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谱》 第一百一十一回 小活佛 1 随后卜元、吕竹风与赵琛等人彼此各见了礼,赵氏父子、曾子平、叶晓生四人自与卜元都已熟了的,见吕竹风英武不凡,也是**堂的一名堂主,言语上也自恭敬,接着众人各自落了座。 有仆人献上茶来,众人相让用了,曾子平便自道:“当年方公子遭了海难之后,大家皆以为公子生还无望了,没想到数年之后竟能无恙而归,看来这其间必有一番奇遇,且请公子讲来与我们听罢。” 赵琛这时叹然一声道:“可惜当年与公子一同出事的还有罗坤罗堂主,看来罗堂主是真的遇难了,这都是赵某的罪过。” 方国涣忙道:“赵伯父勿自责,罗坤也已生还,因**堂内有事,所以未赶了来与各位相见,待到群英会时,自会到碧瑶山庄的。”赵琛、赵明风、曾子平、叶晓生四人闻之大喜,赵琛忙道:“罗堂主也自与方公子一般,大难不死,并且一起返回来的吗?” 方国涣道:“也差不多。”赵明风一旁急切道:“贤弟快快讲来,你二人是如何死里逃生的?当年实在是把大家痛惜得不知怎生是好。” 方国涣道:“让大家受惊了,也许是天意罢,当年西洋上那股通天的旋风,把我和罗坤不知卷到了几千里外,最后落到了海里并被冲到了一座海岛的沙滩上,因罗坤把我抓得紧,故我二人未曾分开去。此座海岛叫大西岛,位居西洋上的偏远之地,我与罗坤命大,没有被那旋风夺了性命去,又得幸流落此岛,得以生存。本来无生还之希望,但我二人不愿老死孤岛,便做了一木筏,冒险随风漂去,以求一线生机。” 方国涣知道大西岛上藏宝洞内的无数珍宝及杨汉生的生平事迹,有些关系着天机,所以避开了,没有讲出,倒不是怕赵琛等人再出海一次探寻的。 方国涣接着又道:“我与罗坤在茫茫无际的西洋上漂泊了多日,几经风浪之险,后得以一艘路过的西洋海船搭救,又航行了近月余,方得见陆地,到达了印度佛国。”曾子平这时惊讶道:“方公子可是由印度经陆路绕回中原的吗?” 方国涣道:“不错,我与罗坤在当地识得了几位中国去的侨民,在他们的帮助下,加入了一伙去西域做生意的走远程的印度商队,结伴同行,历尽艰难险阻,出印度入西域,到达了藏地的拉萨城。” 听到这里,赵琛、赵明风、曾子平、叶晓生四人各自惊异不已,叶晓生摇头叹道:“原来方公子与罗堂主是在天下间绕了个大圈,实是吃尽了苦头,不简单!不简单!”方国涣接着又道:“我与罗坤望东思归之情尤是迫切,奈何此时汉地发生了兵乱,道路不通,我二人在藏地被阻留了数月,这其间又几经磨难,可谓九死一生,后值兵乱平息,我二人才得以复归,前后辗转近四年余,而今想起来是如梦幻一般,不敢断其真假。”方国涣一席话,听得赵琛等人感慨千万,惊叹不已。 赵琛这时慨然道:“当年方公子与罗堂主出事之后,赵某便有些后悔那次西洋之旅了,好在你二人都无恙而归,实为幸甚之至。”叶晓生笑叹道:“方公子与罗堂主都是吉人天相,当不会有横折之理,不过当时实在把大家惊吓一回,皆无了那般航海的兴致。” 方国涣道:“听卜元大哥说,当年并没有探寻到那艘载满珍宝的郑和海底沉船。”赵琛摇头笑道:“也算是兴尽而归罢。”曾子平笑道:“当年赵兄造船出海,本是为实现一次西洋之旅,沿郑和的航海图走上一回,虽然无功而返,却也实现了赵兄的心愿,全了大家一次远航探险的兴致。本来是一件圆满的事,不想意外的把方公子与罗堂主给丢了,谁知四年之后,方公子与罗堂主又奇迹般的平安而归,世事变化无常,实在难以预料的。” 叶晓生道:“照此看来,那西门光的《出海记》,还不完整的,应该补上方公子与罗堂主后来所经历的一番奇遇才行。”卜元一旁道:“不错、不错,叶先生说的最为有理,应该续上这一段的,也叫那些读书人知道,世上的事,离奇古怪得很,是经常超乎他们想像的,信与不信,由他们便是了。”赵琛、方国涣等人,闻之一笑。 方国涣这时起身对赵琛拱手一礼道:“我这几年不在,小全子得到了赵伯父的百般照顾,并且收为义子,此等恩情,令晚辈感激万分,这里先谢过了。” 赵琛忙道:“方公子勿要客气,小全子天性聪明,机智过人,能收他为义子,也是赵某的福气,与明风一般,视为己出。要不是当年在海船上,小全子奋勇拒贼,赵某恐怕已被那海王三劫去了,如今已是一家人,就不要分你我了。” 赵明风这时笑道:“方贤弟,我这位义弟的棋上本事可了不得,恰如当年你的本事一般,如今苏州城内的几位有名的棋师都已不是他的对手,被誉为‘江南小棋王’呢!”方国涣闻之一喜,转头对小全子笑道:“几年不见,我还以为你的棋艺生疏了呢。” 小全子恭敬地道:“方大哥教的本事,小全子不敢丢的。”方国涣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很好,棋艺没有丢,又稳重了许多,各方面都有长进,也不枉了我带你一回。”赵明风道:“这几年来,小全子每日都念着贤弟,倒也想苦他了。” 方国涣闻之,心中自有些酸楚,叹然一声道:“一别数年,没想到还有重见之日的。”小全子一旁道:“如今好了,小全子再也不离开方大哥了。”赵琛、曾子平等人见方国涣、小全子二人如此情深义厚,各受感动。 赵明风这时对方国涣道:“贤弟可还记得当年我们的海船在西洋上救起的那个黑肤人叫姆尔坦的吗?”方国涣道:“自然记得,此人后来怎样了?” 赵明风道:“没想到这个姆尔坦却是有着特殊身份的人,在海船回航的时候,遇上了来寻找他的船只,方知道他是非洲东海岸一个大国的王子。”方国涣闻之惊讶道:“当初见他懂一种非洲的‘盘戏’之术,便猜他不是普通人,果是有着身份的,竟然是一位大国的王子。” 曾子平这时道:“当年方公子对曾某说起过此事,可是我寻问姆尔坦时,他却隐瞒自家身份不肯说的,直到后来遇上了来寻他的本国船只,这才道出了实情。原来姆尔坦当年乘坐的海船是被敌国的战船击沉的,他死里逃生,漂泊海上数日才被我们救起,起初对我们是有些戒心的,后来大家也就交上了朋友。” 赵明风这时笑道:“贤弟想见他吗?姆尔坦现在就居住在苏州城内的寓所里。”方国涣闻之惊讶道:“怎么?姆尔坦当年没有随他本国的船只去,而是跟大家一起来到了中国?” 赵明风道:“这位姆尔坦王子却是个有着心计的人,当年他倒是回国去了,不过向唐子青先生要了一份造船的图纸,回国后造了一艘与‘太玄’、‘海浪’两船相仿的大海船来。今年年初,便载了许多礼物、货物,不远万里、乘风破浪,出使中国来了。” 方国涣闻之,赞叹道:“这个姆尔坦倒是一位有见识的王子,是想效仿当年下西洋的郑和,回访一次罢。” 赵明风道:“也自有些寻访我们报恩的意思,姆尔坦王子先到了京城,做为他本国的使节朝见了皇上。自郑和下西洋以来,开创了我中国与西洋各国友好交往的先例,朝廷也自重视西洋各国来访的使节,那姆尔坦王子得到了朝廷隆重的礼遇,随后遍游中原风光,一路到了江南,寻到了碧瑶山庄,赠送了许多礼物来。” 方国涣听到这里,点头道:“姆尔坦王子能游览到江南秀丽的山水,也不枉来中国一回了。”赵明风笑道:“贤弟有所不知,这位非洲王子已被江南奇美的景色迷住了,说是到了天堂,不愿再回国了,要久驻江南,半个月前已打发了他所乘的海船回国复命,自家带了几个随从便在苏州城内住了下来。” 方国涣惊讶道:“看不出来!这位姆尔坦王子倒也有如此兴致。”赵琛这时笑道:“姆尔坦王子喜欢中国,也是件好事,此举不是常人所能为的,正好赶上群英大会,也自下柬请了他来。”方国涣点头道:“应该的,群英会要遍请天下间的豪杰英才,那些外邦的奇人异士也要请的。”赵琛道:“公子所言极是,这方面已考虑到了,届时会见到一些异域高人的。” 赵明风这时笑道:“姆尔坦王子明日可能要到庄上来,见着国涣贤弟可能要惊呀一番,曾叔叔一定要对他解释明白了,我们这些人可与他说不上话。”曾子平笑道:“这个自然。” 卜元这时对赵琛道:“赵先生,卜某此番奉**堂连总堂主之命护送方贤弟来贵庄与各位相见外,还要为**堂来参加群英大会打个前站,若有帮忙之处,我等会尽力相助的。” 赵琛道:“天下第一大帮**堂能参加赵某举办的群英会,并且连总堂主亲自驾临,实为本庄的荣幸,更为群英会增加气势和光彩,到时赵某会亲自去迎接连总堂主和**堂的英雄好汉。如今碧瑶山庄内已为**堂准备出了庄内最大的一处宅院‘宁园’,专供**堂使用,其它方面也请卜堂主放心,一切都有照应的。” 卜元闻之,忙起身谢道:“如此最好,卜某代**堂向赵先生谢过。”赵琛道:“应该的,卜堂主勿要客气,并且今晚卜堂主与吕堂主就可进住‘宁园’,倘若发现有不适当的地方,也好提前改进,以待连总堂主到来之时,满意庄中的安排。”卜元、吕竹风二人闻之,忙自谢过了。赵琛随后又对方国涣道:“先前不知方公子竟然能平安回来参加群英会,公子的旧居‘翠雨轩’已安排了人,不便再变动,就请公子与**堂的好汉们同住‘宁园’罢。” 方国涣闻之喜道:“正合我意。”小全子一旁道:“义父,我也要和方大哥进住‘宁园。’”赵琛笑道:“也好,几年不见,你二人自有许多话要说的,不过待连总堂主到来之后,你进出要小心些的,勿要有所惊扰。”小全子大喜道:“多谢义父,只要能和方大哥住在一起,我会注意的。”赵琛笑着点了点头。 方国涣见赵琛为了举办群英会,竟安排得如此周全细备,自是叹服道:“看来赵伯父为群英大会,实是耗费了不少心血,当令人敬服。” 赵琛笑道:“能把天下间各待业中的奇人高士请聚于碧瑶山庄,可在一时一地遍识天下英杰,实为人生快事。此会盛况空前,前后诸事繁忙,常人未必理顺得开,不过有一人总管全局,加上子平兄、晓生兄大力相助,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我自也落个清闲。”方国涣闻之惊讶道:“不知何方高人在总管大局?竟安排得如此周全。” 曾子平这时道:“此人非宋大管家莫属了。”方国涣闻之,恍悟道:“是了,除了宋旅扬先生,谁人能有此大才。”曾子平道:“这次群英大会,虽由赵琛兄出资承办,一切却都由宋先生安排,调人遣物,仆役分工;消息传递,迎送安置,无不面面俱到,明确而有序。”方国涣闻之叹服,知道这次群英大会,规模空前绝后。 方国涣的到来,令赵琛等人感到意外的惊喜,韩杏儿得到消息,也忙赶来相见了,随即亲自下厨,设宴美食楼仙品堂,为方国涣接风洗尘。 第一百一十一回 小活佛 2 酒席间,吕竹风对满桌的美味佳肴赞不绝口,却也不敢放开肚量来吃,卜元晓得他的心思,忍着笑,知道饭后需另补上一顿才行。酒菜用毕,赵明风便引了方国涣、卜元、吕竹风到“宁园”安歇了。 这“宁园”地处雁湖岸边,傍山映水,景色雅致,有三套院落几十间房屋,为一清静地。卜元见了大喜,知道来参加群英会的众堂主及随从都可住得下。方国涣见碧瑶山庄给**堂有此安排,也自满意。赵明风领了方国涣、卜元、吕竹风三人在“宁园”前后大致观览了一遍,随后回到厅上饮茶叙旧。小全子忙着指使仆人搬自家行李去了,要与方国涣同住。 赵明风与方国涣谈了些往事,二人不胜感慨,随后赵明风从怀中取出一份请柬来,递于方国涣道:“这份请柬请贤弟收了罢,群英会上来的人很多,接待的庄丁是认柬不认人的,只有持请柬者,方可坐于正席。” 方国涣闻之,谢过接了,忽想起一件事来,于是便道:“对了赵兄,我与**堂的关系你是知道的,此次群英大会,**堂接到了二十份请柬,而**堂内都是些当世的英雄豪杰,能多来几个人参加群英会,自能增些气势,不知可否能多送**堂几份请柬来?” 赵明风道:“也好,且从‘散帖’中分出五份罢。”“散帖?”方国涣道:“也是请柬吗?”赵明风道:“不错,召集八百多份请柬已分发天下,遍请各行各业中身怀绝技殊能,而又有名气的奇士高人。不过有一些异人,游走江湖间,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易正面请到,于是散发消息,邀请他们来参加群英会,来则更好,不来则罢,故备了三十份‘散帖’。” 方国涣闻之,点头道:“果然想得周全,像‘药王’谷司晨先生这等高人,不易寻他,但是若听到群在会的消息,一定会赶来的。”卜元这时道:“看来群英会上,要识得很多天下英雄才俊了。” 赵明风道:“此次群英大会,虽不能尽请天下间的高人,但能遍请到各行业中的奇人名士。为了此次盛会,当年出海归来之后,家父便命人筹备这件事了。”方国涣感叹道:“伯父的豪情,古今罕有。” 赵明风又坐谈了一会,便起身别去了,约好明日再见。送走了赵明风,方国涣先到了为自己准备的房间内,把身上的物件理顺了一下,于床头放了,见小全子搬自家行李还没有回来,便又来到了大厅上,与卜元、吕竹风二人饮了一会茶,见天色还早,知道吕竹风初到碧瑶山庄,还不晓得这庄中的仙境美景,便拉了他二人到庄中散步游园。 傍晚时分,方国涣、卜元、吕竹风三人才回到了“宁园”,吕竹风自对那碧瑶山庄内的园林景色惊叹不已,只是觉得奇怪,这么美的一片地方,如何叫赵氏一家占了,比**岛还要气派的,一路上自是摇头不解。卜元笑他呆气,二人不免辩论了几句,方国涣便劝了二人各回房中歇了,随后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进得房门,方国涣见外间的地上、桌上放满了东西,都是刚搬过来的一些居室用品、金银器物。方国涣知道是小全子来了,不由摇头笑道:“你一个人却也有这许多家当,全都搬过来,当是要长住的。”随朝里间卧室喊道:“小全子,是你来了吗?”卧室内并无人回应,方国涣道是小全子又出去了,便坐下来等他。 此时见桌上有红绸遮着一物,方国涣随手掀开看时,不由惊喜道:“珍珠匾!”原来是那块当年南洋侨民赠送方国涣的,以质地上等的珍珠镶嵌成“棋仙”二字的珍珠匾额,睹物情生,方国涣自是感慨不已。见“珍珠匾”光洁照人,显然每日都擦试过的,方国涣更是有些激动,知道小全子常常在此匾下打谱研棋,日夜苦思自己的,不觉中,方阵涣的双眼已经湿润。想起当年在路上遇见舱留小全子时,他还是一个顽劣的乞儿,后来带他出海远游,历经了诸多风险,一场意外的变故,又分离了数年之久,而今小全子已长成一名英俊的少年,并且棋道已成,想起这些,方国涣心中尤感欣慰。 这时,里间的卧室内有轻微的声响传出来,显是有人的。方国涣起身入内看时,却见小全子一人呆坐桌旁,神情茫然,似在想些什么。 方国涣便道:“你原来在的,并未出去,我适才唤你怎不应声?”小全子却仍坐在那里,并不理会方国涣,显是还没有发现有人进来。方国涣见了,不由摇头道:“你这孩子,如何这般发痴。”见小全子仍在皱眉呆怔,果是有什么茫然不解的事,方国涣觉得奇怪,于是走到桌旁唤道:“小全子,何事这般入神?”说话间,又拍了拍桌子。 小全子这才被惊动,猛然恍过神来,见是方国涣,忙起身道:“是方大哥。”方国涣道:“你自家在想些什么?唤你也不应声。”小全子这时举起手中一物道:“方大哥,这东西是你的吗?是从何处得来的?” 方国涣看时,见小全子手里拿着的是昔日大昭寺安木喇嘛托付自己的那串念珠,原本和几件随身物品存放床头的,却被小全子寻来玩了。方国涣此时摇头笑道:“我当是什么好玩的东西,一串念珠也能把你迷住,可还是先前贪玩好动的性子,此念珠是藏地的一位喇嘛托付我的,有别的用途,你莫要丢掉了。” 小全子此时忽呈认真而茫然的道:“方大哥,这串珠子我以前好像见过的,却……却似我的一般。”“你说什么?”方国涣闻之一震,随即惊异道:“小全子,这串念珠,你……你当真很熟的?”小全子点了点头道:“我适才在方大哥的床上见到这串珠子时,便觉得有识旧物之感,似曾在哪里见过的一般,可是回想起来,先前却是未曾见过的,然而又熟得很,如我自家的一般。说来也怪,把它拿在手中,好像能想起些什么,可细想起来,却又什么都不知道的,恰是做了回梦。”说完,小全子又是一脸的茫然。 方国涣此时已是惊得呆了,愕然道:“小全子,没想到你不简单的,竟……竟然是个佛身!”接着又摇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世上哪有这般离奇凑巧的事。”原来方国涣受大昭寺安木喇嘛所托,持了那串念珠回到汉地时寻找一位喇嘛教的转世灵童,也就是那尊金像生前叫西桑的转世之人。方国涣对此事本不想念的,更无多大的信心,但受安木喇嘛所托,也自应了,万万没有想到小全子竟然是那位西桑的转世灵身。方国涣实在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但是眼前的情景如安木喇嘛所说的一般,凡机缘巧遇,有视此串念珠而生旧物之感者,便是西桑的转世灵身了。m.xfanjia 小全子见方国涣神色有异,不由惊讶道:“方大哥,你怎么了?”方国涣知道此时不便把事情的原委告诉小全子,于是摇头道:“没什么。”接着又探问道:“小全子,这串念珠你喜欢吗?” 小全子道:“本来和尚念经用的珠子我不甚理会的,可是这串珠子给我的感觉不一样,拿着它心中舒坦得很,便如丢了许久的好东西又寻着了一般。”方国涣闻之,知道假不了的,摇头一叹道:“你既然喜欢,就送与你罢。” 小全子闻之大喜道:“多谢方大哥,我会把它永远带在身上的。”一时间显得欢悦无限。方国涣见了,心中别有一番感触,忽然想到,此事既然应在小全子身上,日后大昭寺的安木喇嘛必会派人来迎他的,当是不该隐瞒下去,于是道:“小全子,方大哥若是日后给你寻一个好的去处,你可喜欢去吗?”小全子一边摆弄着手中的那串念珠,一边应道:“日后方大哥去哪里,小全子就跟着去哪里,不与方大哥再分开就是。” 方国涣闻之,心中大为感动,知道小全子对自己情深意切,早已视做亲人一般,抛舍不开了。然则此事关系重大,自己虽然也不舍小全子日后远走藏地,但关系着小全子一生的命运前程,不应把他永远带在身边的。方国涣于是又道:“小全子,你知道吗?你是一位转世的小活佛。” “小活佛!?”小全子闻之一怔,随即笑道:“小全子自从跟了方大哥之后,就如神仙一般的快活,就是真仙真佛,我也不希罕做了。”方国涣摇头道:“小全子,你现在的身份很特殊的,并且日后也要做一件特殊的事情,方大哥不能永远在你身边的。” 第一百一十二回 寻仇 1 叶晓生道:“江南民间也自有转世投胎之说,多缘于佛家因果轮回之论,然则此枢荒诞怪异,为儒家所不屑,杂闻轶事中虽曾载有例证,也不堪信的,不知方公子如何对此事深信不疑?又如何断定小全子就是那位转世灵童?” 赵明风一旁道:“贤弟定是被那喇嘛的话迷惑了,世上哪有这等古怪的事,我这位义弟虽有不同于常人的灵性气质,却也是他自家先天带来的,哪里会是什么转世的喇嘛、活佛。” 方国涣道:“这种异于常理之事,先前我也不信的,安木喇嘛在托付我此事时,交给了我一串僧人诵经礼佛时所用的念珠,但让我回到汉地后,机缘得遇,有视此念珠萌生旧物之感者,便是所要寻的转世之人,因为那串念珠是这位转世人前三世所持之物。就在昨晚,小全子偶然发现了我放在床头上的那串念珠之后,便痴了一般,说是找到了自家的旧物,却又是不曾见过的,但感到亲切§悉,而又陌生,百思不解,把他自家搞得茫然之至,不知怎么回事,而这一切正应安木喇嘛所言,令人不得不信。” 赵明风听罢,摇头道:“贤弟所言,不能让人信服,一串珠子就能认出一位转世的小活佛吗?小全子天性贪玩,对好玩的东西都喜欢的,可能以前也见过一串类似的珠子,便说些曾见过而又记不起的话来,也是自然,怎能就敢断定小全子就是那位转世灵童呢?” 叶晓生道:“不错,明风公子说的有理,曾闻喇嘛教要认定一位转世人,而所施的程序是很复杂的,岂会这么简单的就认了来。” 曾子平也自道:“小全子是一位汉人,生长在江南,其祖上也自为汉人,如何会是一位藏地的喇嘛转生的来。喇嘛教固有其神秘之处,但也与汉地的佛门道教一般,有着许多玄虚之论。”方国涣道:“各位所言,不无道理,但自从我在藏地经受了一番不同寻常的经历之后,发现人与天地之间有着某种不可捉摸的契机,虽然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却有所感悟。我所成者为棋道,棋上的千变万化总要受控于人,而人领略棋道的妙境,又要得之于棋上的变化,且又随棋力的高低而异。小全子自见了那串念珠之后,给他给我的感觉与平常不同,乃是合了那种人与物的契机。” 梅乙南闻之,点头道:“方公子棋境高深,感悟自与我等不同,佛家既认为有转世人的存在,或许真有他存在的道理,人与天地间的奥妙,我等不能尽知,小全子若果是一位转世灵身,喇嘛教中的小活佛,实是他最大的造化了。 多时不语的赵琛,这时叹然了一声道:“方公子可还记得寒山寺的月明长老?”方国涣道:“月明长老是一代高僧,当年在寒山寺,我二人曾谈棋论道,相交甚厚的。”赵琛点了点头,随后道:“一年前,我带了小全子到寒山寺进香,月明长老见了小全子后,曾私显我说,小全子是个佛身,与佛有缘的,当时我未加着意,如今想起来,小全子果然很特殊,当是那位转世灵童无疑了。赵某经商敛财之余,也多涉及佛法,虽然所悟不深,却也领会了些道理。” 赵琛接着又慨然叹匣声道:“小全子既是喇嘛教的一位转世人,日后可是要回藏地的罢?”方国涣道:“安木喇嘛曾说过,到时会派人来迎的,或许是在几年之后罢。” 赵琛摇头道:“方公子刚刚回到江南,那位安木喇嘛所托之事便应在了小全子身上,大昭寺也自会很快派人来迎他的,我们应早些准备才行,小全子可知道这件事?” 方国涣道:“此事过于离奇,并且小全子与我刚刚见面,不忍过早的告诉他,以免惊了他。”赵琛道:“事已至此,还是早些让小全子知道的好,小全子与方公子的感情最亲、最近,也只有公子能说通他了。虽然你我都不舍他离开,但是这关系到他的命运前程,我们日后也只好容他进藏入教归佛了。” 方国涣点头道:“我会慢慢开导他的。”赵琛道:“不要操之过急,在与他讲清了原委道理之后,还要看他本人的意愿,不能勉强的。”梅乙南道:“此事非常,小全子或不能接受得来。”方国涣道:“小全子既然是个佛身,必有着别样的灵性,道理与他说得通了,他必会有所感悟的。” 赵明风这时道:“就算小全子与众不同的,可是听说藏地贫瘠苦寒,岂能让他去受许多非常之苦?” 方国涣道:“小全子身份特殊,到了大昭寺必会受到优待,当然,初到陌生之地,孤单、寂寞,也会有的。”赵明风摇头道:“不可思议的事你们也能信了,平白的就让小全子做了喇嘛去,未免过于无情了罢,我看就当没有这回事一般,仍让小全子留在碧瑶山庄,自比他去做什么活佛的日子快活得多。” 方国涣叹然一声道:“此事已由不得你我了,希望来迎小全子的人晚些到罢,以便与他多聚些日子。” 赵明风还想说些什么,赵琛止了道:“佛家的事,你不懂的,小全子留在我们身边固然富贵,但他慧根超凡,能得以归佛修行,必得圆满之果的,这才是他真正的归宿。”方国涣、梅乙南点头称是,赵明风、曾子平、叶晓生三人则摇头感叹不已。 午后,那位非洲王子姆尔坦到了碧瑶山庄,忽见了方国涣,不由惊吓了一跳,大声喊了些只有他自家才懂的话。曾子平便对姆尔坦解释了一番,令那姆尔坦惊愕不已,引得众人笑过一回。当天傍晚,方国涣才见到了宋旅扬,宋旅扬意外惊喜之余,自是欢迎方国涣能得以参加群英大会。 方国涣回到“宁园”时,见小全子、卜元、吕竹风三人正在谈笑,游览了一天园林景致,尤令吕竹风兴奋。方国涣与他三人又坐谈了一会,随后和小全子回到房间内。 方国涣在棋上指点了小全子一番,然后道:“小全子,你学棋数年,可有何心得?”小全子道:“先前习棋是觉得好玩,也想如方大哥一般让人敬的,而如今知道这棋上别有一番天地,走将起来,妙感自出,雅气怡然得很。” 方国涣道:“棋为雅艺,可移情易性,这在你身上已证明了的,虽然也能在这上面走出一个锦绣前程来,但不是一个真正的棋家所追求的最高所在,棋道之妙,在于其千变万化中所感悟到的棋境,进而博及万物万事。” 小全子道:“方大哥的天元化境是最高的,不知如何达到方大哥的这般棋上修为?或让我的棋力长进些也好。”方国涣道:“你的棋道已成,在棋路上再无法子教你了,欲长自家棋力,必要修自家棋境,修棋境当先修心境,也即修心,修心之法……” 方国涣顿了一下道:“修心之法,莫过于参悟佛法。”“佛法?” 小全子惑然道:“这佛法与棋有何关系?”方国涣有意引导小全子,于是道:“棋道能益慧开智,佛法则静心明性,参悟佛法自能使心静棋合,无形中修以棋境。我的先师和师兄们,都是棋佛两修的僧人,各自棋力高深,多得益于佛法。” 小全子道:“既然佛法能提高棋力,我自然要学的。”方国涣闻之喜道:“佛法深奥,可明万物之理,你莫如做了僧人罢。”小全子闻之笑道:“那些和尚们都呆头呆脑的,枯坐打禅,也不知厌烦,我可不想如他们一般的。”方国涣听了,不由皱了皱眉,知道此事急不来的,便打算群英会之后,再慢慢的引导小全子。小全子此时望着手中的那串念珠,似有所思。 离八月十五,也就是群英大会的日子越来越近,碧瑶山庄已显得忙碌起来,宋旅扬、曾子平、叶晓生等人,更是忙着准备那些具体事宜。宋旅扬其人是位人才,总管全局,一切都在他的指挥调动下有条不紊的进行。方国涣、卜元、吕竹风等人却落得无事,饮酒赏园,安闲自在。对于小全子是位转世灵童的事,由于群英会的临近,大家对此事也就慢慢地淡了,觉得小全子与普通的孩子无异,当不会发生那种离奇的事,惟有方国涣心中忧虑不已。 这一日,忽有消息传进“宁园”,连奇瑛已率了来参加群英会的**堂诸位堂主到了碧瑶山庄的庄门外,方国涣、卜元、吕竹风三人闻之大喜,忙起身去迎。未到庄园门口,赵琛、曾子平、宋旅扬等人已把连奇瑛、罗坤、孙奇诸人迎进了庄内,正笑谈而来。 第一百一十三回 群英会(上)1 由于有人夜探碧瑶山庄,惊动了庄中诸人,赵琛命护庄的武师率庄丁加强了戒备。为防有黑道上的高手来扰,连奇瑛特命朱维远、韩梦超、吕竹风等十几位堂主协助碧瑶山庄搞好群英会期间的安全,赵琛自是十分的感谢了。“宁园”的安全,则由罗坤、卜元、赵青杨等人负责。孙奇命人把**堂大队人马进驻碧瑶山庄的消息散发出去,以绝胆敢来生乱之人。宋旅扬见**堂无论在行动上和声势上,都给群英会以大力援助,尤为感激,诸事愈加顺利进行。 昨晚“宁园”受了外人的惊扰,方国涣与小全子自在房间内补睡到了午时才醒,出门看时,院中显得有些冷清,知道连奇瑛、孙奇等人已与赵琛等人议事去了。 有仆人送来茶点,二人少许用了些。这时门一开,赵明风过了来,见面便道:“贤弟,听说昨晚这里进来了外人,你与小全子受惊了罢?” 方国涣笑迎道:“不妨事,群英会盛况空前,免不了令一些人来凑凑热闹,日期临近,赵兄已开始忙了罢。”赵明风道:“有舅舅和曾叔叔他们总理一切,我倒不甚忙的,只是负责些迎送之类的事,群英会没有几天就要举行了,庄中已开始了接待事宜。对了,江湖上有一位人称‘飞天和尚’的僧人,叫法无的,贤弟可认得?” 方国涣闻之惊喜道:“他是我的法无师兄,如何不认得。” 赵明风道:“这就对了,法无和尚两年前还来过碧瑶山庄,打听贤弟的消息,说是你的师兄,后来听说贤弟在海上遇难身亡,很是悲痛的去了。此次召开群英会,法无和尚是属‘散帖’内被邀请的江湖人物,于午前已到了,被安排在庄中明法寺内。我想起此人曾说过是贤弟的师兄,故赶来通知你一声,让你师兄弟相见。” 方国涣此时有些激动道:“没想到法无师兄来了,我这就去见他。”赵明风道:“我还有事,先忙去了,明法寺贤弟是知道的,让小全子陪你去好了。”方国涣便道:“多承赵兄告知我此事,回头再谢过。”说完,别了赵明风,领了小全子寻明法锁来。 明法寺是建在碧瑶山庄内的一座庙宇,有十几名僧人主持佛事,供庄中之人礼佛上香之用,也为庄中一景。在一间僧房内,方国涣、法无二人意外的相见,不由激动地拥抱在一起,随后四目相对,慨然而笑。 法无这时见了一旁站着的小全子,便问道:“这位小公子是何人?”方国涣道:“他叫小全子,是我当年在路上收留的,聪明得很,几年时间便成了棋上的好手。” 法无闻之喜道:“看他的模样与师弟当年一般,灵慧之至,日后也必有大作为的。”小全子忙上前礼见道:“见过法无大师。”法无笑抚了道:“不要叫我大师的,应该叫师伯才对。”方国涣道:“师兄,小全子的身份有些特殊,我二人不便以师徒相称的,详情日后再对师兄解释罢。” 法无闻之微讶。小全子心中诧异道:“方大哥便是收我做了贤弟又有何不可?这几天方大哥的话语中总有些古怪,不知是何道理?” 方国涣、法无二人随后坐了,法无道:“当年黄鹤楼棋战一别之后,没有几日,忽然看到了汉阳王府缉拿师弟的告示,后来法阳大师兄收到了师弟的书信,悉知了事情的缘由,也知道了师弟随赵氏的海船出海避难了。岂知后来又听到了师弟遇海难身亡的消息,令人震惊万分。没想到今日还能见到师弟,必是师父在天之灵保佑的。”方国涣叹然道:“当年本应回天元寺拜祭师父的,谁知事情突变,以至避走海外。”接着,方国涣便把在海外的一番奇遇向法无大略说了一遍,令法无惊异不已。 方国涣随后又道:“群英大会之后,我要回天元寺拜祭师父,以及与众师兄们相见的,几年不归,实是对不起师父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说完,方国涣自有些感伤。法无劝慰道:“师父之仇得以师弟而报,师父在天之灵当以欣慰了,况且师弟历经磨难,身不由己,能生还而归,已是万幸了。天元寺的师兄弟们,若得知师弟还尚在人世,死而复生,不知会有多高兴的。” 方国涣望了望旁边的小全子,心中道:“法阳大师兄佛法高深,需让小全子在他身边参习佛法,时间久了,自会有影响的,日后大昭寺的安喇嘛派人来迎小全子时,他自家愿意去的程度也大些。”想到这里,方国涣便对小全子道:“小全子,群英会后我回天元寺,你可去吗?” 小全子闻之喜道:“方大哥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的,天元寺可是方大哥说的那个好去处?” 方国涣笑道:“差不多的。”接着又对法无道:“师兄,且随我去见一些当世的英雄罢。”法无道:“师弟与**堂的诸豪杰相交甚厚,可是他们?” 方国涣道:“不错,如今**堂的有名人物都已到了庄内,对了,棋上名家,蜀中的刘诃刘敏章也在其中,此人棋有大气,与师父当年的棋力不差上下。”法无闻之讶道:“蜀中的刘敏章也到了,此人不能不见。” 方国涣、法无、小全子三人出了明法寺,迎面遇上了赵明风的那位表弟叫赵胜的,手里持了封书信,见了方国涣一喜道:“方公子原来在这里,叫我好找,适才门上传进来一封书信,是给方公子的。”说完,赵胜便把书信递上。 方国涣讶道:“是什么人送来此信的?”赵胜道:“听说是一位年轻的公子,指了名要把此信交于方公子的,或许是方公子的朋友罢。” 方国涣惑然道:“不知是哪一位故人?”当下来不及拆阅,自把那封书信于怀中藏了,谢别了赵胜,和法无、小全子一路到了“宁园”。 此时连奇瑛、孙奇、刘诃等人正在厅上饮茶叙话,见方国涣引了法无进来,孙奇、罗坤、卜元、朱维远等人与法无当年在黄鹤楼上曾见过面的,此时各自一喜,起身相迎,彼此互见了礼。 方国涣接着引见了连奇瑛道:“这是**堂的总堂主连奇瑛连姐姐,我曾对法无师兄讲过的。”法无忙上前合掌一礼,敬服道:“小僧久闻连总堂主的英名,今日得见,实为幸甚。 连奇瑛自还了一礼道:“原来江湖上盛传的‘飞天和尚’法无大师,是国涣弟弟的师兄,幸会!幸会!不知国涣弟弟如何没有大师这般举世无双的轻功?” 法无摇头笑道:“我二人虽同承一师之教,但小僧的这位师弟自通神感,不以形求,师弟的本事,连总堂主知道的,实赛过小僧百倍。” 连奇瑛等人闻之一笑。方国涣又引见了刘诃道:“这位便是当今的棋上名家刘诃先生。”法无深施一礼道:“家师苦元大师曾多次提起先生的大名,示为我等学棋的楷模。” 刘诃闻之讶道:“原来天元寺的苦元大师是你们的棋上师父,怪不得方公子有此修为,天元寺满寺棋僧,皆为高手,是为天下先,世上习棋者莫不神往。当年刘某与江南棋王田阳午论以天下棋事时,推天元寺为第一棋地,棋公子尉迟云璐的玉棋山庄为第二。” 方国涣道:“天元寺居方外,少与世交,棋声之盛者,当首推玉棋山庄的。”刘诃笑道:“天元寺出了方公子这般高手,便是神仙府第也要逊色的。”众人谈至深夜这才散了,法无自回明法寺安歇了。 方国涣回到房间内,先安排小全子睡了,想起身上还有一封不知何人送给自己的书信,便坐于灯下拆开来看,那信上写的是:方国涣公子台鉴,在下李庆…… “李庆?”方国涣摇头道:“不曾识得的。”接着读道:“在下李庆,昨晚与婆婆夜探碧瑶山庄,欲寻公子而取性命……。” 读到这里,方国涣大吃一惊道:“原来昨晚夜闯‘宁园’的是他祖孙二人,我与他们无仇无怨,又不相识,何故取我性命?”急忙又读道:“方公子有所不知,被公子于黄鹤楼棋局上废去的李如川乃是李某的十七叔,同为李家坪人……” 方国涣一惊而起道:“原来是李如川的家人寻仇来了!”接着又读道:“我李家坪人世代习棋练武,代出国手,然祖训族人不得以棋名显世,故不得天下知。但十七叔沉于功名,私出李家坪,欲以棋响世,后来竟习成了棋中杀人夺命的鬼棋之术,以至祸乱天下于一时。此术为李家坪先人修棋不慎,于魔境中所创,因有违棋道雅正,族中禁绝,后不知何故竟流传于外,而造祸一时,是为遗憾。” 读到这里,方国涣惊异道:“原来这种杀人棋术是源于李家坪的,怪不得李如川为习此术,竟然毫不犹豫地自废人道,乃是确信有此鬼棋一术的。”接着又读道:“十七叔以鬼棋乱以棋道,族人惊之,特命李某与婆婆外出寻访,找回十七叔于族中治罪。然十七叔踪迹不定,久寻无果。后闻黄鹤楼棋局动天下,恍悟有高人设伏棋以候十七叔,当有生死战,李某与婆婆日夜兼程,以求黄鹤楼上息此事。然晚至几日,十七叔已人棋两废于公子棋上,性命垂危,虽被人抢走,却是生死去向不明。李某与婆婆追寻十七叔不得,知其棋上反伤,其害尤烈,十七叔定是性命不保,亡身它处了。婆婆因丧子之痛,欲寻方公子报仇。” 读到这里,方国涣摇头一叹道:“这位婆婆却也是非不分,李如川害人之多,虽死不足惜,看来当年他们并不知李如川是被红教中的五位‘伏龙尊者’救走了,并且得到神僧救治,得以复元。” 方国涣接着又读道:“后来不知何故,竟无了方公子的任何消息,是如消失了一般,想必公子是隐居世外,不复人间,以至于李某与婆婆数年来寻仇不得。” 看到此处,方国涣摇了摇头道:“我远走海外,你们如何寻得到我,这几年倒也苦了你祖孙二人了,当年若是不出海,却也危险得很,必被你们杀错了人。”接着又读道:“后闻碧瑶山庄召开群英大会,遍请天下豪杰英才,知公子棋名响世,必在邀请之列,李某与婆婆故夜探碧瑶山庄,查寻公子所在。偶被棋声所引,见一厅堂之上,灯光人语,便暗伏窥之。观二人对弈,闻话语中谈及棋事,知方公子便在其中。婆婆欲下杀手,忽闻方公子谈起十七叔棋上事,述其原委,皆为十七叔之过,且知公子恩师故人也亡身于十七叔鬼棋之上,我等当无对公子再寻仇之理。同时知道有关方公子的传闻皆真,棋上修为,通神入化,尤过我李家坪先人中棋上造诣最高者。婆婆也为棋道中人,惊慕公子是古今罕遇之奇才,不忍伤之,叹息而去。若无公子谈及当年棋上事,公子则性命休矣!纵有**堂群雄在侧,也奈何我祖孙二人不得。” 看到这里,方国涣心中骇然,冷汗自下,知道与刘诃的那一番谈话,无意中救了自家性命。方国涣接着又读道:“我李家坪避居世外,不愿人知,且十七叔一事有碍李家坪声誉,望方公子勿向他人泄之,阅罢此信,***焚去,李某将不胜感激。因敬公子为古今棋道中第一人,故相述一切。就此言罢。李家坪李庆拜上。” 方国涣读罢此信,不由摇头一叹道:“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许多曲折,真是不可思议,李如川被那金圣法王救治之后的一番作为,你们是不知道的,唉!不知道也好。”方国涣又把此信复阅了一遍,随手于***中烧了,知道日后不便向人说起的,自家明白便是了。 方国涣这时又自语道:“李家坪?这是何处所在,竟有着如此高人?”忽然间,方国涣猛地记起一件事来,当年游走江湖时,曾寄宿在一座破庙里,经历了一场雨夜棋话。“不错,一定是他祖孙二人!”方国涣恍然而悟,一时间感慨万千,激动不已,回想当年旧事,呆呆的坐在桌旁,直到天亮。 群英会日期临近,碧瑶山庄便显得热闹起来,并且苏州城也设了点,同时接待四方来客。当年随海船出海的许九公、许七祖孙,邓龙、邓蛟兄弟,还有米迁、阮方、西门光、唐子青、沈秋勤等人陆续的到了,方国涣、罗坤二人与众人相见时,彼此欢喜无尽。尤以米迁、阮方二人,各抱住方国涣、罗坤,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旁边诸人无不感动。 沈秋勤是与师父医圣佟士儒一起到的,接着药王谷司晨也到了,天下两大名医聚会碧瑶山庄,令参加群英会者无不感到惊喜。罗坤、谷司晨师徒二人相见,恍如隔世一般,尤生感慨。方国涣与韩梦超上前参见了佟士儒,佟士儒见了二人,上前拉住,高兴不已,如那十年、八年未见的故人知己一般。最令方国涣感到高兴的是,隐居在鄱阳湖菊花岛上的菊花夫人与江南棋王田阳午也到了,三人一见面,方国涣拱手相贺,菊花夫人、田阳午二人感激拜谢不已。赵琛知是方国涣促成了二人,尤感惊喜。 棋公子尉迟云璐和快棋手钟世源,二人是结伴同来的,一到碧瑶山庄,二人便被刘诃、方国涣连同田阳午请到了“宁园”,叙谈了一天棋上事。方国涣见同时与三大棋上名家,及天下第一好棋的棋公子,谈棋论道,自是兴奋非常。钟世源见方国涣棋达化境,果然是一位神仙般的人物,暗中赞叹不已。 此刻,碧瑶山庄又接到了一位重要人物,那就是神针秋海林。秋海林的到来,令谷司晨和佟士儒师徒大为惊喜,药王、医圣、神针三人之间,都是互相敬慕已久的,能同时相见,各自欣然。方国涣、钟世源听说秋海林到了,也自过来礼见了,钟世源又复谢过先前因遭国手太监李如川鬼棋所伤而被秋海林救治之恩。 方国涣知道秋海林与简良相识,故过来打探简良的消息。方国涣虽从赵明风那里得知,简良在“散帖”所邀请之列,但候了多日不着,不免有些急切。秋海林见了方国涣,惊其与简良同为意境高深之人,暗自惊叹,但告诉方国涣,一年前与简良会过一次面后,便无了简良的消息,方国涣闻之怅然。方国涣接着又见到了几位故人,便是那铜陵的白光耀,还有那吴中有名的武师毕法成,当年一同出海的,扬州的赵杰中也自见着了。 第一百一十三回 群英会(上)2 八月十五是群英会的正日,八月十四这一天,群英会所邀请的八百余位豪杰英才基本都到了,可谓群英荟萃,各行各业的都有,尽是些身怀绝技巧活,极具名气的人物。这些当世的英才,有的单身而来,有的骑马坐轿,前呼后拥,自带了不少随从,总计不下几千人来。在接待安排上,碧瑶山庄内的楼阁殿堂,苑园轩榭,临时收拾出了三百余间客房,又在苏州城内租占了官宅私院一百多套,包下了三十几家大客栈、大酒楼。碧瑶山庄内虽仆役成群,但是难以应付此次盛会,故于苏州城内赵氏的各店铺中,生意行内抽调了百余名精干的伙计,又在苏州一地雇佣了二百余名杂役。除了在大江南北采购大量的山珍海味有专门的商队负责之外,苏州城内三十几位有名的大厨师尽请于庄中,又重金从杭州、扬州聘请了四十几位名厨。群英会规模宏大,盛况空前,一时间震动天下。 八月十五的这一天清晨,碧瑶山庄内外便已热闹起来,尤以庄门外,车水马龙,人山人海,宛如大集市一般,除了应邀来参加群英会的外,更有许多来看热闹的人。碧瑶山庄四门开放,接待八方来客,又开通了一处水门,乘船来者,由此而入,江南水乡,水道互通,舟船也自便利。每处庄门控制的严格而有序,那些庄丁认柬不认人,持柬来者有专人引入庄内,其所带随从则转接庄内他处,自有酒菜款待。那些来看热闹的人都被挡在了庄门外,吵吵嚷嚷的,好不满意。在正门处,轿子车马排到了数里之外。 此时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有一广东人叫黄达的,以驯兽出名,无论多凶猛的虎豹,到了他手里都自被驯得服服帖帖,顺从得很。此人驯养了一只白猿,极具灵性,端茶送水,见客施礼,做起事来如人一般。那黄达与此白猿形影不离,此次被邀参加群英会也自带了它来,但在庄门处被庄丁拦住了。 那庄丁验了黄达的请柬后,望了望黄达身边的那只白猿,摇头道:“群英大会请的是人,畜生不能入内,还请黄先生把它安置别处罢。” 黄达闻之怒道:“你怎么敢称黄某的白猿为畜生,简直无礼之至,你可知人猿同祖,我等都是猿猴变化来的,黄某把它当做亲娘老子一般看待,岂容别人轻慢了它。”一番话引得旁观诸人大笑,有人嬉笑道:“碧瑶山庄可要变成大戏园子了。”那庄丁自是阻拦黄达不让进,二人便争执起来。 这边一吵闹,惊动了里面的宋旅扬,出来问明了原委,便对黄达拱手一礼道:“黄先生驯兽之技天下皆知,能应邀而来参加群英会,实为碧瑶山庄的荣幸,但是群英会上人兽不能同座,还请先生把此白猿交于下人看管,保无闪失。” 黄达见宋旅扬恭敬有礼,知道是个管事的,也自还了一礼道:“贵庄的请柬上不是说,遍请天下能人各献其艺吗?我的本始在这只白猿身上,离开了它,如何叫黄某参加群英会?”宋旅扬道:“稍后庄中要摆宴席,白猿不便杂在其中,以防惊扰了其他客人,在群英献艺之时,黄先生可招呼一声,下人自会把白猿送到,影响不了先生登台献艺的。否则依照群英会所定的规矩,只好撕柬走人,此次盛会千载难逢,还望先生三思。” 宋旅扬的这一番话有理有据,又含着刚硬,实在厉害,令周围不少人暗自点头称赞。群英会所邀请的八百余人,乃是筛选了不知多少次,才最终确定下来,能被列入群英之名,也自为一种荣耀,有许多人是想来都来不了的。那黄达此时也不好再固执,只得点头应了,宋旅扬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由于群英会所邀请的高人甚多,有彼此间互闻互识的,见了面后都暗感惊讶,方知道此次群英大会大大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之外,可谓盛况空前。有相识交好的,则低声告诫道:“群英会上来的能人太多,我们这几天说话可要小心些,谁知道谁有什么样的本事,莫要被人家笑话了去。”一些有着恶名劣迹的江湖匪类,见碧瑶山庄的群英大会没有邀请自己,尤其听说平日被他们看不起的几位唱戏玩耍的江湖艺人也被视做豪杰英才请了来,不免心怀怨恨,私下聚了些亡命之徒欲在群英会上挑衅生事。然而到了碧瑶山庄门前,见到了许多令他们敬畏的人物,更有闻名天下的**堂维持秩序,这些人虽为不善之辈,却也知天高地厚,心中一虚,各自悄然鸟散了去,哪里还有敢闹事者。安慕小说网 持请柬应邀而来的群英,一步入碧瑶山庄便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住了。碧瑶山庄为当时的江南园林之胜,园景明洁清逸,百色自然,充满着诗情画意。群英们为自己能亲临此人间仙境,参加古今不遇的这次群英会,各自欣然不已。 群英会的主会场设在“五凉亭”,其傍山映水,四下开阔,可容千人,本为庄中跑马射箭之地,此时五凉亭已装饰成了一座“彩亭”,算是会台。亭下空地上已摆置了百桌酒席,每席八人,总计八百人,此时多已坐满,可谓天下英才尽聚于此了。群英百宴席围五凉亭圈设,排列有序,端送酒菜的仆人穿梭其间,忙而不乱。 席上共设十六道大菜,尽括南北风味,皆出自名厨之手。本来天下第一厨韩玉公也在被请群英之列,但是韩玉公隐居久了,性静烦闹,故而没有来,却让人送来了一些礼物,便是用那五谷配五蔬的法子炼制出了大量的“菜精”。韩杏儿、赵明风二人接到后,大喜过望,都安置于了厨下,以调高菜肴的美味,自令那些雇请来的名厨们惊叹不已。 群英百宴席的首席由赵琛、曾子平、连奇瑛、孙奇、谷司晨士儒等人坐了,还有一位是苏州太守田望,此人做为地方父母官自被请了来,另一人是当今的书法大家徐井伦。那田望、徐井伦都是苏州人,另外还有江南第一才子寒文玉,以刺“苏绣”闻名的才女高小环,又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苏州府衙的文书齐善,他们都来自苏州城内,群英会上以苏州人氏最多,乃是那近水楼台先得月之故。 方国涣、刘诃、田阳午、钟世源、尉迟云璐等棋家同桌而坐,小全子做为一位特殊的人物,也与方国涣等人一桌坐了。百宴席中设有四桌素席,以待僧道,还有两桌回回席,另外还专设了三桌女宾席。八百群英中,被邀请而来的女子,除了连奇瑛、韩杏儿、菊花夫人、高小环等人外,还有扬州名旦宋三娘子,精通音律的杭州歌女董慧莹,工于丹青的西安才女上官芙珠,擅化轻身技巧于杂技中的江湖艺女李琼燕,这些女子总计也不过二十三人,可见天下间女子中的巾帼英才少得可怜。 外邦人士中,除了那位非洲王子姆尔坦外,赵琛还邀请了六位在生意上有来往的外国大商人,这些人金发碧眼,举止怪异,全不同于中国礼法,自让一些人瞧了个新鲜。另外还有十几位来自日本、高丽国的名士,七八位远域奇客异人。 八百群英中,有一位是于两天前才被意外的邀请而成为群英会上最幸运的人,他便是韩梦超的家人韩启,乃是得益于医圣佟士儒之功。那韩启先前在三峡的绝壁上为佟士儒采集了药草,佟士儒见韩启攀崖登壁涉险的本事也算得上冠绝天下了,便向赵琛讨了份请柬与他,赵琛也自给了医圣的面子。见到能与天下群英平起平坐,同桌而语,把那韩启高兴得狂喜不止,也不知向佟士儒叩谢了多少个头,韩梦超也自感到意外的惊喜,专门向佟士儒谢过了。 八百群英会聚碧瑶山庄,场面盛大,规模空前,到会者无不感到奋然。群英大会由曾子平和江南才子寒文玉二人主持,则由赵琛先自登台讲话。 赵琛今天非常高兴,自家一生中的几个宏愿都实现了,尤感欣然,此时站在五凉亭上,四下巡视一番,亭下八百人立刻鸦雀无声。赵琛随即拱手一礼道:“多谢各位应邀而来,实为本庄之荣幸,赵某不才,一生虽务于商贾,却有结交天下英才之心,今日举办群英大会,是要遍请天下间的豪杰英才,聚于我碧瑶山庄,登台献艺,彼此互识,尽人生之豪情。”赵琛富甲江南,却富而不俗,别有着一番豪情雅致,自令群渝服仰慕,亭下帘响起一阵掌声。 赵琛又一拱手道:“多谢各位,此次群英大会,来的都是能人高士,庄上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说完,赵琛施礼而下。 寒文玉接着上前一抱拳道:“各位,下面有请苏州太守田望田大人讲话。”亭下群英闻之一怔,不知这群英会上如何来了个当官的,随即有人恍悟,这么大的盛会,自少不了本地的官员,见那田望穿着便服走上亭来,下面便响了几处稀落的掌声。此时那田望拱了拱手,尽力压着自家的官腔道:“赵琛先生豪气冲天,举办这次群英大会,实为天下间的一大事,如今三王叛乱平息,人心思治,本官要借这个天下英豪聚集的机会,招贤纳才,举荐于朝廷。” 忽闻下面有一人轻声笑道:“不知会看中了谁的取乐本事,抓了去献媚于朝廷,便可升官发财了。”群英闻之,哄然一笑。 那田望虽被嘲弄,却也沉稳,此时不自然地一笑道:“其实无论什么本事,只要能取悦于人而令人服,便算是大本事了,本官便能取悦于朝廷而令百姓服,否则哪里还会做着这官的。”群英见田望倒也机智,又自笑过。 接着,曾子平上前讲了一番群英会上的规则,随后邀请群英登台献艺,虽有跃跃欲试者,但在天下群英面前,一时间却没有第一个敢应的。 此时,方国涣心中道:“能显示台上本事的,需一鸣惊人才行。”随后便招呼了一名仆人来,耳语了几句。 那仆人示意,忙跑到亭上曾子平身边低语了几句,曾子平闻之大喜,便朗声道:“有请扬州赵杰中先生演示口中神技。”赵杰中闻之,知道恭敬不如从命,起身来到亭上。曾子平与赵杰中见了礼,随后引手相让,一笑退下。 赵杰中面对群英拱了拱手道:“既有朋友暗中举荐,赵某便不谦让了,抢个先献丑罢。”说完,默言而立,许久不动,乃是在凝神运气。 接着,一阵清脆婉转的鸟鸣声传了出来,悦耳之极,接着又似有它鸟飞至,随声而和。忽然间百鸟齐鸣,禽声大作,似有千万只鸟类在林中喧杂。细闻之,尤可辨那燕语莺声,雕嘶鹤鸣,且又有远近层次之分,听那近的时,声清而脆,闻那远的时,音悠隐隐,稍一分神,便又混喧一片,而此时赵杰中仅仅微动双唇而已。亭下众人都已听呆,无有敢大动者,恐将群鸟惊飞。就在众人似身临其境,都入迷的当,百鸟忽歇,万声悉静,帘间无了一点声息,赵杰中已是将那口技止了,而此时群英仍沉浸在百鸟齐鸣的妙境中。 就在群英欲恍过神的时候,半空中忽传来一阵鸟叫。“咦!?”群英惊异赵杰中的声音竟然上了天,纷纷抬头看时,原来空中飞来了一群鸟雀,显是赵杰中的口技之声引来的。“哗……!”群英帘欢声雷动,空中那群欲觅同类的鸟雀,帘惊散了去。 第一百一十三回 群英会(上)2 八月十五是群英会的正日,八月十四这一天,群英会所邀请的八百余位豪杰英才基本都到了,可谓群英荟萃,各行各业的都有,尽是些身怀绝技巧活,极具名气的人物。这些当世的英才,有的单身而来,有的骑马坐轿,前呼后拥,自带了不少随从,总计不下几千人来。在接待安排上,碧瑶山庄内的楼阁殿堂,苑园轩榭,临时收拾出了三百余间客房,又在苏州城内租占了官宅私院一百多套,包下了三十几家大客栈、大酒楼。碧瑶山庄内虽仆役成群,但是难以应付此次盛会,故于苏州城内赵氏的各店铺中,生意行内抽调了百余名精干的伙计,又在苏州一地雇佣了二百余名杂役。除了在大江南北采购大量的山珍海味有专门的商队负责之外,苏州城内三十几位有名的大厨师尽请于庄中,又重金从杭州、扬州聘请了四十几位名厨。群英会规模宏大,盛况空前,一时间震动天下。 八月十五的这一天清晨,碧瑶山庄内外便已热闹起来,尤以庄门外,车水马龙,人山人海,宛如大集市一般,除了应邀来参加群英会的外,更有许多来看热闹的人。碧瑶山庄四门开放,接待八方来客,又开通了一处水门,乘船来者,由此而入,江南水乡,水道互通,舟船也自便利。每处庄门控制的严格而有序,那些庄丁认柬不认人,持柬来者有专人引入庄内,其所带随从则转接庄内他处,自有酒菜款待。那些来看热闹的人都被挡在了庄门外,吵吵嚷嚷的,好不满意。在正门处,轿子车马排到了数里之外。 此时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有一广东人叫黄达的,以驯兽出名,无论多凶猛的虎豹,到了他手里都自被驯得服服帖帖,顺从得很。此人驯养了一只白猿,极具灵性,端茶送水,见客施礼,做起事来如人一般。那黄达与此白猿形影不离,此次被邀参加群英会也自带了它来,但在庄门处被庄丁拦住了。 那庄丁验了黄达的请柬后,望了望黄达身边的那只白猿,摇头道:“群英大会请的是人,畜生不能入内,还请黄先生把它安置别处罢。” 黄达闻之怒道:“你怎么敢称黄某的白猿为畜生,简直无礼之至,你可知人猿同祖,我等都是猿猴变化来的,黄某把它当做亲娘老子一般看待,岂容别人轻慢了它。”一番话引得旁观诸人大笑,有人嬉笑道:“碧瑶山庄可要变成大戏园子了。”那庄丁自是阻拦黄达不让进,二人便争执起来。 这边一吵闹,惊动了里面的宋旅扬,出来问明了原委,便对黄达拱手一礼道:“黄先生驯兽之技天下皆知,能应邀而来参加群英会,实为碧瑶山庄的荣幸,但是群英会上人兽不能同座,还请先生把此白猿交于下人看管,保无闪失。” 黄达见宋旅扬恭敬有礼,知道是个管事的,也自还了一礼道:“贵庄的请柬上不是说,遍请天下能人各献其艺吗?我的本始在这只白猿身上,离开了它,如何叫黄某参加群英会?”宋旅扬道:“稍后庄中要摆宴席,白猿不便杂在其中,以防惊扰了其他客人,在群英献艺之时,黄先生可招呼一声,下人自会把白猿送到,影响不了先生登台献艺的。否则依照群英会所定的规矩,只好撕柬走人,此次盛会千载难逢,还望先生三思。” 宋旅扬的这一番话有理有据,又含着刚硬,实在厉害,令周围不少人暗自点头称赞。群英会所邀请的八百余人,乃是筛选了不知多少次,才最终确定下来,能被列入群英之名,也自为一种荣耀,有许多人是想来都来不了的。那黄达此时也不好再固执,只得点头应了,宋旅扬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由于群英会所邀请的高人甚多,有彼此间互闻互识的,见了面后都暗感惊讶,方知道此次群英大会大大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之外,可谓盛况空前。有相识交好的,则低声告诫道:“群英会上来的能人太多,我们这几天说话可要小心些,谁知道谁有什么样的本事,莫要被人家笑话了去。”一些有着恶名劣迹的江湖匪类,见碧瑶山庄的群英大会没有邀请自己,尤其听说平日被他们看不起的几位唱戏玩耍的江湖艺人也被视做豪杰英才请了来,不免心怀怨恨,私下聚了些亡命之徒欲在群英会上挑衅生事。然而到了碧瑶山庄门前,见到了许多令他们敬畏的人物,更有闻名天下的**堂维持秩序,这些人虽为不善之辈,却也知天高地厚,心中一虚,各自悄然鸟散了去,哪里还有敢闹事者。 持请柬应邀而来的群英,一步入碧瑶山庄便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住了。碧瑶山庄为当时的江南园林之胜,园景明洁清逸,百色自然,充满着诗情画意。群英们为自己能亲临此人间仙境,参加古今不遇的这次群英会,各自欣然不已。 群英会的主会场设在“五凉亭”,其傍山映水,四下开阔,可容千人,本为庄中跑马射箭之地,此时五凉亭已装饰成了一座“彩亭”,算是会台。亭下空地上已摆置了百桌酒席,每席八人,总计八百人,此时多已坐满,可谓天下英才尽聚于此了。群英百宴席围五凉亭圈设,排列有序,端送酒菜的仆人穿梭其间,忙而不乱。 席上共设十六道大菜,尽括南北风味,皆出自名厨之手。本来天下第一厨韩玉公也在被请群英之列,但是韩玉公隐居久了,性静烦闹,故而没有来,却让人送来了一些礼物,便是用那五谷配五蔬的法子炼制出了大量的“菜精”。韩杏儿、赵明风二人接到后,大喜过望,都安置于了厨下,以调高菜肴的美味,自令那些雇请来的名厨们惊叹不已。 群英百宴席的首席由赵琛、曾子平、连奇瑛、孙奇、谷司晨士儒等人坐了,还有一位是苏州太守田望,此人做为地方父母官自被请了来,另一人是当今的书法大家徐井伦。那田望、徐井伦都是苏州人,另外还有江南第一才子寒文玉,以刺“苏绣”闻名的才女高小环,又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苏州府衙的文书齐善,他们都来自苏州城内,群英会上以苏州人氏最多,乃是那近水楼台先得月之故。 方国涣、刘诃、田阳午、钟世源、尉迟云璐等棋家同桌而坐,小全子做为一位特殊的人物,也与方国涣等人一桌坐了。百宴席中设有四桌素席,以待僧道,还有两桌回回席,另外还专设了三桌女宾席。八百群英中,被邀请而来的女子,除了连奇瑛、韩杏儿、菊花夫人、高小环等人外,还有扬州名旦宋三娘子,精通音律的杭州歌女董慧莹,工于丹青的西安才女上官芙珠,擅化轻身技巧于杂技中的江湖艺女李琼燕,这些女子总计也不过二十三人,可见天下间女子中的巾帼英才少得可怜。 外邦人士中,除了那位非洲王子姆尔坦外,赵琛还邀请了六位在生意上有来往的外国大商人,这些人金发碧眼,举止怪异,全不同于中国礼法,自让一些人瞧了个新鲜。另外还有十几位来自日本、高丽国的名士,七八位远域奇客异人。 八百群英中,有一位是于两天前才被意外的邀请而成为群英会上最幸运的人,他便是韩梦超的家人韩启,乃是得益于医圣佟士儒之功。那韩启先前在三峡的绝壁上为佟士儒采集了药草,佟士儒见韩启攀崖登壁涉险的本事也算得上冠绝天下了,便向赵琛讨了份请柬与他,赵琛也自给了医圣的面子。见到能与天下群英平起平坐,同桌而语,把那韩启高兴得狂喜不止,也不知向佟士儒叩谢了多少个头,韩梦超也自感到意外的惊喜,专门向佟士儒谢过了。 八百群英会聚碧瑶山庄,场面盛大,规模空前,到会者无不感到奋然。群英大会由曾子平和江南才子寒文玉二人主持,则由赵琛先自登台讲话。 赵琛今天非常高兴,自家一生中的几个宏愿都实现了,尤感欣然,此时站在五凉亭上,四下巡视一番,亭下八百人立刻鸦雀无声。赵琛随即拱手一礼道:“多谢各位应邀而来,实为本庄之荣幸,赵某不才,一生虽务于商贾,却有结交天下英才之心,今日举办群英大会,是要遍请天下间的豪杰英才,聚于我碧瑶山庄,登台献艺,彼此互识,尽人生之豪情。”赵琛富甲江南,却富而不俗,别有着一番豪情雅致,自令群渝服仰慕,亭下帘响起一阵掌声。 赵琛又一拱手道:“多谢各位,此次群英大会,来的都是能人高士,庄上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说完,赵琛施礼而下。 寒文玉接着上前一抱拳道:“各位,下面有请苏州太守田望田大人讲话。”亭下群英闻之一怔,不知这群英会上如何来了个当官的,随即有人恍悟,这么大的盛会,自少不了本地的官员,见那田望穿着便服走上亭来,下面便响了几处稀落的掌声。此时那田望拱了拱手,尽力压着自家的官腔道:“赵琛先生豪气冲天,举办这次群英大会,实为天下间的一大事,如今三王叛乱平息,人心思治,本官要借这个天下英豪聚集的机会,招贤纳才,举荐于朝廷。” 忽闻下面有一人轻声笑道:“不知会看中了谁的取乐本事,抓了去献媚于朝廷,便可升官发财了。”群英闻之,哄然一笑。 那田望虽被嘲弄,却也沉稳,此时不自然地一笑道:“其实无论什么本事,只要能取悦于人而令人服,便算是大本事了,本官便能取悦于朝廷而令百姓服,否则哪里还会做着这官的。”群英见田望倒也机智,又自笑过。 接着,曾子平上前讲了一番群英会上的规则,随后邀请群英登台献艺,虽有跃跃欲试者,但在天下群英面前,一时间却没有第一个敢应的。 此时,方国涣心中道:“能显示台上本事的,需一鸣惊人才行。”随后便招呼了一名仆人来,耳语了几句。 那仆人示意,忙跑到亭上曾子平身边低语了几句,曾子平闻之大喜,便朗声道:“有请扬州赵杰中先生演示口中神技。”赵杰中闻之,知道恭敬不如从命,起身来到亭上。曾子平与赵杰中见了礼,随后引手相让,一笑退下。 赵杰中面对群英拱了拱手道:“既有朋友暗中举荐,赵某便不谦让了,抢个先献丑罢。”说完,默言而立,许久不动,乃是在凝神运气。 接着,一阵清脆婉转的鸟鸣声传了出来,悦耳之极,接着又似有它鸟飞至,随声而和。忽然间百鸟齐鸣,禽声大作,似有千万只鸟类在林中喧杂。细闻之,尤可辨那燕语莺声,雕嘶鹤鸣,且又有远近层次之分,听那近的时,声清而脆,闻那远的时,音悠隐隐,稍一分神,便又混喧一片,而此时赵杰中仅仅微动双唇而已。亭下众人都已听呆,无有敢大动者,恐将群鸟惊飞。就在众人似身临其境,都入迷的当,百鸟忽歇,万声悉静,帘间无了一点声息,赵杰中已是将那口技止了,而此时群英仍沉浸在百鸟齐鸣的妙境中。 就在群英欲恍过神的时候,半空中忽传来一阵鸟叫。“咦!?”群英惊异赵杰中的声音竟然上了天,纷纷抬头看时,原来空中飞来了一群鸟雀,显是赵杰中的口技之声引来的。“哗……!”群英帘欢声雷动,空中那群欲觅同类的鸟雀,帘惊散了去。 第一百一十四回 群英会(下)1 赵杰中口技演示的百鸟之声一鸣惊人,令群英惊奇不已。一位老者惊叹道:“老夫久居山林,自熟悉许多鸟鸣的声音,适才竟然同时听出了八种鸟鸣之声,这……这实在不可思议!” 另一人诧异道:“就凭一张嘴、一片舌头,竟然同发这许多声音,莫非得了什么仙术?”亭下群英议论纷纷,皆惊叹赵杰中口技通神入化。此时赵杰中一拱手道:“献丑了。”施礼而下,曾子平惊喜的上前迎了。 接着第二位上场的是四川的张勇凡,此人为川剧名家,善“变脸”绝技。“变脸”乃川剧独有,能于瞬间变换剧中各种脸谱,为蜀中八绝之一,此技为传男不传女的家中秘传。那张勇凡上得台来,先自转过身去,以长袖遮面,暗里于脸上做了一番准备,似乎那袖子里藏着乾坤,可以偷天换日的。接着见那张勇凡一转身,面对群英呈现出了一张滑稽的大花脸来,群英见了,哄然大笑。 然而笑声未绝,忽见张勇凡背负双手,头部开始了前后转动,帘间变化出了一张张形态各异的脸谱,速度之快,不知如何得了闲工夫去换的,看得群英眼花缭乱,拍案叫绝,欢声大动。张勇凡一连变幻出了几十种脸谱之后,忽然又是一变,竟然变化出了十几种男女老幼呈喜怒悲哀的不同面容象貌来,实如真人一般,似乎超出了“变脸”内容了,达到了更加高超绝妙的境界。 张勇凡在变换出了四十八种不同的脸谱和面容之后,随即身形一转,复现出了自家本来面目,先前那些似贴在脸上的脸谱都不知哪里去了。台下群英帘掌声如雷,张勇凡微微一笑,躬身而退。 群英中有一位精通易容之术,叫商景岩的,见了张勇凡的“变脸”绝技,不由叹服之至。殊不知“变脸”与易容术是两种不同的技巧,面具上各有异处的。 赵杰中、张勇凡二人精彩绝伦的表演,自激起了许多人的兴趣,纷纷登台亮象,演示自家绝技绝活,时时博得满堂喝彩。群英会上**迭起,奇士能人不断涌现,每每有惊人之举。方国涣巡视一番八百群英,相识者倒也有百人,自都已打过招呼见过面了,可惜仍未见到简良的身影。方国涣知道简良没有寻找到兰玲,自无心思参加群英大会,然而群英会盛况空前,可结识得见天下间的豪杰英才,奇人异士,对简良失去了这个机会,方国涣自感到有些惋惜。 此时,方国涣又想起一个人来,便是那黄山居士冷飞凌,暗中叹惜道:“冷大哥若负龙凤琴而来,当可曲惊群英,名扬天下的。” 方国涣继而又摇了摇头,寻思道:“冷大哥是世外高人,厌世间的喧杂,早已淡泊名利,自不会人前现身显技的,几年未见,不知冷大哥现在怎样了?待日后有机会再去黄山寻访他罢,还要告诉冷大哥我出海所经历的诸多奇遇,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此时群英会上发生了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有一山西人名唤刘林的,因以说书闻名,也在被邀请的八百群英之列。明时的说唱艺术多是一体的,至清时,经过一些艺人的演化、发展,又有专门的说书、唱书之别,其中不乏高人。 这刘林的书不但说得好,而且演得好,边说边演,形象生动,把那书中的人物表达的淋漓尽致,惟妙惟肖,忠奸善恶,一看便知,不用说出书中人物的姓名,听书的一看刘林的表情举止,便知道谁是谁了,该说谁了,经常让人听得入了迷,忘了回家吃饭去,时称一绝。 且说刘林本一寒士,接到群英会的请柬后惊喜万分,为了赴此次盛会,向朋友借了一件新长袍。也是那长袍的颜色款式一般了些,虽持有请柬进了碧瑶山庄的大门,但是人太多,还是被那接引的庄丁不慎忽略了,令刘林迷了路。 那刘林在碧瑶山庄内一阵乱走,见了风景如画的园林景色,先自迷了,惊叹自家书中描述过的仙境也不过如此。走至一处,见有十几桌丰盛的酒席,以为正席,那刘林便坐了下来喝酒吃菜。然而发现席间诸人的言谈举止,皆非豪杰英才、奇人异士的模样,刘林心中惑疑起来。此时群英会已至大半,才被人于招待群英随从的席间发现,急送至五凉亭正席处,被群英哄堂笑过。宋旅扬则暗叫了一声惭愧,亲自向那刘林陪了罪后,暗中派人四下查巡了一遍,以防有类似者。 此时登台献艺者是那驯兽的黄达,他带来的那只白猿已由山庄中仆人引到了五凉亭上。这只白猿长得精壮,立起来有一人多高,通身上下一色雪白的长毛,二目机警,灵光闪动,面对亭下群英却无一丝惧意,此猿实为世上罕见。“好一只白猿!”群英见之,无不赞叹。 那黄达此时自有些得意,双手一抱拳道:“各位,黄某不才,也来献献丑,这只白猿自幼便由黄某驯养,极具灵气,今日若让它表演些普通的把戏,乃是屈了它,更让大家见笑的。黄某要说明的是,这只白猿能领会我话中的意思,比人还要聪明许多。比如说家中来了位客人,若是投缘的,黄某也自真心待客,便对白猿说,‘拿酒来’,它自会把酒拿来的;若是来了位不相得的,想赖你一顿酒食吃,黄某也自不想拂了他的面子,便对白猿说,‘拿酒去’,它于是一去不复返了来客会知趣而去。”群英闻之,哄堂大笑。 一老者摇头不信道:“这只白猿若不是成了精,通了人性,当不会驯养**到这种程度的,黄先生必是用了其它的法子。” 黄达闻之笑道:“各位若不信,黄某可当场来试。”说完,对那白猿喊道:“今有贵客,拿酒来。”那白猿似听懂了一般,转身窜到台下,在一酒席桌上提了壶酒,大摇大摆地回了来,交给了黄达。 先前那老者见了,惊讶道:“果然听话的。”一年轻人道:“未必见得,普通的猴子训练好了,也会取物的。” 黄达听了,微微一笑,随后对那白猿又道:“今有贵客,拿酒去。”便见那白猿窜到一旁,却是站在那里不动了,还不时的抓耳挠腮,呈出嘲弄之意。群英见了,各自惊讶。一人惊叹道:“乖乖!果是个猴精,真晓得主人的意思。” 赵明风此时羡慕道:“若养着这么一只善解人意的白猿,实为一大乐事。”与赵明风同桌的梅乙南,则在一旁轻声道:“此猿虽有灵性,但毕竟是兽类,怎能理会主人好客厌客的意图,这位黄达为驯兽名家,自有他别样的法子引导白猿的。” 赵明风闻之,诧异道:“如何见得?”梅乙南低声道:“这只白猿训练有素,适才低头盯着黄达的脚面,黄达说拿酒来之时,左脚前伸,说拿酒去时,右脚前伸,以此暗示白猿,大家目光都在白猿身上,无人注意到黄达私下的动作,故而愈演愈真了。” 赵明风闻之,恍悟道:“原来是这样,我还真以为这白猿善解人意,智能超凡呢!”梅乙南道:“能把白猿训练到这种程度,也自不善了,黄达不愧为驯兽名家,可以暗示白猿作为的。” 那位江湖艺女李琼燕表演了一种轻身的杂技,尤令群英称绝不已。乃是以六名童子按方位站定,每名童子双手各持一根柔细的红丝线,交织成网状,那李琼燕便在丝线上步行而舞,竟然如履实地一般,悬而不坠,六名童子虽互扯丝线,却也不甚着力。群英见到如此高超的绝技,俱为惊服。 曾子平惊叹道:“闻汉时的李飞燕身轻如燕,可在盘子上跳舞,没想到李琼燕姑娘更胜几倍,能立于若踏无物的丝线之上。”赵琛这时对谷司晨道:“药王先生不但是医中的国手,更是一位武学大家,不知李姑娘的这种轻身绝技可否是武学中的轻功?” 谷司晨道:“赵先生倒是问对人了,谷某与李姑娘自是识得的,她的这种轻身绝技虽得益于武学中的轻身术,但更多的是李姑娘苦练而成的轻身技巧,也就是善于借力分力。这六名童子所持的十二根红丝线,交织成网,各有不同的着力点,普通人可能用指头一压就断了,便是轻功极高者,也不能在上面步行而舞、左右自如。李姑娘却能施展高超的技巧,把自己的重力分散了去,全凭巧力行其上,绝妙之极,此术江湖上称为‘十二金经舞’的。” 赵琛闻之,赞叹道:“达到这般境界,当是仙家所为了。” 第一百一十四回 群英会(下)2 群英会上,高人献艺,愈演愈奇,自令八百群英互开眼界,知道这天下间能人怪才多得是,各自庆幸有此际遇。此次大会所邀请的豪杰英才多是善一技之长人所不能为者,涉及广泛,各种行业持各种技能的人都有。 如那民间出了名的“泥人张”、“糖人李”,自都在被邀群英之列。群英会不以富贵贫贱、身份尊卑论英才豪杰,尤令群英敬服,也是赵琛、曾子平等人有见识,知道无论什么行当,都有龙虎藏其中的,自想请尽天下间的能人。那“泥人张”的传人叫张沛,暗里揣摸了八百群英的模样,私下捏出了八百个泥人,形态逼真,一眼就能瞧出谁是谁来,令群英惊叹万分。赵琛见了尤为惊喜,帘将这八百个泥人收藏于碧瑶山庄,以之纪念此次群英会。 群英会共开了三天,有二百一十七人登台献技献艺。盛会其间,碧瑶山庄派出了十余名主笔,尽录八百群英姓氏贯籍、才学技艺,详细笔录,不列名次,合之一部《群英谱》。又有才高的贤士,作诗词歌赋百余篇,以纪念此次盛会。到了第四天,碧瑶山庄全部开放,邀请群英游园赏景,互相结识,自把气氛推向了**。 有一河南名士,叫管钟玲的,约了十几人到“宁园”拜会了连奇瑛、孙奇等**堂诸人,乃是想见当年独石口关外布列棋阵帮助**堂挡退了女真二十万铁骑的棋上高人。连奇瑛欣然而允,自把方国涣向众人引见了,管钟玲等人见方国涣竟然是一位年轻人,各自惊叹不已。消息传开,群英纷纷来“宁园”见方国涣,目睹这位棋上能走出大本事,另生异能之人。方国涣一时间应接不暇,也自高兴与天下群英结识。连奇瑛、法无等人见方国涣得到群英敬慕,尤感欣慰。 畅游碧瑶山庄之后,群英大会也就宣告结束,群英兴尽而散,纷纷辞别而去。因小全子之故,方国涣应赵琛父子之请,暂留碧瑶山庄多住几日,准备于数日后带小全子与法无同回连云山天元寺。连奇瑛、孙奇、刘诃等**堂诸人先辞别回鄱阳湖了,同行的还有菊花夫人与江南棋王田阳午。罗坤、卜元、吕竹风三人虽不愿离开方国涣,也自依依不舍别去了。 方国涣送走了**堂诸人,随后又送走了钟世源、慰迟云璐,接着谷司晨士儒师徒、阮方、米迁、梅乙南、许九公、赵杰中等人也相继别去,曾子平、叶晓生二人是最后离开的。盛大的群英会顺开顺结,碧瑶山庄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有宋旅扬在处理些会后诸事。 群英散尽,只有方国涣、法无留在了碧瑶山庄,准备于三日后带小全子回天元寺。方国涣与赵琛已商定,小全子在天元寺住一段时间之后,仍返回碧瑶山庄,至于他是喇嘛教转世的小活佛一事,日后再议。 此时,方国涣、法无、赵琛、赵明风四人在齐仁殿内饮茶聊天,小全子被韩杏儿唤去于百花厅调酿百花酒了。谈起群英会上的奇异见闻,方国涣不胜感慨道:“没想到天下间竟有这许多能人高士,此次群英会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赵琛道:“此次大会也自超出我的意外,料不到会这般的成功,前后虽耗去十几万两银子,却也值得。”方国涣笑道:“赵伯父做事,每生壮举,当年造船出海,今日群英大会,这等气魄可不是常人所能为的。” 法无一旁道:“赵先生的豪情实不象一位大富家所有的,古人也有豪富者,多耽于自家之乐,耀于人前,而无如先生这般,可使豪情荡气于天下人。”赵琛笑道:“二位过奖了,人生在世,当有所作为,只要尽力去做了,成功于否则在其次,主要的是让自家心中无所遗憾,不产生悔念便是了。” 这时,一名庄丁持了封书信进来报道:“禀老爷,庄门外来了一些喇嘛,打听方国涣公子是否在庄上,小人说在,有一位喇嘛便递上来一封书信,说是呈与方公子一看便知。”“找我?”方国涣闻之,大为惊讶。赵琛问道:“可问清了,哪里来的喇嘛?”那庄丁道:“说是来自西藏的拉萨城大昭寺。” “大昭寺!?”方国涣一惊而起道:“难道是安木喇嘛派人来迎小全子了?”“不会吧?”赵琛愕然道:“公子回到江南没有多久,识出小全子的身份也无几日,那安木喇嘛如何这么快就派了人来?” 赵明风一旁道:“莫非那安木喇嘛等得急了,派人来催的?否则怎么能知道他们的小活佛已经找到了。”法无已听方国涣说过小全子的事,此时便道:“安木法师既有书信来,师弟一看便知原委了。”方国涣忙取过庄丁手中的书信,急拆来看。 赵明风这时疑道:“也怪了,那些喇嘛如何知道国涣贤弟在我碧瑶山庄?”法无道:“或许是群英会引来的罢。”赵明风点头道:“有道理,以国涣贤弟的棋名,必在群英会上出现的,那些喇嘛倒也聪明,得到消息便寻了来。” 赵琛见方国涣读完那封书信后,呆坐不语,尤显为难之色,忙问道:“方公子,不知安木喇嘛是何用意?”方国涣叹然一声道:“安木喇嘛果是派人来迎小全子的,可是小全子目前一无所知,让他如何接受这个现实?”赵琛、赵明风、法无三人闻之一惊,赵琛诧异道:“那位安木喇嘛是位神人不成,竟然知道的这么快?” 方国涣道:“安木喇嘛是位得道的高僧,似乎清楚世间的一切缘由,对事情都有预知的。当初在藏地与安木喇嘛相识之时,他便知道寻找教中小活佛的事会应在我身上,并且知道我一回到汉地便会有结果的,所以随后就派了人来,这些安木活佛在信中都已说明了的。” 赵明风惊讶道:“看来小全子是那喇嘛教的一位转世的小活佛,已经是真的了,他真的要走吗?”方国涣叹匣声道:“不错,小全子的前世是大昭寺内的一位地位很高的喇嘛,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此事说起来令人难以置信,不知小全子能否接受得了?” 赵琛道:“事已至此,只好对小全子讲明一切了,尽量劝解他罢。那些喇嘛既已到了庄门外,我先去接待了,小全子那边只能由方公子去解释了。”方国涣道:“这样也好,先安置了那些喇嘛,小全子由我慢慢来说。”随后,赵琛、赵明风、法无三人去接待从大昭寺远道而来的喇嘛,方国涣急忙寻小全子去了。 大昭寺喇嘛们的到来,令方国涣大感意外,没有料到会来得这么快,安木剌嘛虽在信中说明了一切,方国涣仍感突然。方国涣自从在藏地经历了一番奇遇之后,知道天地之间与人本身的秘密深奥不可解,不过也有些感悟。此番小全子意外的成为喇嘛教的一位转世人,令方国涣更加茫然之余,尤增加了一些探奇之心,似乎触动了自家早先便有的一点模糊愿望。安慕小说网 方国涣到百花厅寻小全子不着,便回到了“宁园”,时间不大,小全子也自回了来。一见方国涣,小全子便笑道:“方大哥,庄上刚刚来了一群称做喇嘛的和尚,象是参加群英会来迟了的,他们却是走了个远道,赶了个晚集,好是可笑。” 方国涣闻之,摇头一叹道:“小全子,你且坐下,我有话跟你说。”小全子道:“可是明天回天元寺的事?我也要如方大哥一般,在天元寺修出无上的棋道来。”方国涣摇了摇头道:“小全子,你不能去天元寺了,有一处新的地方要你去的。” 小全子闻之一惊道:“方大哥,这……这是怎么回事?”说话间,神情大急。方国涣叹然一声道:“小全子,我也料想不到事情会进展的这般快,实话对你说了罢,你适才见到的那些喇嘛是专门为你来的。”“为我来的?” 小全子闻之一怔,随即笑道:“方大哥这些日子总是说些奇怪的话,那些喇嘛我又不识得他们,如何是为我来的?” 方国涣道:“这些喇嘛来自西藏的拉萨城大昭寺,此番来到江南,是要迎归他们教中的一位转生在汉地的小活佛。”小全子闻之,愈加茫然道:“这与我有何关系?”方国涣拍了拍小全子的肩头道:“因为你就是那位喇嘛教中转世的小活佛。” “我!?”小全子大吃一惊道:“怎么会是我?那些喇嘛莫非搞错了,胡乱抓个人来充数的?”方国涣摇了摇头道:“此事说起来离奇得很,也难怪你不信的,我且从头对你讲罢。你手中的这串念珠便是来自大昭寺,也就是说,凭此物来认人的,正好应在了你身上。” 小全子闻之诧异道:“方大哥是说,这串我所熟悉的念珠与那些喇嘛们同来自大昭寺?”方国涣道:“不错,先前我与你罗坤大哥滞留藏地之时,结识了一位大昭寺的高僧安木喇嘛,人人都称他为活佛的。喇嘛教中有转世灵童一说,与我们江南民间盛传的投胎转世之说相似的,不过喇嘛教中的转世人都是些前世有修行的高僧。当初我离开藏地回汉地时,安木喇嘛便托付我一件事,寻找他们教中的一位转世人,并以此串念珠为凭,有见此珠萌生旧物之感者,便是他们所要找的人。” 小全子惊异万分道:“会有这种事?”不由得呆了。 过了好一阵,小全子摇头道:“不会的,世上哪里会有这等古怪的事,这串珠子我虽然熟悉得很,也自喜它,或许是梦中见过的罢,不能因此断定我便是那些喇嘛要找的人,方大哥莫如把这串珠子还了他们罢,我是不会跟他们去的。” 方国涣摇头道:“不可以的,此事既然应在你身上,必有其中的道理,勿要轻易的推脱了去。喇嘛教的事我不懂的,更不知其中的奥秘,故而无法与你说深了去,但是有一点我要告诉你的,你是一位有着特殊慧根灵气的人,以喇嘛教的说法便是一名转世的佛身。” 方国涣缓了一下又道:“世上的宗教,无论是西藏的喇嘛教,还是中土的佛教、道教,它的形成除了社会、历史等诸多因素之外,最主要的便是人的本身,也就是追求探索生命的奥秘,以及明白这世间万事万物的道理。宗教中虽有许多虚妄之论,但并非都是无稽之谈,有些奥秘非常人之智所能解的、所能悟的。” 方国涣接着又语重心长地道:“小全子,人生在世,当要有所作为,探求一些事物道理的。方大哥欲以棋道博及万物,但棋道虽能示万物理,却不能明其因、不能达其本,仍有其所限。而你则不同,可以回归故教,利用内外的条件,亲自去领会感悟这天地间的玄机奥妙。当年方大哥收留于你,便希望你日后有所作为,没想到你却有着先天的特殊机缘,为喇嘛教的转世佛身,这其中的奥妙你不想了解吗?还有,我于当年在西洋上遭海难死里逃生,辗转到了西藏,经历了许多奇险之事,并因此证明了你的特殊身份,这一切说起来好象是巧合,其实都是有着某种必然联系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宗教是探索天人之间大道奥秘的一种途径,你既是喇嘛教中的一位转世人,自然有着别样的灵性,就应该去探求明白这一切为何这样的道理,知其然而知其所以然,才不致于负了你的这场机缘。” 小全子此时惊讶地望着方国涣,听得似懂非懂,慢慢地摇了摇头道:“方大哥,小全子哪里也不去,不想成就那些佛仙之道,只想跟着方大哥游走天下,就是吃再大的苦头也不怕的,求求你方大哥,不要丢下小全子不管。”说话间已是泪流满面,显是难过之极。 方国涣见了,心中一酸,也险些掉下泪来,望着小全子可怜的模样,方国涣不由的犹豫起来。方国涣、小全子二人情深至切,自不忍有这般悲伤离别。方国涣沉思了片刻,忽下了决心道:“小全子,方大哥不想勉强你,此事由你自家决定好了,若不想随来迎你的喇嘛入藏归教,我且把他们打发走便是,日后再亲自去大昭寺向安木喇嘛解释,方大哥不想逼着你改变自家意愿。” 小全子闻之,帘感动得泣不成声。方国涣上前抚慰了道:“其实方大哥也舍不得你的,好了,这件事情你自家再考虑考虑罢,我先去见见那些喇嘛,明天早上听你的最后决定,方大哥保证,决不勉强你的。”小全子自是含着泪水点了点头,方国涣宽然一笑,暗叹一声去了。 方国涣在齐仁殿内礼见了一位叫索里不扎的喇嘛,二人先前在大昭寺也自见过面的。索里不扎先自谢过了方国涣替喇嘛教寻到了一位小活佛之恩,方国涣摇了摇头道:“**师勿要先谢我,贵教的小活佛虽已找到,却未必肯随你们去的。” 索里不扎道:“此事安木活佛早已预料到,特备了一幅佛像来,此画像是小活佛的前世西桑活佛打坐修炼之时经常面对的,只要与小活佛看了,便有思归之念。”说完,索里不扎从袖中取了一卷画轴献上。 方国涣打开来看时,见是一幅跏趺佛的画像,古朴庄严,显得年代久远。索里不扎又道:“安木活佛有法旨,小活佛转生汉地,受诸多苦,本性迷失,需他自家认清真我之后,方可迎归,不得勉强。” 方国涣点头道:“安木活佛通晓人情,实为难得。”赵琛这时道:“贵教可都是这般寻找转世人的吗?”索里不扎道:“本教寻找转世灵童都有特殊的仪轧,很是严格的,唯独这次寻找西桑活佛的转世身是例外,此中机缘,我等也不知的。” 方国涣持了那幅佛像见了小全子,对他道:“这佛像是那些喇嘛带来的,似对你有开示的作用,你自家参悟了罢。”说完,便不打扰他,竟自去了。小全子把画轴打开,忽见了这幅跏趺佛像,不由惊讶道:“怪了,又似在哪里见过的,我……我真的是那活佛转世不成?” 小全子惑然之余,寻思道:“看来方大哥说的都是真的,我果然是喇嘛教的人,这到底是何缘故呢?”小全子随后把那幅佛像挂于墙上,依那佛像跏趺而坐,手里持了那串念珠,观望着画像慢慢静心宁神,不知不觉入定了去。不知过了几时,小全子忽然恍然大悟,释然一声道:“我知道我是谁了!”忙起身去找方国涣,出了房门,才发觉已是第二天清晨了。 方国涣刚刚起床,忽见小全子兴冲冲地进来道:“方大哥,我知道我是谁了,并且从哪里来的。”方国涣闻之,惊异道:“小全子,你……?” 小全子感慨一声道:“方大哥,我都明白了,我还是随他们回去的好。”方国涣惊讶之余,大喜道:“小全子,恭喜你了!”小全子叹然一声道:“这个世界奇妙怪异得很,我要回到原先的地方探求个明白,今日就走。” 方国涣道:“我送你。”小全子摇头道:“不劳方大哥了,只要日后方大哥有机会去看我,小全子就心满意足了。”说完,泪水流下。方国涣激动地道:“小全子,方大哥向你保证,日后一定去大昭寺看你。” 小全子要与索里不扎等众喇嘛入藏归教,帘震动碧瑶山庄。赵琛与赵明风、韩杏儿夫妇感叹不舍之余,赠送了大量的金银器物,恐小全子初入藏地生活不习惯,赵琛又命人急在苏州城内购置了许多日常用品。为了迎归小全子,索里不扎等众喇嘛还带来了喇嘛教的金銮仪仗,十分隆重。 众喇嘛见了小全子,纷纷免冠罗拜,小全子也自遍摩众喇嘛顶,随后又换上了僧衣僧帽。小全子忍着自家伤感,对方国涣、赵琛、赵明风、法无、宋旅扬等人深施一礼,含泪别去,众喇嘛便拥护了小全子回归西藏大昭寺。后来,小全子成为喇嘛教中的一代高僧。 送走了小全子,方国涣心中怅然,于第二日便和法无辞别了赵氏父子,起程回连云山天元寺。那块镶有“棋仙”二字的珍珠匾,也自带了,准备收藏于天元寺。 方国涣、法无二人回转连云山天元寺,这日走得晚了,到了一座小镇上,镇上仅有的一家客栈已人满为患。法无便让方国涣在一家茶肆内吃着杀西候了,自己去寻住处。 一壶茶的光景,法无便转了回来,对方国涣道:“镇子南头有一户有宽余房屋的人家,倒也洁净,我与了主人家两钱银子,讲好住上一晚。”方国涣道:“天色已黑了,有的地方住就可以了。”随后师兄弟二人便出了茶肆,向镇南而来。 到了一户人家的宅院前,法无自开了院门,引了方国涣进入西边的一间屋子,放下了那块珍珠匾道:“主人家已歇了,让我们自行方便就是。” 方国涣见此房间倒也简洁,有东、西两张床,地上一张桌子,一盏油灯,一壶茶水,墙角堆了些家什。法无饮了一碗茶水,自在西床上歇了。方国涣灭了油灯,在东床上躺了,想着就要与天元寺的众师兄们相见,心中不免一番感慨。方国涣的这张床是靠着东侧墙壁的,那墙壁为木板所制,不甚厚,故不甚隔音,偶尔听到隔壁有男女小声说话之音,方国涣知道是主人家夫妇,便不去理会,侧过身子,催自家入睡。 第一百一十五回 巧破徐州案 1 不知何故,隔壁的说话声逐渐大了起来,那主人家夫妇似吵架的样子。但闻那妇人数落道:“你这千刀杀的,好没良心,老娘真后悔跟了你这无用的东西,若不是老娘当初的主意,哪里有你今天的好日子过。” 接着便听那男人狠狠地道:“你这臭婆娘,说话没个遮拦,隔壁有借宿的客人,要小声些的。”那妇人似有股子泼劲,当下拉着嗓子喊道:“怎么?你怕了?怕那些冤死鬼来索你的命……”没等那妇人说完,便听“啪”的一声脆响,显是挨了一记耳光,接着便听那男人压低着声音,自有些恼怒道:“不知死活的东西,闭上你这张臭嘴。” 法无这时对方国涣轻声笑道:“师弟,被扰得睡不着罢,这两口子,也不顾些体面,我去叫他们住了罢。”方国涣连忙轻声止了道:“这是人家的家事,莫管他们罢,我们将就一晚就是了。” 这时听隔壁那妇人抽泣了几声,低声骂道:“你这变了黑心的王八蛋,竟敢打起老娘来了,也不想想,如今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从那死鬼的家中带来的。想起来真后悔,那死鬼虽然不知疼爱人,却也从来没有打过我。” 接着听那男人低声央求道:“我的姑奶奶,你不要说了好不好,明日我把那输掉的十两银子赢回来就是,保证以后不再赌了还不成吗!”那妇人似不知深浅,不依不饶的道:“你这王八蛋,说话哪有算数的时候,别以为当初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把老娘惹恼了,可没你好果子吃,到官府首了你。”“闭嘴!不知死活的娘们。” 那男人自有些惊恐道:“老子出了事,你***也好不了。”随闻那妇人毫无顾忌地“格格”一笑道:“老娘怕什么,从徐州躲到这里,整天担惊受怕、心神不得安宁的日子老娘已过够了,当初要不是你在棋子上做了手脚,害得那两个没头脑的死鬼发起疯来乱杀……”没等那妇人说完,嘴巴好像被那男人一把捂上了,随闻那男人慌乱地道:“真想找死吗?隔壁有借宿的客人。”那妇人适才一时性起说走了嘴,此时也自悔悟,不再言语,隔壁帘肃静下来。 然而,方国涣这边已是大吃一惊,从这对吵嘴夫妇的话语中,令方国涣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当年途经徐州时,遇上的那件轰动一时的徐州棋案。方国涣此时心中一懔道:“此案当年便有许多疑点,难道会与这对夫妇有关?” 方国涣随后悄然下了床,来到法无的床边,轻声唤道:“师兄,你睡了吗?”法无翻身坐了起来,轻声应道:“哪里睡得着,看来隔壁这对狗男女有些来历不明,定是谋财害命之辈,躲到这里避难的。” 方国涣悄声道:“事情不那么简单,法无师兄,你能否帮我一下,证实一件事?”法无闻之惊讶道:“师弟,你要做些什么?” 方国涣轻声道:“我想认一认这对男女,详情稍后再说。”法无闻之,吃了一惊,知道事情有些蹊跷,便点头应了。先静了一会,法无故意打了一阵鼾声,似睡熟的样子,隔壁那对男女此时也无了声息。 过了约半个时辰,法无悄然起身,轻启房门来到了院中,然后纵身一跃上了房顶,掀了几片瓦胡乱的丢在院中,击起了一阵声响,法无又自极快地回到了房间内。 此时隔壁的那对男女已被惊动,那男人声呈颤抖道:“什……什么声音?”那妇人尤为慌乱的道:“你……你出去看看罢。”接着便听隔壁的房门一响,灯光一亮,一名男子持了火烛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当方国涣从窗扇的缝隙中向外看时,一见之下,险些惊喊出来,此时又从门内探出那妇人的头颈来,寻问道:“喂!怎么回事?” 方国涣借着那男人手中的烛光,看清了这妇人的面容时,又是一惊,心中帘都明白了。那男子此时举着火烛四下照了照,又见西边的房间内寂然无声,这才略松了一口气道:“可能是野猫上房动落了瓦片,你这婆娘胡说一气,搞的老子心惊肉跳。”那男人嘟囔了几句,便转身回了屋去,接着烛光一暗,这对男女又睡下了。 法无这时对方国涣轻声道:“师弟,可识得他们?”方国涣轻叹一声道:“不错,这是一对杀人的凶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却也让他们逃脱了数年之久。” 法无闻之,惊讶道:“这对狗男女果然不是什么好人,不知他们犯下了什么命案来?” 方国涣便拉了法无于西床上坐了,轻声道:“此事说来话来,当年我途经徐州时,正好遇上徐州城内两名好棋的武师薛勇、王国付二人,因棋争执,互相残杀而死命及三位徒弟的一桩血案。此案看起来虽重大却也简单,只因棋上争子,产生口角,进而演化成一场杀斗,徐州府衙便很快的结了案。但是我去过案发现场,见过薛勇、王国付二人走过的那盘棋,发现大有古怪,棋盘上棋子布列完全乱了章法,毫无棋路、棋势可言,不知道薛勇、王国付二人是如何产生争执的。当时虽有疑点但无结果,官府又结了案,也就不了了之。今日偶然听到这对男女话中之意,联想起当年徐州棋案,他们乃是主谋之人。” 法无闻之,惊讶道:“竟有这等怪事,比那国手太监李如川棋上杀人还要厉害的,师弟是如何识得这对狗男女的?”方国涣道:“当年在徐州那起棋上血案的现场见过他们,故而有些印象,这男子是薛勇的徒弟宋乾,妇人是薛勇的妻子王氏,看来是他二人在棋上动的手脚,殃及了五条人命。但是令人不解的是,不知他们如何在棋上动的手脚,以至于令薛勇、王国付二人争执得过了头,如仇人一般杀红了眼睛。那薛、王二人虽为武师,脾气暴躁些,棋上也时有争执,但二人情同手足,从未动过手的,人称他二人为‘刀枪兄弟,棋上冤家。’一盘棋是不会令他二人大打出手的,并且祸及三位徒弟,他们五人可谓死的不明不白,问题看来是出在宋乾、王氏二人身上。” 法无这时恼了道:“瞧这对狗男女说话的模样,便不是什么好人,一个徒弟勾搭上了师娘,还能做出什么好事来。待我去把这对狗男女杀了,替那两位武师及三个弟子报仇,老天也自公道,虽让他们多活了几年,却撞上了师弟这个知情者。” 方国涣止了道:“我们不可贸然行事,他们无意中说出的话虽有疑点,但无确凿的证据,况且杀了他们便无法弄清当年徐州棋案的真相。”法无道:“那就把他们送到官府,让衙门里审问定罪就是了。” 方国涣摇头道:“也不妥当,此案徐州府衙当年已结了案的,没有确凿的证据是不能轻易翻案重审的。他们又是外地人,嘴上硬些,只字不吐,当地的官府也奈何他们不得。” 法无听了,性急道:“杀了算了,免得麻烦。”方国涣道:“师兄勿急,我有一个法子,可让他们自家认罪,说出当年徐州棋案的真相,不但能解我对那盘古怪棋局的疑团,更有证据把他们捉送官府,押回徐州,为那些受害者伸冤。” 法无闻之喜道:“不知用什么法子可令这对狗男女主动招供?”方国涣便对法无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了一番,法无闻之,拍手称妙。 此时隔壁的那宋乾、王氏二人,并不知道自家的罪行已经败了。他二人当年在徐州合谋害死了薛勇、王国付,并且殃及赵飞、李海、徐子涛三人之后,恐令他人生疑,便席卷了薛余年积下的金银细软,逃到了这里一起过起活来。他二人认为事情做得周密,官府又结了案子,只要远走它乡,从此便可高枕无忧了。宋乾、王氏到了这小镇上定居之后,不谋营生,坐吃山空,手头渐渐拮据了些。这天,宋乾偷了家里十两银子背着王氏去赌,不想输了个干净,王氏发现后便与宋乾吵了一天嘴,无意中被碰巧借宿于此的方国涣听出了些端倪,也是他二人恶有恶报,那般快活的日子到头了。 再说宋乾、王氏二人毕竟是心虚的,被院中的响声惊吓了一回。那宋乾回到屋内后,把耳朵贴在墙上,听隔壁的客人并无动静,稍稍松了口气,也自放下心来,瞪了王氏一眼,低声狠道:“要想多活几年,就把那件事忘掉,你若再提起来,休怪我不客气。”那王氏毕竟是一个妇人家,知道隔壁有借宿的客人,自家说走了嘴,若被人听了去是要惹祸的,也自有些怕了,不敢再言语,倒于一头睡了。 朦胧中,那王氏感觉到屋中有种奇怪的声响,心中不由一惊,害怕起来,用手捅了一下宋乾道:“你……你醒醒,屋内好象有动静。” 宋乾睡得也不甚踏实,自有些不耐烦道:“你这婆娘,真多事……?”说话间,忽见墙上似有黑影晃动,那宋乾头皮帘一麻,吓得一哆嗦。宋乾毕竟是习过武的,通几套拳脚,当即稳了稳神,摸索着燃亮了蜡烛。此时王氏一声惊叫,一下子躲到了宋乾的身后。 宋乾一惊,当他抬头看时,不由吓得魂飞魄散,但见墙面上悬立着一个青面长舌的鬼魂,嗔目怒喝道:“你们这对狗男女害得我好苦,还我命来。” “你……你是谁?”宋乾硬着头皮问了一句。那鬼魂阴沉沉的道:“宋乾,怎么连师父都不认得了?”“师……师父!?”自把宋乾惊得十魄飞出了九魄去,那王氏早已吓得抖做一团。 此时那鬼魂轻叹了一声道:“你们躲在这里快活,可忘了自家做的事吗?”宋乾、王氏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哪里辨得出真假,王氏指着宋乾道:“不……不是我干的,是他,是他。” 宋乾见鬼魂叫出了自家名字,以为师父薛勇索命来了,一时间汗流遍体,跪地叩头,口中讨饶道:“师父饶命,师父饶命。” 王氏也自跪地颤声道:“当……当家的,念你我当年夫妻一场,饶了我罢。” 那鬼魂摇了摇头道:“阎王见我等死的冤屈,特叫我来索你二人性命,快快还了我等命来。”宋乾忙自辩解道:“师父,不是弟子要害你的,而是师娘叫弟子在棋上涂了毒的,一切主意都是她出的。” 王氏闻之,惊慌道:“你这没良心的,怎么怪起我来……。” 鬼魂见他二人互相推脱罪责,怒斥道:“你二人勿要为自家狡辨,快快说出当年如何在棋局上做的手脚,害得我与王国付大哥一时心智迷乱,互残而死,又殃及三位无辜之人,若有一丝隐瞒,我即刻索了你二人性命去。” 宋乾忙道:“弟子不敢,当年师父好棋成瘾,每日与王国付师父走棋,冷落了师娘,师娘于是就和弟子……。” 鬼魂怒斥道:“勿要说这等见不得人的事,快快招出你们如何害死我等的。” 宋乾道:“师娘见师父每在棋上与王国付师父争执,便生出一个主意来,叫弟子在棋上涂了毒。” “什么毒药?竟如此害人不留痕迹。”鬼魂惊问道. 王氏颤声道:“那……那是我娘家后山上生长的一种野茉莉花根,把其浆汗涂在物件上,人若接触了,便会意乱神迷,始觉口渴,继而激起人的疯狂之性来。” 鬼魂闻之,叹然一声道:“你这贱人,好是狠毒,竟然生出这等毒计来。”接着又质问宋乾道:“你又是如何做的?当年官府为何没有验出毒来?以致令你二人逃脱了法网。” 第一百一十五回 巧破徐州案 2 宋乾忙叩了几个头道:“弟子该死,弟子该死。当年师娘把一瓶毒汁给了我,弟子便把师父常用的那付棋子偷了出来,用毒汗逐个浸了,阴干后又暗里送回了原处。那日师父与王国付师父走棋时,便触了毒,一时心智狂乱,不认亲疏,连杀了赵飞、李海、徐子涛三位师弟,后又互残而死。弟子趁这时候将棋盘上的棋子用无毒的换下,因为弟子不懂棋,便在上面胡乱摆了,后来又把那些有毒的棋子埋掉了。当年徐州府衙的官差自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来,只道师父与王国付师父因下棋争执,日久积怨,故而一触立发,残杀而死。其实这些都是师娘的主意,是她逼着弟子干的,钻了师父好争棋的空子,令官府不起疑的。” 王氏一旁听了,发急道:“你这千刀杀的,都推到我的身上来,当年要不是你下了狠心,我如何敢做的。” 鬼魂这时怒喝道:“你们这对贱人勿要多辩,由于你们一起害死了五条人命,已经震动地府,阎王责成你们把事情经过一一写出,然后画押,我要带回供词呈献阎王,死活再行定夺。”宋乾、王氏二人听了,一时犹豫不决。 鬼魂大怒道:“若不如实写来,我即刻索了你们性命去。”随即身形闪动,自在宋乾、王氏二人头上盘旋了一圈,复归原位。那宋乾、王氏二人但感阴风扑面,觉得那鬼魂轻若无物,是那幽灵般,果能摄人魂魄的,一时惊骇之极,连声讨饶,愿写供词。 接着宋乾、王氏二人寻了纸笔,将当年徐州棋案的经过一一笔录了,然后各又画了押。宋乾跪呈鬼魂道:“还请师父在阎王面前讨个人情,让弟子多活几年。” 那鬼魂接过供词,忽然冷笑一声道:“便是阴间能饶得你们,阳间也不能饶得,阎王那里,还是日后由你们自家去说罢。”宋乾、王氏二人觉得那鬼魂的声音不对,不由各自一怔,惊愕间,房门忽地一声被推开了,一位年轻人走进来道:“早知现在,何必当初,二位,还认得我吗?” 宋乾、王氏二人见了这位年轻人,自觉得有些面熟,似曾在哪里见过的,一时间都惊呆了。 进来的年轻人正是方国涣,那鬼魂自是法无所扮,法无在江湖上有“飞天和尚”之称,轻功极高,适才的那一番演示把宋乾、王氏二人吓住了,招出了当年徐州棋案的真相。方国涣在门外听了个清楚,心中的疑团立解,对宋乾、王氏二人所为惊讶之余十分愤然,便推门进了来。 那王氏一见方国涣,不由惊呼了一声,已是识出了方国涣是当年随**堂的**平去家中验棋的那位年轻人,知道事情败,帘瘫软在地。 法无这时持了那份供词笑嘻嘻地对方国涣道:“师弟,这对狗男女不经吓的,把一切都招了。”宋乾此时已明白着了道、上了当,惊悔不已,仗着练过几年武功,欲作垂死挣扎,发起狠来,嚎叫一声扑向法无,想要抢回那份供词。 法无哪里容他得逞,回身一脚飞出,将那宋乾的肋骨踢断数根,痛的宋乾大叫一声,滚落旁边。方国涣此时摇头一叹道:“苍天有眼,让你二人的罪行终得暴,没想到你二人竟能下此毒手,一起害死了五条人命。当年我便觉得那盘棋有些古怪,原来被你们偷天换日易了棋子,一点痕迹都不留的。今日遇上了我这个知情者,也是你们的气数尽了,还有何话说?”宋乾、王氏二人,各自低头不语。 此时天色大亮,这边一闹,惊动了不少邻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围过来观看,见宋乾、王氏二人竟被绳子捆了,两个陌生人站在那里,俱为惊异。xfanjia 方国涣见镇上的地保过来寻问,便对那地保道:“这户人家的主人宋乾、王氏,乃是杀人潜逃的凶犯,现有他二人的亲笔供词在此,可做证据,你等可把他们押往本地县衙审问,便会明白一切,再由官府押回徐州。” 那地保见事情重大,忙选了邻里的几名壮汉,把宋乾、王氏捆送县衙。围观诸人见了他们的邻居夫妻竟是一对杀人的罪犯,不由议论纷纷,都感怪异,那宋乾、王氏二人是如何栽到两名陌生的外乡人手里的,并且其中一位还是僧人。 当那地保回头再找方国涣、法无二人去县衙作个见证时,已不见了二人的踪迹。原来方国涣、法无二人早已悄然离去,赶往连云山天元寺了。 宋乾、王氏二人被绑送到当地的县衙门,那县官看罢供词不由大吃一惊,因为当年的徐州棋案曾轰动一时,也自有所耳闻的。那县官知道此案重大,不敢耽搁,立即查封了宋乾、王氏二人现有的家当,并把他二人连夜押解回徐州。当年的那位徐州太守林圭,已调任广西去了,新任太守是一个叫李广成的,日前查阅旧案宗时,见到了这桩棋上命案的案卷,发觉有许多疑点。此时正好宋乾、王氏二犯押到,那李广成便翻案重审,徐州棋案的真相这才大白于天下。 无意中巧破了当年的徐州棋案,方国涣心情舒畅之极,和法无一路奔连云山天元锁来。 路途上,方国涣和法无听到了一则消息,关东满洲的努尔哈赤已自立为帝,建元天命,国号大金(史称后金),公开与明朝分庭抗礼,朝廷正在调集兵马准备出关讨伐。方国涣闻听此讯,自是吃了一惊,那努尔哈赤果然做出大事来了。想起昆仑山下地海中地元岛上的地象所显示的,东北方位的地气呈暴盛之势,那努尔哈赤真要成气候的,方国涣心中一懔。又要起战事了,不免忧虑重重。 这一日,方国涣、法无二人正走在路上,隐闻身后有人唤道:“方公子留步,方公子留步。”二人回身看时,见远处驰来十余骑,到了近前却见是**堂的水明伞和十余名手下。 水明伞见了方国涣自是一喜,忙侧身下了马,上前礼见道:“终于追上方公子了。” 方国涣讶道:“水堂主,如此急着赶来,是为何事?”水明伞道:“在下奉连总堂主之命,特来迎请方公子前去相见。”“连姐姐!?”方国涣讶道:“连姐姐急着见我,所为何事?她与孙奇先生不是返回鄱阳湖去了吗?” 水明伞道:“群英会后,连总堂主一行本要返回鄱阳湖**岛总堂处的,但有急警传来,关东的女真人建国自立,朝廷准备关外用兵。**堂北方的各处分堂出现了躁动迹象,为了防止意外,连总堂主一行已经北上,特遣在下来迎护公子北上相见,说是有要事相商。在下奉命去碧瑶山庄迎接公子时,庄上的赵公子说方公子已去往连云山天元寺了。在下沿途一路追来,幸好赶上了。” “哦?”方国涣听了,眉头皱了皱,心中道:“连姐姐、卜大哥他们已经北上了,唤我前去何为?可要出关和女真人作战吗?再布一座天元棋阵?不会罢,有朝廷大军前去讨伐,不日即可荡平关东,**堂应该不会介入战事的。不管怎样,既是连姐姐相召,或有它事相议,走一回便是了。” 想到这里,方国涣对法无道:“法无师兄,**堂连姐姐那里有事唤我去,暂时不能回天元寺了,请回告众师兄们,晚些时日再与他们相见罢。” 法无知道方国涣与**堂的关系非同一般,今日连奇瑛遣一位堂主来迎方国涣,必有大事相商,于是道:“既然是**堂的朋友请师弟前去议事,不可耽搁了,师弟去了便是。天元寺法阳大师兄那里我会转告的,他们若知师弟从海外生还,不知有多高兴呢!晚见些时日不打紧的。”法无随后别了方国涣、水明伞等人,独负了珍珠匾回转元寺去了。 送走了法无,水明伞请方国涣上了一辆马车,这马车四下遮得很严实,里面备足了食物,显是要走远程的。接着,水明伞等人便护了方国涣择路北向而去。 一路上,水明伞等人摧马加鞭,走得甚急,却是避过城市大集,专择小镇打尖,稍歇即走,不做停留。方国涣知道是他们心急赶路而已。偶问起诸葛容,为何没有参加群英会。水明伞说是诸葛容堂务累身,不便前往,现已接了连奇瑛一行北去了。 过了黄河,出河南入河北,天气渐渐变得凉爽了。方国涣闲得无事,每日自在车中大睡。问起何时与连奇瑛等人相见,水明伞但说“快了、快了”自愈显出焦虑之色来。 这一日,方国涣在车中一觉醒来,不知已到了哪里,有意无意地拔开车帘向外望了眼。但见远处崇山峻岭之中,那万里长城的雄姿蜿蜓伸去。“长城!?”方国涣自是吃了一惊,显然已到了关外。“水堂主!?”方国涣惊异之下忙唤那水明伞,随行诸人却无一人应他。 方国涣忙掀起车帘看时,已不见了水明伞的影子,同行之人也都换了陌生面孔。一汉子低声喝道:“公子且在车中老实坐了,否则勿怪我等得罪。”方国涣惊讶之下,颓然而坐,此时已意识到,自己被劫持了。 “这是怎么回事?”方国涣愕然呆坐。随闭目将事情细想了一遍,这才发觉一路上那水明伞有诸多可疑之处,总是避开城镇大集走,生怕有人发现他的行踪似的。“水明伞劫我意欲何图?”方国涣又自摇了摇头,“不可能的,有连姐姐在,水明伞不敢对我怎样的,难道是……?”方国涣猛然想起一个人来,“难道是她?” 方国涣随又摇了摇头道:“不会罢,她岂能与**堂的人有联系,水明伞又怎敢与她勾结诱拿我。可是半路上遭袭,水明伞他们有了不测,我被车外这些人劫走了?不像,我在车中不能一点不觉查到的,这是他们主动易换了人马,水明伞将我交于另一伙人了。他们是什么人?”方国涣百思不得其解。转思脱身之计,也自无可奈何。 又走了几日,时闻车外不断有人接应,偶听得一人道:“请转告主人,关内已经得手现已转换关外,不日将到。” 方国涣在车内听得明白,心中道:“果是水明伞与人联手谋我,他说是奉了连姐姐之命来接我也是假的了。**堂内看来发生大事情了,连姐姐、孙先生他们现在不知怎样了。”方国涣心中一紧,焦虑万分。 这一日,马车行至一个地方停了下来。一名汉子进入车内,道声“得罪!”随用黑布将方国涣的双眼遮了。接着下了马车,穿门过道,引至一座楼上,显是到了一处大宅院。 进了一间房屋,方国涣被去了遮眼的黑布,随有两名侍女呈上清水、面巾,请方国涣洗濑。既来之,则安之,方国涣处变不惊,洗了把脸,又用了些茶水点心。两名侍女见状,相视一笑,施礼退去,自将房门掩了。 方国涣见屋内已无他人,忙走到窗旁,轻推窗扇,见楼下院中布满了岗哨,清一色劲装的汉子。方国涣复回身坐了,暗讨道:“此地戒备森严,若想逃走已无可能,什么人将我囚在这里呢?意欲何为?水明伞已变节,他劫持我可是为了要挟连姐姐?**堂内究竟起了什么变故?难道……。” 方国涣猛然间想起了一个人,自是一惊道:“诸葛容!这件事一定是诸葛容谋划的,他没有出现在群英会上,必是在策划一个大的阴谋,当是对**堂不利的。可他为什么将我劫往关外呢?或许这样能令他感到安全些罢。”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房门被推开,闯进一个人来。 “木卉!?”方国涣一惊而起。来者正是那木卉。木卉接到消息后显然是跑着过来的,此时喘着气,惊喜地望着方国涣,激动得眼泪在眶里打转。二人就这么相望着,一时呆默无语。 方国涣这时明白了,原来是木卉劫走了自己。然而此时望着木卉见到自己时的惊喜神情,却是怨她不起来。 方国涣摇了摇头,宽然一笑道:“木姑娘,你还好罢。”木卉自觉有些失态,强忍了泪水,哽咽道:“你……你果真活着,这几年公子去了哪里?” 方国涣见木卉如此关切自家安危,着实有些感动,忘了自己怎么来的,半开玩笑道:“当年那股大旋风将我卷走后,天上地下游走了一圈,别见了一番西洋景致,后来那旋风又将我送了回来。”木卉听了,嗔怪道:“公子说话好没道理,你可知人家是怎么担心你的吗?当年公子生死不明,中原一行几乎令我空走一回……” 方国涣此时意识到了自家的处境,打断了木卉的话,肃然道:“当年之事不谈也罢,不知今日木姑娘为何劫方某至此?” 木卉见方国涣口气有变,讪讪道:“当年出海,公子曾两番救我性命,今日谁敢劫你来,乃是公子当年曾有诺,待海船平安归航后,自愿随我到关东,此番是……是迎请了公子来的。” “是吗!”方国涣叹然一声道:“没想到事隔多年,木姑娘仍然念念不忘此事,你这又是何苦呢!对你们来说,方某实在是一无用之人。” 木卉摇头道:“公子的兵棋之道现在对我来说已无关紧要了,今日大费周折请了你来,我就是想证明公子是否真的从海外生还了,实是想见一见公子的。”言语间,甚为真诚和恳切。 方国涣知道,当年在海途上经历了一系列变故,至少那木卉本人对自己已无了恶意,面对目前这种尴尬境境地,方国涣无奈之余,自想弄清楚心中的疑惑,于是问道:“不知木姑娘如何勾结上**堂的诸葛容,竟令你们联手劫持了我?” 木卉闻之一惊,诧异道:“方公子如何知道的这件事?”方国涣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堂内敢对我动手的只有诸葛容一人,水明伞之流,只能受人役使罢了。” 木卉讶道:“此事机密,却也被公子猜到了。事已至此,说也无妨。当年我奉皇命率人手潜入中原擒杀公子,报那独石口天元棋阵亡我数万将士之仇。后辗转海上,不料公子竟被旋风卷去。海船回航之后,不想空手而归,于是改图**堂。” 方国涣闻之,吃惊之余,摇头道:“想图谋**堂,木姑娘怕还没那个本事。” 第一百一十六回 浴血辽东 1 (大结局) 木卉此时笑道:“不错,**堂有连奇瑛当家,我自然撼不动它。但是百密一疏,**堂也自有弱处可寻。诸葛容志野心狂,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且在**堂中的身份很不一般,便自令我有机会可乘。当然,对诸葛容来说,重金收买是搞不定他的,只有助他实现那个狂大之志,他才有兴趣与你合作。我们之后间已达成了一个合作计划。” “什么计划?”方国涣闻之,大吃一惊。木卉得意地笑道:“至于什么计划公子日后便会知晓,并且公子也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 木卉接着兴奋道:“如今我满洲已自立皇帝,建元天命,国号大金,我那皇兄早晚会率满洲铁骑入主中原的。” 方国涣暗暗吃惊道:“诸葛容竟与满洲勾结,不和与这木卉议成了什么阴谋,当对**堂不利,甚至威胁到大明江山。” 这时,门外有一人道:“格格,属下有要事禀告。”木卉便道:“进来罢。”随见那葛朗宁进了来。望了一眼方国涣,葛朗宁犹豫了一下,低声对木卉道:“格格,皇上那边已经听到些风声了,八旗中的几位王爷要过这边来查看,方公子的性命怕是不保了。” 木卉闻之,脸色大变,愤怒道:“是哪个该死的奴才透出了风去?此事作得周密,皇上怎么会晓得。”自有些惊慌。葛朗宁道:“事已至此,还望格格早作打算。” 木卉此时镇静了下来,双眉颦蹙,缓缓道:“只要我的计划成功,待战事结束,皇上得胜而归,我便有机会在皇上面前保公子无事。大战在即,皇帝还无暇顾及此事,至于八旗方面……” 木卉随呈忧虑道:“不能让他们见到方公子,这方面你一定要注意了,严密监视,一有异常,立将方公子转移别处,若有闪失,拿你们试问。”葛朗宁忙道:“属下遵命!” 木卉望了一眼方国涣,有些凄然道:“公子放心,既便丢掉我的性命,也会保证公子无事。”说完,转身去了。 方国望着离去的木卉,心中已无了怨恨,那木卉顶着族人报仇的压力在力保自己,虽被她劫来,更为她这种真诚的情义所感。方国涣处在了矛盾之中,不知该如何对待木卉的这番情意,因为二人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他们之间充满了种种的障碍。 当天晚上,方国涣被秘密转移了住处。途中,方国涣见满洲兵马频繁调动,正在大规模地聚集,知道要与明军开战了。想起木卉所说的计划,当是对付明军的计划,有些稳操胜卷的意思。 方国涣心中忽一惊道:“那木卉可是要与诸葛容内外联手共破朝廷大军?”随又摇头道:“不可能,有连姐姐在,诸葛容不可能调动**堂人马。三王之乱**堂都没有参与进去,**堂的好汉们更不会听命诸葛容与满洲联手共同对抗朝廷的。况且当年独石口一战,**堂是与满洲结了怨的。虽然诸葛容愿意天下大乱,他好从中建那不世之功,成己狂志,可他暂时还不能令动**堂的。那么诸葛容拿什么与木卉作交易呢?他们所谓的这个计划究竟有什么阴谋呢?”这一切令方国涣困惑不已。 方国涣被秘密转移到了一座山寨内,囚在了一座木楼上。一连五六日,那木卉未再面,山寨中人也都显得有些紧张,呈出一种不安的气氛。看来战事已起,此役关乎到满洲的生死存亡,尤令山寨中人慌恐不安。 看护方国涣的守卫,时常低声议论前方战事,说是明军竟有四十七万之众,可谓大军压境。努尔哈赤也自倾国而出,率十万铁骑抵御明军,当是一场恶战。方国涣在屋中偶然听得,知道明军势众,努尔哈赤未必抵得住,心中稍安。 这一日,有飞骑传来消息,寨中人显是得了捷报,互相传递着,皆成惊喜之色。方国涣在木楼上望见外面情形,惊讶之余,自家安慰道;“初战侥幸,终未必胜。”心中也自焦虑起来。 这日晚间,睡梦中的方国涣忽被一阵喧沸声惊醒。方国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忙起身推窗看时,但见整座山寨灯笼火把亮同白昼,所有的人都在欢呼雀跃,显是在庆祝着自己的胜利。方国涣望之惊愕,知道明军败了。 明?万历四十四年,清太祖努尔哈赤自做满洲皇帝,建元天命,国号大金(史称后金),公开对抗明朝。万历帝随命兵部尚书杨镐往任辽东经略,征集兵马出关讨伐。那杨镐却是个庸才,得江湖谋士计,将二十几万大军分做六路并进,号称四十七万,虚张声势。不想被努尔哈赤“凭他多路来,我只一路去”率十万铁骑各个击破,二十几万明军全军覆没,关东就此易主。后来大明国祚,一片锦绣江山被那努尔哈赤的子孙,唾手夺去。 且说方国涣见明军兵败,呆呆然坐在那里不知所以。山寨中人却是欢庆到天亮。有十几骑飞驰到寨中,乃是那木卉赶了来。 木卉一见到方国涣,惊喜之极道:“那诸葛容果是个奇才,大金国亏他保全呢!” 方国涣惊起道:“告诉我,诸葛容如何令朝廷几十万大军就这样败了?” 木卉兴奋之余显然没有看到方国涣的愤怒之色,自是得意道:“明军未出关之时,我便联系上了诸葛容,叫他设法分散明军兵力,好叫我那皇兄各个击破,否则一股脑地杀来,还真不易对付呢!” 方国涣诧异道:“这样做对诸葛容有什么好处?”木卉笑道:“好处大了,这位诸葛先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为了平息三王之乱,明廷几乎耗尽了兵力物力,元气大伤。我那皇兄趁中原内乱之际,建国自立,明廷迫不得已搜集家底来战,此番一役又令他全军覆没。如今国内空虚,几无可调用之兵马,**堂正好扬旗举事,顺势将那大明江山夺了,诸葛容想做一个开国元勋呢!他这是想把**堂硬拖下水,不反也得反了。这就是我们商议好的计划,双方都得利的。至于日后大明江山改谁来坐,就看谁的本事大了。” 方国涣听罢,惊怒道:“一个异想天开的祸国殃民之徒!” 那木卉正在兴头上,接着道:“昔日我与诸葛容议此大事时,无意之中得到了公子从海外生还的消息。我便请诸葛容设法将公子迎往关东,他竟然也神鬼不知地做成了,**堂到现在也无人知晓昵!” 方国涣望着得意忘形的木卉,此时才真正地意识到,面前的这个女子是多么地可怕,甚至可憎。为了达到目的竟然不择手段,与诸葛容勾结施此恶计,令二十几万明军覆军塞外,大明朝几乎被她亡了。 原是诸葛容趁明军出关讨叛之际,欲借满洲兵马令明军败没,至少也杀个两败俱伤,然后趁国内兵力空虚之际,顺势逼迫连奇瑛率**堂造反起事。经人引见,诸葛容见了那杨镐,大谈数年前独石口一役,全是他诸葛容率**堂人马击退了二十万满洲铁骑。那杨镐早闻诸葛容之名,也知当年独石口战事,自是大喜,请诸葛容出谋划策,荡平满洲。 诸葛容便让那杨镐将二十几万明军分做六路并进,可以逼迫努尔哈赤分兵来挡,那时以多吃少保胜不败。又虚造声势号称四十七万,那努尔哈赤莫说打,吓也吓跑了。杨镐闻计大喜,重赏了诸葛容,并说得胜还朝之后,保荐诸葛容入朝做那大官呢,不想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诸葛容与那木卉虽说是联手共谋“大计”,实是都在互相利用对方,达到自家的目的。木卉借诸葛容之计,解了大兵压境之围。诸葛容借明军败没之际,迫使**堂顺势造反,待得天下之后再来荡平满洲。且应木卉所请,将方国涣劫往关东,落个顺水人情。 诸葛容劫持方国涣送给木卉一事,尤是私心所使。待日后**堂造反天下大乱之际,诸葛容便不想受连奇瑛所控了,除去方国涣,日后便少了一个能棋布兵阵的对手,既不为我所用,也不能为他人所用。诸葛容深知,有独石口天元棋阵一事,方国涣落在满洲人手里必死无疑,实是又一个借刀杀人的毒计。 且说那木卉忽见方国涣神色有异,不由讶道:“公子无事罢?” 方国涣冷冷地道:“有人就要毁了你的故国家园,你说有事没事?”木卉闻之,一时语塞。随后叹了一口气道:“为求自保,也无办法,否则惨遭杀戮的便是我们。况且这本来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谁有本事谁来做皇帝就是了,不图强便灭亡,自古皆然。” 第一百一十六回 浴血辽东 2 (大结局) 方国涣摇了摇头道:“你们这里连女人都有争强之心,这个天下将来怕是你们的了。”说完,方国涣不再言语,闭上眼睛默默地坐在那里,自是一种无声的抗议。 木卉见状,无了刚才胜利后的兴奋,讪讪道:“公子先歇息罢,我有事先走了。”说完,极不情愿地转身去了。方国涣没有想到,此番生还中原,却又逢此大变,世事无常,真是难以预料,暗自感慨不已。 一连两日,木卉未再面,不知又忙什么去了。到了第三天晚上,那木卉急匆匆赶了来,见着方国涣,痴呆呆地望着,只是不说话,且双目红肿,显是哭泣过。方国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望着木卉也自无语。室内的空气似凝固了一般。 过了许久,木卉这才有些哽咽道:“公子,你……你愿意随我去长白山,从此隐居世外,不再过问天下事吗?”说完,双目中自呈出一种急切的期盼。 方国涣眉头皱了皱,未言语,有些我为何随你去的迷惑。木卉见状,不免大失所望,转过身去,叹息了一声道:“皇上正在修整兵马,准备杀你祭旗,然后挥师南下,夺山海关后直捣京城。” 方国涣闻之,大吃一惊,倒不是担心自家性命,乃是顾念满洲兵马大破征讨的明军之后,士气正锐,若是夺取山海关,便可长驱直入,京城防卫空虚,极易被攻陷,大明朝岌岌可危了。 木卉见方国涣呈出惊惧之色,误以为被杀之祭旗一句话所至,不由摇了摇头道:“但请公子放心,你不会有事的,我说过,便是丢掉我的性命不要,也会保你安全的。”说完,怅然若失,缓步离去,别有一番无奈的伤感。 得知努尔哈赤欲乘胜攻明的消息,方国涣坐立不安。明军新败,与满洲铁骑抗衡的力量只有**堂了。可是**堂为江湖势力,且为朝廷所忌,又有独石口前车之鉴,**堂不可能大规模调集人马出关应战。既便连奇瑛有意率**堂出关拒敌,但无朝廷征召之令,**堂不可能变民为兵的,并且那万历皇帝惧惮**堂尤甚于满洲,不可能给**堂猛虎添翼的机会。这如何是好呢?方国涣已忘记了自家的安危,忧虑起大明朝的命运来。xfanjia 方国涣一夜未眠。天色将亮,忽闻外面一阵人马喧动,接着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房门随被推开,十几名汉子拥了一身劲装的木卉进了来。 那葛郎宁在一旁哀求道:“还请格格三思,皇上的圣旨不能抗的,否则吃罪不起的。” 木卉已不耐其烦,怒叱道:“不要再说了,有什么事我顶着。”望了望一脸茫然的方国涣,木卉缓了缓口气道:“请方公子准备一下,我马上送你走,皇上那里我已经保不住你了。” 方国涣讶道:“要送方某去哪里?”木卉欲泪暗止,淡淡地道:“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木卉率了十余骑护了方国涣离了山寨,择路南向驰去。飞奔了一程,忽见前方旌旗招展,数千名甲兵布列阵式拦住了去路。 “神机营!”木卉见之,脸色大变,自收住了坐骑。那神机营乃是努尔哈赤的近卫队,好似于御林军。 此时神机营中有一领队的武将,见了木卉等人,颇感惊讶,引马上前道:“格格哪里去?可是要将那方国涣交于本将军吗?” 木卉掩了惊慌之色,故作镇静道:“原来是索伦将军,本格格奉旨押送人犯前往兴京,还请将军让路。”索伦摇头道:“兴京在东面,格格为何往南走?”“这个……”木卉一时语塞。 索伦道:“就不劳烦格格了,本将军奉旨前来押解人犯,请将那方国涣移交给神机营罢。” 木卉眼中忽透出一种杀机来,冷冷道:“本格格已奉旨在先,皇上岂能再下旨给你,索伦将军莫不是想矫旨抢功?既有圣旨,拿来我看。” 那索伦闻之,不悦道:“格格信不过本将军吗?此人犯至关重要,皇上怕生意外,故命我率神机营前来押解。”说着,索伦举起手中的一黄卷道:“圣旨在此,格格看过便是,皇上防你有变,早已准备好了。” 那木卉阴沉着脸,下了马走上前来。索伦见了,也自下马,双手将那圣旨呈上。 木卉走至近前,望了一眼那索伦手中的圣旨。忽从腰间抽了一柄锋利的匕首,身形前欺,抵住了索伦的咽喉。那索伦虽为武将,不防木卉性急之下有此一招,帘被制住。数千甲兵相顾愕然。这边的葛郎宁、方国涣等人见状,大惊失色。 索伦身形被制,惊惧道:“格格切莫乱来,有话好说。”显是知道这位芙蓉格格性急之下什么始能做将出来的。 木卉低喝道:“叫神机营让开道路。”索伦为难道:“这个人犯乃是我满州第一仇人,放他不得了。圣命难违,未将获罪不起的。” 木卉嗔怒道:“一切自有本格格来承担,索伦将军若不下令让路,唯有一死了。”说着,手腕向内用力,一股鲜血从索伦颈中涌出,顺着那匕首滴淌下来,木卉已是毫无顾忌。 索伦惊吓道:“格格饶我,末将令神机营让路便是。”说着,朝数千甲兵摆了摆手。帘间阵形变动,两侧分开去,将那道路让了出来。 木卉见了,手劲稍缓,忙朝方国涣喊道:“方国涣,你走吧,前面有**堂的人在等你。”说话间,泪水已是流了下来。 方国涣万万没有想到,木卉为了他竟然敢挟持满洲大将,已是不顾那皇命圣旨了。惊呆呆地望着,实是去留两难。 木卉见了,摇头哭道:“方国涣,你快走吧,迟了就走不了了。请你记住,当年海岛之上,避风之夜,啮臂之情,我忘不了的,永远忘不了的。” “木姑娘!”方国涣此时被那木卉的一片痴情,真正的、深深的感动了。 木卉见方国涣还在迟疑,不由大急道:“方国涣,你再不走,我就立刻死在你的面前。”说完,左手从腰间又抽出了另一柄匕首来,自抵胸前。 方国涣见状,大惊道:“不要乱来,我走就是了。”忙引马上了前来,望了一眼木卉,强忍了泪水道:“木姑娘,保重!”随后放马飞奔,疾驰而去。 木卉望着方国涣远去的背影,凄然一笑,从方国涣刚才望她那一眼无奈的眼神中,木卉终于看见了自己想要的那一份真情,心中尤感欣慰。 直至不见了方国涣的踪影,木卉这才撤了抵在索伦颈中的匕首,随手扔在了地上,已是心情坦然。 那索伦惊魂未定,长吁了一口气,摇头叹道:“格格,你这是何必呢!此人当年害我族人甚酷,罪不容赦,格格能擒到他本是大功一件,何故又纵他去了?格格虽然施妙计大破明军,有护国之奇功,可是放走了此人,皇上那里怕是过不去的。” 木卉笑了笑道:“刚才多有冒犯,索伦将军勿要怪罪,皇上那里由我来处理,不会牵连将军的。”显得很是轻松。 索伦道:“不过格格勿要担心,这个方国涣跑不掉的,八旗兵马已封锁了南去的所有道路,再将他擒回来交给皇上处置就是了,末将不会在皇上面前提起今天的事。” “什么?道路都给封锁了。”木卉闻之一惊,喃喃道:“方国涣,我不该让你来关东的,不该令你处此险境的,我……我已是尽了力了。” 方国涣策马飞奔,驰出了三十余里。忽见对面迎来十余骑,住马细看时,方国涣不由大喜,果是有**堂的人来接应了。来者乃是卜元、朱维远、吕竹风等十余位堂主。见方国涣独骑而来,卜元等人大是惊喜。 卜元高兴道:“那个满洲的什么公主格格木卉果是言而有信的,虽将老弟劫了去却又放回来,当年在海船上我就觉得她心眼不是太坏的。” 方国涣讶道:“卜大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可是木姑娘她……。”卜元笑道:“不错,是那个木卉暗里派人通知了我们,约好在这里接应老弟的。”朱维远这时道:“此地不便久留,且去会合了后面的众位堂主再说罢。” 众人随后拥了方国涣向后退去。待至一座山脚下,只听得一声呼哨,从树林中涌出了三四十人,为首的是那赵青杨。见了安然无恙的方国涣,众堂主俱为欢喜。这时有探马回报,满洲兵已封锁了所有回去的道路,且在大规模集结,似乎要有大的军事行动。 朱维远闻之,讶道:“满洲新胜,可要乘势入关吗?” 方国涣道:“不错,那努尔哈赤此番是要夺取山海关,然后长驱直入,直扑京师。” 第一百一十六回 浴血辽东 3(大结局) 朱维远大惊道:“山海关兵力不足两万,难以抵御满洲虎狼之师,山海关若失守,大明朝势危了。并且连总堂主和孙先生他们正在那里,这样太危险了。” 方国涣讶道:“怎么?连姐姐已到了山海关?” 朱维远道:“十天前,连总堂主便获得了方公子被劫走的消息,立率我等准备出关营救。却不料此时朝廷大军在关外全军覆没,朝廷另任兵部侍郎熊廷弼为辽东经略,至山海关收拾残局。孙奇先生却与那熊廷弼是同乡,少时曾为至交,于是引连总堂主见了熊廷弼,暂候山海关,以待有公子确切的消息后再出关营救。” 方国涣道:“朝廷覆军关外,乃是诸葛容施恶计所至,这些事连姐姐知道吗?” 朱维远愤慨道:“诸葛容这种祸国殃民的卑劣行为总堂主已经知道了,并且也知道是那诸葛容指使水明伞诱骗公子至关外,如今这两个祸国殃民的不义之徒已被总堂主下令斩杀了。”“哦!”方国涣闻之,不由一怔,颇感意外。 卜元这时道:“群英会后,总堂主便接到密报,那诸葛容没有参加群英会却暗里与一个满洲的格格接触,欲图谋不轨。现在知道那个满洲格格就是当年的木卉,当年她潜入中原就是冲着贤弟去的,没想到数年之后仍被她得了手去。好在她良心发现,不忍加害贤弟,暗里遣人通知了我们前来接应,倒也是一个豪情中的女子!” 卜元接着又道:“总堂主获知诸葛容有异常的举动后,即刻北上调查此事。时值朝廷兵覆塞外,没想到那诸葛容竟然大着胆子来见总堂主,说是已为**堂报了当年独石口关外之仇了。并说朝廷现已无力与**堂抗衡,请总堂主下令天下各处分堂同时起事,他自愿率下属分堂人马直袭京城,天下一举可定。总堂主震惊之余,果断下令斩杀诸葛容。诸葛容临死前还口口声声狡辩他是为了**堂的前途才这么做的,已是给**堂夺取天下创造了一个绝好机会。后来总堂主不知何故,附在诸葛容耳边说了些什么,那诸葛容帘惊呆得再说不出话来,随后与水明伞一起被斩杀,余者不究。” 方国涣闻之,暗里恍悟道:“是了,连姐姐乃是一位大明公主,在杀诸葛容之前必是向他说破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岂可反自家天下。诸葛容临死前才算死了劝连姐姐造反的心,若是换了别人主持**堂,十有**被那诸葛容劝反了事。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诸葛容临死前才明白怎么回事,倒也不算晚。” 赵青杨这时道:“既然接应到了方公子,我们且杀出去罢。”朱维远抬头看了看天,摇头道:“此时不易突围,满兵势重,我们会吃亏的。天色将晚,天黑了之后再动手,他们摸不清我们的状况,有多少人马,那时候便有机会冲出去。”众堂主闻之,皆点头称善。 朱维远随后对吕竹风道:“吕堂主神勇无敌,满洲兵将多是怕了你的。并且你的跨下神驹速度极快,就同乘了方公子一马走罢。” 吕竹风高兴道:“我也正有此意,方大哥与我同乘一骑,保无闪失。”朱维远道:“临行前总堂主与孙奇先生再三嘱咐,命我等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平安地救回方公子。如今重兵相困,吉凶难料,吕堂主但有机会护了方公子去了便是,勿要顾及我等。” 卜元道:“不错,方老弟的性命比我等重要,朝廷几十万大军都被那满洲铁骑击败,日后能制住他们的,只有老弟棋上的本事了。 众人随后避入林中,暂作休息以养精蓄锐,待天黑后再行突围。为了为保方国涣的安全,朱维远又做了一些安排。此番来了三十余位堂主及**堂中的高手计五十余人。 卜元又告诉方国涣,罗坤、韩梦超等人护了连奇瑛、孙奇,协助那熊廷弼驻守山海关,以防它变。因各种缘故,**堂不便大量召集人马,山海关那里也仅连奇瑛等几十人而已。方国涣听了,知道形势已变得相当严峻了。 天色将暗,朱维远便命众人准备突围。方国涣、吕竹风二人同乘那“乌云托月”,吕竹风则用一布带将自己和方国涣围腰系在了一起,以防方国涣在混战中闪掉马下。二人周围有卜元等十几位堂主掩护,朱维远自率二十几人居前锋,赵青杨率十几人居后卫。 布置妥当,朱维远肃然道:“各位,生死在此一战!”言罢,引马先行。五十余骑随后跟上。 行了一程,已是望见了那满洲兵营,***栏栅,一望无际。朱维远大喝一声,挥动**双刀抢先攻入。满洲兵见有人袭营,帘示警,号角四起,军营随之大乱。 **堂诸人如下山猛虎,杀得那满洲兵人仰马翻。兵营中也是有所准备,稍乱之后,兵将四集,自将朱维远等人围困当中,喊杀声响彻一片。 朱维远急红了眼,大声喊道:“不可久战!”接连砍翻数将,死命冲出了第一合围圈。那努尔哈赤训军有方,**堂诸人刚刚冲出了第一合围圈,便又陷在了第二合围圈。 有满洲大将率马队冲断了后尾处,将赵青杨等人与前面的卜元、朱维远等人分割开来。 卜元见情形危急,大喊一声“竹风老弟,你先去了便是”跃马前扑,拼命杀出了一个空档。吕竹风顺势前冲,铁竹横扫,自是杀出了第二合围圈。 当年独石口天元一战,满洲兵将多目睹了吕竹风的神勇,今日在火光之中早已有人识出他来,不断有人惊呼道:“神力将来了!神力将来了!”都不由自主地向两旁避去,也是无人能挡得住吕竹风。 此时在一山包之上,那努尔哈赤正望着这边的拼杀场面。忽见有一骑冲出了第二合围圈,马上竟乘了两个人,知道后面一人必是方国涣,且见自家兵将几乎在给对方让着路,不由惊怒道:“速命神机营将此二人拦住,死活勿论!”随有数千甲兵迎向了吕竹风。在甲兵后面,一排排的弓箭手已做好了准备。 吕竹风这时见身旁已没有了**堂的人,知道都被杀散了,只有靠自己了,心下一横,跃马挥竹,冲向了那数千甲兵。方国涣紧紧靠在吕竹风的后背,自是不敢看这种近在眼前的拼杀场面,索性闭了双眼,结果怎样,由它去了。 那数千甲兵自挡不住吕竹风的神勇,铁竹四下飞舞,连杀二十余将。余者惊骇,攻势稍缓,吕竹风趁机冲杀了出去。迎面却遇上了几百名弓箭手,帘间箭如雨发。 吕竹风将那铁竹舞做一团,护住了人马,驱动跨下神驹,一跃而过,将那些弓箭手抛在了后面,再射之已是不及。但是吕竹风背后终是负着一人,动作受些限制,有几支长箭射中了身上。吕竹风此时忘却了疼痛,嫌那长箭插在身上碍事,顺手拔落,任血自流。 吕竹风一路冲杀,仗着马快,竟被他独骑杀出了层层重围。放马狂奔而去,将那喊杀声抛在了身后。此时天色已见亮了,乃是苦战了一夜。 待至一高坡之上,吕竹风这才止住了坐骑,与方国涣回身望去,可怜!竟无一人跟上来,显是都已经战殁了。 “卜大哥!朱堂主!”方国涣放声大哭,悲痛欲绝。吕竹风自是惊得呆了。 这时远处尘土大起,乃是努尔哈赤亲率十万铁骑尾追而来,此番是要夺那山海关了。吕竹风见状,知道苦战还在后面,悲痛之余,牙关一咬,驱马直奔那山海关而去。 当方国涣、吕竹风二人赶到山海关时,不由一怔。但见前方约有两万官兵在关前布列了一座当年天元棋阵的阵势,阵中一土台上,遥见孙奇站在其上,阵前所列是罗坤、韩梦超等几十位**堂堂主,似在严阵以待。尤在阵前一旗杆上,高挂两幅,一幅字为:当年弈战独石口;另幅字为:今日对决山海关。 吕竹风见了前方那阵势,精神一振,惊喜道:“好好好!今日必将那满洲十万兵马折在阵中。”然而当方国涣细看之下,不由大是惑然。乃是见那阵式虽有两万官兵布列,只是排列有形而已,自无一式那威力无穷的孙武兵阵。 此时阵中人已望见了归来的吕竹风、方国涣二人。**堂诸堂主见仅他二人回了来,相顾惊愕,都已猜测到了发生了什么事。孙奇惊愕之余,见了方国涣自是一喜。 罗坤忙驱马迎上前来,愕然道:“方大哥……?”方国涣不及言它,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满洲十万铁骑将至,此阵如何能抵御?” 罗坤轻声道:“关上兵力不足,孙奇先生情急之下仿布天元阵,意在效施空城计,能吓走满洲兵马则罢,否则死战而已。” “原来如此!”方国涣恍然大悟。 本是明军关外败没,朝廷改任兵部侍郎熊廷弼经略辽东。那熊廷弼却也是个将才,然而到了山海关才发现,几无可遣用之兵,都被那前任杨镐给败光了,急忙传檄各地,征调援兵。而此时侦骑回报,那努尔哈赤亲率十万铁骑来抢关了。熊廷弼闻讯大惊,欲率仅有的两万守兵死战。 孙奇见事危,想起当年独石口天元棋阵一战,尤令满洲兵将惧惮,于是向熊廷弼献计,仿布天元棋阵,冒险一试,当有吓退满洲兵马的可能。熊廷弼无奈之下,只好应允,因为反正都是一场死战。又依孙奇计,在阵后暗伏着五百刀斧手,严令在满洲兵未至跟前而有惧怯退缩,擅动一步者,立斩不赦。意在令那努尔哈赤看不出破绽,吓退他。 方国涣得知孙奇在施空城计,自是一惊,太冒险了,不过在目前兵力悬殊之下,也只能一试了。 罗坤这时道:“方大哥且去回关上暂避罢,总堂主在等你呢。”方国涣摇头道:“既布天元棋阵,少了我怎么成。”说完,自入阵中土台会合孙奇去了。罗坤、吕竹风只好自列阵前,准备死战。 此时阵中的两万官兵被莫名其妙地布了一个阵式,说是不战即可退敌,擅动者死,都自在看这个奇迹怎么出现,其实人人暗中都已怀了战死之心了。 孙奇见了方国涣,叫了声“方公子!”自有些激动,因为方国涣能及时到来出现在此阵中,更增加了几分胜算,更为方国涣不顾个人安危的行为所感动。方国涣、孙奇二人相视无语,一切尽在不言中了。今日仿布天元阵,虚张其势。虽有两万官兵布成,比当年天元棋阵的人数多了一倍,但都未经训练,空成其势而已,一冲即溃。两万官兵便是在关上据险而守,终难抵御十万敌师,倒不如大胆一试了。 此时十万满洲铁骑风卷而至,忽见了山海关前这座严阵以待的阵势,以及那“当年弈战独石口,今日对决山海关”的字幅,十万兵马为之气夺,立止不前。 努尔哈赤登高而望,隐见阵中土台上的方国涣,大吃一惊道:“**堂死命抢回方国涣,原是要他指挥这座大阵来对付我们。”心中已是怯了。 努尔哈赤身旁有一谋士,还是当年的那位李莹生,观望之下,惊惧道:“这阵势比当年大了一倍,威力不知要增出多少倍来,这……这如何是好?”安慕小说网 努尔哈赤心中已是惧惮,当年独石口天元一战历历在目,他岂敢再重蹈覆辙,摇头惊叹道:“这个方国涣乃是我满洲克星,有他在,我等不能入中原一步。待他死后,我们再来谋这明室江山罢。”说完,垂头一叹,罢兵归去。 那努尔哈赤收兵而回,自是迁怒于私放方国涣的芙蓉格格木卉,竟下旨赐死芙蓉格格,可怜那木卉一代红颜,就此香消玉殒了去。 满洲兵马退去,山海关前欢声雷动。孙奇借方国涣仿布天元阵,巧施空城计,竟吓退了十万满洲铁骑,堪称奇迹。只可惜吕竹风因那箭伤口未及包扎,竟血尽而死,那匹“乌云托月”神驹,围绕僵立的吕竹风悲嘶数声,逃匿树林中,从此不见了踪迹。清?纪晓岚《阅微草堂笔计》中曾载,清乾隆年间此马曾显迹世间,但相去近百年,或是此马的遗种罢。 后山海关有各地兵马来援,达十数万,熊廷弼依孙奇计,屯兵要塞,坚守不出。努尔哈赤探得边防甚严,无懈可击,只得作罢,大明朝又苟安了数年。后,努尔哈赤殁,其子皇太极即位,是为太宗,时犯边关,甚至兵逼北京城下。有中兴之将袁崇焕力挽狂澜,数退满兵。皇太极便施反间计陷害他。明朝廷一群糊涂蛋,中敌计令那袁崇焕沉冤碧血。后满洲铁骑终趁明朝内乱之机,入主中原,夺去了那大明江山。唉!诸多事由,提起伤心,不写也罢。 且说**堂经此番变故,从此一蹶不振。方国涣随连奇瑛等人返回中原后,心恢意冷,归隐天元寺,从此再无消息。棋道自此中落,后世便绝了棋达化境之人。有人曾见简良与兰玲牧马天山,终有一个好的结局呢! 黄粱梦醒,一部《仙子谱》就此结束。世事如棋,古往今来又有谁人能走得通呢!自增些感慨罢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