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八零作精妻，带崽追糙汉》 第1章 绿皮车 “哐当——哐当——” 火车有节奏地摇晃着，苏明丽揉了揉腰子。 “该死的医闹！容易吗我？好不容易熬到转正，结果一刀送回解放前！” 苏明丽心里暗骂，恨不得反捅回去。 可现在只能面对现实——她穿进了爆火的狗血年代短剧。 正坐在绿皮火车上，和一个名叫史耀祖的“渣男”私奔去南方羊城-------美其名曰：做生意。 苏明丽想起短剧里有限的剧情： 两人到了南方后，史耀祖立刻抛弃了原主，勾搭上了叉烧店老板娘。 原主身无分文，流落街头，那叫一个惨！ 不过，她只知道这么多。 后面的剧情需要付费解锁。 “靠！早知道当时就充个会员了！” 苏明丽暗自懊恼，她一个规培小医生，就2000补贴，哪舍得花钱追剧？ “明丽，来，吃点东西。” 一个油腻的声音打断了苏明丽的思绪。 是史耀祖端着铝制饭盒，挤到她身边坐下。 “给，特意给你买的红烧肉，可香了！” 打开饭盒，一股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 苏明丽胃里一阵翻涌，不是馋的，是被恶心的。 “耀祖，我有点晕车，吃不下。”苏明丽捂着胸口，装作一副难受的样子。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史耀祖凑过来，油腻腻的脸上写满了“关心”，“要不要我给你揉揉？” “不用！不用！” 苏明丽连忙躲开，生怕被他碰到，“我…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苏明丽逃也似的离开了座位。 史耀祖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闪烁了几下。 “小样儿，还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他低头扒拉了几口饭菜，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到了羊城，有你好看的！” 苏明丽躲进狭窄的洗手间，反锁上门。 顾不得火车厕所的尿骚味。 快速掏出一个手绢包，里面是原主所有的积蓄。 想了想，把大部分现金塞进了内衣里，只留了几张零钱在钱包里。 嘿嘿，还好原主没穿有钢圈的，要不然还真不方便藏。 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确认看不出破绽，这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回到座位上，史耀祖果然问起了钱的事。 “明丽，咱们到了南方，人生地不熟，不打点关系是行不通的。” “你身上带了多少钱？” 苏明丽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把钱包递给史耀祖。 “喏，没带多少，就这些。” 史耀祖打开钱包，看到里面只有几张零钱，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会就这么点？？够干啥的！” “哎呀，钱都揣身上多不安全，放存折了，到羊城再取。” 苏明丽娇嗔道，“你还不相信我？” 史耀祖一听，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 “相信，相信！你可是我最爱的情妹妹。” 他搂住苏明丽的肩膀，“等咱们到了南方，发了财，我给你买金项链，金戒指！” 苏明丽心里冷笑，脸上却装作一副感动的样子。 “耀祖，你对我真好！” 史耀祖得意地笑了起来，“你等着享福吧！” 苏明丽靠在史耀祖的肩膀上，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才能摆脱这个渣男，在这个陌生的年代活下去… 火车继续“哐当哐当”地向前行驶。 .............. 夜幕降临，火车上的灯光昏暗，大部分乘客都已入睡。 史耀祖打着呼噜，口水都快流到肩头。 苏明丽轻轻地挪开他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这家伙，睡得跟猪一样！ 从包里掏出纸笔，借着过道的微光，苏明丽开始写“分手信”。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 “史耀祖，咱们好聚好散，别再纠缠！” “你知道我老公是干啥的，要是闹开了，咱俩都没好果子吃！” 苏明丽尽量把字写得歪歪扭扭，毕竟她还记得原主读书不多。 写完，把信放在史耀祖的裤兜里，又塞给他几块钱。 “算老娘大方赏你的！” 苏明丽拎起自己的行李，轻手轻脚地走到车厢连接处。 等火车速度慢下来，估摸着到了一个小站，她果断跳下了车。 “拜拜了您嘞！” 站在空旷的站台上，北方的初春稍有些寒冷，苏明丽深吸一口气。 总算摆脱了那个油腻渣男！ 可是接下来该去哪儿呢？有点茫然。 突然，她想起了原主的女儿郭灵灵。 那个可怜的小丫头，在短剧里被虐待，最后还… “不行！我得回去！” 苏明丽咬咬牙，小孩毕竟是无辜的，不能扔下不管。 “先回漠河镇，把原主的烂摊子收拾了，再做打算！” 打定主意，开始四处打听回漠河镇的路。 问了几个路人，总算搞清楚了方向。 “同志，去漠河镇怎么走？” “坐3路公交车到长途汽车站，那里有去漠河的车，不过现在这大晚上可够呛了。” “谢谢啊！” 苏明丽道了谢，按照路人的指引，找到了汽车站。 坐上破旧的大巴车，一路颠簸。 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八十年代街景，苏明丽倒是觉得有些新奇。 毕竟，她一个90后，还真没见过这种景象。 低矮的平房、灰扑扑的街道、穿着朴素的行人… 一切都充满了年代感。 与此同时，漠河镇医院职工大院。 一群妇女正围坐在一起，嗑着瓜子，聊着八卦。 “哎，你们听说了吗？老郭家那个不要脸的媳妇，跟人跑了！” “真的假的？跟谁跑了？” “还能有谁？不就是咱们医院后勤科那个史耀祖嘛！” “哎呦喂，这可真是…伤风败俗啊！” “我记得郭家大儿子不是在........来着？” 这群人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把苏明丽说得不堪入目。 ............. 而这议论中的女主角，终于风尘仆仆赶到了家门口，一栋低矮破旧的家属楼前。 正准备开门，隐约听到对门邻居家传来一阵嬉笑声。 “嘿！你们听那个偷汉货家里来人了！” “呵，这帮长舌妇，还真是哪儿都有！”苏明丽撇了撇嘴，一脸不屑。 虽说这帮人说的是“原主”的事儿，可她听着也来气！ 但转念一想，人家说得好像……也没错？ “原主”可不就是跟野男人跑了吗？ 虽然自己现在回来了，可这事儿也洗不清啊！ 算了，懒得跟这帮人计较，还是先回家看看吧！ 第2章 阳台角落 苏明丽平复了一下心情，迈步走进了自家屋里。 屋里的陈设简单得令人心酸，墙壁被烟熏得发黄，混杂着油烟的味道。 她在屋里转了一圈，没看到人。 “灵灵？你在哪儿呢？”苏明丽扬声喊道。 “妈妈……” 一个细若蚊蝇的声音从阳台传来。 苏明丽循声走去，只见瘦小的身影正蹲在阳台的角落里。 那是“原主”的女儿，郭灵灵。 小丫头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样子，身上穿着一件旧衣服，袖口和领口都磨破了。 只有一双大眼睛还算明亮，却充满了怯懦和不安。 “灵灵，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苏明丽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一些。 小孩儿怯生生地看了苏明丽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不敢和她对视。 “妈妈，我饿……”小丫头小声嘟囔着。 “走，跟妈妈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苏明丽拉起郭灵灵的小手。 没想到这更是简陋，墙角堆着一些白菜土豆，放了很久，都有些干瘪了。 郭灵灵挣脱苏明丽的手，跑到煤炉子旁边，指着上面的一口小锅，“妈妈，我想煮面条吃……” 苏明丽定睛一看，锅里还剩了一点点水，炉子里的煤球已经快烧尽了。 “灵灵，你想自己煮面条？”苏明丽有些惊讶。 郭灵灵点点头，小声说：“妈妈不在家，我自己煮……” 这孩子，该不会是经常饿肚子吧？ 她连忙把锅从炉子上端下来，这才发现，郭灵灵的右手红肿了一片，还起了几个水泡。 “灵灵，你的手怎么了？” “不疼……”郭灵灵强忍着眼泪，懂事得让人心疼。 “怎么会不疼呢？肯定是被开水烫到了，对不对？” 苏明丽心疼得要命，连忙把郭灵灵的小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 这年头，连个烫伤膏都没有，只能用冷水冲冲，缓解一下疼痛。 苏明丽一边给郭灵灵冲洗伤口，一边在心里把“原主”骂了个狗血淋头。 当妈当到这份上，真是够了！ “灵灵，你乖乖地在这里等着，妈妈给你找药去！” 苏明丽说着，就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药。 然而，她把整个屋子翻了个底朝天，连个药渣子都没找到。 “妈妈，你别找了，家里没有药……”郭灵灵小声说。 苏明丽颓然地坐在地上，心里懊悔不已。 “灵灵，对不起，是妈妈不好，妈妈没有照顾好你……” 苏明丽紧紧地抱住郭灵灵，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夺眶而出。 郭灵灵伸出小手，擦拭着苏明丽脸上的泪水，“妈妈，你这次不会再走了吧？” “不会，妈妈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永远都不会！” 苏明丽稳住情绪后，她用郭灵灵之前没煮完的挂面，做了一锅热气腾腾的面条。 母女俩围坐在桌边，分享着这顿晚餐。 “好吃吗？”苏明丽柔声问女儿。 “嗯！真香！” 两人吃饱后，疲惫感和安稳感齐齐涌上心头。 就在母女两个正收拾桌上吃剩的面碗，预备休息时。 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谩骂声。 “苏明丽！你个臭不要脸的破烂货，你还有脸回来啊？！” “你吃我弟弟的！住我弟弟的！拍拍屁股就想跑？！没门！赶紧滚出来！给老子一个交代！” 声音满是粗俗，听语气恨不得能把苏明丽生吞活剥了一样。 这熟悉的声音…… 苏明丽心中一动，这是郭小奎的声音。 是她“名义上”丈夫郭怀铮的亲弟弟。 苏明丽放下手中的碗筷，轻轻地对郭灵灵说：“乖，在屋里待着别出来。” ........... 刚一开门，苏明丽就被眼前这乌泱泱的一群人给惊呆了。 为首的正是郭小奎，这家伙长得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 他身后跟着婆婆和一群家属院的妇女。 ““苏明丽！你跟野男人私奔的事儿，整个家属院都传遍了！我们郭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郭小奎率先发难，唾沫星子喷了苏明丽一脸， “就是！这种破鞋，就该浸猪笼！” 苏明丽心里那个气啊！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浸猪笼？你们咋不上天呢！ 不过，眼下可不是跟这帮人硬碰硬的时候，得想办法先稳住局面。 “小奎，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带着这么多人来我家闹？” 苏明丽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些。 郭小奎冷笑一声，伸手就去推苏明丽，“我们郭家不欢迎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 苏明丽一个没站稳，差点被推倒在地。 周围的邻居们也开始议论纷纷。 “可怜了郭家老大，辛辛苦苦在外面当兵，媳妇儿却在家里给他戴绿帽子……” 大多数人都指责苏明丽“不守妇道”。 只有少数几个心善的邻居，虽然同情苏明丽的遭遇，但也不敢出头，只能在一旁唉声叹气。 “妈妈！你们别欺负我妈妈！” 就在这时，郭灵灵突然从屋里冲了出来，抱住苏明丽的腿，哭喊着。 苏明丽连忙蹲下身，把女儿护在怀里。 她直视着郭小奎问：“你凭什么赶我走？这是我和郭怀铮的家！我们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妻！你有什么资格？” 郭小奎被苏明丽的气势给震住了，眼神一阵闪烁。 “你背着我哥在外面偷人，还卷走了家里的钱和票，你还有脸说这是你的家？！” 苏明丽简直要被气笑了，“郭小奎，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卷钱了？你有证据吗？” “别想狡辩！你现在，肯定是钱花光了才回来的。”郭小奎指着苏明丽的鼻子骂道。 这番话，让那些原本还同情苏明丽的邻居们也开始动摇了。 是啊，如果苏明丽真是清白的，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家？ 难道……她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苏明丽看着周围那些怀疑的目光，心里十分窘迫。 “好，你说我卷走了家里的钱，那我问你，家里有多少钱？有多少票？” “这……”郭小奎一时语塞，他哪里知道家里有多少钱？ “不知道了吧？我来告诉你！” 苏明丽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和几张粮票，“这就是家里全部的钱和票！你看看，我卷走了什么？” 郭小奎傻眼了“…这些肯定是你故意留下来的！想蒙混过关！” “这几年你一直在家啃老，吃我喝我男人的，哪来的钱让我偷？”苏明丽毫不客气地揭穿了他。 郭小奎被戳中了痛处，顿时恼羞成怒：“我什么时候啃老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大家也都看得清楚！” 苏明丽环顾四周，大声说道，“我婆婆每个月都拿我老公寄回来的津贴去补贴你！” 围观的邻居们开始窃窃私语，不少人看向郭小奎和林秀英的眼神都变了。 “我就说嘛，小奎整天游手好闲的，哪来的钱花？” “这当妈的也太偏心了，难怪媳妇儿要跑……” 这时，人群中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走出来，指着郭小奎的鼻子就训开了： “小奎，不管咋说，人家两口子的事，还轮不到你个小叔子插手！赶紧让你哥回来再说。” 这位赵奶奶是出了名的热心肠，平时最看不惯郭小奎这种游手好闲的。 郭小奎被这么一训，顿时不敢吱声了。 林秀英见儿子吃了亏，也悻悻地退到了一边。 但她可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主儿，临走前，还不忘撂下一句狠话： “苏明丽，给我等着！我这就给怀铮写信，把你的丑事都告诉他！到时候，看怎么收拾你！” 说完，拉着郭小奎走了。 第3章 破棉袄 人群散去，徒留一地狼藉。 苏明丽牵着郭灵灵的小手，回到了那个简陋的家。 关上门，轻声安慰着女儿，心里却乱成了一锅粥。 “原主”没有工作，一家老小全靠郭怀铮的津贴过活。 可现在，“私奔”这事儿一闹，生活费肯定别指望了。 更何况，就算郭怀铮不计前嫌。 愿意继续养着她们母女，苏明丽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得赶紧想办法找份工作，养活女儿！ 苏明丽正发愁呢，脑子灵光一闪！ 对啊！自己前世可是学医的！ 说不定可以凭着自己的医术，开个小诊所，或者去医院谋个职位什么的…… 想到这里，苏明丽的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 不过，眼下还有个更棘手的问题需要解决。 去沈N市找郭怀铮，得有路费； 就算将来要开诊所，也得有启动资金。 可现在，原主留下的钱不多了。怎么办呢？ 苏明丽的目光落在了那几张零钱上，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反正郭小奎和他妈都冤枉自己偷钱了，那自己干脆就……“坐实”了这个罪名？ 一不做，二不休！ “灵灵，你在家乖乖待着，妈妈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苏明丽叮嘱了女儿一句，转身就出了门。 ......... 深夜，家属院一片寂静。 苏明丽轻手轻脚地来到郭小奎的房间 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他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这小子，睡得还挺香！” 环顾四周，开始寻找郭小奎藏钱的地方。 这年头，人们都习惯把钱藏在床底下、柜子顶上…… 转了一圈，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了墙角的那件破棉袄上。 很快，她就摸到了一沓厚厚的钞票和一叠粮票。 “嘿！还真不少！”苏明丽心中一喜。 不过，她并没有把所有的钱都拿走，只是抽了几张和一些粮票。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苏明丽正准备离开，突然，她瞥见了棉袄里似乎还塞着什么东西。 她好奇地掏出来一看，竟然是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小奎亲启”，落款是……史耀祖？！ ！！！ 苏明丽心头一震，连忙打开信封，抽出信纸。 仔细地阅读着信的内容，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愤怒！ 原来，“原主”之所以会跟史耀祖私奔，竟然是郭小奎和林秀英在背后捣鬼！ 这两个人，为了独享郭怀铮的津贴，竟不惜设计让自己大儿子戴绿帽！ 真是太离谱！太无耻了！ 苏明丽真想立刻把郭小奎和林秀英狠狠地揍一顿！ 不过，理智告诉她，现在还不是时候，得先找到郭怀铮！ 苏明丽把信小心地收好，放回了原处，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 第二天一早，苏明丽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行李，又给郭灵灵穿上了一件干净的衣服。 “灵灵，妈妈要带你出趟远门，你怕不怕？”苏明丽问女儿。 郭灵灵摇摇头：“只要跟妈妈在一起，灵灵都可以。” 苏明丽的心头一暖，柔声说：“灵灵真乖！” 可是她昨晚遗漏了个问题，八十年代，是有介绍信的说法。 现在都要出门了，才想起这出。 仔细回忆了一下短剧内容，好像有提到过，“原主”似乎还有个父亲？ 不过，已经很多年没有来往了…… 苏明丽咬咬牙，决定去苏家老宅碰碰运气。 ............ 且说另一边，郭小奎一觉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 伸了个懒腰，习惯性地摸向藏钱的棉袄，这一摸，可把他吓得魂飞魄散！ 钱的厚度明显不对！票也没了！ “我的钱呢？！我的票呢？！”郭小奎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急得满头大汗。 想起昨晚苏明丽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心里顿时明白了八九分。 “好啊！你个臭婆娘！还真敢偷我的钱！” 郭小奎咬牙切齿地骂道，“看我不把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嗷”地一声惨叫起来。 原来，他一激动，忘记自己还光着脚，踢在了床脚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妈！妈！出事了！”郭小奎顾不上脚疼，一瘸一拐地冲出了房间，扯着嗓子喊道。 林秀英正在厨房里忙活，听到儿子的喊声，连忙跑了出来。 “怎么了？小奎？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林秀英没好气地瞪了儿子一眼。 “妈！我的钱和票都被苏明丽那个臭婆娘偷走了！”郭小奎哭丧着脸说。 “什么？！”林秀英一听，也急了，“你再说一遍！” “我说，这次钱和票真被苏明丽偷了一分不剩！”郭小奎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哭腔。 “这个贱人！真是反了天了！”林秀英气得浑身发抖。 “你现在赶紧去找史耀祖那小子打听打听，他可能知道人跑哪去了。” 郭小奎连忙答应，一瘸一拐地跑出了家门，朝医院后勤科狂奔。 ............. 史耀祖那头也在办公室独自懊悔，想着火车上的疏忽。 当时以为把这个没脑子的女人哄上火车就万事大吉了。 真是低估了这娘们，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跑得跟兔子似的。 .......... 郭小奎找到医院时，已是日上三竿了。 “小奎？你怎么来了？”史耀祖看到气喘吁吁的小奎问道。 “耀祖哥！你可得帮帮我啊！” 郭小奎哭丧着脸，上气不接下气，“那苏明丽偷了我的钱和粮票，现在人也跑没影儿了！” “什么？苏明丽偷你钱了？！” 史耀祖反而有点幸灾乐祸，“这傻女人关键时刻倒是不傻，你怎么不拦着她呀！” “拦不住啊，谁知道这婆娘会来这一手。”郭小奎急得跳脚。 史耀祖倒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 “这种蠢女人跑路还拖家带口的” 史耀祖老神在在，稳坐钓鱼台的模样让郭小奎也稍稍心安。 “没事儿，人丢不了！我自个情人我了解。” 他将茶杯一放，从抽屉里掏出一包烟，自己点了一根，顺势甩了甩手又把香烟给扔回到桌子上。 郭小奎看着空空如也的桌面，有些讪讪，不敢多言。 史耀祖慢悠悠吐出一串烟圈： “你想想看，就这么大地方，一个娘们还带着孩子，总会露出行踪，很快就能抓到！” 第4章 银针 然而小路上的苏明丽，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两个耀祖”盯上了。 娘儿俩紧赶慢赶，总算在清晨时分，到达了图强乡的苏家老宅。 房子坐落在村子的最东头，是一座典型的东北农村院落。 围墙用土坯砌成，年久失修，已经有些歪歪斜斜了。 苏明丽伸手推开了门，发出“吱呀——”一声，惊动了院子里的人。 “谁啊？”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爸，是我。”苏明丽怯生生地喊了一声。 父亲苏有德，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喝茶。 听到声音，他猛地转过身—— 看到眼前是多年未见的女儿，和一个小娃，正怯生生的站在门口。 “……你还知道回来？！” 苏有德“啪”地一声，把手中的茶碗重重地摔在石桌上，碎片四溅。 指着苏明丽的鼻子，厉声喝道：“当初让你好好读书！偏不听！要跑去嫁给当兵的！” “现在呢？知不知道，那破事都从漠河传到我这乡下了！！” 怒吼声，吓得郭灵灵“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小丫头抓着衣角，躲在苏明丽身后，生怕被这个凶巴巴的老头给抓走。 苏明丽被父亲的责骂钉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爸，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我是被骗的！” 她把史耀祖欺骗自己，郭小奎和林秀英又如何在背后推波助澜，全告诉了苏有德。 “我打算去沈N市找怀铮，把事情说清楚！” 苏有德狐疑地打量着女儿，想从她脸上找出撒谎的痕迹。 “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我？”他的声音稍微缓和了一些。 苏明丽毫不退缩地与父亲对视：“我拿灵灵的幸福发誓，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看着女儿的眼睛，苏父心里的疑虑渐渐消散了。 他了解自己的女儿，虽然性格有些倔强，但不至于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 就在这时，里屋的门被推开了。 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有德……是明丽回来了吗？”老人眯着眼睛，努力地辨认着门口的身影。 “爷爷，是我，我回来了。” 苏明丽连忙上前，柔声说道，“我还带了您的曾孙女回来。” 郭灵灵好奇地望着—— 苏明丽的爷爷，名叫苏老根，是村里有名的赤脚医生，很受人尊敬。 老人家走到郭灵灵面前，蹲下身，仔细地端详着她。 “好孩子，长得真像你妈妈小时候……”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慈爱。 从口袋里摸索了半天，他掏出一颗糖果，递给郭灵灵。 “来，孩子，吃糖。” 小丫头看了苏明丽一眼，见她点头，才小心翼翼地接过糖果：“谢谢太爷爷。” 这一幕，让屋内的气氛缓和下来。 苏有德的脸色也逐渐柔和，他叹了口气： “不提那些了。先带着灵灵进屋吧，我去村支书那里给你开介绍信。” 转身走出了院子。 苏明丽看着父亲的背影，她知道，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关心自己的。 “爷爷，我们进屋吧。”苏明丽扶着苏老根，慢慢地走进了屋里。 .............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草香，几个老旧的药柜摆放在墙角。 光线有些昏暗。 “灵灵，想不想看看太爷爷是怎么给人看病的呀？”苏老根慈祥地问郭灵灵。 小丫头好奇地点了点头。 只见他从药柜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红木盒子。 打开来，里面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套银针。 “明丽啊，这套银针是我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攒钱买的。” 苏老根轻轻地抚摸着银针，“本来呢，我是想传给你爸的，可他呀，榆木脑袋，白瞎了材料。” 叹了口气，将木盒递给苏明丽。 “现在这套银针就归你了。” “记住，人呐，总得有个一技之长傍身，别指望那些不靠谱的臭男人！” 苏明丽明白老人的用意，接过木盒，“太爷爷，您放心，我一定好好保管。” “好，好……”苏老根欣慰地点了点头。 ............ 夜幕渐渐降临，老宅里也亮起了灯。 父亲终于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纸。 “给，这是介绍信。”他递给苏明丽，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 “这里面有些干粮和钱，你们娘儿俩路上省着点花。” 苏明丽接过布袋，沉甸甸的，心里五味杂陈。 “谢谢爸。” “嫁到镇上几年还学会客套了，都是一家人。” 苏有德摆了摆手，又叮嘱道， “安全起见，别去漠河镇坐车了，我估摸着，史耀祖和郭家人肯定在那里守着呢！” “已经跟李老四说好了，他会开拖拉机拉你们去小河沿火车站，那里有直达沈阳的慢车。” 苏有德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到了地方，一定要找到怀铮，把事情说清楚。还有，以后……别再这么傻了。” 苏明丽重重地点了点头：“爸，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一辆破旧的拖拉机停在苏家老宅门口，发出“突突突”的响声。 李老四是苏有德的老朋友，听说这档事后，二话不说就答应帮忙。 “灵灵，来，坐好了。” 苏明丽把女儿抱上拖拉机的后车厢，又回头看了看站在门口的两人。 “爹，爷爷，你们保重身体。”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苏父摆了摆手：“走吧，走吧，照顾好自己……” 拖拉机缓缓地驶出村口，驶向茫茫夜色中的小河沿火车站。 ........ 那头，史耀祖和郭小奎，还傻乎乎地在漠河镇的车站死守。 “小奎，你确定那臭婆娘会从这儿走？” 史耀祖站在站台的柱子边，不停地抽着烟，脚下已经堆了一地的烟头。 郭小奎搓着手，眼睛不停地扫视着每一个过往的旅客，生怕错过了苏明丽。 “……应该会吧……” “这漠河镇就这么一个火车站，她要出远门，还能从哪儿走？” .......... “突突突……” 破旧的拖拉机，一路颠簸，终于在小河沿火车站停了下来。 苏明丽抱着郭灵灵跳下车，向李老四道谢。 “叔，谢谢送我们过来，等安顿好了，一定回去看您。” “乡里乡亲，跟叔还客气啥！到了那边，好好跟怀铮过日子。” 李老四摆摆手掉头走了。 ......... 母女两人上了火车，晃晃悠悠，终于在第二天傍晚，抵达了沈N。 走出车站，苏明丽和郭灵灵有些手足无措。 八十年代的沈阳虽然没有后世那般繁华，但相较于乡镇已是完全不同的景象了。 这里建筑多是苏式的灰色砖楼，间或能看到一些新建的楼房。 “妈妈，我们去哪里找爸爸啊？”郭灵灵仰着小脸问道，眼神中充满了迷茫。 苏明丽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不急，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再说。” 其实她心里也没底，只知道郭怀铮在沈阳军区，但具体位置却不清楚。 更何况，就算找到了...... 第5章 沈N市 正当苏明丽踌躇时，火车站附近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人群中，一位身着半军装的男子忽然捂住腿，痛苦地倚靠在站台柱子上。 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脸色苍白如纸。 周围人来人往的，都围着看热闹。 也有好心的，问那男人咋回事。 可就是没人敢上前去扶一把。 苏明丽一看这情况，立刻就明白了几分。 “大家都让一让，我是医生！” 她拨开围观的众人，拉着郭灵灵快步上前。 将行李放在一旁，自己则“扑通”一声，干脆利落地跪在了男人身边。 “大哥，您哪里不舒服？”苏明丽关切地问道。 男子咬着牙，指了指自己的右腿，“可能车坐久了，老伤……感觉伤口裂开了。” 听完她小心撩起男人的裤腿。 只见一条长长的手术缝合线，疤痕周围的皮肤红肿，还渗着血。 “看上去还有点感染了。” 苏明丽从随身的布包中取出简单的医疗用品。 没有用银针，而是先用碘伏消毒，纱布按压止血。 “我这只是应急处理，虽然把血止住了，但建议去医院重新缝合一下更好。” 周围的围观群众，原本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此刻都露出了敬佩的神色。 “这姑娘，真是个好人啊！” “是啊，现在的年轻人，有几个能像她这样的？” “谢谢你，姑娘。怎么称呼你呢？”男子感激地看着苏明丽。 她微微一笑，“姓苏，叫我小苏就行。” “对了，我叫王大勇，是沈阳军区后勤处的，这次探亲回家，没成想老伤犯了。” 王大勇自我介绍道。 听到“沈阳军区”四个字，苏明丽眼前一亮！ “真巧，我丈夫也在沈阳军区，这次带着孩子来找他，可具体位置不清楚……” 王大勇愣了一下，：“那我们真是缘分！你丈夫叫什么名字？” “郭怀铮，听说现在已经升做团长了。”苏明丽的语气难掩激动。 “郭团长？！”王大勇笑的更是畅快，“妹子，我肯定认识了！” “那可是咱们军区出了名的青年才俊，走，我正准备回去，顺便一起吧。 苏明丽松了口气，连忙道谢。 ........... 从火车站出来，王大勇带着母女两人直奔公交车站。 站台上人声鼎沸，公交车一辆接一辆地进站，扬起老大的灰尘。 苏明丽忍不住用手帕捂住口鼻，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她真想包个车！ 王大勇倒是挺健谈，一路上都在给苏明丽介绍沈阳的风土人情。 “同志，别看咱们沈N现在还比不上南方那些大城市，可也算得上是东北的‘老大哥’了！” “等过几年肯定发展得更快！” 王大勇滔滔不绝，苏明丽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心思却早已飞到了别处。 毕竟，马上就要见到“名义上”的丈夫了。 她也想让自己不要杞人忧天。 但架不住郭小奎那对母子颠倒是非，编瞎话的能力太强！ 郭灵灵可没那么多心思。 趴在车窗边，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外面飞驰而过的景色。 “哇！妈妈你看，那是什么？” “叔叔，那个房子好高啊！” …… 小丫头兴奋地问着各种问题，叽叽喳喳的，像只快乐的小鸟。 “对了，苏同志，你那医术可真不赖啊！在哪儿学的？” 王大勇突然转过头来，好奇地问道。 苏明丽心里“咯噔”一下。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吧？ “哦……那个……家传的，我爷爷是个老中医。” 苏明丽含糊其辞地回答，同时，手指轻轻抚摸着那个随身携带的银针盒。 “哎呦！那可真是了不起啊！” 王大勇感叹道，“军区医院最近正缺人呢，尤其是懂中医的。你要是有空啊，可以去看看！” 苏明丽心中一动，这倒是个好机会！ “嗯，等我安顿好了，就去看看。” 闲聊间，窗外的景色渐渐从繁华的市中心变成了略显荒凉的城郊。 车子开到军区大门，三人下了车。 “苏同志，你和孩子先在这小卖部等一会儿，我去跟郭团长说，让他出来接你们。” 王大勇指着门口旁边的一个小商店。 “好，谢谢大哥。”苏明丽感激地应道。 王大勇摆摆手，转身朝军区大门走去。 苏明丽站在小卖部前，揽着女儿肩膀，“灵灵，别怕，很快就能见到爸爸了。” ...... 军区办公大楼里。 郭怀铮正坐在办公桌前，上面放着一封摊开的信，眉头紧锁。 那是他母亲林秀英寄来的。 信里把苏明丽说得那叫一个不堪！ 什么“偷拿家里的钱和票”，还和一个医院姓史的小白脸“暗中来往”，那叫一个有鼻子有眼！ 作为一名军人，郭怀铮向来把忠诚看得比天还大，他最无法容忍的，就是背叛！ 但是和苏明丽短暂相处留下的印象又让他对母亲的说辞保有三分怀疑—— 那个怯生生的女人，真的会像母亲说的那样吗？ 郭怀铮把信纸揉成一团，扔到一旁，觉得头都大了！ 他和苏明丽是经人介绍认识的，标准的包办婚姻。 说实话，没啥感情基础，结婚后不久，他就被调到了沈阳军区，两人聚少离多。 “铃铃铃——” 办公桌上的红色电话响了起来。 郭怀铮接起电话。 “喂？哪位？” “报告团长！我是王大勇！跟您汇报个事儿，您爱人和闺女来咱们这儿找您了！” 电话那头，传来王大勇兴奋的声音。 “什么？！”郭怀铮一愣，手中的钢笔“啪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你说谁来了？”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老婆，还有您女儿啊！就在咱们军区门口的小卖部等着呢！” 王大勇还补充了一句：“您夫人可不简单啊，医术了得，连我这老伤都给治好了！” 郭怀铮这下听明白了，心头的震惊缓缓转为了复杂。 没顾得上跟王大勇多说，挂了电话，随手把那封信塞进了抽屉。 又整了整自己笔挺的军装，迈开长腿走出了办公室。 第6章 编外家属 两人赶来路上，不少战友向郭怀铮敬礼，他机械地回应着，脑海中仍被各种问题盘踞。 既然母亲都已经写信告状了，妻子为何还敢登门造访？ 而那头的苏明丽抱着女儿，正焦急地等待着，目光不断扫视大门口的动静。 “妹子，喝口水吧，看你们急头白脸的，肯定遇着啥难事了！“ 小卖部老板娘是个大姐，挺热心肠。 苏明丽接过，干笑了一声：“谢了，确实有急事......来找我男人。“ “那可得上点心，这男人，不栓裤腰带上就容易跑咯。“老板娘意味深长地说道。 苏明丽刚想解释，却见军区大门打开，两个身影走了出来。 一个是先前帮忙包扎的王大勇，而另一个......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高！真特么高！ 大！不是那里大！【捂脸】 帅！......嗯，很符合八十年代的审美！ 这男人，鼻梁高挺，嘴唇略薄，带着点儿军人特有的冷峻。 不同于21世纪偶像男团，是那种硬朗的、充满阳刚的荷尔蒙气息。 郭怀铮一眼就认出了站在小卖部前的女人和孩子。 虽然多年未见，但那张脸他不会认错。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大步向前走去。 眼瞅着人越来越近，苏明丽猛地回过神来。 “我得稳住！有个好印象才行！“ 她不自觉地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裳，拢了拢头发。 这点小动作，自然没逃过郭怀铮的眼睛。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眼神在苏明丽身上微微顿了顿。 两人终于面对面站定。 苏明丽却鬼使神差来了一句：“郭......郭团长好！我是您......在编外的家属......“ 说出口，她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 四周顿时静得可怕。 王大勇一愣，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紧接着，“噗嗤“一声，这粗犷汉子居然没憋住笑！ “我说......苏同志啊，你可是郭团的老婆，实打实的编内啊！“ 边说着，王大勇还朝着郭怀铮挤眉弄眼。 就在这尴尬的时刻，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苏明丽身后传来。 “爸……爸爸？” 灵灵从苏明丽身后探出个小脑袋，看着眼前的高大男人，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郭怀铮的身子明显一震，脸上的表情瞬间柔和下来。 他蹲下身子，平视着女儿：“灵灵长高了不少，都快认不出来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想伸手摸摸女儿的头。 可手抬到半空中，又犹豫着放下了。 “老郭，你们一家人有话回去慢慢说，别大门口站着，影响不好！” 王大勇看准时机插话道：“我去替你跟司令请天假，赶紧把弟妹和孩子安顿好。” ......... 托人照看好女儿后。 “走吧，我俩单独聊聊。” 郭怀铮说着，带头走出了军区。 苏明丽没做声，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一路无话。 气氛，稍显压抑。 到了公园，这里绿树成荫，还有几张长椅，很适合谈话。 远处，不时传来士兵训练时发出的呐喊声。 郭怀铮找了个空着的木椅率先坐了下来，目光沉沉地看向苏明丽。 开门见山“我妈来信了。” 苏明丽脚下没停，淡淡地开口：“说了啥？” “你自己做的事儿，心里清楚。” “呵！我就知道！”苏明丽冷笑一声，干脆也停下了脚步，直视着他的眼睛。 开始讲述被史耀祖的花言巧语所骗， 说自己想挣钱贴补家用的无奈。 又解释郭小奎和他妈俩人，如何偷换了概念，把两人塑造成了奸夫和浪货。 整个过程中，郭怀铮始终沉默不语，只偶尔看苏明丽一眼。 最后，缓缓开口问道：“这些……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 苏明丽突然一愣。 这才意识到，那封关键的信件，还在小奎那！ 当时怎么就放回去了！！！ 想到这，一股莫名的委屈感瞬间涌上心头，鼻子没由来的一酸！ 明明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会任人拿捏的！ 可话已出口就已然收不回来了“怎么？郭团长不信我是吧？” “也是了！就凭那对戏精母子的功底，换了我我也信他们那一家子！” 她的声音都沙哑了，有些自暴自弃： “郭团长，我理解你肯定怀疑，但可以对天发誓！” 转而又摆了摆手：“这都不重要了！实在过不下去，咱们可以离婚。” “但你得等我在沈阳找份工作先。” “放心！以后挣钱了，每个月还可以反过来给你寄点补贴，保证比你家人靠谱多了” ...... “离婚？”郭怀铮眉头拧成了个疙瘩，显然是被这一通输出给惊到了。 本以为，这女人千里迢迢跑来，是想求他原谅，继续过日子。 谁知，压根不按套路出牌！ 张口闭口钱钱钱的。 郭怀铮语气沉了下去：“这事急不来，需要了解真相。” 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眼下更重要的是……先把你和灵灵安顿下来。” 至于离婚？ 他郭怀铮还没落魄到这个份上！ 这婚是说离就离的么？传出去还不够让人笑话的。 “家属院那边还有空房，走吧，我带你俩过去办理手续。” 他声音沉着。 出人意料的回答，这倒是让苏明丽微微一怔。 这男人……居然没暴跳如雷？也没喊打喊杀？ “谢……谢谢。”她小声嘀咕了一句。 ....... 两人接上郭灵灵，朝着营房管理处走去。 一路上，时不时有军人路过，都忍不住朝这边多看几眼。 “哎，那是郭团长吧？他旁边那个女同志是谁啊？” “长得可真俊！是他对象？” “不会吧，郭团长不是还没结婚吗？” “嘘，小点声，别让人家听见了……” 苏明丽被这些打量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 忍不住握住了女儿的手。 察觉到了妈妈的紧张，身旁的小人也轻轻地回握住了她。 ......... 终于，三人来到了营房管理处。 负责接待的是一个四十多岁、身材微胖的男人。 看见郭怀铮，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哎哟！这不是郭团嘛！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张主任，我来给家属办个住房手续。” 家属？ 男人有些惊讶地抬起头，这才注意到郭怀铮身边的苏明丽和郭灵灵。 连忙翻出登记簿：“户口都带来了吧？” “带着呢。”苏明丽从包里掏出递了过去。 接过户口本，核对了一下信息。 “对了，现在家属院还有几套空房，一套一居室，两套两居室，郭团想要哪种？” 张主任边填表格边问。 “就那套最大的两居室，应该带小院吧？”郭怀铮回想了下位置，开口说道。 “没问题！等走完程序，过两天就可以搬进去了。” 张主任十分痛快地答应下来，还特意补充，“因为按照规定得贴在栏里公示，您别介意啊！” 手续很快办完。 “您拿好，后天直接过来拿钥匙就行。” 三人刚被张主任目送着出门。 ....... 郭灵灵突然莫名地来了一句：“爸爸说我是他的小棉袄！“ 这话，让苏明丽心里咯噔，下意识地瞥了眼身旁—— 果然，男人的表情明显愣住。 父女俩连面都没怎么见过，别说“棉袄“估计连“旧背心“都算不上！ “灵灵，别胡说，“苏明丽温柔地纠正道，“这是你在老家跟哪个小朋友学的呀？“ 郭怀铮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那个从未听过自己说“小棉袄“的孩子，却在别人面前假装拥有父爱。 “以后会有很多时间的。“ “爸爸会好好陪你。“ 郭灵灵听了，欢喜地点点头。 第7章 被狗啃 接下来的问题是住处。 但由于新居还要过后天才能入住，郭怀铮只好带着母女先往招待所去安顿。 沈N军区的招待所就在大院内，是栋两层小楼，灰扑扑的外墙。 走进大厅，前台女服务员，正在低头织毛衣。 看到郭怀铮三人走进来，立刻站起身，眼睛亮了一下。 “同志，您好，请问是住宿还是访客？“ “住宿。“郭怀铮走过去，言简意赅地说道，同时掏出了自己的军官证。 “给开个房间吧，一个大床房......加一张小床。“他补充道。 女服务员接过，眼神在郭怀铮和苏明丽之间来回扫视了几次，表情有些微妙。 递回证件时，犹豫了一下。 “郭团长，您确定是要...一个大床房？“ 苏明丽注意到她眼中闪过的那一丝异样，心里有些不自在。 看样子，这个男人确实挺受欢迎的。 “是的，没错“郭怀铮语气平淡，好像压根没注意到那位姑娘的言外之意。 “好的...好的，知道了。“ 女服务员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拿出钥匙递给郭怀铮。 .... 接过钥匙，三人上了楼。 推开门，一股淡淡的樟脑丸味儿扑鼻而来。 虽不大，摆设也简单，但看得出有用心打扫，挺整洁。 郭怀铮把钥匙放在桌子上：“我去把生活用品拿上来，你们先坐会儿。” “嗯。”苏明丽应了一声，目送他离开。 男人前脚刚走，小丫头后脚就“蹬蹬蹬”地跑到窗边。 使劲儿往外瞅，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妈妈，快看！他们在干嘛呢？” 顺着女儿手指的方向望去，窗外正对着军区操场。 一群士兵正在操场上训练。 整齐划一的动作，铿锵有力的口号声。 嘿！这景观位啊！ 苏明丽走过去，把女儿抱起来，让她看得更清楚些。 “那是爸爸战友在练习呢。” ............ 没过多久，郭怀铮回来了。 拎着两个鼓鼓囊囊的网兜，里面装着毛巾、暖壶... 放下东西。 “时间还早，我带你们出去逛逛？”他提议道。 难得请了天假，总不能大眼瞪小眼地在招待所里耗着吧？ “好啊好啊！我要去玩！”郭灵灵第一个举双手赞成。 “那……会不会太麻烦你了？”苏明丽有些犹豫。 “有什么麻烦的。”郭怀铮淡淡地回了一句，扭头就要出门。 得，这是不给人拒绝的机会呗！ 苏明丽撇撇嘴，只能牵着女儿跟上。 ........ 北方的初春，天黑得特别早。 这会儿虽说还不到晚饭时间，但街上已经有夜市的小摊小贩们支棱起来了。 卖什么的都有。 捏糖人的、卖冰棍儿的……五花八门，热闹非凡。 小丫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些，拉着妈妈的衣角问东问西的。 “给，尝尝这个。” 郭怀铮不知从哪儿买了个糖人，递给郭灵灵。 金黄色的糖浆，被捏成小动物，活灵活现，煞是可爱。 “谢谢爸爸！”郭灵灵高兴地接过，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 苏明丽和郭怀铮并肩走着，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路过一个卖布料的摊位时，苏明丽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她的目光被一块蓝底白花的布料吸引住了。 这块布料的颜色很素雅，上面的白色小花却很精致，摸起来手感也不错。 郭怀铮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问了句：“喜欢这块布？“ 苏明丽愣了一下，刚想摇头，却见男人已经对摊主开了口。 “老板，这块布怎么卖？” “哎呦，这位同志您可真有眼光！这可是我们这儿最紧俏的料子了！一般人想买都买不着！” “优惠价，五块钱！” 摊主是个中年妇女，一张嘴皮子很是厉害。 “太贵了！”苏明丽扯了扯郭怀铮的袖子，“还是算了吧。” 五块钱啊！ 这都够一家人吃好几天饭了！ 可郭怀铮却像没听到一样，从口袋里掏出钱递给摊主。 “买了，不用找了，开票吧。” 等苏明丽反应过来，东西都已经拿到手里。 郭怀铮把包好的布料递给她。 “拿着吧。”语气还是那么淡定，甚至都没有一丝的肉疼感。 苏明丽拿着手上的东西，心情很复杂...... ............ 逛累了，三人慢慢吞吞回到招待所，郭灵灵已经上下眼皮打架了。 洗漱后，两人安顿小丫头在小床睡着。 气氛逐渐降温，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床单洁白，散发出暧昧的气息。 这种局面，让苏明丽后脊梁直发麻！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新时代女性，就算她看过不少小h书，但骨子里还是很保守的！ 按照道理说。 两人确实存在“夫妻之名”，就连孩子都有了。 但……自己实在是不熟这个名义上的老公啊！ 心里纠结起来：要不......自己干脆坐一宿得了？ 或者干脆从了他？ 大不了就当被狗啃一口！ 就在苏明丽胡思乱想之际，郭怀铮突然站起身，开始解军装扣子。 不会吧不会吧！ 这男人，还真来真的？！ 吓得她一激灵，抓起桌上的搪瓷缸子。 “我……我喝口水！” 灌了几大口，假装镇定自若的样子，可实际上，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男人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 “柜子里还有床被子，你要是冷，就……” 话还没说完，苏明丽“噗”地一声，把嘴里的水全喷了出来。 好巧不巧，全喷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浅色碎花衬衫，立刻就湿了一大片，紧紧地贴在身上。 这下更尴尬了！ 透过湿漉漉的布料，里面的肉粉色若隐若现。 苏明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个……” 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郭怀铮也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背过身去。 从柜子里取出一床叠得方方正正的被子，抖落开来。 “我睡地上……” “不用！！”苏明丽连忙说道，“你睡床，我睡地上就行！” “哪有让女人睡地上的道理。” 郭怀铮不由分说，把地铺弄好，又把自己的皮带取下来，放在了床头柜上。 苏明丽赶紧收回目光，钻进被窝里。 “这发展也太快了点吧！” 她悄悄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只露出两只眼睛，盯着墙角的方向。 房间里光线昏暗，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好像是在脱裤子？不确定... 第8章 她爸有“关系” 这一晚两人都没睡踏实，在被子里王八干瞪眼！ 再醒来时，天已大亮。 角落“地铺”已经空了，房间里只剩苏明丽一人。 摸了摸，连褥子都是凉的，想来那男人应该走了很久了。 “还算这男人有点良心，没有直接把自己给办了。“ 她嘀咕着，将被子叠好放回柜子里。 环顾四周。 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压着几张“大团结”。 【我去部队了。晚上回来。——郭怀铮】 ...... 既然这便宜老公不在，自己也得抓紧时间出门， 她可没忘，最开始在公园夸下海口！——要给那男人倒打钱！ 不过，找活带着个孩子，实在是不太方便。 眼下还是把郭灵灵那小丫头安顿在招待所最稳妥。 “乖，妈出门办点事儿。你自己待着别出去啊，知道吗？” “嗯！”小家伙听话地点点头。 ...... 走在街上，东瞅瞅，西看看。 满脑子都是找工作的“攻略”。 然而她却忽略了最大的一个现实问题——这可是八十年代！ 什么“前程无忧”“某联招聘”，那是不存在！ 这年代找工作，主要靠人介绍和报纸。 难不成得买份报纸？！ 要不...干脆找几个人问问情况再说。 “大娘，麻烦您嘞！我想问一下，您知不知道哪块有招工的呀？” “小闺女长这么俊，还想出门工作？” “是呀！我在家待不住，出来干点力所能及的，还能帮男人挣个买盐钱！” 对方又瞅了眼她穿戴，“那还真是能顶半边天的！......往那边瞅瞅，说不定有收获。” “行嘞，大娘您忙！回见您嘞！” ..... 功夫不负有心人！真被她给找着了！ 说是“劳务市场”，实际上就是一片空旷的场地，周围用砖头砌了几间低矮的平房。 里面乌泱泱一片全是人，粗略估计也有上百号。 不过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 一个个蹲在地上，有的抽着烟，有的吃着干粮。 “这是招保镖啊，还是招打手？” 正当她犯愁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 “招临时工咯！力气大的来！” 人群立刻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聚集起来。 包工头模样的男子，手里拿着个大喇叭，不停地吆喝着。 苏明丽赶忙见缝插针打听： “这都有啥活呀！” 那汉子立刻变了脸色。 “走走走，别捣乱！就你这身子骨像能出大力的样子吗？” 周围干活的糙汉们，也都向她投来了怀疑的目光。 没指望。 看来这里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就在放弃，准备回去接灵灵去外面逛一逛时。 听到街边角落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四处打量，一人对着另一个人嘀咕： “东西要过阵子才有。” 苏明丽猛然察觉：正经做买卖的谁背地嘀咕啊？ ........ 好奇心能害死猫，更何况是人！ 想都没想，直接放轻脚步跟了上去。 两人最终停在了一条阴暗、潮湿的小巷前。 与刚才劳务市场形成鲜明对比，几乎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角落。 “这是……传说中的黑市？！” 因为物资匮乏，在这个年代东西都是凭票供应，想要买到紧俏货，就得各显神通了。 苏明丽正四下打量，发现有一个贩子蹲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个小布包。 正和打扮时髦的女人低声交谈着。 而他们旁边，围观的人不少。 没过多考虑，先挤过去看看再说！ 女人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件的确良衬衫，手上还戴着一块手表。 “这真是野山参？”她仔细端详着贩子递过来的人参。 贩子眼神躲闪，“如假包换！这须子又细又密！绝对是上了年份的宝贝！“ 女人将信将疑，把那支人参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妹子，我可是要冒着杀头的风险弄出来卖给你的，五百一口价。” “老人家病重......” 眼看就要掏出钱袋付款时。 默不作声的苏明丽动了，一个健步上前，将两人的交易生生截停。 “我说同志，东西还请谨慎着买。“ 指着所谓的“野山参”：“须是芦上细，皮老黄似皮。” “要是野山参，咋还让这老粗须给混进去？你看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说完还用手指沾上些碎渣尝了一下味道。 “我说老板，您这手脚倒挺麻利啊！“ 做完这番动作后，彻底让时髦女人的幻想落空。 怒道：“老板你卖假药！” 药贩这下急了眼，立马站起来，唾沫星子满天飞： “不买拉倒！还污蔑我是黑心药贩子，臭三八你给我等着！“ 周围的人纷纷看过来，指指点点。 女子赶忙拉着苏明丽走到人少的地方，满脸感激，“您要是不来揭穿这把戏，没准……” “举手之劳。”苏明丽笑了笑，“你买药材是给谁用的？” “给我妈。”女子叹了口气，“她最近身体不好，大夫说需要补气血，就想着买点好的药材。” 苏明丽点点头，“不如试试黄芪和当归，价格实惠，效果也不错。” 女子眼睛一亮，“真的？那你能帮我挑挑吗？” 苏明丽爽快地答应下来，两人在药摊前转了一圈，挑了几样品质上乘的黄芪和当归。 女子付了钱，又执意要给苏明丽一些钱作为谢礼。 “真不用，你母亲身体要紧，赶紧回去给她熬药吧。” “那……要不这样吧，以后有空，你去我家玩，让我好好招待你一下！”女子盛情邀请道。 “再说吧。”苏明丽婉拒了。 她现在只想赶紧找个工作，哪有时间去别人家做客啊！ 就在这时，女子突然神秘一笑，压低声音说道： “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爸可是军区营管处的，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 说完，还意味深长地朝着苏明丽眨了眨眼。 “对了，他姓张，你懂的~” 苏明丽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瞬间明白了女子的意思。 这……是暗示自己，她爸有“关系”？！ 苏明丽连忙说道，“我一定不会客气的！” ....... 回到招待所房间，郭怀铮正坐在床边翻看一份文件。听到动静，他抬起头，“回来了？” “嗯。”她应了一声，走到床边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郭怀铮放下文件，目光落在她身上，“去哪儿了？” “随便转转。”苏明丽随口答道，心里却还在想着时髦女子的事。 放下水杯，抬头看了郭怀铮一眼，“张主任女儿叫啥名？” 郭怀铮挑眉，“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苏明丽笑了笑，没再多说。 郭怀铮看了她一会儿，也没再追问，低头继续看文件。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苏明丽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 第9章 擦玻璃 公示期已结束。 一大早，一家三口就来到了营房管理处。 “哎呦，郭团长，嫂子，你们来啦！” 张主任还是那副热情洋溢的样子，从抽屉里掏出一串钥匙。 “拿好了啊！钥匙丢了没得补！” “谢谢主任。”苏明丽接过钥匙。 “客气啥！都是一个大院的，互相照应着点！” ............ 出了营房管理处，一家子沿着军区大院的小路，七拐八绕地，来到了一排红砖平房前。 这里就是沈N军区的家属区了。 有个小院子，虽然不大，但种点花花草草、瓜果蔬菜什么的，倒是足够了。 苏明丽打量着四周，寻思着怎么也弄个菜园，让灵灵体会下田园生活。 “咱们这是几号院？” “我看看......206”郭怀铮掏出刚拿到的钥匙。 一个年轻女人刚好从隔壁的院子里出来，看到他们热情地打着招呼， “这位就是嫂子？可算把你们给盼来了！” 苏明丽愣了一下，心想：这人谁啊？自来熟？ 郭怀铮倒是挺淡定，介绍道： “这是我爱人，苏明丽，这是女儿，郭灵灵。” 他又指了指年轻女人，“这是咱们隔壁207的张小花，她爱人是我们团的通讯员。” “嫂子好！灵灵好！”张小花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苏明丽有点不知所措了。 “嫂子长得真俊啊！难怪这么多年没听说郭团有对象，原来是家里藏着大美人呢！” 张小花边说着，还亲昵地挽住了苏明丽的胳膊。 弄得苏明丽又开始拘谨起来！ “走走走，进屋看看去！” ......... 张小花热情地拉着苏明丽，走进了新家。 这是一套典型的两居室家属房，其中一间还带着个小阳台。 厨房和卫生间虽然小了点，但也都还算干净整洁。 在八十年代，能有这样的住房条件，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怎么样？嫂子，还满意吧？”张小花问道。 苏明丽点点头，“挺好的，比我想象中好多了。” 毕竟，她已经做好了住“筒子楼”的心理准备。 “那就好！你们忙，我就不打扰了哈，以后有啥事儿尽管吱声！”张小花拍着胸脯说道。 ........ 简单看过之后，三个人开始动手，大扫除！ 苏明丽站在窗前，拿着一块湿抹布，卖力地擦拭着玻璃。 “哎呀！这灰也太多了吧！” 她一边擦，还小声嘀咕着。 “得亏没在漠河那个老家多待，每天光吃灰就够了！” “谁知道那三个缺德鬼在自己家里又干了什么？” 就在这时，郭怀铮搬着一把椅子从她身边走过。 两人一不小心碰了一下。 结果苏明丽一个手滑，没抓稳水盆。 “哗啦”一声，整盆水直接泼在了郭怀铮的身上！ 瞬间，他的军装湿了个透，水珠顺着衣角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苏明丽连忙道歉，手忙脚乱地想帮他擦干。 郭怀铮也愣住了，他没想到苏明丽会突然来这么一下。 “不怪你，我去擦把身子。” 刚准备去浴室擦一下，又顿住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起来。 她才想起——这地方刚收拾出来，什么东西都没搬来呢！ “得亏现在天不冷，没事儿。” “军装放这晾一下就好。” 说完，顺手解开了衣扣。 将湿透的军装脱下来，随手搭在了一旁的椅背上。 可刚把军装递过去，一滴冷水顺着脖颈滑落进了锁骨，又路过线条明显的胸膛滑进了更深的阴影...... 郭怀铮光着膀子，下身穿着军裤。 那身材...... 绝了！ 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古铜色的皮肤，紧绷的肌肉，块块分明的腹肌。 还有那若隐若现的人鱼线...... 这也太......太有料了吧！ 看得她是眼花缭乱。 “咳咳......” 苏明丽强迫自己把目光从郭怀铮的身上移开。 “那个……我还是去帮你拧干吧！” 她指了指郭怀铮脱下来的衣服，“这样干得快些。” ........ 一直忙活到傍晚，总算把新家收拾得差不多了。 郭怀铮那湿漉漉的衣服，也早就被太阳晒干了。 他默默地穿上衣服，正准备和苏明丽商量一下晚饭怎么解决。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 两人对视一眼，苏明丽走过去打开院门。 “嫂子！忙着呢？” 门口站着的，正是隔壁的张小花。 她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饭菜的香味儿扑鼻而来。 “你们刚搬过来，肯定没来得及做饭吧？这是我包的饺子，快趁热吃！” 张小花把篮子塞给苏明丽。 “哎呀，小花，这怎么好意思呢！让你费心了！” “嗨，都是邻居！” 送走张小花后，苏明丽把饺子端进屋。 一家三口围坐在餐桌旁，开始享用这顿“乔迁宴”。 虽说环境有些陌生， 但因为有女儿在，这顿晚饭也让房间里多了许多生气。 ....... 夜幕降临，四周静悄悄的。 屋里只剩苏明丽和郭怀铮。 这气氛，又开始变得粉红色起来。 之前在招待所，两人好歹还隔了张小床，现在可好，直接睡一个炕上了！ 更让人无语的是，两人身上盖的还是同一床被子！ 虽然这被子够大，可也架不住两人都紧张啊！ 他俩现在，一个在床头，一个在床尾。 身体都紧绷的跟两块木头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碰到对方。 苏明丽躺在床上：最后，实在忍不住，先开口说道： “昨儿，我去了一趟黑市，结果碰到一个美女被假药蒙事！” 她说着，边用余光偷瞄郭怀铮。 继续补充道： “对了，买假货的那丫头姓张来着。那小丫头叫张...张什么来的？” 郭怀铮无语片刻，“张蓓蓓。” “没错！”苏明丽应道，“幸好我懂点医术，识破了对方的把戏，才没让那丫头吃亏……” 语气中带着一丝小得意。 毕竟，作为一个医生，能够运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帮助别人，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可接下来郭怀铮的沉默，让苏明丽也察觉出了异样。 可又找不出具体的不同来。 难道……是自己刚才提到“黑市”两个字，让他不高兴了？ “你累了，休息吧。” 郭怀铮惜字如金地说完，便没了声响。 就在这时，她发现身边的人猛翻身！弄出极大的声响。 还没缓过神，就隐约听到了一连串快速重复的声音 苏明丽忍不住去仔细听他说的是啥。 终于—— 让她勉强拼凑出是几句话：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一切......缴获......要归公……” ？？？ 这男人大晚上不睡觉背纪律条令做什么？！ “难不成因为我的那些经历和传闻让他应激了？” 胡思乱想间，浓浓的倦意袭来。 .............. 第10章 加餐 清晨，起床号“嘟嘟嘟”地响了起来。 苏明丽一时间有点懵，揉了揉眼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随军了。 怀里还紧紧地抱着一个枕头！ 上面散发着淡淡的、属于男性的气息！ “……”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 她将被角盖过头顶，想要阻绝脑内逐渐清晰的暧昧画面。 正自我建设着，远处传来了整齐划一的口号声。 “一二一！一二一！……” “这是……出操了？” ......... 此刻军区食堂里，郭怀铮正排队打饭。 还没等他开口，炊事班长老黄就“嘿嘿”一笑，挤眉弄眼道： “郭团，昨儿晚上……累着了吧？要不给您加个鸡蛋补补？” 那表情，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周围的战士们，听到这话，也全都露出了“男人都懂”的笑容。 有几个胆大的，还跟着起哄： “团长，加俩鸡蛋吧！一个不够！” “就是！再来点儿韭菜！补肾！” “哈哈哈……” 听着众人的调侃，饶是郭怀铮这样久经沙场的老兵，也不由得老脸一红。 努力保持着严肃的表情： “胡闹！都给我好好吃饭！再乱嚼舌根子，小心我扣你们伙食！” 此话一出，大家顿时安静，低头扒饭。 不过，老黄可没那么容易被吓住。 依旧笑嘻嘻：“您可别不好意思！都是过来人，谁还不懂个‘小别胜新婚’啊！” “行了行了”郭怀铮打断他，“多打两份，我带回去给爱人和女儿。” 老黄一听，麻利地盛饭，还不忘递出两颗鸡蛋。 .......... 郭怀铮提着食盒回到家，正好看见妻子站在镜子前，给女儿梳头发。 小丫头坐得笔直，嘴里还哼着小调。 “早饭带回来了，趁热吃吧。”郭怀铮把食盒放在桌上。 苏明丽点点头：“好，马上来。” 一家三口围坐在餐桌前，郭灵灵啃着鸡蛋，嘴里含糊不清地问： “爸爸，你们部队里是不是有很多大炮啊？” 郭怀铮笑了笑，耐心地回答：“有，不过那些都是机密，后面休假爸爸带你上游乐场。” 苏明丽一边擦掉女儿嘴角的油渍，一边观察着郭怀铮。 这男人，平日里不苟言笑，没想到对孩子还是挺温柔的。 吃完早饭。 郭怀铮整理好军装准备归队。 “你们在这等着我处理后续工作安排。” 苏明丽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我能在军区里四处看看吗？有什么禁区需要注意的？” 郭怀铮想了想：“军属楼这区域可以四处走动。还有卫生室，阅览室都可以去。” “其他的，你看那些士兵驻扎的地方就不能随意靠近了。” “好，我知道了。” 郭怀铮走后，苏明丽换了身衣服沿着小道散步，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家属院附近的一栋小楼。 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架子上面摆满了书籍。 “这里是……图书馆？” 迈步走了进去，发现各种农业指南和机械读本较多。 可她想看的是医药方面的啊。 不重新考医师执业证，就按原主的学历，怎么才能就业。 苏明丽有些无奈，直接去了服务台。 “你好，请问咱们这有没医药类书籍，或者教材？” 前台的服务员正低头写材料，头也不抬地指向里侧书柜。 “第二行，你自己去找吧。” 她顺着方向看去，发现一个不起眼角落里还真被她找到了几本！ 这年头，各种考试和政策都已经恢复了，只不过教材内容也比较匮乏。 聊胜于无。 只能矮子里拔高个儿，先都借回去了再说。 ........ 办好借阅手续，刚走出图书馆，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同志！这么巧，你也来借书呢！” 回头一看，原来是火车站认识的王大勇。 “就随便看看，在家反正没事。”苏明丽含糊地回答道。 王大勇一拍大腿，“那你是还没找到工作？” “嗯，闲着。” “不应该啊，记得你医术挺好！这样，我帮你问问！” 说着，不等她反应过来，就拉着朝军区卫生所走去。 ........... 两人一路走到卫生所，周所长正坐在办公室里翻着病历本。 见王大勇带着个陌生女人进来，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审视：“这是？” “嘿嘿，老周，我给你推荐个人才！” 王大勇说着，把身后的苏明丽拉到前面。 “这位是郭团爱人，她懂医术，想来咱们卫生所找份工作。” “哦？”周所长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趣。 他上下打量了苏明丽一番。 梳着两条麻花辫，长相倒是挺清秀，但是…… 这年头，医生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同志，你是哪个医学院毕业的？有行医资格证吗？” “暂时没有行医资格证。”苏明丽有些尴尬， “但我平常有看书的，基本的医学知识和技能，还都熟悉。” 听到这话，周所长微微皱了皱眉。 不过，他还是决定给苏明丽一个机会。 “这样吧，先问你几个问题，都能答上来的话，就试用一段时间。” “好，您问吧。” 随后，周所长问了一些简单的医学常识。 比如“感冒发烧怎么办”、“跌打损伤怎么处理”、“常见的穴位有哪些”等等。 这些对苏明丽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她对答如流，条理清晰。 “挺好，看来你确实有点基础。”周所长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没有证可进不了正式编。先留在我这里做个助理吧！” “跟着医生好好学习，以后有机会考个证。” “孙医生！小孙！”他朝门外喊了一嗓子。 一个年轻的女医生走了进来——她带着金丝眼镜，长发盘在脑后。 “所长，您叫我？” “小孙啊，这位是新来的助理，你带着点儿。” 周所长转头和苏明丽介绍道： “往后，就由小孙带你。人家科班出身，经验丰富，有不懂的就多问。” 两人互相点过头后，这事儿基本就算成了。 “太好了。“ “您看啥时候来合适？”她急着问。 “回家收拾一下，明儿上午直接来报道就成！” ......... 天已经擦黑。 郭怀铮回来了。 “咋样，玩得可还算开心？” 他一边换鞋，一边随口问道。 苏明丽早就按耐不住了！ 立马起身，把今天事情的经过嘚啵嘚讲给男人听。 看着眼前活灵活现的妻子，没来由心头一跳。 其实刚开始听她说，要找工作的事情，根本就没当一回事。 而另一方面，他不可避免地升起些狐疑—— 当初介绍的时候媒人说的明明白白： 这女人读书不多，父亲也只是农民.... 越想越觉得有古怪，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第11章 下马威 第二天一大早，苏明丽就起床，特意换了件干净的白衬衫。 没办法，这年头找工作不容易，更何况还是这种“铁饭碗”单位。 必须得给领导和同事们留下个好印象才行！ “灵灵乖，你在家自己呆着，有事找隔壁张阿姨！” 俯下身亲了亲女儿的小脸蛋。 “嗯，妈妈加油！” 交代完，苏明丽便匆匆赶去上班。 ........ 一路小跑来到军区卫生所，推开大门。 她就看到孙婉儿坐在办公桌前，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本杂志，看得津津有味。 听到动静，微微抬头，瞥了苏明丽一眼。 “来啦？” 她的语气不冷不热，脸上也没点笑容。 这模样多少让苏明丽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礼貌地回应道： “医生早，我来报到了。” “嗯。”孙婉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指了指旁边的一张空桌子，再也没有搭理苏明丽的意思。 很显然，这是要给“下马威”啊！ 苏明丽算是看明白了，这位孙医生，对自己有意见！ ........ 卫生所里静悄悄的，两人各弄自己手上的活互不搭理。 就这样，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 一个急匆匆的身影冲进了卫生所。 “哎呦！大夫！快给我看看！这肚子疼得不行！” 来人是个妇人，脸色苍白。 苏明丽连忙站起身，准备上前查看情况。 可还没等她走到跟前，孙婉儿就不紧不慢地开口了： “你先坐那儿等等，我这就给你看。” 说完，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杂志，站起身，朝病人走去。 苏明丽见状，只好又坐回了椅子上。 孙婉儿让病人躺在诊床上，伸手按按肚子，又看了看舌苔，最后说道： “这是吃坏东西了，我给你开点药。” 说完，拿起笔，刷刷写起药方来。 ......... 就在孙婉儿准备把药方递给病人的时候，苏明丽突然开口说道： “孙医生，要不让我试试？” “嗯？”孙婉儿一愣，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苏明丽起身走向那名还在呻吟的妇女，问道：“有没有觉得忽冷忽热？一阵儿一阵儿的？“ 得到肯定回答后，又用几根手指轻轻叩击着腹部。 孙婉儿看到苏明丽这番表现，脸色更差了。 【黄连6g、白芍15g、炙甘草9g、干姜9g、法半夏9g、大枣3枚......】 “孙医生，麻烦您帮忙看看，我这方子开得如何？” 苏明丽写完药方，递过去，客气地说道。 接过药方，孙婉儿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直接开骂： “这可是黄连！怎么能给病人用这么猛的药呢？！” “万一出什么事，你负得起责吗？！” “就这样还想来坐诊？还当是你那穷山沟啊？”说完把药方“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 “孙医生，你先别激动。” 苏明丽不慌不忙，“这位大姐的症状，明显就是湿热蕴结，所以才需要用黄连。” “而且，还加了白芍那些，可以中和，不会有问题的。” 孙婉儿冷笑一声，把单子往桌上一扔：“说你倒是挺会说的。” 苏明丽没再接她的话。 直接对病人说：“您先去拿药吧，按这个服用，两天内症状会缓解。” 病人如释重负地点点头，拿药走了。 ..... “小孙啊，刚才吵什么吵呢？” 病人出去后，两人本准备继续理论之时，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医生，在门口探头询问。 孙婉儿立刻换上了一副乖巧的表情。 “刘大夫，您怎么来了？”她快步走上前，扶住老医生的胳膊。 “你们这动静大的，我隔壁诊室都听见了。” 刘大夫一边说着，一边把目光投向了桌上的方子。 “这是……新来医生开的？” 他拿起来看了看，眼神中流露出赞许的神色。 “不错嘛！辨证准确，用药也大胆，是个好苗子！” 听到刘大夫的夸奖，苏明丽心里松了一口气。 连忙谦虚地说道：“刘大夫过奖了，就是学了点儿皮毛，算不得什么。” “小姑娘，你很有天赋，好好学，将来一定有出息！” 看着苏明丽和刘大夫聊得热火朝天，孙婉儿站在一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本想给苏明丽下马威，没想到，竟然让这死丫头在刘大夫面前露了脸！ 刘大夫是什么人？ 那可是老前辈，德高望重，就连自己的父亲——军区医院的院长，都得对他礼让三分！ ...... 等到老人家走后，孙婉儿更加不乐意了，皮笑肉不笑： “呦！看来挺会抱大腿。” “既然你这么厉害，干脆不用跟我学了，你自己看诊去吧！” 说完，她径直走向门口 .......... 一个下午的时间，转瞬即逝。 孙婉儿除了在有外人来的时候“演”了一下。 其余时间都对苏明丽爱搭不理。 这期间也不是没人过来看诊，可只要病人把病症说完，全让孙婉儿抢走治疗了。 而苏明丽这个“卫生所“的正经助理。 只能拾掇起了角落闲置多时的药材。 “当归，味甘、辛，性温，归肝、心、脾经，具有补血活血、调经止痛……” 她一边熟练的默念药材口诀，一边按“性味归经”摆好。 忙活了大半天，总算把药柜整理得井井有条。 正收拾最后几样时。 不经意抬头，发现先前的老中医竟然去而复返了。 “刘大夫！”她赶忙打招呼。 这老大夫四处张望了下，见没人，悄声开口道： “孙丫头心眼不大，而且平时有点仗着家里条件不错，在外面作威作福......” “我怕你在她那受委屈，往后跟着我干活吧！” 面对这老医生的雪中送炭，苏明丽一瞬间感觉整个心都被温暖到了。 连声道谢起来，表示自己很珍惜这次机会。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下班的时候。 苏明丽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刚走出卫生所，就发现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哎，还是先冲回家吧，大不了晚上再熬一次姜汤！” 深吸一口气，就准备冒雨往家跑。 突然一把军绿色的伞出现在她头顶， 郭怀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都下雨了，来接你回家。” 第12章 清理门户 次日，苏明丽无视了孙琬儿的冷眼，直接到了二诊室。 跟着刘大夫开始了工作。 相较孙琬儿一诊室的悠闲不同，这边排队病人极多。 “下一位，快点进来！” “小伙子，哪儿不舒服啊？”刘大夫推了推老花镜，看向眼前这位年轻士兵。 “鼻子堵得慌，都喘不上气了！”小伙子皱着眉头，瓮声瓮气地说。 “哦？几天了？” “得有三四天功夫了。” “张嘴我看看……嗯，舌苔有点厚，平时是不是爱吃辣的？” “嘿嘿，你咋知道……”士兵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刘大夫点点头，又问了一些问题，然后开始写病历。 苏明丽在旁看着，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判断。 “刘医生，这小伙子应该是外感风寒，导致的鼻塞，我能不能给他扎两针试试？” 凑上前，小声问道。 刘大夫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苏明丽，眼中闪过探究，“小苏，你还会针灸？” “略懂一些。” 苏明丽也不敢把话说太满，毕竟这年头，针灸这门手艺可不是谁都能玩的转的。 刘大夫犹豫了下，点点头，“那……你来试试吧。” 得到允许，她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取出一个盒子。 这是来沈N前，爷爷苏老根给的宝贝，里面排列着银针。 先是用酒精棉球给银针仔细消毒，然后让士兵放松，坐在椅子上。 “小伙子，别怕啊，不疼，就跟蚊子叮一下似的。” “好，保证完成任务！” 这小战士估计没咋见过针灸，有些紧张。 苏明丽心里偷笑，拿起银针，屏气凝神，对准穴位，果断下针！ “这小战士的鼻塞还算好办。双侧迎香穴，加一针印堂，足矣。” 下针又快又准。 在小战士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时候，三根银针稳稳地扎在了他脸上的穴位上。 捻转，提插……手法娴熟，一气呵成。 “诶……好像……通气了！”小士兵惊讶地吸了吸鼻子。 话音刚落，一股通畅的气流涌入鼻腔，那种久违的畅快感，让他差点跳起来。 “神了！真神了！我能呼吸了！” “这见效也太快了吧！比打吊瓶靠谱！”旁边等候的其他病人都看呆了，纷纷惊叹。 就连刘大夫也瞪大了眼睛，这丫头，还真有两把刷子！ 心中暗暗佩服，同时对她的来历更加好奇。 “明丽啊，你这针灸技术跟谁学的？” “我爷爷是老中医，小时候总看他给病人扎针，耳濡目染地就学了点皮毛。” 苏明丽谦虚地笑了笑，总不能说自己上辈子学医，被刀捅了吧？ 两人开始探讨药方知识，气氛更加融洽。 ...... 午休时分，苏明丽收拾好东西准备吃饭，就被两个同事给拉住了。 “小苏啊，走走走，咱三食堂吃饭去！”林护士是个爽朗的性子，说话嗓门也大。 “你这两天事迹我们可都听说了。”陈医生也附和。 苏明丽一想，正好可以和同事拉近关系，便欣然同意。 三人说说笑笑地往食堂走。 “听说了吗？营长他婆娘那件衣服五十多了，平常倒扣的很……”林护士一脸八卦。 陈医生不甘示弱，爆了个更劲爆的。 “那个李干事最近和他们营区里一个……” 苏明丽竖起耳朵，心里直呼过瘾！ 从家长里短到军区秘闻，两位姐姐那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看来不管哪个年代，八卦都是人类的本质啊！ ...... 正当林护士不停爆着料，传达室的小张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苏明丽同志，东营区门口有人找，说是你婆婆和小叔子！” “啥？！！”苏明丽一惊，筷子都差点掉地上。 这可真是怕啥来啥！ 就知道，那对母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但这大白天的，直接闹到军区门口，也太嚣张了吧？！ 看来只能硬着头皮去会会他们了！ 和同事打了声招呼。 苏明丽一路小跑往门口赶，心里把郭小奎和林秀英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倒不是怕他们，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毕竟，自己现在是“军嫂”，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郭怀铮的脸面。 ..... 走到东营大门时： 只见林秀英叉着腰，站在军区门口，唾沫横飞地跟警卫员说着什么。 郭小奎则像个跟屁虫，站在一旁，时不时地帮腔几句。 “苏明丽！今天我就要替老郭家清理门户！” 林秀英一看到苏明丽，立刻像被点燃的炮仗一样，冲了上来。 郭小奎紧随其后，猛然跪倒在地，一把抱住苏明丽的双腿。 “妈！快！打她！” 苏明丽没防备，差点被他扑倒。 “你放开我！有病吧你！” 她抬脚想把郭小奎踹开，可这家伙死活不松手，跟块狗皮膏药似的。 就在这时，林秀英也冲了上来，举起巴掌就朝苏明丽脸上扇去。 “啪！” 苏明丽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林秀英的手腕。 “老东西！！真当我是好欺负的？！” 狠狠地甩开林秀英的手，反手就是一巴掌。 “啊！”林秀英被扇得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她做梦也没想到，平时柔弱温顺的苏明丽，竟然敢还手！ “反了天……你敢打我？！”林秀英捂着脸，气得浑身发抖。 “打的就是你个老娼妇！！别以为我怕你！” 苏明丽眼神中充满了鄙夷。 她可不是“原主”，任由他们欺负！ “小奎！愣着干啥！一起上！打这个贱人！” 林秀英彻底被激怒了，像个疯婆子，指挥着郭小奎攻击苏明丽。 “好嘞！” 郭小奎得了令，从地上爬起来，挥舞着拳头就朝苏明丽扑去。 苏明丽虽然个头不高，但身手灵活，反应也快。 只见她侧身一躲，避开郭小奎的拳头，抬起一脚，正中他的小腹。 “嗷！” 郭小奎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苏明丽心中暗爽。 好在这招以前对付医闹常用常新，没想到今天也用上了！ .......... 这一出闹剧很快就惊动了军区警卫连。 几个身穿制服，手持棍棒的警卫跑了过来，将三人团团围住。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都住手！” 第13章 闷骚男 为首的警卫班长厉声呵斥，手中的警棍在地上敲得“咚咚”响。 林秀英平时嚣张惯了，对郭怀铮可能还稍微有点顾忌。 这些“臭丘八”在她面前可不算什么，还想上手抢夺卫兵的棍子！！ 但人家也不是好惹的！ 林秀英吃了好几下。 “你们没权力打我，我儿子可是郭怀铮！” “郭怀铮？哪个郭怀铮？”警卫班长皱了皱眉头。 “就是你们团长！我是他亲妈！” “哦……这样啊。”警卫班长挠挠头，转头对着身边的警卫。 “小王，去把郭团长叫过来！” “是！”小王应了一声，转身跑开了。 林秀英一听，还觉得这帮人怂了。 更起劲儿，立马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指着苏明丽说： “把这个偷男人的货给我抓起来！她不是军属吗！让怀铮开除她！” “就是就是，这女人是我哥不要的破鞋，我们替他管管！”郭小奎也捂着腰，气势汹汹。 警卫班长看看地上的两个人，又看看苏明丽。 挠了挠头，显然超出他们的处理范围。 “都给我老实点！等郭团长来了再说！” 说完，一挥手，让手下的士兵把他们给分开了，牢牢盯着他们几个。 暂时保持“三足鼎立”的僵持姿态！ ......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一阵脚步声传来，郭怀铮风风火火地赶到了。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 但这种情况下，英俊的脸上，也只剩下焦急和……愤怒 “郭团长，您来了，这……” 警卫班长刚想向他汇报情况，却被郭怀铮打断了。 “把他们都带到接待室去！”指了指林秀英和郭小奎，语气严厉得不容置疑。 “至于你……”郭怀铮看向苏明丽，眼神复杂难辨。 苏明丽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这家伙……不会是要把自己就地正法吧？ “跟我来。” 郭怀铮冷冷地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苏明丽赶紧跟上。 “是，郭团长。”警卫班长应了一声，押着郭小奎两人跟在后面。 ......... 几人被带到了一间简朴的接待室。 “砰”的一声关上门，郭怀铮再也忍不住了。 “妈，小奎，这是干什么？啊？！” “不是让人带信，告诉你们不要来！不要来！我自己会处理！” “现在跑到军区门口闹，还动上手了！是嫌不够丢人？！” 郭怀铮气得额头青筋直跳。 军区是什么地方？纪律严明！ 这母子俩倒好，直接把这里当成自家后院了，撒泼打滚，成何体统！ “怀铮啊，你可不能怪妈，这也是心疼你！”林秀英眼珠子一转，又开始“表演”了。 “这婊子平日里老偷人！虐待孩子！欺负你弟弟！” “我要是不来，你不得被她骗得倾家荡产啊！” “就是啊哥！那女人就是个祸害！”郭小奎也在旁边帮腔。 这两人配合得那叫一个“天衣无缝”！ 苏明丽冷眼看着这母子俩—— 要不是她看到那封信，原主估计得冤死！ “妈，小奎，你们说完了吗？” “要是说完了，就该轮到我了！” 走到郭怀铮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郭团长，我再跟你说一遍！这事我没错！” 苏明丽转向林秀英和郭小奎，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犀利起来。 “婆婆，要说我虐待孩子，那你这个好奶奶怎么不照顾灵灵？” “我丈夫寄回家得津贴，都用哪去了？” “还有你，我的好小叔！” 苏明丽指着郭小奎的鼻子，“说我偷人！那解释解释，你为什么和史耀祖写信！” 这话，掷地有声，把林秀英怼得哑口无言。 “我就喜欢和耀祖哥闲聊不行啊……”郭小奎嘟囔着，心虚明显地写在了脸上。 郭怀铮把三人都打量了一番。 才缓缓开口：“行了，都别吵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我相信明丽。” 他看着林秀英和郭小奎，语气严肃， “我最后再说一次，你们要是再敢来军区闹事，津贴，你们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林秀英和郭小奎的心上。 他们万万没想到，郭怀铮竟然会为了一个“外人”，如此“威胁”自己的亲妈和亲弟弟！ 要知道，家里的经济来源，可全靠郭怀铮的津贴啊！ “儿啊，你不能这么狠心啊！”林秀英眼泪汪汪地看着大儿子。 郭小奎也跟着“服软”“哥，……我也是为了你好啊……” “为了我好，就是跑到军区闹事，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别再添乱。” 说完，他不再理会两人，转身对苏明丽说：“走吧，咱们回去。” 林秀英和郭小奎不敢再纠缠，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了接待室。 不过，临走前，林秀英还狠狠地瞪了苏明丽一眼，嘴里嘟囔着： “这事儿……没完！回去我就让史耀祖……” 对此，苏明丽不置可否，只当耳旁风。 ...... 一场闹剧暂时结束，午休时间也耽误得差不多了。 两人并肩往回走，苏明丽落后郭怀铮半个身位。 她忍不住偷偷打量身边的男人：“那个……，谢谢你啊。” “谢我什么？”郭怀铮目不斜视。 “就刚才……相信我。”苏明丽说这话时，心里有些暖暖的。 “相信你？” 郭怀铮停下脚步，转过头来，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什么时候说……我相信你了？” 这反转，让苏明丽始料不及。 一时间竟有些结巴：“不，不是说，相信吗，难道......” 难道刚才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那些只是为了稳定情况，权宜之计没听说过吗？” 这话让苏明丽直接炸毛：“那还要我怎么证明你才相信嘛！？” 可这落在郭怀铮眼里……有点可爱！ 他意识到，妻子身上有许多与母亲口中“恶毒”形象截然相反的闪光点 ——聪明、独立……还有那么一点……小狡黠？ 郭怀铮没有直接回答苏明丽的问题，而是话锋一转。 “通过这些天的观察，我觉得，你比我更清楚怎样才是‘模范军属’。”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嘴角微微翘起，眼神也变得柔和了一些。 很明显，这才是答案。 苏明丽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原来，这个男人，他一直在默默地观察自己！ 不是说不信任自己吗？ 这个“闷骚男”还挺傲娇的！ 想到这，她的心中也坦荡多了！ 不再多说，只轻声地应了声“明白”，然后脚步更快。 ...........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卫生所门口。 可刚一进门，苏明丽就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 卫生所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低着头忙自己的事。 连刚才食堂八卦的林护士，也只是偷偷地瞄了她一眼，就赶紧把头扭开了。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而诡异的气息。 “嘻嘻，这不是郭团长家的破鞋嘛！怎么没被打死，还能回来上班呀？” 孙婉儿那尖酸刻薄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第14章 炒鱿鱼 苏明丽可不是没长嘴的小白花，立马回怼： “现在没查证过的事情都敢造谣了？” “怎么，嫉妒我嫁了个好老公？还是羡慕我有本事？” 这话，可算是戳到了孙婉儿的痛处。 她以前就对郭怀铮有好感，可人家根本不搭理！ 她堂堂院长的女儿——被苏明丽这种“乡下女人”比下去，心里早就酸得不行！ 一时间气得跳脚，又不敢真的跟苏明丽动手。 毕竟，打架这种事情影响编制！ ...... 关键时刻，还是刘大夫护犊子，站出来打了圆场。 “好了都少说两句！上班时间是用来吵架的？！” 瞪了两人一眼，然后又对苏明丽说： “苏助理，赶紧先回诊室呆着去，这些个闲言碎语，听听就算了。” “嗯，谢谢刘大夫，那我就先继续上班了。” 心里苦笑一声，也觉得世事难料！ 几小时前，自己还在吃着别人的瓜，现在，却变成了“瓜”本人！ 这人啊，果然不能太闲！ ...... 另一边，军区办公室里。 郭怀铮正襟危坐，手里拿着份文件，却半天也没翻一页。 眉头时不时地皱起，毕竟，今天这事儿，闹得动静可不小！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 郭怀铮头也不抬地说道。 来的是他好兄弟——秦川。 “你怎么来了？”郭怀铮放下手中的笔，笑着问道。 “没事儿，过来看看你。” 秦川说着，在郭怀铮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打量了郭怀铮几眼，然后，嘿嘿一笑。 “老郭，可以啊！今天这出戏，够精彩的！” 郭怀铮一听，脸顿时就黑了。 “你小子，还嫌我不够乱是吧？！” “哪能啊！” 秦川连忙摆手，表示这锅自己可不背！ “我可是来给你‘报信’的！” “报什么信？” “今儿上午，警卫处那边是我处理，没啥大事。班长小王机灵，立马反应过来，没往上面报。” 秦川说着，端起桌上的茶杯，还自顾自地喝起来。 “上面是拦住了，但是嘛！家属院传的风言风语……控制不住喽！” 秦川眨眨眼，露出“都懂”的笑容。 这一下让郭怀铮的脸色更差了。 自己刚升任没多久，正是树立威信的时候。 就出了这么个“不大不小”的乱子！ 真是不痛快。 秦川自然看出自家好兄弟，心情非常不好。 正色提醒： “你媳妇那头，别伤着了。刚去卫生所的时候，可都在议论这事。” “估计现在人不好过，你要想想法子了。” 郭怀铮这下明白了，秦川是给他提醒来了。 思考了片刻，心中有了主意：拿起电话，拨通了卫生所的号码。 ......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忙音。 过了会儿，周所长的声音传了过来：“郭团长，您好！您有什么指示？” “指示不敢当，是有点小事想麻烦您。” “你们卫生所的苏明丽同志，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我想让她在家休息几天，你看行不行？” 周所长心想：这苏明丽，不是刚来上班没几天嘛？怎么就“不舒服”了？ 明显是因为那档子事嘛！作为一把手，这些情况还是明白。 “行，没问题！我这就去安排！”周所长反应很快，答应了下来。 “嗯，那就麻烦周所长了。” 郭怀铮挂断了电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 收到周所长召唤的苏明丽，战战兢兢地走进办公室： “所长，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苏啊，你来卫生所也有一段时间了，工作表现嘛，总体还是不错滴。” 一听这话，她心顿时凉了半截。 “但是呢……” 周所长果然话锋一转，“考虑到你刚来，还需要适应段时间，所里决定，先给你放几天假。” 苏明丽一愣，随即急了。 “所长，您的意思该不会是要停我的职吧？” “别多想，就是休假！”周所长摆摆手。 她正要反驳，余光瞟到周所长拼命打眼色。 “……那，好吧。”苏明丽压住满腹狐疑。 “具体要放几天呢？” “暂时不清楚，等电话通知你！” ...... 苏明丽失魂落魄地回到家，看到郭怀铮坐在客厅，手拿着份报纸。 “回来了？今天工作怎么样？” 苏明丽没接话，只是默默地走到他对面坐下。 “怎么了？卫生所的人欺负你了？” “那倒没有……” “你说，我是不是要被开除了？” “开除？谁说的？”郭怀铮一愣。 “周所长让我回家等通知，这……这不就是被开除了嘛！” 苏明丽说着，眼泪都快下来了。 郭怀铮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是我给周所长打的电话。” “今天上午的事，影响太坏。你在家待几天，等风头过了。” “那也行……”苏明丽听完轻松了不少。 既然不用担心被“炒鱿鱼”，那就可以好好利用这几天假期。 “对了，这几天一直在麻烦小花照顾灵灵，真是不好意思。” “趁几天闲，我去问问军区托儿所能不能报名，有其他小朋友作伴比呆家好。” 苏明丽把这个念头说出来，询问郭怀铮。 郭怀铮大手一挥。 “可以。你和闺女把材料都带着，托儿所应该有名额，不是啥问题。” ...... 第二天阳光正好。 苏明丽，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早餐。 又把郭灵灵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辫子扎上两个红色的蝴蝶结。 然后，她翻出了家里所有的证件：户口本、结婚证、工作证…… 一股脑儿地塞进帆布包里。 牵着灵灵的小手，走出了家门。 可还没走几步，苏明丽就发现，女儿今天有点不对劲。 小丫头低着头，闷闷不乐，跟平时活泼开朗的样子判若两人。 “宝贝，怎么了？不舒服吗？”苏明丽蹲下身，关切地问道。 郭灵灵摇了摇头，一双大眼睛里，却噙满了泪水。 “妈妈，你是不是又要‘走了’？留下灵灵自己……” 小丫头抽抽噎噎的。 她赶紧蹲下来，轻轻拭去郭灵灵脸上的泪珠。 “妈妈不会丢下你，现在去托儿所是因为妈妈需要上班，不可能一直陪着你呀。” “灵灵也要勇敢，周末爸爸和妈妈一起来接你” “是这样吗？” 郭灵灵抬起头，似信非信。 “当然是真的！”苏明丽连忙点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第15章 前相亲对象 母女俩手牵着手，来到了军区托儿所。 一栋两层小楼，窗户上贴着剪纸。 院子里头，一群小萝卜头正跟着老师蹦蹦跳跳，做着游戏 “灵灵，这里多热闹啊！以后你也可以和这么多小朋友一起玩了！” 孩子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一位梳着齐耳短发的女老师迎了上来：“两位是来报道的吧？来办公室，先填个表。” 苏明丽接过表格：姓名、年龄、籍贯……还挺详细。 “小朋友，你几岁啦？”女老师低头问小丫头。 “五岁啦！”郭灵灵响亮地回答，还伸出五个手指头比划着。 “真棒！”苏明丽摸摸女儿的头，继续填表。 登记完，女老师又带着去体检。 体检室里，郭灵灵乖乖伸出小手，让护士姐姐抽血。 小丫头咬着嘴唇，愣是没哭出来。 当妈的看在眼里，心疼得不行，决定周末给孩子煲个汤补补。 “妈妈，我是不是不健康啊？“郭灵灵小声问。 苏明丽蹲下身，轻轻抱住女儿： “灵灵很健康，只是妈妈以后要多给你做好吃的。等你长大，一定比妈妈还高。“ 目送女儿进了教室，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 从托儿所出来，苏明丽拐到菜市场，一眼就瞧见了肉摊上那几根油光水滑的大排骨。 “老板，这排骨咋卖？” “一块三一斤，您要多少？” “给我来两斤！” 骨头炖汤，最滋补了！等周末灵灵回来，搞个大餐！ 拎着东西，回了家。 刚进门，她就犯了愁——这大白天的，干点啥好呢？ 要说搁现代，还能刷手机、追剧……可这是八十年代，除了看书，还真没啥娱乐活动。 要不，出去溜达溜达？这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儿呢？ 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 想起了那个在黑市遇到的女人——张蓓蓓！说起来，两人还挺投缘的。 要不，去找她聊聊？ 说干就干，从抽屉里翻出上次分别时候留给她的纸条，就出了门。 ...... 按照地址，苏明丽七拐八拐，总算找到了地方。 这是一片典型的老城区，狭窄的巷子，墙上还刷着“计划生育，人人有责”的标语。 敲了敲门。 “谁呀？” 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传了出来。 “阿姨，我找张蓓蓓。” “蓓蓓？你找她啥事？” “我是她朋友。” 门“吱呀”开了，一个身材微胖，穿着碎花衬衫的妇女探出头来，上下打量着苏明丽。 “你是……？” “阿姨，我是苏明丽，上次在黑市……” “哦！想起来了！你是蓓蓓的朋友，快进来坐！” 苏明丽进了屋，发现屋里还有其他人在。 张蓓蓓在客厅和一个梳着油头的年轻男人聊天，旁边还站着个媒婆。 “蓓蓓，你朋友来了！” 转过头，看到苏明丽，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明丽姐，你可算来了” “我来看看你。”苏明丽笑着说。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妈，这是……” 张蓓蓓还没介绍完，就被她母亲打断了：“蓓蓓，你先陪朋友坐会儿，妈去厨房看看。” 她母亲使了个眼色，拉着苏明丽坐到了一边。 “闺女，真是不巧，蓓蓓今天相亲呢。” 张蓓蓓的母亲压低声音说，“那个男的，是咱们区纺织厂厂长的儿子，条件可好了！” 这才明白过来，敢情自己是撞上了人家的相亲现场。 看了看那个年轻人，又看了看张蓓蓓，后者的脸上，明显带着一丝不耐烦。 苏明丽心里有了数，凑到张蓓蓓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听完张蓓蓓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妈，工作上突然来了急事，非得让我回去处理，真是对不住了啊。” 赶紧走到母亲面前，一脸歉意地说。 “这……这咋办呢？”张蓓蓓的母亲一脸为难地看了看媒婆，又看了看纺织厂厂长的儿子。 “阿姨，工作要紧，相亲的事以后再说呗。”苏明丽帮腔。 “那……好吧。”张蓓蓓的母亲无奈地点了点头。 ....... 两人告别了张蓓蓓的母亲和相亲对象，走出了家门。 苏明丽回头看了一眼张家的院子，心里有些疑惑。 从刚才进门到现在，就发现张家的摆设，和周围的邻居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客厅里摆着一套真皮沙发，墙角还放着进口的电视机。 这年月，普通人家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谁家能用得起这么高档的玩意儿？ “明丽姐，想啥呢？走啦！咱们去划船吧！”张蓓蓓催促道。 苏明丽回过神来，两人离开了老城区。 公园里，湖水碧波荡漾。 两人租了条小船，张蓓蓓划桨的架势有模有样，一看就是常来的主儿。 苏明丽坐在船尾，看着湖面上跳跃的阳光，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 “来，尝尝这个。“张蓓蓓从包里掏出两瓶汽水，“进口的，我爸从广州带回来的。“ 接过汽水，苏明丽抿了口，甜腻的气泡在舌尖炸开。 “你爸经常出差？“ “是啊，他管着军区的分配，经常跑外地。“张蓓蓓晃了晃手中的汽水瓶， ..... 傍晚，苏明丽拎着顺路买的零食，心情愉悦地回到了家。 刚进门，就看到郭怀铮坐在桌子旁。 “回来了？” “嗯，今天去了趟张蓓蓓家，聊了一下午。” “张蓓蓓？！”郭怀铮的眉头皱了起来，“以后还是少来往吧。” “为啥？？？我感觉人挺好的啊，热情又仗义。”听到这苏明丽有些不解。 郭怀铮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确实有别的顾虑，比如张蓓蓓父亲可能涉及的贪污问题，但这些话不能说。 作为一名军人，深知有些事情不能轻易透露。 “我只是觉得，你们性格不太合。“郭怀铮斟酌着措辞，“她比较……外向。“ “我说郭怀铮，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苏明丽有些不高兴：“我交什么朋友，还得经过你批准吗？” 郭怀铮见苏明丽生气了，连忙放缓了语气解释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她可能不太适合你。毕竟，你们的生活圈子不一样。” “生活圈子不一样又咋了？” “难道我只能和军区大院里的那些军嫂们玩吗？我觉得那样更没劲！” “哎……” 郭怀铮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算了，其实，她是……我以前相亲的对象。” “结果，见面之后，发现性格实在是不合，闹得挺不愉快的。” 苏明丽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说呢，你咋这么反常，原来是怕我和你的前相亲对象搅和在一起啊？” 苏明丽却没注意到郭怀铮的异样，只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 “放心吧，我和她就是普通朋友，不会有啥的。倒是你，别老是疑神疑鬼的” 白了郭怀铮一眼，拎着东西进了厨房。 第16章 潜力股 早上，郭怀铮去部队了。 苏明丽也慢吞吞爬起来，走到厨房，馋虫犯了。 “有了！家里剩下的东西可以做点零食！” 一顿捣鼓，从柜子里掏出材料：花生，奶粉，白糖...... 做这个得炒熟花生，最麻烦的一步就是剥皮。 “看来找个帮手才好。”苏明丽想到了隔壁邻居。 那女人是个闲不住的主儿，肯定愿意，走到张小花家，敲敲门。 “谁呀？” “小花，是我，苏明丽。” 张小花探出头：“你今天咋没上班？快进来坐！” 进了屋，看到小花正坐在小板凳上，给孩子缝衣服。 一个穿着开裆裤的小男孩也在家。 “嫂子，我今天想做点花生牛轧糖，不知道你有没有空帮忙？”苏明丽说明了来意。 “那是个啥玩意儿？”张小花一脸好奇。 “做好了你就知道了，好吃着呢！” “那感情好！” 就这样，两人凑在一起，手里剥花生，还聊着家长里短。 小花家的孩子叫胖虎，今年三岁，还没送托儿所。 正是捣蛋的年纪，整天在家闹腾，剥花生的时候，就在旁边转个不停。 经过个把小时的努力，总算把搞完了。 苏明丽把白糖倒进锅，糖浆变成琥珀色，紧接着加入奶粉和花生，快速搅拌。 你这手艺，跟谁学的？““张小花好奇地问。 “以前在老家学的。“苏明丽随口搪塞，手上不停，糖浆裹着花生，切成小块码在盘子里。 “尝尝。“递了一块给张小花。 她咬了小口，眼睛立刻亮了：“这也太好吃了吧！” 胖虎眼巴巴地看着，小嘴嘟囔：“妈妈，我也要。” 苏明丽给孩子嘴里也塞上一块：“慢慢吃，别噎着。” 看着母子俩满足的样子，苏明丽找来几个铁盒，将牛轧糖分装好。 “我去院里人分分。” “分给他们？”张小花有些不解：“最近那帮人可没少说你坏话。” “嗨，这不是想着吃人嘴软嘛！说不定能改善一下我在院里的名声。”苏明丽耸了耸肩。 “也是，反正试试又不吃亏。” ..... 苏明丽提着糖盒走出门，第一个敲开了对门李婶家的门。 她接过糖，笑得合不拢嘴：“哎呀，你太客气了。” 一圈下来，大部分邻居至少表面还算友好。 可总有那么一两个“刺儿头”，非要出来膈应人。 “这是啥？”赵大娘皱着眉头打量糖盒，“谁知道里头放了什么。” 苏明丽笑容一滞：“大娘，就是普通的牛轧糖，您尝尝？” “哼，我可不敢吃你的东西。”赵大娘阴阳怪气地说，“整天不守妇道，到处招摇。” 苏明丽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说话可得讲证据啊！我是尊敬长辈，才给你送糖，别给脸不要脸！” “我说的就是事实！你就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这糖，我不送了！”苏明丽一把夺过赵大娘手中的糖盒子。 转身就走。 真他娘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回到家，张小花看出她脸色不对：“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苏明丽摆摆手，“就是有些人，讨厌得很。” 张小花叹了口气：“院里就有这些嘴碎的，别往心里去。” 苏明丽点点头，看着案板上剩下的牛轧糖，笑了：“来，咱们再吃一块，气死那些没口福的。” ...... 夜幕降临，军区家属院里飘散着各家各户的饭菜香味。 苏明丽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回来了？”她放下手中的书，走到门口，果然看到了那张硬朗的脸庞。 “嗯。”郭怀铮应了一声，换上拖鞋。 从盒里拿出一块牛轧糖，苏明丽递到他嘴边，“尝尝，我做的。” 郭怀铮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还是张开了嘴。 苏明丽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男人的嘴唇，她连忙缩回手，脸上有些发烫。 郭怀铮倒是没意识到什么，默默地嚼着嘴里的糖。 “怎么样？好吃吗？” “嗯，挺甜的。”郭怀铮眼神温柔地看着她。 苏明丽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转移话题，“今天做糖，弄得厨房乱七八糟，还没来得及收拾呢。” 郭怀铮放下公文包，走到厨房，看到水槽里堆满了碗筷： “我来洗吧。” “啊？不用不用，你工作一天也累了，还是我来吧。”苏明丽连忙阻止。 “没关系，我洗得快。”郭怀铮说着，已经开始卷起袖子。 拗不过他，只好作罢。 郭怀铮虽然是个军人，但干起活来却动作利索，丝毫不含糊。 “真没想到，你还会干家务。”苏明丽忍不住打趣道。 “这有什么，又不是什么难事。” “是是是，郭团长真是上得了战场，下得了厨房”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谁呀？”苏明丽问。 “是我，张小花。” 苏明丽打开门，看到张小花手里拿着一个空糖盒，站在门口。 “盒子还你。” “不用这么客气，盒子留着你用就行。”苏明丽说。 “那可不行，借东西要还，这是规矩。” 张小花说着，看到了正在洗碗的郭怀铮，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团长也在家呢！”张小花热情地打着招呼，“真是好男人，还帮媳妇儿洗碗，真是太难得了。” 郭怀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张小花又和苏明丽寒暄几句，然后离开了。 苏明丽关上门，转过身，拍拍郭怀铮肩膀以示鼓励。 “看来，你现在在军区大院里，已经成了‘好男人’的代名词了。” 郭怀铮摇摇头，继续认真地洗着碗。 夜深了，军区家属院里一片寂静。 苏明丽躺在床上，翻看着一本旧医书，昏黄的灯光照在侧脸上，显得格外温柔。 郭怀铮侧着身子，静静地看着她。 ..... 就在苏明丽沉浸在书中的时候，远在漠河镇医院的史耀祖，却怎么也睡不着。 那个贱人，竟然真的跑了！ 他收到了郭小奎和林秀英母子回到漠河后，捎来的消息。 翻来覆去，怎么也想不明白，苏明丽为啥会火车半道上改变主意。 放着自己这个“潜力股”不要，跑去沈N市。 tmd，这个女人我还没玩够呢。 可又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他不是那两母子一般得蠢货，知道军区不是能撒野的地方。 “不行，我得想个办法，把苏明丽从郭怀铮身边抢过来！” 第17章 鹿鸣春 一想到苏明丽那张白净的小脸，史耀祖就觉得心里跟猫抓似的痒痒。 最终还是决定——去沈N市！ 找了个借口，向医院请假，二次踏上火车。 他还算带脑子，只军区门口附近转悠，想着总能碰上。 这一等，就是三天...... 每天早上天不亮就来，晚上天黑透了才走，风餐露宿。 找了个破旧的旅馆，凑合着睡。 军区大院里的苏明丽正过着悠闲的“休假”生活。 每天就是看看书，聊聊八卦。 不妙的是，她想起应该去卫生局问问执业证到底啥时候考试。 所以准备出门了！！！ 还特意打扮了一番，换上淡蓝色连衣裙，领个小包，再抹点雪花膏。 刚走出军区大门，就看到有人朝着自己飞奔而来。 ...... “明丽！明丽！” “我可算找到你了！” 史耀祖满脸激动地冲到她面前，死死拽住胳膊，不让走。 “自从上次一别，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丫的！快松手！”苏明丽试图挣脱：“姓史的，你别犯浑！” “不！我偏不放手！”史耀祖抓得更紧了，“咱们好好谈谈，你是被郭怀铮骗了对不对？” 苏明丽环顾四周，发现已经有几个路过的军属朝这边看了过来。 上次婆婆和小叔子闹事，造成得影响还没完全平息，她可不想再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权衡利弊之后，苏明丽叹口气：“行，跟你走，咱们找个地方说清楚。” 史耀祖一听，顿时喜上眉梢。 “好，好，咱们去哪儿说？” “我知道一家饭店，菜味道不错，咱们去那儿吧。”苏明丽漫不经心地说。 “饭店？去饭店干啥？”史耀祖有些疑惑。 “废话！现在都快12点!去饭店当然是吃饭啊！”苏明丽白了他一眼。 “难道我俩站马路边大眼瞪小眼？” “行，去饭店就去饭店！” 反正，只要能把这妞追回来，花点小钱也无所谓。 ...... 苏明丽带着史耀祖，直奔沈N市最有名气的饭店。 鹿鸣春——是家老字号，不但装修考究，菜品精致，价格也贵的离谱。 到了饭店包厢，服务员热情的递上菜单。 “松鼠鳜鱼、锅包肉、九转大肠……”苏明丽一口气点了五六个菜，都是店里最贵的。 史耀祖心疼得直抽抽。 “明丽......是不是点太多了？要不，咱们少点几个吧？” “也对，毕竟你爹只是乡下小管事，钱不多要省着花。”苏明丽语气带着揶揄。 “瞎说。”史耀祖连忙摆手，“我只是觉得，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吃不了还能打包嘛。” 史耀祖又试探性地问，“我知道一家老边饺子馆，味道也不错。” “我可不想吃那玩意儿。”苏明丽做出嫌弃样。 “你医院后勤待遇也不错呀，怎么抠抠搜搜的，多没面儿啊？” 史耀祖被苏明丽这么一激：“谁说我抠了？想吃啥随便点！” “这还差不多。”苏明丽满意地笑了笑，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就这些，赶紧上菜吧。” 史耀祖看着服务员离去的背影，心里在滴血。 ..... 热气腾腾的菜肴陆续端上了桌，苏明丽拿起筷子，自己先吃起来。 锅包肉外酥里嫩，九转大肠……em带着点原味。 “还是那个老味道！” 前世自己还是规培生，就和几个同学来过这家店。 那时候，他们几个穷学生，只敢挑便宜菜点，根本不敢放开了吃。 如今，虽然饭店还是那家饭店，可装修和摆设，已经和几十年后大不一样了。 ........ 她吃得津津有味，全然不顾坐在对面的某人。 史耀祖原本还想和苏明丽温存温存，可看到那副“吃货”的样子，只好直奔主题： “明丽，……说好了去南方赚大钱，你怎么半路抛下我呢” 苏明丽停下筷子，撇了眼史耀祖：“少来这套！你跟郭小奎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 史耀祖的脸色一变，“你……你说什么呢？” “别装了，你清楚得很！去南方不就是想骗我的钱，骗我的身子吗？” 史耀祖顿时恼羞成怒 “我哪里骗你，明明是你背叛我，跑去找郭怀铮！” 苏明丽听到这话只觉得荒谬：“背叛这个词用在咱俩之间，不合适吧？压根就没开始过。” 史耀祖不再接话，开始在包里翻找。 好半天掏出个用旧布包裹着的东西，狠狠地摔在桌上。 苏明丽定睛一看，竟然是原主绣的鸳鸯枕巾！ “哎！还真是天真的耀祖！这种东西，还留着呀？” “你……你什么意思？”他有些不解。 “我的意思是这玩意没用！”苏明丽一字一句地说： “因为你比谁都清楚，一旦这件事闹大，不仅会丢掉现在这份医院肥差，还会连累你的老爹。” 苏明丽的话，刺中了史耀祖的软肋。 脸色涨得通红，握紧拳头，却始终不敢说出一句话来。 看着他那副怂样，苏明丽站起身：“有本事就去揭发！谁不去谁孙子！” 丢下这句话，潇洒离去。 史耀祖看着桌上剩下的菜，狠狠夹起一个锅包肉塞进嘴里： “苏明丽，给我等着！我整不了你，还整不了你家里那两个老家伙？” ............ 苏明丽从鹿鸣春出来，气也消了大半。 史耀祖这种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以后还得提防着他点才行。 一边想着，一边坐上了公交，直奔卫生局。 到了地，苏明丽在门卫处询问后找到了相关办公室，却发现工作人员不在位置上。 “同志，请问一下，啥时候能来人啊？” “不知道，说是去开会了，你等等吧。” 没办法，只能在办公室里等候。 坐在椅子上，无聊地翻看着桌上的报纸，心里有些烦躁。 真是不管啥年代，办事效率都是如此.....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看到悠闲端着茶杯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 “你是来干啥的？”工作人员瞥了苏明丽一眼。 “同志，我想咨询一下医师执业证考试的事情。”苏明丽连忙站起身，客气地说。 “哦，是要考执业证啊。”工作人员翻了翻桌上的文件，“快了，过几天就要报名。先看看这个。” 说着，他递给苏明丽一份考试大纲。 苏明丽接过，道了声谢，然后打道回府。 这一天折腾也总算有点好事了，心里顿时轻松许多。 第18章 鸳鸯见光 进家门，苏明丽第一件事就是在挂历上圈出了考试日期-倒计时20天！ 然后给自己倒了杯橘子水，一饮而尽。 缓过来神后，开始对照着卫生局拿来的大纲进行冲刺复习。 虽然穿越前学过，但毕竟年代不同，知识点还是会有不小变动的。 要是挂了可就麻烦了。 ........ 这边，郭怀铮趁着训练间隙，溜达进了供销社。 货架上放满了各种商品，吃的，用的啥都有。 营业员赵小兰正蹲那忙着清理货。 抬头看到他，笑着招呼：“郭团长，今天打算买点啥？” “你先忙你的，我自己看看。”郭怀铮摆了摆手。 “要不给媳妇买个包吧？女人都喜欢包。” “新到的上海货，上面有个大苹果，可好看了，还是短款的。” 郭怀铮没接话，想着不能送这么不走心的礼物。 目光在货架上扫了一圈，最后停在文具柜台——有支红色的笔杆，尤为显眼。 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苏明丽写笔记的样子，神情专注，睫毛轻颤。 对！ 就买这个！ “麻烦拿给我看看。”郭怀铮指了指钢笔。 赵小兰一愣：“您真舍得！这是英雄100型，金笔尖，28块钱一支！” 对于普通职工来说，可相当于半月工资了。 但郭怀铮却毫不犹豫掏出钱：“没事，就要这支了。” 赵小兰开发票，然后把钢笔用牛皮纸包好： “您拿好了，注意以后用得配专用墨水，要不然容易堵笔。” “谢谢。”接过东西，郭怀铮小心放到包里，转身离开。 晚上，书桌前的苏明丽还在挑灯夜读，郭怀铮走过去把钢笔递给她。 “这是……给我买的？好像挺贵吧？” “嗯，你考试时候需要写笔记，就买一个了，反正也不缺钱。” 郭怀铮犹豫了下又开口补充道：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和之前不太一样，但感觉学习总是好的。” 苏明丽正想找个借口解释自己最近的异常。 好友秦川就在门口探头，笑嘻嘻地说： “通知下今晚大院放电影，你们两口子也去吧。再恩爱的鸳鸯也得见光！” 郭怀铮无奈的瞪了他一眼。 “你先去帮我俩占个位，我陪我媳妇再背会儿书。” ...... 傍晚，家属院的篮球场上已经搭起了简易的观影棚。 大家都带着小板凳，孩子们吃着零食在嬉笑打闹。 “来，请你们的。” 苏明丽蹦蹦跳跳地从人群中挤出来，手里拿着三根盐水棒冰，递给郭怀铮和秦川一人一根。 “这刚入夏呢，哪儿来的冰棍？”郭怀铮接过，咬了一口。 “喏，那边就有卖的，3分钱一根。”苏明丽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榕树。 摊主正忙着给孩子们递冰棍。 秦川叼着冰棍棒，调侃道：“嫂子，你这是把我们当小孩哄呢？” “别闹了，没点正形，吃的还堵不上你嘴。”郭怀铮笑着说。 三人嬉闹的时候，旁边的放映员小孙急得满头大汗。 “这胶片卷成这样，干事非毙了我不可！” 秦川慢悠悠地晃了过去：“用你追文工团小张的劲头捋啊，肯定能成！” 小孙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挥了挥手：“别添乱！我都快忙死了，你还在这儿说风凉话。” 秦川耸耸肩，继续咬了一口冰棍，转身走开了。 经过一番折腾，胶片终于被捋顺了。 电影可以开始了。 篮球场上的灯光全部熄灭，银幕上出现了《高山下的花环》的片头。 ...... 大家都安静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银幕。 故事主要讲述的是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以梁三喜、靳志军、女兵安然等为代表的战士们。 战场上英勇奋战，不怕牺牲的事迹。 电影情节跌宕起伏，在场的军属们，有的被剧情感动得潸然泪下，有的则被逗得哈哈大笑。 榕树的叶子沙沙作响。 苏明丽时不时偷瞄郭怀铮一眼。 只见他神情专注地看着银幕，侧脸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英挺。 郭怀铮察觉到她的动作，将手搭在了她的椅背上。 电影放到一半，秦川突然起身，动作有点急，差点带翻了小板凳。 他揉了揉眼睛，嘟囔道：“这眼睛咋进沙子了，我得去洗洗。” “这小子净扯犊子！黑灯瞎火的，哪来的沙子？” 炊事班长老黄叼着烟，看着秦川的背影，不屑地撇了撇嘴。 苏明丽也觉得奇奇怪怪，这秦川，平时油嘴滑舌的，今天还被电影给感动哭了？ 不过，她也没多想，继续专心看电影。 ......... 约摸两个小时，电影终于结束，人群也渐渐散去。 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夜色渐深，家属院的路灯昏黄，光影婆娑。 经过小树林时，苏明丽故意踩了踩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郭怀铮，你说，现在的电影，咋都这么严肃呢？” “嗯？”郭怀铮没明白她的意思。 “人家外国电影，都有亲嘴的镜头呢。”苏明丽小声说，“就像那个《庐山恋》，多浪漫啊！” “咳咳……”郭怀铮被这话给呛到了。 “怎么，你没看过？”苏明丽明知故问。 “看过是看过。”他的耳朵微微泛红。 苏明丽嘴角微扬，悄悄伸出小手指，钩了钩郭怀铮的手。 他愣了一下，随即反手握住，力道不轻不重。 两人继续往前走。 小径旁的槐花随风飘落，落在她的发梢。 气氛渐渐变得暧昧。 突然，一片云彩遮住了月亮，四周的光线暗了下来。 郭怀铮停下脚步，眼神温柔而专注。 苏明丽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唇已经覆了上来。 那个吻轻柔而短暂，却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脸颊发烫。 “冰棍化了，甜味还在。”郭怀铮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渴望。 苏明丽睁开眼睛，俏皮地指责道：“郭团长，你违反《内务条令》了！” “《内务条令》还补充说明了呢，军属主动进攻，视为自卫反击！” “你倒是会找借口。” 远处，传来了纺织娘清脆的鸣叫声。 第19章 甜蜜蜜 今周五，苏明丽哼着《甜蜜蜜》，心情不错。 家里今天约了电信局的师傅装电话，团里特批——方便紧急任务能及时联系上郭怀铮。 这年头，电话是稀罕物，一般人家装不起。 “咚咚。”敲门声响起。 “快请进！” 郭怀铮把文件递给师傅，指了指墙角：“师傅，电话就装这儿吧。” 师傅们仔细查看线路，然后开工。 “同志，您家这电话线得从外面拉进来，可能要经过邻居家……”其中一个师傅有些为难地说。 苏明丽连忙表示配合：“没事儿，我去打声招呼。” 没成想拉外线的时候出了点小状况，师傅爬梯子时，不小心把邻居晾晒的床单给碰掉了。 “哪个缺心眼弄的！？”邻居马大姐扯着嗓子要骂人。 苏明丽急忙跑出去把床单捡起来拍干净，好说歹说，才给安抚下来。 师傅们继续调试了好一阵，才总算弄好。 又教夫妻两人怎么使用。 送走了电信工人，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坏了！这都几点了，灵灵5点就放学呢。”苏明丽脸色一变，拉着郭怀铮就往外冲。 ....... 等赶到托儿所时，其他孩子早被家长接走了。 剩下郭灵灵孤零零地坐在一个褪色的木马上，一下一下地晃悠着。 那张小脸上，看起来有点委屈。 “爸爸，妈妈！” 看到他们，小丫头眼睛一亮，赶紧跑过来：“今天我帮王老师收积木！奖励我小红花啦！” 苏明丽蹲下在女儿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哎呦，我们宝贝真棒！” 接到孩子后，夫妻俩去找老师询问这周的情况。 正说着，卫生所的林护士也来接侄子。 她手里拎着个布包，一见到苏明丽就笑着凑过来： “真巧啊今天，好久没看到你人了，最近忙些什么呢？” 苏明丽笑了笑，随口应付：“能忙什么，还不就家里那点破事呗。” 林护士眼睛一亮：“那你可得上点心！我听说周所长最近老往孙婉儿办公室跑。” 说着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抓了一把山楂丸。 分了些给郭灵灵和其他几个小孩，又换了话题： “哎，这换季的时候啊，卫生所的活儿特别多，天天忙得脚不沾地……不像有的人那么清闲。” 郭怀铮不着痕迹的把女儿护到身后。 不想她过多听到一些流言蜚语，“那我们先走了。” “回见啊。”，林护士也爽快地和几个人告别。 ....... 暮色中，郭怀铮推着自行车。 灵灵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晃荡着两条小短腿，嘴里还含着山楂丸。 “爸爸，你看，小白兔！” 小丫头突然指着路边，兴奋地喊起来。 原来是少年宫，门口有个摆摊套圈的。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期，围观者甚多，都带着孩子。 郭怀铮本想直接拉着女儿离开，毕竟两人工作够忙了，再多个兔子可真遭不住。 可小丫头却像生了根似的，站在摊位前不肯挪步。 眼巴巴地望着笼子里的小白兔，小嘴微微嘟起。 苏明丽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心都软了：“要不……试试呗？” 郭怀铮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付自家这个小棉袄，他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摊主是个中年汉子，左边的袖管空荡荡的。 热情地招呼：“同志，试试手气吧！” 郭怀铮从摊主手里接过几个竹圈，掂量了下，又仔细观察了小白兔的位置和距离。 微微眯起眼睛，身体略微前倾，手腕一抖：第一个圈就稳稳地套在了兔笼子上。 周围响起一阵惊呼声，有几个年轻的工人师傅吹起了口哨。 “好身手！” “准！” “当兵的吧！” 郭怀铮没理会周围的议论，他正要付钱，摊主却一把拦住他：“同志，你是当兵的？” 他点了点头。 “我也是！” 摊主指了指自己空荡荡的袖管，“在战场上丢了条胳膊。今天这兔子，送给小妹妹，不收钱！” 郭怀铮一听，顿时肃然起敬。 他知道这些老兵生活不容易，坚持要付钱：“老哥，这怎么行，你做点小生意也不容易。” 两人推来搡去，谁也不肯让步。 “老哥，你就拿着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郭怀铮硬是把钱塞进了摊主的口袋，“保家卫国，你们才是最辛苦的人！” 摊主拗不过只好收下了钱。 他从笼子里抓出只最活泼的兔子，递给郭灵灵：“小妹妹，这只兔子给你，要好好照顾它哦。” 小丫头小心翼翼地接过，脸上乐开了花：“谢谢叔叔！” ..... 回到家，郭怀铮从工具房里翻出几块旧木板和钉子，蹲在地上开始搭兔窝。 郭灵灵蹲在一旁，小手捧着兔子：“爸爸，我能帮忙吗？” “来，握着锤子，爸爸教你。” 郭怀铮握住女儿的小手，轻轻敲下第一颗钉子。 最后，父女俩一起钉上了块小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灵灵的小兔窝”。 “既然养了小动物，就要负起责任。”郭怀铮拍了拍女儿的头，语气严肃却不失温柔。 苏明丽从屋里拿出布包，走到兔笼前，挂在了笼子上。 布包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气，沁人心脾。 “这是什么呀？”郭灵灵好奇地凑过来，用小鼻子嗅了嗅。 “这是妈妈特制的草药包，可以预防兔瘟。小白兔刚到新家，抵抗力弱，容易生病。” 苏明丽解释道。 “兔瘟是什么？” 苏明丽：“兔瘟就是小白兔会得的一种病，会让它们很难受，还会传染。” ..... 夜幕降临，郭灵灵抱着小白兔在沙发上睡着了。 郭怀铮轻手轻脚地把女儿抱回房间，盖好被子，又把兔子拿回笼子。 苏明丽蹲在兔窝旁，手指抚摸着小白的耳朵，低声道： “今天林护士说，卫生所最近特别忙。我想着，休假这么久也该回去上班了。” 郭怀铮手里拿着一把干草：“流言该散的应该都散了吧？回去也好，别总闷在家里。” “也不知道周一上班，会是什么个情况呢。” “别担心了，再说，不是还有我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