:“没什么胃口,再说吧。”
“那怎么行,待会还要站半天呢,你不吃哪来的力气。”说着温温便将她带进了休息间,将自己的午饭分了她一半,“凑合吃点吧。”
岑嘉勉强吃了几口,抬眸看向吃饭的温温:“你有喜欢的人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温温险些呛到,缓了缓,她摇头:“没有,你知道的,我根本没有时间想这些东西。”
“也是。”岑嘉意识到自己问错人了,无声发了会呆,将自己没动过的菜又还给温温,“你多吃点,我去做事了。”
下午三点,岑嘉工作结束,温温依旧需要帮人顶班,她还是只能独自回去。
店外,不知何时出现的梁颖正在和人通话,见岑嘉出来伸手拉了下她,示意她稍等,碍于梁颖老板的身份,岑嘉不愿也只能等着。
片刻之后,梁颖通话结束看向她:“想请你帮个忙。”
岑嘉有些意外:“我?”
她不懂,她一个学生能帮上什么忙?
但梁颖并未和她解释,而是示意她上车,情况和昨天又有些类似了,岑嘉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梁颖拽上了车。
车子行驶一路,最终停在了一栋独门独院的别墅前。
岑嘉跟着梁颖下车,一路往里走,直到临近会客厅,她忽地听到熟悉的声音。
“承蒙您照顾,能帮的我一定帮。”
是宋绍淮,这就到见家长的地步了,是不是太快了些?
走进会客厅,岑嘉发现里面还坐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小女孩回头见到她们,立刻笑着跑了过来。
“妈妈。”很显然,这一声妈妈不可能是冲着岑嘉喊的。
“今天乖不乖?”梁颖一把抱起小女孩,在见她点头后,看向还处在震惊中的岑嘉,笑了笑,“干嘛这么惊讶?”
能不惊讶吗?她这个性格怎么看都不像是当妈妈的人,再者,她和宋绍淮熟稔的关系,一度让岑嘉误会。
“你就是嘉嘉吧,过来坐。”
年过半百的梁女士保养得当,即便有皱纹也不显老态,只有岁月沉淀下来的慈祥和智慧。
半小时后,岑嘉彻底弄清宋绍淮同梁家的关系,接着又听一旁的梁颖打趣她:“妈你都不知道,这小姑娘力气大的哦,酒杯都捏碎了,吓得我饭都没吃完就跑了。”
岑嘉:“……”
梁颖虽没继承梁女士的经商天赋,但母女俩独到的眼光却是一样,有些事,扫一眼就知道。
说是找岑嘉帮忙,其实是为了把误会说开,当然了,这是宋绍淮要求的,从岑嘉弄碎杯子的那一刻开始,事实就再次向他证明。
相爱的人做不到老死不相往来,余生每一天都是折磨。
晚饭后,宋绍淮送岑嘉回学校。
校门口,岑嘉同他隔了两步距离:“我进去了,你也早点……”
话还未说完,被他一把拽入怀里。
岑嘉一僵,还未来得及挣脱,就听到他说。
“我们回江市吧,罪人我来当。”
29. 吻
连下了两天雨,地面到处都是深深浅浅的水洼,岑嘉去图书馆的路上不小心撞到了人,对方人没事,但手里的书掉了。
忙弯腰替人捡起,浅色的封页已被地面的积水浸透,失去了原来的面目,她擦了擦,显然没用。
“抱歉,我赔你本新的吧。”
“没事。”对方毫不在意,接过书就走了。
一件再小不过的插曲,岑嘉却坐在图书馆发了一下午的呆,什么都没学进去,因为她想起十天前从梁家离开后,宋绍淮对她说的话。
——我来当这个罪人。
岑嘉觉得他是疯了。
从图书馆出来天已经黑了,她点开同宋绍淮的通话记录,最近一次通话是他发疯后的第二天。
他说:“我最近要出差,大概要半个月,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想清楚了。”
现在已过去九天,她不仅没想清楚,连日常平静的生活都没了。
正出神,手臂突然被人重重挽住。
“就知道你在这,不是泡图书馆就是兼职,你都成温温二号了。”
抬眼见是卢思菱,岑嘉淡淡一笑:“是,冷落你了,想吃什么?我请客。”
她光顾着和卢思菱聊天,没注意手机屏幕已跳至通话界面。
食堂里,两人坐下后。
卢思菱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岑嘉一眼,缓缓开口:“前几天,温温告诉我你有些不对劲,还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
岑嘉握着筷子的手突然停住,但她没有抬头,两秒后,继续机械地拨弄着盘中的土豆丝,直到其中一根被戳成两半。
“随便聊聊的。”
她的声音被食堂的嘈杂声吞没大半,只有她自己听见那微微发颤的尾音。
卢思菱看着她,明显不信,她们整个宿舍都知道,谈恋爱这种事不会出现在温温目前的规划之内,岑嘉不可能不知道,人只有在心烦意乱到了一定地步的时候,才会毫无章法。
所以,她又问:“作为你最好的朋友,你想聊感情的事,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岑嘉依旧在戳饭菜,从土豆丝到另一边的青菜,就是不往嘴里送。
卢思菱看不下去,抢了她的筷子,“啪”一声搁在桌上:“还是说你根本没把我当成好朋友?”
“当然不是。”岑嘉终于抬头看她,与此同时眼底情绪暴露,“我只是——”
“其实我都看出来了。”卢思菱知她难受,轻叹一声又放缓了语气,“你喜欢的人是你哥哥,对吗?”
岑嘉身子一僵,手背无意识撞倒一旁的汤碗,汤汤水水洒了一桌,狼狈不堪。
但食堂人来人往,鲜少有人注意到角落的她们,她所觉得难堪,归根究底是她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无限放大了。
卢思菱的本意也不是要戳破她的难堪,她只是见不得自己最好的朋友陷入挣脱不出的困境。
“嘉嘉,爱一个人和咳嗽一样,是忍不了的,你问一问自己,余生那么长,你真的做的到日复一日,只将他当成你哥哥吗?”
--
晚饭过后,两人回到宿舍,卫静从书桌前探过脑袋:“嘉嘉,你看看快递,帮我抢的小卡到没?”
岑嘉点开快递软件,上面已显示代收点取件码,点了点头,“到了”两个字刚要出口,她忽地蹙眉。
卫静见她神色不对,立马从位子上蹿了起来:“不会是丢件了吧?”
“不是,是我填错地址,寄……我哥那去了。”快递默认地址一直都是宋绍淮住处,岑嘉下单时没细看。
“那没事。”卫静松了口气,“等你什么时候回去,帮我带过来就行。”
“我现在就回去。”
“没事,不……”急字还没说完,人已经出宿舍了,卫静不好意地挠了挠头,看向卢思菱,“你觉不觉得嘉嘉最近有些奇怪?”
“你才发现吗?”
“所以她怎么了?”
卢思菱上前将卫静的头转回到平板前:“说了你也不懂,还是继续刷你的剧吧。”
--
岑嘉拿完快递,不自觉往宋绍淮住处走,再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站在大门口了。
来都来了,她开门进屋,只是抬手摸到开关时,顿了顿,那日画面突然浮现眼前,仿佛要将她拉回那个瞬间。
她被宋绍淮困在怀里,只要稍稍往前一点,便能唇齿相抵,紧张又复杂的情绪也随着涌上,下意识地死死抿着唇。
手指微微蜷曲,轻颤,思绪不再可控。
甚至有些从未发生过的画面,忽地一帧帧像放电影般闪过,连着那些微妙的悸动也跟着愈发强烈。
岑嘉这才慌忙开灯,好像这样便能让那些无所遁形的杂念消失。
坐到沙发上缓了缓,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忽地振动一下,是卢思菱发来的消息,提醒她晚些时候有大雨,让她早些回去。
回了个“好”,岑嘉起身走向玄关,生怕宋绍淮发现她来过,所有碰过的东西全都小心翼翼归位。
确定万无一失,她这才转身将门关上。
电梯间内传来轻微的动静,有人抵达了该楼层。
岑嘉并未在意,只将视线落在打车软件上,许是因为天气不好的缘故,排队等候时间竟超过了半小时,她随口嘟囔一句:“坏天气,车都不好打。”
再抬眸时,动作一僵,手机险些从手中滑落。
那个理应在千里之外的人,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眼前,让她一度以为是这些天想太多出现了幻觉。
可走廊的灯光之下,他的身影清晰异常,手边常用的行李箱,外套上未干的雨渍,处处细节,若说这是幻觉,未免太过逼真。
可这突如其来的重逢又带着几分梦魇般的错愕,让岑嘉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那道身影逼近,头顶的灯光被他的阴影覆盖,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屏住呼吸,怔怔开口:“你——不是在出差吗?“
回应她的不是宋绍淮的解释,而是他突然收紧的拥抱,岑嘉又一次错愕,但本能并未让她有任何抵抗,直到雨夜的凉意与他喉间滚烫的叹息在后颈交融,她才又出声。
“怎么了?”
她不知道,几个小时前,她曾意外拨通过宋绍淮的电话,虽然是意外,却是促使他在繁杂的工作中倏然返回的原因。
都知道宋绍淮不是冲动的人,可没人知道,但凡和岑嘉有关,冷静这词几乎和他再无关系,助理跟在他后面劝了一路,反复强调明日会议有多重要,但很显然,说再多也毫无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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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停在楼下时,他还在考虑这个点去学校找她会不会太晚,但一抬头,见到客厅内亮着的灯光时,倏然欣喜。
“你做不到,对吗?”
没头没尾,岑嘉疑惑看他。
下一秒,宋绍淮重复卢思菱最后的问话:“日复一日,只将我当成哥哥看待,你真的做的到吗?”
岑嘉惊讶,不明白他为何会知道,忽地,电梯间又有动静传来,再反应过来时,人已被宋绍淮拽入了昏暗的楼道间。
一门之隔,外面是其他住户的说笑声,忽然有人“咦”了一声:“这里怎么有只行李箱?”
是宋绍淮落下的。
但此刻,岑嘉正被他抵在墙角,她不知道宋绍淮为何要将她拽进来,但若是外面的人推开楼道门看一眼,完全解释不清,所以她死死咬着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算了,应该会回来拿的。”脚步声远去。
长时间未有动静,楼道间的声控灯早已熄灭,窗外雨势变大,潮湿的气息不断涌入,他们彼此贴近的呼吸声受此影响,也逐渐湿润。
黑暗中,某些情绪开始膨胀,如同遇水的海绵般完全不再可控。
岑嘉不敢出声,更不敢挪动分毫,直到头顶再次传来宋绍淮的声音。
“回答我。”
楼道间的灯再次亮起,岑嘉没敢抬头,但下颚传来微痛,是宋绍淮捏住了她,强迫她抬眸。
“回答我。”他重复问她。
终于,岑嘉出声了。
“是,我做不到。”她声音很轻,抵在宋绍淮胸前轻颤的手,也完全暴露了她的情绪,“可我不想你当罪人,是我先喜欢你的,这对你不公平。”
“谁说的?”
两人视线相抵,因而岑嘉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情绪,“知道你大一暑假的时候,我为什么要躲着你吗?”
岑嘉怔了怔。
宋绍淮又道:“因为那时我就已经意识到了,我早已无药可救。”
心脏一震,随后不知为何一阵阵发疼,岑嘉看着他,哑声问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知不知,我那个时候有多难过?”
“抱歉,我以为我能克制住。”
原来,他们都一样,谁都欺骗不了,卢思菱也好,梁颖也罢,无数事实在告诉他们,他们自以为是的无动于衷,其实都是徒劳。
不知道是冲动,还是遵从本心,岑嘉忽然踮起脚,做了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情。
轻而缓的吻落在他唇角。
但下一秒,宋绍淮的掌心猛地箍住她后颈,将她整个人嵌入怀里,不见平日的温柔耐心,只有压抑到极致后的疯狂。
他就像是一个侵略者,凶狠地掠夺她唇齿间的一切。
岑嘉努力踮脚仰起脖子,但依旧难以承受他那些汹涌澎湃,最终只能完全由宋绍淮圈着她的后腰,不让她无力跌落。
楼道间的灯亮了又灭,灭了又亮,不知经历了多少次。
宋绍淮才堪堪将人放开,微微粗粝的指腹抚过她唇角,又缓缓落于她耳后,最后克制地停留在她细长的脖颈处。
现在,似乎说什么都很多余。
但宋绍淮还是想告诉她。
“你知道的,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了。”
30. 故意
同样的话,在楼道间的声控灯再次熄灭时,轻响于宋绍淮耳畔。
“我也爱你,以前是,未来也是。”
爱意有回应,宋绍淮彻底将人禁锢在怀里,不愿意松开。
“你说的,休想再反悔。”
他无法再承受她又一次地反悔或拒绝,彼时他什么都做的出来,敲断她的腿也好,将她砌于钢筋水泥之下也罢。
总之,她生,他也生,她死,他也死,休想再离开他半步。
“嗯,我说的。”
被唾弃也好,被戳脊梁骨也罢,哪怕神祇降临要她忏悔,她终将默默忍受,再不会反悔。
半晌,抱着她的人终于将她缓缓松开,开口说的却是:“我送你回学校吧。”
岑嘉诧异,虽说她本来就准备回去,但这话从宋绍淮嘴里出来就显得不太对劲了,尤其是在他们刚刚互诉衷肠之后,他这突如其来的话像极了得到就不珍惜的渣男。
“外面在下大雨。”
听出她声音有些不悦,宋绍淮轻笑着:“所以我送你。”
岑嘉哼了哼,仍旧不满。
两人从昏暗的楼道间出来,墙边等待已久的行李箱终于被主人拎起。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家里藏人了。”岑嘉看着宋绍淮将行李放到玄关处后,又立马折返出来,生怕她往里走一步。
宋绍淮关上门,转身去牵她的手,笑着问她:“不是早就进去看过了吗?找到没?”
岑嘉故意甩开他:“谁知道你把人藏哪了。”
戏演一半,发现人没跟上,岑嘉疑惑回头,谁料宋绍淮忽然又贴了上来,炙热的气息拂过她耳侧,是他喑哑克制的声音。
“如果你准备好的话,可以不回去。”
岑嘉身子一僵,数秒后才磕磕绊绊开口:“……我,我,我明天有课。”
头顶再次传来笑声。
“走吧,电梯来了。”
掐着宿舍关门的点,岑嘉回到了学校。
宿舍楼前,宋绍淮撑着伞,伞面一大半向她倾斜,确保她不会被雨水打湿。
“那我进去了?”
“嗯,进去吧。”
宿舍门口准备掐点锁门的阿姨看着他们,不仅没有不耐烦,反倒调侃:“明天又不是世界末日了,小姑娘快进来吧。”
岑嘉这才转身跑了进去,趁着阿姨锁门的那一小会间隙,冲着宋绍淮晃了晃手机,示意他看一眼。
【快回去吧,到家了说一声。】
宋绍淮收了手机,又往宿舍楼里看了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岑嘉回到宿舍,除了已经睡觉的温温,卢思菱和卫静都从床上探出脑袋看了她一眼。
晃了晃手里的快递,她用嘴型示意卫静:“放你桌上。”
卫静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朝她比了个心,但心里仍旧很不好意思,于是又压低声音对她说:“明天请你吃饭哦。”
“小事。”
卢思菱听出她语调轻快,同离开时完全不一样,于是朝她眨了眨眼睛,意思是说:有情况?
岑嘉耳根有些发烫,奈何卢思菱直接将她拽到了床上,她只能轻声开口:“……他出差回来了。”
一小时后,岑嘉回到自己床上,手机屏幕上已经静静躺着宋绍淮好几条信息了。
【我到家了。】
【洗完澡找你。】
因为她长时间没有回复,他又发了一条。
【睡着了吗?】
岑嘉看了眼消息跟前的时间,距离最近这条也已过去十多分钟,她立刻滑动屏幕。
【还没。】
发送不到两秒就有新消息弹出,显然那边的人一直在等她:【怎么还不睡?】
【你怎么还不睡?】
【等你睡了,我就睡。】
两人的聊天模式迈入了说废话阶段,一长串对话下来几乎没有任何有效消息,但双方却又乐此不彼。
【睡吧,周五过来接你。】
【好。】
真正放下手机准备睡觉时,岑嘉心里那些喜悦却渐渐淡下,在回江市前,她没法一直这么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一切。
--
周五,岑嘉一下课,手机便开始振动。
本是同卢思菱她们并排走的,见到来电显示,她特意落到了后面,若无其事接通:“喂?”
电话那端是她熟悉的音调,听得出来,宋绍淮心情不错:“我到了。”
岑嘉说:“我要先回趟宿舍。”
“好,我等你。”
挂断电话,已经走出一段路的三人均回头看她,卫静催她:“磨蹭什么呢?快点。”
“来了。”岑嘉小跑着跟上,和她们并排走了两步才道,“那个,晚饭我不和你们一起吃了。”
“怎么了?”卫静疑惑地看向她,“昨天不是说好了吗,今天我请客。”
“……我哥来接我了。”
卢思菱知道实情,自是不会惊讶,温温心细,虽然不知道她和宋绍淮的事,但能看出她的期待,倒也没说什么,只有卫静不明所以地问她:“怎么回事?你哥不是不管你了吗?”
岑嘉:“……”
卢思菱直接上前勾住卫静的脖子,将她拽离岑嘉,说道:“你话怎么这么多?没了她晚饭不能吃吗?”
几人回到宿舍,岑嘉迅速将柜子里的东西拿出来装进包里,偏又被卫静瞧见。
“神神秘秘的,往包里装什么了?给我看看。”
“没什么。”岑嘉忙将拉链拉上,将包背好。
卢思菱也看到了,方方正正的盒子有些眼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问她:“对了,晚上还回来吗?”
这个还真不好说,岑嘉摇头:“不知道,再说吧。”
校门口,岑嘉一眼看到立在车边等着她的宋绍淮,雨过天晴,但空气依旧湿润,夕阳的余晖透过层层水雾,折射在他身上,晕开一层淡淡的光晕。
周遭一切,黯然失色。
缓了缓神,岑嘉小跑着过去:“不好意思,我舍友一直拉着我说话。”
“没事。”宋绍淮抬手将她耳侧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指腹在她圆润饱满的耳垂处微微停顿,见她轻颤闪躲,这才轻笑着将手收回,“上车吧。”
岑嘉“哦”了一声钻进副驾驶,方才那一阵酥酥麻麻下,她抬眼看到他黏腻的眼神,若不是碍于人来人往的校门口,她总觉得宋绍淮要将她吃了。
“想什么呢?”宋绍淮发动车子,见她安全带也不系,无奈探过身去帮她扣好。
后撤时,忽见她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喉结艰难滑动,终是没克制住,俯身含住她的红唇。
“唔——”
岑嘉不料他会吻下,被迫仰头,细碎的声音从她唇间溢出,在狭窄的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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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内回荡,明明要说的是正事,却显得格外羞耻。
“别,外面看的到。”
即便如此,宋绍淮还是隔了近一分钟后,才不情不愿将她松开。
岑嘉面颊发烫,视线落在窗外,好险,还好没人注意。
宋绍淮看着她四处乱瞄的眼神,隐隐笑出声来,但下一秒就遭到她不满的眼神。
他只好老老实实收敛笑容。
车子行驶一路,岑嘉发现窗外的景色并不熟悉,疑惑看向他:“现在要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停下,此时天色已暗淡,但岑嘉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个地方,这是之前新闻中心搞活动,她来采风的地方。
那天,宋绍淮还误会她和程飞接吻了,一想到他那样子,岑嘉没忍住笑出了声。
宋绍淮不用猜都知道她想到了什么,有些无奈,以及一些藏不住的醋意:“晚上的夜景比白天更好。”
“是吗?”岑嘉当他醋性大发,非要在这上争个高低,但到了山顶才发现,他说的是真的。
这山其实没有很高,但它的位置很特殊,一眼望去,万家灯火,人间银河。
震撼之感,白天完全不能比拟。
山顶夜凉,宋绍淮脱了外套披在她肩上,随后默默站于一旁,看她张开双臂迎风站立,眸光比漫天星河更为璀璨。
直到她转身朝他看来。
“太美了,我好喜欢。”
“喜欢就好。”
--
从山上下来已经很晚了,这个点,即便到了学校,宿舍门也早就已经关了,更重要的是,岑嘉还饿着肚子。
理所当然,她只能住宋绍淮那去了。
厨房里,宋绍淮烧水煮面,间隙又煎了两个荷包蛋,动作很快,根本没让岑嘉等太久。
其实按照他本来的计划,他们不应该在山上停留太久,但岑嘉执意,他也不好强迫她下山。
吃饱喝足,岑嘉撑着下巴看宋绍淮收拾餐具,没头没脑来了一句:“你好能干呀。”
宋绍淮擦桌的子的手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催她:“行了,去洗澡睡觉吧。”
“我夸你呢,给点反应行不行?”岑嘉见宋绍淮往厨房去,也抬脚跟上,“以前没觉得你这么厉害,今天突然发现,你真的好能干,什么都会。”
水池里刚放了洗洁精,随着水流不断冲下,泡沫逐渐充盈,但宋绍淮却忽地关掉了水龙头。
岑嘉尚未反应过来,就被宋绍淮抱起放在了厨房岛台上。
“你故意的是不是?”
岑嘉眨了眨眼:“什么故意的?”
“故意留在山上不愿意下来,故意夸我——能干。”
话音未落,他的唇已覆上,逐渐深入。
岑嘉思维涣散,他的话只听懂了一半,虽然,她确实是故意留在山上不肯下来的,但能干怎么了?夸他还不好吗?
不懂,也无暇弄懂。
宋绍淮的吻同前两次大不相同,她毫无招架能力,空气稀薄,眼尾溢出泪液,整个人完全瘫软在他怀里。
直到宋绍淮将她抱到沙发上。
陷入柔软,搂着他的人却忽然停下了。
“怎么了?”她微微喘息的声音,湿漉漉的眼眸迷茫地看着他。
宋绍淮音色低哑之极。
“你希望我继续吗?”
31. 难题
岑嘉没出声,睫毛轻轻颤动,下一秒,微凉的手指便从他衣服下摆钻了进去,她用实际行动告诉他答案。
腹部肌肉倏然绷紧,指尖所触之处滚烫无比。
岑嘉知道他一直在忍耐,她何尝不是?仰头主动将唇覆上,指尖刚轻微抬起,还未有下一步动作,整只手就被按住了。
“嗯?”迷惑的眼神还未彻底清醒,岑嘉抬眸看他,“怎么了?”
“很晚了。”他呼吸仍旧滚烫,毫无下降趋势,但按着岑嘉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的意思。
“什么意思?”岑嘉有些弄不懂他。
难耐焦灼下,宋绍淮克制地轻轻啄了啄她的唇,随后缓缓起身:“意思就是,你该洗澡睡觉了。”
眼神瞬间清明,岑嘉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没理解错的话,刚刚是他主动的吧?是他问要不要继续的吧?
视线微微向下,颇为怀疑地看了一眼,再抬眸同他对视时,岑嘉尽量用着婉转的语气问道:“是今天——太累了吗?”
语调虽然婉转,可这明晃晃的眼神实在过于直白,听出她的质疑,宋绍淮又气又好笑:“想什么呢?”
岑嘉撇了撇嘴,以她有限的知识来说,能半路刹车的人,无非两种,要么不爱,要么不行。虽然这两者她都不希望,但非要选一样的话,她只能勉强考虑是后者了。
除非,他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她等了好几秒,除了见到他眼里的无奈之外,不见他出声。
“你会是后悔了吧?”岑嘉瞬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大有他一点头,立马扭头就走的架势。
“胡思乱想什么呢?”宋绍淮重新将人拽回怀里,下巴抵在她头顶,深嗅着她的气息,“你知道的,我永远不可能后悔。”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她明明看到了他眼底的欲/望,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不明白他了。
宋绍淮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将人搂得更紧些:“我只是在想,如果能得到他的理解,你会更享受这段关系的,对吗?”
不管是心灵,还是肉/体,他都希望她得到极致的快乐。
见他提到宋晖,岑嘉沉默了好一会,这是横在他们中间最大的难题,她设想过万千种和宋晖坦白的画面,无一例外全是以失败告终。
良久之后,她才开口:“可是我——不敢回去。”
“没关系。”宋绍淮低声安慰她,“我们可以慢慢来,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我可以等你准备好。”
岑嘉抬眸看他,心里一半酸涩不安,一半情难自抑,她仰头亲了亲他的唇角。
“我一定不让你等太久。”
--
次日,宋绍淮醒来时发现床头柜上多了一只方方正正的盒子,以及压在盒子下面的纸条。
——希望你喜欢。
盒子打开,是一对宝蓝色袖扣。
笑意浮上唇角,宋绍淮拿起手机开始编辑消息。
一如既往,岑嘉到了午休时间才有机会看一眼手机,屏幕上浮着的两条消息,倏然让她耳根发烫。
【谢谢,我很喜欢。】
【另外,我仔细想了想,我可能忍不了太久。】
刚收起手机,就听到温温在外面喊她:“嘉嘉,有人找你。”
走出休息间,岑嘉看到来人很是诧异,还未等她开口,对面的人已说道:“我问过你同学了,她说你下午三点就下班了,可以的话,晚上能一起吃晚饭吗?”
虽然不知道程飞是如何得知她在这兼职的,但岑嘉忽然意识到,她确实应该和程飞好好聊一聊了。
下午三点,岑嘉结束工作,走向一直等着她的程飞:“走吧,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两人刚离开,宋绍淮踏进店里,环顾一圈没见到人,正要拿手机,从换衣间出来的温温见到了他。
“嘉嘉已经走了,她没和你说吗?”
甜品店里,岑嘉同程飞面对面坐着,看着对方期待的眼神,她只能垂眸回避。
“抱歉,让你误会了。”
程飞怔了怔,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有机会的,不是他骄傲自负,而是他特意了解过,知道岑嘉身边并无亲密的异性,以至于他误会自己是特别的那个。
数秒后,他被迫接受现实,问道:“我能知道你拒绝我的理由吗?”
就算是死也得死个明白。
岑嘉这才抬眸看他:“我有喜欢的人了,一个喜欢了很久很久的人。”
程飞原本当她是在找说辞,直到她说到“很久很久”时,见到她眼底的认真,他才不得不信,她说得是真的。
“这样啊。”确信自己再无机会,无奈也只能释然,他道,“那只能祝福你了。”
岑嘉准备起身离开时,甜品店的玻璃门恰好被人推开,她抬眸看去,来人已向她走来。
“聊完了?”宋绍淮并未多看程飞一眼,只问她,“走吗?”
岑嘉“嗯”了一声,看向对面的程飞,道了一句“谢谢你的祝福”,随后便跟着宋绍淮离开了。
程飞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走出玻璃门后牵在一起的手,鬼使神差地,他迅速跟了上去。
路的尽头是一处拐角,程飞跟到这便刹住了步子,明知自己的行为上不得台面,但他还是抑制不住心底的疑惑,缓缓探出视线。
岑嘉被宋绍淮抵在墙边,双手紧紧攀着他的肩膀,直到被他吻得晕头转向,几乎喘不过气,才轻轻捶了捶他的肩膀,示意他松开。
新鲜的空气重新涌入肺部,她缓了缓,立马同宋绍淮解释:“你别误会,我和他已经说清楚了。”
“嗯,我知道。”宋绍淮没忍住,又低头亲了亲她发红的鼻尖,最后又回到她唇上。
“那你还——”
岑嘉还未说完的话被他悉数吞入腹中,又一次唇齿交融,难分难舍。
末了,额头相抵,宋绍淮的呼吸还带着一丝紊乱,轻轻啄了啄她的唇角,声音低沉而温柔:“因为想你了。”
--
日子不紧不慢过着,岑嘉依旧住在宿舍,对如今的他们来说,分开住是有好处的。
只是见面麻烦了些。
岑嘉一下课就往校门口去,熟悉的车子早已在等她,这是宋绍淮今日第二趟来了,中午的时候,他来过一次,陪岑嘉吃了顿饭就回公司了。
“你这样跑来跑去,不嫌麻烦吗?”扣好安全带,岑嘉看向宋绍淮,半开玩笑道,“你助理会不会觉得你现在是个不靠谱的老板,背着你悄悄去找下家?”
宋绍淮笑:“那也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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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随他去了。”
说曹操,曹操的电话就到了:“您去哪了?不是说要开会吗?”
宋绍淮开了车载蓝牙,岑嘉听得一清二楚,在一旁忍笑,直到电话挂断,笑声才彻底放肆。
“笑够了?”宋绍淮无奈地捏了捏她的手,“笑够了就坐好,我要开车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月。
直到某天下午,岑嘉在学校遇见了程飞,想着话也说开了,若是当不认识,很没礼貌,于是她象征性地点了点头,算是同他打了招呼。
但让她意外的是,程飞明明看到她了,却迅速将视线撤走,装没看到。
虽说意外,但也能理解,岑嘉没有多想,完全尊重他的选择。
回到宿舍,宋绍淮发来消息:【周末能不去兼职吗?】
这一个多月里,宋绍淮无数次地和她提过,让她辞了这份兼职,她周一到周五要上课,周六周日又要兼职,留给他的时间少之又少。
岑嘉每一次都拒绝了,并且冠冕堂皇地告诉他,她以后总是要工作的,让他提前适应一下,没什么不好。
【你说呢?】
宋绍淮没有立马回她,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他直接打来了电话,人已经在校门口了。
他向来很有效率。
“马上来。”岑嘉笑着挂断电话,收拾东西迅速出了宿舍楼。
刚出去就迎面遇上了从图书馆回来的温温,以及站在温温身边的辅导员。
起初,岑嘉以为温温遇到了什么事,直到辅导员正色地喊着出她的名字,以及看到温温眼里担忧的目光后,她才后知后觉明白,辅导员是冲她来的。
宿舍里,辅导员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岑嘉:“你看看吧,这件事影响很不好。”
接过手机,岑嘉视线聚焦屏幕,初时的疑惑随着一张张图片划过,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她紧蹙的眉眼。
前前后后一共近二十张截图,有一半是她和宋绍淮拥抱亲吻的照片,剩下一半是某个微信群里流传出来的聊天记录,将她过往的,无论是否和这件事有关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均扒了出来。
难听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句句不堪入目。
她想要解释,却发现光是握着手机的手便有些不受控制,不知是生气还是慌张,她紧跟着就发现自己发不出声了。
一旁的温温担忧地看着她:“嘉嘉,你还好吗?”
比起她和宋绍淮的关系,温温自然更担心她此刻的情况。
岑嘉发不出声,只是一味摇头。
温温眼底担忧愈加明显,一向柔和的人,忽地同辅导员对峙:“老师,您是不是找错人了?随意泄露别人的隐私,扩大谣言,这是违法的,学校不去处理这些人,为什么要揪着嘉嘉不放?”
辅导员并不想处理这种事情,奈何影响已经造成了,她只能公事公办:“这些人学校自然会处理,但此事说到底是因她而起,而且个人作风问题,学校也是看重的。”
个人作风问题,岑嘉面色发白,但最让她绝望的,是辅导员最后说的话。
“你入学档案里填了联系人,我已经打电话通知他了。”
她的紧急联系人一直都是宋绍淮,但这事和他也有关,所以很显然,辅导员说的人是——宋晖。
32. 爆发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天色逐渐暗下,在最后一抹残阳被地平线吞噬时,岑嘉见到了宋晖以及他眼里,她最惧怕的,失望透顶的眼神。
“宋爸”两字此时像是卡在喉间的鱼骨,咽不下,吐不出,她张了张唇,可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只能看着面带失望和愠怒的人快步走来,而后,一道响亮的耳光声。
岑嘉怔住,耳膜嗡嗡作响。
因为巴掌落在了宋绍淮的脸上。
她知道宋晖会生气,但从没想过宋晖会动手,父子间矛盾再大,也从来只限于口头,但在人来人往的此刻,宋晖毫不顾忌,一巴掌落下,带着爆发而出的呵斥声。
“宋绍淮你还是人吗!”
“我就不应该相信你!”
这比打在岑嘉脸上更让她难受,尤其是在看到宋绍淮脸上清晰可见的五指印之后,宋晖每道一句,她的脸色都会随之惨白一分。
直到宋晖说出那句——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你跟着你妈一块走了算了。
宋绍淮未发一言,只是兀地攥紧了手。
无形的空气如同玻璃般龟裂,碎裂的残渣成了刺伤人心的利器,将岌岌可危的父子关系进一步推向悬崖。
岑嘉终于从发不出声的囚禁中挣脱,红着眼眶看向宋晖:“对不起宋爸,是我先喜欢上哥哥的,是我逼他的……不是他的错。”
她从没想过,这一切赤/裸/裸摊开的时候,最先破裂的会是他们父子间的关系,明明她才是那个毫无关系的外人。
可她越是想修补,越是事与愿违,宋晖早已认定,一切起因皆是宋绍淮。
“嘉嘉,你过来。”宋绍淮给了岑嘉一秒的反应时间,见她不动直接将她拽了过去。
岑嘉同宋绍淮牵着的手,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力道,被迫分开了。
“我现在帮你和老师请假,然后我们回江市。”宋晖第一次没有询问岑嘉的意见,直接帮她做了决定。
岑嘉怔了怔,她明白宋晖的意思,可她不想和宋绍淮分开,所以明知会惹恼宋晖,她犹豫后还是开口了:“可以——不回去吗?”
答案不用想也知道,宋晖拒绝了。
岑嘉只能看向宋绍淮,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反驳宋晖,但最后却只听他说:“跟他回江市吧,现阶段你确实不适合留在学校。”
“可是……”
“听话。”
宋晖的执行力前所未有的高效,当天晚上办妥一切,带着岑嘉回了江市。
回去的路上,岑嘉试图和宋晖沟通,但只得到他一句:“嘉嘉,我和你妈妈保证过会将你当成亲生女儿一样保护,现在这样,就算我死了,也没脸去见她。”
岑母在病床上躺了好几年,回光返照之际除了抓着岑嘉的手说对不起之外,最后一句话就是留给宋晖的。
她说:“拜托你了。”
宋晖心大,这几年却也经常梦到那天,病床上枯瘦如柴的人,用尽力气抓着他的手,将最放心不下的人托付给他。
但他却辜负了她的信任。
回到家里,一向话多的宋晖只同岑嘉说了句“早点休息”,便回了房间。
岑嘉不敢打扰他,默默待在自己房间,直到手机屏幕上跳出宋绍淮的来电显示。
他知道她会睡不着,隔着电话安慰她:“至少他没生你的气。”
“可他打了你。”岑嘉一想到宋绍淮泛红的侧脸就心疼,“宋爸从来不动手的,可想而知他今天有多生气。”
这通电话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岑嘉迷迷糊糊终于有了睡意,清醒的最后一刻,她听到宋绍淮说:“只要你不后悔,我都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呢?那一巴掌,明明很疼,那些话,明明也很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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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江市好几天了,宋晖只字不提这事,岑嘉不知道他是没想好,还是打算就这样冷处理,但除此之外,宋晖待她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周六一大早,岑嘉接到林茵的电话,说是要约她出门逛街。
岑嘉正在吃早饭,无意识地将碗里的粥搅了又搅,电话挂断,她放下筷子偏头看向一旁的宋晖,声音比平时轻了很多:“宋爸,林茵姐约我出去,我能去吗?”
“当然可以。”宋晖看出她这几天的小心翼翼,说实话,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只能尽量让语气轻松些,“去吧,玩得开心点。”
收到她的回复,林茵立刻过来找她,顺带送了盒茶叶给宋晖:“宋叔,我们可能要晚些回来,午饭您去我家吃吧,我爸也一个人在家。”
岑嘉无意间瞥了眼茶叶盒,很贵,像是刻意准备的。
一出门,岑嘉又见林茵拿出手机和任涛通话:“嗯,刚出来,你把地址发我手机上。”
任涛向来都是围着林茵转的,岑嘉并未觉得奇怪,进了电梯,她看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和林茵闲聊:“对了,你的新工作怎么样?”
“挺好的,多亏他了,我一开始还不想去。”新工作是任涛引荐的,起初林茵并不想去面试,一是怕欠人情,二是担心之前事情的影响未消。
“那后来怎么又去了?”
林茵淡淡一笑,指尖无意识地一圈圈摩挲着口袋外缘:“他这个人你也知道,有时候那股劲,我确实有点……”
话未说完,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一楼,后半截话虽未完整说完,但大抵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岑嘉跟着淡笑,两人一道走出了电梯,前方来人,岑嘉微微侧身避让,偏过身的那一刻,她听到林茵问。
“那你呢?”
“什么?”岑嘉没太听懂,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林茵笑的有些无奈:“你不会真以为是我要约你吧?”说着晃了晃手机又道,“还带着某个不着调的人?”
“那是——”岑嘉隐隐猜到了什么,呼吸不可控制地快了些,但怕希望落空,她没敢直接问出来。
此时两人已走到林茵的车旁,拉开驾驶室的那一刻,林茵给了她肯定的答案:“是宋绍淮,他天不亮就到了。”
岑嘉眼里一瞬间透出几分光来,立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真的?”
“不然呢?”林茵发动车子,嘴角的笑容多了分促狭,“我像是那种无聊的人吗?”
车子汇入主干道,朝着目的地平稳行驶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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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嘉才又意识到另外一件事,看向认真开车的林茵,她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安全带:“那这么说……我们的事你都知道了?”
林茵目光依旧专注在路况上,在换车道的间隙点了点头,其实她很早就已经察觉到了,只是没点破而已,所以今早任涛找她帮忙时,甚至还没解释缘由,她就答应了。
岑嘉并不知道这些,视线收回后,微微下垂:“那你会不会觉得我们——”
前方路口恰好亮起红灯,车子缓缓停下后,林茵偏头看向岑嘉,阳光刚好透过挡风玻璃落在她的脸上,没有异样的眼神,有的只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我之前就和你说过的,我能理解你对他的依赖,所以现在,也能理解你们的感情。”
眼前视线忽然有些模糊,岑嘉偏头看向了窗外,良久过后,她缓缓道了两个字:“谢谢。”
车子还未完全停下时,岑嘉已透过车窗认出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他站在路边已冒出新叶的树下,斑驳的树影落在他肩头,没等车子彻底停稳,她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宋绍淮!”她隔着马路就喊他,清亮的声音吸引了路边的行人。
听到声音,路边的人抬眸朝前看去,下一秒,岑嘉已穿过马路,像一阵风似地撞入他怀里。
宋绍淮被她撞得微微后退半步,但依旧稳稳地接住了她,嘴角不自觉上扬,他抬手将她因奔跑而凌乱的发丝拢到耳后:“跑这么快,当心摔了。”
“我好想你。”岑嘉将脸埋在他胸前,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气味时,心底倏然安心,他们分开还不到一周,可这些天,她比任何时候都觉得煎熬,原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点都不假,原来,仅仅思念也能将人心口压得生疼。
听到她略带鼻音的声音,宋绍淮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微微抬起她的脸,不顾一旁川流不息的街道,不顾前方慢走走来的林茵和任涛,他俯下身,轻轻吻住她的唇。
“我也想你。”
见到拥吻的两人,林茵轻咳一声,拽住了还想继续上前的任涛:“算了,给他们一点时间吧。”
两人背过身去,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任涛伸手去牵林茵:“以前总羡慕他,现在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他们能被多少人理解?”
林茵轻叹:“旁人理解与否对他们来说根本不重要,眼下最要紧的是宋叔,他若是不同意……”
“他们只能私奔了。”
“……”
此时,相拥着的两人也正好说到同样的话题。
“他若是不同意,那只能私奔了。”
“……”岑嘉轻轻捶了捶他的胸口,“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回江市的这几天,岑嘉没有一晚是睡好的,她甚至痛恨起背后偷拍照片的人,她不懂,这人为何要这样,他们之间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别想了。”宋绍淮见她因为这事眉眼紧蹙,往好了帮她分析,“他早一天知道早一天理解。”
岑嘉哼了哼:“你倒是想得挺开。”
“其实,今天过来不仅是为了见你。”宋绍淮又亲了亲她的额头,似是宽慰她,“我会去见他,但不管结果如何,我们的事不会再有改变。”
33. 约定
餐桌前,三人谁都没有开口,气氛有一丝丝诡异。
岑嘉咬着筷子,偷偷看了眼认真吃饭的宋晖,和神色平静的宋绍淮,不知这两人在想什么,好像只有她食不知味,提心吊胆的,极低地咳了一声,她试图打破这份不和谐的寂静。
“那个宋爸……”
“先吃饭吧。”宋晖往她碗里夹了菜,示意她,“有事吃完再说。”
岑嘉只能作罢。
晚饭结束,餐桌被收拾干净,看着父子俩再次面对面坐下时,岑嘉本就提着的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但下一秒,只听宋晖对她说:“嘉嘉,你先回房间。”
“可是我——”岑嘉迟疑着想要说什么,可宋晖脸色实在严肃,她只能将话咽回去,转而去看宋绍淮,见他朝自己点了点头,示意她安心些,她这才妥协,“那好吧。”
房间门关上的那一刻,岑嘉听到了椅子拖动的声音,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以为宋晖要动手了。
但除此之外,客厅里再无明显的动静传来。
等了好一会,安静过头了,岑嘉心里反倒更不踏实了,她偷偷将房门拉开一条缝隙,往客厅的方向看去。
客厅空无一人。
岑嘉这才意识到,之前椅子的拖动声,仅仅是因为他们离开了客厅。
宋晖明显不想让她知道谈话内容,岑嘉也只能作罢,关上门,老老实实重新躺回了床上。
一个多小时后,房门外终于有了动静,是宋晖的声音:“嘉嘉,睡了吗?”
“还没。”岑嘉立马跳下床去开门,见门外只有宋晖一人,她又往客厅的方向多看了一眼,并未见到宋绍淮,“……哥哥呢?”
宋晖道:“回去了。”
岑嘉“哦”了一声,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失落,这么晚了,宋晖都没留宋绍淮过夜,她不用问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房间门重新合上,岑嘉趴在书桌上,心里一阵阵绞痛。
桌上的手机忽地振了振,是宋绍淮发来的消息:【开窗看看。】
岑嘉不明所以,却还是抹掉眼泪,拉开了窗户——路灯下,即便隔得很远,但宋绍淮的身影清晰可见。
手机再次振动,这次是电话。
“别哭,我在楼下陪你,等你睡了再走。”
原本只是无声流淌的眼泪,在这一刻,忽地像决堤的海水一股脑涌了出来:“宋爸不同意,对吗?我就知道,他不会同意的……”
岑嘉哭得太凶,宋绍淮心脏跟着抽痛,可隔着电话,想抱一抱她,帮她擦一擦眼泪也做不到,只能用拙劣的方法逗她开心:“看来,我只能学蜘蛛侠攀岩走壁了。”
岑嘉的哭声终于变了调,一半哭一半笑,听着有些滑稽:“你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的。”
“因为,还有希望。”
岑嘉的哭声顿时止住了:“什么意思?”
“你愿意等一年吗?”宋绍淮问她,“一年不能见面,你可以等吗?”
岑嘉的思绪有些乱,听到有希望,语速也跟着加快了:“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些。”
一个多小时前,父子俩一起站在阳台上,开诚布公地谈判着。这些年,他们从没这么交流过,所以宋晖也从没真正的走进过宋绍淮的内心,反之亦然。
“婚姻失败,事业也不算成功,教育你更是失败中的失败。”宋晖回顾这五十多年的人生,愕然发现“失败”这两个字贯穿了他的大半生,但尽管如此,他从未后悔每一阶段的选择,离婚也好,丢下大好前程跑去外省找岑嘉也罢,他都坚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唯独在岑嘉和宋绍淮这件事上,他开始不断反思。
“你告诉我,你这些龌龊的心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嘉嘉才刚满二十,你有没有——”宋晖忍了又忍才没动手,但咬牙切齿的样子,足够表达出那些未说完的话。
宋绍淮承认自己龌龊,但宋晖的担忧属实多余:“我不是禽兽,你想的那些——没有。”
宋晖这才松了口气,缓了缓又道:“我不明白,你一向很理智。”
关于这个问题,宋绍淮没法给出答案:“……我不知道。”
宋晖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了决定:“我觉得,你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太多了,也许事情根本没这么复杂。”
“所以呢?”宋绍淮也不多说,直接问他,“你的决定是什么?”
“一年别见面。”宋晖对他说,“随便你滚哪去,天南地北,国内国外都行,总之一年之内别出现在嘉嘉跟前,可以的话,最好电话也别打。”
“一年之后呢?”
“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正常来说,这样的要求宋绍淮是不会答应的,这是失败的谈判,既无筹码又是被动方,即便他做到了,未来宋晖也有可能反悔,但他只是沉默了几秒。
“好。”
宋晖有些诧异,他当宋绍淮会拒绝,已准备顺势绝了这小子的龌龊念头,没想到宋绍淮答应了,还答应的这么干脆,又一次,他这个当父亲的在儿子那感受到了挫败。
“行,既然答应了,现在就滚吧。”
宋绍淮并未马上离开,而是又说了一句:“等她能正常回去上课了,我会履行约定的,在这期间,希望你别过多的插手。”
宋晖已没什么耐心了,对他而言,宋绍淮不显山不露水的个性更像前妻,与之相比,开心也好难过也罢,情绪都摆在脸上的岑嘉更像他的孩子。
被宋晖轰出门后,宋绍淮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到岑嘉趴在书桌上默默啜泣的样子,因而,他选了处最显眼的位置站着。
隔着电话,他告诉她,一切还有希望。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别说一年,就算是十年,岑嘉也愿意等。
唯一的顾虑没有了,宋绍淮无声地笑了笑:“那好,现在听我的,好好洗个澡然后关灯上床睡觉。”
岑嘉站着没动,不舍地看着他:“那你呢?”
“我说了,等你睡着了再走。”
宋绍淮说到做到,待岑嘉的呼吸声逐渐平稳下来后,他才结束了通话,此时已是凌晨一点。
他坐在车上,靠着驾驶座的椅背,闭了会眼,随后拿出手机,一张张翻看那些照片。
--
两个星期后,岑嘉重新回学校上课,这次是宋晖送她去的学校。
“学校里要是住不惯,就住你哥那去。”宋绍淮已经离开苏市了,走之前请了个阿姨,岑嘉随时都能住过去,一日三餐生活起居都有人照顾,远比住宿舍要舒服。
岑嘉点了点头:“放心吧宋爸,我会看情况决定的。”
“那好,有事记得打电话给我。”
走到宿舍楼前时,岑嘉看到了站在绿化带边上的程飞,他徘徊不停,像是在等人。
当做没看到,岑嘉拖着行李箱往宿舍里面走。
但程飞恰巧抬眼,一眼看到她,立刻小跑上前伸手拦她:“对不起,你能不能听我解释一下?”
岑嘉迅速侧过身,没让他碰到,平静地看着他:“不用了,事情已经结束了。”
程飞看着她波澜无痕的眼神,心里很不是滋味,就算他们没有可能,他也不希望被她误会:“你相信我,照片真的不是我拍的。”
他那天偷偷跟上去之后,看到了他们接吻的画面,如此场景足以让他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照片是前来找他的舍友拍的,舍友觉得这种人不值得,放到了十多人的小群里吐槽。
【看人不能光看外表,越是好看的人越是玩得花。】
后来不知道是谁将照片传了出去,越传越多,越闹越大,程飞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再见到岑嘉,下意识地心虚躲避。
岑嘉的行李箱被程飞死死拽着,被迫听完了他的解释:“说完了吗?说完的话我要进去了。”
“你不相信,对吗?”程飞见她依旧无动于衷,心彻底凉了。
岑嘉将行李箱的掌控权夺了回来,原本转身就要走的,想了想还是转身对他说了句:“这事已经过去了,我可以相信你没有参与其中,但是程飞,我不想见到你也是真的。”
“我——”程飞还想再说什么,但人已经迈进了宿舍楼。
岑嘉已经留足了体面,明明一开始就可以制止舍友的,但他没有;哪怕是在事情发酵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时,他依旧选择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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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不参与其中,可造成的结果没比那些心怀恶意的人好多少。
但不管怎么说,她到底利用过程飞,算是对她自私行为的报应,她没有立场去责怪人家,只能将他当成陌生人一般对待。
--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岑嘉偶尔还是能听到些风言风语,但比起刚回校那会,已经好了很多,再大的事情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淡出众人的视野。
但岑嘉相信,她和宋绍淮的关系不会。
大三开学,岑嘉帮新生搬行李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弄得小学妹非常不好意思,隔三差五给她送吃的来,到最后反倒是岑嘉成了那个不好意思的人。
卢思菱毫不留情地笑话她:“你这要是在外面,肯定要被人当成是碰瓷的。”
岑嘉也很无奈,她也不想的,纯粹就是意外。
“对了,你受伤的事情没和你哥说吗?”卢思菱见岑嘉最近都不怎么看手机了,有些好奇,“感觉你们的联系少了很多。”
其实从暑假开始,岑嘉和宋绍淮的联系便已骤减,但她完全理解:“他工作那么忙,这种小事告诉他除了让他瞎担心外,一点意义都没有。”
卫静突然探出脑袋看向岑嘉:“可是不联系的话,感情会变淡的,宋叔叔不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吗?”
卢思菱跟着点头:“关系再好的情侣一到异地,感情多半都会出问题,别说你俩情况还特殊,一年不能见面,就靠时不时的短信联系,网恋都比你们强。”
说着,卢思菱无法理解了:“不是,你哥心眼子那么多,他当初怎么会答应的?”
岑嘉没出声,看了眼毫无动静的手机,聊天界面的内容还停留在上周,轻轻叹气,她道:“不答应能怎么办呢?好歹也是个机会。”
察觉她有些丧气,卢思菱立刻捂住要接话的卫静,转移了话题:“对了,温温呢?又去图书馆了吗?”
话题成功被揭过,之后,卢思菱鲜少在岑嘉面前提起宋绍淮,就怕她难过。
--
岑嘉二十一岁生日,唯一一次,宋绍淮不在。
宋晖和林茵一家帮她庆生唱生日歌的时候,岑嘉盯着始终暗淡的手机屏幕出神,她和宋绍淮的联系已经少的不能再少了,可距离约定的一年之期,还剩四个多月。
她开始不确定了。
“嘉嘉,想什么呢?”宋晖见她出神,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该吹蜡烛了。”
“哦,好。”岑嘉这才回神,挤了笑容出来,将蜡烛全部吹灭。
吃过蛋糕,宋晖同林叔在说笑,岑嘉找了借口出去透气,不知不觉,她走到了二十岁生日时,抱着宋绍淮说胡话的那个地方。
——我在想,你的唇看起来特别好亲。
岑嘉浅浅笑了笑,但笑容仅仅维持了数秒,眸光便开始暗淡,今天是她的生日,但是直到现在,她都没收到宋绍淮的任何一条消息,一条都没有,哪怕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句“生日快乐”都没有。
坐了会,岑嘉发觉自己开始胡思乱想,她不想这样,拿出手机直接拨出了宋绍淮的电话,她倒是要问问他,在自己生日的这一天,他到底是有多忙,忙到一句祝福都没有。
“对不起,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听到机械的女声时,岑嘉气鼓鼓地挂断了电话,宋绍淮,你好样的!
眼尾开始湿润时,岑嘉听到身后传来了林茵的声音,她慌忙抹了抹眼角,转身若无其事地问道:“怎么了?”
林茵看着她:“你是不是刚哭过?”
岑嘉虽然已擦过眼尾,但抹过的地方微微发红,倒是更为显眼了,她本想搪塞过去,但林茵似乎猜到了什么:“是因为你哥吗?他惹你生气了?”
心事被猜中,岑嘉顿了顿,这才开口:“……他一天都没联系过我。”
林茵意外:“不应该啊,他不是在准备……”
话未说完,林茵的手机响了,是任涛打来的,不知道为何,林茵有种不好的预感,电话接通,是任涛火急火燎的声音。
岑嘉看着林茵蹙眉,看着她死死咬着下唇,将视线投到自己身上。
“嘉嘉,你哥好像——出事了。”
34. 重逢
岑嘉脑子嗡嗡作响,即便通话仍在继续,但她已无法清晰地辨别出任涛所说的话,哪怕是近在咫尺的林茵,开口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隔着一块厚重的玻璃,无法清晰地传递到她耳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慢慢感受到落在肩头的手,正不停地摇晃着她。
视线焦点慢慢归拢,耳边的声音也逐渐清晰起来,她看到了林茵担忧的神色,听到了自己急促慌乱的心跳声。
“到底怎么回事?”
太具体的细节林茵不知道,但即便知道了,她此刻也不敢多说,只道:“有对夫妻劫持了一位孕晚期的教师,你哥哥恰好就在边上……”
岑嘉双手发颤,紧紧扣着林茵的手腕:“所以——他伤得严重吗?”
林茵摇头:“抱歉嘉嘉,我不知道,但任涛没说,应该不严重,我先送你回去好吗?”
岑嘉点了点头,但她心里清楚,若是真不严重,宋绍淮不可能一整天都不联系她,跟着林茵上了车,想到什么,她又偏头看向林茵,“对了,这件事情暂时别让宋爸知道。”
之前她和宋绍淮的事情闹大时,她见到宋晖已经偷偷开始吃降压药了,眼下这种情况,怕是又要加重他的负担。
“我知道,你放心吧。”
这一夜,岑嘉毫无睡意,她站在窗边,盯着好几个月前宋绍淮站过的地方,一遍又一遍压制着心底的恐惧。
天蒙蒙亮时,床头柜上的手机开始振动,岑嘉紧绷的神经一颤,无数猜想涌入她脑海,身体竟有一瞬间的僵硬。
转过身,看清屏幕上来电显示的那一刻,发颤的手竟比大脑反应更快,熟悉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顷刻间,所有情绪倾泻而出。
岑嘉没来得及开口说一个字,哭声最先抑制不住响起。
直到电话那端传来宋绍淮轻而缓的声音:“对不起,错过你生日了。”
岑嘉兀地又有些生气,带着哭腔吼他:“这是重点吗!你知不知道我提心吊胆了一晚上?你知不知我有多害怕?你知不知道……”
“对不起。”宋绍淮只能一遍遍道歉,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愧疚和心疼,“不会有下次了。”
在他的安抚下,哭泣声渐渐变弱,但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哽咽:“你现在怎么样了?伤哪里了?严重吗?”
“小伤而已,不严重。”
岑嘉不信,天大的事到他嘴里都是小事,也不同他多啰嗦,直接将语音通话切成视频通话,她一定要亲眼见了才能安心。
宋绍淮知道她的性子,只能老老实实接受,其实这是近段日子以来,他们第一次视频。
不是不想,而是害怕有些思念一旦窥视成功,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屏幕那端,穿着病号服的人初一看没什么大碍,但气色明显不如平时,察觉他是左手拿的手机,岑嘉问道:“右手呢?受伤了?”
“一点小伤。”宋绍淮将右手挪到屏幕范围内,掌心包了些纱布,但能动,说明确实不严重。
岑嘉也不傻,简单的手伤气色不可能这么差,她蹙了蹙眉:“你把衣服撩起来。”
宋绍淮没动,试图蒙混过关:“……这是在医院,不好。”
见他故意歪曲自己的意思,岑嘉又有些恼了:“宋绍淮你别装傻,衣服给我撩起来!”
“……旁边还有人。”宋绍淮的语气里多少有些无奈,但知道岑嘉是因为担心他,所以还是耐心地哄着,“放心吧,能给你打电话,真的不严重。”
岑嘉见他说话声已不如刚才有力,沉默了数秒,没再强求:“那好吧,但是以后你能不能不要再去见义勇为了?”
虽然任涛没有说清楚,但岑嘉多半也能猜到一些,孕晚期孕妇,那得多危险,宋绍淮肯定是为了帮她才受的伤。
“我知道我的想法很自私,可我只想你好好的。”
“好。”
其实他也不是多么高尚无私的人,只是那对夫妻精神方面似乎有些问题,孕妇偏又和岑嘉有两分相似,一切都是情急之下才做出的决定。
之后几天,岑嘉从任涛那得知,近段时间宋绍淮忙的一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算是因祸得福,趁着养伤的时间好好休息一下,不然人迟早得垮下。
岑嘉不理解:“为什么能忙成这样?”
“因为他要赶在四月底之前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完。”
岑嘉没再出声了,因为四月底,一年之期就到了。
--
时间一晃,又到了除夕,距离宋绍淮回来只剩下两个多月了。
一大早,岑嘉就接到了他的电话,趁着宋晖不注意,她跑到楼道里才接通了电话。
宋绍淮听出她的声音有些喘息,隔着屏幕,像是在他心间上挠了一下,缓了缓,才问她:“怎么这么久才接?”
“我出来接的。”岑嘉同他解释完后,又有些无奈,“你都不知道,每次我电话一响,宋爸都盯着我的手机看,搞得我现在在家也只能调静音……”
寒假开始到现在,宋晖没有当着她的面提起过宋绍淮一次,但每次手机响的时候,他又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岑嘉因此有些担忧:“你说,等你回来后,宋爸能改变想法吗?”
“其实——”宋绍淮说着顿了顿,过了两秒才又继续,“前两天,他给我打过电话。”
岑嘉有些惊讶:“真的吗?你们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他从林叔那知道我受伤的事情,简单问了两句,让我多注意。”宋绍淮不确定宋晖在想什么,但他和岑嘉有一样的感觉,总觉得宋晖有什么话要说。
至于是好是坏,暂时难以分辨。
聊了会,岑嘉听到了开门声,小声同宋绍淮说了句:“宋爸出来了,我先挂了。”
宋绍淮话还未说完,电话那端便已传来了“嘟嘟”的声音,他有些好笑地放下手机,自从岑嘉回了江市,通电话都和做贼似的。
【什么时候方便了,和我说一声。】
岑嘉回了他一个“OK”的表情包。
但一直到晚上十点多,两人才再次有了通话的时间,岑嘉躲在被窝里,声音闷闷的:“怎么办,我突然好想好想好想你。”
“……很快的,还有两个月了。”宋绍淮虽然这么说着,可心底的情绪早就已经盖过一切。
宋晖总觉得他们是因为冲动,因为多年来的亲密相处才导致情感错位,可这十个月的时间,哪怕不能见面,哪怕联系很少,感情之初如何,现在也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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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下学期开学后,岑嘉偶尔会回宋绍淮住处睡一晚,随着日子接近,心底的想念和某些情绪也越来越难以控制。
四月初的时候,岑嘉开始数着天数过日子,她问宋绍淮:“你具体哪天回来?”
工作在收尾阶段,宋绍淮也不确定,只能告诉她:“四月的最后一天,你肯定能见到我。”
于是,岑嘉一天天盼着月底的最后一天,每天一睁眼想的就是,太好了,又过去一天。
月中,岑嘉回了趟江市,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回去看看宋晖。
餐桌前,宋晖给岑嘉夹菜时,看似无意地问了句:“那臭小子,这个月要回来了吧。”
这是近一年来,宋晖第一次当着岑嘉的面提起宋绍淮。
怔了怔,岑嘉点头:“对。”
宋晖又问她:“有说具体哪天回来吗?”
岑嘉摇头:“没有。”
原以为话题到这就会结束,但过了一会,岑嘉又听到他说:“等那小子回苏市了,让他回家里一趟。”
岑嘉看了宋晖一眼,不像生气的样子,点了点头:“好。”
一个星期后,岑嘉去宋绍淮那拿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宋绍淮上一次出差时,她偷偷摸摸回来,却被他逮个正着。
也正是那次,打破了她一直以来的恐惧。
想到这,她给宋绍淮发去消息,等了几分钟,宋绍淮没回,猜他大概是在忙,岑嘉便将手机放回了包里。
推开宋绍淮的房门,岑嘉从他的衣橱里拿了件他的衬衣,进了浴室。
洗完澡,岑嘉穿着宋绍淮的衬衣从浴室出来,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肩上,发梢还滴着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她往玄关的方向看了一眼。
原先空着的地方,此刻整整齐齐摆着一双男士皮鞋。
怔了怔,好一会,岑嘉才意识到是怎么回事。
惊讶和喜悦还卡在喉间,后背已贴上一片温热,熟悉的呼吸扫过耳垂,带着湿润的潮气。
“我回来了。”
岑嘉没问他为何又玩这出,因为这都不重要了,整整一年没见,问什么都不对,问什么都显得多余。
但紧接着,岑嘉忽地意识到,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宋绍淮的衬衣,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家里本来就只有她一人,又不知道他今天就会回来,所以毫无顾忌。
宋绍淮将她抱得很紧,自然也发现了。
“……我不在,一直这么穿吗?”
“……嗯。”
呼吸倏然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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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门“砰”地一声撞在墙上,阳台上的落地窗被震得嗡嗡直颤。
岑嘉身上的衬衣松松垮垮地挂着,领口露出一大片锁骨,刚有凉意袭上,就被他滚烫的吻取而代之。
身下平整的床单被弄皱,她微微躬起背,无意识发出声来。
忽地,吻却停了下来。
岑嘉不明所以,睁开眼眸看向宋绍淮,见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大腿上,微微粗粝的指腹轻而缓地摩挲着那几个青色的字母。
他不出声,岑嘉当他是生气了,刚要开口解释,却听到他问。
“什么时候纹的?”
“……二十岁生日那天。”
宋绍淮明显有些意外,指腹落在上面依旧没有挪开的意思,似是不解,他道:“我们一起泡过温泉。”
他竟然没有发现。
“我那会贴了防水贴,你可能没注意。”
确实,他那会的心思着实注意不到这么多。
“能不能,别这么摸——”岑嘉被他轻而缓的动作弄的一阵阵发痒,下意识想将腿缩回去,奈何被他用另一只手按住了,咬了咬唇,她只能求饶。
宋绍淮见她忍得辛苦,当真停下了。
岑嘉刚松了口气,但下一秒,红晕顷刻从耳廓爬上脸颊,滚烫的吻落在了她的腿上,她想制止,他却又极为恶劣的加重了些。
一切,再不由她控制。
……
次日清晨,岑嘉睡得迷迷糊糊,发觉耳边酥酥痒痒。
昨天睡得太晚,她实在困得厉害,挥了挥手,试图将挠人清梦的人推开,然而罪魁祸首非但没有停下,反倒还控制住她乱挥舞的手。
实在可恶!
“宋绍淮!”岑嘉被迫睁开眼,瞪着不让她睡觉的罪魁祸首,“你干什么?”
宋绍淮笑着,轻轻碰了碰她的唇,将她从床上拽了起来:“想提醒你,今天不是周末,你还要上课。”
噩耗!岑嘉“呜”的一声又倒了回去,埋怨身边的人:“都怪你!都是你的错!”
周五,岑嘉没课,同卢思菱她们说了一声后,离开了宿舍,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她发消息问宋绍淮。
【今天公司忙吗?】
【有点,有事吗?】
【没事,随便问问。】
宋绍淮觉得有些奇怪,但他刚回苏市,一时半会还离不开公司,只能又发了条消息给岑嘉。
【晚点去学校接你。】
一个小时后,岑嘉盘腿坐在沙发上,再次给宋绍淮发消息。
【现在方便视频吗?】
宋绍淮刚结束会议,一人坐在办公室,看到岑嘉的消息,主动打了视频过去。
视频那端的镜头晃了晃,宋绍淮并未第一时间见到岑嘉的人,只看到了白色的天花板,以及十分眼熟的吊灯。
宋绍淮这才意识到,岑嘉不在学校,而是在家里。镜头再次晃动,这次他终于看到了岑嘉。
她刚洗过澡,穿着他的衬衣,盘腿坐在沙发上,领口的纽扣落扣了两颗,若隐若现。
前两天,岑嘉从这离开后,浑浑噩噩上了一天课,下了课饭都没吃,直接倒床上睡了,温温还以为她病了,拿了体温计要给她测体温。
今天刚好没课,岑嘉对着屏幕笑得无辜:“现在不忙吧?会不会打扰你呀?”
宋绍淮的视线没在屏幕上停留太久,多看一眼,都没法安心工作,只能投降:“我的错,说吧,要我怎么补偿你?”
“让我想想。”岑嘉撑着下巴,摆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半晌,她笑的狡黠,“不如,我这样一直陪着你,等你下班。”
宋绍淮忽地将视线挪了回来,盯着屏幕上的人:“你知道的吧。”
岑嘉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
“其实我可以现在就回来的。”
话音未落,视频通话直接被岑嘉掐断,宋绍淮怔了怔,随后无奈地轻笑出声。
片刻之后,宋绍淮放在一旁的手机又振了振,以为岑嘉又闹什么新花样,但来电显示上却是宋晖的名字。
顿了顿,宋绍淮才接通:“喂,爸。”
宋晖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只问他:“听嘉嘉说你回来了?”
“嗯,刚回来两天。”
“周六日有空的话,带着嘉嘉回来一趟吧,我有话跟你们说。”
极为简短的对话,说完,通话就结束了。
宋绍淮盯着暗下的屏幕出了会神,随后拿起车钥匙径直离开了办公室。
35. 尾声
回了江市,和上次一样,安安静静吃完晚饭,岑嘉被宋晖叫回了房间,他们父子俩则又站到了阳台上。
书桌前,岑嘉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桌上的笔,心情很复杂,但也只能静静等着了。
回来前,宋绍淮捏着她的手反复摩挲:“我不确定他的态度,如果你害怕,这次我一个人回去。”
岑嘉缩在他怀里,闻言仰头亲了亲他的唇角:“我不害怕。”都到这一步了,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宋绍淮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下巴抵在她头顶上方,语调坚定:“放心吧,该做的我都做了,不管他是怎么想的,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这次谈话时间比上次还要久,岑嘉在书桌上趴久了,又躺床上,床上了躺了会,又倚到了窗边。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终于传来了动静。
岑嘉瞬间直起脊背,房门缓缓被推开,这次,门口站着的是宋绍淮。
心情一下子明朗起来,岑嘉扑进他怀里,带着笑容仰头看他:“宋爸答应了,对吗?”
宋绍淮接住她却没立即出声。
见他沉默,岑嘉刚刚才明朗起来的情绪瞬间又布满阴云,连抱住他的手都渐渐松开了:“……没答应吗?”
“坐下说吧。”宋绍淮牵着她到床边坐下,情绪看着还算平静,缓缓开口,“他既没同意,也没反对。”
岑嘉愣了愣:“这是什么意思?”
宋绍淮道:“他说你还有一年就毕业了,让我不要影响你的学业,等你毕业以后再说。”
又是这样模棱两可的态度,岑嘉咬了咬唇,情绪有些低落:“宋爸这是想耗着我们,等我们自己放弃。”
“我倒不这么想。”
岑嘉抬眼看他。
“忘了吗?这次是他主动找我们的。”
岑嘉眼底亮了亮:“你的意思是?”
“他心底已经有答案了,需要些时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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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底,天气开始热了,岑嘉站在校门口时,觉得太阳有些晒,往有树荫的地方挪了挪,再抬眼时,熟悉的身影已经站在眼前了。
“怎么出来了?”见她额头有层薄汗,宋绍淮拿了纸巾自然地替她擦了擦,“不是让你在宿舍等吗?”
“给小学妹送了点东西。”说着,岑嘉挽住他的胳膊催他,“走吧走吧,我都饿了。”
她下午没课,撺掇着宋绍淮也翘了班,通电话时,她听到助理无奈的声音:“宋总,下午的会怎么办?”
“抱歉,耽误你工作了。”岑嘉听到后短暂地自责了一秒,下一秒就催他,“但是新开的那家真的很好吃,我不骗你。”
“好。”没有思考,宋绍淮永远都偏向她,对助理道,“会议挪到明天早上吧。”
吃过饭,岑嘉拉着宋绍淮去超市买抹茶味冰淇淋。
冷冻区旁边是水产区,岑嘉扫了一眼,忽然对宋绍淮道:“不如,你教我做菜吧?从煲汤开始。”
宋绍淮有些好奇:“怎么突然想学煲汤了?”
岑嘉一边选东西,一边说:“我就是觉得你最近……”
后半句话,宋绍淮没听清:“什么?”
“我说。”岑嘉放大音量,“感觉你最近挺累的,怕你力不从心……”
给你补补,这四个字还没说出来,屁股上就狠狠挨了他一巴掌。
“力不从心?”
岑嘉试图解释是怕他工作太累,但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他提着去结账了。
“哎哎哎,我还没买完呢。”
预感不妙,她试图往人多的地方跑,但下一秒就被宋绍淮捞了回去,长臂将她圈着,一直到结完账都没将她松开。
一到家,购物袋被无情地丢在了玄关处。
鞋子东倒西歪。
卧室门被撞开,又“呯”地一声合上。
“大白天的,你别——”未说完的话,悉数转为了轻吟声……
夜幕降临,岑嘉躺在床上不愿意动弹。
宋绍淮亲了亲她的唇:“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露在薄毯外的白皙长臂毫不留情地将他推开:“才不吃你做的,我要回学校。”
轻笑声在耳边响起。
“好吧,要我扶你吗?”
岑嘉转眼瞪他:“宋绍淮!”
笑声又重了些,宋绍淮哄了哄她,下床给她做吃的。
购物袋还在玄关处,冰淇淋已经全化了,没法吃了,料想她一会又该炸毛了,宋绍淮果断从APP上下了闪送单。
晚饭过后,岑嘉躺在沙发上挖着冰淇淋,看着宋绍淮走来走去,将换下来的床单被褥扔进了洗衣机里,忙前忙后好一会。
她好心说了一句:“你歇会吧。”
她真的是好心,真的。
她不懂,为何宋绍淮总要曲解她的意思。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岑嘉几乎都是躲着宋绍淮的,她无比庆幸自己坚持住校的这个决定。
但某些人显然不这么想,为谋取私利,无所不用其极,总能找到打破她防线的方法。
“跟我回去?”
岑嘉试图无视他的蛊惑,摇头:“不行,明天有课。”
细密的吻落下,呼吸纠缠难以分解。
“现在呢?”
“……不能太晚。”
两次之后,岑嘉觉得这样不行,她总处在下风,任由他索取。
某天晚上,宋绍淮下班回来,灯暗着,客厅无人。
微微有些疑惑,看了眼手机,白天的时候,岑嘉发消息给他,说今天晚上会过来,让他别太晚下班。
拨出她的电话后,手机的振动声在茶几上响起。
宋绍淮看了一眼,似有所察觉,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手刚搭上门把,卧室门忽地从里面被人打开,下一秒,昏暗的房间内,纤长白皙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贴着他的衬衣,缓缓下移,最后落在他的领带上,稍一用力,将他一同拽入了黑暗中。
房间里,弥漫着的全是她的气息,一呼一吸,全都变得粘稠起来。
还有淡淡的玫瑰香,那是前几天刚换的沐浴乳,他还未用过,此刻经过她的体温,完美的散发在空气间。
他任由她牵引。
直到,她将他推倒在床上,跨坐在他腰间。
本能地,他扣住她的腰,只是还未有下一步动作。
她说:“等一下,我去拿个东西。”
房间门合上,空气静默,忽地,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
【我先回学校啦,好好休息,晚安~】
竟是故意耍他。
宋绍淮哭笑不得,这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一晚上,他靠着冷水澡度过。
次日,宋绍淮去学校逮人。
岑嘉躲在宿舍不肯出来,隔着电话安抚他:“你先冷静冷静,有话慢慢说。”
宋绍淮很冷静,倚在车边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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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怕了?昨天那劲去哪了?”
“……昨天是昨天。”岑嘉咬了咬唇,有些不甘示弱,“而且——我看你挺享受。”
宋绍淮竟无法反驳,浅笑一声,算是认栽,但停顿一瞬后,他低沉的声音又响起:“不过你知道的,第二次,可就不管用了。”
岑嘉听着他笃定的语气,莫名冒出些胜负欲来,她笑问:“你确定吗?”
确定吗?
好像,不确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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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岑嘉开始找实习工作,宋绍淮要帮她,被她拒绝了。
面试结束从大楼里出来时,包里的手机正好开始振动。
“顺利吗?”
“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一周后,岑嘉的实习工作正式开始。
宋绍淮见她每天早出晚归,有些心疼,但还未开口,就被岑嘉打断。
“你别让我去你公司,我不会去的,我有自己的打算。”
有规划自然是好事,锻炼也是必要的,宋绍淮尊重她的决定,他想的是:“要不搬回来住,迟早要搬的。”
岑嘉看了他一眼,哼了哼,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宋绍淮无奈,他承认,有几次是放纵了些,可他也不是毫无节制的人。
“放心,你说了算。”
即便如此,岑嘉也是在临近毕业的时候才搬回去的。
毕业典礼那天,岑嘉和宿舍其他人一起拍完照,从礼堂出来,见到站在树下等着她的宋绍淮,小跑着过去。
“我只能陪你一小会,待会还要和大家一起去吃饭。”
“没关系。”宋绍淮待会也还有事,在这等着就是为了和她说一声,“毕业快乐。”
岑嘉很开心,不仅是因为毕业了,也因为,他们终于可以真大光明地在一起了。
只是还没说上两句,那边卢思菱已经在催她了。
“那我过去了?”
宋绍淮点头:“去吧。”
岑嘉一步三回头,笑着朝他挥手:“晚上见。”
午饭吃得很热闹,有笑得,有抱在一起哭得,还有喝多了,对着看不顺眼的人,贴脸开大的。
因为他们都知道,过了今天,很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见了。
卢思菱也喝多了,贴着岑嘉的脸问她:“我们以后会再见的吧。”
岑嘉扶着她,相当笃定地告诉她:“当然,我们可是一辈子的朋友。”
……
天黑时,岑嘉终于脱身,她迫不及待回去,迫不及待去见她最想见的人。
推开门,客厅里一直等着她的人,先一步将她拥入怀里。
她踮起脚,吻了吻他的唇:“等很久了吧。”
“还好。”
说话时,宋绍淮触碰上她的手指。
微弱凉意,岑嘉垂眸看去,泛着璀璨光芒的钻戒已套在她指间。
他说:“这一刻,才是等了很久。”
岑嘉眼角微微湿润,曾经,她想都不敢想的事,这一刻,全都实现了。
想起什么,她低头摸向颈间的项链,这是宋绍淮送她的二十岁生日礼物。
吊坠也是一枚戒指。
他道:“是我的尺寸。”
“我想告诉你,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我心甘情愿为你而囚。”
岑嘉视线彻底模糊:“我们不会再分开了,对吗?”
“嗯,不会再分开了,这辈子都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