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戾太子今天砍人了吗》 第27章 迷晕过孤。坏人。 【浩浩……小朋友?】 这么久来,疯太子的脸上,首次出现明显的表情。 他眨了眨那双麻木空洞的眼睛,直愣愣望着白清嘉。 “是啊,浩浩小朋友~”白清嘉奸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姨姨叫你浩浩,好不好?” 疯太子脑子不好,这个便宜,此时不占,更待何时? 【不好。】 浩浩小朋友沉默了一下后,果断拒绝她的提议。 【好难听。不喜欢。】 白清嘉:“……” 她瞪了疯太子一眼,随后面色和善地重复: “我们把手放下来,让姨姨看看浩浩肩膀伤的伤好不好?” 对方听到这种话,突然像小兽似的警惕地盯着她,那双刚刚还算和善的眼睛,再次变得像收割性命的恶鬼。 白清嘉不懂,这只是一件小事,怎么会轻易就让他变得警惕谨慎? 【母后不让。】 疯太子瞪着她,在心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这位可是会动不动就暴起杀人的! 她又听到这种类似即将失控的心声,急忙改口: “不放下就不放下吧,我们继续脱衣裳洗澡好不好?” 【嗯。】 这次,对方乖乖点头。 白清嘉抬手,原本想不管不顾,只做好自己的事算了。 可看到他肩膀上那个触目惊心的伤口时,还是难免心软。 “我不叫你浩浩小朋友,叫你萧浩,好不好?”她仰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了一头半的小朋友,微笑,“你肩膀痛,姨姨去给你拿点让肩膀不痛的药好不好?” 【哇。】 萧浩原本就不小的眼睛,又瞪大了一点点。 【有药。伤口可以不痛。】 白清嘉也不知道这个小孩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听到有药,会这么激动。 她踮起脚尖,使劲儿够着了萧浩的头顶,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说: “让伤口不痛的药还有很多,你是乖宝宝,坐在这里等我回来,好不好?” 【嗯。】 萧浩重重点头。 像是为了验证白清嘉说的“乖宝宝”,还在热水桶旁的小凳子上坐得端正笔直。 他又高又大又壮,坐在那么小的木凳子上,看得白清嘉都替那个凳子委屈。 好在难得这位听话,她也不再多说什么,收拾了一下仪容仪表后,就静悄悄出门了。 门外,客栈里静悄悄。 只有重要的门口和拐角处,能看到尽职尽责站岗守着的“家丁”。 这地方小,明心和王大夫一起,住在隔壁。 她没走几步路,就到了明心他们的房门外。 还没敲门,门就从里面主动打开了。 “有事?” 男人清冷的脸上,满是疏离和冷淡。 搞得好像所有人都欠他八百万似的。 白清嘉白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说: “他受伤了,肩膀处,中了一支箭。不严重,也没太多撕裂,只是很痛。我记得你有那种,可以让他立刻安静下来的药。给我来点,给他止痛。” “你做什么?” 明心整个人瞬间警惕起来,盯着白清嘉,好像她是那种会马上弄晕太子对太子不利的女人。 挺谨慎。 白清嘉这次,倒是没嫌弃。 东宫的这群人连带着主子,本来就脑子不好用,要是再没点警惕心,恐怕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也许他们的警惕,才是三无太子保命至今的原因。 “你不懂,”白清嘉无奈,“他还没洗澡呢,我怎么可能弄晕他?那种药,除了捂在口鼻处会使人晕厥外,涂在伤口处,也可以使伤口不再有任何知觉。” “什么?”明心震惊。 白清嘉疑惑挑眉: “你身为大夫,拿到这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没试过旁的用法会比捂口鼻更好吗?” 这次,明心一个字都没说。 他向来在研究精神,不了什么新的草药拿到手里,都会仔仔细细尝试各种功效的。 唯独控制太子殿下的神药。 量小,而且对失控的太子殿下有奇效。 眼下那药的效果已经够用了,他便总想着先不浪费,日后药多了再好好试试。 一拖延,就到了如今…… 不过…… 明心垂眸,打量着那张还有不少污迹没清晰干净的小脸,垂眸,开口时意味不明: “世人对此药知之甚少,你为何这般精通?” “因为我比你们都聪明,懂得都多啊,还能为何?” 白清嘉懒得与他废话,随口应付两句后果断追问, “药呢?给不给?他还在等着呢。” 明心沉吟一下后,转身回房间拿了一大瓶药。 在留意到白清嘉疑惑的神情后,面部肌肉有些僵硬地解释: “他的安危重于一切,你用药可以,但我必须在旁边。” 白清嘉看着那堪比明心脑袋大的白玉瓷瓶,陷入了沉默。 过去那些年,太子每次失控都是他们用药控制的。 那明心应该很清楚麻药的用量。 这么大一瓶,别说仅仅止疼了,就是把人高马大的太子再重新麻倒七八遍,都绝对够用。 这家伙,就是纯纯想看麻药的其他用法用量吧? 还是拿安危重于一切的太子当试验品的那种。 疯太子萧浩的脾气不太稳定,白清嘉也担心他一个人在房间搞出幺蛾子,就没戳穿明心,带着他一起回了房间。 还好,刚推开门,就看到他还是乖乖坐在之前的小木凳子上。 他听到开门声抬头时,模样还有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 尽管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才回来。好久。】 白清嘉听到,幽怨地瞥了明心一眼。 要不是他废话多磨磨唧唧,自己早回来了。 “让他给你上药好不好?涂了药,伤口就不痛了。” 她在明心震惊的注视下,蹲到萧浩身旁,笑着询问, “可以的话,点点头,我们就开始,嗯?” 明心还算有脑子,她不能暴露自己有读心术的事。 萧浩呆呆傻傻的脑子难得开始动起来,警惕地打量了明心好一会儿。 【迷晕过孤。坏人。】 他还挺记仇。 白清嘉努力憋笑,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把头埋进胸口就不肯抬起来。 之后过了很久,就在他俩都以为萧浩戒备心太重,不会同意的时候…… 他缓缓点了头。 第28章 我父亲宠妾灭妻 “他……同意了?” 明心被震惊到顾不上维持自己高岭之花的形象,惊诧开口。 白清嘉原本是要着手开始给他止疼的,听见明心的话,挑了挑眉: “之前他每次出现,不是都由明大夫负责吗?怎么……明大夫以前说的话,他没同意过?” “不,”明心面色沉了几分,“过去那些年,他每次出现都在杀人,我不曾与他有过交流。” 说完,他再次将意味深长的视线,落在了白清嘉身上。 这个女人出现后,殿下身上的变化,似乎就变得明显起来了…… “怪不得他这么多年,病情不仅没好转,还加重了……”白清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对统治了大夏三百六十年的皇室,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 历代皇帝及其母族,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确定没有家族遗传病史的。 太子会得这种病,主要原因应该是心理问题。 这群大夫的治疗手段,称得上一句庸医了…… 明心打量着白清嘉,沉声质问: “你对殿下的病,似乎格外了解?如若殿……” 他话还没说完,就没猛地挡在白清嘉身前的男人截断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萧浩横亘在他们两人之间,虎视眈眈凝视着明心,好像他下一秒就会对白清嘉不利似的。 【坏人。该除掉。】 明心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白清嘉也不惯着他,躲在太子身后,毫不客气地说: “没看到他的肩膀受伤了吗?快去准备清洗伤口的东西,还有我要的药。” 明心修长的眉梢轻挑,看了眼目前关系紧密的两人,没多说话,低头准备去了。 白清嘉安抚了一下萧浩的情绪后,没忍不住,悄无声息凑到明心旁边,看他弄出的麻药究竟是怎样的。 只见他先从袖中拿出藏了许久的小玉碗,又掏出个装着奇怪水的小瓷瓶,倒了不少水在小瓷瓶中。 最后,才从带出来的硕大瓷瓶中,小心翼翼倒出了些许白色粉末,将之与小玉碗中的水搅拌均匀。 做到这一步后,他硬生生停下了下意识拿棉布做捂嘴布的动作,瞥了眼白清嘉: “之后,要如何做?” 嗯,不耻下问,是好孩子。 白清嘉伸出食指,点了点碗的边沿,淡定地说: “明大夫的量,配得太多了。” 明心挑眉,不明所以。 然后她当着明心的面,冲萧浩招了招手。 萧浩的脑子傻是傻,但属于野兽的直觉却好像随着智商不断增加。 他好像马上明白这就是给他止疼的东西,一个眨眼功夫,就出现在了白清嘉身侧。 “萧浩乖,低下些身子,不然我够不着你的肩膀。” 白清嘉已经对他神出鬼没的速度稍稍免疫一点了,拍了拍他健硕的肩膀叮嘱着。 同时,还不忘低头解开他衣裳上的带子,把他身上最后一件月白中衣给扒下来。 于是,一具成年男性满是美好肌肉的身体,呈现在了白清嘉面前。 他穿着衣裳时,只能让人隐约看到肌肉轮廓,整体看来还是更像细狗。 可没想到扒光衣裳后,他身上的肌肉会那么精壮健硕…… 她原本只是专心想给太子疗伤的,男色当前,实在不怪她忍不住悄悄心猿意马起来…… 【好痛啊。孤想催她。】 萧浩赤祼着上身,忍不住回头看了发呆的白清嘉一眼。 小眼神儿里,夹杂着丝丝缕缕的哀怨。 白清嘉急忙回神,在明心的紧张注视下,找了个寻常的陶瓷勺子,沾了点明心配置出的麻药后,轻轻涂抹在萧浩肩膀的伤口处。 刚开始的几下涂抹,萧浩还一边在心里喊痛,一边往旁边躲。 但稍停了大概二十秒后,他就不动了。 【哇。】萧浩心声平静得像个机器人,【真的不痛了。】 他的变化,明心也是看在眼里的。 那双冷寂的眼眸,也在短时间内变换了几种心思。 白清嘉恍若未查,专心给他讲解: “放倒一个成年男人的量,明大夫用了这么多年,肯定是知晓的。其实这药是能外用的。不论是伤口、还是寻常皮肤,涂抹薄薄的一层便可。稍等片刻后,就会失去所有知觉。疼、痒、触觉、温度,都感受不到了,直到药效消退才会恢复。” 说完,她还把勺子递给明心,淡淡道: “所以,给患者涂抹伤口时,明大夫记得自己不可直接用手触碰。否则手指没了知觉,可就不好治人,也不好切脉了。” 明心接过她给的勺子,若有所思。 白清嘉抬眸扫视一眼后,没再多说,转身去给萧浩处理伤口里的木刺了。 明心能在古代这样的环境里,把麻药研究到这种程度,应该是有点悟性和天赋在身上的。 她只是门外汉,多说无益。 “浩浩,我现在要把你伤口上的脏东西都清理出来,你坐着不要乱动哦。” 白清嘉动手前,还不忘叮嘱这小孩, “伤口只是不疼了,不是彻底好了哦!” 伤口不疼后,萧浩的脾气和耐心明显好了很多,果然乖乖坐好,还在心里附和: 【嗯。】 她洗好手,要拿着古代小镊子夹伤口小木刺的时候,视线再次不受控制地落在了萧浩的腹肌和胸肌上…… 偷瞄了好几眼后,她才在察觉到明心视线后,谨慎低头,乖乖包扎伤口。 然而,即使她专心干活了,背后那道戳人的视线,也始终没挪走。 明心一直看到她缠好纱布,还在末端打了个精致小巧的蝴蝶结后,才缓缓开口: “夫人在家中是嫡长女,本就金尊玉贵,怎的对包扎伤口这等粗活如此熟练?” 白清嘉:“……” 她就说,明心的小心脏上,还是藏了那么几颗蜂窝煤的。 又黑,又满是洞。 不过这种事,她也不是第一次被问到了。 白清嘉熟练地撩了下鬓角的碎发,将之别在耳后,莞尔一笑: “世家大族,关系本就错综复杂。何况……锦昌白氏,虽是正经世家,其实也多少没落了。我家中事算不得什么秘密,简单来说……就是我父亲宠妾灭妻。” 第29章 浩浩要嫁给我吗? 白清嘉如此轻易地说出家中秘辛,彻底打了明心一个措手不及。 他那张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几个来回,末了只干巴巴说了句: “辛苦了。” 噗…… 白清嘉心里嘲笑,脸上倒是没表现出来。 冷睨他一眼后,就低头继续处理刚刚包扎伤口的工具。 明心大概是尴尬了,一把抓起所有东西,主动说: “这些我处理就好,你好好照顾老爷,早些歇息……对了,以我的经验,那些药效大抵可维持两个半时辰。若是药效过后老爷觉得不舒服,随时来隔壁找我。”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背影,颇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 白清嘉深深看了他背影一眼,发现自己对东宫人的印象,有些改变了。 尤其是明心,竟然会因为别人说出了家里秘密,就被吓唬成这样了…… 【洗澡。】 突然,萧浩不大高兴的心声,近距离响起。 她下意识看过去,才发现萧浩正冷着张脸,一瞬不瞬盯着自己。 那样子,既不像暴走杀人前奏,也不像要听故事的小孩样。 她被吓了一跳,刚刚才开始驱散的对萧浩的恐惧,再次回到心头。 白清嘉咽了下口水,在那样的注视下,完全不敢做多余的动作,只挤出一丝勉强的微笑: “来,我们洗澡。” 明心送来的热水还烫手,客栈店家备的凉水量大,刚好兑在一起。 刚刚萧浩那么明显的杀意,让她此时干苦力活的时候,丝毫不敢和他搭话。 可那家伙,又不乐意了。 【听故事。太安静。不高兴。】 已经入夜,如此平静机械的声音,听得人心里毛毛的。 白清嘉听着,深刻觉得自己就是卖身给皇室的顶级牛马。 不仅能生儿育女管家记账,还能给太子搞出的麻烦事收拾收尾,更是要在干重活的同时,还要安抚太子那颗受伤的、脆弱的小心脏。 生活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呢! 旁边,太子没听到她的说话声,催促的心声更加急促: 【太安静。不高兴。太安静。不高兴。】 不知道的,恐怕都要以为萧浩嗓子里安复读机了。 人类的本质就是复读机这句话的含金量,还在不断上升。 白清嘉被他吵到烦得不行,只能扔下热水桶,随意地瘫坐在另一个小凳子上,和萧浩对视。 “殿下,这些水桶很重,您知道吗?”她累到话里都带着气音。 萧浩眼神麻木地望着她,依旧不开口。 【很重?】 他心里倒是挺好奇挺疑惑的。 白清嘉也没放过他,只当看不见他受伤的肩膀,拉着他的手从小凳子上站起来,笑眯眯地说: “殿下在东宫,应该很少干重活吧?拎过水桶吗?要不要试试自己如今是不是力大如牛,能不能拎起这么重的一桶水啊?” 【力大如牛。】萧浩显然听懂了这个成语,眼里有隐隐光芒在闪烁,【父皇喜欢。】 白清嘉激动点头: “是啊是啊,浩浩,你父皇也喜欢文治武功都好的小皇子吧?” 萧浩身姿笔挺地站在原地,三秒后,慎重地点了点头: 【嗯。很喜欢。】 “那浩浩来拎水桶试试吧?看看浩浩是不是全皇宫力气最大的小皇子吖?” 此时白清嘉脸上的笑容,已经可以用奸诈来形容了。 但萧浩好像很吃捧杀这一套,半点没带怀疑,一个箭步就跨到盛满热水的木桶旁,不顾自己刚包扎好的肩伤,就一口气把两个桶都举到与肩平齐。 刚刚明心那个明显练过武的正常人,拎这两桶水,尚且有些气息不稳。 白清嘉立刻就后悔了,急忙喊他放下: “你的肩膀才受过伤,就算要用力,也要慢点来啊!……你看,伤口撕裂了吧?” 她纤白的手指抵着额头,不敢睁开眼,希望是自己的幻觉。 可不管她换几种睁眼的姿势,都只能看到萧浩肩膀上刚刚还只渗出丁点血迹的纱布,此刻被染红大片…… 【浩力气大。父皇喜欢。】 萧浩半点没松劲儿,平举着水桶,还回头瞪着让自己放下的白清嘉。 这小孩,是真一点都管不了! 太不听话了! 白清嘉气得咬到牙酸,可看着他肩膀处已经开始顺着肌肉纹理往下流淌的血迹…… “浩浩力气好大啊!难怪是你父皇最喜欢的小皇子呢!太厉害了!” 她捂着半死不活的良心,死命夸他, “要是父皇知道浩浩力气又大又干净,肯定会更喜欢浩浩的!浩浩把热水倒好,咱们洗澡好不好?” 萧浩麻木冷厉的那张脸,好像多出了一点点类似骄矜的情绪。 他稍稍把下颌抬起细微的弧度,看了白清嘉一眼。 【嗯。】他心里答应得挺爽快,【父皇最喜欢浩。】 白清嘉眼皮跳了跳。 这名字太微妙了,让她忍不住想到一个相当出名的句子: [眼一闭一睁,一辈子就过去了嚎~] 她努力甩掉脑袋里奇奇怪怪的想法,笑着附和: “父皇最喜欢浩浩了,所以快来洗澡叭~洗香香睡一觉,明天醒来我们去找父皇吖!” 萧浩点了点头,自己乖乖往浴桶里倒好热水后,再次张开双臂,作大鹏展翅状。 白清嘉:“??” 萧浩自己也留意到身后人半晌都没动静,不由回头打量她,心里默默念叨: 【洗澡。】 嗯? 白清嘉疑惑歪头。 【洗澡。】萧浩在心里再次重复。 白清嘉福至心灵,有些不敢置信地问: “你……你该不会是要……要我帮你洗澡吧?!” 【嗯。】 萧浩重重点头。 白清嘉听完,眼角抽搐,只想把剩下的几个热水桶全部暴扣到萧浩大大的脑袋上! 长得不丑,想得倒是比长得还美啊! 真是蹬鼻子上脸,以为她没半点脾气啊?! “浩浩长这么大了,不会自己洗澡吗?”白清嘉皮笑肉不笑,“男孩子的身体,是不能让女孩子看的啊!不然,他就没了贞洁,必须要嫁给那个女孩子了!浩浩要嫁给我吗?” 第30章 疼。特别疼。 【不要。】 这次萧浩拒绝得非常明确。 那张严肃的脸上,浮现出了类似嫌弃的情绪。 嫌弃…… 白清嘉幽幽看他一眼,原本嘴边那些没说出的关心,瞬间全咽回肚子里了。 差点忘了,就算是分裂出的人格,傻了点,这家伙也是活生生的太子。 对她的嫌弃,还有“色女人”的刻板印象,是不会变的。 “浩浩不想嫁给我的话,就乖乖自己洗澡叭?”她皮笑肉不笑,手指戳了戳他后腰上精壮的肌肉,“姨姨到外面等你,你洗完了就叫我,嗯?” 【不要。】 萧浩的阴沉麻木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 【讲故事。】 啊? 白清嘉满脑袋问号。 “你该不会是想洗澡的时候,让我在旁边给你讲故事吧?”她声音里带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但萧浩,在她震惊的目光中,重重点了点头。 【嗯。讲故事。】 白清嘉:“……” 宁还真会享受啊。 反正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只要能让这位乖乖洗澡就行。 白清嘉背对着他,耐着性子开始继续讲花千骨的故事: “白子画为花千骨解了酒,得知她是清虚道长推荐过来的,便说:‘你可以跟我回长留山,作为一名普通的弟子。至于拜师,要按规矩来。一年之内,你若能学有所成,仙剑大会上表现出色让我满意的话,可能我会考虑一下。’花千骨听出这是白子画为她定下了为期一年的考验,立时踌躇满志,一定要做白子画的弟子……” 白清嘉专心致志讲故事讲到一半,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巨响。 木桶和水的动静,过于明显。 不过这些都还好,最明显的,还是萧浩的心声: 【痛。痛。痛。好烫。好烫啊。】 不回头,刚刚发生了什么,都在想象里活灵活现。 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浩浩,怎么了?” 她稍稍偏过头,借着房间里那面不算清晰的铜镜,想看看影子。 那边刚刚还闹腾的心声,瞬间消失。 连带着持续很久的水声,都没了。 整个房间,只剩下萧浩谨慎的呼吸声—— 呼吸声,近在咫尺。 她没有被头发遮挡的脖颈上,能清晰感觉到有微风一下、一下地拂过。 刹那间,她全身的汗毛都倒竖了一下。 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了。 又是这招…… “浩浩……”白清嘉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头都没回,“不是说我讲故事你乖乖洗澡吗?怎么从浴桶里出来啦?” 【烫。肩痛。孤不说。】 萧浩躲在她身后,直愣愣站着,嘴里半点声音都没发出,心声倒是说了个干干净净。 刚刚浴桶里放的凉水挺多,而且天气这么冷,怎么也说不到烫啊? “是不是水热啊?你加了多少热水进浴桶?”她闭眼按揉太阳穴,无奈地问。 【烫。肩痛。】 萧浩没有动作,只一味在心里抱怨。 这位毕竟只是临时出现,身体正经的主人还是太子。白清嘉怕他万一哪里又多添了点小伤口,等太子醒来不好交代。 沉默一下后,她只能睁眼转身。 入目,就是大片一丝不挂的精壮肌肉。 哪怕没做任何动作,都能从一呼一吸间,感受到那些肌肉下蕴藏的力量。 氤氲的热气从他的轮廓边缘升腾起,模糊了白清嘉的视线。 一滴滴温热的水珠滚落,一路向下,流向了她根本不敢看的方向。 白清嘉在心里默念着清心咒,强迫自己乱瞟的目光集中在他受伤的肩膀上。 刚刚包扎好后又渗血的纱布,血迹已经被热水晕开了。 纱布外裸露的皮肤,泛起大量红痕,让他上半身活脱脱像烤了一半的烤乳猪。 白清嘉惊呆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结结巴巴开口: “你……你洗澡你……不是泡在浴桶里吗?你不会直接拿装着开水的小桶往身上浇水了吧?” 【嗯。】 萧浩乖乖点头。 【浇水了。】 白清嘉:“……” 她的视线,顺着萧浩,看向浴桶和浴桶旁几个装开水的木桶。 果然空了一个,木桶的尸体还倒在地上微微晃动,显然是案发不久后…… 白清嘉这下确定,他是真的不会自己洗澡。 难怪。 在宫里养尊处优长大的皇太子,又怎么可能会自己动手做事呢? 屋里这狼藉的情况,加上此时不清不白的时间点,外面守着的又全都是别人的眼线…… 白清嘉也不好再叫明心过来帮他洗澡,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 “你……你你先把裤子脱了,然后站到浴桶里去。” 白清嘉头痛扶额,用视死如归的心态指挥萧浩。 但萧浩就跟吃了哪吒似的,满身反骨,半点不听话,还在心里重复: 【不能看。要嫁给她。】 他还记得刚才那顿忽悠,让白清嘉莫名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姨姨在旁边教你怎么洗澡,不会看你的,浩浩放心。” 白清嘉无奈解释, “而且你肩膀受伤了,姨姨也要看顾你,防止水弄伤了伤口啊~伤口碰水,明天会更痛呢~” 可萧浩依然一动不动,有点犹豫: 【烫。很痛。不去。】 白清嘉捏了捏眉心,努力微笑: “浴桶里的水是调好温度的,不烫。浩浩快进去,姨姨也好帮你看看烫着的地方有没有事,嗯?” 萧浩直勾勾看了她足足五秒,心声和动作都同步停止。 最后,才点了点头,转身向浴桶走去。 白清嘉跟在他身后,踩着流淌一地的热水,把倒了的几个空木桶扶起来,再把仅存的三桶开水费力提到角落里,确定它们不会再被碰到后,才回到浴桶旁边。 桶里,赤祼的萧浩,和她面面相觑。 刚刚一桶清澈见底的热水,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被染成了血红色。 水下的一切,都被彻底挡住。 好在,萧浩身上堆积的血迹,总算都被洗掉了。 白清嘉单手抚上他的肩膀,轻轻触碰着那些仿佛被烫成红烧猪蹄的皮肤,轻声问: “这样,疼吗?” 萧浩凌乱、没洗干净的脑袋,使劲儿左右摇晃,内心: 【疼。特别疼。】 第31章 不愧是你 白清嘉仔细检查过了,萧浩整个肩膀,都有轻微烫伤。 休息几天,红痕自己就下去了。 还好这位是站在地上,把热水往身上倒。 要是真的在开水里泡一遍,就不是发红能了结的了。 至于包扎好的箭伤,果不其然已经裂开了。 “等洗完了,我再去给你要一点烫伤药吧。”她无奈地叹气,“伤口要重新包扎,也能掩人耳目,不提你洗澡被烫伤的事。” 洗澡,被烫伤,多么小众的词语组合啊…… 她再低头时,发现萧浩正仰着头看自己。 他们平和安静地对视了十秒。 对上冰冷麻木的眼睛,看着那双黑色瞳仁里倒映出的自己的模样,白清嘉忍不住伸手覆盖上去。 萧浩没有情绪的心声果然再次响起: 【好黑。好凉。好软。】 好软? 白清嘉倒是没想到,自己的手心会得到萧浩这种评价。 男人浓密发硬的睫毛,轻扫着她掌心软肉。 鼻尖湿热的呼吸,隐隐拂过她的手背。 白清嘉猛地响起自己和太子牵手的那次。 太子看起来阴鸷残暴,但手的温度是温暖炙热的。 萧浩看似单纯,但体温和太子几乎是两个极端,冷得让人想打寒战。 明明是同一个身躯,不同的人格,就连体温都不一样…… 她带着这些疑惑,顶着强大的男色诱惑,帮萧浩清洗干净、重新上了药后,等躺到床上时,已经是半夜了。 替一米八的孩子收拾卫生,是件实打实的体力活。 白清嘉甚至都没力气把外衣脱掉,就四仰八叉瘫在了床榻上,只想闭上眼后长睡不醒。 但萧浩站在床边,存在感实在太强。 他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一瞬不瞬盯着白清嘉。 高大的身躯,把顺着窗棱照进来的月光,都挡住了一多半。 白清嘉不得不掀开眼皮看他,有气无力地问: “你还有什么事啊?” 刚刚为了洗那个头发,整整换了四盆血水。 她现在胳膊又酸又痛,根本抬不起来。 【睡床。】 萧浩在心里念叨着, 【要睡床。床软。舒服。睡床。】 然后他自己一个字不说,只用盯人战术,可能是想把白清嘉盯走。 白清嘉把眼睛睁大了点,观察着萧浩的脸。 那张帅脸,和太子是一模一样的。 只是眼下没有阴谋算计、没有阴鸷暴戾,只有纯纯的对柔软床榻的渴望。 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尽管这个孩子,身高至少有一米八九。 “你睡这半边吧,”她往里挪了挪,声音依旧虚弱无力,“晚上睡觉别打呼噜磨牙踢被子啊。” 萧浩这么娇气的小孩子,连独立洗澡都不会,她以为这小孩不会同意睡一起,还要再哔哔两个回合的。 不想这次他倒是干脆利落,径自躺到白清嘉身边,还主动帮她把被子盖好。 正好省得白清嘉自己动手了,她也乐得休息,闭上眼就要赶紧睡。 然而,近在咫尺的距离,传来断断续续的心声: 【好香。好暖。好软。】 【香香的。】 【喜欢闻。】 随后,萧浩就跟个小狗似的,鼻子不停抽抽着,一路从那半张床,闻到了白清嘉的脖颈处。 但凡是个活人,都忍不了他这样打扰别人睡觉。 “萧浩。” 白清嘉沉声开口,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和压抑的怒火, “你能安静睡觉吗?” 使劲儿闻味道念叨好香的男人,动作一顿。 “乖乖睡觉!”白清嘉这次是一点不惯着他了,咬着牙警告他,“再乱动,就自己睡地板上去!” 萧浩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自己乖乖回了自己的半张床上,躺平睡好,再没有半点动作。 一夜好梦。 白清嘉睡了自己嫁入东宫后,最舒服的一觉。 睁眼的时候,连自己是谁,身处何方都给忘了。 在看到自己身边睡了个帅到和恋爱游戏男主建模脸一样的人时,出于本能,就贼笑着上手摸了一把: “帅哥,你怎么在我床上啊?” 【色女人!她怎么还是这么色!身为太子妃,如此举止简直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啧,男人长这么帅,不就是让女孩摸的嘛?摸摸怎么了,这么小气…… 白清嘉在心里小小的抱怨了一下后,空白的脑海里,才开始涌入大量记忆。 出宫查案、野外遇伏、半夜洗澡、同床共枕…… 死于的记忆,突然都变得鲜活起来。 她的眼睛,开始汇聚出光点,看着眼前建模脸帅哥时的目光,也逐渐从色眯眯,变成了惊恐。 【她这是睡傻了?她刚刚是不是以为孤是别的男人?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这女人嫁给孤之前,莫不是还在外面有姘头不成?!】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啊! 白清嘉原本还在唾弃自己刚刚色眯眯的行为,在听到太子想得越来越歪后,果断开口: “怎么不说话?昨晚不是你要我这么做的吗?” 她脸不红气不喘,把锅重新甩回太子头上。 太子听到这话,果然冷眸微眯,迸射出慑人的光芒,气到冷笑: “呵……孤?” 白清嘉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惊喜大叫: “殿下?您回来了!您可还记得昨儿个发生了什么吗!” 太子眉心紧锁,漆黑的眼眸中翻涌着难以察觉的波涛汹涌。 【色女人是说,昨晚是孤主动要与她同床共枕的?呵呵……孤还以为是她有那等智慧,晓得出门在外不可让外面的人瞧出破绽,才如此安排的。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是孤做的!孤便是犯了失魂症,竟然也如此聪慧啊!不愧是孤!】 白清嘉冷冷斜了他满是烫伤和撕裂伤的肩膀,在心里默默赞同。 对,不愧是你。 “昨日傍晚时,有刺客突袭。殿下与刺客缠斗时,突然发了失魂症。” 她平躺好,不看太子那双吓人的眼睛,简单介绍事发经过, “失魂症发作后,殿下独自杀死了所有刺客。妾身便做主在这家近处的客栈修整一晚,待天亮再出发。殿下身中一箭,在房中独自沐浴,待妾身时,不知为何自己用热水烫伤了自己。殿下……都有印象吗?” 【完全没了……】 太子蹙眉,认真沉思, 【孤记得那一箭的!那时有刺客躲在一棵松树后,弓弩瞄准了色女人。孤为了保护色女人的话本子,本想帮她将射出的箭斩断,却被旁边射出的箭扎了个透心凉……】 第32章 一切只为话本子 【对了,色女人的右手受伤没?】 太子垂眸沉思到最后,都没考虑自己肩膀上的伤,视线只追着被子下白清嘉的手臂看。 【她唯一有用的,也就那只右手了。右手若伤了,写不了话本子,可就是个废物了。哼哼,若是遇到危险,可别怪孤狠心将你扔在这荒郊野岭处……】 阴险、狡诈、猥琐、小心眼,一个男人怎么能差劲成这样?! 白清嘉抿唇,已经完全不想搭理他了。 可那家伙毫无眼色,看不出旁人对他的抗拒,质问: “孤的伤,是你包扎的?” 【在孤记不清事的时候,她该不会已经把孤上上下下都看个遍了吧?看她刚醒来时那副春心荡漾的模样,该不会趁孤不备,把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吧?】 是啊是啊,你那条本就不该被留下的狗命,早就该做掉了。 不过…… 白清嘉突然计上心头。 她把脸往被子下藏了藏,娇羞一笑,好像不敢看他似的,小声说: “没有啦~殿下昨晚那么坏~妾身怎么还敢给殿下包扎伤口呢~” 太子的脸,肉眼可见地死寂了一下。 她心里狂笑不止,但脸上仍然保持着害羞到不敢见人的神态,娇滴滴地说: “殿下昨晚说妾身累着了,今日晚些再上路,可是真的吗?” “累……着……了……” 太子喏喏重复,一张脸宛如死灰。 是啊,又是拎水又是包扎又是洗澡的,能不累吗? 白清嘉看他那样子,应该也是刚醒来不久,所以果断给出了致命一击。 她的手,从被子下毫无阻碍地触碰到了太子的胳膊,然后在被子下和他僵硬的手指十指紧扣。 第一,表明他们昨晚确实发生了会让人想入非非的事。 第二,表明他们一整晚都睡在一张床上,盖着同一条被子。 同一条被子…… 上次同处一室,太子甚至还接受不了和她同床共枕。 这次直接快进到了睡一个被子,还不得把他给恶心死啊? 做完这些,白清嘉就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等着听太子在心里悲伤想死的哀嚎。 可…… 【好软。】 太子的心声,简短得让她以为这位又切换人格了。 但下一句,他就暴露得很彻底。 【色女人的手怎么会这么软?她身上怎么香香的?她靠这么近,还故意香香的,绝对就是想勾引孤!孤不能动!孤要坐怀不乱,彻底断了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哦对,太子不说,她都差点忘了。 这家伙之前在太后那儿提到过,他不行。 白清嘉从被子里举起和他紧扣的双手,视线趁机瞟了眼被子下太子的身体状况。 唔,确实很安静。 听说男人早上都会比较活跃,看他这个样子,是真的不太行了。 想起太后催促的皇太孙计划,白清嘉只觉得脑阔微痛。 “殿下,”白清嘉含情脉脉看着他,微笑,“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不——!】 太子在内心疯狂尖叫,就连那张总是不动如山的脸,此时都在隐约抽筋。 右眼皮,肉眼可见在跳。 白清嘉满意了。 “殿下,时辰不早了,我们早日启程去虞云郡吧。”她松开男人那只大手,故作贴心懂事地抬手,温柔摸了把太子的侧脸,“迟则生变,早点到,也好让那些人不敢再对殿下下手。” 此时,太子全身紧绷得像是尸僵。 她看都没多看一眼,就自顾自从床上爬起来整理衣裳。 昨晚太累了,她睡觉的时候衣服都没力气脱。 但凡太子有点脑子,都能发现他们两个昨天晚上绝对什么都没有。 真可惜,是个傻的。 “殿下早膳想吃什么?妾身去吩咐人做吧?”她站在床边,边整理裙摆边问。 床上,沉寂许久的太子,终于反应过来了: 【孤的清白啊啊啊!孤的清白之躯啊啊啊!而且,竟然……竟然是那个色女人啊啊啊!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完了……后世史书,该不会也会将孤写成急色到连色女人那样的女人都下得去嘴的人吧?】 他最后一句有点绕,白清嘉仔细想了一下才明白。 所以,她整理裙摆的手,微微停顿。 她抬头,重新看向床上平躺的太子,漆黑明亮的眼底,闪烁着幽幽的光泽。 “殿下啊,”她红唇勾起,睫毛如蝶翅般闪动,“昨晚妾身偶然听到从京城传来的信儿,说五弟在我们离开后,便开始大肆搜查铃儿的下落呢。” 提及此事,她垂眸,睫毛极好地隐藏起了她眼底全部的情绪。 太子听到正事,勉强从自己失去清白的痛苦中挣扎回神,下意识皱眉: “老五的事,孤离京前,便有安排。” 【不就是想借父皇的手,用名正言顺的名头把孤弄出京城,他好抓孤失魂症的把柄么?呵呵,孤好歹也是大夏的太子,他做到如此地步,是当真已经完全不考虑后果了啊。】 “妾身出门前,也派语儿去保护铃儿安全了。” 白清嘉葱白的手指,拂过袖子上最后一点褶皱,头发丝都没有半点动静,缓缓开口, “大夏朝历史上,还不曾有过得了失魂症的太子,更没有有失魂症的一国之君。殿下的病症若为人所知,便是最大的丑闻。” 太子冷厉的视线,如冰刀般直直扎进了白清嘉脸上。 他周身强大的气场,还有难以抑制的杀意,开始房中寂静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白清嘉下意识屏住呼吸,和他对视着。 下一秒—— 【啊!气死孤了!气!死!孤!了!这个色女人就是故意的是不是!她就是老五派来气死孤的人形毒药吧!孤要弄死她!孤要弄死她!!】 呵,无能狂怒。 第33章 他怎么敢的啊? 出发前,白清嘉和明心,特意带着太子开了个小会。 会议主题,是关于太子失魂症的。 “……所以妾身想,殿下日后若是又在众目睽睽下失魂症发作,总要想个妥善的法子。这些年殿下躲在东宫不与人来往,病发了明大夫尚可用药将殿下放倒。查这次科举舞弊案期间,总不能在人前用这法子吧?” 白清嘉这次说话,表达方式很硬气,一点都不委婉。 她自信这次危机,她已经彻底展现了自己的价值。 即便太子党怀疑她,想灭口,也要掂量掂量后果。 果然,听到她这么不客气的话,太子和明大夫脸色都冷了几分。 不过最终一个字都没说。 哦,太子心里倒是说了不少: 【色女人简直目无尊长!目中无人!目无王法!刚有点小本事,就敢当着孤的面如此做派,将来要是有更多本事,还不得到孤的头上拉屎啊!】 嗯,拉屎倒不至于,太粗鲁了。 别的手段使一使,还是使得的。 明心冷淡的视线扫过白清嘉,打量她三秒后,才缓缓开口: “目前最棘手的是,殿下失魂症发作的原因,还未彻底明确。夫人与‘他’接触得多,可有何发现?” 太子也看向她,目光中带着探究和思索。 【说来,这些年明心他们确实从不曾接触过他。到底是与孤同用一个躯壳的孤魂野鬼,若色女人唆使他做不利于孤的事,恐怕明心他们也很难阻拦。这女人……是个麻烦。】 就麻烦着你们的小心眼了呗? 脑子不大,想得不少。 白清嘉瞥了他们一眼,清了清嗓子,沉声开口: “他说他叫萧浩,心智似乎停留在八岁时。对人的防备心,非常重。” 说到这里,她多瞥了太子一眼。 【萧浩?孤的名,也是浩字。那人,莫非真如色女人所说,是孤年幼时的人格,而非不同的灵魂?……哼,色女人居心叵测,她的话也不能尽信。明心准备的说书先生,是时候用上了。】 好好好。 刚发现她的用处,就准备过河拆桥是吧? 白清嘉面色不动,垂眸收敛起眼底情绪,继续说: “所以我想,殿下与萧浩出现的契机,或许是威胁和伤害。” “什么?”太子皱眉。 【她才与孤相处多少天,怎么有胆子说出这种话?孤乃一国太子,谁敢威胁孤?谁敢伤害孤?!】 “昨天刺客不是伤了殿下的肩膀么?”白清嘉挑眉,“随后萧浩就出现了。上次,妾身提到太后对殿下的要求时,可能殿下感觉到了威胁,随后萧浩就出现了。还有早朝,五弟对殿下步步紧逼,强迫殿下离开东宫查案,不也是威胁么?” 这瞬间,太子从嘴巴到心里,都安静如鸡。 倒是明心,修长的手指轻点桌面,若有所思: “你的意思是,只要保护好殿下,让他不觉得自己被威胁、被伤害,便能避免他再出现?” “我觉得,可以试试看。”白清嘉和明心对账时,倒是完全不藏私,“反正现在你我都不知道殿下和他切换的原因是什么,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什么?色女人竟敢将孤比作死马?谁给她的胆子?】 白清嘉掀起眼皮,红唇勾起: “明大夫若是不放心,不如咱们现在试试?你砍他一刀,看看萧浩会不会出来。横竖殿下身上伤不少,多一个少一个不会惹人怀疑的。” “放肆!” 太子终于忍无可忍,重重拍了下桌子。 小破客栈不算干净的桌面,瞬时扬起大片灰尘。 阳光从窗棱投下,和着灰尘,闪烁出丁达尔光线特有的美。 白清嘉看着此刻的美景,还有太子起到老脸通红的脸,顿时心情大好。 她还好心地看了眼太子的肩膀,关切地说: “殿下用力的时候小心些,肩上的伤还没好呢。若是再撕裂了,又要重新包扎,可是很疼的。” 太子一双丹凤眼迸射出骇人的光芒,死死盯着她,薄唇冷笑出声: “呵,如此小伤,孤会怕疼?” 【是哦!这伤的还是右肩,日后行止动作只怕都会牵扯到伤口!若是撕裂的,疼可是成倍增加的!不行不行,孤要按捺脾气,不能再让伤口撕裂一点点了,简直疼死了!】 然后又是一阵怨天尤人的呼痛声。 白清嘉甚至怀疑他的武力值和大夏第一高手的名声,究竟是萧浩打出来的,还是他自己动手的啊? 这么怕疼,怎么练武的? 明心若有所思的视线,在他们两个之间打了几个来回后,缓缓开口: “京中,五殿下已找到铃儿的踪迹。我们的人已将计就计,让他自己查到皇上跟前去,与皇上说清楚他对殿下的针对。至于昨晚的刺客,尸体已经着人连夜送到虞云郡郡守的家门口。” 太子脸上冷意更深,墨黑的眼底汹涌着风暴。 “如此,甚好。” 他扬起微笑,侧目透过窗棱缝隙看着外面那些不止底细的侍卫,悠哉哉地说, “他既想让孤这次出来,就永远留在外面,就该有承担后果的准备。皇室,没有血缘,只有权利。” 白清嘉看到他这幅自信满满的样子,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怎么能有人在一无所有的时候,还装出霸总样,好像一切都尽在掌握? 就凭明心一个有点小聪明的大夫?还是他身后空无一人的支持势力? 和权势滔天众望所归的五皇子斗? “殿下……殿下是不是,太乐观了?” 她艰难开口,措辞时,都怕自己伤了这家伙的自信和自尊, “五弟敢做出这个决定,便是看准了天时地利人和啊。这次科举舞弊,虞云郡当地世家几乎都牵扯其中了。世家树大根深,还很团结。若是能轻易拔除,先皇也不会想出科举这法子了。” 说完,她宛如看弱智般,同情地看着太子和他的脑袋: “虞云郡当地所有世家联合对付殿下,再加上五弟在京中使力,殿下只能是腹背受敌引颈待戮。怎么……怎么还能觉得,这次必定能收拾了虞云郡,还能给五弟重创的?” 他怎么敢的啊? 第34章 不愧是老五的人 唰—— 白清嘉话音刚落下,就感受到太子凌厉的目光,狠狠扎在自己后脖颈。 她无比确信,只要自己再多说一个字,他绝对会破大防,然后为自己的破防采取行动。 虽然她在心里嫌弃太子的自信,但面上仍然装作诚惶诚恐的模样,半点没暴露本心。 一时间,小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格外沉重压抑。 好在明心在旁边坐着,淡淡然的笑起来: “夫人不是将婢女留在东宫,看顾着铃儿么?那婢女,身手不凡,一看就出身世家教习,帮了不少忙呢。” 他这话,实褒暗疑。 如今虞云郡的世家想对付太子,别处的世家,就不想对付皇室吗? 尤其是白清嘉,出身锦昌白氏,背靠太后母族,可是世家中的代表人物。 她特意留下的婢女,究竟是帮太子,还是看着太子的人手势力? 白清嘉品出来了,坐在旁边的太子,更品出来了。 他冷睨过来,神色冰凉。 【明心总算将对色女人的防备放在心上了!孤就说,她绝对来者不善!纵使骗过了皇祖母骗过了父皇,孤也绝不可能将这样的女人留在枕畔的!哼,说不准哪天就在背后捅孤刀子了。心机女!】 白清嘉都气笑了。 她想捅太子,确实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还用哪天? 现在给她把刀,她就可以和这家伙同归于尽! “走吧。”她怕自己真忍不住刀了太子,索性主动起身,音色冷了几分,“今天该到虞云郡了。” 明心和太子对视一眼后,没再多说,跟着她一起下了楼。 下楼过程中,太子在心里碎碎念个不停: 【哼哼,孤就说,成婚前的那份调查不保险!这次明心亲自去,孤就不信还是什么都查不出来!这女人,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背地里绝对在不可告人的秘密。孤要是这次不给她挖出来,孤这个太子就白当了!】 【对哦,刚才忘记叮嘱明心,着重调查她和老五的关系了。啧,老五整日里装傻装纯装无辜,这女人明明色心满满,也整日里装傻装纯装无辜,是一个路子出来的啊!肯定有猫腻!】 【啊,孤连这些都能想到,也太厉害了吧!果然这世间所有的猫腻,只要孤的慧眼看过去,都会无处遁形!哈哈哈哈哈……】 他狂笑得没有任何预兆,白清嘉差点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滚下去。 还好,这一脚之后,到虞云郡的一路,没再出任何岔子。 进城到了郡守家门口后,白清嘉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明心走之前提过,已经让人将刺客的尸体都送到郡守家门口了。 她以为至多是把尸体排排坐,摆满空地而已。 她根本没想到,明心会把这些尸体绑上棍子,做成稻草人,挨个插在郡守家墙外! 还有几个被萧浩砍死,碎得有点多的尸体,碎片都直接挂到了匾额和门框边。 隔着老远,就能闻到血腥味,看出人山人海的气势。 活了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惨烈场面的白清嘉,脚像是被钉在了马车旁,半点挪不出半步。 早她一步下马车的太子,倒是负手向前,走得闲庭信步、气定神闲。 看样子,好像不仅很满意,还很高兴。 【yue!明心弄的什么玩意!yue!孤说了串人肉糖葫芦,没说串得这么粗糙这么狂放啊!这要让虞云郡的百姓怎么看孤?以为孤是个杀人取乐的残暴太子怎么办?孤的形象啊,嘤……】 哦,您还知道啊?我以为您对外界的评价一无所知呢。 这不是知道得挺准确? 白清嘉心头的恐惧,被他的碎碎念和自怜自艾驱散了不少。 她跟在太子身后,刻意不去看门口那些人肉稻草人形形色色的脸和伤口。 还好太子身材好,宽阔的肩膀,挡住了她大半视线。 但…… 【色女人怎么躲在孤身后?是不是想占孤便宜?】 【哦对,她大抵是怕了。啧啧,没想到她色胆包天,狗胆竟然这么小。不过几个死人罢了,就给吓唬成这样了?如此轻易暴露自己的弱点,只怕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怎么血腥味这么浓了,还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她用的是什么牌子的香粉?难道是宫里新研制出来的?可孤记得后宫里那些女人们,都没这个味道啊……】 他碎碎念得挺高兴,帮白清嘉转移了不少注意力。 白清嘉听了几遍,也忍不住低头,想闻闻看自己身上是不是真的有股子奇怪的香味。 不过还没闻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郡守家门外来了群训练有素的府兵。 府兵们甲胄齐全,队伍动作整齐划一,站定后便听领头人的指挥,去拔郡守家墙外的人肉稻草人。 郡守家紧闭的大门,终于在此刻打开。 白清嘉想象中,像这种会参与舞弊巨案的郡守,怎么着也得是脑满肠肥的模样,和和珅外形差不多。 可不想,门内竟出来了个风度翩翩、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没有太多花样的锦袍,与府兵的领头人说话时,还客气地作揖道谢。 隔了挺远的地方,都能隐隐听到对方温厚的声音: “麻烦各位了,改日定请各位义士吃饭!请义士回去,给家主大人带个话,下官定牢记家主大人此次的恩情,来日结草衔环以报此次大恩!” 太子微眯双眸,细细打量着这一幕,冷哼: “不愧是老五的人,果真如他一般虚伪。” 这次到虞云郡,他们本就有意遮掩身份。 进城时,太子特意让那些底细不明的侍卫都先留在城外。 现在跟在他们身边的,只有老王大夫,所以太子说起话来,真是半点都不藏着掖着了。 白清嘉偏头打量着远处的热闹,随口问: “我看那虞云郡守挺和蔼的啊,此事会不会是世家主谋,逼迫他的啊?” 话音刚落,她就收到了来自太子的死亡注视。 还有明晃晃的内心嫌弃: 【这女人是蠢的吗?科举是为朝廷选拔英才,世家怎么可能放心一个被威胁的官员办此事?更何况,虞云郡郡守对世家那点头哈腰的样子,半点文人风骨都没有,还能被逼迫了?】 第35章 虞云郡现状 “郡守在此地的势力,不容小觑。” 太子冷睨她一眼后,开启了长篇大论的解释, “明心闹出这么大动静,郡守府外满是死人。这场面,不论落到何处,都足以让百姓全跑来看热闹。但你看,虞云郡呢?” 虞云郡怎样,白清嘉没看到。 她倒是发现,明心、东宫的暗卫和心腹都不在以后,太子心里那些废话和碎碎念,不太藏着了。 手残的作者,赶不及十二点前更新。小小的伪更一下。以下重复内容,一小时内会替换为正常内容: 唰—— 白清嘉话音刚落下,就感受到太子凌厉的目光,狠狠扎在自己后脖颈。 她无比确信,只要自己再多说一个字,他绝对会破大防,然后为自己的破防采取行动。 虽然她在心里嫌弃太子的自信,但面上仍然装作诚惶诚恐的模样,半点没暴露本心。 一时间,小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格外沉重压抑。 好在明心在旁边坐着,淡淡然的笑起来: “夫人不是将婢女留在东宫,看顾着铃儿么?那婢女,身手不凡,一看就出身世家教习,帮了不少忙呢。” 他这话,实褒暗疑。 如今虞云郡的世家想对付太子,别处的世家,就不想对付皇室吗? 尤其是白清嘉,出身锦昌白氏,背靠太后母族,可是世家中的代表人物。 她特意留下的婢女,究竟是帮太子,还是看着太子的人手势力? 白清嘉品出来了,坐在旁边的太子,更品出来了。 他冷睨过来,神色冰凉。 【明心总算将对色女人的防备放在心上了!孤就说,她绝对来者不善!纵使骗过了皇祖母骗过了父皇,孤也绝不可能将这样的女人留在枕畔的!哼,说不准哪天就在背后捅孤刀子了。心机女!】 白清嘉都气笑了。 她想捅太子,确实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还用哪天? 现在给她把刀,她就可以和这家伙同归于尽! “走吧。”她怕自己真忍不住刀了太子,索性主动起身,音色冷了几分,“今天该到虞云郡了。” 明心和太子对视一眼后,没再多说,跟着她一起下了楼。 下楼过程中,太子在心里碎碎念个不停: 【哼哼,孤就说,成婚前的那份调查不保险!这次明心亲自去,孤就不信还是什么都查不出来!这女人,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背地里绝对在不可告人的秘密。孤要是这次不给她挖出来,孤这个太子就白当了!】 【对哦,刚才忘记叮嘱明心,着重调查她和老五的关系了。啧,老五整日里装傻装纯装无辜,这女人明明色心满满,也整日里装傻装纯装无辜,是一个路子出来的啊!肯定有猫腻!】 【啊,孤连这些都能想到,也太厉害了吧!果然这世间所有的猫腻,只要孤的慧眼看过去,都会无处遁形!哈哈哈哈哈……】 他狂笑得没有任何预兆,白清嘉差点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滚下去。 还好,这一脚之后,到虞云郡的一路,没再出任何岔子。 进城到了郡守家门口后,白清嘉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明心走之前提过,已经让人将刺客的尸体都送到郡守家门口了。 她以为至多是把尸体排排坐,摆满空地而已。 她根本没想到,明心会把这些尸体绑上棍子,做成稻草人,挨个插在郡守家墙外! 还有几个被萧浩砍死,碎得有点多的尸体,碎片都直接挂到了匾额和门框边。 隔着老远,就能闻到血腥味,看出人山人海的气势。 活了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惨烈场面的白清嘉,脚像是被钉在了马车旁,半点挪不出半步。 早她一步下马车的太子,倒是负手向前,走得闲庭信步、气定神闲。 看样子,好像不仅很满意,还很高兴。 【yue!明心弄的什么玩意!yue!孤说了串人肉糖葫芦,没说串得这么粗糙这么狂放啊!这要让虞云郡的百姓怎么看孤?以为孤是个杀人取乐的残暴太子怎么办?孤的形象啊,嘤……】 哦,您还知道啊?我以为您对外界的评价一无所知呢。 这不是知道得挺准确? 白清嘉心头的恐惧,被他的碎碎念和自怜自艾驱散了不少。 她跟在太子身后,刻意不去看门口那些人肉稻草人形形色色的脸和伤口。 还好太子身材好,宽阔的肩膀,挡住了她大半视线。 但…… 【色女人怎么躲在孤身后?是不是想占孤便宜?】 【哦对,她大抵是怕了。啧啧,没想到她色胆包天,狗胆竟然这么小。不过几个死人罢了,就给吓唬成这样了?如此轻易暴露自己的弱点,只怕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怎么血腥味这么浓了,还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她用的是什么牌子的香粉?难道是宫里新研制出来的?可孤记得后宫里那些女人们,都没这个味道啊……】 他碎碎念得挺高兴,帮白清嘉转移了不少注意力。 白清嘉听了几遍,也忍不住低头,想闻闻看自己身上是不是真的有股子奇怪的香味。 不过还没闻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郡守家门外来了群训练有素的府兵。 府兵们甲胄齐全,队伍动作整齐划一,站定后便听领头人的指挥,去拔郡守家墙外的人肉稻草人。 郡守家紧闭的大门,终于在此刻打开。 白清嘉想象中,像这种会参与舞弊巨案的郡守,怎么着也得是脑满肠肥的模样,和和珅外形差不多。 可不想,门内竟出来了个风度翩翩、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没有太多花样的锦袍,与府兵的领头人说话时,还客气地作揖道谢。 隔了挺远的地方,都能隐隐听到对方温厚的声音: “麻烦各位了,改日定请各位义士吃饭!请义士回去,给家主大人带个话,下官定牢记家主大人此次的恩情,来日结草衔环以报此次大恩!” 第36章 谢谢公子解围~ 第36章神秘男子 “几位打尖还是住店?” 热闹喧嚣的客栈里,小二灵活地绕过所有人来到他们面前,殷勤地询问着。 【打尖?住店?什么意思?】 太子微微皱眉,看起来认真严肃,其实内心感受都激动到搓手跺脚了, 【这就是话本子里说的民间脚店了吧?会不会有不长眼的调戏民女,然后被路过的侠客制裁,那貌美的民女从此和侠客生出一段缠绵悱恻的情来?孤怎么没瞧见什么貌美的女人?硬说的话,也只有旁边那个明显不会有人想救的色女人啊。】 他废话是真的多,不过眼光不错~ 白清嘉欣慰,白清嘉感慨。 太子他终于长眼睛了! 算上之前从刺客箭下救她的恩情,她就不和这个傻了吧唧的家伙多计较了~ “打尖,给我们找个安静地方。”她替太子回答。 然后在角落桌子旁落座后,才压低了声音解释: “小二口中说的‘打尖’有‘打发舌尖’、吃顿饭的意思,也是问客人是否要在旅途中于店内暂时停留,进店内用餐或休息的行为。‘住店’便是开个房间留宿客栈。天色尚早,难得离开京城,自是先不必考虑住宿,紧着虞云郡特色美食尝尝了。没先问过老爷的意思,老爷可会责怪?” 说完,她便如寻常人家受宠的妾室般笑得娇憨讨好,等太子回答。 【笑成如此妖媚模样,她莫不是在大庭广众下勾引孤?】 白清嘉灿烂的笑容,生生僵在嘴角。 【呵,妄想用这点小手段就能将孤勾搭走,简直痴心妄想!孤根本不吃这一套!】 随后,他冷着脸沉声说: “出门在外,少说些废话。” 可能他自己看不见,他在心里驳斥白清嘉的时候,就连耳朵都羞红了。 怎么看,怎么像是很吃这一套的样子。 白清嘉撇了撇嘴,人多耳杂的,她也只能闭嘴。 恰好店小二把菜单拿了过来,反正不是自己掏钱,她看着上面的价格,从高往低依次报菜名: “灵霞千层酥一碟、墨玉藕心糕两碟、云渡烟熏鲈、九转琥珀蹄、月魄雪蛤盅、百草龙骨汤、流萤醪糟酿、琅玕冻烬余炭烧包……” 【这个女人疯了吗!她点这么多!谁给钱!谁给钱!真当孤这次出来,把家底都搬出来了吗?卧槽,好心疼!这么多银子,孤的心好疼啊!】 呦,您这样的人,还能有心啊,这可太厉害了。 白清嘉听着耳边止不住的哀嚎声,总算稍稍住嘴,抿唇垂眸轻笑,一副小家碧玉的做派,低声说: “先点这些吧,不够了再点。我家老爷这次出门胃口好,你们上菜时快些。” 小二本是照常做事,却不想这一桌看着就没钱的客人,会把店里招牌菜全点个遍。 一时间,他看着太子的目光里,满是打量: “小的忘了说,本店不能打白条,只接受现银。几位点了这么多菜,要不……先给小的一点定金?” 噗…… 白清嘉在心里疯狂给小二鼓掌,这么谨慎,难怪这家店能赚钱呢! 萧长渊身为太子,在东宫的时候处处受憋屈,好容易出来了,吃顿饭还要被质疑没钱。 他不得气死了啊? 想到这里,白清嘉满心满眼都是看热闹的激动。 她侧过头去,单手支起下颌,笑到眉眼弯弯,娇滴滴地开口: “老爷~您买妾身回来的时候,可是说让妾身跟着您吃喝不愁呢~眼下,老爷该不会是……没、钱、了、吧?” 【啊——!气死孤了!孤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人,怎么可能没钱吃饭?!这色女人就是故意的吧!故意的吧!她仗着眼下百姓都在,孤不能对她发难,就如此肆无忌惮!啊——!】 白清嘉恍若未闻,依旧笑眯眯娇滴滴: “老爷~老爷要是没钱了,妾身就不点菜了。横竖已被老爷买回家,便是吃糠咽菜,妾身也不会心存怨怼的呢~” 【啊啊啊!气死孤了!孤今日便是花到一粒银子都不剩,也得让这群狗眼看人低的看清楚,孤!到底!有没有钱!】 他不仅心里生气,脸色都黑得宛如锅底,一双大手直直往袖子中伸去。 但还未摸到银子,就见旁边桌走来个文质彬彬的书生,递过来满满一袋银子到小二面前,声音温润轻柔: “咳咳……他们的银子,我给了咳咳咳……” 拿银子的手,苍白、精致,不似男子。 右手食指关节突兀地支棱着,裹着层经年不褪的墨渍,像是从骨缝里渗出的愁绪凝成了垢。 小二垫了垫那袋银子的分量,立时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说: “好嘞,各位爷慢坐,小的马上去催后厨快些上菜!” 拥挤喧嚣的脚店里,喝酒划拳声络绎不绝。 正午散漫的阳光在店中影影绰绰,照得人莫名困乏无力。 白清嘉还听到不远的桌子上,几个车夫在议论着昨夜在青楼的姑娘,腰肢如何纤细柔软,叫声如何婉转动听。 身旁,太子碎碎念的心声依旧清晰准确地抵达她耳畔: 【色女人往日见着模样俊俏的,不是都流口水么?怎的此人模样如此标致,她却不看?莫非……莫非这是熟人?难不成她在此地,安排了埋伏?】 她本不想抬头的。 但太子实在是看言情话本子看太多了,那个明显掺了水的脑子里,奇思妙想实在太多。 她怕自己再不抬头,这家伙会以为她想谋朝篡位了。 所以她红唇勾起,抬头,依旧装作刚被买回家的勾栏女子模样,轻笑: “谢谢公子解围~公子模样俊俏,果然是个好心人啊~” 随后,她眼皮掀起,卷翘浓密的睫毛在看清眼前人后,翻飞着、颤抖着。 他立在那里,像一株被霜打透的瘦竹,青衫空荡荡悬在嶙峋骨架上,风过处掀起几片脱线的衣角,露出袖口隐蔽处精致如新的竹纹暗绣。 他的肉眼可见的沧桑潦倒,也难掩那身文人风骨。 对方看到她的脸后,不动声色地敛眸移开视线,客气拱手: “咳咳咳……出门在外,难免咳咳……难免有难处。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咳咳咳……” 第37章 这是意外……意外…… 白清嘉快速垂眸,没再多看他一眼。 只听到男人压抑的咳嗽声,让人心烦意乱。 【看起来像是个有识之士啊,为何模样有些潦倒?嗯,横竖这次是来调查舞弊案的,与当地学子多接触,也好多套些消息。】 于是他想都没想,直接开口: “多谢阁下相助,若不嫌弃,一同用饭如何?” 说完,他墨染的眸子,还往刚刚书生来时的方向看了下。 那里的小桌子上,只有他一人吃饭的痕迹。 “咳咳咳咳咳……” 太子的话,像是戳到了书生的肺管子似的,让他突然咳到连腰都直不起来。 白清嘉见状,顺势敲了下太子的胳膊,娇滴滴地说: “老爷与小公子素不相识,这般直言相邀也太唐突了吧~” 说完,葱白的手指支着下颌,她坦然掀起眼皮和对方对视着,缓缓开口: “小公子,你付的钱,坐下一起吃吧?” 【色女人!果然就是看上此人的容貌了!如此贪图男色,也难怪敢嫁入东宫!嫌弃!孤可太嫌弃她了!倒是这个小书生,刚刚被吓到咳嗽,就是受不了色女人太过直白的勾引吧?家门不幸,嘶……家门不幸啊!】 对方剧烈的咳嗽平息下来,含着霜雪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平静了五秒后,他才轻笑: “二位盛情相邀,陶某就却之不恭了。” 言罢,坦然坐下,举手投足间不卑不亢、行止有度。 白清嘉下意识看向太子,见他那张阴鸷的脸上,果然露出了些许疑似满意的神色。 “咳咳咳……在下陶玉成,还未请教,阁下怎么称呼?” 书生陶玉成坐下后,掩唇轻咳几声后,才客气询问。 太子漆黑的丹凤眼多扫了他两眼,嘴角才勾起丁点类似微笑的弧度,缓缓道: “在下肖长鸢,这位是夫人百氏。” 【嘿嘿,孤这化名起得可太完美了,既不怕他叫了孤反应不过来,又完美避开了太子名讳~好,在虞云郡行走,孤就是肖长鸢了!】 “夫人?” 陶玉成挑眉,诧异地望着白清嘉。 白清嘉一双葇荑撑着下颌,笑眯眯打量着这两个养眼的男人: “我家老爷花了大价钱将我买回家,自是要娶做正经夫人的啊~公子瞧着像是读书人,读书人不是最不看出身,只论本事大小么?怎么,瞧不上妾身出身风尘?” 【这色女人,当着孤的面就敢和外面男人眉来眼去……】 太子瞪了她一眼,脸色冷了几分,随后与陶玉成解释: “内子爱开玩笑,她并非出身风尘。我与她,是明媒正娶。” “咳咳咳……”陶玉成又掩唇咳嗽,半晌后,才笑容似带着点苦涩道,“我看尊夫人气质高贵,还当自己看走了眼咳咳咳……” 白清嘉瞥了他一眼,挑眉: “公子得了什么病?” 陶玉成敛眸不看她,只盯着面前的空碗,笑道: “是陈年顽疾了,久病不愈,索性不再治咳咳咳……” 陈年顽疾? 她看着陶玉成那只剩皮包骨的身子,还有明显病态的脸,仍然想不出他怎么会在短时间内病成这个样子。 这还是虞云城中那个意气风发的陶家公子吗? 【色女人看这个陶玉成的模样,好似不大对啊?她和陶玉成,眼看着就不像是刚认识的样子吧?何况,陌生人之间,谁会如此大方,给如此多的银两?哼……受父皇冷落这些年,孤都没多少赚银子的法子呢。这么大一笔钱,孤都才肉疼几日,这小书生竟然眼睛都不眨就给付了……】 太子的心声,充满怨念的样子。 白清嘉急忙收回自己打量陶玉成的视线,若无其事地打量起这家店里其他人和景致去了。 恰好小二开始上菜,她就更顾不上看陶玉成,只专心吃起面前的饭菜来。 倒是太子,发现她和陶玉成没交流后,心里疑虑打消了一点点,又开始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玉成兄,我行商至此,入城时看到郡守府邸外好像有些不同寻常。你可知,发生了何事啊?若是虞云郡有变动,我那些货就得早些运出城了。” 【还好孤看的话本子多,装商人装得如此在行的皇室人,只怕已经不多了吖!】 白清嘉继续埋头苦吃。 唔,灵霞千层酥,果然和菜单上介绍的一样! 以郡中山茶花蜜调和酥皮,层叠如朝霞,咬下时蜜香与酥脆声相融。 好吃。 好吃吖! “什么?太子殿下要来调查舞弊案?嘶……听闻这次舞弊案牵扯甚广,皇上更是雷霆震怒啊。” 【这小书生真上道,孤随便问一问,他就把什么话都说了。妙哉,妙哉!】 唔,云渡烟熏鲈。青竹筒封存鲈鱼悬于晨雾中慢熏,鱼肉带松针清气。 香。 香吖! “哦,原来玉成兄便是此次会试的考生啊!如此说来,也是受害者了。还好舞弊案被人捅出来,才不至埋没了玉成兄的才华啊!” 【看他的谈吐,若是没有舞弊案,应是能考上贡生的。可惜,实在可惜。】 哇!九转琥珀蹄! 古法柴火煨炖猪蹄,加入崖柏果去腻,胶质凝如金珀,需转九道工序制成。 软糯。 软糯糯哦! “什么?!玉成兄竟是此次会试的会元?!” “噗……” 太子的惊呼声,和白清嘉的喷饭声,前后脚响起,迅速消弭在了嘈杂的环境里,让人根本注意不到。 但桌上的人,尤其是坐在她对面的太子,根本无法忽略掉喷了自己一身的……食物残渣。 【这是什么?猪蹄?!谁家大家闺秀,跟这女人一样满口猪蹄,还直接喷出来!孤的衫子!这衫子还是新的啊!】 行了行了,赔你一件不就得了?饭钱舍不得掏,衣裳钱也这么省啊? 白清嘉努力压下心中腹诽,忙从怀里掏出帕子递给他,老脸一红: “这……这是意外……意外……” 不用抬头,她都感受到太子到赤祼祼想杀她的目光。 【她绝对是故意的!绝对!呜呜呜,难得孤今日打扮得这么精神,全毁了……这个色女人,孤要弄死她!】 第38章 陶玉成 开始熟悉的几天里,这还是白清嘉第一次这么明目张胆整太子。 此时看着对方那副要杀人的样子,她担心这家伙该不会原地变身吧? 萧浩的武力值,昨天的刺客都替她验证过了。 想到那些漫天飞舞的肉块,白清嘉咽了下口水,挤出一丝笑: “这……要不,我去给你买新衣服?我花钱。” 其实她喷出去的,也就波及到胸口部位而已。 帕子擦一下,根本看不见的。 饭桌上气氛实在过于沉闷,陶玉成忍不住咳嗽,还是开口帮她打圆场: “咳咳咳……长渊兄与夫人咳咳咳……感情真好,嬉笑怒骂,都好似在打情骂俏。” 说完,视线淡淡扫过她,声音里带着难掩的笑意: “这顿饭用了在下半年的花销,夫人若因此等小事离开,岂不显得长渊兄气量小,还浪费了银钱和粮食?” 太子听完,狠狠瞪了白清嘉一眼,又面露肉疼地看了眼满满一桌菜,沉声道: “无妨,吃饭吧。” 说完,自己低头用帕子擦了擦衣服,并当着白清嘉的面,把她的帕子用手生生撕成两半后,扔到了脚下。 还状似无意地踩了一脚。 行,你力气大,你有理。 白清嘉也偷偷回瞪了他一眼后,继续低头吃饭。 但饭还没吃两口,就被太子心声吓到炸毛: 【她与陶玉成,果然相识。陶玉成此人,看似儒雅,实则内有城府。便是有人舞弊,都能中会试会元,此子能力不俗。莫非,是白氏欲安插进朝中的人不成?】 她跟见鬼了似的盯着太子,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明明这个家伙,衣服脏了都要哀嚎抓狂,受点伤都要哭诉怕疼,行事作风就是个小孩子。 可刚刚几句话的功夫,他就已经猜到如此地步了吗? 观人于微,竟是如此? 【色女人怎么一直看着孤?她是不是发现孤比那个病秧子要英俊得多,又把注意力转移到孤身上了吧?虽然她已与孤有夫妻之实,但是孤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不作数!而且,她休想再有下一次!孤的清白之躯,绝不是她可以玷污的!】 白清嘉:“……” 是错觉吧。 观人于微这么高级的词,怎么可能用来形容他? 不过陶玉成与白氏确实没有半点干系,白清嘉心知,太子心里的疑虑还是要打消的。 想到这里,她故作天真地从饭碗里抬起头,看着陶玉成,摆足了陌生人的样子: “虞云郡这次舞弊案闹得那么大,不少可能涉事的举人都被抓进去了呢。陶公子竟能在旁人舞弊时,都夺下会元吗?” 这么猛的话,恐怕进殿试的所有贡士,都比不过他了。 【是啊,若他当真清白,恐怕殿试后,状元非他莫属。若此人当真为白家效力,委实是个麻烦……】 也许是熟悉了,白清嘉清晰地从太子眼中,看到了对陶玉成一闪而过的杀意。 啧,狗男人。 陶玉成垂眸,刻意不再看白清嘉一眼,笑道: “运气罢了,若非中了会元太过惹眼,在下也该如其他同僚般,被关押在郡守府的地牢中了。” “什么?”白清嘉困惑。 男人夹了一筷子云渡烟熏鲈细细品味着,好像无意间提起般随意道: “舞弊案被皇上知晓,派遣太子殿下调查的消息传来的当日,郡守便抓了大批不曾参与舞弊的寒门学子到地牢,逼他们替世家子弟认下罪名。” 【什么!此地郡守竟然如此嚣张!虞云郡不过是有个不温不火的姚氏,郡守攀附上就嚣张到如此地步,更遑论其他世家?这些盘踞在大夏的蛀虫,是该清理了。说来,陶玉成如此轻易便将目前案子消息透出,恐怕与世家牵扯不会少。莫非……】 他想到这里,目光就幽幽飘到了白清嘉身上。 白清嘉也幽幽回看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 “老爷,我没吃饱,要多加几道菜。” “哪些?”太子眼都没眨。 “最贵的那些,”她冷笑,“再全都上一遍。” 太子:“……” 【这个女人果然就是故意的!她要掏空孤!她掏不空孤的身子,就想掏空孤的钱袋!孤绝不能让她如愿!可……可刚刚陶玉成已说,这顿饭花了他半年的嚼用。】 您还知道这是人家半年的生活费啊? 半年生活费就这么点的人,怎么可能背靠世家? 真是土包子太子,连钱都没见过! 白清嘉笑了下,浓密的睫毛低垂,挡住眼睛: “忘了说,妾身嫁给老爷时,也有不少私产。区区一顿饭而已,妾身将饭钱付了,再将刚刚的钱还给小公子就是。” 她就是要让没脑子的太子意识到,世家人,哪怕只是个白氏,吃饭花钱的底气到底有多足! 颤抖吧,愤怒吧,嫉妒吧。 穷太子。 【哇——!她这么有钱的吗?那可是整整三百两银子诶!她要是花三百两都这么轻松,孤看上后一直舍不得买的那匹马,是不是……是不是也能让她帮孤买了啊?那匹马不过五百两而已,与她两顿饭的钱也差不多……】 呵呵。 白清嘉面色更冷了些,算是真切见识到这位不得宠太子的财力水平了。 俗话说此消彼长,太子既没了钱,那只能说明皇室大部分给皇子的钱,都进五皇子的口袋。 也难怪五皇子名声好。 毕竟手里有钱,哪怕是拿钱砸,都能砸出个热爱公益助人为乐的名声了。 陶玉成吃饭的动作,在听到白清嘉要还钱的刹那,有些微不易察觉的停顿。 随后,迅速恢复正常。 他敛眸,轻笑,开口时风淡云轻: “如此,陶某就却之不恭了。长渊兄与夫人,此次要在虞云停留多久?相逢即是缘,可否让陶某尽尽地主之谊?” 第39章 陶玉成的家 陶玉成的家,在城外。 太子同意让他尽地主之谊的时候,一定没想到,这位看起来是寒门的学子,会住在山间别院中。 周围百姓都知道,城外的“恩洞山”,是不能随意进出的。 从上山起,太子碎碎念的心声,就在白清嘉耳边响个不停: 【这群百姓怎么都围在山下,就是不上山?孤看这山上树多水多,搞不好猎物也多,不论是佃户还是猎户,都不可能对这些无动于衷吧?】 【恩洞山?名字怎么如此奇怪?听起来,这山莫非有什么玄妙之处不成?陶玉成将孤引到此处,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色女人的模样倒是淡定,恐怕是蠢到都没发现旁人心怀不轨吧?哼,满脑子男色的女人,果然不堪大用!】 恩洞山山清水秀,白清嘉原本一路上都在欣赏风景,只当太子的心声是噪音而已。 然而意料之中的,这家伙只要开始发散思维,脑子里的东西就会变得宛如浆糊。 尤其是当他们走到陶玉成的山间别院门外时,某人的心声几乎能击破她的鼓膜: 【哇——!这院子也太大了吧!孤是太子,都尚且没如此多的银钱,置办出如此气派的宅子啊!突然感觉孤好穷……】 白清嘉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个气派的宅子。 这宅子还是庄严肃穆得很,白墙灰瓦,高大到说只能用轻功才能翻得过墙。 院外种了不少竹子,看得出有专门的人时常打理,所以竹子长得很规整。 门上,“上善若水”的匾额,字体苍劲豪迈。 不知情的人看到如此字体,恐怕都不会想到,字的主人会是陶玉成这样的病秧子吧? “咳咳咳……这是陶家祖宅,历经五代。虽说前些年检修过,但还是难掩破旧,希望二位不要嫌弃。” 陶玉成推开那扇门,邀请白清嘉他们进门。 门里,更是大片大片的竹林。 和以前大不相同的布局和陌生感,让白清嘉忍不住皱了皱眉。 倒是太子,在心里不停地欢呼雀跃: 【孤以前只在话本子里瞧见过这种宅子,宅子里会不会有不出世的高人?看刚才的匾额,这里应该是有个江湖游侠之类的人吧?在哪在哪在哪?孤怎么没看到?】 废话真多。 而且说话都说不到正点上! 白清嘉面向陶玉成,垂眸收敛起眼底神色,轻笑: “陶公子穿着如此简单低调,不想竟然内有乾坤?吃饭时,说那顿饭用了公子半年嚼用,是在说笑吧?” 太子在她身后沉默着,内心狂点头: 【对哦对哦,色女人怎么突然有脑子了?他前面装得可怜兮兮,结果竟然比孤还有钱!虞云郡的世家中,孤可从没听说过姓陶的。这家伙,果然有猫腻!】 陶玉成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后,掩唇猛咳几声后,唇畔才扬起淡然的笑容: “这事……在虞云郡,算不得什么秘密。 恩洞山曾被虞云郡人传说是神仙显灵的神山,山中有一座庙,香火鼎盛。 那庙,是在下家中的。 这座山,也是早年祖辈圈出的。” 又是熟悉的故事,白清嘉没有什么太大的神色变化。 倒是身旁太子,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大惊失色: 【哇哇哇!这么说,此人还是虞云郡隐在民间的信仰类“世家”喽!孤与父皇日日防备着明面上的世家,倒是从不曾想过,民间还有不显露在明面上,却控制着当地百姓思想的家族。唔,此次打听消息,来得果然超值。】 “虞云郡百姓尊恩洞山为神山,自然不会轻易伤害山中哪怕一草一木。” 陶玉成走在前面为他们引路,声音中,夹杂着咳嗽, “他们唯有有求于神明时,才会上山烧香。说来也巧,他们烧香后,心中烦恼苦闷,大多会得到消解。 所以这个宅子,二位可放心住。 这里既不会有人乱闯,也不会太过吵嚷。” 听到这里,太子瞥了他一眼,挑眉问: “所以,玉成兄,是……出家人?” 【不会吧不会吧,他不是还参加科举了吧?这才华,这张脸,不报效大夏,躲在深山里清秀,未免太暴殄天物了吧!不过以他家在虞云郡百姓心中的地位,若是为世家所利用,可当真是个难对付的敌手。如此,他只怕也留不得了……】 果然,小心眼的皇室成员,见到这种不会为自己所用的人,都是如此态度…… 白清嘉白了太子一眼,没好气地说: “陶公子既会参加科举,便是有了入世之心,出家不出家的,也不算重要吧?何况……陶公子并未剃度,想来并未子承父业?” 最后一句,她说的时候,心里是带着些忐忑的。 陶玉成听后,又用那种复杂而深邃的目光看了她两下,才笑得眉眼弯弯: “夫人所言,不错。” 白清嘉松了口气。 “陶某早年放荡不羁,不肯听从家中安排,所以没有遁入空门。 后来曾遇一女子,与之两情相悦,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奈何命运弄人,有情人终究不能终成眷属,还惹得陶某落下一身病痛,家中寺庙亦受了极大影响。 如今,这宅子,就只剩下陶某一人居住了。” 白清嘉:“!!!” 第40章 她已经嫁人了 【如此说来,陶玉成这也算是造化弄人了。唔,孤今儿得仔细瞧瞧。若他当真与世家并无牵扯,如此对百姓有影响力,还家中富贵、胸中有乾坤的人才,能为孤效力,简直可以当孤的左膀右臂了!】 太子兴冲冲地盘算,全被白清嘉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又深深看了眼陶玉成后,站在太子身侧,低垂眼睑,平静地说: “陶公子与未婚妻,倒是情路坎坷。或许上天垂怜,会让陶公子得偿所愿的。” “不会了……” 一直淡淡然、病歪歪的陶玉成,突然惨淡一笑,目光落在满院的竹子上,喃喃着, “永远都不会了,因为……她已经嫁人了。” 白清嘉:“……” 她甚至都不敢抬头和陶玉成对视! 沉默了足足十秒钟后,她才干巴巴说了句: “哦,那陶公子……节哀顺变。” 【噗哈哈哈哈哈……色女人这说的是什么鬼话!人家心上人是嫁人了,又不是死了!孤要是陶玉成,听到她这样形容自己心上人,无论如何也要让这女人吃点苦头啊!啧,如此看来,此人脾性也好,实在是个难得的人才啊……】 陶玉成不仅没生气,还笑吟吟地看着白清嘉: “借夫人吉言。” 白清嘉:“……” 这段废话说完后,陶玉成总算乖乖领着他们到了院子深处的排屋前。 他指着主屋东边的三栋房子组成的小院子,心情不错地介绍: “往日有香客回家晚了困在山间,我父亲便会请香客回来,暂住这处。 屋里的东西,都置办得很齐全,足够暂住几天了。 恰好三间房,二位自行安排便是。” 还好,陶玉成没忘了跟在白清嘉与太子身后的“车夫”,老王大夫。 白清嘉和老王大夫,都下意识顺着陶玉成的话,开始暗中发力,想抢自己最喜欢的那间了。 可…… 【三间房?是让我们三个一人一间了?呵……有意思。在此人眼中,孤与色女人应是夫妻,却好像料定我们夫妻只是演的一般。】 白清嘉刚准备冲刺的动作,狠狠僵在原地。 不得不说,太子这个狗男人,该用上他的时候,还是很有用啊! 如果不是这家伙提醒,她都没发现这么大的逻辑漏洞! “夫君~”她回头,掐着嗓子,挽住太子的胳膊,笑靥如花望着他,“夫君想住哪间?” 前方,陶玉成身子一僵。 太子阴鸷冰冷的小俊脸,浮现出一丁点满意模样。 【色女人,还不算太蠢,知道出门在外,将身份演完全了。不过她要是与孤同住,又惦记孤的身子怎么办?孤还想夜探郡守府,看看郡守那群家伙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呢!】 天天就惦记你那细狗身子,好像谁馋了似的。 哪来的自信啊? 白清嘉挽着他胳膊的手暗中用力,使劲儿掐了一下,皮笑肉不笑: “夫君怎么不说话?是想让妾身挑吗?可是妾身怕自己挑的,不合夫君心意呢~” 【啊啊啊!痛痛痛!色女人是想掐死孤吗!孤不就是说话慢点,她竟如此狠得下心!】 啧,真是一朵娇滴滴的太子花呢。 白清嘉立志要做辣手摧花的人,所以手下劲儿没松,只仰头笑眯眯看着太子,等他下决断。 于是太子眼皮狠狠跳了三下,在她的注视中,抬手指了下最右边的那间。 白清嘉满意点头,松开他的胳膊,娇滴滴地说: “那夫君在此稍等片刻,妾身去帮夫君将房间收拾出来,夫君自己不要乱跑哦~” 【你才会乱跑!孤又不是小孩子!她说的这是什么话!让孤的尊严往哪儿搁?往哪儿搁?!】 她直接无视那家伙的心声,飞也似的进陶家客房收拾了。 可不想刚进门,就发现,这里和以前并没什么不同。 就连那张银线绣了翠竹的帕子,还原样搁置在床边。 除了家具上落的灰尘,这里的一切,就好像曾经住在这里的那个人,只是短暂出门溜了个弯。 她垂眸,不语。 身后,还能隐约听到太子和陶玉成寒暄问话的声音。 男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始终没有停下过。 至少,总是有变化了。 曾经高傲固执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如今也变成了穿着破旧衣裳,坐在酒馆买醉的寻常人。 白清嘉压下心头不适,迅速将床边的帕子、角落柜子上的木头小人、墙上那柄青云剑,统一收拾后藏到了床下。 那些旧物,也迅速在她的动作下,染上再难拭去的灰尘。 第41章 夜探郡守府 晚上,睡前。 白清嘉眼看着太子轻飘飘叫出此前从未现身过的暗卫,让他将消息传递给城外留守的人后,转身要在床边打地铺。 打地铺的动作,已经相当熟练了。 她考虑到自己刚藏在床下的东西,瞥了太子一眼后,小声说: “出门在外,殿下还是到床上睡吧。若是被人瞧见,立时就是我们的破绽。” 太子抬眸,瞥了她一眼后,继续沉默地打地铺。 【呵呵,还想骗孤到床上去?孤若是上了床,只怕都要被你吃得骨头渣都不剩了吧?孤才不是那等廉价的男人!哼!】 呦呵,还挺傲娇。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一夜价值千金呢。 她叹了口气,无奈地说: “殿下若是不放心,可将被子横在你我之间。只要谁都不越雷池半步,就不会有事的。” 小屁孩才画三八线,她现在也是为这个弱智太子,自动降智了。 太子听了她的提议,挑眉。 沉默良久后,他才骄矜地扬了扬下巴: “好。” 【她好像越来越聪明了哦?从打地铺开始,想的主意都一个比一个精彩诶。不行,孤得保持冷漠,决不能让她以为孤对她有一丝丝兴趣,不然以后指定甩不掉!】 白清嘉在心里默念了三遍“不与傻子论长短”后,才重新铺床。 待他们洗漱完并排躺好,房间的烛火彻底熄灭后,她才小声开口: “殿下今晚,可是要去夜探郡守府?” “嗯。” 太子声音冷冰冰。 【呦,色女人果然是越夸越聪明啊!】 白清嘉小声叮嘱: “明大夫不在,殿下还需注意情绪稳定。若殿下又遭遇刺杀,萧浩出来了,只怕不好收场。” 最重要的是,不要拖累到她。 【她那张嘴里,就说不出半点好话是吧!孤怎么就一定会遇到刺客了?何况,什么刺客能伤了孤?上次若不是她拖后腿,孤本就不会受伤,那家伙根本不会出来好吧!】 行行行,你厉害,你牛逼,你在海里开飞机。 “如此说来,你与孤一同去,才是最保险的。”太子幽幽开口。 “为何?” 白清嘉心里警铃大作,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殿下,夜探郡守府,还是在明知郡守和本地世家有收尾的情况下……此事事关重大,妾身根本不懂武功。若是出了差错,妾身一定会拖殿下后腿的。” 最重要的是,不要拖累到她,也不要影响她睡觉啊。 这几天不停歇地赶路,她早就累了。 可狗太子实在是狗,不仅无视她的睡眠需求,还理直气壮地说: “是你自己说的,与孤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怎么,你希望孤变成萧浩,让所有知晓失魂症的事么?” 【她要是敢说是,就死定了!】 他也是开始不装了。 白清嘉只能认命,在太子震惊的目光中,将自己带出来的最厚的衣裳全套上身,才挥舞着臃肿的四肢,冷冷开口: “走吧。” 【她捂这么厚,是怕孤又遇到刺杀是不是?早知如此,孤便不带她来了!】 白清嘉一时不知该怎么和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太子殿下解释。 如今天气这么冷,他武功高强,倒是全身温暖得很。 但是她,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且怕饿怕撑怕疼怕痒怕冷怕热…… 眼看着就要下雪了,她不穿厚点,一会儿出门冻死吗? “说来,我们出去,要不要知会陶公子一声啊?”白清嘉踏出房门前,最后问了这么一句话。 没等太子回答,她就感觉身下一轻。 再睁眼,就发现自己被人扯着,一个箭步就跳上了陶家高耸的院墙顶端! 从上往下看,就连白日里那些葱郁壮硕的竹林,都变成她脚下的草地了。 还好她不恐高,站稳后,只是拍了拍心口,然后迅速抱怨: “殿下动作这么快,就不怕妾身吓死,当场叫出来吗?到时候,别说不惊动陶公子翻墙出去了,恐怕整个山上的动物,都得被叫醒呢。” 太子冷睨她一眼,嗤笑: “你也不过如此。” 【哈哈哈哈哈……孤吓唬到她了!孤终于吓唬到她了!孤就说,这女人,不仅没有大家闺秀的矜持,也没有寻常女子的胆小怕事,肯定不正常!她肯定有怕的!原来是怕高啊!嘿嘿嘿,看看孤一会儿怎么带你飞高高吧!】 想完那些幼稚的话,他就一声招呼不打,直接带着白清嘉,跳上了距离高墙顶端最近的高树树梢上。 摇摇晃晃的树梢,承载着两个成年人的体重,看起来委屈极了。 不过站得这么高,白清嘉只消一抬眼,就能看到天上明亮皎洁的月亮。 那月亮,好像触手可及。 “怕吗?” 寒风中,太子嘴里哈着热气,还不忘朝她示威。 白清嘉仰起头,看着太子精致的下颌线,突然觉得这家伙幼稚到搞笑。 “怕,”她无语,“怕死了。” 【哼哼,知道怕就行!要是以后再敢惹孤,孤就将她抓到高处,让她知道知道,这个家里究竟谁才是老大!】 行行行,你是老大,你老大了,谁都没你大。 白清嘉无语凝噎,沉声催促: “殿下再不走,天亮前怕是就不能再回来了。” 她听暗卫说了,白日里,已经有暗卫易容成太子的样子,走明路入住了郡守府。 郡守府外的散碎尸体,在“太子”抵达前,就已经清理得干干净净。 白日里,郡守热情地迎接他们,拉着“太子”说了不少话。 正因如此,郡守才误了时间,没让“太子”一行好好逛逛郡守府。 不过郡守在聊天结束时承诺,明日一定让太子好好将郡守府上上下下逛个遍。 所以…… “若是天亮前,郡守将所有看押的学子转移,或者灭口,殿下此行可就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白清嘉满腹怨气地催促着。 烦。 本来加班就烦。 领导还是脑袋缺根筋,做事拎不清楚。 烦死了。 太子总算把正事塞进了脑袋里,不再和白清嘉斗气,闪身向远处跑去。 这一路上,无情的冷风不断拍打在脸上,他还能面不改色地在心里不停歇嘟囔: 【色女人若当真能稳定控制住萧浩,孤这次回去,定要将那些暗地里的人都拿出来用!被老五压制这些年,连查消息这点小事都得孤亲力亲为,简直憋屈!哪家太子出门查案,连这点小事都要自己做啊?孤!孤这个倒霉太子!】 【说来,孤以前为失魂症拖累,抱负不展,导致暗中培植的人手势力也不敢随意调派。这次回去,正好联系旧部,看看那群家伙有没有变心。】 【若是他们敢对孤有二心,背着孤去找别人,尤其是找老五……孤还要重新培植人手,实在辛苦,唉……孤可真是个辛劳命啊。】 白清嘉听着那些抱怨,只觉得太子应该叫萧·祥林嫂·长渊。 虽然可怜,但话实在太多。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家伙轻功好。 从恩洞山到郡守府,那么长的距离,白清嘉耳朵没受太久折磨,就到了。 站在郡守府外,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空气中还弥漫着未散尽的血腥味。 太子站定后,看都没看她一眼,拎着她后脖颈的衣裳,就跳进了那面高耸的院墙。 墙内,红墙绿瓦,满园春色。 白清嘉来到大夏这么多年,饶是没嫁人时混迹在各个世家中,也很少见到如此多的珍稀植物。 没想到,小小的虞云郡郡守宅子里,满是能在冬天满园春色的花草树木。 如果不是她刚刚在天上飞来飞去险些冻死,都要以为现在已经到春天了! “呵,果然有猫腻。” 太子阴鸷的目光扫过园子,冷哼一声后,就像拎小鸡般,将她拎着跳来跳去。 园子里,时不时会有打着灯笼的侍卫路过。 也不知太子是不是真的武艺高强到如此地步,他明明没有停下来半刻,一直在跳来跳去,但偏偏每次都能精准躲过巡逻侍卫的视线。 好几次,白清嘉都以为躲不过去了,偏偏太子几个侧目,就能将他们两个人的身形隐藏得严严实实。 白清嘉好奇,又不敢开口问他。 因为,他心里还在不停碎碎念: 【是八卦,东南是生门,由生门入,过艮坎,向右……】 白清嘉基本完全听不懂。 还好她在小说电视剧里看过不少古代阵法,担心自己行差踏错一点,就会触发机关,所以全神贯注盯着太子的动作。 哪怕是一个小步子,都力求一模一样。 很快,他们就抵达目的地了。 第42章 怪不得富得流油 白清嘉等他们都平安站定后,才小声提醒太子: “殿下要是察觉有威胁,便与妾身打个招呼啊。” 主要是怕他原地变身。 太子刚要迈出的步子微顿,回头冷睨她一眼。 昏暗的夜色里,那双仿佛带着实质的视线,让白清嘉忍不住抖了抖。 在吓唬住白清嘉后,他才淡淡然收回视线,继续盯着郡守府看似寻常的院落布局。 【哈哈哈哈哈……刚刚孤是不是吓死她了?这个色女人不太行啊,如此外强中干,孤随随便便一个眼神,就把她吓成那副样子。以后她要是再敢违逆孤的意思,孤定要……嘿嘿嘿。】 他没说他定要做什么,白清嘉觉得,是他自己也没想出来。 毕竟自己上头有太后娘娘罩着,皇上对她也算欣赏,不可能任由太子胡来。 如此说来,白清嘉倒是有点好奇,他还能怎么做? “殿下今晚若是突然失控,屠了郡守满门。不论这次郡守做了多少坏事,最后倒霉的定是殿下。”白清嘉再次语重心长地提醒他。 【可恶!都怪萧浩!不……不能怪萧浩,因为孤就是萧浩……】 太子冷厉如狼的目光,恶狠狠盯着郡守府的动静,一副完全没将她的话放在眼里的样子。 【怎么办怎么办,要是孤一会儿真的突然变成另一个人格,这舞弊案还怎么查下去?要孤看,如今关在牢里的那些,还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幕后之人,八成今晚能在这儿一锅端了……要是那个人格碍事,孤恐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白清嘉很少见有人这样形容自己做的正经事的。 她也偷偷看了几眼这四周的动静后,小声说: “妾身方才瞧见有两个装扮艳丽的女人,跟在侍卫身后进内院了。殿下可能探到地牢入口在何处?若探不到,不如进内院找找?” 她说得小心翼翼,生怕伤了脆弱太子可怜的自尊。 太子垂眸,沉思片刻后,颔首: “如此,甚好。” 【是哦,地牢那种要紧的地方,指定是要放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说不准,入口就在郡守书房附近。外院布置得如此低调奢华,定是时常展示在人前的,地牢入口设在此处太不保险了。】 于是,太子拎着她,狗狗祟祟尾随在女人和侍卫身后。 期间,还要防备着身形被发现、院子里其他隐秘的机关陷阱、留意着整个郡守府的地形路线。 白清嘉已经看得眼花缭乱了,太子竟还能有条不紊一心三用。 尤其是他的心声,在脑子飞快运转的时候,碎碎念的废话程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字数高度。 而且语速极快,快到白清嘉还没反应过来上一句,他就又说完四句话了。 白清嘉想,如果她把太子的心声复述出来,一定是没有标点的,宛如AI文。再加上废话太多,有过于明显的水字数嫌疑。 所以她只能安静地跟着太子的动作行事,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防止自己给他添麻烦。 就这样持续了大约三刻钟的时间,那两个艳丽女人和侍卫,才算真的到了内院。 白清嘉远远跟着,忍不住感慨一句: “小小郡守的府邸就这么大啊……我看东宫都没有这么大呢。” 太子站在她身边,又横过来一眼。 【是啊!是啊!!!孤该不会是大夏历史上最穷的一个太子了吧!区区虞云郡的郡守,都比东宫低调奢华还大得多啊!不说地界大小,就说院子里摆的东西,刚刚这一路过来,有多少连、孤、都、没、见、过的珍惜品种啊!孤怎么这么惨!】 更惨的是,你不仅没钱,你还有病。 白清嘉突然良心发现,垫着脚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安慰: “等案子查清,他抄家流放都是最轻的。到时候,这些钱,都归大夏了。” 她本意是想说,这些钱归大夏,用来建设国家。 等国家富强了,皇室自然会有钱,他这个太子日子也能过得松快点了。 哪知道太子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后,没好气地说: “这些钱本就是取之于民,孤岂会为一己私欲,将之占为己有?!” 说得相当义正言辞。 【孤好想要这些钱啊!呜呜呜……可是孤不能,因为孤是太子,太子要做表率呜呜呜……老五那家伙,这些年没少拿这些钱吧?怪不得富得流油呜呜呜……】 第43章 将那两个女人的衣服扒下来 太子在心里,哭出了饿狼哀嚎的感觉。 看得出他是真的很想有钱了。 白清嘉垂眸,顺着他的话点头: “是啊是啊,殿下身为太子,自然是要做万民表率的。像这样的贪官污吏,即使抄了家,那些钱也要用来让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 这下,太子看她的目光里,隔着浓郁的夜色和蝉鸣,都能让人清晰辨别出温暖。 【哼哼,色女人还是很有眼光的嘛!孤看她,倒是也没以前那般面目可憎了。说来以前也是孤先入为主,总将她当做那等急色之人。现在看来,是孤误会她了,她人还是不错的嘛。】 白清嘉:“……” 其实她很想现在就揪着这家伙领子问清楚,自己究竟何时何地做了什么事,让他“色女人”叫到现在都不改?! “侍卫应该不会进入内宅,一会儿那两个女人进去前,殿下去打晕她们。” 白清嘉戳了戳他,小声说着自己的计划, “我们换上她们的衣裳进去,在内宅想来行动也更方便自如些。而且,外院就设置了如此多的机关,里面的防御,恐怕容不得殿下跳来跳去了。” 【跳来跳去?说的什么话?孤是猴子吗?】 你不是吗? “其实妾身也是看话本子里,会有这种扮作妾室舞女进内宅的情节。” 白清嘉怕太子面子拉不下来,还贴心解释, “男子扮作女子,若是让人看不出破绽,正是说明这男子英武过人呢。” 【真的吗?孤怎么从没听说过?色女人的模样,怎么像是在忽悠孤?】 太子眼底略过一丝思索,视线仍停留在前方即将进入内宅远门的两个女人身上。 护送她们的侍卫,已经离开了。 外院和内宅,被一扇极高的门隔断开。 白清嘉会提出那个意见,就是因为那扇门上,没有什么好用的落脚点。 也就是说,太子不好翻过去。 门边有两个守门的家丁,在看到两个女人的姿容后,笑容猥琐地说: “大人等二位姑娘多时了!如今风声紧,太子殿下也在,大人不能亲自去看两位姑娘,可是自责了许久呢。” 说完,将那扇门稍稍打开,露出了个缝隙。 透过狭窄的缝隙,白清嘉和太子不约而同看到内宅中络绎不绝的巡逻家丁,还有灯火通明的院落。 这种环境,会让太子的猴子身法无处遁形。 果然,太子双眸微眯,几乎不到半秒的功夫,就闪身出现在了两个家丁和美女面前。 隔着老远,白清嘉只看到他抬了下手。 那四个人就连呼救都没来得及,便软趴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只开了一个细小门缝的内院大门,根本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随后他就像收拾四条死鱼般,将他们摞在一起,拖到了园子里一处茂密的树丛后。 怕这四个人中途醒来,太子还缜密地重重点了他们的穴道。 做完这一切,他从闪身到高处,把暗中观察的白清嘉接下来,冷着张脸说: “将那两个女人的衣服扒下来。” 第44章 孤不会穿衣服 白清嘉忍俊不禁,猛地抬头看太子,正正撞上他来不及收回的羞涩视线。 还有微微泛红的耳根。 【让她扒,她怎么一动不动?!难不成还想让孤亲自动手不成?她还有点身为太子妃该有的自觉吗?】 白清嘉自己都差点忘了,她还是这位名正言顺八抬大轿娶回东宫的太子妃呢。 也难怪当初白家那几位惦记着攀龙附凤的,都不肯嫁过来。 现在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跟着太子混没前途了。 【看什么看?她在看什么看?该不会真要孤去扒那两个女人的衣裳吧?不!孤才不要!才不要!】 “这两套衣裙,粉色的姑娘娇小,身量与妾身大差不差。” 她收回自己的目光,淡淡开口, “紫色的姑娘长得高,但殿下健硕,穿她的衣裙应该勉勉强强……妾身这样安排,合适么?” “嗯。” 太子不耐烦地应了一声后,就迅速跳到了远处。 白清嘉被留在原地,只能无奈地吭哧吭哧扒衣裳。 边扒,还边在心里道歉: 扒你们衣裳的是旁边那个人,和我无关,我也是被逼的。你们要是怨,就怨他,千万别来找我啊! 很快,两套完整的衣裙,被摆在了太子面前。 白清嘉倒是没多犹豫,拿着粉色那套,就找个小树丛自己换去了,压根儿没搭理太子。 直到她换好衣裙出来,才发现太子仍然黑着脸站在原地,瞪着她的目光,像是在瞪仇人。 “怎么了?”她蹙眉。 总不能是手突然断了,连衣服都不会穿了吧? 但太子黑着张脸,什么话都不说。 唯一能看出的,就是他心情不好。 白清嘉瞥他,只觉得这家伙莫名其妙。 下一秒—— 【色女人是傻了吗?看不出孤不会穿女子衣裳?如此蠢笨的脑子,是如何在皇祖母那儿得到宠爱的?】 听听那张小嘴,真是盐吃多了闲得慌。 秉持着不和小孩多计较的原则,她主动过去询问: “殿下会不会穿裙子?要不要妾身帮你啊?” “嗯。” 太子傲娇地点了点头,颇为满意。 【还算有点眼力见,也不枉费孤今夜废了这么大力气带她出来。】 白清嘉假装听不见,把他拉到隐蔽的树影里,接着模糊的月光解太子腰带。 “你要干什么?!” 太子警惕盯着她的动作,还用手死死拽着腰带,好像那不仅仅是一条腰带,而是他的贞操。 白清嘉再次怀疑,凭他的脑子,是如何到如今这等位置的。 “紫裙姑娘身量娇小,殿下若不脱了自己个儿的衣裳,只怕套不上如此瘦小的裙子。” 白清嘉简直是用尽毕生耐心在和他交流。 说完怕他不信,以为自己又有什么不轨之心,还举起紫色裙子在他身上比划比划。 太子点头,不再出声。 【嗯,如此说来,孤高大英武,穿不上小小女子的衣裙,也是理所当然的。唉,谁让孤男子气概如此强大呢?】 白清嘉:“……” 她手脚迅速地扒光了太子,还顺便偷偷看了地上躺着的两个美女一眼。 在太子察觉前,迅速屏气凝神,专心拿着裙子往他身上围。 女子的衣裙,相较男子来说,要繁琐得多。 这两位姑娘的襦裙,明显还经过青楼特意改良过的,正常看来没有什么问题。 但只要解开其中一根带子,整件衣服都会完整脱落。 白清嘉扒衣裳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点。 这会儿给太子穿的时候,也留意着,想复原这种穿法。 可那家伙耐心不足,等了没一会儿就开始嘟嘟囔囔: “区区一个裙子,你穿了多久?” 【哼,世家这些贵女们,整日里养尊处优,只怕还没自己穿过衣裳呢!看看她手脚笨拙的样子,让金来来穿这衣裙,都要比她利索得多!】 “嘶……” 太子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迅速低头看去。 白清嘉又狠狠勒了下腰带,假装看不到太子呼痛的声音,诧异挑眉: “殿下这腰,未免也太粗了些。青楼的姑娘都是杨柳腰,殿下扮起来,只怕容易留下破绽。唔……要不殿下进去的时候,吸着些肚子?” 说完,还不满意地使劲儿捏了捏他的腰,好像这样能把肉给按在一起似的。 太子狠厉的目光,在她后脑勺上扎了几下后,才默不作声穿好最后的披帛。 值得庆幸的是,这两位青楼姑娘的发髻并不算复杂。 溜着头发,做勾栏式样,披散下大部分青丝后,也就成了。 她帮太子整理头发的时候,还心不在焉地想,这情节,倒真和太子爱看的言情小说差不多了。 只是言情小说里,男女主勇闯反派府邸,是为了增进感情加快故事进度的。 他们进去,是赌上了一条小命。 “一会儿进去,你就跟在孤身后,不论谁让你去何处,都不要去。” 男人修长笔挺的身材站在原地半点不动,垂眸打量着白清嘉低眉顺眼为自己整理衣裳的模样,莫名有些矜贵太子的气质了。 白清嘉挑眉:“若是刚进门,他们就让我们分开,妾身不同意,我们的伪装不就是在浪费时间?” “呵,无妨。” 太子轻笑,丹凤眼不耐地瞥了眼内院高大的门,声音冷淡到没有喜怒, “被发现,从此处杀出去就是了。区区几百家丁罢了,孤还不放在眼里。你若离开孤的视线,孤便不能保证你的生死了,懂吗?” 白清嘉微微仰头,只看到他精致的下颌线。 刚刚那句,淡然冷漠到让她品出了些许聛睨天下的味道。 他心里那个爱哭的小姑娘,和此时将她的安危担负在肩的男人,有了强烈的割裂感。 然而…… 【哼哼哼,色女人快被孤迷死了吧?以前看到话本子里有这句话,孤就想说很久了,今儿总算如愿了!嘿嘿嘿,就冲这点,今晚色女人的命,孤也要保下来!】 白清嘉都想为他的自信好好鼓鼓掌了。 这个郡守府,除了内院数不清的家丁外,还有外院数不清的侍卫啊! 他们两个,一个脑子有病,一个毫无武功。 从满是机关陷阱,敌方人手还数不清的地方杀出去,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嘛! 太子这家伙到底还记不记得,他们夜探郡守府的最初目的,只是打探消息来着? “殿下,妾身丑话可说在前面。” 白清嘉深知一会儿进去,搞不好是九死一生,所以也顾不上尊敬不尊敬的,直言, “要是我们一会儿被发现,有逃命的机会,妾身一定会丢下你的。” “嗯,无妨。” 太子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就像以前只是受了点伤摔了一跤似的。 【本就是孤需要色女人来防止萧浩出现,她要是丢下孤跑了,确实合情合理……】 嗯,逻辑通顺。 【不过,话本子里,男主角身陷险境时,女主角不是都会不顾一切冲进去以命相搏吗?这女人好歹是孤三书六礼娶进门的正妻,危险关头,要弃孤于不顾?!】 啧…… 白清嘉听到这里,良心确实是有一丢丢痛的。 不过,她的决定完全没改。 “走吧。”她没再多解释。 太子颔首,也在心里唠叨完后,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意思: “你弱得很,有危险先跑也无妨。纵使此处人多,孤也有得是法子脱身。” 【呜呜呜……孤要被抛弃了……】 白清嘉:“……” 倒数过后,他们两个一起推开了郡守府内院的大门。 待内院的景象彻底展现在眼前时,白清嘉和太子,都不约而同庆幸自己做了伪装。 因为,灯火辉煌的内院中,刚刚那个门缝里看到的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家丁婢女,全都是在侍宴。 内院装潢,宛如皇宫。 而宽阔的院子里,文质彬彬的郡守坐在主位,怀中揽着个容貌娇俏的婢女在饮酒。 席面上,除了虞云郡高位官员外,还有几个京城来的高官,以及…… 五皇子。 他正坐在虞云郡高官中间,饮酒作乐, 在看到他的瞬间,太子瞳孔紧缩,全身肌肉都紧绷了一下。 白清嘉怕他原地变身,急忙伸手揽住他的胳膊,声音娇滴滴地说: “姐姐~瞧着今儿大人的架势,是要帮我们飞黄腾达呢~姐姐若是攀上了高枝,日后可别忘了与妹妹的姐妹之情啊~” 她此话,是有意提醒太子,他和五皇子是兄弟。 而且,五皇子权势早已超出他许多。 他摇摇欲坠的太子之位,经不起和五皇子的正面抗衡。 太子听后,画着浓厚脂粉的脸,微微低垂,和她对视。 明亮的火光中,他宛如女子般细腻的脸颊上,几乎看不到毛孔和细小纹路。 深邃的眼睛,带着点动容,倒映着她此刻娇俏明艳的模样。 好像眨个眼的功夫,那双眼就会吃人似的…… 白清嘉迅速低下头,小声问: “他会认出你吗?” “不会。” 太子音色低沉中夹杂着沙哑, “他已经喝得烂醉了。” 白清嘉这才抬头仔细打量五皇子,发现正如身旁男人所说,他小脸通红,说话都有些吐字不清。 旁边的官员们见他玩得这么高兴,纷纷上前敬酒攀关系,甚至嘴里还堂而皇之说着: “将来五殿下有了大前程,下官可不敢到宫里,再同殿下如今日这般畅饮了。殿下可要饮尽此杯,以寄殿下与下官深刻之情啊!” “殿下尽可放心,这次太子殿下保管查不出什么来的!下官已将顶包的人都准备好了,只等太子殿下查出他们,交于刑部,下官就可为他们喊冤了!殿下放心喝!来!再喝!” 白清嘉震惊了。 他们玩权谋的,心真脏啊! 坑害那么多无辜学子,用尽各种手段逼他们为世家子弟顶包后,还没利用完! 还要等太子抓了这些无辜的顶包学子后,再为他们伸冤鸣不平,让天下人都知道太子的软弱无能和愚蠢。 到时候,再由五皇子早就安排好的人在民间散布太子不堪为储君的消息…… 到时候民怨沸腾,皇上即便是不想废太子,不行了。 而且,白清嘉看得出,皇上并不是真的喜欢太子。 他只是忌惮五皇子如今权势太过,担心他的野心被喂养起来,将来会不受自己控制或逼宫谋反,所以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太子的位置。 这样,在皇上大限来临之前,五皇子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不过在他快死时,恐怕会为五皇子铺好通向皇位的青云路的。 这么简单易懂的局势,即使是虞云郡里这些小官都看得明白,提前这么久就开始笃定五皇子会继位。 所有人,都没把正住在外院的假太子放在眼里,堂而皇之在一墙之隔的院子里和五皇子饮酒作乐。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抬眸,想看看太子的脸色。 却发现这家伙…… 第45章 真意切急不可耐宛如正宫捉奸 白清嘉以为太子那家伙,听到五皇子议论自己,会气死的。 结果太子的神色,竟然异常平静。 就连心声,都彻底消停了。 她下意识抓住身旁人的手,皮肤触及的却是一片温热。 是太子,不是萧浩。 握手后,她终于听到了动静: 【色女人怎么突然拉孤的手?她不会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想对孤做什么吧?!她应该不至于这么蠢……】 “何事?” 他小声问。 难得,他带脑子了。 白清嘉低垂眼睑,让外人敲不出她的情绪,声音急促低沉地开口: “你声音完全和女子不同,一会儿若是侍宴怎么办?” 【哼,她倒是心思细腻,孤竟忘了这点。啧,有点丢脸……】 “他们问起,你便说孤风寒了。” 太子平静的脸色总算阴沉下来,盯着那些倚在高官怀中倒酒的女子们, “他们若是敢碰孤,孤就……” “别忘了正事!”白清嘉小声提醒,“都是男人,摸你两下怎么了?又不是和你……” “呦,这不是菊青竹青两位姑娘吗?怎么站在这儿?” 突然,一个路过的小厮看到她们,高兴地叫嚷起来, “大人打等你们多时了,直说没有二位姑娘陪着,这酒都不如往日那般好喝了呢!” 说完,就自顾自拉扯这他俩的胳膊,向院中宴席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吆喝: “大人!菊青竹青两位姑娘来了呢!” 白清嘉倒还好,有身为演员的信念感。 太子则是完全黑着张脸,周身气场零下二十度。 还好这两位姑娘原本的装扮中,脸上就带着犹抱琵琶半遮面似的珠帘,挡住了半张脸,让太子那张黑脸没被人瞧出来。 加上此时即便院内灯火通明,也没有现代开电灯那么明亮清晰。 全凭烛火的光线,让每个人身上都多了层朦胧美。 不瞪大了眼,也很难看清彼此的脸上的细节。 白清嘉努力控制着脑袋转动的幅度,防止脸上的珠链抽脸,捏着嗓子说: “大人今儿心情这么好,莫不是得了太子殿下的赏识?” 旁边某个怨气冲天的女装男人被点到名字,怨气终于收了收,垂眸打量着小厮。 小厮开始动脑子思考,总算回过神,留意到自己和她们的肢体接触后,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捎了捎脑后的头发笑呵呵地说: “不论是不是太子殿下,老爷都是受了赏识。二位姑娘是聪明人,自然晓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老老实实伺候,大人给的赏金不薄。旁的事,不是咱们这等小人该关心的。” 白清嘉本以为郡守那样子,内院里应该大多是人精,倒是没想到还有个憨厚的。 她客气地点点头,摘下手上的玉戒指塞到小厮手里,努力笑得很风尘,还夹着嗓子说: “多谢小哥提点,天冷了,小哥多买些酒,也好暖暖身子。” 小厮看到那戒指,眼前大亮,嘿嘿一笑补了句: “今儿大人高兴,姑娘尽管伺候,赏金定不会少了姑娘的。” 说话间,她和太子就靠近了院中的席面。 席面中间,是看起来颇有些震撼人心的曲水流觞。 所有达官显贵们围坐着,喝着杯中的美酒,调戏怀里的女人。 只有非常阴暗的角落里,坐了个不停咳嗽,几乎不说话的年轻男人,在对影独酌。 他竹叶般青绿色的衣袍,与院中豪华奢靡的景象格格不入。 是陶玉成。 白清嘉眼底略过一抹诧异后,迅速消弭于无形。 旁边太子,根本没露出半点怪异,只在心里念叨: 【果然是能控制虞云郡多年的家族,孤就说,没和当地豪绅有牵扯,怎么可能?瞧他满腹才华不似沽名钓誉贪恋黄白物的人,竟然是孤看走眼了!孤倒是要看看,他是怎么和这些人沆瀣一气,帮老五谋夺孤的太子之位的!】 然后,男扮女装后就怨气冲天的太子,竟然比白清嘉还主动地靠近了那些达官显贵。 郡守喝得半醉,看到她们去了旁人的位置上,也丝毫不气,还大笑着夸奖: “不愧是醉仙楼的头牌啊!一来,就看出这席面上最该伺候的人是谁了!哈哈哈……某倒是要看看,美人面究竟能不能暖得了陶公子的心啊?” 郡守都发话了,白清嘉其实依然没反应过来。 理论上,菊青竹青是郡守叫的外卖,她俩应该先去郡守面前让他签收的。 可刚靠近席面,太子就直直向陶玉成杀过去了! 看他那副情真意切急不可耐宛如正宫捉奸的态度,白清嘉都怀疑这俩人是不是有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第46章 稳固朝纲? 独自喝酒的陶玉成,大概完全没料到会有个姑娘往自己怀里钻。 太子还没靠近三步内,他的眉头就已经狠狠皱起来了。 白清嘉远远看见,也顾不上别的,只能一个箭步冲过去,率先赶到陶玉成身边,娇笑: “陶公子~往日不见公子来这样的席面,今日奴家的运气可真好,能得见陶公子大驾呢~” 从进内院起,她就刻意夹着嗓音说话。 是以旁人都没觉得有何不妥,在场唯一听过她声音的五皇子,也不过斜睨这边一眼后,就继续揽着怀里的婢子喝酒了。 这点,高门显贵都懂的规矩。 不论外面传得多沸沸扬扬的美人,只要出身青楼,便是上不得台面的。 即便偶尔在个别席面见着,也不会与之有过多交集。 所以刚刚她和太子往陶玉成这边来时,郡守半点没问五皇子的意思。 想到这点,白清嘉更坚定了要围着陶玉成的意思,还强行拉住太子的手,狠狠掐了一下后,扯着她和自己坐下。 一左一右,将陶玉成围坐在中间。 坐下的刹那,白清嘉看到独酌的男人,举杯的手似乎在微微颤抖。 她垂眸,自顾自地举起酒壶,拿了只空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尽职尽责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陶公子~一人独酌,未免太过乏味,奴家陪您喝一杯好不好?” 【看看这小子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的样子!哪里是白日里见过的谪仙学子模样?他们这些修过佛道的人,怎生心思也如此肮脏?晦气!真晦气!孤竟没看出他是这种人,还想将这种人拉入麾下!】 这口气,听起来越来越有正宫原配愤愤不平的味道了。 白清嘉举杯,瞥太子一眼,警告他别轻举妄动后,才笑着靠近陶玉成,隔空做出倚在他肩头的动作,继续娇滴滴的笑: “陶公子不说话,奴家就当公子是同意啦~” 说完,率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正位上,郡守时刻观察着这边的动静。 他见陶玉成竟然真的没排斥后,长长松了口气,率先鼓掌: “好!竹青姑娘好酒量!不愧是风华绝代,能迷倒咱们虞云万千好儿郎的姑娘!” 一句话,既点名了竹青的身份,又言明了她有多受欢迎,却还是在陪陶玉成喝酒。 这,可都是他这位郡守“办的好事”啊~ 陶玉成也饮尽杯中酒后,将杯子重重放到桌子上,冰山似的脸上,隐隐有些许不快。 在场人,都好像选择性的对此视而不见。 倒是五皇子,又冷睨陶玉成一眼后,对郡守笑道: “依我看,这姑娘也就姿色平平。大人得空,也该到京城转转。京城的姑娘,个顶个的漂亮。前几日,我还在东宫见了太子妃。那模样……啧啧,才当真称得上风华绝代啊。” 说完,就摸着下巴,满脸回忆怀念的模样。 白清嘉在旁边看着,只觉得一阵恶心。 太子的心声,就比她直白多了: 【yue!朝中那么多人说他这般年纪还未完婚,是贵妃挑花了眼,定要挑个能帮老五夺位的亲家。要孤来看,保准是老五太猥琐了!猥琐到把人家姑娘都吓跑了,一个不留,才找不到老婆到如今!猥琐死了!麻蛋!猥琐!@¥#&%……】 后面他越说越激动,还念叨出了不少要打码的内容,包含动植物器官和五皇子的祖宗亲人及朋友。 在场的其他官员见五皇子提起东宫,纵使喝得满脸通红,面上也隐现踌躇之色。 过了好久,才有个大胆的,小心翼翼斟酌着词句问: “听闻太后娘娘担心东宫日久无后,正在催促太子殿下早日生下嫡子,以稳固……稳固朝纲?” 第47章 你爹会来抽死你哒 “嗤……” 五皇子嗤笑,也不知是喝酒上了头,还是真的从未将太子放在眼里过,冷笑直言, “皇祖母想帮他,也要看看帮扶的对象究竟是潜龙在渊,还是烂泥扶不上墙啊!要我看,他成婚半年多,太子妃的肚子都没半点动静……哼,皇祖母盼皇太孙的心,还是放在旁的兄弟身上更靠谱些!” 在场官员听了,都纷纷附和: “是啊是啊,皇上的皇子中,成年的目前只有太子、三殿下和殿下您。三殿下身有残疾,自然不好论子嗣。倒是太子殿下,瞧着没什么问题,怎的这么久了,太子妃的肚子还没动静?该不会是……” 他这话,说得已经相当直白了。 手残的作者,赶不及更新,小小的伪更一下。以下重复内容,一小时内会替换为正常内容的: 白清嘉以为太子那家伙,听到五皇子议论自己,会气死的。 结果太子的神色,竟然异常平静。 就连心声,都彻底消停了。 她下意识抓住身旁人的手,皮肤触及的却是一片温热。 是太子,不是萧浩。 握手后,她终于听到了动静: 【色女人怎么突然拉孤的手?她不会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想对孤做什么吧?!她应该不至于这么蠢……】 “何事?” 他小声问。 难得,他带脑子了。 白清嘉低垂眼睑,让外人敲不出她的情绪,声音急促低沉地开口: “你声音完全和女子不同,一会儿若是侍宴怎么办?” 【哼,她倒是心思细腻,孤竟忘了这点。啧,有点丢脸……】 “他们问起,你便说孤风寒了。” 太子平静的脸色总算阴沉下来,盯着那些倚在高官怀中倒酒的女子们, “他们若是敢碰孤,孤就……” “别忘了正事!”白清嘉小声提醒,“都是男人,摸你两下怎么了?又不是和你……” “呦,这不是菊青竹青两位姑娘吗?怎么站在这儿?” 突然,一个路过的小厮看到她们,高兴地叫嚷起来, “大人打等你们多时了,直说没有二位姑娘陪着,这酒都不如往日那般好喝了呢!” 说完,就自顾自拉扯这他俩的胳膊,向院中宴席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吆喝: “大人!菊青竹青两位姑娘来了呢!” 白清嘉倒还好,有身为演员的信念感。 太子则是完全黑着张脸,周身气场零下二十度。 还好这两位姑娘原本的装扮中,脸上就带着犹抱琵琶半遮面似的珠帘,挡住了半张脸,让太子那张黑脸没被人瞧出来。 加上此时即便院内灯火通明,也没有现代开电灯那么明亮清晰。 全凭烛火的光线,让每个人身上都多了层朦胧美。 不瞪大了眼,也很难看清彼此的脸上的细节。 白清嘉努力控制着脑袋转动的幅度,防止脸上的珠链抽脸,捏着嗓子说: “大人今儿心情这么好,莫不是得了太子殿下的赏识?” 旁边某个怨气冲天的女装男人被点到名字,怨气终于收了收,垂眸打量着小厮。 小厮开始动脑子思考,总算回过神,留意到自己和她们的肢体接触后,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捎了捎脑后的头发笑呵呵地说: “不论是不是太子殿下,老爷都是受了赏识。二位姑娘是聪明人,自然晓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老老实实伺候,大人给的赏金不薄。旁的事,不是咱们这等小人该关心的。” 白清嘉本以为郡守那样子,内院里应该大多是人精,倒是没想到还有个憨厚的。 她客气地点点头,摘下手上的玉戒指塞到小厮手里,努力笑得很风尘,还夹着嗓子说: “多谢小哥提点,天冷了,小哥多买些酒,也好暖暖身子。” 小厮看到那戒指,眼前大亮,嘿嘿一笑补了句: “今儿大人高兴,姑娘尽管伺候,赏金定不会少了姑娘的。” 说话间,她和太子就靠近了院中的席面。 席面中间,是看起来颇有些震撼人心的曲水流觞。 所有达官显贵们围坐着,喝着杯中的美酒,调戏怀里的女人。 只有非常阴暗的角落里,坐了个不停咳嗽,几乎不说话的年轻男人,在对影独酌。 他竹叶般青绿色的衣袍,与院中豪华奢靡的景象格格不入。 是陶玉成。 白清嘉眼底略过一抹诧异后,迅速消弭于无形。 旁边太子,根本没露出半点怪异,只在心里念叨: 【果然是能控制虞云郡多年的家族,孤就说,没和当地豪绅有牵扯,怎么可能?瞧他满腹才华不似沽名钓誉贪恋黄白物的人,竟然是孤看走眼了!孤倒是要看看,他是怎么和这些人沆瀣一气,帮老五谋夺孤的太子之位的!】 然后,男扮女装后就怨气冲天的太子,竟然比白清嘉还主动地靠近了那些达官显贵。 郡守喝得半醉,看到她们去了旁人的位置上,也丝毫不气,还大笑着夸奖: “不愧是醉仙楼的头牌啊!一来,就看出这席面上最该伺候的人是谁了!哈哈哈……某倒是要看看,美人面究竟能不能暖得了陶公子的心啊?” 郡守都发话了,白清嘉其实依然没反应过来。 理论上,菊青竹青是郡守叫的外卖,她俩应该先去郡守面前让他签收的。 可刚靠近席面,太子就直直向陶玉成杀过去了! 看他那副情真意切急不可耐宛如正宫捉奸的态度,白清嘉都怀疑这俩人是不是有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独自喝酒的陶玉成,大概完全没料到会有个姑娘往自己怀里钻。 太子还没靠近三步内,他的眉头就已经狠狠皱起来了。 白清嘉远远看见,也顾不上别的,只能一个箭步冲过去,率先赶到陶玉成身边,娇笑: “陶公子~往日不见公子来这样的席面,今日奴家的运气可真好,能得见陶公子大驾呢~” 从进内院起,她就刻意夹着嗓音说话。 是以旁人都没觉得有何不妥,在场唯一听过她声音的五皇子,也不过斜睨这边一眼后,就继续揽着怀里的婢子喝酒了。 这点,高门显贵都懂的规矩。 不论外面传得多沸沸扬扬的美人,只要出身青楼,便是上不得台面的。 即便偶尔在个别席面见着,也不会与之有过多交集。 所以刚刚她和太子往陶玉成这边来时,郡守半点没问五皇子的意思。 想到这点,白清嘉更坚定了要围着陶玉成的意思,还强行拉住太子的手,狠狠掐了一下后,扯着她和自己坐下。 一左一右,将陶玉成围坐在中间。 坐下的刹那,白清嘉看到独酌的男人,举杯的手似乎在微微颤抖。 她垂眸,自顾自地举起酒壶,拿了只空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尽职尽责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陶公子~一人独酌,未免太过乏味,奴家陪您喝一杯好不好?” 【看看这小子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的样子!哪里是白日里见过的谪仙学子模样?他们这些修过佛道的人,怎生心思也如此肮脏?晦气!真晦气!孤竟没看出他是这种人,还想将这种人拉入麾下!】 这口气,听起来越来越有正宫原配愤愤不平的味道了。 白清嘉举杯,瞥太子一眼,警告他别轻举妄动后,才笑着靠近陶玉成,隔空做出倚在他肩头的动作,继续娇滴滴的笑: “陶公子不说话,奴家就当公子是同意啦~” 说完,率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正位上,郡守时刻观察着这边的动静。 他见陶玉成竟然真的没排斥后,长长松了口气,率先鼓掌: “好!竹青姑娘好酒量!不愧是风华绝代,能迷倒咱们虞云万千好儿郎的姑娘!” 一句话,既点名了竹青的身份,又言明了她有多受欢迎,却还是在陪陶玉成喝酒。 这,可都是他这位郡守“办的好事”啊~ 陶玉成也饮尽杯中酒后,将杯子重重放到桌子上,冰山似的脸上,隐隐有些许不快。 在场人,都好像选择性的对此视而不见。 倒是五皇子,又冷睨陶玉成一眼后,对郡守笑道: “依我看,这姑娘也就姿色平平。大人得空,也该到京城转转。京城的姑娘,个顶个的漂亮。前几日,我还在东宫见了太子妃。那模样……啧啧,才当真称得上风华绝代啊。” 说完,就摸着下巴,满脸回忆怀念的模样。 白清嘉在旁边看着,只觉得一阵恶心。 太子的心声,就比她直白多了: 【yue!朝中那么多人说他这般年纪还未完婚,是贵妃挑花了眼,定要挑个能帮老五夺位的亲家。要孤来看,保准是老五太猥琐了!猥琐到把人家姑娘都吓跑了,一个不留,才找不到老婆到如今!猥琐死了!麻蛋!猥琐!@¥#&%……】 后面他越说越激动,还念叨出了不少要打码的内容,包含动植物器官和五皇子的祖宗亲人及朋友。 在场的其他官员见五皇子提起东宫,纵使喝得满脸通红,面上也隐现踌躇之色。 过了好久,才有个大胆的,小心翼翼斟酌着词句问: “听闻太后娘娘担心东宫日久无后,正在催促太子殿下早日生下嫡子,以稳固……稳固朝纲?” 【yue!朝中那么多人说他这般年纪还未完婚,是贵妃挑花了眼,定要挑个能帮老五夺位的亲家。要孤来看,保准是老五太猥琐了!猥琐到把人家姑娘都吓跑了,一个不留,才找不到老婆到如今!猥琐死了!麻蛋!猥琐!@¥#&%……】 后面他越说越激动,还念叨出了不少要打码的内容,包含动植物器官和五皇子的祖宗亲人及朋友。 在场的其他官员见五皇子提起东宫,纵使喝得满脸通红,面上也隐现踌躇之色。 过了好久,才有个大胆的,小心翼翼斟酌着词句问: “听闻太后娘娘担心东宫日久无后,正在催促太子殿下早日生下嫡子,以稳固……稳固朝纲?” 第48章 太子和太子妃能不能活命 白清嘉喊完,都没看到陶玉成有半点反应。 太子则一脸怪异地看着她,心里不住吐槽: 【她是脑子有病了吗?说这种话,就算真的是装醉,也根本不可能立时爬起来吧?被父亲抽,都能吓成那样的,男人的尊严在哪里?在哪里?】 就他这脑子,还有脸提男人的尊严…… 男人的尊严在他偷摸躲在书桌下偷看言情小说,害怕被自己亲爹抓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没得很彻底了。 “咳……” 白清嘉清了清嗓子,面色有些尴尬, “以前听说虞云郡的陶公子,十分孝顺,侍奉双亲很是尽心,妾身这才想拿陶老先生吓唬他一下。呵呵呵,如此看来,陶公子定是真的醉了。” 太子闻言,微眯双眸,打量着躺在床上醉成死猪的陶玉成。 沉吟片刻后,他挑眉: “席间听郡守提到,他以前不近女色,想来也不会找女人侍宴。今日,为何不仅容许你我陪他,还将你我叫至房中?” 说完,他俯身细细打量着陶玉成的脸,似乎想从那张脸上看出些端倪来。 白清嘉挑眉,想都没想就开口: “就不能是殿下女装模样倾国倾城,让陶公子一见倾心,即便违背原则都要带回房中好好宠爱?” 【啊——!】 太子内心,发出了土拨鼠的嚎叫。 可能是刚刚的描述画面感太强,他接受不了。 白清嘉看着他崩溃的模样,心中至觉得好笑,刚想开口催他快点开始干正事,就发现自己眼前的太子,突然变成了两个。 很快,又从两个,变成四个。 四个一模一样的女装大佬面对着她,声音都好似是从远空飘来: “你怎么了?” 她使劲儿晃了晃头,却发现那些怪异的感觉不仅没消失,还变得更严重了。 恍惚中,她看到太子身形似乎也开始变得摇摇晃晃,很快和她一起倒在了地上。 最后的视野中,她只看到眼前竹青色和白色的衣角,在面前闪过。 …… 在太子和白清嘉倒坐一团后,刚刚还躺在床榻上醉得不省人事的陶玉成,理了理衣摆,施施然站了起来。 他走上前,看到太子正睁着眼睛怒视自己后,掩唇轻咳: “咳咳咳……殿下果真咳咳……果真名不虚传。这么重的迷香,都没能让殿下彻底昏迷,不愧大夏第一高手之名。” 说完,他垂下的眼眸,看到白清嘉的头,正靠在太子的肩膀上,顿时眉心拧紧。 病弱尊贵的陶公子,不顾自己愈发剧烈的咳嗽声,屈身跪坐在地上,扶起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膝上。 随后,才和躺在地上的太子对视着。 两个男人一高一低,一高贵精致,一狼狈虚弱。 门口,身着素净白衣的明心负手而立,打量着他们两个的模样,嗤笑: “不染纤尘的陶公子,何时也做起拈酸吃醋的事了?” 陶玉成好似早就知道他会来,头都没抬,淡淡道: “说吧,接下来要我做什么。” 提及正事,明心神色微凛,认真板正地向陶玉成作一揖,沉声道: “此次多谢公子相助,他日五殿下得登大宝,定不会忘了陶家与公子的支持。” 说完,他低头瞥了眼身着舞女衣裙,早已人事不省的白清嘉,微笑: “需要公子的部分,已经结束。待事情了结,五殿下会按照约定,将太子妃送至公子榻上,请公子耐心等待即可。” 闻言,陶玉成抬头,打量着明心淡然的脸色,又看了下地上太子瞪大的双眼,笑容里不知是嘲讽更多,还是奚落更多: “太子殿下意识尚在,明大人如此迫不急的暴露,就不怕殿下醒后,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无妨。” 跟在太子身边多年,明心的说话习惯,也渐渐开始和太子相似, “他受了刺激,就会切换人格,且事后不会记得发生了什么。眼下这位,是萧浩,不是太子。” 饶是淡定到稳如老狗的陶玉成,在听到这么稀奇的事后,都面露诧异,更认真看起太子的脸。 他这才发现,屋里这位,现在睁开的那双眼里,没有任何人性在。 狠厉、冰冷、满是杀意,如同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陶玉成神色微凛,骤然想起这些年关于太子残暴之名的传闻: “太子做下的那些事,莫非都是明大人在背后控制?” 明心笑而不语,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陶公子是聪明人,聪明人便该知道,不能问的就不问。” 说完,轻轻招手,便有两队甲胄精全的侍卫鱼贯而入,将地上两人团团围住。 唯一留下的只供一人通过的空位,就在陶玉成身侧。 “陶公子,请吧。”明心淡淡地微笑着,“事成之前,还要请公子在府上多停两日了。” 陶玉成右手拇指下意识摩挲着白清嘉细嫩的侧脸,和明心对视着。 世人都知他家中掌握控制着大量寺庙道馆,就以为他如今也是纤尘不染的君子和世外之人。 陶玉成自己知道,他从来都不是没有欲望、没有执念、四大皆空的人。 他的执念很深、很强,为了达成,他甚至不惜与虎谋皮为虎作伥,用尽所有为人不耻的手段和阴谋。 所以他知道自己有多阴暗,多卑鄙。 但是面前这人,这个明心…… 明心的言行做派,和他这个假出家的人相比,更像是个真的不入凡尘俗世的世外之人。 可他对太子的背叛利用,又…… “怎么,陶公子不愿放手?还是说……”明心依旧笑得平静淡然,视线落在昏迷不醒的白清嘉身上,“还是说,想现在就带着太子妃离开?容明某提醒公子一句,此时离开,待太子妃醒来,便会明白一切都是公子所为。日后,只会消磨着曾经的爱意,与公子相看两厌。” 陶玉成抚摸白清嘉侧脸的手,像是被灼烧了似的,猛地拿开。 明心满意颔首,微笑: “明某可以确保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尚未有夫妻之实。陶公子好好听从五殿下安排,太子妃自能完璧归赵。毕竟此案之后,太子和太子妃能不能活命,只在五殿下一念之间而已。” 第49章 坏人。砍碎。逃跑。 陶玉成垂眸,看着怀中白清嘉恬静的睡颜,将人揽得更紧了些。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 “陶某虽不及五殿下权势滔天,却也并非无自保之力。清嘉,陶某暂时交到殿下手中,还望殿下保她周全。否则……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明心目光定了定,才恍然轻笑: “自然。” 随后,便用目光示意两队甲胄精良的侍卫去把地上昏迷的两人带走。 陶玉成也只能按下心中不安,缓缓松开了怀抱中的女人。 却不想,在一个侍卫俯身要抓白清嘉手的时候,他只觉视线中一片鲜红。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刹那,刚刚几个靠近的侍卫,头都已经从肩膀上掉了下来。 五颗圆滚滚的头颅,大睁着眼睛,咕噜着向几个方向滚去。 而那五具没有头颅却还没反应过来的尸体,站在原地,脖颈处的血喷射而出,飞溅出的鲜红涂满了整片房梁。 好像在室内下了场血雨,陶玉成看到自己的脸上涂满血水,竹青色的衣袍也迅速变成了暗红色。 “不好!” 屋里首个反应过来的人,是明心, “切换了人格,竟连迷药都无效了吗?!你们快一起上!万不可伤他性命!” 混乱的血雨中,陶玉成看到明心终于没了起初那副无欲无求的嘴脸。 现在的明心,整个人浴血其中,狰狞得宛如真正的地狱恶鬼,还一步步往后退,力求躲开太子的视线,让他无法立刻到自己面前。 事实上,此时的太子,并未将他放在眼里。 太子虽占了偷袭的先机,但毕竟两拳难敌四手,何况还要保护昏迷不醒的白清嘉。 几个眨眼的功夫,他便身中数刀,冷厉冰凉的眼中,也少有地浮现出了些许焦急。 而且他藏于袖中的袖箭,明显已经没了箭矢。 陶玉成也不知太子是怎么做的,不过眨眼的功夫,那把袖箭就成了一把木柄的匕首。 那人简单直接地俯身,将白清嘉从他怀中抢走。 然后他便躲着明枪暗箭,边将人背到背上,一个飞身,就跳出了窗户。 窗外,还听得到大片婢女小厮的惊呼声。 屋里,明心声嘶力竭地大吼: “追!快追!绝不可让他跑到有人的地方去!” 陶玉成纷杂的思绪,终是在此刻定了定。 他仰头望着那扇大开的窗,还有窗外影影绰绰的竹林与月光。 回首,屋内已满是滑腻的鲜血与刺目的红。 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既在旁边,也在他身上。 “咳咳咳咳咳……” 陶玉成惨然一笑,重重咳嗽着,颤巍巍起身,晃晃悠悠向屋外的世界走去。 …… 白清嘉是被胃里强烈的呕吐感,硬生生恶心醒的。 她刚睁开眼,就看到面前景象在疯狂晃动着,耳边还有个男人呼哧呼哧大喘气的声音。 男人每次喘气的间隙,都会有一阵强烈的颠簸感,不断刺激着她干呕的欲望。 耳边,还有一刻不停的、没有半点感情的碎碎念: 【话本子,别死。话本子,别死。话本子,别死。】 话本子,不是书吗? 怎么死? 她本能地使劲儿擦了擦眼睛,想让模糊的视野更清楚点。 可奇怪的是,依旧什么都看不清。 倒是嘟囔话本子别死的,猛地停下脚步。 【话本子?】 平静中带着一点点疑惑语调的心声,再次响起。 意识回拢,白清嘉大概想起刚发生了什么。 只是反胃的感觉太强烈,她也不好立刻说什么,只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言简意赅地说: “放我下来。” 说完,才发现手触及的地方,一片滑腻。 她没有用尊敬的称呼,也没有用客气的语气。 但男人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立刻蹲下身,轻手轻脚把她放在地上。 直到双脚接触地面的刹那,白清嘉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感觉舒服点了。 她定了定神,环顾四周,发现这会儿还是深更半夜,应该距离她和太子进陶玉成房间没有多久。 只是…… 这里,明显是山上的深山老林。 山里树木郁郁葱葱光线昏暗,一点若隐若现的月光,根本不能照亮什么。 这会儿要是来条蛇,跑到他俩头上咬一口,恐怕他俩都不能立刻发现。 “你。” 简单的单字,突然在男人口中响起。 白清嘉彻底忘了打量环境,猛地抬头,才看到萧浩眨巴着大眼睛,认真地盯着她。 明心和老王大夫还有金来都提到过,太子发病的时候,是从来不说话的。 白清嘉就跟见鬼了似的盯着他,笑起来: “浩浩?你怎么出来了?刚刚不是太子在和我查案子吗?” 【坏人。砍碎。逃跑。】 萧浩轻轻抿了下嘴唇,在心里说出了三个关键词。 第50章 把五弟和他的党羽全给砍碎 “坏人?砍碎?逃跑??” 白清嘉微微皱眉,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她记忆的最后,就停留在自己和太子轮流试探陶玉成究竟有没有醉死过去的阶段。 究竟怎么一眨眼到了野外,她一脸懵逼。 但萧浩却重重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熠熠光辉认真看她,然后又重重点了点头。 “你是说,陶玉成是坏人?”她疑惑。 萧浩摇了摇头,然后在心里重复: 【坏人。砍碎。逃跑。】 无奈,白清嘉只能认真分析。 就目前来看,逃跑的肯定是他们两个。 所以前面的“坏人”和“砍碎”…… 想到这里,她大惊失色,瞪着萧浩大叫: “你该不会觉得郡守府的全是坏人,然后把五弟和他的党羽全给砍碎了吧?!” 萧浩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白清嘉也拿不准他是听懂了、默认了,还是压根儿没听懂。 尤其是此时,一阵冷风袭来。 白清嘉站在下风向,闻到了熟悉的血腥味。 她俩都还穿着扮作舞女的衣裙,在寒风阵阵的山里,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随口问: “你刚才带我去哪儿了?我身上怎么湿湿的?” 【是血。】 萧浩看着她,没有说话。 关于这点,白清嘉倒是猜到了。 她环顾四周,发现这里荒无人烟,不远处还有若隐若现的狼嚎声,心里一沉: “我们现在在哪儿?” 萧浩眨了眨眼睛,更沉默了。 白清嘉从他的脸上,读出了迷茫。 “那你还记得回去的路吗?”她又问。 这次,萧浩摇了摇头,给了她一个明确的答案。 白清嘉:“……” 她又闻了闻身上滑腻的血腥味,弄清楚眼下处境后,总算有功夫思考今天发生了什么。 首先,她和太子去郡守府,是一早就计划好的。 除了以外住进陶玉成的家外,其他都在意料之中的。 但是现在萧浩出来了,说明她和太子在送喝醉的陶玉成回房后,一定发生了什么危险的事。 但是刚刚,萧浩否认了陶玉成是坏人…… “浩浩,”白清嘉抬头,看着他的下颌线,“今天在郡守府的那个房间里,还有别人在,是不是?” 萧浩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但话到嘴边,还是发不出任何声音,最后只能重重点头。 果然。 她微眯双眸,回忆郡守府里可能和她们两个有仇的人。 回忆着回忆着,白清嘉发现,人太多了。 政敌五皇子姑且不论,牵扯进舞弊案的官员,那个席面上可全坐齐了。 另外,还有郡守和他要藏起的舞弊案学子。 还有虞云郡本地的世家…… 随便哪个,在发现他俩行动痕迹,迷晕她后吓唬出萧浩,几乎就能把这位当朝太子手拿把掐了。 白清嘉按了按又躁动不安的胃部,蹙眉看向脸上好像还在滴血的萧浩。 又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寒战后,她无奈叹气: “先找个避风的地方歇会儿吧,这次出门,太后娘娘调给你的暗卫肯定是跟着的。我们乱跑,还增加他们的找人难度。” 萧浩还是傻傻地看着她,什么话都不说。 估计是没听懂。 他们两个人,似乎都还在惊慌未定的情绪里。 白清嘉叹气,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尖拍了拍他额前刘海,声音温柔: “浩浩别怕,坏人已经不见了。和姨姨一起,找个不吹风的地方休息好不好?” 一般小说里,不是男女主角逃命到荒山,都要躲在山里的山洞,还要互相脱光了取暖,还会遇到狼啊野猫啊果子狸什么的出没。 白清嘉虽然没觉得自己和太子这点破事扯得上小说剧情,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该好好找个位置。 至少保暖,不至于让他俩脱光抱在一起吧? 【前面。】 萧浩突然在心里说。 “啊?”白清嘉没反应过来。 萧浩抿唇,抬手指了指东南方向: 【前面,有人,可以暖和。】 但…… 白清嘉打量着四周,明显这里是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 “你确定不是敌人吗?” 萧浩再次重重点头。 然后,也不问白清嘉的意思,直接一把把她背到地上,就用起他在郡守府用过的猴子身法,跳来跳去直奔东南方向。 白清嘉趴在他背上,听到他们两个此起彼伏的心跳声,感受着凛冽的风从脸颊上刮过,小声问他: “浩浩,你受伤了吗?” 噗嗤—— 萧浩流畅的身法,在听到这个问题时突然一个急刹,导致他俩险些撞到前方的树干。 还好,刹住了。 他稍稍回头,确定背上的白清嘉没受伤后,就继续向前跑着。 从始至终,都很沉默。 就在白清嘉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他干巴巴的心声: 【男子汉,不能受伤,丢人。】 白清嘉:“???” 这家伙究竟哪儿来这么多直男理论的? 她怕这孩子嘴硬,刚想让他停下,先看看有没有受伤再继续走,就看到前方出现了隐隐的灯火。 应该只是一盏微弱的油灯灯笼,但是在这昏暗的夜色中,就显得格外温暖。 借着那盏油灯灯笼,能大概看清那是一处农家小院,看起来主人应该是住在山里的猎户。 萧浩在看到灯光后,脚下步子就加快了不少。 等到真的靠近,白清嘉才发现,那院子周围有不少绿油油的眼睛躲在暗处暗中窥伺。 个别偶尔显露的身形,让白清嘉看出了这些眼睛的主人: 是狼。 仔细看过去,这周围应该至少有七匹狼。 但让她困惑的是,这些狼明明已经围在到了院子周围,却不靠近,只敢悄悄看着。 白清嘉拍了拍萧浩的肩膀,压低了嗓音说: “浩浩,外面有狼,我们先别……” 唰—— 几个眨眼的功夫,他们就已经越过了院墙,站在了小院中央。 哦,她险些忘了,身下这位好歹也是大夏第一高手。 翻个墙躲个狼嘛,不在话下。 “浩浩,先放我下来。”白清嘉拍了拍他的背。 萧浩这个单纯的小孩,竟然在进院的瞬间,就全身警惕戒备地观察着周围环境。 然后,轻手轻脚把她放下。 多亏了院子里挂着的那盏油灯灯笼,白清嘉站稳后,一眼就看到了萧浩锁骨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到现在,还在往外冒血。 他身上的紫色衣裙,此时已经在夜色中彻底变成了黑色,显然是完全被血浸润了。 只是哪些是他的血,哪些是敌人的血,白清嘉一时也分不清。 她心里一沉,皱眉,想都没想就训他: “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不说?还背着我乱跑,要是伤口撕裂了怎么办?你肩膀上的伤还没好,都不怕自己失血过多死在路上吗?” 虽然没直说过,但白清嘉始终记得,太子肩膀上的伤口,是为救自己导致的。 要不是有愧疚在,她也不会冒险陪太子夜探郡守府。 可现在…… 【话本子,也受伤了。】 萧浩又高又大,挡住了她旁边大片月亮,心里委屈地嘟囔着。 话本子…… 白清嘉现在总算知道,刚开始的“话本子,别死。”是在说谁了。 经萧浩提醒,她这才想起来查看自己身上。 可确实没有伤口,也没有疼痛感,除了那身粉色衣裙变成红色外,毫无异常。 但萧浩就像认准了似的,不断重复: 【话本子,也受伤了。】 第51章 他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白清嘉仰起头,看着浑身浴血,却仍然担心自己的“话本子”还能不能讲故事的萧浩. 尽管知道这个孩子动机不纯,只是单纯想听故事,她还是粲然一笑。 “我没事,别担心。你保护好自己,我去拜托这户人家先收留我们一晚。” 她刚刚看出来,萧浩已经有些失血过多的症状了。 如果再不及时包扎伤口,恐怕这小子今天会折在这儿…… 萧浩却猛地扯了扯她的手,血红的手指了指屋里,然后直接拉着她往里面走去。 【没人。】 他的心声简单直接。 白清嘉被他手指冰凉的温度冻得打了个哆嗦,挑眉看着他修长的背影: “浩浩,你刚刚是怎么知道这里有房子,还知道房子里没人的?” 萧浩都没回头看她,自顾自开门进去,就跟进自己家似的。 面对这个沉默寡言的家伙,白清嘉交流起来也很无力,只能先跟着进去。 进门后,她被光线晃了晃眼。 可以看到这是个两室一厅的房屋布局,屋里点了三支明晃晃的蜡烛,让整个空间都显得温暖明亮。 所有的家具,都有明显的刀削斧凿痕迹,有种粗狂简单的美感。 屋里只有男人生活过的痕迹,而且这个人应该是独居。 因为她只看到一床被褥,还有一套碗筷。 “这家主人呢?” 白清嘉还没想明白郡守府发生了什么事,此刻进到陌生人家里,就格外警惕。 萧浩倒是完全不担心,自顾自坐到桌边,淡定无比: 【出去了。刚刚。】 “浩浩,你……你该不会是听见了什么吧?”她瞪大了眼。 练武功的,耳朵都这么好使的吗? 萧浩点点头,然后拍了拍自己面前的桌子: 【坐下,疗伤。】 疗伤是正事。 白清嘉顾不上和他闲聊,心怀歉意,从屋里翻出了个空的木盆,到院子里的水缸中接了满满一盆水回去。 进屋的时候,萧浩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小脸煞白地盯着门口。 乍一看,像个男贞子。 白清嘉凑近后,发现他目光涣散,精神已经很难集中了。 “浩浩,来包扎伤口了,先别睡,睁开眼。”她轻轻拍打萧浩的脸颊,小声说,“花千骨的故事还没讲完,我们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听故事好不好?” 【花千骨……】 萧浩在心里嘟囔了两遍后,才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于是强撑着精神瞪大了眼。 【好听。花千骨。】 对于生病的小孩子,白清嘉耐心前所未有的充足。 她声音温柔轻缓,好像山间淙淙的流水,把故事讲得声情并茂: “上次咱们讲到,花千骨拜入长留仙山门下,和白子画定下一年之约,作为普通弟子学艺了,对吧?” 【嗯。】 “那今天就讲花千骨学会了御剑飞行,还了解了上古神器,以及六界全书吧?御剑飞行,就是修行者有了修为后,可以踩在长剑上,将长剑当马骑的一个技能,也是修仙界人人都会的本事。花千骨要学御剑飞行的时候,一同上课的同窗里,还有个叫弥漫天的女孩,对她很是不满……” 她嘴里的故事不停,手上动作也根本不敢停下。 这家主人似乎是猎户,白清嘉猜他晚上突然出门,门口又有许多狼,可能是出门猎什么动物了,才引得狼群也在。 若那人忙完回来,看到他们不请自来,若是不愿他们两个留下,将他们赶出去…… 她手无缚鸡之力,萧浩被打到手无缚鸡之力。 她俩大半夜去外面的狼窝里,一定会死得很惨。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猎户也许会受伤,家里治疗外伤的伤药应该都会备着。 满屋翻找没一会儿,她就找到了不少纱布和金疮药,还有止血散。 等她找齐东西重回站到萧浩身边时,那小子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还在心里一个劲儿地催促: 【继续。好听。花千骨。】 白清嘉:“……” 要不是借着烛光,看到他脸色已经煞白,她都要以为萧浩一点事没有了。 “浩浩,姨姨要给你包扎伤口,你自己要忍住疼,不要乱动,好吗?” 她扯了快纱布沾水,先主动提起接下来要做的动作。 他怕疼,要是包扎过程中受了惊吓突然乱动,搞不好还会扯到伤口。 然而,萧浩这次一点都没在怕的,勇敢地点了点头,主动伸出自己的胳膊放在白清嘉面前,好像自己根本说没在怕的样子。 【浩不疼。浩勇敢。母妃喜欢。父皇喜欢。】 他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第52章 心声里都带了语气 白清嘉看到他这幅强壮坚强的样子,只觉得heart软软。 “这次没有明大夫的麻药,可能会很疼。” 她清洗后重新变得干净白皙的手,搭在萧浩那套满是血的女子衣裙上,小声安慰, “浩浩真勇敢,这么严重的伤都不哭呢!不愧是小小男子汉啊!” 果然,不论是太子还是萧浩,都很吃这一套。 萧浩重重点头,嘴唇紧紧抿住,视线错过伤口看向旁边,更坚强了。 【浩浩不哭。不怕。】 “浩浩真厉害!” 白清嘉笑得眉眼弯弯,又狠狠夸了他好几句后,才拿起剪刀,开始剪他那些和血肉黏在一起的衣服。 有了烛火照明,她才看清萧浩身上的伤有多严重! 除了锁骨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外,肩膀上的箭伤也撕裂扩大了不少,同时右臂、左臂各有两道剑伤,左腿有一处刀伤。 最严重的,是他腰际,有一条横着划开,足有二十厘米长的伤口。 还好这道伤口不算深,应该是受这伤时他躲了一下,才没上那刀刃刺入皮肉之下。 “浩浩,你锁骨上的伤口,姨姨可能要缝针。缝针,会很痛。” 她不知道这孩子明不明白缝针的意义,只能边解他衣服,边耐心和他解释, “要用针扎到你的肉里,用线把不好长在一起的伤口缝合住。这样,伤口才能好得更快,也不会再流血了。” 【浩浩,知道。】 萧浩沉默地坐在桌边,明明那么怕痛,但提起缝针时,又显得那么淡定。 白清嘉也不知道他是真淡定还是假淡定,但锁骨的伤口是真的不缝就来不及了。 她担心萧浩怕疼乱动,还去屋外找了个木棍让他咬着。 千叮万嘱后,她才拿起针线。 在烛火上炙烤过那根针后,她深吸一口气,才狠下心扎进了萧浩的皮肉。 下手的那刻,她就做好了耳朵要被萧浩哀嚎心声摧残的准备。 可,什么都没有。 他真的就是平静安宁地坐在那里,除了额头有一点因为忍耐暴起的青筋外,看不出任何异常。 好像,伤口缝针对他来说,是一件稀疏寻常的事。 心里疑问千千万,但白清嘉来不及问,只能趁这个机会,迅速把他的伤口缝合好。 考虑到萧浩那张惊天地泣鬼神的帅脸,她还特意用尽毕生所学,把伤口缝得细致好看。 待最后一针落下,她在伤口上撒上了金疮药和止血散后,才长长舒了口气。 那么长、那么深的伤口,即使是她,在缝合的过程中都忍不住觉得痛。 但萧浩就像吃了麻药和哑药似的,毫无反应。 “浩浩,你伤口疼的话,可以和姨姨说,姨姨帮你吹吹气啊。” 白清嘉心里莫名有些不忍,摸了摸他头上杂乱的头发,温柔地说。 萧浩倒是乖乖点点头,但心里是: 【不能怕疼。不能说。】 行叭…… 直男肯定不是一天养成的,坏习惯也不是一天就能改掉的。 白清嘉不再试图教他难过痛苦了要说出来,只专心包扎好其他伤口后,拿了块纱布当毛巾,细细擦拭着他身上的血迹。 好像从出宫后,这家伙身上大伤小伤就没有断过。 时不时,就会两个人格互相变身,然后大开杀戒砍出满身血来。 至于他腰上的伤口…… “浩浩,你觉得这个伤口,要不要缝针啊?” 她打量着那道非常长,但不算太深的伤口,陷入犹豫。 怕小孩害怕,她还俯身帮他在伤口上轻轻吹气,然后满心苦恼。 她毕竟不是专业大夫,针对病人的伤口,提供不了什么准确的治疗方案。 除了显而易见要缝针的,大部分她自己也不是很懂。 “要。” 萧浩,突然说出了今晚的第二个字。 这次,白清嘉听得清清楚楚。 那声音低沉沙哑,又带着少年人会有的偏执倔强,以及对一切漠然的冷淡。 她连手里的纱布,都差点拿不稳。 “浩浩,你刚刚……说话了?”她大震惊,“你真的开口说话了?” 萧浩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上,浮现出一点点不算明显的红晕,整个人都扭过头去看别处。 然后,再没有说出第三个字来。 白清嘉不知道他为什么今晚会愿意开口说话,只暗暗记下这几个字,准备回去以后问问明大夫的意思。 之后她帮萧浩擦身上的血迹,用了足足五大盆水,才勉强收拾干净。 只是那身舞女穿的衣裙,是指定不能用了。 萧浩又不能真的祼奔。 她就干脆用纱布,帮他做了个临时的猴哥式“小皮裙”,让他老老实实躺床上睡觉休息,自己就打算在椅子上凑合一晚。 也防止半夜屋主回家,她能及时解释清楚。 但萧浩吃了拧,躺在床上怎么都不肯睡,一个劲儿拍打身旁的位置: 【睡觉。讲故事。快点!】 难得,心声里都带了语气。 第53章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一下 “浩浩,我们两个的关系,还没到可以同床共枕的地步。” 白清嘉靠在桌边,单手支着下颌,笑吟吟望着无能狂怒的小孩。 手残的作者,赶不及十二点前更新,小小的伪更一下。以下重复内容,两小时内会替换为正常内容: 白清嘉仰起头,看着浑身浴血,却仍然担心自己的“话本子”还能不能讲故事的萧浩. 尽管知道这个孩子动机不纯,只是单纯想听故事,她还是粲然一笑。 “我没事,别担心。你保护好自己,我去拜托这户人家先收留我们一晚。” 她刚刚看出来,萧浩已经有些失血过多的症状了。 如果再不及时包扎伤口,恐怕这小子今天会折在这儿…… 萧浩却猛地扯了扯她的手,血红的手指了指屋里,然后直接拉着她往里面走去。 【没人。】 他的心声简单直接。 白清嘉被他手指冰凉的温度冻得打了个哆嗦,挑眉看着他修长的背影: “浩浩,你刚刚是怎么知道这里有房子,还知道房子里没人的?” 萧浩都没回头看她,自顾自开门进去,就跟进自己家似的。 面对这个沉默寡言的家伙,白清嘉交流起来也很无力,只能先跟着进去。 进门后,她被光线晃了晃眼。 可以看到这是个两室一厅的房屋布局,屋里点了三支明晃晃的蜡烛,让整个空间都显得温暖明亮。 所有的家具,都有明显的刀削斧凿痕迹,有种粗狂简单的美感。 屋里只有男人生活过的痕迹,而且这个人应该是独居。 因为她只看到一床被褥,还有一套碗筷。 “这家主人呢?” 白清嘉还没想明白郡守府发生了什么事,此刻进到陌生人家里,就格外警惕。 萧浩倒是完全不担心,自顾自坐到桌边,淡定无比: 【出去了。刚刚。】 “浩浩,你……你该不会是听见了什么吧?”她瞪大了眼。 练武功的,耳朵都这么好使的吗? 萧浩点点头,然后拍了拍自己面前的桌子: 【坐下,疗伤。】 疗伤是正事。 白清嘉顾不上和他闲聊,心怀歉意,从屋里翻出了个空的木盆,到院子里的水缸中接了满满一盆水回去。 进屋的时候,萧浩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小脸煞白地盯着门口。 乍一看,像个男贞子。 白清嘉凑近后,发现他目光涣散,精神已经很难集中了。 “浩浩,来包扎伤口了,先别睡,睁开眼。”她轻轻拍打萧浩的脸颊,小声说,“花千骨的故事还没讲完,我们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听故事好不好?” 【花千骨……】 萧浩在心里嘟囔了两遍后,才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于是强撑着精神瞪大了眼。 【好听。花千骨。】 对于生病的小孩子,白清嘉耐心前所未有的充足。 她声音温柔轻缓,好像山间淙淙的流水,把故事讲得声情并茂: “上次咱们讲到,花千骨拜入长留仙山门下,和白子画定下一年之约,作为普通弟子学艺了,对吧?” 【嗯。】 “那今天就讲花千骨学会了御剑飞行,还了解了上古神器,以及六界全书吧?御剑飞行,就是修行者有了修为后,可以踩在长剑上,将长剑当马骑的一个技能,也是修仙界人人都会的本事。花千骨要学御剑飞行的时候,一同上课的同窗里,还有个叫弥漫天的女孩,对她很是不满……” 她嘴里的故事不停,手上动作也根本不敢停下。 这家主人似乎是猎户,白清嘉猜他晚上突然出门,门口又有许多狼,可能是出门猎什么动物了,才引得狼群也在。 若那人忙完回来,看到他们不请自来,若是不愿他们两个留下,将他们赶出去…… 她手无缚鸡之力,萧浩被打到手无缚鸡之力。 她俩大半夜去外面的狼窝里,一定会死得很惨。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猎户也许会受伤,家里治疗外伤的伤药应该都会备着。 满屋翻找没一会儿,她就找到了不少纱布和金疮药,还有止血散。 等她找齐东西重回站到萧浩身边时,那小子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还在心里一个劲儿地催促: 【继续。好听。花千骨。】 白清嘉:“……” 要不是借着烛光,看到他脸色已经煞白,她都要以为萧浩一点事没有了。 “浩浩,姨姨要给你包扎伤口,你自己要忍住疼,不要乱动,好吗?” 她扯了快纱布沾水,先主动提起接下来要做的动作。 他怕疼,要是包扎过程中受了惊吓突然乱动,搞不好还会扯到伤口。 然而,萧浩这次一点都没在怕的,勇敢地点了点头,主动伸出自己的胳膊放在白清嘉面前,好像自己根本说没在怕的样子。 【浩不疼。浩勇敢。母妃喜欢。父皇喜欢。】 他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白清嘉看到他这幅强壮坚强的样子,只觉得heart软软。 “这次没有明大夫的麻药,可能会很疼。” 她清洗后重新变得干净白皙的手,搭在萧浩那套满是血的女子衣裙上,小声安慰, “浩浩真勇敢,这么严重的伤都不哭呢!不愧是小小男子汉啊!” 果然,不论是太子还是萧浩,都很吃这一套。 萧浩重重点头,嘴唇紧紧抿住,视线错过伤口看向旁边,更坚强了。 【浩浩不哭。不怕。】 “浩浩真厉害!” 白清嘉笑得眉眼弯弯,又狠狠夸了他好几句后,才拿起剪刀,开始剪他那些和血肉黏在一起的衣服。 有了烛火照明,她才看清萧浩身上的伤有多严重! 除了锁骨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外,肩膀上的箭伤也撕裂扩大了不少,同时右臂、左臂各有两道剑伤,左腿有一处刀伤。 最严重的,是他腰际,有一条横着划开,足有二十厘米长的伤口。 还好这道伤口不算深,应该是受这伤时他躲了一下,才没上那刀刃刺入皮肉之下。 “浩浩,你锁骨上的伤口,姨姨可能要缝针。缝针,会很痛。” 她不知道这孩子明不明白缝针的意义,只能边解他衣服,边耐心和他解释, “要用针扎到你的肉里,用线把不好长在一起的伤口缝合住。这样,伤口才能好得更快,也不会再流血了。” 【浩浩,知道。】 萧浩沉默地坐在桌边,明明那么怕痛,但提起缝针时,又显得那么淡定。 白清嘉也不知道他是真淡定还是假淡定,但锁骨的伤口是真的不缝就来不及了。 她担心萧浩怕疼乱动,还去屋外找了个木棍让他咬着。 千叮万嘱后,她才拿起针线。 在烛火上炙烤过那根针后,她深吸一口气,才狠下心扎进了萧浩的皮肉。 下手的那刻,她就做好了耳朵要被萧浩哀嚎心声摧残的准备。 可,什么都没有。 他真的就是平静安宁地坐在那里,除了额头有一点因为忍耐暴起的青筋外,看不出任何异常。 好像,伤口缝针对他来说,是一件稀疏寻常的事。 心里疑问千千万,但白清嘉来不及问,只能趁这个机会,迅速把他的伤口缝合好。 考虑到萧浩那张惊天地泣鬼神的帅脸,她还特意用尽毕生所学,把伤口缝得细致好看。 待最后一针落下,她在伤口上撒上了金疮药和止血散后,才长长舒了口气。 那么长、那么深的伤口,即使是她,在缝合的过程中都忍不住觉得痛。 但萧浩就像吃了麻药和哑药似的,毫无反应。 “浩浩,你伤口疼的话,可以和姨姨说,姨姨帮你吹吹气啊。” 白清嘉心里莫名有些不忍,摸了摸他头上杂乱的头发,温柔地说。 萧浩倒是乖乖点点头,但心里是: 【不能怕疼。不能说。】 行叭…… 直男肯定不是一天养成的,坏习惯也不是一天就能改掉的。 白清嘉不再试图教他难过痛苦了要说出来,只专心包扎好其他伤口后,拿了块纱布当毛巾,细细擦拭着他身上的血迹。 好像从出宫后,这家伙身上大伤小伤就没有断过。 时不时,就会两个人格互相变身,然后大开杀戒砍出满身血来。 至于他腰上的伤口…… “浩浩,你觉得这个伤口,要不要缝针啊?” 她打量着那道非常长,但不算太深的伤口,陷入犹豫。 怕小孩害怕,她还俯身帮他在伤口上轻轻吹气,然后满心苦恼。 她毕竟不是专业大夫,针对病人的伤口,提供不了什么准确的治疗方案。 除了显而易见要缝针的,大部分她自己也不是很懂。 “要。” 萧浩,突然说出了今晚的第二个字。 这次,白清嘉听得清清楚楚。 那声音低沉沙哑,又带着少年人会有的偏执倔强,以及对一切漠然的冷淡。 她连手里的纱布,都差点拿不稳。 “浩浩,你刚刚……说话了?”她大震惊,“你真的开口说话了?” 萧浩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上,浮现出一点点不算明显的红晕,整个人都扭过头去看别处。 然后,再没有说出第三个字来。 白清嘉不知道他为什么今晚会愿意开口说话,只暗暗记下这几个字,准备回去以后问问明大夫的意思。 第54章 第54章不枉费孤苦守寒窑十几年 “殿下,本就是我们占了那猎户的房子。” 白清嘉解释清楚事情始末后,表达了自己对猎户的深切关怀, “殿下昨夜包扎伤口,用的也是他的东西。眼下又打晕了他,对他来说也是一场无妄之灾。要不,我们给他些银钱补偿?” 【如此说来,确实是孤对不起他。只是昨儿个夜里那番折腾,孤身上也没有银钱了啊……问色女人借?不!孤是男人!绝不拿女人的钱!绝不!】 太子低眉沉思,只看脸的话,不论谁都会以为他在想什么大事。 【要不,一会儿等皇祖母给的暗卫追来了,问暗卫借点银子?横竖孤回东宫就还他了,大不了他可以去找皇祖母要钱嘛!皇祖母手里的钱,可多得很……如此说来,随便借个四五百两的,应该可行。】 他在心里碎碎念完后,打手一拍做了决定: “好!那猎户既受了委屈,那些钱也是应当的。孤这里,还有……” “赔偿的钱,就让郡守出吧。”白清嘉微笑着打断他,“昨儿个殿下与妾身扮作舞女,身上穿戴了不少值钱的玉器珠宝。那些,应该都是郡守送给菊青竹青两个姑娘的。” 太子那双丹凤眼,微微睁大。 【对哦!郡守这个老肥羊!装得道貌岸然模样,实际在此地大肆搜刮民脂民膏,还联合世家,胆敢糊弄朝廷,做出科举舞弊之事!这钱,就应该他出嘛!】 【孤这么穷,四五百两银子,也是大出血了……嘤!】 “此计,甚妙。” 太子点头,言简意赅表达了自己的满意。 白清嘉没戳穿他,让他继续在床上躺着休息,自己翻出昨天太子那身血衣,找出了上面的金银首饰。 她好歹是世家贵女,仔细看过之后,当着太子的面给出了估价: “珍品和田玉镯和翡翠镯一对,缧丝鲍文玉扳指三个,抛光珊瑚耳环一对,焊丝鸡血石手镯一个,镶嵌南宫玉发簪一个,攒丝钆镓石榴石梳篦两个,织丝柱晶石发佃三个,攒丝地开石步摇一对……” 白清嘉洗数着手里的东西,越说,越觉得触目惊心。 有些东西,即便是身为世家女的她,都觉得稀罕难得。 却没想到,在小小的虞云郡,竟能被郡守随意地送给舞女。 等报完所有首饰后,她深吸一口气,给出了最终价格: “一共,一万五千两银子。” 在现代的话,差不多三千万块钱。 “?” 太子掀起眼皮,波澜不惊地看了她一眼。 【什么!!区区一个郡守!!区区两个舞女!!怎么能有钱成这样!对比一下,孤好穷啊……孤怎么这么穷?孤都穷得快哭了……】 【整整一万五千两银子啊!那猎户赚一辈子都赚不到吧?】 【虽说原本定好的,是全都给他,但……但如此多的银子,孤和色女人不过借宿了一晚,还揍了他一顿而已……】 【这些钱,孤拿走一部分,应该不过分吧?】 【不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孤都答应全给他了,怎么能见钱眼开,还要从个猎户手里捞钱了?】 好歹是一国太子,怎么能混得惨到这个地步的? 白清嘉也不知道,也不敢问。 不过…… “若是将来殿下能将郡守处置了,这些东西,或许会成为郡守的赃款被查封。” 她清了清嗓子,看到太子满身是伤,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样子,帮他找了个台阶, “他不过是个猎户,若将这些留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只怕会为他招来祸事,将来也不好出手。不如我们拿走一些,也帮着猎户分担些风险。” 【哇!色女人何时变得如此聪明了!这正是孤想说的啊!】 “咳咳……此言,在理。” 太子虚弱地咳了几声后,淡定如斯地说, “此事,就由你来安排吧。” 【呜呜呜……好想哭!孤终于要有钱了!孤即将是个有钱的太子了!守得云开见月明啊!不枉费孤苦守寒窑十几年呜呜呜……】 第55章 大惊小怪见钱眼开 经过斟酌,白清嘉留了一半东西给猎户。 怕猎户将来变卖被人骗,她还写了价格清单,以及一张介绍事情经过的纸条。 除罢隐去了她和太子的真实身份和事件重要人物外,描述基本属实。 等她做好一切转身回房,正看到暗卫单膝跪在床前,给太子汇报情况: “……已追踪到被困学子,殿下只需下令,便可抓人。” “呵……” 太子扶额轻笑,碰到脸上那道划伤,都没有半点动容, “不急,再让老五得意两天。” 白清嘉看到这一幕,眼角抽了抽。 然后,不出所料,太子在心里开始大叫: 【痛痛痛!孤的脸!孤的脸好痛!】 昨天深可见骨的伤口,也没见萧浩哀嚎成这样。 他脸上不过是道小擦伤罢了…… 太子在心里哀嚎完,不动声色从床上站起身,阴鸷的脸上闪过一丝狠厉: “既然被老五发现了,郡守府的掩护也不必再做。你即刻带人,去陶府为孤疗伤。记得,闹大些。” 说到这里,他唇角勾起阴险的弧度: “最好,闹得满城皆知太子为了查案,性命不保。” 此时此刻,白清嘉再没听到他半点不着调的心声。 如此阴险算计自己亲生兄弟的太子,也是她第一次见到。 原本她心里,对太子隐约消散的畏惧之心,再次悄然攀上眉心。 “老五不是想用此次舞弊案彻底搬倒孤么?孤不送他一份大礼,如何表达感谢呢?” 他是笑着说话的。 可那笑容,不论谁见着,都要狠狠打个寒颤。 这一刻,白清嘉看着太子的模样,不自觉将他和昨晚的萧浩慢慢重叠。 虽然是性格迥异又相同的两个人,但此时此刻的太子,莫名让白清嘉觉得,他就是那个心智成熟、不再不肯与人交流的萧浩。 她躲在门外,等暗卫应声离开后很久,才鼓起勇气进去。 屋里,太子已经强撑着身子,坐在桌边,装模作样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他高大挺拔的身姿,和养尊处优练出的仪态,让这一幕看起来赏心悦目。 即使,这里只是个残破的小茅草屋,屋里最昂贵的东西,只是几支蜡烛而已。 “处理完了,我们便上路吧。” 男人头都没抬,只细细品着那杯什么都没放的水,缓缓开口。 白清嘉深深看了眼他装模作样的样子,努力笑了笑,说: “好啊。” 听到声音,太子才蓦然抬头看着她,漆黑的眼底闪过些许疑惑。 【色女人怎么了?瞧着没精打采的,怎么去送点首饰,还给送伤心了?】 白清嘉垂眸,不知为何,现在不想让他看清自己的任何心思与情绪。 【难不成,她看到那些首饰,也心动了?】 白清嘉:“……” 【不应该啊……锦昌白氏虽说不算多厉害的世家,但家底应当是丰厚的。应该不至于看着点钱,就大惊小怪见钱眼开到舍不得吧?】 他还知道,这点钱不值得那般大惊小怪见钱眼开,还要从猎户手里抢啊? “咳咳……” 太子虚弱地轻咳了两声,视线不自觉地瞟向另一边, “东宫里珍藏了不少首饰,你若想要,去孤的库房中挑些便是。那些首饰,是虞云郡守贪污的证据,孤还要带回去。将来,也要还给此地,用于改善虞云郡百姓生活的。” 谢谢啊! 宁可真贴心! 第56章 她,便是孤的太子妃 白清嘉心里,对太子的那点敬畏之心,被他降智的行为驱散了些许。 太子穷鬼上身要带走的那一半首饰,已经被暗卫提前拿走了。 鉴于这家伙的诸多表现,白清嘉觉得,他很有可能是为了防范自己偷他首饰…… 她也穷过,所以非常了解穷人乍富的心态。 “殿下能动了吗?”她扬起得体的微笑,“时辰不早,暗卫也找过来了,我们是时候回去了。” “稍等。” 太子继续细品那杯白开水,神情高深莫测。 “会有人抬轿子来接。” 【要不闹出点大动静,怎么能让人知道老五的龌龊心思?呵呵,既然失魂症已被控制,孤这次不玩死老五,如何对得起他这些年为打压孤做出的努力?】 这点,白清嘉倒是觉得他聪明不少。 五皇子既打算在舞弊案上做文章,不论他查或者不查,都定会阻力重重。 即便是查了,没找到那些被郡守威胁的学子,只怕他查出的结果总会有疏漏。 到时候,五皇子带着人到皇上面前喊冤,太子可就再没翻身的机会了。 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不入局,而是只针对布局之人。 “殿下想让父皇知道五弟对虞云郡的控制?” 她挑眉, “让父皇意识到,五弟的野心即将脱离他的控制。彼时,即便殿下按兵不动,皇上也会替殿下控制五弟。” 太子喝水的手顿住,沉默片刻后,才说: “白氏送你到东宫,倒是错失了更上一步的机会。” 【孤失势多年,相比擢选太子妃时,不少世家和高门都拼了命想将自家女儿藏起来吧?】 【色女人提过,她在家中并不受重视。想必对于白氏家主来说,她唯一可用之处,就只有那张脸了。送出来替他真正看重的女儿牺牲,嫁入东宫后,还能得了孤的好感。】 【将来白氏家主将真正看重的女儿嫁给老五,不论是孤得了皇位,还是老五得了皇位,白家都能立于不败之地。呵呵……若孤所料不错,他们打的是这个算盘吧?】 他心里活动不少,想到这里时,黝黑的目光转到了白清嘉身上。 【可惜。】 【可惜白氏家主,既押错了宝,还看错了人。】 【色女人如此模样与脑子,若是嫁给老五,成为老五的助力……】 白清嘉低垂眼睑,藏住眼底的戏谑。 在她看来,白家人,确实如此。 还好,她没嫁给五皇子,而是嫁给了太子这个脑子不好的家伙。 “殿下谬赞了,”她只当听不见太子心声,笑得娇羞,“家中父亲已为妾身的妹妹选定了五殿下为配,贵妃娘娘也应允了。妾身的妹妹,才是承载了家中希望的人呢。” 【呵,这话倒是一点都不留情,将白家卖了个干净。啧啧啧,色女人看起来只有满脑子男色,没想到内里竟然是个狼崽子,孤之前竟然没看出来!】 是啊,狼崽子,刚好治你这条狗。 “走吧,先离开这儿。” 太子搁置手中的杯子,率先起身,负手而立,淡淡道, “这猎户本在此地与世无争,孤今日若从他家中离开,只怕他将来会永无宁日。去山下,接我们的轿子也该到了。” 说完,也不等白清嘉回答,就率先迈开步子向外走去。 怎么看,怎么是一副世外高人的做派。 他心里: 【痛痛痛!好痛啊!孤全身都在痛啊!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萧浩昨儿个晚上到底干什么了啊啊啊!】 白清嘉嘴角噙着无奈的笑,跟着他身后,向山下走去。 这一路上,山路难行,她无数次想搀扶太子,又被那个狗男人无数次推开。 他梗着脖子不肯服软,心里还不停吐槽: 【色女人当孤是弱鸡吗?这点伤都受不了?区区小伤,孤根本不放在心上好吧!】 说完,就因为迈开步子太大,扯到腿上伤口,导致整个脸在都隐隐抽搐。 若不是他长得好,此时脸部扭曲程度,已经可以拿来做一个成熟的表情包了。 白清嘉实在不知该怎么形容他这种自找苦吃的心态。 还好,他们尚未抵达山下,就看到了大队人马,还八抬大轿。 轿子旁,还站着七八个明显是大夫打扮的人。 远远瞧见他们的身影后,为首的就大叫: “太子殿下在这儿呢!太子殿下在这儿呢!” 也不知那人是不是做丧葬行业的,嚎起来的几嗓子,实在是触及灵魂,深入肺腑。 那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久久不曾平息。 白清嘉还留意到,自有人认出太子后,太子原本还有些踉跄不稳的步伐,立刻稳健了不少。 怎么看,怎么是个没受过伤,芝兰玉树的贵公子。 如果不是他身上血腥味过于浓郁,内心疯狂叫痛的话,白清嘉都会忍不住被他此时嘴硬的模样吸引。 山下等着的人,很快跑上来搀扶太子。 全部都是白清嘉脸熟的暗卫,乔装改扮成了轿夫模样。 在自家暗卫面前,太子还是嘴硬受伤不重的。 等抵达山下前,他才猛地切换重伤模式,靠在暗卫身上走不了路,最后是被几人抬着下山的。 到人堆里后,为首的暗卫就最先高声说: “太子殿下重伤昏迷了!大夫呢!大夫快来!” 白清嘉静悄悄跟在后面,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后就看到乌泱泱的人群,从暗卫这里开始传话,一路向外,变成了: “太子殿下重伤昏迷,急着叫大夫!” “什么?太子殿下快死了,要叫大夫救命吗?” “什么?!太子殿下要死了?!” “对!太子殿下快死了!” “太子殿下就剩一口气了,被大夫吊着,不知还能活多久……” 白清嘉:“……” 从第一句到最后一句,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而已。 那群大夫围在一起给太子诊脉,她就干脆躲到暗卫堆里,小声问: “我的轿子,你们叫了吗?” 为首的暗卫顿了一下,才低着头小声回答: “属下叫的轿子很宽敞,娘娘与殿下共乘一轿便是。” 哦对,她险些忘了,这些暗卫是太后给的人。 以太后为首组成的催生大队,到现在目的还没有达成呢! 虽说这群暗卫效忠太子,但正经听话的主子,肯定还是太后。 无奈,白清嘉只能捏着鼻子,在大夫们都得出太子受伤但不急不重的结论后,上了太子的轿子。 由于她穿着舞女的衣裳,看起来不那么正经,上轿时,还有几个轿夫瞪着她。 队伍带头的中年男人,更是笑得阴阳怪气: “姑娘,你是哪家楼里的,这么没眼色?这可是太子殿下!你若是敢跟进去,惊扰了太子殿下养病,就不怕被灭九族吗?!” 白清嘉张了张口,刚要说话,瞪她的轿夫就没好气地说: “就是勒,俺看太子殿下还怪风流,查案受伤,还能让你这么跟着。怎么,惦记着将来殿下身子好了,喊你入宫当娘娘啊?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做你的春秋梦勒!” 白清嘉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来这是哪儿的口音。 中年男人倒是颇为赞许地看了轿夫一眼后,笑容还算和善,推搡了白清嘉一下,沉声说: “我这也是为你好,太子殿下不可能和你这种残花败柳有关系的。趁着没人发现,快点走吧,也免得将来被降罪。你个姑娘家,只要从良了,以后还有好日子等着你呢,别做那一夜翻身的美梦了。” “放肆!” 不知为何,白清嘉看着那中年男人和气中泛着阴冷的笑,就能想起虞云郡郡守那张丑恶的嘴脸。 还有昨晚上席面上,五皇子恶心的发言。 于是她没按捺住脾气,高喝一声后,冷眼看着那两个人,绷着脸质问: “谁找你们来的?不知太子此番查案,带了太子妃吗?你们将本宫比作青楼女子,言语羞辱,该当何罪?!” 这乌泱泱一片人,显然是暗卫得了太子吩咐,临时找到凑数的人。 主要目的补偿为了接太子回去养病,而是为了把事情闹大,让所有人都看到太子查案受伤,半死不活被从山里接回去的。 所以在场人,除了扮作轿夫的几个暗卫,还有前头开路的几个暗卫,压根儿没人知道他的身份。 听到她这样说后,中年男人先是面露惧色了一瞬。 然后,兴许是自己当众被人下了颜面,右边脸皮整个抽抽了几下后,便气得吹胡子瞪眼,没好气地说: “你说!你是哪个楼里的姑娘?!今儿我还真要与你家老鸨好好说道说道,是怎么教的人,竟蠢笨成了如此模样!随随便便说自己是太子妃,这可是假传圣旨你知道吗!不仅要砍头,还要株连九族!要满门抄斩!” 白清嘉似笑非笑看着他吹牛,甚至都不想反驳他。 反倒是乔装改扮的几个暗卫,听到这些争执,都面露男色,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暴露身份帮她结尾。 最后还是白清嘉给他们扔了个“安心”眼神,压下他们后,继续看着中年男人的表演。 中年男人看她不说话,总算找回了些面子,捻须嗤笑: “告诉你,现在就算害怕,认输求饶,也晚了!这次你假冒太子妃的罪,我定会如实向郡守大人禀报!你们家的花楼,都要因为你一个人的愚蠢被查封,你等着哭吧!你要是这会儿给爷爷我磕头认个错,我兴许还能宽宏大量,口下留情些,定不会让你死得太难看。” 说完,他微微扬起下巴,似乎是在等着白清嘉快点跪下磕头认错。 白清嘉也不清楚,自己不过是说了两句话而已。 这个中年男人,怎么能哔哔出这么多来的? 和他对比一下,太子心里啰嗦的那些话,简直称得上言简意赅。 而且心地善良。 所以她懒得再多说什么,准备从袖中掏出自己的太子妃玉牌来,闪瞎这伙人的狗眼。 然而她刚开始掏兜,就听到身后八抬大轿的轿子里,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你说,谁是楼里的姑娘?” 中年男人洋洋得意的嘴脸,在听到轿子里人声的刹那,彻底僵住。 他惊疑未定地多看了白清嘉一眼,确定她身上穿的就是青楼里舞娘的衣裳后,才定了定神,狗腿地笑着说: “太子殿下,小人是怕您被人蒙骗。您瞧这女人,胆大包天居心不良,想趁着您生病的机会攀龙附凤呢!太子妃娘娘若是知晓殿下被这种女人缠上,不知会有多伤心呢。” 除了高门贵族,外面的人完全不知道太子和太子妃感情不和。 他们刚成婚半年,理论上,对寻常夫妻来说,是感情正好的时候。 所以中年男人拍马屁,顺带连太子妃都拍了。 直到轿子里传来一声冷哼: “她,便是孤的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