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反派却要靠剧透从头开始》 第一百三十五章 裂口 林凯此刻正盯着套房大厅的天花板。 大厅顶部非常考究，绘制有一幅彩画。 在画的四个方向，为四位高大的身影，包裹在红、黄、蓝、白四色光芒中。 看不清具体的形体和外貌，但貌似两男两女。 四位身影各伸出一只手，指向画作的中心区域，那里聚集着四名神职人员，举起四名刚出生的婴孩，也是两男两女。 画作看起来浑然一体，然而天花板垂下的吊灯的四根枝杈正好将画分为四份。 然而林凯并非为画师的高超技巧和协调的配色所吸引。 他。 现在。 根本动不了。 林凯眼睁睁看着一名女婴缓缓扭头。 那女婴原本的五官仿佛随着头部的转动而逐渐溶解一般。 等到她完全面向林凯之时，脸上已经光滑一片，空无一物。 空白的面孔在林凯的眼前逐渐扩大，直到占据林凯的全部视野。 婴儿水嫩皮肤下的一根根血管都清晰可见。 空白面孔上出现一道裂口，似眼睛，也似一张嘴。 裂口似乎撑开得很勉强，一丝丝皮肤和血肉在裂口上下之间，藕断丝连。 林凯本能地觉得应该闭上双眼，但他完全感觉不到眼皮的存在，甚至无法感受到那一直寄居的“纯净之躯”。 仿佛他这个人，他的存在，他的本质，他的灵魂就这样赤裸裸地暴露在对面那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的存在面前。 时间和空间似乎不再有意义。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在那道裂口外面与之对视，还是在裂口内部。 “……裂……” 林凯似乎听到了由无数不同的人使用不同语言说出的只言片语。 其中有一部分他似乎能听懂。 像是“裂”或者与之有关的一个单词、词组或者句子。 接下来他感到自己那种本质逐渐回归到正常世界。 如果说遇见裂口时，林凯是在无意识中莫名其妙地中招。 那么回归的感受则非常难受。 和梅索卡特里娜的传送有微弱的相似。 但，并非梅索卡特里娜那种整体传送。 那种感觉像是身体被一小块一小块地传送。 更形象点说，像是身体被切成小块，搅碎，被几万个马桶冲下。 在原本所处的地方，开几万个小孔，分别将黏稠的固液混合状的身体从小孔喷射回原来的位置，再逐渐汇聚，拼装成原本的身体。 更要命的是，在切割、搅碎、冲走、喷射的过程中，林凯不止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 他是林凯，也是锉刀锯锤、是绞肉机、是下水道、是喷射裂口。 他能同时感受到双方的触感、嗅觉、甚至味觉…… “凯！” 林凯听见遥远的呼唤。 “凯！你在发什么呆！” 林凯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盯着天花板上的绘画。 不管刚才是灵活或者什么被拖进另一个世界，还是进入了幻觉、梦境一类，林凯现在都能清楚地感觉到，裂口已经离开了。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然而他还是立刻移开盯着天花板的视线，生怕某个婴孩再次转过头来。 林凯看向刚才呼唤声传来的方向，发现布莱恩正大步向他走来。 原本打算把自己融化进柔软沙发的潘也坐了起来，手放在反曲刀的刀柄上。 “发生什么了？你在发什么呆？”布莱恩再次开口。 “没什么。” 从布莱恩和潘的反应，林凯能看出来，现实中的自己从未离开客厅。 发呆的时间也只是一瞬而已，最多不超过三分钟。 可他却觉得仿佛过去了几个世纪。 林凯之所以隐瞒刚才发生的一切，倒不是因为他怀疑那是布莱恩或者潘陷害他一类。 他对布莱恩和潘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他十分清楚，刚才看到的从巨大血肉间撕裂而出的裂口，不可能是什么陷阱。 如果裂口想让他死，那他已经从存在的根源上被抹杀。 告诉布莱恩和潘实情没有任何意义，反倒是有可能激怒裂口。 “不懂了吧？”林凯打趣道，“这叫艺术鉴赏。” “凯，我还以为你中邪了呢，”布莱恩语气中充混杂着欣慰与失望。 潘又躺回沙发中，埋怨道：“连四神赐福这么常见的宗教题材画作都没见过吗？” “当然见过，都说了是艺术鉴赏，我刚才是单纯地被绘画本身吸引住了。” “骗谁呢……”潘嘟哝着，随后解释说，“这是地水火风四位大神在稳世之后赐福人类的画面。” 林凯分别向露尼娜和威尔都说过自己原本是灵界生物这套谎言。 他不知道二人相信多少，但至少表面认可了这套说辞。 他也不清楚露尼娜和威尔是怎么对最后的选择其他成员解释的。 但似乎其他成员都默认了林凯有时候在常识上有一定欠缺。 “我怎么会不清楚呢，”林凯故意说得语气夸张一些。 “随你吧，”潘语气随意。 林凯不打算在客厅继续停留。 他向伯爵级套房或者应该说别墅的二楼走去，开始一间一间地检查那些奢华且拥有不同主题的卧室。 布莱恩无所事事般跟在他身后，可以说半是监视，半是保护。 林凯不会责怪布莱恩。 如果哪天布莱恩突然像被操控或者附身一样呆住几分钟，林凯的反应恐怕要更谨慎。 林凯打开一扇卧室门，一边赞叹用某种动物皮做成的水床，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布莱恩： “四大神稳世……稳定世界……难道不是创世吗？” 布莱恩同样轻松地回答：“牧师们说四大神就是造物主，自混沌中诞生的元素之神，支撑着世界。 但混沌中也诞生了很多邪神，经过一场大战，四位大神才稳定了现在的世界，再具体我也不清楚，我从来不去教堂听布道。” 这番话倒是给林凯提了个醒，寂岩城里大小教堂很多，主要信仰风神和水神。 有空可以去听听那些牧师们怎么说的。 林凯打开另一扇门，接着漫不经心地问：“之前费多提到过，有传说那些乱象地是上古神战遗迹，是真的吗？” “那就不知道了，我甚至不知道神战这个词是从哪里流传出来的。牧师们不会说神战，只会说圣战稳世。” “神战、圣战，差别很微妙啊，”林凯半是自言自语说。 “对了，凯，”布莱恩突然说，“你再和我说说你怎么认识的歌德呗？” 林凯笑了笑，将与歌德和歌希儿相遇的过程重复了一遍。 “如果我是吟游诗人，我就会编一支歌，歌颂神秘的魔法师凯指引两位英勇的贵族青年，击败哥布林大军，绝对热卖。 最后费多闪亮登场……当然，换成克罗斯应该也行……不过那就不是力压骑兵，而是神不知鬼不觉将人救走，当然也不是说克罗斯战力弱，而是风格……” “得了吧，哪有什么哥布林大军，”林凯勉强笑着打断布莱恩。 他心里还在想着之前的裂口和天花板上的宗教绘画。 在他的前世，《灵魂之书》这本小说虽然热卖，却也有些质疑和反对的声音，比如关于设定，关于女主，关于东大陆等。 设定上比较令人诟病的一点就是……关于神的设定简陋。 地水火风是奇幻世界里常见的元素力量，一般来说很重要，但很少直接和创世有关。 此外关于这些元素本身的疑问也有很多。 比如岩浆算火系还是算地系。 水和冰的关系。 雷为什么算风系。 等等。 另外还有人试图扩充四种元素的背景。 比如将其和佛教里的四大联系起来。 或者将四元素和物质形态联系起来。 地=固态。 水=液态。 风=气态。 火=等离子态。 这些东西在《灵魂之书》中……统统没有。 《灵魂之书》明确表明了神的存在，以及牧师们可以使用神术。 但，书里的主人公只是在不同地区冒险和执行任务。 除了与牧师组队外，和神这个层面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所以才被一些人诟病。 然而林凯穿越以来发现，剧透信息一般来说很有用，但仅仅流于表象。 就像买了一辆汽车，一直以为是内燃机驱动的，车也一直很好用。 但某天突然发现这辆车里其实住着一群喜欢喝汽油的小精灵，喝饱了汽油就可以开始蹬车。 往小了说比如布莱恩其实很崇拜克罗斯。 往大了说比如什么造尸人，什么裂口。 这些剧透里绝对没提过。 林凯对自己被剧透的能力还是有点自信的。 一间一间卧室看下来，林凯没有感知到任何诡异和不正常。 同时他对寂岩城高端大酒店的奢华程度有了全新的认识。 看了看天色，林凯说道：“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得去马克和麦蒂那边，你知道的。” “明白，”布莱恩点头，“我陪你一起去，正好也稍微熟悉下酒店环境。 虽然沾了你的光，能住在伯爵套房里，但说到底咱们也得尽到做保镖的责任。” 第一百三十六章 疯狂的垃圾 在布莱恩的好心护送下，一路平安。 林凯来到马克和麦蒂的房门前。 这间套房似乎就是原本分配给吉恩镇长的那一套。 与布莱恩告别后，林凯抬手打算敲门。 手尚未落下，就听到门后传来流浪风笛的声音。 空旷悠远，却又暗含一种风雨欲来的紧张与神秘。 仿佛季风送走船帆，海鸥迎接归航。 林凯一直明白自己没什么音乐天赋，但此时却觉得音符不仅仅是空气的震动，更是一幅幅生动的画面，一缕缕生活的气息。 “狂梦症……”他不禁喃喃自语。 不管这种音乐天赋是因何而被激发，创作出来的音乐是超越了某种界限的。 咚咚。 林凯敲响房门。 门几乎立刻就开了，马克满头大汗，不由分说一把将林凯拉进房间。 套房的客厅，法阵已经绘制完毕，而且刚刚被使用过。 麦蒂站在法阵中间，优雅地拉动着流浪风琴。 这画面和他平时表现出来的冷漠中带着粗俗的态度截然不同。 “凯大哥！我刚叫人去找你，”马克擦了擦汗说。 林凯蹲下，用手轻抚法阵的边缘。 他的动作没有对法阵造成破坏，只是手指上沾染了一些魔力残留。 林凯捻动指尖，感受魔力的散逸：“情况不妙啊。” “是啊，凯大哥，你听我说，麦蒂他现在停不下来，我已经派人去找……”马克声音焦急。 “我说的不是麦蒂，是你，你已经精神力透支了，搞不好会死。” 林凯绝不是危言耸听。 他曾有过精神力透支的体验。 四个字：糟糕透顶。 精神力透支的副作用远不止身体难受这么简单。 经常性、大幅度的透支会影响精神力充盈度上限。 体力透支时还有概率靠肾上腺素顶着，精神力几乎是无能为力。 此时魔法师几乎无法施法，本身就很脆弱。 严重时，精神力透支甚至可能直接导致死亡。 马克没理会林凯的警告，他挣扎着走向法阵，对林凯说：“你来得正好，我联络了师父，但没得到回应，你快来助我。” “好，”林凯答应。 马克转身向法阵走去。 转身时他身体一歪，差点跌倒。 等到马克背对林凯时，林凯啪的一掌轻轻打在马克的后脑。 马克几乎直挺挺向前倒去，倒到一半，又改为单膝跪地。 回头愤怒地看向林凯，迎面而来的却是一道与可爱完全不沾边的诡异粉色光芒。 “弱迟诅咒-人（irsta dicio dulus fuloo）” 马克想要反制却慢了一步，被粉色光芒击中，身体立刻变得迟缓且虚弱。 刚才那一掌，林凯是真的不敢用力，生怕力气稍微大点就把虚弱的马克一巴掌拍过什么桥啊，河啊，直接送到另一个世界。 使用弱迟诅咒其实也有点冒险。 精神力透支本来就有危及生命的风险，在此基础上再使目标更为虚弱的话，风险可以说大大增加。 单膝跪地的马克支撑不住，四肢着地，但依然没有昏厥。 “还真是顽强的意志力啊，你们到底有什么样的羁绊啊。” “凯大哥，为……什么……你究竟是……什么人……” 林凯挠了挠头。 刚才的发言好像有那么点那种最终会死于话多的反派的味道。 不能浪费时间了，林凯撕下床单将马克绑起来。 “我师父……马上就到……”马克说，下一刻便被林凯用碎床单堵住嘴巴。 林凯来到套房客厅中央的法阵边缘。 麦蒂依然在演奏着优美的乐曲，似乎对房间内刚刚发生的一切毫无知觉。 林凯站到法阵外围的主位上。 这里原本是马克的位置，林凯平时站在对位上，充当辅助。 类似于一个充电宝。 被捆住的马克开始挣扎起来，但只挣扎了两秒就没了力气。 并非马克意志力不足，相反，以他的状态，挣扎能持续两秒已是相当不易。 在马克惊恐、憎恨、与不解的目光中，林凯模仿起马克的动作。 这个魔力吸收的法阵启动时看上去很轻松，没有固定的咒语，启动之后甚至还能交谈。 实际上，启动时需要一些微妙的操作。 不是为了隐瞒什么，费德罗在设计法阵时就没想布下禁制。 主要是为了防止误触发。 马克从来没有和林凯详细说明法阵的操作步骤，但一路上林凯每天晚上都陪着马克和麦蒂进行法阵操作，各种细节早就被他看在眼里，熟记于心。 一股熟悉的能量自麦蒂脚下的法阵蔓延出来，顺着法阵的纹路向林凯蔓延。 随后被林凯所吸收。 就像是名为林凯村的小村子家门口就有一条大河。 在河上造一座水车，再利用水车的动力和各种损耗极大的传输装置从邻村麦蒂村的一口水井里打水，再运回来。 看上去得不偿失，但如果不管麦蒂村的水井，一旦井水满溢就会出现不好的事情。 比如……浮出个女鬼什么的。 这种感觉林凯一路上已经体验了十几次，今天则因为只有他自己，外加自己站在主位上，体验格外鲜明。 林凯在保持双脚不动的前提下，蹲下身体，用手擦掉法阵的一小部分，再次改良起法阵来。 “你在干什么！”马克不知哪来的力气，用舌头顶掉嘴里的布条说，“法阵运行过程中不能破坏法阵。” 林凯没理马克。 他在法阵内部的一圈图案上创造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缺口。 缺口虽小，却像打开了一道闸门一般，能量源源不断向林凯汇聚。 就像一群想要冲开房门的暴民。 林凯则用自己的魔力顶住大门。 他不禁感叹，如果这种觉醒的魔法天赋没有隐患的话，那麦蒂说不定能成为相当出色的魔法师。 模糊间，林凯仿佛沉入一片幽邃深海。 某种巨大的生物就在他的身后，可每当他转身，却什么都没有。 但那种身后有东西在盯着的感觉并未消失。 伟大、渺小、深邃、浅显、全知、无知…… 一个疯狂的念头划过林凯的脑海，让他暂时忘记背后那种庞然巨物的窥视感。 人类，面临未知时，永远会高估或者低估自身。 试图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掌握未知中蕴含的伟大力量，或者不做任何抵抗而完全自我否定。 二者的结局都是毁灭。 那么对于疯子来说呢？ 结局可能依然是毁灭，但疯子不在乎。 疯子用最清晰和冷静的头脑，去做最无可理喻的事。 有人说那些不计代价去保护什么人、事物、理念的家伙是疯子，但他们其实只是沉浸于过去、现在或者未来中，不是真正的疯子。 有人说那些滥杀无辜的家伙是疯子，其实他们知晓自己行为的后果，也不是真正的疯子。 真正的疯子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接受结果的未知性，但依然去做。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而这只是冰山一角。 林凯以前不理解这些。 但他今天似乎突然就懂了。 什么是疯狂，妄图以提升自己去掌握禁忌知识和能力只是求知，不是疯狂。 而将禁忌、伟大、不可言说直接插在牛粪上。 有点味道。 “与宇宙相比，我是最渺小的存在 与未知相比，我是最卑微的存在 世界上的奥秘无穷无尽、无处不在 但既然我身处这世界之内 奥秘也存在于我自身 我渺小而又伟大 我卑微而又骄傲。” 林凯的眼前浮现出曾经给他带来恐惧感的巨大眼球和无边裂口。 “也许在你们眼中我是一块垃圾，甚至连垃圾都不如 但在宇宙中你们也许和垃圾也没什么区别 一块垃圾怎么还瞧不起另一块垃圾 你们只配与我在一起。” 林凯探出右手下蹲，在这一瞬间，他的右手触碰到了海底的淤泥。 他右手上的血肉层层分崩离析。 这场景，和他刚穿越到这具身体上时，在海边不受控制地杀死女孩时竟有几分相似。 剧痛传来，这似乎不是梦境。 林凯将手深深插进海底淤泥之中。 下一刻，一只只苍白的手如同蘑菇一般从林凯四周的淤泥中长出。 和夜里遇袭时僵尸的手臂相似。 手掌张开，每只手掌的掌心都长有一颗充血的眼球和一道仿佛被什么利器生硬划开的裂口。 要知道，野生的僵尸是最低级的不死生物，和哥布林地位相差无几。 被死灵法师操控的僵尸也只是炮灰而已。 林凯之前见过的眼球和裂口都是林凯无法理解的高级存在。 但他此时此刻没想要去理解。 “奥法无穷，灵魂无尽，无中生有，万有归无——吾即奥法。” 所有手掌齐齐拖掌向上，眼睛对着上方看不见的海面。 一阵沙哑却又悠扬的声音传来。 那是流浪风笛的声音。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上浮 流浪风琴的声音传入海面之下，悠悠沉沉，宛如鲸歌。 无论如何转身都一直盯着后背的注视感消失了。 似乎注视之物也被琴声所吸引，将视线投向海面。 林凯感到一种强烈的上浮感。 他的双脚离开海底淤泥。 那些长着眼球和裂口的惨白手臂也随之消失。 上方的海水一片漆黑。 随着上浮，一点光亮出现。 林凯迅速接近光点。 紧接着，他从光点旁浮了上去。 在经过光点的刹那，他仿佛看到一颗发光的人头，被触手般的什么东西刺穿，并长在一起。 触手的尽头有着一只庞然巨物，看不清全貌，只能看见一张咧开的大嘴和满嘴细密的尖牙。 四周和上方的海水中，一个一个光点接连亮起。 每个光点都是一颗人头，每个人头后面似乎都连接着什么东西。 阵阵诡异的笑声自人头口中传出。 每一次发笑，海水就会灌入人头嘴里。 笑声夹杂着呜咽和气泡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部分光点逐渐向林凯上方处汇拢，似乎打算封死上浮的出路。 一阵轰隆隆的声音自海底传来。 分不清那是某种生物的吼叫，还是海底火山喷发的自然轰鸣。 瞬间，发光的头颅纷纷熄灭。 人头连接着的那些巨大神秘生物也随之消失不见。 上浮加速。 林凯感到剧烈的眩晕和疼痛。 仿佛血液里什么东西在沸腾，气泡充斥着血管。 就在林凯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沸腾的血液融化时，一种温柔而有力的感觉包裹住了他。 纯净。 仿佛无主的孤魂遇到了合适的肉身。 血液沸腾感被压制。 又一个光点在头顶出现。 人头？神秘巨物？ 非也。 光点迅速扩大，化为一片粼粼波光。 随后铺满海面。 “呼～哈～” 林凯浮出海面，大口呼吸的刹那，他发现自己趴在套房的地板上。 脑海里系统提示叮叮叮地响个不停。 原本脚下的魔力吸收法阵，现在竟然无影无踪。 用来绘制法阵的魔粉仿佛挥发了一般。 不远处，麦蒂结束演奏完这支曲子的最后一个音符。 他双眼无神，浑身被汗水打湿，看上去比林凯还要虚弱。 扑通一声。 麦蒂瘫软在地。 林凯坐起身，看向马克的方向，发现马克不知何时已经晕了过去。 他长吁一口气，抬起右手擦拭额头。 前额传来一股冰冷的触感。 而“手背”上传来的感觉则有点迟钝，与平时大不相同。 林凯将手放到眼前，只见眼前这只手只剩下白骨…… 不。 不对。 准确来说是“黑骨”。 林凯的右臂只剩下黑色的骨骼，泛着一种近似于金属的光芒。 他用左手摸了摸右臂骨骼，触感冰凉。 而骨骼也反馈一种诡异的触感，像是隔着一层东西。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林凯急忙将右臂隐藏在袖子里，随后问道： “谁？” 门外一个冷静礼貌的声音回道：“麦蒂和马克先生，您好，我们是黑玫瑰酒店的服务人员，刚刚您房间发出了很大响动，请允许我们确认一下您的安全。” “我们很好，不用了，”林凯说。 “抱歉，这是我们的职责，”外面的声音回答。 林凯预感到事情不妙。 这一刻，他恨不得自己力量属性再大些，可以同时处理昏迷中的马克和麦蒂。 林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起马克丢到套房里屋床上，并关上房门。 他刚抱起麦蒂，房门就被从外侧用钥匙打开。 一队身穿侍者制服的男人鱼贯而入，每人腰间都悬挂着一柄刺剑，看上去动作优雅娴熟。 林凯虽然只接受过杰利加特医士的基础战斗训练，但和佣兵一起呆得久了，也能稍微看出这些身穿侍者制服的男人，和下午在酒店大堂内看到的侍者大相径庭。 这些人都有着一定的战斗素养，看他们着装和武器的统一程度，不像是佣兵或者冒险者。 年龄正当青壮年，应该也不是城卫队的退伍士兵。 那么他们有可能是黑玫瑰酒店自己培养的安保人员。 他们刚才不由分说直接开门的举动来看，这种可能性不低。 几人一进屋，就看到林凯抱着昏迷不醒的麦蒂。 “麦蒂先生怎么了？”其中看上去像是队长的人问道。 “练琴着迷了，”林凯镇静自若地将麦蒂放到沙发上，自己也坐下，并用麦蒂的身体挡住骨骼化的右臂。 武装侍者队长盯着林凯。 林凯也盯着对方，他很确定下午在酒店大堂并未见过此人。 不过，作为歌德叮嘱过需要特殊照顾的佣兵，林凯的外貌特征显然已经在黑玫瑰酒店内部传开。 果然，武装侍者队长认出了林凯，脸上的严肃神情缓和了不少。 “您是凯先生吧？请原谅吾等的冒昧，只因这个房间内突然传来犹如狂暴海上的电闪雷鸣之声，为了您和其他两位贵客的安全，吾等才冒然查看。” “我们没什么事，刚才的响动只是个意外，”林凯说，克制住下意识想用右手挠头的冲动。 武装侍者队长狐疑地盯着林凯，但没有继续搜查。 只是稍微试了一下麦蒂的鼻息，确认没有生命危险。 “那我们就先告退了，”侍者队长起身准备离开，突然话锋一转，“马克先生去哪里了？” “在里面，睡着了，”林凯说道。 “马克先生，您还好吗？”侍者队长试探性地向套房里屋喊道。 “我在这里，”马克推开套房的门走出，被林凯绑过的地方还有点发红。 “麦蒂先生演奏的时候总是过于投入，所以才需要我这名理疗师，我最近有点累，刚才睡着了。” “这样啊，我们听到响声，所以冒昧打扰，抱歉。” 武装侍者队长说完，带着其他人离开。 等到侍者们离开，马克连忙跑到沙发前，查看麦蒂的状况。 林凯起身，为马克腾出地方，顺便将骨化手臂藏在袖子里。 只见马克取出一个类似假发的头套，上面全是十余厘米的绿色绒毛。 他先将头套戴在自己头上，只见绿色绒毛中的一部分竖立起来，如同海草一般扭动。 摸了摸头上的绿毛，确认状态之后，马克将头套取下，戴在麦蒂头上。 刚才还很精神的绿毛软塌塌地垂落，毫无生气。 “没有反应！”马克的声音中充满欣喜，“凯大哥，真是太谢谢你了，麦蒂的魔力觉醒状态似乎消失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绿感绒帽 林凯此时其实比较想查看刚才系统的一大堆提示。 在平时，一边正常走路或者交谈，一边打开半透明的系统界面操作，这些对林凯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但是现在他的大脑就像是一团浆糊，必须集中全部注意力保证自己变成骨头的右臂不被发现。 眼下还有个问题。 之前马克似乎是昏了过去，刚刚苏醒，但林凯没目睹这个过程。 谁知道马克是否已经看到了发生在林凯身上的变化。 有那么一瞬间，林凯想到做掉马克灭口。 前世的林凯当然不是什么冷血杀手一类。 但不得不承认，魔法可以让人沉醉于拥有力量的感觉。 仅仅身为一名二阶魔法师，就拥有可以决定一个人生死的力量。 而孤身穿越到异世界紧张感则让力量时刻处于爆发的边缘。 他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 林凯有自己的行为准则。 对待敌人他不会手下留情，但马克不是敌人。 冥冥之中，他有种预感。 一旦开启这种“宁可我负天下人”的模式，他的人生轨迹就会和小说中柯尔特的故事迅速重叠。 此外，在黑玫瑰酒店，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吸引来那些武装侍者。 如果是野外，林凯有把握短时间内击败马克。 但是在城里，在不吸引到守卫力量注意的前提下，要做到同样的事几乎不可能。 马克背后又有费德罗这样的高阶魔法师。 最后，最微不足道的一点是，马克他一口一个“凯大哥”叫得挺欢。 这时，马克走到林凯面前。 恭恭敬敬双手掌心朝外，手背贴在额头处，对林凯鞠躬道：“抱歉，凯大哥，之前我还怀疑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当我看到你开始使用法阵帮麦蒂吸收多余魔力，我就知道我错怪你了，后面我就晕了过去。” 这个姿势是灰岩半岛郡另一种表示手里没有武器的礼节。 被称为“请罪姿势”，又被称为“不屈膝的跪拜”，是除了下跪之外最妥协和低姿态的一种肢体语言。 这时房门被大力推开，布莱恩从门外冲进来，嚷道：“发生什么事了？我转了一圈刚回来，就看到好多侍者从你们房间出来。” 布莱恩一到，林凯对马克的最后一丝杀意也烟消云散。 他转念一想，也罢，便对布莱恩道：“多谢关心，都是误会，他们已经走了。” “哦，那就好，”布莱恩将已经拔出一半的弯刀推回新买的刀鞘内，审视一圈。 在布莱恩眼中他看到的是林凯大大咧咧坐在沙发上，右手放在麦蒂的身后，有几分半搂半抱的意思，马克则是双手外翻、放在额头上的请罪姿势。 “怎么搞得跟在做什么地下交易似的？”布莱恩评价道。 马克尴尬地直起腰。 布莱恩的目光又聚集在全场最诡异的绿色丝绒帽子上： “这绿帽子是干嘛的？” “请不要叫它绿帽子，”林凯以左手扶额。 “对，别叫绿帽子，”马克心情非常好，眉飞色舞地说，“它的正式名叫做绿感绒帽。 下午师父刚派人送来，可惜的是师父他老人家有急事，近几天都不在城里。 总之，这是非常高级的、非常灵敏的、非常昂贵的侦测魔法或者其他超凡力量干扰的道具。 如果能瞒过绿感绒帽，那大概率也能瞒过风神祭上牧师们的一对一检测！” 布莱恩恍然大悟：“这样啊，话说如果小麦蒂拿了第一名，我们的酬金是不是也能涨点。” “肯定的，”马克苦笑。 林凯则若有所思：“马克，如果故意……我是说参赛者不小心被发现利用魔法手段作弊，后果很严重吗？” “惩罚严重程度视作弊手段和影响而定，但最低是终身禁赛。” “感觉挺刺激的嘛，可惜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布莱恩说。 林凯没继续往下问。 狂梦症在赋予患者某些天赋的同时，会迅速抽干患者的生命力。 马克想自己的朋友尽量活得久一些，但实际上也只是稍微拖延罢了。 别看现在麦蒂似乎对仆人大吼大叫，脾气很差，可一旦被禁赛，他和他的母亲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看见林凯不再说话，布莱恩抓过麦蒂头上的帽子说道：“我来试试，没准我这个未来的世界第一骑士还有惊人的魔法天赋呢！” 看见有人主动抢绿帽子，林凯只能感叹文化差异的存在。 结果不出所料，绿感绒帽没有任何反应。 布莱恩突然说：“凯，你戴一把，让我看看魔法师戴这帽子会怎么样。” 说罢，便将帽子向林凯头上戴去。 布莱恩动作奇快无比，林凯正常情况下有概率躲开，但他现在右手放在麦蒂身后。 躲无可躲，挡无可挡。 林凯干脆心一横，配合布莱恩，把头往前一递。 戴上帽子的瞬间，体验很矛盾。 温暖，又冰凉。 就像戴着那种针眼很大的毛线帽子顶着寒风前行。 “啊！”马克惊呼，“全立起来了！” 林凯随手一摸，可不是，帽子上的绿色绒毛根根笔直，只有尖端微微晃动。 “凯大哥，你真的是一阶魔法师？” “我倒希望我是二阶，”二阶魔法师林凯面不改色地说道。 林凯将帽子递还给马克，同时将麦蒂抱起，说：“我觉得他可能需要多休息一会，我们正好可以吃个饭。” “你们去吃吧，我一会叫侍者送点吃的过来就好。” “嗯。”林凯抱着麦蒂小心翼翼走向套房的主卧室。 他有点担心右臂的强度问题，因为在他看来，骨骼之间没有任何肌肉韧带一类，能不散开已经是奇迹。 会不会像某些标本那样骨头中间有铁丝？ 不，绝对不可能。 将麦蒂安顿好之后，林凯和布莱恩开始返回伯爵级套房。 林凯有意略微落后一些，动作比较小心。 布莱恩因为平时一直冲锋在战斗最前线，完全没留意林凯的异常。 * 麦蒂和马克的套房中。 林凯和布莱恩离开后。 马克关好房门，一屁股坐在刚才林凯坐的沙发上。 长长呼了一口气。 一根沾了点暗红血迹的绷带窗户下方的缝隙伸入。 触手摸到窗棂上的锁扣。 缠住，拉动，打开。 窗户大开。 绷带缩回窗外。 片刻后，摩擦声自窗框上传来，似乎有什么东西穿过了窗户，进入屋内。 窗户自动关闭，窗帘拉上。 一个缠满绷带的男人在窗边逐渐显形，依靠在墙上，似乎时刻都处于一种很虚弱的状态。 马克头也没回地说：“累死我了，师父，我的演技怎么样？” 费德罗笑道：“不错，至少没演砸，不过还有待提高，凯的演技可比你强多了。” 马克噘嘴道：“师父，我精神力透支只昏迷了一小会，凯那是怎么了？你为什么明明已经来了，却不让我问？” “你一定得不到真正的答案，凯不会说，而且他自己也未必知道。你若直截了当质问他那只右臂是怎么一回事，只能满足有我给你撑腰时得到的虚荣心，却满不足了你的好奇心，更满足不了我的。” 费德罗似乎休息的差不多了，离开窗边，坐在马克身边。 “薇薇安小姐，麻烦你了。” 一条条绷带自他伸出，将林凯刚才右臂藏在麦蒂身后时，接触过的沙发靠背处的皮革割下，仔细打包成一个小卷。 “等一下，师父，你把这块皮子拿走了我怎么和酒店交代？”马克大急。 “就说你一屁股坐坏了，”费德罗随口说。 马克一脸窘迫：“哪有单独坐坏一小条靠背皮革的？切口还这么工整？薇薇安小姐，不对师娘，帮徒儿想想办法！” 即便包裹着绷带，也能明显看出费德罗的脸狠狠抽动了一下。 “等下，小子，你听我说……”费德罗还没说完，嘴上的绷带突然变紧。 几根绷带在费德罗胸口处的那部分绷带里翻了一会，找出个沉甸甸的小袋子丢给马克。 马克接住，使用“请罪姿势”双手掌心外翻，放在额头，笑嘻嘻地说道：“谢谢师娘。” 费德罗的脸又是一阵抽搐，好不容易说：“你给我记住了，小子。” 马克收起袋子，赶紧转移话题道：“师父，关于凯大哥那个手臂你有什么猜测吗？”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其实也不太相信，他可能把麦蒂从狂梦症里收到的魔法启迪吸走了一部分，甚至他自己也经历了一小段类似狂梦症的体验。而那条手臂怎么看都像是个誓言魔法雏形。我知道，你小子别这样看我，小心眼珠子掉嘴巴里。我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我在说是什么。凯这小子真是太有意思了。我知道威尔为什么这么关注他了。但是威尔真的有把握掌控凯这只怪物吗？” 费德罗盯着大门，悠悠地继续说道：“马克，你要和他打好关系。凯这种人，如果是敌人就要扼杀在摇篮里，如果是朋友就要尽量帮助他。抑制他不会有任何好处，别耍小聪明，要对自己的实力有清晰的认知。好了，该说的都说了，我们去看看麦蒂。”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右臂强化 返回“伯爵级”别墅套房，林凯借口协助马克消耗了大量魔力，在别墅里随便找了一间相对比较小的卧室，并关上房门，提醒布莱恩不用叫他吃晚饭了。 躺在大床中央，林凯首先将右臂拿出查看。 魔戒依然死死套在右手中指上，准确来说是中指的指骨。 魔戒啊哦完全没有任何反应，林凯怀疑其意识已经泯灭。 林凯又迫不及待打开系统面板。 首先是一大堆提示映入眼帘。 他将提示挪到一边，先看起属性。 ----------------- 基本属性： 姓名：林凯 性别：男（待定） 年龄：随机 力量： 26*（+8自动分配以及未知原因） 敏捷： 26 体质： 57 感知： 20 智力： 20 灵力： 36*（+1） 神性： 1 ………… 幸运： 99*（+10） ………… 灵魂完整度：72.60%*（+1%） 已解锁升级： 1.壁纸-名场面（与敌人对峙时更有气势，与友人对眼时不易笑场） 2.壁纸-颅内盛开（魔法威力提升） 3.壁纸-吊灯（神性强行+1点或减1点，可自行选择） 4.壁纸-巨口（食量提升） 5.壁纸-（）（） 6.壁纸-（）（） ………… 魔法阶位：二阶 提示：你的魔法阶位过低，无法支撑起「纯净之躯」的运转，躯体剩余寿命将大幅度缩短 剩余时间：8天09小时11分 ----------------- 林凯首先注意到的是力量，竟然一下提升了8点之多。 随后他立刻反应过来，这是自动将原来锁定没有分配的6点创生点数自动进行分配的结果。 外加2点未知来源的力量属性。 他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和自己右臂的变化有关。 对于力量、敏捷、体质这三种基础身体属性来说，显示的数值其实是综合判断。 就像林凯的26点敏捷，其实作为魔法师的手指灵活度在判定中占据了很大的比例。 如果多出来的这8点力量属性全部都集中在右臂的话…… 林凯翻身，从垃圾袋里掏出一枚铜币。 灰岩半岛所谓的铜币其实并非纯铜，其实是一种合金。 之所以称之为铜币，一是因为很久以前王国铜币确实为纯铜打造，二是为了强调其价值低于金币和银币。 林凯使用两根手指，轻易将铜币捏扁，随后揉成一个小团。 如果现在对上那么女性造尸人魔法师的话，就算不附身曼可达，林凯也能凭借右臂的力量一击轻易贯穿对方身体的任何部位。 林凯刚想确认一下力量接连突破20和25有什么奖励，突然注意到一点不对的地方。 剩余时间……8天…… 8天？！ 林凯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事实没错。 他将之前移开的各种提示挪回界面正中，一条一条点掉。 其中大部分都是警告。 警告的内容都差不多，基本都是说类似于： “警告：你正受到未知力量强化” “警告：你正受到未知力量削弱” 不是一条两条，而是几十条警告。 接连关掉几十条警告后，林凯终于看到一条不一样的警告。 “警告：你正受到未知力量削弱，因你灵魂与肉体（即纯净之躯）间的灵肉关联，纯净之躯试图将你的灵魂召回” “召回失败：已消耗14小时02分剩余时间” “召回失败：已消耗29小时59分剩余时间” “召回失败：已消耗03小时48分剩余时间” …… “召回成功：已消耗13小时50分剩余时间” 林凯恍然，在黑暗海底时感受到的那股来自于肉体的拉扯感并非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 如果没有灵魂和肉体之间的联系，恐怕灵魂在海底早已被那些神秘生物生吞活剥。 但是8天？ 这也太离谱了。 感觉心头像压了一座大山，呼吸沉重。 8天之后会发生什么？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幸好明天从早到晚一整天，镇长的委托就能完结，之后哪怕拉下脸，透露一些秘密，也要向露尼娜或者费德罗讨到快速晋升的方法。 现在已经不是考虑会不会被怀疑、针对或者抓起来研究的时候了。 眼下必须抓紧时间变强。 深吸一口气，林凯强迫自己返回那一堆提示中。 又关闭几条无用的提示后，一条鲜红的提示映入眼帘： “你已完成魔法誓言初级阶段” “你的誓言为：奥法无穷，灵魂无尽，无中生有，万有归无——吾即奥法。” “你获得灵魂领域：手眼吞天” “领域状态：未完全激活” “以誓言仪式和近期内进食行为为基础，你已自动完成仪式：骨骼强化II。” “你获得：完整骨骼强化II，骨骼强度最大提升80%” 林凯想起之前获得骨骼强化II时，一部分效果立刻获得，一部分效果需要摄入营养缓慢积累，一部分需要通过仪式晋升。 他一直苦于没有合适的仪式，原本以为自己获得法阵学者天赋后可以自己设计一个法阵类的仪式，现在看来已经没那个必要了。 而且原本最大提升应该为75%，现在还额外获得了5%，属于意外之喜。 林凯将剩下的系统提示浏览完成，并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 他将精神力完全集中在力量属性上。 一条提示出现： “因你的力量属性已经达到20点、25点，奖励已合并，你可以从以下三个奖励中选择其一： 一、动力骨骼：你的右臂骨骼特殊力量加成额外提升30%，身体整体发力协调性提升50% 二、大力奇迹：你力量造成的直接破坏性和穿透力提升20% 三、运动大师：因力量带来的直接负重能力，游泳能力，弹跳能力，直线加速能力等提升15% 附加：潜能激发：在选择以上三种能力任意一种之后，如果遭遇危机时刻，力量可以临时突破上限，整体力量提升，并且所选择的能力将会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提升。” 完了，又是三种都想要的能力。 可能因为和体质相比，力量数值相对较低的缘故，单看数值的话力量属性奖励没有很离谱。 但是，实际上三种奖励都属于特别实用的那种。 犹豫再三，林凯选择了第一种。 原因有二。 一是林凯逐渐发现针对自己的系统，全面固然重要，但有时处处照顾，不如菁纯专一，全面提升破坏力可能反而不如专注右臂。 二是林凯很需要身体整体发力协调性，这一直是他身为魔法师，没受过长时间专业战斗训练带来的短板。 此外，这次右臂质变之后，力量大幅度提升，但如果没有身体其他部位配合的话，那右臂的力量就相当于浪费了。 简单来说，右臂力量提升后，能最大限度获得好处的招式其实很有限，主要是五指抓取或者手臂锁喉。 很多动作并不是单纯靠右臂强力就能完成的，哪怕简单的举重或者一记直拳，都需要调动肩、背、腰、腿等多处肌肉，而不仅仅是右臂。 因此整体协调性至关重要。 这次升级因为属性自动分配到力量上的缘故，林凯感觉自己和魔法师的道路越来越远。 现在力量和敏捷都超过智力。 好消息是灵力又莫名其妙涨了1点。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怎么把右臂隐藏起来。 林凯简单试了一下弱光术。 还可以，转化为黑铁般骨骼的右臂并未封锁施法能力。 没有削弱也没有提升，和之前施法没什么区别。 另外这种黑铁一般的骨骼本身不会散发出任何魔法波动。 可就算不会因为魔法波动被察觉，这个外观也实在太过于扎眼。 怎么隐藏是个大问题。 之前将右臂藏在袖子里没被布莱恩发现完全是运气。 费德罗的形象突然浮现在脑中。 林凯想起来，之前在垃圾袋中放了一些备用绷带之类的。 虽说他身体的自愈能力很强，但必要时也可能需要绷带止血，所以备了一些。 可以用绷带将右臂缠住，虽说也仅是权宜之计，但聊胜于无。 他将手伸进垃圾袋，无意间却触碰到了依偎在曼可达胸腔里的梅索卡特里娜。 在触碰的瞬间，梅索卡特里娜立刻化为史莱姆般的半流体，包裹住林凯的右臂，随后又化为人形。 林凯将右臂抽出。 如果此时有外人闯入，那闯入者看到的景象一定非常恐怖。 在外人的视角看起来，林凯就像用黑铁般的右臂骨骼活生生贯穿了一个小女孩的头骨，将女孩如同烤串般串起。 而女孩似乎还活着。 但仔细看的话，女孩，也就是梅索卡特里娜表情十分享受，完全没有痛苦。 梅索卡特里娜正在缓慢的吸收林凯的精神力。 林凯之前有过几乎瞬间被梅索卡特里娜吸干的经历，但这次明显不同。 通过右臂，精神力转化为魔力，逐渐被吸收的过程中，精神力损耗很小，但梅索卡特里娜似乎很喜欢。 就像是某种原本量大管饱但味道平平的食材被精加工成量小但美味的食物。 可问题是，林凯的右臂现在显得更加扎眼了。 “那个……梅索卡特里娜，你能不能变成我右臂的样子？” 梅索卡特里娜点头，瞬间融化，重组为一条右臂。 这条右臂格外粗壮。 “那个……梅索卡特里娜，能不能压缩一点，我右臂都要成麒麟臂了。” 梅索卡特里娜非常缓慢地翻了个白眼，似乎不太明白麒麟臂的意思。 但压缩她还是懂的。 只见她再次融化重组，化为右臂，这次和左臂大小完全一致。 准确来说，这不算是真正的右臂，而是林凯左臂的镜像复刻。 此外梅索卡特里娜组成的右臂重量没有改变，明显比左臂重很多。 好在这对林凯的身体素质来说不是什么太大的负担，只要他稍微注意，走路时不要歪斜肩膀即可。 林凯又感受了一下右臂的魔力辐射，稍微偏大，但作为魔法师来说很正常，以后再想办法隐藏。 右臂感觉很迟钝，毕竟梅索卡特里娜又没连接着林凯的神经。 这一点需要适应。 第一百四十章 中心广场 林凯从垃圾袋中唤出黑暗骑士曼可达，盯着对方胸前那一块黑色的骨骼。 随后他让梅索卡特里娜暂时解除对右手的包裹，用手指——确切来说是指骨——敲了敲曼可达的胸口。 当、当、当。 两块黑色的骨骼碰撞，发出金属般清脆的响声。 林凯重新包裹右手、收起曼可达，打开卧室门，重新回到客厅内。 只见客厅的地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精美食物，布莱恩和潘正在大快朵颐，嘴巴塞得满满的。 “嗯？你们怎么就吃上了？”林凯用右手托着下巴说。 “你，”潘咕咚一声咽下一大口肉，“你说的叫我们吃饭不用叫你。” “我们和外面的侍者简单说了一下要吃饭，他们不一会就拿来了这么多吃的，”布莱恩接话道。 很好，两人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右手和平时不同。 林凯右手挠了挠头发，又问：“那你们怎么在门口就开吃起来了，怎么不把食物拿到餐厅去？” 布莱恩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原本也想搬到餐厅里去，但是，这不是太香了吗……” “那你们怎么不叫侍者们把食物搬进去。” “嘿嘿，我俩不是怕他们叮叮当当的，打扰你嘛，谁知道你这么快就休息好了。” “哦，谢谢哈，”林凯坐在布莱恩旁边，抓起一只鸡腿啃了起来。 他发现，虽然骨骼强化的提升完成了，但是自己胃口一点也没有减少。 看着林凯风卷残云般的吃相，布莱恩和潘默默把几盘肉食往自己身边拢了拢。 林凯又交代门外的侍者提供更多食物。 因为三人肚子里都已经有了点油水打底，这次拿来的食物没有直接就地解决，而是被搬到餐厅里。 三人大快朵颐，推杯换盏，好不惬意。 酒过三巡，林凯也稍微了解到布莱恩和潘的一些情况。 布莱恩出身于被没收土地的骑士家庭，一身本领大多源于父亲的传授。 潘的父母是来自东方大陆的商人，她本人却从没见过东方大陆的样子。 至于更深入的情况，二人没有主动透露，林凯自然也没有追问。 饭后，布莱恩和潘为谁能睡最豪华舒适的主卧而争论不休，林凯则返回刚刚那间偏小的卧室休息。 说是休息，实际上是集中精力冥想训练。 毕竟时间只剩下八天多，而明天还要浪费大半天去完成镇长的护卫契约。 至于放弃护卫任务，这不在考虑范围内。 目前唯二有可能帮助林凯晋升三阶魔法师的就是最后的选择副会长露尼娜·赫菲斯，或者寂岩城伯爵的魔法顾问费德罗·卡佩。 至于另一位顾问、老魔法师杜理卡斯，想都不用想。 保护镇长加暗地里协助马克，此为林凯入会考核的第三环，而且和前两环相比难度相当低。 如果不能完成的话，必然会被露尼娜或者费德罗看扁。 林凯一边冥想，一边分析白天接连遇到的诡异事件。 仅仅是抬头看个壁画，就莫名其妙意识陷入异度空间，并见到“裂口”。 这件事怎么想都不合常理。 林凯绞尽脑汁，也想不通除了“倒霉”和“意外”之外的逻辑。 他又反思起意识陷入类似深海的诡异空间的事情。 一个重要线索是“深海事件”过后，麦蒂的魔法天赋似乎被暂时彻底压制了。 因为之前马克压制麦蒂魔法天赋时，林凯也在辅助，所以他完全理解其中的难度。 每次他都有种想要按住一只全身涂满膏油的野猪般的感受。 而这次压制与之前最大的不同是马克被林凯绑了起来，没有参与压制。 全程都是林凯完成的。 一个有点不太可能、甚至略显疯狂的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那就是林凯像麦蒂一样，受到了类似狂梦症一般的“启迪”。 麦蒂是罕见地同时觉醒了流浪风琴天赋和魔法天赋。 而林凯则是受到了魔法天赋启迪。 这也部分解释了最后关头他听到流浪风琴演奏声，从而突破障碍一事。 林凯不清楚自己是完全夺取了麦蒂的魔法天赋； 还是受到麦蒂天赋的启发，在吸收了对方部分潜力后，觉醒了另一个独立魔法天赋。 这件事只有等后续看麦蒂的魔法天赋会不会恢复才能知晓。 林凯希望是夺取，这样麦蒂的压力会小很多。 此外，经历过狂梦症而觉醒天赋的那群人，全都不记得梦境的具体内容，只记得那是一个疯狂、绝望、恐怖、诡异的梦境。 而林凯则清楚地记得在那个深海般的空间所发生的一切。 那不是一般的梦境、甚至可能完全不是梦境。 他的灵魂或者灵魂的一部分，真实地经历过那一切。 系统关于纯净之躯试图召回灵魂的提示也印证了这一点。 也不知道那深海下的景象是否就是狂梦症患者们看到的景象。 林凯能感受到自己的精神力在冥想中缓慢提升。 缓慢、坚决。 这有点不同寻常。 通常来说魔法师通过冥想提升实力是一个异常缓慢、循序渐进的过程。 缓慢到每次冥想结束根本感觉不到任何提升，只有靠日积月累才能见到成效。 保持着冥想状态，逐渐进入梦乡。 睡眠对魔法师来说是一个重要的恢复精神力的过程。 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做诡异的梦。 林凯的担心并没有变成现实。 他只是又做了一个空白梦。 就是没有任何内容的梦，但是又清晰知晓自己做过梦。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翌日清晨，林凯在阳光中苏醒，才发现自己昨晚没有拉窗帘。 他抻了个懒腰，感到精力非常充沛。 完全感受不到昨天身体能量曾大幅度消耗的感觉。 打开属性面板，7天22小时的剩余时间显得非常扎眼，将林凯打回现实。 享受一顿丰盛的早餐后，林凯三人来到大厅和吉恩镇长、马克、麦蒂汇合。 一路上，林凯注意到不时有人在背后小心翼翼地议论自己。 这些人并没有不礼貌地指指点点，声音也压得极低，但还是逃不过林凯敏锐的听力。 “……就是那个佣兵……” “……对，那个比较瘦弱，没有拿武器的……” “……昨天歌德对他说……” “……最后的选择……” 林凯轻轻摇摇头。 “凯，你来得正好，我们准备出发了，”吉恩镇长热情地拍了拍林凯的肩头说。 这样亲昵的动作之前是从不曾有过的。 林凯礼貌回应。 一行六人乘坐一辆豪华马车，穿过拥挤的街道，前往寂岩城中心广场。 麦蒂一路上一语不发，不过看来已经从昨天的异常状态中恢复。 “麦蒂，一定要发挥出全部实力！”镇长语气严厉。 麦蒂抱着自己的流浪风琴，默默点头。 马克欲言又止。 林凯拉开窗板，只见窗外已经成为了白色条幅、旗帜和风车的海洋。 寂岩城的尖顶建筑在披上白衣后，仿佛手持利器准备审判异端的行刑者，分列道路两侧。 这时，林凯怀里传来一阵异动。 林凯将手伸进领口，摸进垃圾袋中，曼可达递给他一个小瓶子，瓶身温热。 看来卡拉水银粉已经转化完成，今晚可能又到了晨星隐修会集会的时间。 即便情绪被压制，林凯还是感到心中暗喜。 虽然魔戒啊哦很看不起隐修会的成员，但实际上隐修会成员魔法造诣比起露尼娜肯定只高不低。 林凯又多了一个选项，可以向隐修会成员询问如何快速晋升。 现在问题是，如何才能确保隐修会提供有用的情报。 对露尼娜，林凯可以考虑交代一些底细，但是隐修会成员一旦发现林凯并非梅里，那还会客气地提供情报吗？ 如果隐藏身份，又该怎么把二阶快速晋升三阶这样一个低级问题抛出来呢？ 就在林凯思考的时候，马车已经停在了中心广场入口之一附近。 虽然其名为中心广场，实际上并不在城市正中。 寂岩城是以巨石和其上的城堡为中心展开的。 中心广场作为最大的平民可以随意出入活动的广场，坐落于巨石和东方的天堑海之间。 且，广场和周围的建筑本身地处一处缓坡之上。 寂岩城的尖顶建筑在眼前铺开，高度一层层下降，直到远处的城墙和码头，以及更远处的天堑海。 海上风平浪静，成群海鸥飞舞，如同一片片迅速移动的云雾。 之前，林凯也曾遥遥眺望过天堑海，试图看到传说中的电闪雷鸣的风暴。 然而，结果却是除了天边的一道白线之外什么都没看到。 据说那道白线就是密集的闪电，只不过距离太远。 虽说沙隆坦大陆和东大陆之间的天堑海在地图上看只是很窄一道，实际上也有千里之遥。 广场上早就聚集了大批的观众。 风神祭规模颇大，分为几个主会场，中央广场是其中之一，主要用来进行流浪风琴比赛。 流浪风琴比赛很少在密闭的宫廷或者逼仄的庭院中进行。 比赛地点向来都是空旷自由，视野极佳的所在。 吉恩镇长下车后，将一些资料交给广场入口处的工作人员，并隆重介绍了自己的“侄子”麦蒂。 工作人员对镇长态度自然很友好，简单检查一番后便立刻放行。 第一百四十一章 流浪风琴大赛（1） 流浪风琴大赛的比赛场地是临时搭建但足够坚固的木质舞台，倚靠着一座风神教堂。 已经通过初选的选手便是通过教堂正门的简易栈道直接登上舞台。 教堂后方则是寂岩城巨岩城堡，教堂和舞台面对着的是天堑海的方向。 林凯跟随镇长进入教堂。 其内部以白色为主，空间极大，简约中透着华丽。 与大门相对的另一侧，铸有大理石高台和一尊神像。 林凯仔细打量大理石神像。 大理石雕刻出精细的白袍纹路，惟妙惟肖。 然而神像的面部却显得模糊，看不清具体相貌，也无法分辨性别。 以这个世界的工艺水平不至于如此，所以必是有意为之。 头发部分的大理石被雕刻出一种飘散感，仿佛有风拂过。 不怒自威。 几名身穿白底长袍的神职人员和工作人员们紧锣密鼓地做着赛前准备。 阳光透过长条彩绘玻璃窗，在地上透射出一幅幅画面。 林凯对风神宗教不甚了解，不清楚那些画面背后有着怎样的宗教含义。 其中几副画面似乎描述了一名年轻人穿越海上风暴，来到一处充盈鲜花、宝石与美女的世外桃源的故事。 可年轻人拒绝诱惑，又乘船返回故乡。 等到已经能看到故乡的时候，一道闪电劈中小船，年轻人葬身海底。 这些画面看得林凯一脸懵逼。 这时，一名身穿白袍、领口绣有金边的牧师来到吉恩镇长面前，左手挡住左眼，食指呈勾状，点在自己额头。 似乎是某种礼节。 镇长以同样的手势回应。 牧师毫无感情地说道：“欢迎，想必这位就是吉恩镇长引荐的参赛者麦蒂先生。” “正是，麦蒂是我侄子。” “那这四位是……”牧师对林凯、布莱恩、潘和马克比了个手势。 “我的护卫。”镇长这次倒没把马克介绍为麦蒂的理疗师。 “哦，那么欢迎你们，年轻的魔法师和战士们。”牧师说话时目光一动不动盯着林凯。 林凯并没有感到意外。 刚才牧师走近时，林凯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不一样的能量波动。 想必牧师同样能从林凯身上感受到魔法波动。 这名牧师的能量波动与林凯之前在任何一名魔法师身上感受到的魔法波动都完全不同。 狂暴和宁静并存。 仿佛能嗅到、听到、看到、甚至触摸到自不同遥远国度吹来的黄沙旋风、雷电飓风、穿林幽风、掠草惊风…… 林凯下意识握了握由梅索卡特里娜覆盖住的骨骼右拳。 牧师淡淡地说：“风暴从不拒绝贸然闯入的新船只；能否驶出风暴，不得而知。” 林凯能听出一定警告意味，但并非完全敌视。 否则在教堂入口处林凯就会被拦下了。 林凯点头，略微退后一小步，站在布莱恩身后。 那名牧师告辞，不一会另外几名牧师分别带领着参赛者进入教堂。 参与复赛者，算麦蒂一共才区区9人。 其中5人是和麦蒂年纪相仿的青少年，另外3人年纪较大。 这个人数比林凯想象中的要少很多。 他以为通过海选之后还会剩几百名选手，分赛区比赛，最后决赛时才会筛选到只剩十几人。 不过随即他便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只因他下意识将流浪风琴比赛与前世华夏的各类选秀节目做对比。 寂岩城人口加起来可能也就和华夏一个县城人口差不多。 在这里面又能孕育出多少拥有艺术天赋的人才呢。 这时刚才那名领口绣有金边的牧师登上教堂深处的大理石高台，清了清嗓子说道： “恭喜各位虔诚信徒蒙神感召，过选拔，得殊荣，以音律进献风神。 乐器本为肉体，音符才是灵魂，诸位以自身灵魂牵引肉体，吹弹乐器之体，演奏乐器之魂。 灵肉循环，乃为对神的高等祭献，神悦则降恩，赐福诸位及家眷。” 说到这里，牧师又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因为本届有不少新人，所以我大致讲一下规则。 风神不喜繁复，九名选手抽签后，按顺序上台表演，每人仅限一曲。 另有九名评委分别打分，去掉最高分和最低分，剩下分数平均。 得分最高者为前三甲，给予参赛者及其家属对应奖励。 获得过前三甲者终生不得再次参赛，必须将机会留给未来的新人。” 林凯仔细听着，那名牧师则拍了拍手，直接下台离开了。 这就没了？ 看来风神的确很随性。 林凯甚至开始思考所谓的神是否真实存在。 毕竟他之前笃定地相信神的存在是因为在剧透中提到《灵魂之书》是这么写的。 然而，到目前为止，林凯发现剧透中的信息可能有所偏差。 就在这时，牧师取出一顶有着绿色长绒毛的帽子，乍一看像是发霉的面团。 这顶帽子林凯很熟悉，甚至他昨天就戴过。 据马克说，绿绒毛帽子是他的师父费德罗交给他的。 林凯不清楚费德罗是弄了顶一模一样的帽子，还是就是在大赛前把这顶绿帽子从教堂借走甚至偷走了。 不论是哪种情况，都很了不起了。 流浪风琴大赛的九名参赛者们在工作人员引导下，依次来到牧师面前，戴上绿绒毛帽。 虽说不清楚获得优胜之后具体能得到什么好处，但从吉恩镇长上心的程度来看，必然是相当吸引人的。 相对的，绿绒毛帽子侦测魔法的阶位肯定很高。 林凯估计至少相当于三阶魔法师使用的侦测或者鉴定魔法。 当一名有点邋遢的流浪汉打扮的参赛者戴上帽子之后，一些绿色长绒毛轻微摆动起来，仿佛有微风拂过。 “别动！”牧师严厉呵斥道。 那名流浪汉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 两名衣领上有银色装饰的牧师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按住流浪汉的肩膀。 金边衣领牧师将手放在流浪汉额头，低声念道：“啊！伟大的风神，西之守护者，风暴之主宰，请您降恩赐力，赋予吾等侦测邪祟魔法之能。” 林凯仔细听着，生怕漏掉一个字。 若有若无的微弱风声响起。 并没有圣光从天而降一类。 林凯觉得牧师和德鲁伊施法都好随便啊，怎么就只有魔法师这么繁琐。 只见金领牧师手中散出一阵白光，接着白光笼罩了流浪汉。 顷刻间，流浪汉腰间的口袋隐隐呈现黑色。 黑色聚拢，仿佛能透视一般，勾勒出一个长条形物体的轮廓。 这情形和林凯使用黑曜透镜的侦测功能时所见的景象非常相似。 金领牧师断喝道：“你口袋里的是什么！” 流浪汉先是一愣，随后从腰间口袋里掏出一截腐烂的动物爪子或者蹄子之类的东西，丢在地上。 “兔脚……”金领牧师声音略带玩味。 流浪汉急忙说道：“牧师先生，我就是想讨个彩头，我也不知道这玩意真的有效啊。” 金领牧师取出一个指南针一样的东西，拨弄几下。 眼尖的林凯看到上面有“断手”、“砸腿”、“拔舌”、“剜眼”、“碎牙”、“海浸”、“鸥啄”、“碎颅”、“献金”、“驱逐”、“劳力”、“游街”、“赦免”、“反赏”等小字，还有一根指针。 原来此物不是指南针，而是个转盘。 “敲一下，你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金领牧师将转盘递到流浪汉面前，说道。 话虽如此，转盘上代表赏罚的文字所占的格子面积大小不同。 “献金”格子所占的比例非常大。 “赦免”相反，只有很小一格。 “反赏”更离谱，没有格子，只有很细很细的一根线，指向反赏这个单词，指针要精确停在这根线上才能触发反赏。 “求求您，我真的不知道……”流浪汉哀求。 “快点！”押着流浪汉左侧肩膀的银领牧师不耐烦道。 “对不敬神者废什么话！”流浪汉右侧的银领牧师抓起流浪汉的手，在转盘上面敲了一下，留下了一抹油泥印记。 林凯这才注意到，原来形似指南针的转盘顶上覆盖着一层玻璃或者水晶，几乎完全透明。 在沙隆坦大陆这种透明度极高的玻璃或者平替物价格不菲。 转盘上的指针在没有外力的作用下，自行转动起来。 当转速慢下来时，指针滑动到赦免格子里。 流浪汉眼中顿时充满了期望，不禁喃喃道：“停！停！” 但格子实在太窄，指针从“赦免”滑出，最终停在“驱逐”上。 金领牧师冷哼一声：“兔脚虽小，亵渎神明；风神祭当众舞弊，逐出寂岩城。” “不，先生，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我……我再选一次！”流浪汉哀求。 “这只兔脚哪里来的？”金领牧师问道。 “是、是小人遇到一名占卜师，说小人参赛运势不旺，送给小人一只兔脚。 小人想到，以前奶奶确实说过兔脚能带来好运的传说。 占卜师又说不收钱，小人这才收下，没想到传说是真的。” 林凯在一旁忍不住小声嘟哝一句：“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金领牧师撇了林凯一眼，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继续对流浪汉道：“那占卜师长什么样子。” “穿、穿着长袍。” “长什么样子！” “戴着兜帽……”流浪汉声音低了下去。 “这些该死的魔法师！”金领牧师毫无感情地咒骂一句，继续道，“小小兔脚，确有不敬，念你是无意，逐出比赛，取消资格。” “先生，我……”流浪汉还想说什么，却被两名银领牧师夺下绿帽之后架走。 流程继续。 剩下需要戴帽子的参赛者只剩下一名衣着考究、可能是贵族出身的少年。 一名普通的少女。 然后是麦蒂。 最后是一位看上去很有魅力的大叔。 不知为何，对方明明是男性，却让林凯联想到“风韵犹存”这几个字。 贵族少年十分嫌弃地看了绒帽一眼，上面还有流浪汉的发油。 他和身后一名衣着普通的少女商量了一下，给了后者一枚金币，直接溜到了队伍末尾。 似乎越晚戴上那顶帽子越好。 麦蒂和大叔同时看了贵族少年一眼。 少年又从口袋里摸出两枚金币，一人一枚。 林凯突然有种想要插队的冲动。 他怎么平时就遇不到这么大方的老板呢。 贵族少年的举动自然逃不过牧师们的眼睛，但他们表现得若无其事。 要么是贵族少年身份非常高； 要么是牧师们觉得顺序这种事情真的无所谓。 林凯觉得是后者。 第一百四十二章 流浪风琴大赛（2） 普通少女的测试毫无疑问顺利通过。 接下来就是麦蒂了。 林凯注意到马克暗暗握紧双拳，而吉恩镇长则继续和牧师们谈笑风生。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虽说昨天麦蒂戴上那顶绿色绒帽的时候，绒毛没有任何反应，但并不代表麦蒂的魔法天赋不会因一夜的休息而恢复少许。 麦蒂将帽子托起，一脸嫌弃的表情。 不过经过几天相处，林凯确信麦蒂并不是真的厌恶帽子本身，而是以此来掩饰他的紧张。 麦蒂把帽子套在头上，帽子上编织的绿色绒毛软塌塌地垂下。 忽然，一阵腥咸的海风自天堑海方向吹来，穿过教堂大门。 “绒毛好像动了！”一名眼尖的银领牧师高声叫道。 金领牧师比了个手势：“也可能是风吹的吧。” “那让这小子重测一下。” “不必了，”金领牧师盯着银领牧师，目光灼灼，“是风，这是风神的旨意。” “是！” 麦蒂就这样通过了测试。 接下来是中年大叔和贵族少年，二人也都顺利通过。 林凯接下来参赛者留在教堂内，林凯等人则被引到教堂外正对着教堂大门的一间酒馆三楼。 此处可以居高临下看到整座舞台。 一同被引上二楼的还有几名身穿正装的非贵族观众。 之所以能一眼看出他们并非贵族，是因为他们的衣服并非精心裁剪、量身定做，而是一看就是借的或者租的。 只有一对中年夫妻例外，他们穿着普通劳工的服装，尽管已经浆洗干净，却与其他人显得格格不入。 劳工夫妻低着头，非常想凑到窗口去观看一会的比赛，却又不敢距离那些穿着租借正装的参赛者家属太近。 吉恩镇长四下看了看，明显松了口气，笑道：“朋友们，麻烦让一让。” 那些穿着租借来正装的参赛者家属看到吉恩镇长之后略微向两边挤了挤，给镇长留出一个空位。 “想不到镇长还挺放松，这就是临危不乱吗？”布莱恩边思索边小声对林凯说。 “我看是镇长发现那名贵族少爷的亲人今天没来，”林凯同样小声回应，“那小贵族你们认识吗？什么来头？” 布莱恩和潘同时摇摇头。 这时，众人身后的楼梯传来脚步声。 大概是贵族少年的家属终于来了？ 实际情况和林凯想象的略有不同，麦蒂的亲生母亲在一名女仆的陪伴下登上三楼。 麦蒂生母在镇长宅邸平时也是穿着女仆装打杂，甚至偶尔给自己的亲儿子麦蒂端茶送水。 此时她却做贵妇人打扮。 虽行动显得不太自然，可打扮一番后，确实能看出她年轻时应该算是平民美女的级别。 吉恩镇长满面笑意，牵住麦蒂生母的手，仿佛对方是贵族小姐一般。 麦蒂生母的手略微缩了缩，但没有抗拒。 这时金领牧师来到讲台上，宣告道： “寂岩城的各位虔诚信徒、居民、旅人，听我道来： 天空、大海、荒漠、森林、草原，吾神无处不在，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凡夫走兽，一呼一吸，皆蒙神恩典；新生婴啼，垂死恸哭，皆由神评判。 神啊，您以东北长风庇佑寂岩城远航的船只，您借雷云电雨向不洁者降下神罚。 喉舌倾吐的歌声是吾等对您的赞美，琴键管弦的震动是我等对您的献祭。 流浪风琴祭典大赛即将拉开帷幕，抽签已于刚刚完成，无上奉献，敬请期待。” 此时，林凯、布莱恩、潘和马克站在众人身后，和几名同样凑热闹的酒馆服务生，站在一起。 身边还有那一对劳工夫妻，以及刚才陪伴麦蒂生母一起上楼的女仆。 从他们角度只能从人群的缝隙中看到一小部分舞台。 其他参赛者家属都没有护卫，林凯三人在初步留意服务生是否有异常后也就略微放松下来。 “这么说来还有歌唱比赛咯？”林凯问。 “嗯，”潘点点头，“祭典活动很多，什么歌唱、演奏、步兵比武、骑士比武、海战模拟等。 大部分活动时间是略微错开的，即便如此，一般人很难在一次祭典里观看所有活动，只能选几个最感兴趣的去看。 不过祭典第二天晚上的大游行是几乎每个人都会参加的。” “风神祭好像一两个月之前就开始准备了吧？就只有两天？”林凯有点不解。 “说是准备，实际上弄点白色风车和布条装饰能有多难？ 只是给秋收后的农夫和某些一年四季都很闲的人一个喝酒借口罢了。” 看来潘至少绝不是风神的虔诚信徒。 潘接着说：“四神的祭典是按照东-地、南-火、西-风、北-水的顺序来的。 你寂岩城里风神和水神的信徒比较多，所以你明年还能看到水神祭。 之后就是休整两年，地神和火神倒也有祭典，但规模嘛…… 不管是哪位神的祭典，教会都会控制在两天以内。 按他们的说法是为了不打扰民众的正常生活，我觉得纯粹扯淡。 大概是花钱太多了吧……说到祭典，我以前唱歌还差点拿过奖呢。” 林凯、布莱恩、马克都略感意外地看着潘。 “怎么？我不能有点个人爱好吗？”潘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大很多的三个男人。 这时窗外的人群爆发出一阵鼓掌声。 林凯凑上去，透过参赛者家属之间的缝隙，看到第一个上台的是之前排在麦蒂后面的大叔。 林凯在心里试图用“油腻”来形容大叔，但感觉最合适的形容词还是“风韵犹存”。 他听见两名服务生在他身后小声交谈。 “又是他啊，上一届他好像也参加了，第四名，可惜了。” “你很了解他吗？” “嘘！悄悄告诉你，他也是个服务生，但和我们不一样，他在……特殊场所工作。 这么一说你就懂了吧？我们老板娘很迷他，不对，是很迷年轻时候的他。 估计现在没人点他了，吃饭都成问题，等等，你可千万别和别人说啊。” 被划分为“别人”的林凯静静听着八卦。 大叔捧起S型的流浪风琴，开始演奏，声音悠扬动听。 林凯不懂音律，但身为魔法师的他记忆力过人。 凭借对麦蒂演奏的音准和技法的回忆，他就能判断出大叔整体还算有实际，可一些细节处理得不太好。 流浪风琴需要同时吹奏和弹弦。 它不是简单将两个独立乐器粘合在一起。 S型琴身内部是通的，手指堵住吹奏部分的气孔之后，弹奏部分的音色也会随之变化。 各种组合复杂精妙，想要演奏出和谐的音律非常困难。 一曲结束，九名评委分别打分，去掉最高最低之后，大叔的最终分数是7.1分。 竟然还能精确到小数！ 惊诧之余，林凯觉得给大叔的分数有点低。 这种只打一次分就直接决胜负的比赛，规则太简陋。 第一个上场的人会有点吃亏，因为评委会把分数压低，以防后面的选手分数扎堆。 第二名选手登场，是一名小男孩。 一对穿着正装的夫妻和一名小女孩激动起来。 小女孩声音稚嫩地说：“爸爸，看，是哥哥！哥哥说他要是拿了前三名，我们家就会有很多很多钱！” “嘘，礼貌！”小女孩的爸爸说，眼睛瞟了一眼吉恩镇长和麦蒂的母亲。 吉恩镇长非常和蔼地对小女孩的父母笑了笑，示意他们不用担心。 这时，林凯听到身后的服务生又在说悄悄话。 “那个胖子是什么来头？” “布鲁维尔镇的镇长。” “那个粮食镇布鲁维尔？” “对。” “那四个家伙是布鲁维尔镇镇长的保镖？” “嘘！听说他们是‘那个公会’的成员，也不知道布鲁维尔镇长脑子怎么想的，雇佣他们。” 林凯注意到马克似乎也听到那两个服务生的话了，证据是马克悄无声息地往远离林凯三人方向挪了挪。 这时小男孩开始演奏，这是一支激昂的曲子，节奏密集，用暴风骤雨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多变的节奏使难度大幅度增加。 小男孩前半部分演奏非常完美，但后半段出现了一次重大失误，弹奏琴弦的手没有跟上吹奏的变化。 “不！”小男孩的妈妈叫出声来。 最终，小男孩的得分是6.8分。 接下来又是一名年纪较大的参赛者。 根据“服务生八卦站”的情报，此人似乎以前是小有名气的吟游诗人，来自沙库利疆王国，但在初到寂岩城的时候喝酒赌博，输惨之后被人打断手指。 虽然后来请牧师把手指治好了，但因为只是初级治愈术，导致治愈后的手指不如原来灵活。 林凯不确定服务生的悄声细语内容真假，但这位参赛者确实有点手段。 他选的曲子相对简单，可能真的是手受过伤。 但他技法娴熟，衔接流畅，有种季风不断，扬帆远航，一鼓作气直达终点的感觉。 总之听着非常舒服。 最终得分也印证了林凯的感受：8.5分。 接下来的参赛者又是小男孩，不过比之前的参赛者水平就要差一些了。 林凯甚至有点希望曲子赶紧结束的感觉。 偏偏这个小男孩的曲子又很长。 百无聊赖之中，林凯瞥向广场对面的建筑和远处的天堑海。 之前他还没留意天堑海的情况，但听潘说有海战比赛之后，果然看到港口附近停着几艘船。 因距离太远，即便以林凯的眼力也看不到比赛细节，但船只都涂着平时很少见的涂装，每一艘看上去都战意满满。 林凯都有点想去那边看了。 广场周围除了酒馆等建筑里面挤满了观众之外，连一些房顶都站着人。 一栋二层民宅上，房东打扮的人挥舞着扫把将在自己房顶上看热闹的几名建筑工人打扮的大叔赶走。 大叔们端着木制酒杯，大笑着躲开房东的扫帚攻击，跳到旁边一座酒馆的屋顶。 林凯的目光也随之移动。 突然，酒馆二楼一名身穿正装、头戴高礼帽、拄着黑伞的人影吸引了林凯的注意力。 那身影非常像……卡罗达斯！ 第一百四十三章 流浪风琴大赛（3） 如果说有谁能在林凯强大的内心投下一小片阴影的话，那定是卡罗达斯。 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还是偶遇流渊豹的妹妹时，对方提及卡罗达斯背叛了晨星隐修会。 再次遇到时，是在珍妮太太的小店。 面对面。 卡罗达斯立刻察觉到林凯的异常，试图控制林凯。 如果不是因为意外，林凯的身体一定已经被对方控制，至于灵魂嘛…… 面对卡罗达斯这样精通死灵系的魔法师时，“魂飞魄散”已经算是比较好的结局了。 后来，林凯在梅里留下的湖底实验室中，通过圆桌之镜目睹了卡罗达斯加入了某个神秘组织。 此时，林凯再次看到那个身影。 因他是站在吉恩镇长等人身后，透过人群的缝隙观看下方的舞台和建筑，所以他很确信卡罗达斯绝对注意不到他。 至少正常手段绝对注意不到。 不，无法肯定那道人影就是卡罗达斯，只是气质有点像罢了。 良久，对面酒馆二楼的人影似对流浪风琴表演失去兴趣，消失在窗前。 “第几个人了？”回过神来的林凯向马克问道。 此时台上已经换上了一位衣着还算体面的女士。 马克紧张地搓着手回答：“第六个，麦蒂还没上场……等等，你都没在数？” “抱歉，可能是我太陶醉于艺术的同时，又过于紧张了，”林凯面无表情地回答。 马克没好气地眼睛睁大些许。 大概原本是想狠狠瞪林凯一眼，结果硬生生憋了回去。 “我们都很陶醉，”布莱恩拍了拍潘。 “对，”潘也耸耸肩，“又陶醉又紧张。” 这时，台上的女士一曲终了，演奏得确实不错，最终得分8.9分。 “这是目前最高分吗？”林凯又问。 “对，”马克简要回答。 他似乎更紧张了。 林凯原本还不太确定，看到马克的反应，他确信麦蒂平时的最佳表现也就和刚刚这位女士不相上下。 目前而言，评分还算公道。 不过想想也是，就算有什么内幕，顶多是在海选阶段以及抽签顺序上做文章。 至于故意给表现很好的选手打特别低的分数…… 如果音乐真的是给神的献祭，那这种类型的作弊就绝不会发生。 下一名选手是贵族小男孩，他上台以后先左顾右盼一阵，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最后才开始演奏。 小男孩的技术出乎意料地好，甚至可以说，这场演奏对他来说完全是炫技表演。 林凯不禁暗暗想道：“这种手指灵活程度和协调程度，只要稍微有一丁点魔法天赋，就能成为不错的魔法师。” 贵族小男孩最后的得分是9.0分。 下一个上台的是衣着非常普通的小女孩。 说是普通，但这可能是她家里能拿得出手的最体面的衣服了。 小女孩一登台，原本缩在角落里的劳工打扮的夫妻也向前凑了凑。 虽说没凑到吉恩镇长附近那块最佳观景区，但总算是到了前排。 目前九名参赛者已经登场八人，不用想，麦蒂最后登台。 马克看上去似乎稍微放松了一点。 一点约等于千分之一的程度。 小女孩的演奏开始。 当第一个音符跃入空气中的时候，马克突然脸色大变：“不好！” “怎么？”林凯不解。 “这首曲子和麦蒂今天选的曲子是同一首！”马克的手几乎攥出鲜血。 这确实不是个好消息。 同一首曲子，后登台的选手有更大概率被挑刺。 说实话，林凯不是特别在意。 他目前最关心的是系统显示的剩余时间。 比赛结果不重要，按照事先的约定，只要比赛结束就算完成委托。 至于麦蒂如果得奖，吉恩镇长可能多给点酬劳。 这对于目前的林凯来说完全不在乎。 其次是之前看到的疑似卡罗达斯的身影，这是除了剩余时间之外对林凯威胁最大的因素。 在珍妮太太店里那次，卡罗达斯在露尼娜露面后就逃了。 林凯原以为他会离开寂岩城，但似乎事与愿违。 这时马克再次放松少许。 并非是小女孩本身技术不济，而是她的乐器磨损严重，已经音色不准。 她选的曲子也是一会麦蒂即将演奏的曲子。 这支曲子林凯之前也听过，属于风神赞歌里比较小众的一支。 根据马克之前的科普，多数赞美风神的歌曲或乐曲，创作的立意都是直接赞美风暴本身。 但这支曲子的却与众不同。 它作者是名着名作曲家，他在接受采访时曾表示曲子是在歌颂大海，通过海浪的变化间接体现风暴的强大。 古往今来，歌颂风神的曲子何止千百。 讲道理，这支曲子很难被两名参赛者同时选中。 看得出，在看到小女孩因乐器拖累而无法高水准演奏之后，吉恩镇长和麦蒂的生母也是各自大大松了一口气。 轰—— 轰—— 港口的方向突然传来阵阵震耳欲聋的炮声。 似乎那边的海战比武进入了另一个阶段。 音乐声不知何时…… 停止。 等待着新生。 “不——” 那对劳工夫妻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踉跄着向楼下跑去。 可还没下楼，就被一队城卫队士兵堵在楼梯上。 林凯发誓，在他们上楼时，楼下绝对没有什么士兵。 他偷瞄了外面一眼，负责守卫的城卫队士兵依然在岗。 那就说明堵在楼梯口的这一队士兵是在他们上楼之后从其他地方赶来的。 目的只为了不让他们下楼。 不，可能只是为了不让这对夫妻下楼。 小女孩突然开始演奏，双眼空洞，动作却如有神魔指挥。 那曲子，宛如： 悬崖峭壁，惊涛击石。 舍身一跃，狂风贯耳。 天海逆悬，生死倒数。 林凯不由得愣住了，小姑娘的表现和之前判若两人。 乐器音色不准的缺陷不知为何反而成了优点。 仿佛破帆旧船，义无反顾驶向大海，去完成最后的使命。 “难道这小妮子是因为狂梦症觉醒的天赋？”一名服务生呢喃道。 很快，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 劳工夫妻呼喊着女儿的名字，想从窗口跃下，全然不顾这是三楼。 却被城卫队士兵扑倒。 “你们想死吗！”一名士兵喊道。 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在林凯脑海： 吉恩镇长为什么愿意下这么大本钱让麦蒂参赛？ 据马克说，镇长应该没察觉到他和麦蒂是旧相识。 初期的定金一分钱没有少。 林凯没有不识趣地追问镇长究竟许给马克多少报酬。 但马克是佩德罗的弟子，带着自己师父的技术——也就是魔力吸收法阵——出场费必然不低。 中途又请了最后的选择的林凯等人加入。 前期在麦蒂身上的投入应该也不是个小数目。 最重要的是麦蒂的演奏水平： 水平很高。 但观察其他参赛者后，林凯确定麦蒂的水平没有高到稳拿前三的程度。 以那位穿着稍微考究一点的女士的水平来衡量，麦蒂的水准大概在8.5-8.9之间。 比赛规则是前三通吃一切奖励，其他参赛者一个铜币都拿不到。 吉恩镇长可能是只老狐狸，但不是赌徒。 除非，他有很大概率保证麦蒂的狂梦症激发的音乐天赋能在大赛进入最后一个阶段： 谱出旷世名作。 然而根据之前威尔给的情报，狂梦症患者在创作出旷世名作不久，就会死。 林凯默不作声瞟了一眼镇长，只见后者面色铁青，肥胖的大手几乎把窗框抓烂。 劳工夫妻中的丈夫突然爆发出一股巨力。 只见那个男人竟把压在身上的两名士兵甩开，一个箭步向窗口冲去。 另一名士兵拿着佩剑，连着剑鞘一起狠狠拍在男人后背，发出清脆的声响。 男人趴在地上不动了。 这时窗外小女孩的曲子也正好完结。 观众们欢呼如雷，掌声如潮。 小女孩演奏完就一头昏倒。 几名工作人员把小女孩抬下舞台。 楼上，士兵们将劳工夫妻也架了出去。 但愿是去和自己的女儿团聚。 金领牧师登台。 他之前只是统计一下分数哦，从没做过点评。 但这次，他解释说小女孩刚刚在原本的曲目之上，即兴创作了全新的演绎。 完全超越原作，达到了另一个高度。 虽惊世骇俗，但比赛看的依然是整体。 小女孩前期表现欠佳，所以有三位评委依然扣了一点点分数。 去掉最高分和最低分之后，小女孩最终得分：9.9分！ 金领牧师还强调，小女孩这次的改编，将被永久收入到圣歌赞美集中。 说罢便挥手准备离场。 一名银领牧师赶紧来提醒，说还有一名参赛者。 金领牧师这才返回教堂，将麦蒂引到台上。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大赛终焉 麦蒂扭扭捏捏上台。 他平时显得隐喻而又脾气暴躁，此时却像个小丫头一样将流浪风琴紧紧抱在怀中。 周围观众非常亢奋，但不是因为麦蒂。 人们还没从适才小女孩的表演中完全回过神，喧闹杂乱地议论着。 其中不乏一些人发出羡慕小女孩父母的感叹。 “那小崽子这么搞一下子，她爸妈什么都有了。” “就是……唉，咱家的怎么都是些赔钱货。” 林凯静静听着、看着。 只见台上，麦蒂将流浪风琴以标准姿势拿好。 “终于要落幕了。” 就在林凯这样想时，突然一阵声音传入林凯耳中。 像是地震时大地裂开的轰隆。 又像是高烧病患的梦中呢喃。 林凯瞬间蹲在地上，捂住双耳。 声音消失了。 仿佛从没存在过。 窗外的晴空白日突然间转阴。 凉风席卷着滚滚乌云，自东方天堑海的方向飘来。 随之而来的是密集的雨幕，自港口地势低洼处一路向上，将城中的灰岩建筑一排排染上湿润的雨色。 “怎么会！”吉恩镇长惊呼，“开了？” 林凯向海边望去。 远方海面上，原本在晴天视野极好时才能看到的一道白线正在向寂岩城极速靠近。 那是由无数的白色闪电组成的死亡之墙。 因为这道长度未知、宽度百里以上、常年不熄的闪电壁障的存在，才导致沙隆坦大陆和东方大陆隔绝。 天堑海也因此得名。 不宽，却为不可逾越的天堑。 闪电逼近，道道分明。 粗的超过城堡，细的犹如缝合天地的丝线。 一闪即逝的电光，编织成网。 室外的人们发疯似的向室内跑去，寻找庇护。 舞台上，麦蒂身后的风神教堂大门突然打开，一股狂风裹将他顶飞到台下，昏厥过去。 风中，一道人影向海边飞去。 半空中，另外三道人影加入。 又有两道身穿铠甲的身影自巨岩上一跃而下。 两道铠甲人影一人全身漆黑，一人银白。 咚！ 咚！ 在麦蒂左右砸出两个大坑。 身穿银白铠甲的身影再次起跳，跃上屋顶，向海边而去。 身穿漆黑铠甲的身影拔腿狂奔，速度竟也不慢。 这一幕把林凯看呆了。 但也证明刚才他听到的奇怪呓语不是幻觉。 否则为何呓语一消失，就突然出现如此变化？ 密集闪电组成的死亡之墙已经推进到码头。 雷鸣声响成一片，震得窗户咔咔作响，桌上的杯碗掉落一地。 闪电之下，不断有死鱼浮出海面，其中还有奇形怪状的深海生物的尸体。 这些尸体被闪电击中的瞬间，就化为血肉模糊的渣滓，随后被蒸发得渣都不剩。 林凯确定那些不是普通闪电。 那种能量很像是魔法，但又有所不同，似乎更为贴近自然，且带有一种不可置疑的权威。 并非用了什么高超的侦测类魔法，而是闪电中蕴含的那种力量，霸道，且丝毫不加以掩饰。 一道蓝白交织的能量护罩出现在寂岩城上方，将城市笼罩其中。 码头处护罩的颜色格外的深，阻隔了闪电的前进。 闪电撞上护罩，拥挤在一起，变得更加密集和暴虐。 耀眼的白色闪电，蓝白交织的能量屏障。 碰撞，对抗，僵持。 暴雨倾盆而下，伴随着雨滴落下的还有大大小小的鱼。 林凯发现一个怪现象：寂岩城全城家家户户一楼门窗紧闭，但有不少居民在二楼透过木板窗的缝隙向外张望——如果他们的房子有二楼的话。 甚至有些人将三楼四楼的窗户打开较大的缝隙，盯着港口处蓝白能量和闪电争锋。 他们的脸上，恐惧和兴奋混杂。 这时，街上一条半死不活的鱼站了起来。 之所以说“站起”，是因为它有脚。 它还有手。 这种生物像是长着人类手脚、覆盖着鳄鱼鳞片的鲶鱼。 头部融合了人和鱼的双重特征。 随后是第二只怪物、第三只…… 这些生物手脚间长着蹼，在陆地上似乎行动有些笨拙，一拐一拐地到处敲门。 只要抓到活物就往嘴里塞。 “麦蒂！” “麦蒂！” 马克和麦蒂的母亲同时转身往楼下跑。 城卫队士兵立刻挡住二人。 为首的小队长说道：“我们接到的命令就是保护你们。没有新的命令之前，谁也不准离开。” “让开！”马克大喊。 他顾不上一直以来隐瞒的身份，直接掏出一枚铁牌。 “我是伯爵的魔法顾问费德罗先生的弟子马克，要求你们立刻闪开！” 士兵小队长犹豫着点头，让开路。 马克立刻从小队长旁边通过。 可就在他背对小队长时，小队长突然从后面一把抓住马克。 “你们干什么？我师父可是费德罗先生！” “抱歉，”小队长笑道，“就是你师父交代我们在执行命令的同时，看着你不要做傻事。他还特意交代不用向你隐瞒这一点。” “什么！”马克的眼睛睁大。 马克还想说什么，被几个士兵一拥而上，捆住手脚，堵上嘴巴，完全没有办法施展魔法。 林凯心里暗叹：看来费德罗很喜欢自己这个徒弟啊。 一旁，吉恩镇长见自己请来的魔法师马克竟然对麦蒂如此关心，有点意外，但立刻又想通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大街上，一只胳膊被摔断的诡异生物发现了趴在台下的麦蒂，嘴里发出哇啦哇啦的怪叫，向麦蒂一瘸一拐地跑去。 麦蒂的母亲转身，一把抱住布莱恩，哭道：“求求你们快去救他！” 布莱恩面露难色，但没有动。 林凯和潘也站在原地。 虽然这次任务有保护麦蒂、协助马克抑制麦蒂的魔法天赋相关的内容，但首要保护对象是吉恩镇长。 “吉恩！”麦蒂的母亲又抱住镇长，“你快让那些佣兵大人救救麦蒂！” 镇长一把推开女人：“我也很心痛，但是来不及了。” 看着外面那些像是鲶鱼、鳄鱼和人类混合的生物，林凯耳边仿佛响起了魔戒啊哦的声音：“啊，实战是公认最好的提升方法。” 林凯说道：“镇长先生，麦蒂毕竟是您‘侄子’。他很有天赋，比赛中断，还可能再开。而且昨天‘治疗’效果很好，没准麦蒂还能参加下一届流浪风琴大赛。” 吉恩镇长的小眼睛沿着眼眶转了半圈，看了看酒馆三楼的城卫队士兵、自己带来保镖，和拿着盾牌的布莱恩，最后点点头，指了指林凯，“凯先生，只有你才能办到，你去吧。布莱恩先生和潘小姐留下。” 窗外。 怪物在陆地上虽然行动不便，此时也已经来到麦蒂面前。 麦蒂已清醒过来。 他坐在地上，抱起自己的流浪风琴，呆呆地看着怪物张开鲶鱼嘴，露出三排细小但尖利的牙齿。 一枚火球自怪物后方袭来，将怪物炸飞出去。 怪物保持着张开大嘴的姿势，向麦蒂飞来。 麦蒂没有闪避，怪物贴着他的头顶掠过，砸在他身后舞台的边缘。 “好球！”布莱恩搓着手，对刚施放出火球术的林凯说道。 林凯看了一眼城卫队士兵，这些人似乎也不打算放他下楼。 不要紧。 林凯从三楼窗口一跃而下。 第一百四十五章 浓雾 在一众惊呼声中，林凯稳稳落地。 顺势给自己套上能量护盾。 若在平时，林凯一定会顾及自己的孱弱魔法师人设有崩塌的风险。 然而在身体的剩余时间变为个位数之后，这些突然就不再重要了。 现在先是抓紧时间再通过实战锻炼魔法，随后晚上无论如何都要通过露尼娜、费德罗、或者隐修会三者之一解决自己即将身死的问题。 当然，这些人或者组织会帮助林凯的前提是林凯表现出自己的价值。 不知道向会长威尔求情会不会有效。 林凯暂时把这些问题抛在脑后，开始以打量猎物的眼神审视着那些自天上掉下来的鱼人。 姑且称这种怪物为鱼人好了。 这些鱼人在陆地上行动有些笨拙，还有不少被摔断腿脚。 但从它们没有直接被摔死这点来看，它们的身体强度非常不一般。 仿佛在印证林凯的想法，刚才被火球术炸飞的鱼人站起身。 虽背部皮开肉绽，但依然活着。 “冰箭术（oqolo ao gari）！” 林凯念动咒语，临魔真言，用手一指，一根小型冰刺飞刀般脱手。 冰刺正中鱼人眉心，鱼人那半人半鱼的脸上充满错愕，随后整张脸被冻结。 效果比预料的好些。 作为水族，这些鱼人竟然对水系魔法的重要分支——冰系——的抗性不高。 所谓载舟覆舟，大概如此。 不过这只鱼人并未完全死去。 一方面因其生命力强大，一方面因冰箭术以控制为主，本身威力对比火球来说弱太多。 林凯向前急奔，随后高高跃起。 半空中，他反手再次甩出一支冰箭，直射向五米开外另一只鱼人，将其双脚冻在地上。 同时，他单脚飞踢，将中了冰箭的那只鱼人整个头部一脚踹飞。 林凯听到有些窗户后面传来惊呼。 某些寂岩城居民还真是好看热闹。 “快回酒馆，”林凯对麦蒂喊道。 他无意间向麦蒂那里一瞥，心里顿时一阵嘀咕： 这小子不会是犯病了吧？ 只见麦蒂眼神空洞，抱着流浪风琴发呆。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麦蒂现在的神情与之前狂梦症最终爆发的那个小姑娘如出一辙。 不过，现在酒馆大门紧闭，就算麦蒂回到酒馆门口，里面的人大概率也不会开门。 别看林凯自己从三楼跳下来轻轻松松，但是要让他背着麦蒂再找路上去可是难如登天。 也罢，把麦蒂送回酒馆也不能保证他的狂梦症不会发作，就让这小子听天由命吧。 林凯左右手开始分别施法。 “火球术！” “冰箭术！” 随着他以不到一秒的间隔先后完成这两个魔法，火球将那只双脚冻住的鱼人下半身炸烂，冰箭则把另一只鱼人的头部冻住。 林凯没有立刻继续施法，而是搬起一个庆典用的酒桶，直接将鱼人的脑袋砸烂。 殷红的酒水炸开，混合着鱼人的鲜血。 “果然，头部是弱点，”林凯自言自语道，“前提是能破坏的话。” 林凯左右张望，继续说：“不够，怎么才三只，其他的去哪了？” 确实，整个广场已经没有鱼人的身影。 金属在地面拖行的声音传来。 只见流浪风琴大赛的主持人，那名身穿白袍、领口处有金色装饰的风神牧师，教堂附近的一条小巷走出。 白袍上沾满了红色的血迹，但都不是他自己的。 金领牧师左手拿着典籍，右手拖着连枷，连枷头部是带刺的球型。 这种武器似乎叫流星锤一类的名字。 风吹起，牧师手中的典籍翻动。 金领牧师念道：“祂说：居神职者，当仁善处事，遇敌首当感化之，若冥顽不化，亦不可以刀剑、言语刺之，有伤慈悲之心。” 看着对方身上的血迹和手中流星锤，林凯暗想：你是没刺人，但挨这一锤，不得头骨开花？ 金领牧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无头鱼人和碎裂的酒桶，点头道：“钝器最佳，在下名为亚历克斯，白袍金领牧师。” 这时，几只鱼人慌慌张张从另一条小巷跑出来，直奔林凯和牧师亚历克斯。 二人立刻做好战斗准备。 砰！砰！砰！ 几声炮响过后，鱼人的身体被炸成碎块。 随后一队寂岩城的城卫队士兵来到广场。 为首的人林凯还认识—— “诺比队长！来的正好！”林凯喊道。 不过他觉得亚历克斯和诺比稍微晚点出现更好，因为他还没杀过瘾。 突然，港口方向传来一声巨响。 原本和闪电势均力敌的蓝白相间屏障中间出现了一道缺口。 滚滚乌云裹挟大量闪电从缺口处涌入。 “小心，最后阶段了，”金领牧师亚历克斯道，“这闪电风暴是神对我们的考验。” 密集的闪电如同雨幕一般倾泻。 然而，当闪电劈到寂岩城那些建筑的高耸尖顶上的时候，便被藏在尖顶中的金属缆绳引导到这些灰岩建筑的表面以及下方的地面。 现在倒好，就算林凯想返回酒馆三楼或者跳到附近任何建筑的高处也办不到。 除非他不介意被雷劈。 按理说，这些超自然雷电如此密集，就算有金属引导，藏身在寂岩城灰岩建筑里的居民也会非死即伤；而广场的地面也会带电，把林凯等人烤焦。 然而，闪电的能量就这么消失了。 寂岩城这些类似哥特建筑的尖顶并不只是起到美观的作用，还有其他用途。 林凯隐隐感觉到整个寂岩城下面一座巨大的法阵在运转。 法阵属于一种魔法的研究的中间形态。 一个基于法阵的魔法，在成熟后会被简化为只依靠魔法师自身能力就可以直接施放的魔法形式。 或者，简化为以单一核心为基础的魔法装置或者魔法物品。 这也是为什么法阵学者这个辅助流派逐渐没落的部分原因。 然而寂岩城下方的这个法阵非常古老，应该和那道蓝白屏障有某种关联。 这时，正对广场的一幢建筑二楼的窗户打开。 一名身穿黑色正装，脚踏黑色皮靴，头戴黑色高礼帽，打着黑伞的身影出现。 居高临下俯视着广场上人们。 林凯感受到注视的目光，心里一紧，抬头看去。 不会错了。 之前他还有怀疑，或者说侥幸心理。 此时确认，来人正是晨星隐修会的叛徒卡罗达斯。 卡罗达斯对着林凯风度翩翩地一笑，开始魔法吟唱。 不妙！ 看着卡罗达斯上下飞舞的双手，林凯内心叫苦不迭。 不论是火球术、冰箭术还是任何低阶魔法，施法动作都相对简单。 而以卡罗达斯现在施放的魔法的复杂程度判断，这绝对是个高阶魔法。 亚历克斯眼中几乎冒出怒火，“可恶的死灵魔法。” 一股灰白的雾气自卡罗达斯身后不知何处冒出，如溪水般顺着二楼流淌而下。 金领牧师亚历克斯放下手中的流星锤，左手持书，右手摇指卡罗达斯：“我，亚历克斯，向吾神祈愿，承风借力，祛邪除魔！” 街道突起狂风，吹向雾气。 可灰白雾气却突然爆发，如瀑布般流下。 瞬间充满街道。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卡罗达斯优雅的声音从雾气中传来。 他的身影在雾气中逐渐隐没，向港口的方向飘去。 “别跑！”亚历克斯大喊。 他给自己加持了某种祝福，身体周围泛起微微白光，随后向港口的方向追去。 边追还边用神术扩大嗓音大喊：“有死灵法师！有死灵法师！向港口去了！注意！注意！” 另一边，诺比队长下令，“后退！” 城卫队士兵纷纷向寂岩城更高处退去。 然而雾气来的太过凶猛迅捷，几乎是瞬间就在广场周围弥散开来。 城卫队士兵在吸入雾气后纷纷头晕目眩，蹲在地上开始呕吐。 看热闹的寂岩城居民在吸入雾气之后，纷纷晕倒。 有人试图堵上门窗，但雾气无孔不入，防不胜防。 唯一的好消息是，雾气如倒流香一般，比空气重，只会淤积在城区下层，并且有向地势更低的港口区移动的趋势。 林凯也吸了几口雾气，但感觉身体没有任何异样。 只是气味腥臭难闻。 浓雾中，一道身影自地面站起。 四肢健全，拖着一条尾巴，却没有头部。 林凯扬手，火球探路。 火焰稍稍破开雾气的瞬间，林凯看到不远处站着的是被他砸碎脑袋的鱼人。 准确来说是鱼人的尸体。 “可恶的死灵法师，”林凯自己也忍不住咒骂一句。 虽然他的身体原本也属于死灵法师梅里，但把梅里和卡罗达斯一起骂似乎也没什么不妥之处。 啪。 一根触手一般的东西缠住林凯的脚踝。 低头一看，是几条死去的带鱼，以一种扭曲的方式缠绕在一起。 啪啪啪啪！ 伴随着乌云涌入城内的不止是闪电，还有更多的鱼和鱼人从天空落下。 这些海族在半空中时就已经被雷电电死，一部分直接化为焦炭，但依然有一部分落到地面。 落地已死。 如果没有卡罗达斯留下的浓雾的话，这应该算是个好消息。 然而，雾气中，一道道黑影站起。 有些已经被雷电或者落地的冲击搞得肢体残缺，但却不影响它们的行动。 因为它们早就死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风神祭快乐 林凯以被缠住的右脚为轴，原地转身。 这个过程中，连在一起的鱼尸组成的触手试图将林凯拉倒，却不敌林凯强悍体魄带来的力量。 林凯现在左脚来到鱼尸触手上方，用力狠狠跺下。 与此同时，他开始施法。 咔嚓！ 鱼尸触手被踩为两截。 唰！ 距离林凯最近的鱼人僵尸的大嘴咬来。 然而此时林凯施法已经完成。 点火，后跃，爆炸。 鱼人僵尸的上半边头部被炸成散发着鱼腥味的碎肉。 它的身体晃了两下，又再次挺直，双手乱抓。 林凯落地后，第一时间看向的不是鱼人剩下的躯体，而是寻找被炸成碎末的部分。 很好。 碎肉没有继续活动迹象。 林凯判断出，鱼人僵尸比之前造尸人制造的僵尸要高级。 至少鱼人僵尸头部被破坏之后还能继续行动。 但是，这种行动力是有极限的，而非细胞级再生。 鱼人僵尸陆陆续续向林凯包围而来。 换做两天前，林凯绝对会立刻转身就跑。 现在林凯则全无退意。 他一个火球炸破为流浪风琴大赛搭建的赛台。 徒手从被破坏的赛台上拆下来木板和少量铁管，用右手持握。 主攻魔法从火球术改为左手单手冰箭术。 与费多严重放水那次较量时做的类似。 林凯开始不拘泥于使用冰箭直接攻击鱼人僵尸，而是将大片被浓雾和雨水打湿的地面冻结，转化为结冰地表。 原本在地面上行动已经十分笨拙的鱼人纷纷摔倒，某些已经被摔断腿的更是爬都爬不起来。 不是因为疼痛，而是身体平衡性已经被破坏，即便被复生为不死生物也无法彻底改变这一点。 林凯宛如速滑运动员一般在冰面上快速移动。 几条普通海鱼勾缠盘拧出的触手胡乱抓向林凯，却纷纷落空。 嗖嗖嗖！ 敏捷26点的林凯左手单手施法。 冰箭点射，速度比普通一二阶魔法师双手施法还快，专攻鱼人僵尸的头部。 冰箭威力不足？ 没关系。 被冻结之后的僵尸头部会变得更为脆弱，林凯使用木板和铁管等建材对鱼人僵尸脑袋乒乒乓乓一顿猛敲。 一个个脑袋如西瓜一般碎开，爆出冻成冰沙一般的红色和白色物质。 这些非专业武器耐久度很低，很快就会坏掉，林凯则利用速度优势返回损坏的赛台边再去换一批。 隐约间，林凯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虽说魔法师群体的记忆力绝佳，但更多体现在知道自己想回忆起什么，或者刻意嘱咐自己不要忘记什么，这两者都和记忆魔法有一定程度联系。 但是忘记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事情……还是有可能发生的。 这时，管弦声声入耳，深邃悠扬。 是流浪风琴的声音。 林凯知道自己忘记什么了。 麦蒂还在赛台前方不远处。 刚才林凯返回赛台处取了好几回武器，都下意识绕开了麦蒂。 等一下。 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麦蒂恢复了意识，没有逃走，而是开始演奏。 打斗之余，林凯瞟了一眼麦蒂。 果然，已经进入那种狂梦症爆发一般的状态。 这支曲子林凯有种熟悉感，这不是麦蒂原本既定演奏的那支赞美海上的风暴的曲子。 而是林凯在犹如深海的诡异空间觐见巨大裂口后，上浮，随后被不明生物围剿时听到的曲子。 这支曲子与纯净之躯合力，将林凯引导回到躯体内。 与其说这支曲子是在赞美海面上的风暴，不如说更多的是通过，赞美深邃、幽暗、神秘、未知的深海。 海上风暴肆虐，深海无边、无底、无人。 海上风平浪静，深海有眼、有口、有它。 这是一支全新的曲子，旷世之作。 然而评委早已跑得无影无踪。 即便他们还在，这支严重偏离赞美风神主题的曲子也不可能得到高分。 能创作出这种旷世之作的麦蒂，要么在昨天就已经开始狂梦症爆发，要么他原本在平时就有创作的才能，只是一直专注于演奏。 甚至可能没有狂梦症影响他也会被正常发掘出流浪风琴天赋…… 林凯对麦蒂说：“谢谢你昨天用音乐引导我。感谢可能有些迟了，我不确定你现在还能不能听到。” 他又看了看那些头部已经被砸开花的鱼人僵尸。 杀光这些鱼人也算是帮麦蒂解决了一次危机吧？ 林凯的双眼略微眯起。 他在自己冰箭术制造出的冰道上滑行，飞起一脚。 啪啪！ 一只鱼人僵尸被踹得与另一只撞在一起。 无头的僵尸们立刻开始用爪子乱抓。 啪啪啪啪！ 林凯或用脚，或用木板，将场上所有鱼人僵尸赶到一起。 雨水、雾气、鱼人潮湿的身体，这些都对火球术不利。 然而，只是效果降低，并没有不利到完全无法使用的程度。 林凯趁着僵尸乱成一团的时机，转身，抱起一大堆搭建赛台的木材。 “一大堆”约等于赛台剩下部分的三分之一。 顺手扯下几大片风神祭奠的白色旗帜横幅。 把木材往鱼人僵尸身上一砸，摆布一蒙。 鱼人僵尸们本就平衡很差，现在更是短时间爬都爬不起身。 “火球术！” “火球术！” “火球术！” “火球术！” “火球术！” “火球术！” “火球术！” 在不利的环境下，林凯硬是把一群僵尸集中在一起点了。 “风神祭快乐，”林凯略微擦了把汗。 这时他长出一口气，看向港口的方向。 依稀还能听见亚历克斯使用扩音神术放大后的声音：“注意！注意！死灵法师！别让死灵法师跑了！” 随后是长长的一声“啊——” 不是惨叫，而是气恼。 似乎卡罗达斯冲出港口逃之夭夭。 林凯似乎明白卡罗达斯为何早早来到寂岩城并且一直没有离开了。 恐怕今天的雷暴就是卡罗达斯等待的机会。 赶时间加对林凯依然有些好奇心理，是卡罗达斯没有杀死林凯的最大原因。 对此林凯感到很庆幸。 他来到麦蒂身边，发现对方依然在机械般地演奏。 林凯从麦蒂的腋下将他抱起，生怕直接阻止麦蒂演奏会把他的胳膊折断。 林凯抱着麦蒂向镇长等人所在的酒馆方向走去。 雾气很浓，根本看不见酒馆的大门，但林凯记得方位。 “把他放下。” 清冷的女声，自酒馆方向传来，在浓雾中回荡冷酷而诡异地回荡。 “麦蒂的母亲？不，你不是她。谁派你来的？镇长？不，评委都跑了，镇长不可能这个时候出手阻止。你到底是谁？”林凯问。 “把他放下。”那个声音重复着。 一道身影自浓雾中慢慢向林凯靠拢，身穿长裙，盖住脚面，宛如在地面上滑行。 “怎么是你？”林凯终于看清来人。 是早上陪同盛装打扮的麦蒂的母亲的那名女仆。 “我记得你，我在镇长宅邸检查的时候检查过你，看来你有我不清楚的隐藏手段，比男仆巴伦高明。” “巴伦是个傻子，中了你的陷阱，”女仆冷冷说道。 “既然你这么说，就说明你不是从巴伦身上逃走的那个黑泥章鱼般的本体，但你和他一伙的。 看来你之所以能逃过那次全宅邸大检查，是因为你们是某种寄生生物，而且可以更换寄生对象。” “你很聪明，”女仆继续说，“但这毫无意义，现在把麦蒂少爷放下来，转身离开，浓雾中谁也看不见你做了什么，大家都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你比巴伦更强吗？” “什么？” “赢了我，带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