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炮灰退婚后,被阴鸷权臣娇宠了》 第一章 穿书 初秋的晨光不算暖和,山上白雾有些还没散。村头鸡鸣狗吠,时不时还有同乡人的叫喊,给安静的村庄添了些烟火气。 李清棠不记得自己到底睡过去多久,麻木的睁开眼。看样子,自己注定回不去了。刚穿来这里的时候,她还有些懵。上一秒自己还因为值夜班被推进抢救室,下一刻,就到了这个简单的小屋子。除了有些疲惫,自己没有其他的不适感。 昏迷的这几天,她除了接受这句身体的记忆,还意识到一件事。她穿书了,穿到刚看过的小说里。 这本小说是很老套的大女主爽文。女主阮瑶因为才识过人,被男主楚淮看上,后期女主被发现是流落民间的公主,和男主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至于自己,是男主素未谋面的未婚妻。 原身的父亲机缘巧合下救过男主楚淮的父亲,两人也因此订下婚约。但原身父亲被贬后,一家人颠沛流离,父母也都意外身亡,被小姨收养。 也因此,男主母亲打算退婚,奈何原身死缠烂打,就是不愿意退婚。后来,原身甚至栽赃陷害女主,最终下场凄惨。至于这本书的结局,李清棠没看,但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男女主终成眷侣,恩爱一生。 现在,是剧情刚开始,原身被大伯的女儿彩云意外推下水。说是意外,不如说是早有预谋。大伯一家想把她卖给县上的财主,奈何原身的小姨强势阻拦。趁着小姨出去采买的功夫,几人起了冲突。没想到,却让原身意外落水。 “你个下作玩意,手伸到我家来了?还敢打清棠的主意!” “你是不是看我们家没成年男人好欺负?今儿个叫你尝尝我的厉害,不然你还不晓得我的名声!” 说话的人是原身的小姨于娘子。即便年岁不大,那泼辣的劲也够人吃一壶了。 于娘子是个没理也能吵出三分的人,更何况是大伯一家现在竟然让李清棠落水。 “你怎说话呢?嫁给县上的财主那是享福,你这是挡了清棠的好日子!”李张氏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李张氏的女儿彩云见状,也开口讽刺道,“没见识!当初就不该让清棠跟着你一个外人!” 李张氏嚣张地转身,又想说什么,却被李清棠打断:“既然是好夫婿,大伯母怎么不叫你女儿彩云去?” “哪有你说话的份,小蹄子,和你早死的娘……”一个德性几个字还没说出口,李张氏讪讪地看着于娘子。 毕竟,一说到李清棠娘的不好,于娘子就会发了疯一样,逮着谁就咬谁,她可不想招惹。 但来不及了,于娘子抬手就要往李张氏脸上打。可一旁的彩云也不是吃素的,赶紧抱住于娘子的腰:“不许打我娘!” 见此,李清棠也赶忙拾起一根趁手的棍子,加入这场混战。 似乎是没想到李清棠敢动手,李张氏怒火中烧,一下子挣脱开于娘子的束缚,“呸!胳膊肘往外拐的贱蹄子,你姓李,还敢帮这个姓于的,看老娘不打死你!” “小姨,你没事吧?”李清棠见于娘子被甩在一旁,赶紧扶起她,一时疏忽,竟然被李张氏打到了脸。 脆生生的巴掌声在院里响起,李清棠脸上火辣辣地疼,生理性泪水止不住地流。 于娘子心疼地捧着李清棠的脸,“我的儿啊!李张氏,你敢打清棠,我和你拼了!”说着就要扑向李张氏。 李张氏丝毫不慌,眼里闪过一丝得意:“你这身板和我拼?怎地,活够了?看看你们这狼狈样!” 话刚说完,李张氏被人狠狠打了一棍,视线都在于娘子身上,让毫无防备的李张氏白白受了一下,但李张氏身强体壮,愣是没摔到。 “好啊,敢打长辈,你这是要遭天遣!老娘这就教教你,什么是孝道!”张氏瞪大眼,就要抢李清棠手里的棍子。 李清棠是有些怕的,自己这副身体没有力气,能不能逃过一劫,确实是个问题。 但于娘子突然跑进厨房拿了一把刀,架在彩云脖子上。于娘子阴恻恻地看着张氏:“我看谁敢动!” “你,你,你!你这是要杀人!快放开我们家彩云!”张氏不敢动了,这姨侄两,越来越邪乎了,可怜她的宝贝女儿彩云啊! “杀人?”于娘子情绪激动地看着张氏,“你让清棠给王财主做妾就不是杀人了吗?你把清棠推下水就不是杀人了吗?你存的什么心思,你敢说吗?” 张氏哪还敢说话:“于娘子啊……你……你,你先放下刀!” 李清棠也赶紧出声:“小姨,咱们先放下刀吧。”小姨要是因为这些极品亲戚被官府抓走,就太不值当了。 彩云叫也不敢叫,感受着脖子上的寒光,光是流泪点头,心里恨不得把于娘子和李清棠千刀万剐。李清棠这个祸害,就该把他卖给王财主做妾! 感觉到于娘子有些动摇,菜刀渐渐放下,张氏二话不说,一把拉过女儿彩云,就往门外跑:“于泼妇杀人了!于泼妇杀人了!大家快来看啊!” 这一嗓子竟喊来了半村人,村长一听这荒唐事,哪里还坐得住?一拍桌子,骂了句多事,就往外跑。 李老大听到自家婆娘这叫喊,暗道不好,顾不得平时营造的儒雅形象,赶紧去找张氏。此时李清棠赶紧收起菜刀,拉着于娘子就是哭。 两人本就因为刚才的打斗,头发衣服都乱了。尤其是李清棠,脸上的巴掌印红肿地不成样,更显可怜。“小姨,我不要做妾!” 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得于娘子心疼不已。倒不是李清棠害怕,只是大半村民都来了,不把自己这位大伯母干的好事说出去,岂不是白挨了这巴掌? “好孩子,小姨不会让你大伯母卖了你的!”于娘子没想那么多。 她心疼自己的姨侄女,自己姐姐早走,现在姐姐唯一的女儿又遭受这些腌臜事,这让她怎能不心痛。 等村民过来,就看到哭成泪人的两个瘦弱女子,还有气势汹汹的张氏母女。 第二章 前因后果 “大伯母,我娘的嫁妆还有我爹的身家,已经都给你和大伯了,求你不要再卖掉我,我不要做妾!我小姨身体不好,离不了我啊!”李清棠一边哭,一边说出张氏一家做过的事情。 这下不止村里人,于娘子也觉得惊讶,姐姐的嫁妆和姐夫的身家,竟然在张氏一家手里?但她不傻,很快就知道李清棠是想把事情闹大,讨个公道,便也跟着哭起来。 村里人大多是庄稼汉,像这样用嫂子嫁妆的事,是从没有过的,七嘴八舌地开始议论:“我就说呢,棠丫头的爹本来多少算个官,怎么自己女儿过的这么穷。原来是被棠丫头大伯家抢去了!” 张氏恼羞成怒,指着两人就开始说:“你,你们……” 李老大低吼张氏一声:“闭嘴!还嫌不够乱吗?”周围村民都住了嘴,李老大才慢悠悠开口:“棠丫头,你不是前几日落了水,怎么开始胡言乱语了?” “大伯说的什么话,莫不是觉得我被鬼上身了?”李清棠眼里的泪水止不住地掉,“哪有这般咒侄女的?” 美人落泪,惹人怜惜,李清棠就是美人。嫩黄的发带,可怜巴巴地垂着,更显出她的委屈。一时间,又有几人开始议论。 “都住口!这是怎么回事?”众人看热闹正尽兴,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个正直壮年的男人站在众人身旁。李清棠认出,这个有些威严的男人正是村长,叶山。 见村长来了,张氏和李老大也不敢作乱,于娘子也赶紧退至一旁。众人连忙让出一条道,叶山从这条道上慢慢走过来。 “都进来说吧,站在院外像什么话?”叶山招呼一群人安置好,才缓缓抬头看向李老大,“都说说怎么回事吧。” “李老大,你先说。” 李老大看见叶山心里也在犯怵,好容易扯出一张笑脸道:“村长,说到底也不是啥大事,就是棠丫头误会我和她大伯母了。瞧瞧这事弄的,都把您给惊到了!” “没啥大事?”叶山脑袋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暗暗在心里骂了句李老大,“你自己看!棠丫头的脸,还有于娘子这副样,教训长辈教训到大人头上了?” 李老大一听大呼冤枉,矫揉造作地弄了些眼泪,呼天喊地:“村长,您这是冤枉我了呀。也是,怪我没照顾好我弟弟的女儿!” 说着就一幅以死明志的样子,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叶山头大地拍了拍桌子,“李老大!够了!”可李老大哪管这些,自己的老底都要被扒光了,今天要是不糊弄过去,以后都没法在村里立足了。 “李大哥这是什么话,我们棠丫头的伤还在脸上呢!”于娘子愤愤不平地开口。 李清棠也配合地扬着小脸,瑟缩地露出被打的半边脸。 “这……”李老大装不下去了。 张氏却接过话连忙道:“村长,明明是棠丫头要杀彩云,我这才动手的,你可得相信我啊,我怎么会无缘无故朝她们动手!” 听了这话,叶山又是眼皮一跳,看向眼眶通红的李清棠:“清棠,你要害彩云?” “没有!”李清棠一双杏眼毫不闪躲地看向叶山,就像只倔强的兔子。本来就不是她拿的刀,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村长,我,我说错了,是于娘子,是于……”张氏也发现自己说错了,赶紧找补。 “够了!张氏,你一会儿一套说辞,真当别人察觉不出你的心思?” 叶山今天也是神疲力竭,他看不惯李老大的做派,更何况当初李老大一家就不愿意收养李清棠,还是于娘子接手的。今天的真相是什么样,叶山已经有了定夺。 “村长伯伯,求你别让大伯卖了我,别的错我都认!” “哼!”叶山冷哼,意味深长地看着李老大说:“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看着李老大这个老年男绿茶哑口无言,李清棠松了口气,继续道:“大伯,你还是赶紧把财主给你的定金退回去吧,以前的事情,清棠不敢管,现在只想和小姨好好过日子。” 一个心善的老婆婆挤进人群,指着李老大一家道:“坏事做多了,要遭天谴的!赶紧把钱退回去,不把别人的孩子当孩子,你这也是在给彩云挖坑!” 说话的这人是叶山的母亲叶氏,平生最讨厌拐卖女娃这些事。 “就是,到时候彩云也被人卖了就老实了。” “你个老寡妇说什么呢!”张氏下意识地骂出口,也没注意那人到底是谁,“我们彩云要当官太太的,和你这个老寡妇可不一样!” 然而在叶山眼里就不一样了,张氏这是在骂他的亲娘,也是在打他的脸!叶山脸色陈德能滴出水:“张氏,你这是什么话?” 狠狠瞪着看李老大问道:“你是对我不满?”这时再看李清棠,叶山眼里明显多了偏袒,在他眼里,村长的威严是不能被轻易挑战的,李老大一家当着他的面都敢这么嚣张,背后,还不知道怎么虐待李清棠和于娘子呢! “村长,张氏浅薄,我绝无此意啊!”李老大慌神了,把张氏骂了个狗血淋头:“粗鄙无知的蠢妇!我,我,我休了你!” 眼见场面越来越混乱,叶山猛拍桌子:“停下!李老大,赶紧把定金退回去!另外,你再赔三两银子给清棠家!” 犀利的眼神投过去,李老大也不敢再说话,暗暗吃下这个哑巴亏,张氏想再说什么,却被李老大按住。 李清棠很意外,要知道三两银子够她和小姨吃大半年了! 一场闹剧终于有了结尾,外面已是黄昏,众人也归家准备吃晚饭。 于娘子抱住李清棠,眼眶湿润:“是小姨没用,我的儿啊,你刚醒就要经历这些。”这次,于娘子哭的真心实意。 “小姨,没事的,以后我和你一起面对。”李清棠穿书前是个孤儿,没有感受这样的温情,心里有些触动。即便后来学了医,见惯了人情暖冷,却还是渴望能有这样的亲情。 现在,也算弥补了遗憾。 第三章 送命题,路边的男人救不救 第二日,天边泛起鱼肚白,李清棠早早起来,她已经躺好多天了,免不得想要活动下筋骨。 利索地背上箩筐,李清棠也不顾于娘子的阻拦,打声招呼就准备走上山去挖野菜。 顺着记忆,李清棠找到一条熟悉的小路。周围有很多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她们喜欢热闹,没一会儿,村里的小娘子们都聚到一块。豆蔻年华,正是朝气蓬勃,一个个都花似的,李清棠看了都觉得美好。 当然,李清棠的容貌更甚一筹,白嫩的皮肤配上清丽的五官,尤其是那双星眸,看了都让人喜欢,李老大一家除外。 “清棠姐,昨日我都听说了。”一个女孩凑上前,“彩云姐她们家干啥了?我娘昨天不让我去,我都没看到。” 周围的小姑娘你一言我一语的,七七八八凑出了真相。 “天爷啊!清棠姐,你脸上的巴掌印!没想到彩云一家这么恶毒!”李清棠脸上的肿痛还没消散,张氏昨天用了十成力,让李清棠还有些疼。 刚要开口说些什么,李彩云就来了。 “什么叫我们家恶毒!”李彩云眼里含着泪,可李清棠脸上的巴掌印清清楚楚的,一时间,没人想搭理她。 偏偏这时,一个和李彩云不对付的姑娘开口:“呦!李彩云,你在那里气什么,挨打的可是李清棠。大家伙可都离她远点吧,省的彩云的娘来打人啊!” 李彩云气不过,冲上去就要打李清棠,可周围都是人,推搡中,李彩云一下子跌倒在地。 “堂妹,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你也不能一见面就打我啊!”李清棠幽幽开口,这一下又惹得周围人一阵奚落。 李清棠不明白李彩云一个小姑娘为什么对自己敌意这么大,昨天的事李彩云不会不明白自己家做的有多过分。但这些家长里短,哪是逻辑能解释的呢。 李清棠无意和这伙人纠缠,背上竹筐往山林走去。 前面那棵树下有人! 李清棠前世也看过很多小说,这种救了路边的男人,最后招致不幸的不在少数。可……这是一条人命啊,她前世身为医生,虽说医术不算高明,但也算医者仁心…… 仔细回想原著,也没有写到这样的情节啊。她如果真的救人。会不会改变自己的结局? 终究是条人命,李清棠还是决定救他。 等靠近,李清棠才看清楚那人的情况。一张年轻的脸庞,大约二十来岁,他的五官轮廓硬朗,还带着魅惑。一身天蓝色锦袍,价值不菲,胸膛上突兀地插着一把匕首。 自己不会真这么倒霉遇上刺杀了吧?李清棠心想。这人一看就非富即贵,不像是这里的人,李清棠无意惹这样富贵人家的麻烦,看到这场景有些后悔。但来不及了,那个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抽出弓弩指向她。 曹!这人这是要拉她当垫背吗?重活一世,李清棠惜命的狠,颤抖着声音道:“你,你要是杀了我,你也活不了!我朋友就在周围,要是找不到我,肯定会找人来的!” “咳咳咳!”男人捂着心口,冷冷地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问道,“你要做什么!” 冰冷的声音却没有杀意,李清棠松了一口气,颤巍巍地推开弓弩:“救你。” “你是大夫?”男人有些意外。“不算,但你再不止血就必死无疑。”李清棠冷静回答。 这不是她夸大事实,这个人的出血量不小,随时都有可能昏迷,他刚刚威胁她,也只是强弩之末。 “但你放心,我一定让你没有性命之忧。”李清棠坚定地看着男人的双眼。 “为什么救我?”男人的戒备有了一丝松懈,声音带了一点磁性。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李清棠说完,就利落地扒开男人上身的衣服,并扯下几块干净的,撕成长条。 “你干什么!”男人的语气很凶,奈何全身无力,凶狠的话语带上沙哑,加上大开的衣襟,反而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 李清棠淡定地按住他,“别动,忍着点。”随即小心拔出匕首,把先前撕成布条的衣服紧紧围在男人胸膛周围,打个好看的结。做完这一系列标准的步骤,好在血止住了。 李清棠松了口气,闲下心来,细细打量了男人一番,这身材,腹肌少说得有六块,和现代的男明星比起来,也毫不逊色。少女的发带被风吹起,混着独有的香气打到男人脸上。 “看够了吗!”男人的脸可疑地红了,怎么会有这样不知羞的女子! “对救命恩人就这个态度。”李清棠小声念叨,明亮的眼睛又看了他一眼道,“好在你没中毒,休息半个时辰就能离开了。我走了。” 话音刚落,男人略微有些焦急的声音又传过来,“多,多谢!姑娘,怎么称呼?” “雷锋。”李清棠摆摆手就往人群走去,不再管他。“雷锋……,好特别的名字。”男人小声念叨着。 李清棠不知道,她刚离开,一个带着鬼脸面具的黑衣男人就从树上跳下来,身影轻快,就像鬼魅一样。 他踢踢躺在地上的人,声音很冷:“江大少爷,能在这犄角旮旯的地方栽跟头,要是被上面那位知道了,岂不好笑?” 江景舟摆了摆手,似乎习惯了鬼面男人的无情,有些头疼地问道:“那些人怎么样了?” 鬼脸男人擦擦剑上的血,毫不在意的说道:“解决了。陛下让你回去。”江景舟叹了口气,心里有些烦躁,面上仍旧不动声色:“了然。” 他本是世家大族的人。暗中为皇帝做事,追查旧案才会来到这个偏远地方。 “那个姑娘,处理掉?”鬼脸男人言简意赅,一把拉起江景舟,没有丝毫怜惜地问,毕竟,他们的行踪可不能让人轻易知道。 “祁统领,这就不必了。左右是个过路人。”江景舟不在乎地说。 他有些无奈,这位祁简统领是皇帝派给他的杀手,但祁简脑袋里都是打打杀杀,对自己的态度也不算恭敬,祁简看上去,更像是皇帝派来监视他、警告他的。 江景舟正了神色:“但为了以防万一,祁统领受累,帮我查查叫那位叫雷锋的姑娘。记住,别伤她。” 不管怎样,江景舟还算祁简明面上的上级,吩咐这些,还是可以的。 “好!”祁简应声。祁简听明白了,江景舟是要他查人,但又不让他伤害那人,看来这位上级还是很重视这位姑娘的,思考片刻就独自离开了。 这里发生的一切,李清棠一无所知,她处理好刚刚染上的血腥味,就赶回家中。 第四章 退婚 “清棠,你家门前好像有马车啊!”一个同行的小姑娘好奇的问。 马车?李清棠一拍脑袋,定是自己这几天睡糊涂了,怎么忘了男主家最近要来退婚啊! 原著里,李清棠刚落水没几天,男主楚淮家里就来退婚了。原身那时候刚清醒,哪里缓得过神来,一听从小盼到大的未婚夫要和自己退婚,死活不愿意,虽然婚约没退成,但闹得极其不愉快。而这没退成的婚约,也间接造成了原身的悲惨下场! 顾不上别的,李清棠拾掇好东西,飞快赶回家。 才到家门,李清棠就看到于娘子站在门前,脸色很不好,冷淡的语气透着不易察觉的悲哀:“清棠,楚家人来退婚了。” 李清棠反手握住于娘子的手,缓缓往门里走去。 于娘子是不愿意退婚的,这么好的夫婿,可惜了。但看楚家的意思,明显是看不起自己的侄女,嫁过去只会受气。于娘子不由得感慨,要是姐夫姐姐还在,哪里会让李清棠受这窝囊气! 反观李清棠,却镇静很多。根据她的记忆,男主楚淮虽然是世家大族,但没有实权,楚淮是后期才建立了自己的势力,现在的这些人只是群空壳子。李清棠没有讨好男主一家的打算,也不想和楚淮纠缠不清,答应退婚,是个不错的选择。 看清站在屋内的婆子后,李清棠神色凛然:“既然是这样,不知因何退婚?”平淡的语气里透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冷静。 嫩黄的发带随风飘起,女孩这一刻的气势竟然压倒了屋内的王嬷嬷。 王嬷嬷转身作揖,眼里闪过轻蔑,面上却装做恭敬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是我们老太太硬要退婚……于娘子你也知道的,我们老太太身体不好,就想看自己孙儿娶个门当户对的贵女,您家这样……” 你家这样的小门小户配不上,李清棠听出了王嬷嬷的意思,在心里补全了话。 于娘子清楚地知道楚老太太的德性,当年即使姐夫救了她儿子,楚老太太仍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一口银牙咬紧,面上暗沉。还是李清棠把于娘子拉向身后,示意小姨安心。 “但是我们夫人体贴,知道乡野之地生活不易,救命之恩也不能不报,这些衣食,还望笑纳。”王嬷嬷顿了顿,抬抬手示意身边的仆从,“抬上来吧。” 毫不理会李清棠和于娘子的反应,那些下人便把箱笼依次搬入打开。 一时间,小小的房子堆满了物品,满目琳琅,看得人直晃眼。 箱子里装的全是各色绫罗绸缎,色泽极好。李清棠前世只算小康,从没有见过这么大排场。她收回刚才的话,楚淮一家哪是空壳子,明明是财神爷。这里的一箱布料绝对够寻常人家用个三年五载了。更何况这里有十箱! 随后,又有几个婢女捧着托盘上前,托盘上的雕花木盒依次被打开,里头竟是各种各样的珠宝首饰。鸽子蛋大小的珍珠足足百颗,样式简单的金簪竟然有十支,更别提还有块料子极好的玉璧…… 李清棠到底没有真正富过,看着这些不免晃花了眼。这就是被钱砸的快乐吗? 楚淮这哪是退婚,是散财吧。反观于娘子,面上却没有什么变化,她一把拉起李清棠,不动声色地说:“替我谢过楚夫人。” 王嬷嬷只瞧着李清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没有注意到两人现在淡定的样子,眼里的轻蔑更甚,先前还算周全的礼数,现在却带着种骄矜自得,她对着于娘子开口道:“于娘子,既然这样,不如快快换回庚帖,早些退完婚吧。” 随后,瞧不起的眼神将衣着俭朴的李清棠和于娘子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让人浑身不舒服。 李清棠是有些生气的,反倒是于娘子平静地看着王嬷嬷:“不知您是楚家哪位贵人?早些年,我也算见过楚家人,不曾记得您?” 王嬷嬷宛如被人掐住喉咙般,半晌说不出话,讪讪地低下了她从进门起就高昂的头颅,有些慌神道:“我是楚家下人,哪担得上于娘子这样称呼……”她虽然是楚淮娘亲的身边人,但也只是个下人,要是办不好退婚这件事,照样得褪层皮。 “于娘子,瞧我这记性,这里还有银票共一百张,每张值五十两。怕姑娘一家用不惯,门外还有一筐铜钱。” 这变脸的功夫,让李清棠都大吃一惊,心里越发佩服于娘子。看样子,她在这个世界要学的还有很多啊。 “原来是这样。”于娘子平淡开口,脸上仅仅皮笑肉不笑的扬了扬嘴角。这一声笑的功夫,却让王嬷嬷心头一紧,于娘子的身上竟然有些京都高门主母的样子,随后又想起楚夫人交待自己退婚时说的,万万不要和于娘子起争执。果然,这于娘子当真有些不同。 “清棠,去把抽屉的木盒拿来。这茶,嬷嬷先喝着。”吩咐完李清棠做事,于娘子递来一杯茶,“总不能叫客人白跑一趟,就当周全了礼数。” 李清棠没再拖延,走回屋内拿出破旧的木盒,递给于娘子。退婚这件事也算快要迎来落幕。 那里面有一张有些陈旧的红纸,烫金的字迹却显出漂亮。红纸旁是一块成色极好的玉佩,穗子有些皱巴巴的,但玉佩还是光润照人。 “愿楚公子早日迎娶贵女。”于娘子递过玉佩,送出祝福。 王嬷嬷也赶紧归还李清棠的庚帖,说起场面话:“李姑娘也定能觅得良婿!” 随着两家庚帖的一递一换,李清棠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一轻,但她眼眶湿润,心里有些酸涩。 怎么回事?她这是哭了? 不,不对,这不是她的眼泪,是原身的。 别怕,结束了,我会带小姨好好过日子的。李清棠安慰着这具身体。“谢谢你。”一句只有李清棠能听见的声音飘进耳朵,随后又很快消散。李清棠意识到,这或许是原身的执念吧,心事了却,原身的执念自然也消散了。 第五章 退婚(2) 此时,已近黄昏,暮色顺着窗棂爬进来,在满室珠光里织出一张昏黄的网。于娘子望着侄女低垂的睫羽,那上头还颤巍巍悬着将落未落的泪珠,恍惚间又像见着自家姐姐临窗梳妆的模样,不免心疼。 “喀啦——“檐角瓦片猝然碎裂,趴在那里半天的影子也动了动。 楚家带来的镖师眼神犀利,如鹰隼般掠至窗下,铁钳似的手掌扣住个灰扑扑的人影。那人被拖进堂屋时,襟前还沾着半片枯叶,浑浊的眼珠子却直勾勾盯着堆成小山的描金箱笼。 “哎呦,轻点,轻点!我可是棠丫头的大伯!”被按住双手拘过来的男人,一边往外推人,“棠丫头如今攀上富贵,倒忘了大伯?血浓于水啊!” 李老大挣开桎梏,枯树皮似的手掌就要往那些东西上摸摸。 于娘子袖带风地挡在珍宝前,丹蔻指尖几乎戳进他鼻梁:“偷鸡摸狗的腌臜货,也配提养育二字?” 王嬷嬷捻着佛珠的手忽地收紧。她一想到李老大的所作所为,恨不得把他大切八块。 王嬷嬷也被李老大恶心到了,那滴溜溜的眼珠子直转,谁能猜不到李老大在想什么。若说对于娘子,那她还是要尊敬的,可这个人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听到于娘子生气的话语后,王嬷嬷更有了底气。 王嬷嬷没有理会李老大,而是看向于娘子,询问道:“于娘子想怎么处置这个腌臜货?”毕竟退婚成功,王嬷嬷好交差也开心,给于娘子几分体面也是应该的。 “东边村外有个牛粪坑,扔那里去。”于娘子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七八个镖师应声上前,熟稔地往李老大嘴里塞了块馊汗巾。 余辉将李老大挣扎的身影拖成老长,李清棠却心事重重,目光掠过满院朱漆的箱笼——那些价值不菲的财宝在昏黄天光里,如同猛兽睁开的兽瞳。原本她对这些意外之财是欣喜的,可在这偏远乡镇却会成为谋财害命的引子。 于娘子也明白这个道理,不免有些忧愁。看似让人富贵一生的钱财,半晌,于娘子悠悠开口:“清棠,你可想,搬去京城?” 檐角惊起两只寒鸦,好似被于娘子大胆的想法惊到了,李清棠也是。京城世家无数,富商遍地,又是天子脚下,仔细经营这些钱财,平安一世不成问题。但大多数人不愿跋山涉水,她的小姨,倒是有魄力。 “小姨,我听你的。”李清棠点头,装出天真的样子,一脸对京城的向往。于娘子见此,摸摸李清棠的头,就去找王嬷嬷商量租借镖师的事。 李清棠本来也想凑上去,可一想到自己毕竟是个小孩,为了避免于娘子怀疑,还是乖乖坐到一旁,喝起茶水。发间黄绸随晚风发间黄绸随晚风轻晃,恰似两朵未绽的连翘花,引得楚家小厮偷眼瞧了又瞧。 李清棠不知道楚家下人的心理活动,只是耐心等待于娘子商谈完。 “清棠,咱们今晚就走,你先去收拾东西。”于娘子说完,就招呼着留下镖师,“各位大哥受累,除了租镖的钱外,今天的晚饭我也包了。” 主人家体贴,镖师们也不由得欣喜,纷纷出言夸赞。 客套完,于娘子也不再耽搁,他们时间紧迫。请人掀开地窖门后,陈年羊肉的膻香混着八角茴香涌上来。于娘子毫不吝啬地拿出所有的肉,和白菜一块放在铁锅里头炖煮,配上于娘子特地调制的麻辣酱料,油脂成了琥珀色,在铸铁锅里滋滋作响。羊肋排翻滚着裹上茱萸红,顿时香味扑鼻,看得人食指大动。 李清棠捧着粗陶茶盏,任由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穿过来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吃肉,调动味蕾的羊肉配上吸饱汤汁的菜帮,滚烫的鲜美在齿间迸开,再加上口感极好的米饭,她不由得愉悦地眯起眼睛,像只满足的狸花猫,异常可爱。 一顿饭下来,镖师们也吃饱喝足,乐呵呵帮着李清棠和于娘子搬行李。 此时,村外的李老大踉跄着身影,一股臭味像条癞皮狗般缠着他粗布短打。他把李清棠和于娘子在心里骂了无数遍:“两个小蹄子,等我拿到那笔钱,看我不找人教训你们!” “哟嗬!李家大哥这是给土地爷上供呢?”王二麻子看热闹不嫌事大,捏着鼻头退开两步,浑浊的眼珠子却黏在李老大鼓囊的衣襟上,“听说棠丫头院里堆的金山银海,你这个大伯怎么这样惨啊!” 李老大腮帮咬出青筋,指着王二麻子就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什么心思。把天说破了,我也是李清棠的大伯,你们这些外人别想分到一毛钱!”被说中心思的王二麻子,啐了一口痰,“呸!谁稀罕!” 事实上,谁都稀罕。人不是不能接受穷,可若是身边人突然暴富,他们就会想方设法地拉下你,像魔鬼一样,要把你吸干抹净,最后,还会洋洋自得,觉得这就是理所应当。 村巷里此起彼伏的犬吠突然噤了声,二三十个烟囱飘出的炊烟拧成一张贪婪的大网——东头鳏夫摸着磨秃的杀猪刀,西边童养媳攥紧砒霜纸包,连土地庙的泥像都似在阴影里咧开了嘴。 若不是李清棠提前让一身腱子肉的镖师们站在院内,腰间亮出七八柄明晃晃的斩马刀,她今晚可不会安宁。 “清棠,走吧。”于娘子轻声唤着。 顺着月光,李清棠最后看了一眼穿越进书中第一次住的屋子,满怀希望地上了马车。一切顺利,她退婚了,她要搬去京城了,一切都和书里不一样了! 夜深露重,虽是初秋,夜晚还有些凉意。于娘子见李清棠有些发抖,紧紧抱住她,不叫她受凉:“好孩子,睡吧,一觉醒就可以坐大船,咱们坐大船去京城。” 声音轻轻柔柔,就像摇篮曲,李清棠这具身体还小,不由得有些困倦,很快陷入梦乡。 李清棠一家离开没多久,几个黑影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她家小院前,一看就不怀好意。 第六章 再遇少年 李老大带了群黑脸大汉正摸黑往李清棠家里赶去。原来,李老大先前欠了赌坊五十两银子,才会着急卖掉李清棠,可经过上次一闹,哪还有财主敢要李清棠?如今,李清棠富贵了,倒不如直接带赌坊人上门去抢钱。 “李老大,若真有钱足够抵债,那倒可以。若是你敢耍滑头,有你好看!”为首的男人面目凶狠,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李老大连忙弯腰赔笑道:“您几个只管放心,别说五十两,就是一千两也有啊!那剩下的钱,咱给他平分了去!”猥琐的笑容里都是算计。 大汉嘿嘿一笑:“这是自然!”随即大手一挥,几人鬼鬼祟祟摸进院子,同时提防着李老大提到的那些镖师。 可是搜了一圈,别说所谓的万贯家财了,连像样的衣服都没有,那几床破败的床褥,更让人觉得寒碜。黑脸大汉不死心,带着手下去地窖搜了一转,仍旧什么都没有。 黑脸大汉有些气急败坏,一把薅住李老大的衣领,眼露凶光:“李老大!你敢耍我!敢耍赌坊的人,老子今天不给你点脸色瞧瞧,真当赌坊好糊弄!” 李老大本就欺软怕硬,被吓得直接跪地求饶:“我,我哪里敢,大人且饶了我吧!定时那李清棠……”大汉哪里管他的说辞,一个用力就把他重重摔在地上,让李老大连连叫苦。 大汉刚想继续发作,就发现身上奇痒无比,他的手下和李老大也痒的开始在地上打滚,没一会,几人都给自己挠出血印子,纷纷叫苦连连。 为首的大汉毕竟有几分定力,好容易控制住自己,扯着几个手下,慌忙跑去找郎中,至于李老大,哼,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此时的李清棠正在梦乡,恍惚中,好像看见李老大的下场,心里有些快意。她走时,可是放了即毒辣的洋辣子在家里,那些对她家动坏心思的人,可别想好过。 李清棠到码头的时候,降了些霜,周围像披上一层白绸。小贩的声音叫碎了安静的清晨,清风吹过李清棠的衣裙,嫩黄的发带高高飘起,一时吸引了不少目光。 一切都带着朴素,除了大船上的那一群人。几个漂亮的舞女正应着管弦丝竹翩翩舞动,江景舟卧在软榻上,高高举起酒杯,一副浪荡不羁的模样。但如果有眼光毒辣的人在这,就会发现江景舟的面容还带着不易察觉的深沉。 “那不是你的雷锋姑娘?”一道冷漠疏离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说完,原本在船上听曲的江景舟有些莫名心虚,端正了坐姿咳嗽一声,才漫不经心地开口:“什么我的雷锋姑娘?” 祁简抱着双臂,隐隐地靠在船舱看他:“那里。”简短的两个字透着莫名的意味,但面上没什么表情,“看样子那姑娘连名字都是假的,倒和你相配。” 江景舟嘴角下意识地勾了勾,掩饰般轻哼一声,“胡说什么?既然见到人了,那就去查查她的身份,如果没问题,从此就算过路人。” “好。”应声后,祁简就立马动身,好似刚刚八卦的人不是他一样。 江景舟觉得这姑娘虽说帮了自己,呵,止步于此了,不论她到底是什么身份,一个偏远地方的小女娘不可能和他有关系。 很久之后,江景舟被打脸了,他想和她有世间最亲密的关系!但这都是后话了。 李清棠可没心情想这些,她现在正好奇地在船舱转悠,稚嫩的脸上满是少女的天真。她是有些震惊的,她前世不是没坐过船,但全木制结构的大船自己还是第一次见。 木床光滑,类似梳妆台的木桌静静固定在船上,还有一个放着脸盆的木架……再往里去,便是放衣裳的木箱,还有放贵重物品的小木箱,这些木板凹凸有度,一个卡着一个,即使偶有颠簸,也不会乱。 于娘子看着李清棠新奇的样子,清咳两声:“清棠,来帮我理被子。”李清棠立刻点头,灵动的星眸抬起,乖顺听话的帮于娘子拿出船上的被褥。被褥不算太好,甚至比不上家里的,李清棠皮肤细腻,摩擦下不免有些红。 于娘子也有些意外:“清棠,是小姨没弄好,不该用船上的被褥。” “我没事,小姨,船还没开,我们去买一床吧。”李清棠安抚着于娘子,即使现在买被子会贵些,也不能让自己和小姨一路难受。于娘子点头。 两人没走几步,竟然就遇到了卖褥子的小贩,李清棠扬起笑容,今天运气很好。暗处,一个人影嘴角勾起笑意。在李清棠走后,才露出面容,长剑收鞘,“走吧,别再乱溢价。”小贩得令,连滚带爬地跑开,他只是为了赚钱,怎么就招惹上这不知名的煞神? “李清棠。”那人影闪进一个奢侈的房间,冷声说着。 屋里的男人漫不经心地抬眸,深潭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波动,这名字倒是配她,不由得念叨:“李清棠,清棠……”祁简好整以暇地开口:“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子,没什么特别。” 江景舟面色如常,仅剩的余辉落在俊朗的面庞上,仿佛渡了层金边,“……也好。”单纯的农家女,愿你此去顺利,别被京城吃的不剩骨头。 傍晚的大河风大,李清棠最爱吹风,免不得跑到船头。江景舟不知为何,莫名心烦,也来到船头。一个衣衫飘飘的金色少女就这样闯入眼帘,他不由得心头一震,夕阳模糊了她的面容,可那抹高高扬起的发带像肆意生长的绿叶,充满生机地悄悄闯入他的世界,明媚张扬。 可也只是失神一刻,江景舟强迫自己冷静,他认出李清棠,转头就想离开。 李清棠却瞧见了来人,一个贵不可言的俊朗少年。“是你?”她有些意外,竟然在这里看到她救过的人,他难道是京城人? 听到对方询问,江景舟也不好故意推脱,“姑娘,在下江景舟。”等等,他干嘛要说自己的名字,江景舟不喜欢自己这副不能自控的样子,暗自恼怒。 李清棠见他这副纠结模,顿觉有趣,忍不住笑道:“江公子,可是京城人氏?”她毕竟救过眼前这人,不免想打听京城的事。 江景舟有些意外,禁不住反问,“姑娘怎知我是京城人?” 第七章 他是风流公子爷 李清棠莞尔,直直对上他的眼睛,“这条船虽然路过不少地方,但我见公子富贵,非比寻常,不免揣测。”声音婉转,听得人心情都好了不少。 几个大浪打来,船身摇晃地厉害,船头的人不免受到波及,李清棠不小心脚底打滑,她下意识地惊呼一声。江景舟有力的手赶紧拉住她,“李清棠!” 好在大船平稳,李清棠在江景舟的帮助下稳稳当当地站好,微微喘气随即又像想到什么,江景舟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她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秘密。”江景舟一笑,一方面怪自己疏忽,一方面转移话题,“我确实是京城人,小恩人,你放心好了,京城的事情没有我不知道。” 随后,慢慢凑到李清棠耳边,眼里却没有先前的笑意:“我可是京城鼎鼎有名的纨绔,纨绔有什么本事,李姑娘应该清楚吧。”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摘到一个放纵声色犬马的位子,全然不会让人想到他江景舟能有什么正经本事。 李清棠不喜欢江景舟这副模样,准确地说,她是不喜欢所有的放荡公子哥。可对方毕竟熟悉京城诸事,他对京城的看法可谓大有价值,于是李清棠收敛神色道,“我对公子也算有恩,劳烦您提点一二。不过公子放心,我不是纠缠不休的人,此后再见,只当你我二人并不相识。” 好一个并不相识!明明江景舟就是要这个结果,可从李清棠嘴里说出来,自己心里却莫名堵的慌。“京城,京城人流复杂,你寻城南静安坊一块住,只要不生事端,倒也好过。”少年内心紧绷,可面上的表情依旧漫不经心,“李姑娘,江上风浪大,小心些为好。”说完,也不等李清棠反应,就负气走进船舱。 暗处的祁简意味深长的笑笑,自己这位上级,只怕没开窍,李清棠还没说什么,江景舟就把底露出来,可祁简不打算点破,这苦还是要这位上级自己吃明白,就像曾经的他一样。 李清棠并不知道这两人的想法,她只想赶紧划清界限,开始一段京城的好日子,那点恩情,她可不稀罕。倒不是李清棠有清高,而是她清楚在富人眼里,穷人的恩情是他们最为厌恶的。李清棠穿越前意外救过一个有钱人,最后却被说贪慕虚荣;包括原身和这本书的男主一家,最后也没个好下场…… 恩情,存在不了多久,倒不如用来套取消息。 如果她知道祁简的想法,也只会当笑话听,她从不相信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也不相信跨越阶级的感情! 回去后,李清棠了了一桩心事,和于娘子躺在软绵绵的床褥上,心里乐开了花,这样的日子才是自己喜欢的嘛!但下一瞬,她后悔了! 她晕船! “呕……呕……”李清棠开始干呕,奈何吐不出东西,还头晕难耐,她下意识地把手指伸进嘴里,试图抠出什么,却被于娘子打断:“傻清棠,这是干什么呢?” 于娘子连忙扶起李清棠,喂了颗市面上的止晕药,可起不了多大作用,那药丸怪异的气味反而让李清棠一口气吐了个没完。 于娘子心疼地摸着李清棠的头,柔声安抚道,“清棠,喝些水。” 可李清棠又开始吐,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身体也软绵绵的,没了力气。“心肝啊!”于娘子轻拍李清棠的后背,“漱漱口,……”怪她,没想到买好的晕船药,让侄女遭罪。 夜晚很静,一个船舱一闹腾,整艘船也开始抱怨,但看到是个年轻女娃晕船,众人也只好作罢。晕船说小也小,忍忍也能过去;说大也大,体弱的孩子死在船上的也不少见。 “……太吵了。”江景舟也醒了,他睡眠本就浅,这样一闹,哪还能休息好,暗暗骂了那人好几次。可听说是李清棠晕船,江景舟烦躁地揉眉道,“祁简,把晕船药送去。”可这一晚让人送药,到底是太吵了还是怜惜李清棠,江景舟自己也说不清。 祁简冷哼,江景舟真把自己当下人了,可官大半级压死人,他只好去送。 摘下脸上的鬼脸面具,祁简做了简单的易容修饰,拖着步子,慢慢走到李清棠家的船舱,轻叩两下门,声音沙哑道,“主人家,送药。” 于娘子有些意外,这里人生地不熟,谁会大晚上给她们送药?偷偷透过门缝看去,只见一位身姿佝偻的老人站在门口,一脸严肃。 “老人家?你我非亲非故,做什么送药来?”于娘子放心不下地问。 易容后的祁简慢慢开口:“小娘子惹了我家清净,老朽也是想好好睡一觉。出门在外,权当互相帮忙。” 这理由很合理,加上门外确实只有一个老人,李清棠又吐得昏天黑地,于娘子陪笑地接过药,“多谢老人家。不知报酬……” “哼,老朽并非贪财之辈,你这妇人为何如此折煞我!”祁简装作生气,增加了送药的信服感,“不与你说了,且看看你家那女娃娃!”说完就走了。 这很像那些江湖上奇怪的老人家,于娘子不由得相信。 于娘子连忙扶住李清棠,“棠丫头,来,把药涂在耳边和鼻下,咱很快就好了。”的却,不过半晌,李清棠感觉自己明显好转,她反过来安慰于娘子,“小姨,没事,我好了。” 于娘子顿时喜极而泣,“好好好!真是神仙降世啊,明日和我去朝那老人家道谢!” 此时的“老人家”祁简走在路上,不由得打了个喷嚏,怎么回事,他感冒了? “她好了。”一如既往地简洁,祁简汇报着事情。江景舟放下心,“嗯”了一声,心里却有些奇怪,什么时候,他的心竟然有些不受控制?一定是皇帝给他下的毒加重了,不可能是遇到李清棠引起的。 “快回京了,瞒住你爹,若是事情败露,皇上不会饶过你;但事成后,不出三月,江家就是你的了。”祁简带了些温度的话语,内容却让人浑身一凉。 江景舟暗自笑笑:“放心吧,祁统领。” 京城,要变天了。 第八章 噩梦 如果李清棠知道几年后的自己会是另一副模样,或许会后悔来到京城。 “这小女娘真可怜啊,病成这样,身边都没个知心人陪。” “红颜薄命啊,估计就这两天的事了……” “呦,听张秀才这口吻,怕不是原先看上这小女娘了?” “你们!唉,有辱斯文……” 院子门口的嬉笑谈论声渐渐远去,这小院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张大夫在院里忙碌的声响。 李清棠像个易碎的瓷娃娃,双目无神地躺在床榻上,若不是眼睛不时眨两下,张大夫都要以为她已经去了。 即便她的生命正在流逝,仍旧能看出女子出色的五官,但那接近灰白的面色让她没了以前的灵动。 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江州的大夫看了个遍,都说救不回来了。多活的这些日子已是侥幸,上天不会这样眷顾自己,她觉得就快要油尽灯枯了。 或许她今晚就会离世,又或许是明天…… 可如今的自己为什么还能感到酸涩和不甘?她的仇已报,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举目无亲,还有谁会盼她活下来? 李清棠一双星眸静静看着张大夫,似乎在等他放弃救治自己。 江州正是黄梅天的日子,雨不知道连下了多久,弄得人心慌,尤其是今天的雨,大得吓人。 李清棠的门前传来一阵躁动,一群人脚步凌乱,正朝着她的院子冲过来。张大夫像护小鸡仔一样拦着这群人:“干嘛呢这是!这小娘子要静养!” 为首的男人身量极高,无形中就给人压迫感,看那面色肯定不是个善茬。他一把推开张大夫,脸色阴沉地问:“李清棠呢?” 张大夫行医这么多年,没见过戾气这么重的人,可李清棠是他的病人,他得负责。于是,他还是壮着胆子颤巍巍地问:“你,你是那小女娘什么人?” 男人轻蔑地看着张大夫,冷哼一声:“你问她,我是什么人?” 剑拔弩张之时,还是知府赶紧跑上前来解释:“江小公爷,李,李姑娘就在屋内,张大夫,快带路啊,这可是李姑娘的,夫,旧相识啊!”一边说一边拉着张大夫往里走,示意他别惹怒这位煞神让,赶紧把人交出去了事。 院子外看戏的人都跑光了,毕竟知府都在这了,没谁愿意和一群官家人染上是非,尤其是和李清棠有过交集的,早跑没影了。 “这屋里的就是了。”张大夫认命般回答。 江景舟看着有些破败的木门,一时间不知是该心疼还是嘲笑,李清棠做这么多,现在就过这种日子?他还以为李清棠有多大能耐呢。 “砰!”一声,木门被江景舟用力踢开,可怜的木板断开大半,李清棠悠悠转头,意味不明地看着男人。 “江大少,不对,应该叫江公爷了,别来无恙啊……”她的声音和记忆中无二,只是虚弱不少,死人白样的脸色,让他心头一紧。 江景舟站在床榻前,居高临下的审视她,那眼神就像暴怒的狼,如果不是红透的眼眶,在场的人都要以为江景舟想杀了李清棠。 “……李!清!棠!你也会这么狼狈?”短短几个字,江景舟却用光了全身力气。 李清棠不在意地勾起嘴角,慢慢扶着床坐起来:“我变成这样,也有江公爷出的一份力啊。” “我出的一份力?”江景舟要气疯了,却还是压低声音道:“对啊,我来就是给你瞧瞧,你走后我又干了什么!房契呢?” 江景舟的亲信递来薄薄一张房契,黑色的底字和鲜红的印章相印,这是李清棠的毕生心血,现在,它属于江景舟了。 “还记得这把匕首吗?”江景舟又随手拿出一把造型奇特的匕首,重重砸在房契上。 李清棠没去瞧房契,只是静静看着匕首,眼神有些怀恋,很显然这匕首对她意义非凡。 这把匕首叫斩风,和它的名字一样,异常锋利,甚至有人说它可以劈开无形之物。 李清棠视若珍宝地拿起斩风,一只手拔开刀鞘,一只手费力地举着,耀眼的刀身闪着银光,细细看着它。她当年报仇的时候,刀使得极好,只迎面一斩,便可穿破对方的胸膛,一击毙命!那阵子,京城世家个个惴惴不安,鬼面阎罗的谣言闹得满城风雨。 “李清棠,杀人偿命,念在你跟过我几年,我也给你个体面自行了断,如何?”江景舟背过身去,平静的话语却表达这样冰冷的意思。 李清棠讽刺看着眼前这群人,忍着吐血的冲动道:“江公爷,当真慈悲啊。”她努力地克制自己不要失态,靠在床边,保持最后的体面。 江景舟看着她这样一副模样,全然没了当初折磨的心思,李清棠的脸和将死之人真的没有区别。昔日最恨的人,即将死在面前,他心里没有一点快意,反而很痛,痛的要站不稳了,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滑落。 “江景舟。”李清棠眼眶含泪,笑着看他,“别哭啊,你的眼泪只会脏了我的黄泉路。我死了,不是你们想要的吗?” 江景舟握紧拳头,脸上青筋暴起,周围人不敢出声,生怕这位爷一个不顺心要杀他们泄愤。 李清棠见状,脸上的笑意更甚,微微吸了口气蓄力,猛地把刀刺向江景舟——呲啦一声,江景舟的衣服被划开一个大口,顿时鲜血喷涌。如果江景舟反应再慢些,今天可能就要死在这。 周围下属见状想上前拿下李清棠,却被江景舟一声怒吼拦下。 “江景舟,还记得当年你问我的话吗?我可以告诉你,我一直都恨你!一直都想让你去死!”李清棠笑得有些夸张,面上溅到江景舟的血,此时真的像地狱修罗。 “可惜,我杀不了你了。”说完还带着遗憾,随即就拿刀往自己心口刺,像在完成生命最后的庄重仪式。比李清棠动作更快的是江景舟,他硬生生握住刀身,手上瞬间鲜血喷溅。 “够了!你们看什么呢!还不赶紧拦下!”关键时刻,知府赶紧吩咐周围人。 但现在的李清棠,还不知道这一切,她还是最快乐的小姑娘。 第九章 李清棠和于娘子是想感谢这一家人的,不过,那位恩人不见客,只说有报恩的心就好。 嗯……这让李清棠有些意外,这世上真有不求回报的吗?全然不知,这位“恩人”就是江景舟派来的。 但她李清棠不愿欠着人情,脑袋一转,问起于娘子:“小姨,船上可能借个厨房做山药糕?” 她从原身的记忆里得知,于娘子会做一种极为美味的糕点——山药糕!那位“恩人”年龄大了,可能食欲不好,倒不如送上这开胃糕点,也算一份心意。 于娘子也猜到李清棠的心思,顿觉自己这个侄女的机灵,“清棠真是有心了呢!”于娘子拍拍李清棠的脑袋,转身就要去做。 “山药糕?”江景舟有些意外,他自小就喜欢山药糕。他倒不觉得李清棠一家有意算计,毕竟这事少有人知,轻叹一口气道,“收下吧。” 祁简脸色略微变了变,很快又恢复正常,“好。” 山药糕白糯小巧,或许是制作者用心,用蝴蝶蓝花为它添了几缕蓝色,虽然没有精巧的模具,可甜而不腻的味道刚刚好,面团筋道软糯而不粘,倒是让江景舟很喜欢。 李清棠见对方接受,也是心情不错,刚想离开,就被舱门口的小厮叫住。说是主人家喜欢糕点,给了些东西做答谢。里面除了晕船药,还有两把云锦扇,甚至还有个精巧的香薰炉。 香薰炉本常见,可这个香薰炉雕刻精致,绝非凡品。李清棠不清楚香薰炉的样子,只以为所有香薰炉都这样,感叹了句,“京城的香薰炉都这么精巧。” 还是于娘子瞧见,微蹙着眉,说道:“这炉子绝非凡品,云锦扇也不常见,也罢,既然是主人家给的,便收下吧。” 可李清棠却暗生疑惑,小姨能看出这炉子的不同,说明于娘子肯定用过,可大户人家才会用到,莫非,她爹娘以前当真是个挺富贵的人家?那到底要怎样的变故才会变成一穷二白的样子? “小孩子,别乱打听。”于娘子总拿这话打发她,李清棠没办法问出来,只好作罢,等她站稳脚跟,肯定是要调查这事。 船上的日子看不到头,李清棠有些恍惚,忽然就被告知,到京城了! 她踏出船板的那一刻,清风吹落几缕发丝,天边的阳光洒下,好像昭示着什么。 与船上的安静不同,京城码头异常热闹。随处可见的小贩叫碎了清晨的安静,搬货物的劳力满头大汗,时不时传来几声叫骂。有钱人家的家仆能占据小半个地方,大轿子小轿子彼此挨着,让人下不了脚。 李清棠站在码头上,感受着京城的热闹与喧嚣,心中不禁有些恍惚。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来到这样一个繁华的地方,更没想到自己会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开始新的生活。尽管心中对原身的父母存有疑惑,但此刻的她只能暂时将这些疑问压在心底,先专注于当下的生活。 于娘子紧跟在李清棠身旁,但不见慌乱,显然对京城的繁华她有预料。她拉了拉李清棠的袖子,低声道:“清棠,这里人多眼杂,咱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作打算。” 李清棠点了点头,她们行李众多,得先安顿一下。她知道,京城虽然繁华,但也暗藏危机,带着一大堆东西不免引人注意,就好像个活靶子。 正当两人准备离开码头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喧哗声。李清棠回头一看,只见一群人簇拥着一顶华丽的轿子缓缓而来。轿子旁边的小厮高声喊道:“让开让开,别挡了咱们公子的道!” 李清棠赶紧拉着于娘子退到一旁,心中暗自猜测这轿中人的身份。就在轿子经过她身旁时,帘子微微掀起,一张清冷俊美的面容映入眼帘。那人的目光淡淡扫过李清棠,似乎在注视她,又似乎只是随意一瞥。 李清棠心中一凛,那是江景舟,她总觉得江景舟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深意。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身旁的于娘子已经催促道:“走吧清棠,别看了。” 两人随着人流离开了码头,开始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中寻找落脚的地方。京城的街道宽阔繁华,店铺林立,行人熙熙攘攘,显得格外热闹。李清棠一边走,一边留心观察周围的景象,心中渐渐对这座城市有了初步的印象。 于娘子带着李清棠来到一处相对安静的街巷,找到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小客栈,打算暂时安顿下来。客栈的掌柜是个和气的中年人,见她们二人风尘仆仆,便热情地招呼道:“两位客官是要住店吗?” 于娘子点了点头,说道:“掌柜的,我们要两间房,先住几天。” 掌柜笑着点头,很快安排好了房间。李清棠跟着于娘子上了楼,推开房门,发现房间虽然不大,但收拾得还算整洁。她放下行李,坐在床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仿佛终于从那些繁复杂乱的事情中暂时解脱出来。 “清棠,咱们先休息一下,等会儿再出去打听一下住宅的消息。”于娘子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 李清棠点了点头,心中却在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了解京城的情况,找到适合自己的出路,同时也需要暗中查探父母的过去。虽然于娘子一直不愿谈及此事,但李清棠相信,真相总有一天会浮出水面。 正当她思索时,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个轿中人的身影。那清冷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让她不禁有些心神不宁。江景舟……她暗暗摇头,摒弃这些杂念,开始专注于眼下的处境。 京城,这座繁华的都市,既是机遇,也是挑战。李清棠知道,自己必须谨慎行事,才能在这座城市中站稳脚跟,解开父母的秘密。 窗外,夕阳西下,京城的街道上依旧热闹非凡。李清棠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灯火,心中默默下定决心——无论前路如何,她都要勇敢面对,绝不退缩! 第十章 找住宅 “小姨,你知道城南静安坊吗?”李清棠问,这是江景舟告诉她的好去处,她不会完全相信江景舟,但先去看这个地方,也是不错的选择。 “静安坊?”于娘子皱着眉,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似乎是苦涩,似乎是回味,“从哪听来的?” 李清棠察觉到于娘子神色不对,打个马虎眼:“路上好多人说此处是京城富贵平安处,嘻嘻,我以为小姨什么都知道来着,小姨,我们去看看吧!” 天色已晚,可这正是检验住宅是否安全的好时间,毕竟晚上各路牛鬼蛇神都会出来,李清棠拉着于娘子往外走:“小姨,镖头答应帮我们把东西运去镖局寄存了,不用担心!” “这……”于娘子还想犹豫,就被李清棠拉着离开了。 暖暖的暮色浸染了青石板路,稀碎的夕阳将姑侄二人的影子拉得细长,半晌,李清棠和于娘子磕磕碰碰找城南静安坊。“呼!好在京城的路四四方方,不至于难走。”李清棠擦擦脸上的汗,和于娘子对话。 突然,李清棠闻到了蒸炊饼的咸香,只见一个月白短袄的妇人掀开竹屉,热腾腾的白气混着三月初凉的夜风,这烟火气叫人心喜。 “过了当阳桥就是静安坊。”路人给两人指路。 “多谢!”李清棠做了个揖,少女的发带随风飘起,心里越发对这个地方有了好感。江景舟没说错,城南静安坊确实是个好去处,省了她不少麻烦。 只见前面,三重檐的门楼缀着菱花纹木雕,青铜门环上映着左右两排悬灯,将牌坊下“静安永昌“四个赤金大字照得透亮。 于娘子突然止步,广袖下的手指死死捏住绣帕。李清棠立马察觉到不对,顺着小姨的视线望去,看到一个幽静的院落。 “小姨?“李清棠晃了晃于娘子的手,“怎么了这是?” “没事。”于娘子安抚的摸摸李清棠的小手,扯出一个笑容,“这地方确实好,不妨再看看。” “小姨,我看你喜欢那处院落,不如凑近瞧瞧!”李清棠做出一副少女的天真,眼神却盯着于娘子。她想知道小姨和这里到底有什么纠葛,是不是和她父母有关? “来贵客喽!”一道喜人的声音突然响起,有个穿木红比甲的婆子晃着步子,不知道从哪处冒出来的。她指着那处院落道:“两位娘子是来赁屋的?” 这人叫王婆子,是个牙侩,她也不急着引路,只把缠枝莲纹铜手炉往李清棠跟前递:“春寒还渗着呢,小娘子且暖暖手。” 李清棠看着暖炉,不由得感慨,这就是古代的销冠吗?但王婆子的笑总让她不舒服,还是留了个心眼。 王婆子说话间已将两人往院落里带。 “这院落极为雅静,小娘子好眼光!” 确实,这座三丈见方的院落里面倒显开阔,周围竹丛隐隐绰绰,若再种些花,简直是李清棠前世的梦中情房了。更何况,这院落的西南角有口井,井绳尚未起毛,显见是新修的,这设计方便她们两个力气小的女娘取水,很合她意。 李清棠不是个喜欢吵闹的,这里比外面安静些,偏偏出了巷口就是大街,生活也方便。不远处还有好多卖粮食,卖布的,卖小吃的,很热闹。李清棠不由得满意,她刚刚来时就留意过,那些商贩大多老实本分,价格公道,商贩又都是邻里,想来也不会做太出格的事。 似乎是察觉到李清棠的神色,王婆子的眼珠子咕溜一转,“这也是巧了,咱家这院落啊,刚好也有一户人家看上,可那户人家还没付定金。虽说先来后到,可我瞧着两位是真心喜欢院落,老婆子就做个顺水人情了!一口价,六十两!您赶明儿就能搬来!” “可着京城找,哪家带水井的院子不是百两起步?就我王婆子仗义,少收您四十两了!” 王婆子屈起染着凤仙花汁的手指,气派做的足,如果不是李清棠前世看多了营销话术,恐怕真要上当。可她不了解京城房价,她确实没底气谈价格,刚想拉于娘子出去商量,就出现了一个意外的姑娘。 那姑娘穿着素青襦裙,推开了门因为,直直走到李清棠旁边。 她语气平淡,“呦,来人了啊,王婆子这是又有大生意。”那姑娘面色清冷,李清棠有些不自在,正要避让,手心里忽被塞进个油纸包,姑娘带着药香的手指在她掌心轻点三下。 “王婆子是不是忘了,还欠着我二两银子。“姑娘伸手撩开被夜风吹乱的额发,腕上银铃叮当响。 “展月大夫言重了。”王婆子面色发苦,自己怎么遇到这个人了,她不是前些日子出去了? 李清棠虽然有些懵,但还是懂了展月的暗示,点三下代表三十两,所以她的邻居是在给她透底! 倒是个有趣的人,李清棠心想。展月既然给她帮助,她也不能出卖这位展月大夫,随即就想到一个由头。 趁王婆子转身取银子的功夫,李清棠已经走到跟前,故意大声说:“小姨,咱们在京兆府当差的世叔不是说,这里的宅子只要三十两吗?怎么这位婆子价格翻了一倍啊?难道世叔在骗我们?” 于娘子也明白过来,李清棠是在试探房子的底价,当即也配合道:“这,不如去问问你世叔?” 随即作势要走。 王婆子慌了,她可不想和官府打交道啊,是她轻看了这两个女娘,“哎呦,是老婆子我老眼昏花了,这确实是三十两,瞧瞧这事弄的。” 销冠就是销冠,王婆子只愣了一瞬,就接过话茬,“赶明儿去走个手续,两位女娘就能搬进来了!” “也好,那也请展月大夫当个人证了,这一两银子,就当定金了。”李清棠逻辑清晰的结果话,她确实喜欢这宅子,没必要和王婆子在拉扯。 “唉!”王婆子接过银子,谢天谢地地走了,还好还好,这两人没真去找那京兆府的世叔。 全然不知这只是个幌子。一切的关键,都是展月给了房子的底价,才叫王婆子信了真。 第十一章 阁楼的医书 眼见买宅子之事尘埃落定,李清棠心中大石落地,正欲转身向展月大夫道谢,却见那人已推门离去,只留下一抹清瘦的背影。 “展月大夫是位心善之人。”于娘子拉着李清棠的手,眼中浮现出由衷的赞赏。 “小姨,您也觉得女子行医是件了不起的事吗?”李清棠笑意盈盈,心中略感意外。 能在此时此地见到一位女大夫,说明这世间对女子的桎梏并非不可突破。她心中波澜微动,暗自思忖:既然女子可行医,那她是否也能重拾旧业? 然而,念头刚起,李清棠又轻轻摇头。前世所学乃是西医,虽有些知识储备与经验,但在这缺乏辅助仪器的时代,行医谈何容易?若要在此立足,恐怕得从头学起。 不过,好在年岁尚轻。前世历经十数载寒窗苦读,而今重来一世,又何惧从头开始?想虽如此,李清棠心中仍有些许茫然,但很快,她便释然一笑。医学生们,向来都是迎难而上,何曾因困境而退缩? 之后的事倒是进展顺利。于娘子在置办房产一事上颇有经验,目光如炬,连那精明的王婆子也看出了她的手段,不敢有半分欺瞒。只是官府的手续尚需时日,李清棠便暂且住在先前那间客栈。 “果然,无论是何时何地,交钱永远是最痛快的事……”李清棠百无聊赖地嘟囔着。 话音未落,于娘子已厉声打断:“祸从口出!”屋内气氛陡然一凝。 李清棠心头一紧,这才意识到,这才是她熟悉的于娘子,泼辣爽利。前些时日的温和,不过是因她退婚之事于心不忍,外加在外人面前的收敛。 李清棠连忙道歉,心中却不禁思索:书中是否提到过原身父亲被贬的缘由?她低声应道:“知道了,小姨。” 于娘子见侄女神情委屈,语气不由得软了几分:“清棠,京城不比别处,说话需得谨慎,你可要记牢了!” “好!”李清棠应下,心中却越发笃定:原身一家被贬,其中必有隐情。 所幸,房契并未耽搁太久。数日后,李清棠早早收拾妥当,与于娘子一同赶往静安坊。 晨光熹微,二人将宅子粗略打扫一番,又里里外外检查了一番,确保宅子安然无恙。李清棠有过前世的疫情经历,又看了不少末世小说,下意识便想将宅子封得严严实实。于娘子则觉得,二人身为女子,宅子虽在安全之处,但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细细打量宅院,布局倒是颇为合理。 宅子坐北朝南,大门朝正南,阳光充足。进门便是一方小院,虽不大,但种些花草倒也绰绰有余。 往里走是一座二层小木楼,东西两侧各有一间厢房。东厢房宽敞明亮,西厢房略小,却附带一间角房,正好可以改作灶房。小楼的底层是堂屋,楼上则可作卧房,倒也算方便。 “清棠,你瞧着那阁楼如何?不如就住在上面。”于娘子指着小楼的二层说道。 于娘子解释道:“京中未出阁的女子,大多独居绣楼。咱们虽比不上那些高门大户,但这座阁楼也算别致,倒是个不错的地方。” 李清棠点点头,她倒不是在乎于娘子口中的规矩,而是喜欢阁楼精致小巧,倒是与她的心思十分契合。 “往东厢抬!这个樟木箱子沾不得潮气。” 于娘子响亮的声音惊飞檐下的燕子,三个粗布短打的汉子抬着箱笼快步穿行,他们是镖局的人,来运送前些日子寄存的赔礼。 眼见已经没有自己能做主的事,李清棠蹲去了阁楼,准备好好规划自己的住处。突然,她却注意到一些不对劲。 她揪着袖口擦拭墙面,“这是?暗格!” 李清棠凑近端详剥落的灰浆,倒吸口冷气。砂灰之下显露出完整榫卯结构,墙体暗嵌着枣木暗格,里面放了本有些老旧的书。 “《针药集》?”李清棠看着那本书,有些意外,“这前房主是开医馆的?” 她不由得怀疑起来,隔壁邻居是大夫,这间房子的原主人恐怕也是个大夫,而自己前世也是个医生?这一切是不是都太巧了,就像……特意安排的! 她莫名感到恐慌,只想离开这个地方,赶紧下楼去找于娘子。 正当这时,门外忽而有人敲门。 几人都有些讶然,她家初来乍到,几乎没有认识的人家,这时谁会来敲门? 但这里也算是个热闹处,李清棠倒是不怕有什么心怀不轨的人。 是展月,还有一个带着半边鬼面的男人。 于娘子看见那个男人,心里有些惊慌,可偏偏帮过自家的展大夫也在,倒是李清棠镇定下来。 “展大夫这是?”李清棠仗着自己的小孩身份,率先发问也不显突兀。 展月此时的裙角沾着药渣,怀抱着青布包裹的器物,目光掠过满院箱笼,神色微动。 她缓缓道:“您头一日搬来,诸事繁忙,我这做邻里也想帮忙搭把手,便做了些小食送来。这是我家表兄阿简,脸上有疤,这才带了面具,几位莫怪。” 原来是展大夫见到她们搬新家,送来些吃的,于娘子当即放下心,招呼起展月和表兄。 “展大夫当真古道热肠,看着年岁不大,倒是当起家了,比我家不省心的清棠好了不知多少!” 身为于娘子口中“不省心”本人的李清棠,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一波拉踩。 她穿书以来,有那么不省心吗?可她不得不承认,展月不到二十的年纪当了大夫,确实让她敬佩。 “两位还没收拾完,我们也不多加打扰了。”客套话说完,展月也没再耽搁,她不是那么喜欢掺和事的,送完礼也不好打扰人家。 李清棠对展月有不错的印象,进退有度,温柔良善。可她身边的表兄,总觉得有些熟悉,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棠丫头?匆匆跑下来莫不是知道有吃的了?”于娘子打趣道,“这次,有你口福了,展大夫给的是个稀罕物。” 李清棠这才想起来自己下来的目的,可现在她冷静了,楼上只是一本医书,自己干嘛慌成这样? 但为了避免麻烦,李清棠没有告诉于娘子这件事。 第十二章 京城纨绔 展月送的是一种粥状甜点,色泽糯白,散发淡淡的坚果香。 “这是权贵家喜欢的点心,名唤月白汤,以茶叶煮之,先得茶香,再混以坚果、核桃熬煮,便可得一碗。” 于娘子介绍着这个甜点,有些回味说道:“可难得在这份月白汤浓厚,应该加了不少小料,还有些奶香,应该是有牛乳。” 即使不清楚这个时代的物价,李清棠也知道茶叶和牛乳不是个便宜的,这碗月白汤真的花费不小。 可展月为什么要送这个?她们素不相识…… 于娘子看李清棠这犹豫的样子,“放心吧,左右不过一个吃食,又不可能下毒害你,担心什么?” 李清棠这才点头,想想也是,这不过是碗粥,她怕什么,然后就和于娘子吃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粥比前世的奶茶还好喝!入口绵密,醇香味浓,李清棠不由得眯了眯眼,她想着改日也该回礼,不失风范! 好在有这月白汤,她们姨侄俩能填个肚子,安心收拾了。“赶明儿带你去逛几圈,叫你看看这京城风光!”于娘子躺在床上和李清棠说。 “好呀!”谁能拒绝逛街呢?反正李清棠不能,更何况,这是古色古香的京城啊! 第二日清晨,风有些凉。李清棠紧了紧身上的素白斗篷,跟在小姨身后,走进了这座繁华似锦的京城。 街道两旁的商铺鳞次栉比,吆喝声此起彼伏。小贩们摆出各式各样的货品,从胭脂水粉到绫罗绸缎,应有尽有。 突然,一辆挂着琉璃灯的马车从她们身边疾驰而过,溅起的泥水差点弄脏了李清棠的裙裾。 “小心些。“于娘子拉着她往路边避了避,“这里不比咱们乡下,处处都要谨慎。” 李清棠点点头,一道目光却从对面酒楼的窗户落下。 酒楼二层的雅间里,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正倚在窗边,手里端着酒杯轻晃。他生得一副极好的皮相,剑眉星目,唇边挂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一个美貌歌女正在他身边喂酒。 “那不是李清棠吗?“江景舟身旁,一个带半副鬼面具的男人出声。 江景舟挑眉向下看,神色微变:“还真巧了,怎么又碰到她了?祁统领如此关心,不如本少把她买了给你做媳妇?” 祁简收回视线,淡淡道:“胡说什么?”其实他也不想在江景舟身边,但是皇帝把他派来保护江景舟,他不得不来。 正说话间,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碰撞声。江景舟抬头望去,只见雅间来了个小厮,说是上菜。 “上菜?蹩脚的理由!”祁简反应更快,他们的雅间可没叫什么菜! 江景舟眼中寒光一闪,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拂,那酒杯便稳稳地搁在了桌上。他唇角依旧挂着那抹漫不经心的笑,眸底却已凝了一层冷意。 祁简不动声色地起身,身形如鬼魅般移到了门口,手掌微微一震,门板无声地合上。雅间内瞬间安静下来,连那歌女的呼吸都屏住了,仿佛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小厮”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手指在袖中微微一抖,一道寒光乍现。祁简冷笑一声,身形一闪,仿佛一道黑影掠过,那“小厮”手中的匕首已被夺下,人也被反手按在了地上。 “谁派你来的?”江景舟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闲适得仿佛在问今日的天气如何。他依旧倚在窗边,目光淡淡地扫过地上的“小厮”,神色中带着几分戏谑。 那人咬着牙,一言不发。 祁简见他这般,手中力道加重了几分,冷声道:“不说?那就尝尝我的手段。” 话音未落,那人忽然猛地一咬,似乎毒发身亡了。 江景舟轻嗤一声,神色依旧淡然:“真是无趣,连戏都不好好唱。” 祁简收回手,目光凝重:“看来有人盯上你了,江大少。” 江景舟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唇角微勾:“盯上我的人多了,再多一个也无妨。不过看着手法,不成熟啊。倒像是我的继母……” 祁简沉默片刻,看向窗外的街道,目光落在李清棠的背影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江景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眸中闪过一丝兴味:“李清棠?倒是个有趣的人儿。” 祁简收回视线,淡淡道:“她与你无关,别打她的主意。” 江景舟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祁统领,你何时这般在意一个人了?莫非真动了心思?” 祁简面色如常,语气却冷了几分:“江少,莫要胡言。” 祁简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雅间。 雅间内只剩江景舟一人,他重新端起酒杯,目光落在窗外的繁华街道上,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李清棠……有意思。” 与此同时,李清棠正被于娘子拉着走进一家首饰铺子。铺子里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钗环珠翠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清棠,你瞧瞧这个,可还喜欢?”于娘子拿起一支玉簪,插在她发间,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清棠对着铜镜看了看,那玉簪通体碧绿,雕工精细,簪头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栩栩如生。 “好看。”她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欢喜。 于娘子笑道:“那就买下来,难得你来一趟京城,总得带些好东西回去。” 李清棠正要点头,忽然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下意识地回头,却只见到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并没有看到什么异样。 “怎么了?”于娘子问道。 李清棠摇摇头,笑道:“没什么,大概是我多心了。” 于娘子拍了拍她的手,笑道:“走吧,咱们再去前面看看。” 李清棠应了一声,跟着于娘子出了首饰铺子。街道上依旧热闹,她抬头看向天空,阳光穿过云层洒落下来,映得整条街道都明亮了几分。 她深吸一口气,心中莫名涌起一阵安心。然而,她自己并未察觉,那抹目光始终未离她远去,仿佛暗夜中的一道影子,紧紧追随。 远处,江景舟站在酒楼的窗边,目光悠远,唇角笑意渐深。 “李清棠……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第十三章 惊蛰庙会 李清棠和于娘子置办好东西后,就不想再到处乱逛,而是安心回自己那间阁楼。 不得不说阁楼里留下的那本医书很有意思,她这几日都沉浸其中,甚至找了笔墨纸砚,小心批注。 可她不会写毛笔字,那些批注歪歪扭扭,好在这个时代用的简体字,没有那么多通假字或者异体字,她理解起来也方便。 “清棠,这是在看什么?”于娘子又见李清棠把自己埋在屋子里,有些嗤笑地说道,这傻丫头整天捧着本不知道哪里来的说,也不知道倒腾什么。 “小姨,我这不是也想像展大夫那样嘛。”李清棠声音带着少女的娇俏,她不指望一本书就能教给她什么,只是这书实在有趣。 “对了,清棠,马上就是惊蛰了,在京城,这可是不能随便,我到时候给你做两身衣服,你也出去相看相看。”于娘子突然想到了这一茬说道。 “惊蛰?”李清棠想了一下,惊蛰这样的节气在大郢国可以说是很重要的日子,经过连年的休养生息,如今可以说是百废待兴,这些节气自然也是隆重。 在这一天,吃梨是每家人都会做的事,虽然白天有祭祀,但不是她们这样的平民百姓可以去的。可晚上的庙会就不一样了,士农工商都可以去。 因为这一天不宜动土多动,很多少年少女们也会出去同游,小孩子也最期待这些日子。 而且在京城的贵族圈里,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有些纨绔会故意招惹些良家姑娘,把她们当消遣,看他们沉沦。原书女主阮瑶就是在这一天被一个富家公子缠上,最后被男主楚淮救下。 阮瑶也是这时对楚淮动了心,以怕被找麻烦为由,和楚淮搭上线。后来,阮瑶做生意,展现出独特的眼光和坚韧,让正人君子的楚淮动了心,相处中暗生情愫。原身当时还在乡下小镇,根本不知道这些。 “惊蛰的庙会?”李清棠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可奈不住于娘子念叨,“好好好,小姨,我肯定去。” 但李清棠肯定是要避免男女主的,和男女主缠上瓜葛这种事,她可不感兴趣。 “清棠,下午刚好去霓裳楼,小姨给你定一身漂亮的衣裳!不如把展大夫也叫上,我听周围人说,展大夫也未曾婚配,不如你们一起转转?”于娘子对李清棠说道。 李清棠再迟钝,这下也听明白了,小姨这是要给她相亲!“小姨,您和展大夫都未曾婚配,不也过的是女中豪杰?清棠可不想嫁到夫家受气。” “你这孩子懂什么?”于娘子一时语塞,无奈地叹口气道,“罢了,我也不强求你,你和展大夫一起去玩,但我可说好了,若有合适的人家,可别再来堵我的话。” 于娘子有些感慨,李清棠看不到她和展月的无奈吧。这些日子,她有了解,展月因为没有嫁人,受过不少骚扰,连带着医术,也有人质疑。 若不是展月的表哥撑着门面,加上展月自己医术了得,怎么可能过得安稳。包括于娘子自己,这些年,也不像李清棠想的那样轻松。 但她不会强求李清棠,心里却还是不想她过得辛苦,等于娘子死了,谁又能给李清棠撑着,若是李清棠一个人在京城风雨飘摇,于娘子不放心啊。 附近的街坊邻居也在准备惊蛰庙会,李清棠敲开隔壁的门,仗着这局身体年纪小,俏皮地叫着:“展月大夫!” 开门的是那日展月的表哥,虽然有心理准备,可那半副鬼脸面具还是吓了李清棠一跳。 “啊!是表兄啊,清棠冒昧了。”李清棠微微做个拱手,脸色很快平静下来,“我是来问展大夫要不要去惊蛰庙会的?” 男人冰冷的视线看过去,淡淡回了一句:“她在看书。” 然后没有下文了,李清棠脸笑得有些僵,这表兄是几个意思,她进不进去? 还是展月察觉了动静,走了出来,脸色温和:“阿简,是谁啊?” “李姑娘?来找我是生病了?”展月有些惊讶,打量一番李清棠,“我看姑娘面色尚佳,莫不是于娘子……” “不不不!展大夫,我是来请您去惊蛰庙会的!”李清棠赶紧打断,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的两人,莫名觉得他们很般配。 “惊蛰庙会?请我吗?李姑娘怕是不知道,除了治病,我的名声可不好哦。” 这个时代虽对女子有宽厚,但不成亲这种行为还是被视作大逆不道。展月就是这样“大逆不道”的人,即使她也才十九岁。 李清棠弯起嘴角,甜甜地说道:“可展大夫医术了得,清棠觉得展大夫这样的人最值得尊敬!”她没有虚夸,李清棠真的很喜欢展月这样的能力出众的女子。 似乎是听到出乎意料的答案,展月真心笑笑,瞥了一眼身旁的男子后,缓缓说:“好!李姑娘既然诚心邀约,我自然也会接受,惊蛰庙会见!” 李清棠有些激动,展月竟然答应了!和这样的人逛庙会,一定有趣很多! 此时,展月的住宅内,一直没说话的男人摘下面具,开口道:“我见过她很多次了,是不是太巧合了?” 如果有熟悉的人,就会认出,展月的“表兄”正是江景舟身边的祁简统领! 展月欣赏着祁简的脸,耸耸肩,揶揄道:“这是我的事,祁统领怎么有闲工夫管个小姑娘了?” 祁简皱眉,随后扭过头,语气竟带上委屈:“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还有我不喜欢你叫我祁统领。” 展月有些无奈,有些好笑地说道:“阿简,那你说说怎么见过李姑娘好多次了?” 祁简解释着原委。 “原来你出任务的时候就遇到她了,虽然很巧合,但她是个好姑娘。”展月有心意外,“不然我不会把医书留在李清棠家的阁楼啊。” 祁简不置可否,重新戴上面具说:“惊蛰庙会,我也陪你去。” 展月闻言,收敛笑意:“会发生什么,是吗?” 祁简点头,留了句,“万事小心!”就匆匆离开了。 展月虽然不清楚祁简的具体任务,但也不再多问,毕竟,她有她的目的,谁都不知道的目的。 第十四章 原书的反派一家 没过几日,惊蛰庙会就到了。 京城莫愁湖里,不少画船停于其上。虽是早春,可柳树也抽出新芽,嫩嫩的绿色惹人眼。河堤旁的树上,绑上零星的彩灯和飘带,微风一吹,争相摇摆,叫这早春更添活力。 于娘子给李清棠选了一身嫩绿衣裳,金色丝线在绿色裙摆绽放出花样,简单的花苞样发式,显得李清棠更加翘嫩。 “展大夫!”李清棠敲着门,“庙会的表演要开始了!” “好。”展月开门,瞧见李清棠的打扮,不由得一笑,“李姑娘的衣裳别致,衬你。” 似乎是没想到展月会夸自己,李清棠小脸一红,被展月这样的美人夸,她还是很开心的!嘿嘿!谁不喜欢被美女夸呢! “展大夫的衣裳也别致!”李清棠笑着回答。展月今天这一身蓝色长衫,显得她更加素雅,但十八九岁的姑娘,花一样的年纪,却带着几分说不出的伤感。 李清棠摇摇头,她在想什么呢?展月大夫大好年华,怎么会伤感! “走吧。”展月拉起李清棠的手,这触感让李清棠有些熟悉,好像很久以前,也曾有一个人这样牵自己的手。 不等李清棠缓过神,前面陡然响起一阵慌乱。李清棠抬眼,就见一个女子骑在一匹失控的马上,慌忙地骑往人群! 那姑娘身后跟了一群骑马的人,着急忙慌地叫着“小姐!”,丝毫不管周围的行人。 马堪堪擦过李清棠的手臂,还好展月眼疾手快地拉住李清棠,她才安然无恙。 “哪里来这样无礼的人!”李清棠骂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展月捂住嘴,低声道:“别说,那是楼家人。” 李清棠闻言,心中一惊,楼家?难道是原书里杀人不眨眼的大反派一家!赶紧侧首问展月道:“莫不是国舅爷的那个楼家?” 展月有些意外,提到国舅爷几个字时,语气却带上几分不屑:“你也知道国舅爷?” 李清棠没说话,面色却不太好。楼家就是原书里最大的反派,也是势力最大的家族。楼家的三小姐是皇后,大公子是丞相兼国舅爷,国舅爷的嫡长子更是国师……整个楼府,风光无限,无人不知。 原书里国师的妹妹——楼念,后来看上了男主楚淮,但那时,原身并没有答应退婚,遭到了这位楼念小姐的无数针对。原书中,反派一家最后的结局她记不清了,但隐约记得那位国师好像疯了…… 呼!还好她穿过来后答应退婚了,不然,就凭着楼念刚刚草菅人命的态度,还不知道她要怎么活下去呢! 退婚后,反派一家怎么会和自己这个身份的人扯上关系?随即,李清棠也不再担心。 “吓到了?”展月出声,面上有些担忧“那不如回去吧。”昨天祁简的话她没忘,今天庙会应该会有什么动乱,即使祁简不能明确告诉她。 “展姐姐,刚刚谢谢你了!”李清棠回过神,赶紧道谢,心里却有些期待庙会,“要不再留一会儿?我还没看过庙会呢!” 展月见李清棠到底年纪小,自己也只是半个大人,一时有些犹豫。 突然间,一股血腥味涌上来,李清棠脸色一沉,赶紧说道:“这里不对!展姐姐,我们快回去!” 李清棠嗅觉灵敏,前世是这样,穿书后也不例外。这庙会最为热闹,怎么会有血腥味? “拿着!”展月塞给李清棠一把造型奇异的刀,然后拉着她就往回赶,可人群太过密集,她们走的并不顺利。 “杀人啦!” “快跑!快跑!”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声音,一路的人杂乱地躲避,远处出现几个官兵,似乎正往这个方向追赶。 恍惚间,李清棠感受到一股力气从后面袭来,有人推她! “李姑娘!”展月惊呼。 李清棠被刚刚那位楼念小姐的侍从推到了前面,被一个充满血腥味的男人控制住。 “都给我滚!”那个男人怒吼,“知道我是谁吗?敢抓老子!还想要公道?小爷就是公道!” 抓住李清棠的人虽然衣衫不整,但从面料可以看出,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他情绪有些失控,一把剑横在李清棠脖子上。 那侍从见状,赶紧脱身,护着楼念就想跑,毫无愧疚之意。 李清棠被他紧紧控制着,脖子上已经有了红痕,她的头微微有些偏,依稀看见了这人。 他皮肤算白,但眼底的黑眼圈一看就是纸醉金迷,经常熬夜,损伤阴液的人。他神色有些癫狂,带有不可置信的愤怒,就像有什么人侵犯了他的权威一样。 他看向对面的官兵,厉声训斥道:“知道我是谁家的公子吗?你们再过来,我,我就杀了她!” 为首的男子正是江景舟,他现在穿着官服,不似先前那样放荡,多了几分凌厉。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开口道:“薛公子,莫要这样挣扎了,你我两家也算有交情,何苦闹得这么难看。” 薛公子闻言,不屑地吼道:“呸!你一个江府弃子,不知道走什么运,得皇帝青睐!有了个把官职,真当自己高高在上了!我告诉你,得罪了薛家,有你好受的!” 他握紧手里的剑,“我要见我爹!不然,小爷我就杀了她!” 江景舟面色一沉,但随即又笑了出来,“薛公子此言差矣。” 随后拿起弓箭,丝毫不在乎李清棠的死活,然后声音变得阴森,“你觉得,我会在乎?” 李清棠浑身有些颤抖,她眼睁睁地看着江景舟和周围士兵对着举起弓箭,她内心一慌,她要死了吗? 她不要!她才刚刚穿书,不想大好年华死在意外里,她不想和于娘子分开,她不想孤零零地离开人世! 李清棠握了握手里那把匕首,下一刻,用力转身刺向薛公子的鼻子。薛公子本就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一时不察,竟真让李清棠刺中了。 一瞬间,鲜血喷涌,薛公子发出惨叫,李清棠趁势跑回展月身旁。 第十五章 江景舟的身份 周围一片嘈杂,李清棠耳边嗡嗡作响,虽然她击中了薛公子的鼻子,可她还是后怕。 她下手极重,刀几乎削掉了薛公子小半边脸,他五官糊作一团,就像地狱里被扒皮的恶鬼,面容可怕。 薛公子从没受过这样的伤,原本的疼痛,此刻也只剩暴怒,他像失控的疯狗,横冲直撞地奔李清棠而去。 “臭婊子,我杀了你!” 周围瞬间动乱,唯恐薛公子误伤自己,有人甚至想要推李清棠出去阻止薛公子的怒火,然而展月死死拽着李清棠的手,不让她被挤出人群。 千钧一发之时,一道形如鬼魅的身影出现,那人的长刀散发骇人的银光,众人还未看清他的身形,“哐当”一声,薛公子的剑掉落在地,发出清脆声响。 同时掉落的,还有薛公子的手臂。 这血腥的场面,让不少人惊呼出声。出手的人的身形这才展露在众人面前,他带着鬼面,似乎听候江景舟的命令。 李清棠看着那个人,总觉得熟悉,可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鬼面!对,是鬼面!展月的表哥似乎也有这样一个鬼面,只是展月的表哥带的是半副鬼面,这人是一整副鬼面。 他们会有什么关系吗?李清棠存疑。 他们就是一个人!面具可以变,但气质和身形不可能改变太多,也就是说! 展月所谓的“表哥”,阿简,其实是江景舟的下属! 李清棠有些意外。 照这些天她的打听,江景舟确实是个纨绔,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手下?只有一个解释,江景舟之前在藏拙。 结合先前薛公子的话,李清棠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江景舟一直在为皇帝做事,但他隐藏很深,所以薛公子才会意外江景舟敢抓他。 此时的江景舟仍然坐在马上,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静静看着李清棠,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他早就让祁简埋伏,不怕救不了李清棠。 可他没想到,李清棠竟然敢用刀和这位薛公子对抗,这种求生的本能倒是和他很像。 李清棠抬眸看江景舟,他穿着文武袖,气定神闲的样子,显得贵气逼人,可她心里涌起不甘。 凭什么这些人就可以随便把她用来做挡箭牌。江景舟可以不顾人质的死活,楼念的侍从可以随便推她出去挡刀……她的性命在这些人眼中不值一提。 她不甘心,她不要像今天这样,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江景舟幽幽看着薛公子,“带走!” “且慢!”一大队人马慌忙赶到,为首的人是薛公子的爹,薛尚书。 被如此多兵马围着,江景舟神色未变,气势半分不矮。他笑道:“薛尚书这是做什么?薛公子强抢民女,怎么把薛尚书逼出来了?莫不是……薛公子这么做是尚书授意的?” 揣着明白装糊涂!薛尚书暗暗骂到,神情有些难看,还是勉强笑道:“江贤侄,这是哪里话?我知道逆子行为不端,特来带回教训。” 薛尚书看着地上的儿子也是暗暗心痛,他一定要把伤他儿子的人千刀万剐! 展月悄悄告诉李清棠:“那是薛尚书,刚刚那个人的爹,最为护短。” 看这副模样,李清棠有些明白了,这是两方利益冲突,薛公子只是导火索而已,至于强抢民女估计也是真的,如今正大光明拿出来说,只是到了时机。 “薛尚书这是徇私舞弊吧。”江景舟毫不留情地拆穿,“皇上有令,命我彻查惊蛰庙会,铲除蛀虫!” “蛀虫”两字咬的格外重。 薛尚书看向江景舟:“蛀虫?呵!江景舟……” 薛尚书没说完,就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祁简抓住,堵住了嘴。 “薛尚书纵子杀人,我怀疑背后涉及京城妇女拐卖,且薛尚书私调兵马,一同交由大理寺受审。”江景舟面色冰冷,短短一句话,就给薛尚书定了结局。 薛尚书带来的兵马眼见主子被抓,一时乱了神,江景舟吩咐押下那些人后,便浩浩荡荡离开了。 长街上瞬间只剩行人,仿佛刚才的兵马都是错觉。出了这些事,也没人还有心思逛庙会,众人纷纷回家了。 随后,江景舟定定看着李清棠,似笑非笑道:“这位姑娘怕是受了惊吓 周遭只剩零星几个人,李清棠感觉到脖子上的皮肤有些痒,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的脖子已经被划出伤口。 展月看着她,有些心疼:“你受伤了,回我家,我给你上药。”随后拿出手帕帮她擦拭。 李清棠没有矫情,说了句:“多谢展姐姐。”摸出手里带血的刀刃,还给展月:“多谢展姐姐的刀,不然我还不知道会不会死在这里。” 展月皱眉,“没事,你平安就好。” 突然,不远处的传来那位楼念小姐娇嫩的声音,“我没事。”周围人谄媚地恭维着楼念,什么体贴的话都用上了。 周围甚至有江景舟的手下,安慰楼念道:“楼小姐放心,楼国师已经在路上了。” 听到这话,李清棠注意到展月的眼神带了几分她看不懂的酸涩。 “展姐姐?”李清棠晃晃展月的手臂,“我们回家吧。” “好。”展月笑着看李清棠,好像刚刚只是李清棠的错觉一样。 城南静安坊的院子里,于娘子心疼地看着李清棠,“怪我,咱们以后不去那些地方。” “小姨,没事的。”李清棠安慰于娘子,全然没提今天被楼念的侍从当做挡箭牌的事,她不想于娘子担心。 “展大夫,今日多谢你了!”于娘子转身道谢,“你救了我们家清棠,日后有困难只管找我。” “没事。”展月安慰于娘子,“清棠很聪明,即便没有我,也定能脱身。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这药膏可使伤疤愈合,记得每天涂两次。我先告辞了。” 于娘子要给银子感谢,被展月以身体劳累,等明日再说拒绝了。 展月刚推开自家院门,就听到一道男声:“为何不等我一起去庙会?” “李姑娘来的早,我不好推脱。” “你为何要把匕首借给她?”祁简追问。 展月面色稍变,“她……不一样。” 祁简此时已经摘下面具,露出冷厉俊美的面容,“你和楼家有关系?” 第十六章 不靠谱的少东家 展月听到这句话,面上有些挣扎,“没有,我累了,要休息了。” 祁简挑眉,“好,我陪你。”祁简的陪,就是睡在展月屋子的外间,那是他最常睡的地方。他不会强迫展月说这些她不愿说的事情。 一夜过去,有人怀有心事,有人睡的很好。 第二日,李清棠穿了件蓝印花布样式的长裙,长发编出两束,头上只簪一个银钗,同色的饰品更衬的她明媚。 她敲开展月的门,“展姐姐!” 展月愣了愣,开口问道:“李姑娘?这么早来找我,可是脖子有什么不适?” 李清棠摇头,冲展月笑道:“不是,我想和展姐姐谈一笔交易!” 展月面露疑惑,随即笑了出来:“和我?我一穷二白,没有谈生意的本金啊。” “可否借一步说话?”李清棠神色认真,她从昨晚回去就在考虑这件事了,她是真心的。 “好。”展月并没有敷衍李清棠,虽然李清棠年纪小,可从昨天的行为看来,她是个有主见的。 李清棠第一次真正进展月家,打量着周围。这院子和她家的很像,只是双层的楼房被改成了书房和诊所,看样子,展月似乎住在东厢房。 唯一不同的,是这院子种了几棵大树往,玉兰零零星星开了几朵,反衬得风雅。 展月将清茶往李清棠跟前推了一推, “喝茶。姑娘想和我谈什么生意?”展月有些好奇。 “展姐姐,这本书是你的吧?”李清棠慢条斯理地拿出那本在阁楼发现的医书,面色平静。 展月有些意外,轻笑一声:“李姑娘聪慧,这确实是我的。” 李清棠面色变得有些严肃:“展姐姐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合眼缘。”展月的答案有些离谱,可事实就是这样,她把这本医术放在李清棠家,就是因为合眼缘。 此前设想过无数种答案的李清棠,此刻有些破功,虽然这答案很随性,可那本医术的语言也很随性,和展月这个人一样。 至于她是怎么发现的,还是因为昨晚的祛疤膏,和她在医术里看到的一样,她这才敢来问。 “你不好奇我是怎么放过去的?”展月依然笑着,似乎说着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 “我猜是展姐姐的“表兄”干的。”李清棠撑着下巴,气定神闲的回答,“展姐姐的表兄是江景舟的手下吧。”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这下,展月也有些愣住了,李清棠说对了,不愧是她看上的人啊。“李姑娘说对了,真是眼力过人。我愿意和你合作,说说你的想法吧。” “我觉得你的医术远不止现在这样,或许因为某些原因你并没有展露才华,现在,我想请你做我的坐堂大夫。”展月手捏住杯子,慢声道,“我一个月给你十两银子,但你得展露自己所有的能力,这是其一。” “其二,我要和你学。” 展月“噗嗤”一声笑出来,“十两银子,这够请三个坐堂大夫了,你当真要我?”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李清棠目光坚定,她相信展月值得,所以十两银子又如何呢? 顿了顿,李清棠道:“采买药材的事,全权交由你,我不会过多干扰你。 闻此,展月也正色道:“好。” 这下轮到李清棠惊讶了,展月答应了。她昨晚想了好多说辞,这就答应了? “少东家?”展月态度转变的快,称谓变得也快,“不知道我在哪里坐诊呢?” 李清棠很快接受身份,温和地说出了几个大跌眼境的话:“我还没找。” 展月的笑有些皲裂,“哈?”果然十两银子的营生是不好找的,展月扶额叹气,“是吗?那我静候少东家佳音。” “放心,这是一百两银票,在此处签字画押即可,但还望展姐姐不要告诉我小姨。” 展月内心有些苦涩,怎么感觉她像上了贼船呢?罢了,到底是拿钱办事,何必过多计较,更何况,这离她的目的更近了。 李清棠托展月瞒住于娘子后,便借了祁简一起挑宅子,无他,这个时代,有个男子做幌子,终究可以避免一些不好的由头。 李清棠并没有选择在静安坊买铺子,而是选了静安坊的隔壁的大街。离静安坊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 一路上李清棠甚至碰到几个熟面孔,对别人的打招呼,她都热情回应,有些路人惧怕她身后带着鬼面的祁简,离她较远,她也不在乎。 “简……表兄,”李清棠招呼祁简,却还是不敢真叫他阿简,这人身上太冷,她有些触。 “何事?”祁简应声,他在展月的要求下,被迫来看宅子,虽不情愿,却也用心。 “您在京城时间也算长,不知静安坊隔壁的扬清池可适合开药铺。”李清棠看向祁简的眼睛,询问着。 祁简低头沉思,“此处王公贵族多为游览,因此费用高昂,但胜在位置优越……但王公贵族多数有专属的大夫,你当真要在这里开药铺?” “是。”李清棠没有犹豫,她相信展月的能力,并且她决定开药铺也是为了挣一份名声,她只有有一份专属产业,才不会像昨晚那样,任人宰割…… 祁简不置可否,药铺是否盈利和他无关,只要展月乐意就好,“少东家,那便祝少东家得偿所愿。” 李清棠感到一阵恶寒,不知道为什么,“少东家”从祁简嘴里说出来,太过奇怪。 好在祁简是江景舟的手下,也算官府中人,买宅子的事很顺利,他们很快就以一百两买下了一家不算大的店铺,另一边的展月也从信任的药商那里订购常用药材,一切准备就绪。 惊蛰一过,城中不知何时飞起柳絮。春光乍泄,照的人暖。 李清棠收回目光,心中暗自有了为药铺扬名的办法。 她看着平淡的祁简开口道:“京城总飘柳絮吧。”就像她穿书前那样。 祁简不明所以的点头。 “那就好办了。”李清棠嘴角勾起自信的笑容,阳光为她铺上金色外袍,好似昭示了她的成功。 第十七章 借名 “这就是你说的新医馆?”江景舟狐疑地看着祁简。 前几天祁简总是有意无意地告诉他,扬清池开了家新医馆,里面的大夫颇有本事。 可等他真来了,只看到一家装饰简单,没有牌匾,医馆里只有两个年轻姑娘?!怎么看都有猫腻。 呵!是有本事,敢在扬清池开医馆。江景舟内心有些不屑,“不过既然祁统领开口了,那我就瞧瞧。” 江景舟语气有些玩味,“祁统领,可别让我失望啊。”他倒要看看祁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一只脚先迈过门槛,动作干脆利落,身姿挺拔。今日他穿着一身文武袖,衣料不显奢华,却裁剪得恰到好处,显得气度不凡。 “李清棠?”江景舟刚进门才看清这道人影,有些意外。和李清棠初见,他知道李清棠懂些医术,可做一个坐堂大夫,还差的远呢。 李清棠整理药柜的动作一停,缓缓转过头,露出得体的笑容,“江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李清棠的眼睛对上江景舟略显轻佻的神色,他的眉眼间少了从前的纨绔,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冷峻的自信,符合他现在春风得意的模样。 他瞥了一眼周围的陈设,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眼底却是深不见底的幽沉。“不是说两清了?怎么又提到好久不见?” “江公子这话就见外了,救命之恩哪是一时半会可以还的清的。”李清棠知道自己这是出尔反尔。 她现在有展月这样的坐堂大夫,有了和江景舟拉扯的本钱,和曾经一无所有的情况不同,借他的名头而已,她会付出相应的报酬。 江景舟微微颔首,态度看似尊重,却带着一种难以言明的疏离。“是吗?那这次,又要做什么?”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试探,仿佛在揣摩她的反应。他不意外李清棠的做法,各有目的罢了,只要不过分,他不是不能帮。 “在下看江公子似有盗汗,不妨让在下瞧瞧。”一旁的展月适时插话,淡淡开口道。 江景舟有些意外,自己的病虽然不只是盗汗,但这年轻姑娘能看出来倒让他有了兴趣。 “哦?这位是?”江景舟发问。 “我是这里的坐堂大夫,展月。”展月回答道,声音不辨喜怒。 “江公子可有吃什么药补心?”展月摸完江景舟的脉,淡淡出声,不等江景舟回答,又出声道,“自那之后,江公子常常盗汗,不,准确的来说,是动辄出汗,包括现在。您又用了某种药强行掩饰。” 江景舟眼里闪过一丝狠毒,眼神犀利地盯着展月。 “我说对了吧。据我所知,江府离这里不远,可您还是骑马来,您是在减少自己的动作吧。” “我可以治。”展月声音很淡,“您可要尝试?三副当见效,若江公子信我,还可以继续来。” 江景舟叹了一口气,收敛先前的随意,“展大夫,是我轻看你了。” 等展月写下药方后,江景舟有些意外,“这药倒是常见。” “没人说常见的药不可治病,您这病难在诊断,您是阳气虚弱,加上您的掩饰,才耽误了。”展月回道。 “若有效,我自会帮你们扬名。”江景舟没再多说,带着祁简离开。 江景舟翻身骑上马,淡淡瞥了祁简一眼,“走。” 三副药也就是一天的量,她们这一步是险棋,展月并没有把握是否三副药就能见效,可是江景舟这样的人,不可能愿意花超过一天的时间接受治疗,她们没有别的办法。 这一天,李清棠和展月都等的很煎熬,鸡鸣声划破了黑夜,第二天的黎明到了。 她们都没回家,在医馆暂时睡了一宿,于娘子那里是展月解释的,说李清棠要和她学医,事务繁忙,不便回去。 医馆内光线柔和,空气中混杂着药草的气息,清幽而宁静。江景舟的目光扫过四壁的药柜,最后落在柜台后那道纤细的身影上。 李清棠正趴在柜台上休息,发髻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耳畔,衬得她的侧脸愈发清丽。 她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见到是江景舟,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看样子展月的方子奏效了! “江公子!”李清棠顾不得形象,匆忙赶到江景舟面前,“您来可是药有效了?” 江景舟点头,面上的笑带了几分真诚,“你请了个好的坐堂大夫。” 楼上的展月闻言,也松了口气,她们成功了! “药确实缓解不少,但也没有根治,展大夫,接下来看你了。”江景舟的语气带了些尊敬,“不过……” “什么?”李清棠和展月同时开口。 “我很好奇,展大夫这才华,不该籍籍无名,怎么从未在京城听过名号?”江景舟揣测着意图,他想了很久,都说不通。 李清棠也好奇,可她觉得每个人都有不能说的理由,她不会强迫展月。 展月面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收敛了,“我,我自小和师父四处奔波,前两年师父离世,我才在京城安家。” 说着,展月神色有些落寞,“江公子第一次见我,不也不愿意相信我会治病?京城遍地是金子,哪有我出头的机会?” 江景舟眼含深意,但也不追究真正的原因,“是吗?罢了,我会履行承诺,但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能让我推荐的,我这病不好说出去……所以,还是要你们再拿出一些东西当噱头。” 江景舟真心提出建议,他虽是内阁新秀,但若没有噱头,确实难以让人相信。 “这是自然。”李清棠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药膏,“京城如今多柳絮,不少贵人脸上会冒痘或痒,这药膏可以缓解,每天涂抹,几乎可以制止这种情况。” “好。”江景舟接下药膏,思索着找哪个贵族小姐试验,毕竟她们最看重面容了。 “这是接下来的药。”李清棠拿起药柜上包好的药,放到江景舟的手里。 可不知怎么的,两人手掌不经意擦过,但一碰即躲开,李清棠躲闪目光,“江公子走好。” 第十八章 奸商江景舟 江景舟轻笑一声,那瞬间的触碰在他心里像羽毛般滑过,留下了不同的感觉,“不过你们这医馆还没起名吧?” 李清棠回过神,暗自懊恼,不就是碰个手吗,怎么把这正经事忘了,“对?我想请江公子帮忙取名。” “我?”江景舟意外地看着李清棠和展月两人。 “借您内阁新秀的名声,不是再好不过?”李清棠正色道,“但江公子若是真的不愿意……” “能和你这医馆沾上关系,我也不亏,但我有个要求。”江景舟把目光对上李清棠,“我要你让利五成。” 是你,而不是你们,江景舟早就看出这医馆的所有权应该在李清棠手里,因此只说了一个“你”。 李清棠内心一惊,其实她和展月的本意是直接用药膏托江景舟做名的,然后把医馆的利润让三成给他。 可展月早在江景舟在门口时,就看出了江景舟的病,这才准备兵行险招。 她本以为不用让利了,没想到江景舟却主动提起这回事。 “就像展大夫说的,京城遍地黄金,说句难听的,我这病不一定不能治……”江景舟不要脸地继续道,“更何况,让利给我,我也算你们的靠山,这不是一举两得?” 是你一举两得吧!治好了病,还白白收获一个药铺的五成利润,但李清棠不能真的说出来。 可江景舟有句话说的不错,她们的医馆确实要一个靠山,祁简看上去并不合适,反倒是江景舟,身为内阁新秀,在合适不过。 “两成。”李清棠平静地说,“我只给两成。” “李姑娘这么说,我可就不乐意了……”江景舟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清棠。他本就不是什么高尚的人,不然也得不到现在的位置。 似乎是回想起自己曾经的痛苦,江景舟的脸色不太好。 “江公子也不想自己的病“名扬天下”吧?”李清棠丝毫不饶人,眼里带着凌厉,“您这病背后少不得尔虞我诈,我既然敢威胁你,那就说明我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您大可以试试。” 这还真抓住了江景舟的命门,他不能把自己病可以好的事情透露出去,不然上面那位掌控者该不乐意了。 “好!就两成。”江景舟咬牙答应,他倒是小瞧了李清棠。 “您也别想着杀我灭口,不然,我敢保证,你痊愈的秘密,会随着我的死一起暴露在世人面前。”李清棠没有放松警惕,继续警告着。 “呵!”江景舟冷笑,“自然。”他不能冒险,李清棠是有些邪门在身上的,在他没有完全立足前,就暂且忍着吧。 两人对视片刻,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张力。江景舟收回了目光,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了。告辞。” 他说完,转身离去,背影如一道孤峰,挺拔而冷峻。走出医馆的刹那,阳光洒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他的神情依旧冷峻,眸中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沉。 李清棠此时才敢深呼一口气,天知道她刚刚有多怕,她根本没来得及交代这些事啊,还好骗过去了。 她得找一个合适的人,把这个秘密留下。展月过来扶住她,如果不是一直和李清棠在一起,展月也要被骗过去了。 “放心,我没事。”李清棠安慰着展月,腿还有些软,汗把衣衫浸湿大半,还好江景舟没看到她的背后不然就瞒不过去了。 “少东家厉害。”展月真心夸赞道,“但我们确实得留一手,江景舟看着不是良善之辈。” “嗯!”李清棠点头。 不远处的江府,江景舟趁着夜色叫来祁简,“祁统领为何领我去李清棠那里?”此时,江景舟还不知道,祁简领他去那里的真实原因不是李清棠。 “觉得她不同寻常。”祁简睁着眼说瞎话,神色淡漠,“更何况,你不是治好了?” “你不告诉皇上?”江景舟狐狸似的眼睛闪过杀意,没错,他这病都是因为皇上。 事实上,他远不止盗汗这样简单,他感觉到心的不适,这也是皇帝确保他忠诚的手段。 “没必要。”祁简态度依旧冷淡,“我们不算对家,你说呢?” 江景舟忍不住嗤笑,“祁统领倒是出人意料,薛尚书那里怎么样了?”即使心中还有怀疑,此时也问不出什么,况且,李清棠不可能和皇帝有瓜葛,倒是那位展大夫需要查查。 “签字画押了,说来也怪。”祁简拿出一张列下罪状的纸,“大理寺的新任少卿不让用刑,但说了什么话后,薛尚书竟然招了。” “是因为薛尚书的儿子吧,薛公子是他发妻所出,他虽混账,但薛尚书宠爱,只要提到那位薛公子,薛尚书自然招认。” “悬杏堂,是个不错的名字,你去告诉李清棠吧。”江景舟摩挲着茶杯,淡淡开口道,他今日也是气急了,冷静下来,才想起医馆的名字还没起。 他现在不宜动李清棠,但一切出乎意料,他有些好奇接下来了,李清棠,展月,可别让他失望。 “好。”祁简应声,随即就翻窗走到屋檐上。 祁简走后不久,“大少爷,公爷找您。”门外的王嬷嬷敲门,通报刚才小厮的传话。 江景舟冷笑一声,自己所谓的父亲终于找到自己了。 他推门离开,门外的王嬷嬷担心地看着他,“大少爷,您,您对上公爷还是……态度好些。” “左右,您是嫡长子,公爷再宠爱二公子,公爷的爵位还是您的,这……总不能叫二公子夺了去。” “我知道了,王嬷嬷。”江景舟神色复杂,他和这位亲爹关系不好,无他,因为他有一位“温柔贤淑”的继母,当然了,他亲爹也不见得品行多好。 另一边的“悬杏堂”却是另一副景象,李清棠念着“悬杏堂”三个字,也点头。 这是个好名字,“杏”既有医者的本意,又代表医者能力出众。“悬”字,悬壶济世,她们现在虽说不至于这么厉害,但“悬”也还算收敛含蓄。 “那就定下吧,明日,我找人做牌匾。”李清棠笑道。 一切似乎都缠着好的方向发展。 第十九章 桃花膏 时近春分,桃花开的正艳。京城未出阁的贵族小姐总在这些时候开着赏花宴,或是作诗,或是打马球。 京郊旁边的桃花开的正盛,几艘画船在邻近的湖水上缓缓驶着。 几座小亭子组成一个不小的台子,坐落在湖心中央,那几艘画船停于此。正是京城贵族小姐在此处聚会作诗。 此处幽静,湖水波光粼粼,不远处的河堤又桃花正盛,交织成一副艳丽的名贵的丝绸。以楼念为首的贵族小姐偏爱这些地方,每年花开总要在这里小聚。 几个容貌秀丽的小姐正拿着锦扇掩面交谈,气氛正好时。一只造型独特的画船缓缓靠近,一个穿金线洒桃粉衣裳的俏丽姑娘登上亭子,一副面纱增添了几分神秘。 这是这次诗会的组织者——楼念。 亭子里的众人见了楼念,纷纷上前迎接,一个姑娘出声道:“楼小姐,每年这时都不出来,怎么今年还组织了这诗会?” 楼念是贵族里的贵族,每年惊蛰后容易长疹子,这是京城各家知晓的,因此这时候不会出来走动。曾经有个刚搬回京城的小姐,故意拿这事讽刺楼念,结果被楼念做国师的哥哥抓住错处,没少受打压。 从那之后,没人再敢提起楼念早春时节长疹子的事。 楼念掩面轻笑,“我怎么不能来了?” “楼小姐不是……长?”一个心直口快的小姐刚要说出口,就被一个与她相熟的小姐拦下。 楼念没有计较,语气带上些愉悦,慢条斯理地拿下面纱,露出一张光滑白嫩的面庞,“前几日得了一个叫“悬杏堂”的医馆里的药膏,效果不错。” 众位小姐纷纷上前,早些年楼家寻重金也不曾治好这间歇性的疹子,今年竟被一个没听过的医馆治好了! 她们当中的大部分人,或多或少都会有这楼念的症状,只是不严重,如今见到能缓解疹子的药膏纷纷围上去。 “楼小姐这药膏可还有吗?” “这药膏肯定价值万金吧,也不知道我娘会不会同意给我买……” 楼念很享受这种成为焦点的感觉,过了好一会,才漫不经心的开口,“众位也不用担心,这药膏是前些日子江公爷家送来的,听说是那位内阁新秀啊,……我也是沾家里的光……” 内阁新秀就是江景舟,在座的贵族小姐都听家里提到过这件事。 以前的江景舟确实是纨绔,可如今就要另当别论了,他是皇帝亲信内阁新秀,未来他家的公爷位置肯定也是这位江家嫡长子的,甚至有些人家都把他列为夫婿人选了。 闻言,有人出生道:“那估计只有楼小姐有福享受了,我们怕是……” 虚荣心得到满足的楼念,也不再吊着众人胃口,她拿出药膏给众人看,“其实就是扬清池家的医馆,名字叫“悬杏堂”,至于价格应该不是太贵,诸位放心好了。” 然后,她随手拿起一杯茶水,慢慢喝下,“别愣着了,诸位今天都要尽兴才好。” 事情是这样的,昨晚江景舟被江公爷叫去嘱托官场的事,刚好提到楼念长疹子的毛病,这不正好和李清棠给的药膏匹配吗? 他漫不经心地回着江公爷,说会送礼拜访楼家,顺便把李清棠的药膏推荐给楼念。效果显而易见,楼念的疹子消了,也就乐意做这个推广的事。 这几日,李清棠都跟着展月看医案,闲下来就做做药膏,丝毫不担心药膏的推广。 这药是李清棠结合前世的医学知识和展月的建议做成的,用料不贵,过程却稍显麻烦。 李清棠气定神闲,倒是展月有些担忧,问李清棠道:“少东家,那药膏真能奏效吗?” “我们不是一起商量的?展大夫当时也很肯定这配方啊。”李清棠回道:“定能奏效的。” “可是我们没有试验过,我也不敢保证……”话音未落,悬杏堂门前突然来了一个小厮打扮的人问道:“两位姑娘,这里可是卖止疹子的药膏的?我们是楼小姐介绍的。” 一听到“楼”这个字,展月神色就有些不自然,但很快收敛。李清棠没有注意这一变化,抬眸注视眼前的人。这才发现,门外已经聚了好些人。 她热络地开口说道:“是想买桃花膏吧,自然有的,而且整个京城只我们“悬杏堂”有这治疹子的药膏。” 为首的人没想到悬杏堂的大夫竟然如此年轻,虽然怀疑,但扬清池旁只有这一家叫“悬杏堂”的。 “桃花膏?”有人不解。 李清棠微笑着说:“春季出疹子的时候,桃花正盛,而这药膏除了治疹子,还能让人面若桃花,故名桃花膏。” 顿了片刻后,李清棠继续道:“三两银子一罐。” 周围有小姐听了,更坚定了买药膏的念头,示意自己家小厮赶紧上前付钱。 “我要两罐。” 李清棠闻言回道,“我们只有三十罐,每人限购一罐。” 一时间众人纷纷不再犹豫,生怕今天买不到。原本空无一人的悬杏堂一下子热闹起来。 “各位稍等,明天还会再卖的……”展月赶紧开口。 这些人来的突然,医馆还没有备小厮,一时间有些乱,好在李清棠和展月两人勉强维持了秩序。 旁边卖首饰胭脂的铺子,纷纷打探起情况。“这悬杏堂怎么了?不会是那两个女子治出人命来了吧?” “估计是,我就说嘛,两个年轻姑娘能捣鼓什么医术?” 正说着,不知道哪家的小工打断道:“那些人是来买药膏的!” “什么?!”众人惊叹一口气,尤其是生意不好准备关门的店铺,他们自己的失败固然可怕,可别人的成功更让人嫉妒,尤其是刚刚还被他们看轻的人。 另一边的李清棠清点着银两,心里涌起莫名的满足感,穿进书来这么久,她第一次凭自己挣到钱! 不远处的江府,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的江景舟正看着檄文,闻此,不由得嘴角一勾,看样子,他没看错人啊。 第二十章 有心上人 悬杏堂的“桃花膏”,卖得和李清棠想象中一样好。 以楼念为圆心,众多贵族小姐为半径,推广起来极为容易,一些普通百姓家中,也会买“桃花膏”作为礼物送给女儿或妻子。 京城苦于春日的疹子的人家很多,这样一来,“悬杏堂”供不应求,李清棠却并没有扩大销量,还是坚持每天只卖三十罐。 展月还劝道:“为何不多卖些,这不是有存货吗?” “物以稀为贵,这疹子并不致命,只能算个消遣而已。而且来买“桃花膏”的大多是较为富足的人家,若轻而易举得到,扩大不了我们的影响力。”李清棠耐心地解释道。 展月点头赞同,笑道,“所以我跟着少东家不会错。” 在展月看来,李清棠懂得的比她多,即使医术上还不及,但要不了几年,李清棠的造诣一定比她高。 就这样,一来二去,“桃花膏”很快就在京城中打下了名气,连带着“悬杏堂”的名声也传了出去。 这名气甚至传到了内阁。 京营内阁中。 一位阁老从门外走了进来,扶着胡子笑道,喃喃自语着什么。 内阁里,江景舟正在批阅公文。一身红色圆领公服,暗色花纹遍布官服。春光落在他脸上,为他俊美凌厉的脸渡上一层暖金色的光晕。 听见动静,江景舟抬头,看向来人,礼数周到地问道:“张阁老,今日何事这么开心?” 张阁老笑道:“我孙女前些天问我要“桃花膏”,今日起个大早,终于买到了。” “哦?什么“桃花膏”值得张阁老亲自去排?”江景舟笑问。 这位张阁老年龄大了,最忌讳说什么值不值得,闻此不禁蹙眉道:“景舟啊,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值得我亲自排,不都是一样?” 江景舟做个拱手相让道:“是我不如张老,不过,这“桃花膏”看着倒是眼熟。” 张阁老闻言,举起桃花膏,“我这是“悬杏堂”来的,难不成你已经买到了?” 江景舟听到“悬杏堂”先是一愣,随即失笑道:“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张阁老还是赶紧给孙女送去吧。” 等张阁老离开后,江景舟还在想着“悬杏堂”的生意,李清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名声都能传到内阁了。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容。 一旁祁简看着这人的笑,心底有点恶寒,淡淡开口道,“楼家那头来了请帖。” 看了看江景舟的神色道:“要请你去……” “怎么又来了?我不去,就说内阁事物繁忙。” 祁简如今还是带着小半副面具,叫人看不清神色。他叹息道,“楼府已经来帖多次了,你别忘了,楼府也是皇上的目标……” “美男计不失为……” “行了!要不你把面具去掉,露出面容让她看上,然后你娶楼念去?”江景舟有些烦躁,他还不愿意为了任务娶一个不喜欢的人。 祁简捏紧手里的长刀,“谁要娶?” 江景舟打趣道,“听祁统领的意思,莫不是早有钟意的姑娘?”他和祁简相处久了,两人的关系也有了改善,这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开的不少。 况且,祁简的面容比起他也分毫不输。 祁简冷静下来,长叹一口气,“江大人,还是小心皇上为达目的给你赐婚吧。不过,楼念貌美,据传言也算不错,你为何不愿?” “难道你也有钟意的姑娘?” 不知道为什么,江景舟脑海一下子浮现了李清棠的容貌,随后摇头,抓住祁简话中的“也”字。 看样子,祁简真有心上人,可他是杀手统领,也不知道哪家姑娘倒霉被祁简看上,只怕不得安稳了。 同时,“悬杏堂”的展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谁在说她? “如今“桃花膏”卖的多了,不免出现仿制品,这……”不用展月说完,李清棠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们限额卖,也是为了防止这种问题。”李清棠回道,“这方子的主要部分是你来的,别人没有你这样十几年的功夫和天赋是做不到的。” 展月还是有顾虑,“可……” “那接下来就要看我们那位“靠山”的本事了。”李清棠自信地笑道,她一开始就知道她们的药膏可能被复制,可是现代有个东西叫“知识产权”,还有个东西叫“品牌效应”。 如果她利用江景舟发挥“知识产权”和“品牌效应”的作用,那模仿的情况不说杜绝,起码可以改善,甚至能进一步扩大她们“悬杏堂”的名声! 京城一家很有名气的“保安堂”里,一个徐老大夫正围着“桃花膏”做分析,一会指出药材的种类,一会在尝试改善剂量…… “保安堂”的陈掌柜面色阴沉,“呵!一个“桃花膏”而已,两个黄毛丫头能捣鼓什么?” 徐老大夫有些不自在,他虽然尝试配齐药材,可这药方连他都要佩服,只怕这两个女娘背后有个能耐极高的大夫! 可他不能明说,徐大夫还想保住他坐堂大夫的位置呢,至于陈掌柜,他是商人,并不懂这药方的精妙。 “徐大夫,看出这药膏的做法了?”陈掌柜愤愤开口。 徐大夫强装镇定,“药材种类出来了,可用量和做法,还要……还要几日。” 再过几日,杨絮不飘了,谁还需要这“桃花膏”?,陈掌柜面色不好,不由得埋怨。“你的能力还不如那两个黄毛丫头?” 徐大夫哪里承认这些,呵,不就是方子吗,他自己也可以把他的剂量和炮制方法设计出来,“我知道了!今晚就能做好!” 徐大夫上了年纪,不愿意承认自己水平不行,硬着头皮应下来,陈掌柜的脸像个调色盘,瞬间变得好看不少。 “徐大夫啊,谁能比的过你呀!”陈掌柜绽开一个笑容,恭维道。 “哼!”徐大夫留下冷哼,就摆手去做药了,丝毫不留情面,即使他还不知道药膏的正确做法。 “劳烦明日帮我递给江景舟。”李清棠把“悬杏堂”需要的东西写好,交给和展月一起住的祁简。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